悉尼的中国男人   序   男女间的事无疑是世上最诱人的事:张老板的外遇令老板娘很不爽,出于公平原则,老板娘决定也来一次外遇。老板娘决定外遇的那天,碰上的第一个外遇对象是手下的杂工小陆子,于是发生了妙趣横生的通奸故事,接着又发生了惊险曲折的张老板捉奸故事,并由这两个故事引发出小陆子和老板娘联手吃掉张老板的翻天覆地故事……这是一部奇特的小说,冷幽默语言、特别是两性描写的独特语言,使小说在澳大利亚报纸连载时引起很多女性争相传阅。读本书的时候你会笑到弯腰,读完之后又会很感伤,换句话说,这是一部雅俗共赏、外行可以看热闹、内行能够看门道的作品。   悉尼的中国男人一   我的吃软饭生涯实际上不是从年尾,即十二月八日开始的。我的有案可查的吃软饭其实是后来帮张老板的老婆抱T恤结果却触动了她胸脯开始的。但十二月八日是我后来好日子的一个重要转折点,所以一切还得从十二月八日说起。   十二月八日那天早上起床我的眼皮到底跳没跳,我已记不得了。我只记得那天天气如常,有太阳和风。十二月份的澳洲就是六月份的中国,天已热起来。那天三十多度的太阳照在房顶上,热风吹在树叶上,我坐在仓库门口的水泥地上,我记得我当时是抱着一只铝皮大饭盒在吃饭。   我大口大口往嘴里扒着饭,这时一阵二到三级风吹来,我就一边动着嘴一边抬头擦汗。我这一抬头就看到张老板远远地从他的宝马车里钻出来,并顺手从车里拖出一只米袋。那是一只脏兮兮的丢在路边也没人捡的米袋,严格来说也不是米袋,而是我们工厂生产的一件特大号T恤,张老板只是把一头缝死了,就成了米袋。张老板就这样拎起这个米袋朝工厂走来。   那时我远远没有后来那么神气,我那时是一个杂工。所谓杂工就是那种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工人。这种男工在T恤厂的地位可以从全厂女工不叫我大名而叫我小陆子明白一二。厂里女工有事没事就叫,小陆子,拿两团白线来。小陆子,找一根平车针来。小陆子,帮我捏捏背。小陆子,老板来啦!然后女工们哄堂大笑。   你可能会问我那么大一个男人怎么受得了?我告诉你,你没做过新移民你不知道,人的第一紧要事就是要有饭吃。人要吃饭这看看简单实际上并不简单的道理很多人都忘了,但新移民就不可能忘。所以我一看到张老板远远走来,我第一个习惯性动作就是跳起来,逃上楼去扫地或者搬布。但十二月八日那天奇怪了,我看到张老板拎着那只脏米袋走来,我没逃反而迎了上去。   我咽着饭迎上去说,张老板啊,天那么热还跑来跑去,做老板真是比做工人辛苦。   张老板边走边说,是啦是啦,做老板就是吃力不讨好啦,嘿嘿嘿。   听着张老板有事没事都会嘿嘿嘿笑,我也跟在后面假笑着说,就是就是。所以世界上做工人的多,做老板的少嘛。   张老板听了我的话,突然呆了一下,接着又嘿嘿嘿笑起来说,小陆子,你的话有点哲理哦,我以前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这世界上做老板的人比做工人的少,现在被你一说说明白了。是啦是啦,辛苦的事当然做得人就少嘛,嘿嘿嘿。   我心想你明白个屁,这是命,命就是注定的意思,注定就是不可改变的意思,不可改变就是再努力也是白搭的意思。我当时真的那么想的,做梦也不会想到好日子还在后头。我紧跟张老板呵呵笑着,并讨好地伸手去帮张老板拎那只米袋。没想到张老板一见我碰米袋,就象触电一样避开我的手。张老板抱起米袋,四下看看小声说,小陆子,你就坐在这里吃饭。不要走开,听见吗?说完又朝楼上看看说,要是我老婆下楼,你就咳嗽两声,明白吗?   我点点头。   张老板拍拍我的肩膀说,记住,不要说我回来啦,嘿嘿嘿。   他看我再次点头了,就放心地躲进楼下堆布的仓库。   悉尼的中国男人二   我真不明白张老板怎么有这种癖好,几乎每次拎着这个脏米袋回来就要躲进堆布的仓库。而张老板进去一会,你就可以听到仓库里发出不正常的索索之声。这种索索之声会令人联想到有人正在解裤带拉尿。显然张老板是不可能在他命根子一样的布上拉尿的,那么他到底在黑蒙蒙的仓库里干什么?我的好奇之心一次一次蹿上来,又一次一次忍下去,最后我还是忍无可忍,看看四下无人,就脱了鞋拎着,向索索作响的地方摸去。   仓库很黑。我从亮的地方走进黑的地方,顿时成了瞎子。这样顺着声音没走几步我就一头撞着了布堆。布堆很高,有两人多高,圆滚滚的布一包一包堆起来本来就不稳,被我这样一撞就象泥石流一样排山倒海滚下来。我只听到张老板在布堆之中噢哟了一声,接着张老板的声音就象闷在被子里一样了。   你一定明白张老板现在埋在了他自己的十几包布下面。当时我的反应不是救人而是拎着鞋子逃出仓库,逃到十二月八日的阳光下,我在大声呼叫中证明了我的清白。   楼梯一阵乱响以后,救援大军涌进仓库。女工们不管三七二十一纷纷爬上布包,踩在张老板头上乱蹦乱跳乱喊乱叫,缺乏总指挥的情景就象七十年代上海的小菜场。   张老板是从挖成一口井一样的深洞里提上来的。奄奄一息的张老板提上来时已失去平日的光彩,他满脸是灰,双眼闭着,鼻子上挂着一条鼻涕,闪闪发光,逗得大家偷笑不止。   张老板老婆一边喊人打电话叫救命车,一边翻了翻张老板的眼皮,然后就劲头十足地左一个耳光右一个耳光,劈劈啪啪打起来。不言而喻张老板老婆的两只巨乳也就左晃右晃忙得不可开交。   终于张老板慢慢皱眉头了。他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了第一句话,他说,行啦。接着张老板慢慢睁开眼。他的第二句话是问,小陆子呢?   我躲在人群里一听老板叫我,我就两腿发软移向张老板。我弯下腰去讨好地说,老板,我在这里。   张老板招招手,意思要我靠近他。我就把耳朵贴上一点,我听到他微弱的声音说,小陆子,我走了以后,不要让人进仓库。张老板说到这里,又加了一句说,任何人,明白吗?张老板说到这里眼睛突然亮了亮,接着就一点一点暗了下去。   张老板和张老板老婆随着救护车的尖叫声远去了。女工们议论了一会也上楼车T恤去了。我回到仓库门口,拿起了饭盒,想想刚才张老板的话有点怪,我又看看四周,独自走进仓库。   我爬上差点埋葬张老板的布堆,疑心重重地打开电筒。我朝深处的一个角落就那么一照,我差点啊地一声叫起来。我不知怎么样描述我当时的惊吓。我只能这样问你,你见过钱吗?你不要不加思考就一口回答说,钱嘛谁没见过?我告诉你,你见过的钱那是你存折上的一点点钱,那都是小钱,不是大钱。我还告诉你,你就是见到大钱那也是在电影里。电影里一皮箱的大钱一般出现在白粉交换场所,一般都是两个戴墨镜的黑社会,一个拿一皮箱美金,一个拿一皮箱白粉,面对面准备交易。突然警车来了,然后枪声四起,然后一皮箱的大钱好象下雨一样散了一地……。   不用我说你也知道那些钱是假钱。你想想看,要是那么一皮箱的大钱都是真钱,导演还会当导演?他早就拎起皮箱去地中海一躺,左手搂妞右手也搂妞了。   十二月八日我见到的是真正的大钱。真正的大钱不是整整齐齐放在皮箱里的,而是乱七八糟堆成一大堆的,用我外婆的话来说就是钱多得象山一样的。   具体来说,张老板的钱是由澳币的五元到一百元不同面值不同颜色组成的,它们缤纷灿烂从那个不起眼的脏米袋里倒出来,倒得一地都是。我恍然大悟了,这就是张老板拉尿一样的索索之声的来源,原来张老板每次回来就躲进仓库,是索索索地数钱。   按照人的本性,那天我完全可以顺手牵羊来它几张花花。你想老板一边大叫自己吃力不讨好,一边一挣就是一米袋的钱,我拿点花花实在不算什么。但奇怪的是那天我一点这种念头也没有,我只是趴在地上,帮张老板把这些红红绿绿的票子按红的和绿的整理好,重新塞进米袋。   悉尼的中国男人三   张老板第二天早上就从医院回来了。我交给他这一米袋时他也没说谢谢,但晚上下班,张老板走上来拍拍我的肩膀说,小陆子,听说你住的地方不怎么样,从今天起,你就住我那里。你早上帮我开厂门,晚上帮我关厂门,你就是我得力助手。   嘿嘿嘿,好好干,明白吗?说着张老板把工厂的钥匙递给了我。   我睁大了眼看着张老板。我心里明白一定是张老板认真数了一次米袋里的钱了。   张老板看我一动不动就说,去,去整理一下你的东西,你的被子被单什么的就不要搬进来了。东西越简单越好。张老板说完就抽了两张大票子扔给了我。   就这样在午夜零点我作为张老板的亲信搬进张老板的豪宅。那是一个价值百万,有前园和后园之分的庄园。不过我搬进去碰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张老板和张老板老婆的吵架。   张老板和张老板老婆一粗一细两个声波在午夜零点的庄园空气中砰然相撞,十分尖利。张老板和张老板老婆说的是中文,但显然用的是一种隐语,所以我只能隐隐约约听到什么一三五二四六以及公平不公平等等不明不白的话。后来我才弄清楚原来张家大园只是前园张老板老婆住,而后园住着另一个女人。按照张老板和张老板老婆的君子协定,一三五是指每星期的一、三、五,张老板到前园和张老板老婆过夫妻生活。至于二、四、六,张老板可到前园,也可不到前园,一切凭良心而定。   那天我搬家是星期五,按照一三五的君子协定,张老板义不容辞应该去前园。   但张老板一口咬定说现在已是零点,也就是说是星期六而不是星期五,张老板理由充足拒绝踏进前园一步。于是张老板和张老板老婆关于到底算星期六还是算星期五的激烈争论就那么开始了。争论大概持续了二十分钟,最后以张老板老婆砰然一声门响而暂告一段落。   张老板老婆为什么那么渴望张老板进前园?而张老板为什么那么怕进前园?我当时也没弄明白。一直到后来我成了张老板家的引狼入室的狼,我才真正明白。那时我坐在一张长沙发上,张老板老婆的巨臀坐在我的大腿上,我的两手分别搁在她的一对巨乳上,我刚刚代替张老板饱尝了张老板老婆惊心动魄的上来吧和下去吧(张老板老婆常用语),垂头丧气的我这才真正明白当初张老板老婆为什么每逢一三五总是满腔热情地穿着粉红色半透明睡衣,坐在沙发上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盼张老板到来,而张老板就象躲鸡瘟一样躲避自己的老婆。真的,要想填饱张老板老婆这口深井谈何容易啊。   悉尼的中国男人四   十二月八日我差点害死张老板,而张老板却把我当成救命恩人让我搬进了他豪宅,这第二天,我摇身一变就成了管工。由于我一时还不适应,所以当张老板进来时,我又习惯性地拿起扫把。   张老板扔掉我的扫把说,啊呀,小陆子,扫地的事不用你做,你帮我把这十袋T恤送出去,按这个地址送。张老板说着从一大串钥匙中选出一把汽车钥匙交给我。汽车钥匙长长的,连着一个遥控,好象一把小手枪。张老板做梦也没有想到(包括我本人也没有想到),他交给我这把小手枪,后来一枪把他给毙了。   当我把第一批货送到张老板指定的地点,我才明白张老板的T恤生意的秘密。   我以前一直不明白张老板的几十万件T恤到底是怎么一件一件卖掉的。我一直担心我们工厂每星期要生产一座山一样的T恤,张老板要卖到何年何月。这就象我的一个朋友,他在西人的厕纸工厂打工,他也一直傻瓜一样担心,每天那么一卡车一卡车拉出去的厕纸怎么卖呀,看起来好象全世界都拉肚子了。现在我明白了,张老板的T恤和我朋友的厕纸一样,只要做出来,就自然流水一样流起来,根本不需要我们这些傻瓜忧天的。   我运了一段时间的T恤就和大批发商杰克李搞熟了。有一天我对杰克李说,如果我有T恤,我说的是如果,比张老板的便宜,你要不要?   杰克李马上反问我说,为什么不要?   我很奇怪地看住杰克李,我说,你不是和我们张老板是朋友吗?   杰克李说,我和你们的那个阿张是朋友啦,不过朋友是朋友,生意是生意,这是两件不同的事啦。   我当时听了很新鲜。朋友是朋友,生意是生意,这两句听上去好象重复一遍的废话,当时我真没听懂。这主要可能是我当时刚刚从大陆来这里,大陆那时人和人的关系还没象后来也变得朋友是朋友,生意是生意那样简单明了。   悉尼的中国男人五   T恤旺季如期到来。兴奋的张老板每天夹着他那只宝贝的肮脏米袋行走如飞。   这种一阵风的行走方式令人想起一百零八将里的偷鸡贼时迁。   同时张老板开始头痛了。人的头痛基本上有两种,一种是穷造成头痛,另外一种是福造成头痛。张老板的头痛是后者。他说他不知道钱怎么藏。   我听了说,这很简单嘛,存银行,生利息。张老板一听,吓得跳起来说,银行和税局的电脑是联网的,这叫自投罗网。我说那藏在家里。张老板说家里安全吗?   要是贼来,搬个光,还不敢报警。我说那就藏在身上。我说我一般发了工钱,经过土着区的时候就藏在鞋子里。张老板笑起来,脱口而出说,那能藏多少?我突然想起来张老板和我讨论的钱是他每周如期扛回来一只米袋的存放问题,而不是我几张票子的问题。我就笑起来说实在太多,就我来帮你藏。张老板马上嘿嘿嘿笑着说也没多少钱,开开玩笑的。我笑笑说,张老板,别紧张,我又不向你借钱。就是借,我想你也肯的。张老板说那是那是,我就相信你这个人。我接着说,我们以前读书时书上说,有了钱都要扩大生产,这叫钱生钱。藏是最笨的了。他说他是想投资,但不知道投到哪里去。我就献计献策说,你每天那么多T恤送出去印花,为什么不自己开个印花厂自己印?这叫肥水不流他人田。   张老板一听,眼睛顿时一亮。他有点激动地说,小陆子,你是有功之臣,我要好好奖励你。你坐,我们商量商量搞个印花厂。   这就是后来为张老板挣大钱的印花厂的由来,也是张老板出事倒闭的由来。可见好事和坏事要来是一起来的。   关于张老板印花厂我要多说几句,因为不仅仅涉及到张老板出事,而且这还涉及到我和张老板老婆私情的开端。   我记得我一开始就谈到过张老板家里的一三五和二四六问题。我说过张老板在发现没少一分钱以后,他以无比信任的姿态邀请我搬进他的豪宅。也就是那晚我第一次听到张老板因为不肯进张老板老婆的房间而引起张老板老婆大发雷霆。那时我还觉得张老板不履行丈夫之责不对,还不知道张老板老婆是一片久旱的沙漠。   我说张老板老婆是久旱的沙漠,这个比方还太平静,缺乏水性扬花的动荡感。在我和张老板老婆成了好事后,我才真正理解并充分同情张老板为什么总是逃之夭夭。坦白地说后来我自己有一段时间不能听到张老板老婆叫,小陆子,上来吧。   我一听上来吧这三个字就两脚发软。不过话要说回来,第一次听到张老板老婆叫我上来吧,我真是激情澎湃,该软的地方软,该硬的地方硬。   第一次具体来说是这样的:张老板和我在一个隐蔽的地方找了一个旧仓库租了下来,然后我们把这旧仓库的窗全部封了起来,改造成印T恤的印花基地。在这个基地,我们开始了盗印世界上最流行最有名最好卖的名牌T恤。   这个盗印名牌工厂只有四人知道,那就是张老板、张老板老婆、我和李丹玲。   为了保密,我们把全部光线封死了,气味是从屋顶的排气扇出去。我们请的工人都是自身难保的黑民。他们来到这个暗无天日油墨味熏人的旧仓库,第一个感觉是,这里真安全啊。他们天不亮就进来,天黑了才走,与世隔绝正是他们的渴望。   每天他们把印出来的罪证用塑料垃圾袋包好,天一黑就由我和张老板探头探脑一包一包偷运出去,再由一条龙偷运到各地,出现在全澳洲的商店和地摊上。这种鬼鬼祟祟的勾当令我联想到天黑杀人夜这个名句。   我和张老板老婆的精彩故事就发生在这仓库的有一天晚上。   那天晚上一开始我一个人在仓库。也真是巧,张老板不知跑到哪去了。好象是上帝有意安排的,怎么找也找不到他。而客户的电话一个接一个。他们问的是同一个问题,世界名牌还送不送来?那时这种盗版T恤实在是太好卖了,澳洲人太喜欢名牌,又太没钱买名牌了。所以一开始客户还比较客气用请和谢谢。但几次电话以后,他们失去耐心,开始用脏话了。   在不断的英文操操操的压力下,我实在顶不住了,只好打电话给张老板老婆。   我说,老板娘,你来一下吧,我实在顶不住了。张老板老婆说,你等着,我马上过来。   这样我和张老板老婆故事就开始了。   悉尼的中国男人六   那天我真的不知道张老板老婆说她马上过来到底是蓄谋已久,还是心血来潮?   我只记得当我打开旧仓库大门把第一包世界名牌T恤递给张老板老婆时,她没用手来接,而是用胸来接。   你有经验你一定明白在张老板老婆挺胸抱T恤时,我的手实际上是在这包T恤的前面。说的清楚点就是我的手在一包T恤和一对巨乳之间。我把这包T恤交给张老板老婆,我的手背马上感觉到热乎乎的两团东西。不言而喻你会兴致勃勃地问我感受如何。我记得我第一个感觉是象触电。当然说触电这个比喻不很恰当。因为真触过电的人不可能想再触第二次电,而我触完电就迫不及待等触第二次了。这样那晚一共一百零三包世界名牌盗版T恤经我的手和张老板老婆的胸送上了面包车,也就是我一共触了一百零三次一次不少的电。触电是多么令我心旷神怡啊。同样我觉得张老板老婆也触电触得脸红红的。我们闷声不响越干越欢,真恨不能把这一百零三包变成一千零三十包。所以当我们搬到最后一包时,我们不约而同失望地说,怎么这么快?没有了?   接下去自然而然进入心照不宣谁先开口说第一句话的关键时刻。张老板老婆以她那种久经沙场的风度一言不发。我也由于吃不透不敢冒进。我就以退为进地试探说,不早了,我去送货了。   张老板老婆一听我要走,马上露出真容说,反正晚了,明天送一样。接着她扭动头颈说刚才搬T恤时扭了。她一边这样说一边伸手到头颈后面自己捏起来。   这种信号我要说我不懂,那我就太虚假。我一边心里偷笑一边一脸关心的样子说,那我先送你回去,叫李丹玲帮你捏捏。   张老板老婆听了瞪我一眼,二话没说就一脚踢上了仓库门。她两眼发光地看住我,就象猎人看住猎物说,小陆子,你可以跟阿张装糊涂,但你要是跟我装糊涂,这叫不识抬举你懂吗?张老板老婆说完就抬手脱出一只袖子。   顿时一只健壮如牛的雪白臂膀展现在我眼前。她指指肩膀和头颈的交接处说,就这里。说完她闭上眼,一付世界不存在的样子。   我记得我当时没有象一般男人饿死鬼一样向张老板老婆扑去。可能是做杂工做久了,我的胆子做没了。也可能是张老板对我不薄,我不好意思占有他的老婆。所以我小心翼翼捏着又厚又白的肩膀,眼睛时不时偷看一下仓库门。我想象一旦张老板突然推门进来,我的手停在哪里才比较容易说得清楚。我想我不能一失足成千古恨,重新回到当初背着布包找工的年代去。我永远忘不了刚来悉尼时,背着布包,包里放了一只可口可乐瓶,瓶里装了自来水,沿着铁路一家一家找工的心酸日子。   张老板老婆独自闭了一会眼感觉没动静,就睁开眼,见我发呆,她说话了。她说,小陆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一惊,忙捏了几下张老板老婆。   张老板老婆看着我说,我告诉你,小陆子,这个工厂有我一半股份。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说,当然当然。   张老板老婆在我脸上拍拍,就象拍小宠物一样又说,当然什么,你不明白我的意思。我再说得明白一点,这个厂要谁不要谁我说了算,现在明白了吗?   我听了马上笑眯眯地说,明白明白。说着我看了一眼门,一只不老实的手探宝一样探进了张老板老婆的胸罩……。   那晚我们的动作比较简单,即比较原始,当然也比较有力。我们实打实就象打桩一样,一下就是一下,没来什么前戏和后戏花色品种。这可能因为我很久没女人了,根本也就没想到那么多的什么戏。也可能心里还是紧张,我几乎是看也没看清楚就一下子进去了。只听张老板老婆yes了一声,接着就是我叫一声哦,她叫一声yes,我又叫一声哦,她又叫一声yes,我们两个一哦一yes,一会儿就叫开了花。   由于张老板老婆叫声实在太响,我怕声音破门而出,于是在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我从张老板老婆身上爬起来去开收音机。我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要用滚石乐盖住我们的yes和哦。没想到张老板老婆对我突然离去非常恼火。她睁开眼,抓起一只鞋子就扔过来,砸在我旁边的印花机上。我这是第一次知道女人原来急起来也和男人一样火烧眉毛。我笑眯眯地说,怎么啦?急成这样子。张老板老婆大声说,你干什么你!你给我过来!   这种事本来是开心的事,现在她这样一扔一叫,我心里不开心了。我想你他妈的当我什么东西?我开收音机还不是为了顾全大局?我真想拉起裤子走人,但一想到刚才张老板老婆拍拍我的脸说的话,我又忍气吞声陪笑脸了。我跑回来拍拍她又白又肥的屁股说,你呀你,真是小孩子脾气,我哪里知道你叫得那么响啊。   张老板老婆说,我叫得很响吗?我没觉得嘛。   我拍马屁说,你叫得屋顶都震动啦。要是这个地方被人注意了,张老板就麻烦了。   张老板老婆笑起来,她看住我一语双关地说,看来阿张没选错人哦。   我不好意思笑笑说,我们不谈这些,从头来过怎么样?   张老板老婆低头看了我一眼,咯咯咯笑起来说,我可以啊,你行吗?   我也看了一眼我自己,不好意思地说,试试看吧。应该可以的。   张老板老婆说,那好,上来吧。   我和张老板老婆完事以后,我关了收音机,开了灯。灯光下张老板老婆收拾她的头发,她的脸经过雨露滋润,鲜嫩可口,真象我家乡的三黄鸡。我靠在墙角,看着她,情不自禁地说,你真象三黄鸡啊。   她梳着头回头说,什么?   我改用张老板他们的语言说,我在说你现在特别靓啊。   张老板老婆用女人惯用的羞答答样子说,什么意思?现在?   我说,是啊,现在啊。   张老板老婆满脸红光地笑起来说,小陆子,你很坏的哦。不过阿张也说我一来这种事,人看上去就年轻五岁。   我说,五岁?哪止啊,起码十岁。   张老板老婆说,那好啊,以后多来来吧。   我当时没听出她这话的含蓄和可怕,我还不知天高地厚握了一下拳头说,好,以后有空就来。   张老板老婆用一种很有劲的眼光扫了我一眼,笑眯眯地说,小陆子,只要你吃得消。我是天天来都可以的。   我不知深浅说,吃不消?谁吃不消?你不要以为我瘦,这种事不看瘦不瘦,看筋骨好不好。说着我弯了一下手臂,凸起一小块肌肉来要她摸一摸。   张老板老婆挥挥手,懒得走过来摸。这一点我发现男女都一样,满足了就摸也不要摸了。不过幸好她没上来摸,就在她挥挥手的时候,突然门响了,张老板喘着气跑了进来。他一边跑一边乱叫货呢货呢。   你可以想象我当时受惊程度。我吓得脚都软了,我一弯腰捂住皮带说,货,什么货?   张老板老婆毕竟久经沙场。久经沙场人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转守为攻。她瞪起双眼说,衰人,你跑到哪去了?大哥大也关掉,你干什么你?   姗姗来迟的张老板可能刚才干的也不是什么正经事,他显然被他老婆那种先发制人的攻势一下子镇住。他慌里慌张看住老婆自言自语说,我去哪里了?我没去哪里啊。大哥大没电了,没电了就不通了啦,嘿嘿嘿。   张老板老婆继续加强攻势说,没去哪里去了那么久?你知不知道要不是小陆子客户都得罪了?小陆子搬T恤搬得腰都快断了。   张老板马上嘿嘿嘿笑着说,辛苦了辛苦了,小陆子,重赏重赏。张老板走过来,看看我正在扣上的皮带关心说,怎么样,腰伤得厉害吗?嘿嘿嘿,要不要去看一下?   我马上笑着说,没什么没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   张老板老婆跟着说,我也累死了。说完她也扭了扭腰说,今天全亏小陆子了。   张老板对他老婆自豪地说,看到吧,我早就告诉过你,小陆子不错的不错的,现在相信了吧。关键时刻他就是能帮我。   张老板老婆看看我,带了一点色情说,不错吗?一般嘛我觉得。不过倒确实能帮忙。说完对我眨眨眼,并偷笑起来。   我吓得不敢看她,我抬手看了一下手表,很严肃地对张老板说,那,我先送货去。客户还等着呢。   张老板说,好好,快去快去。等我转身他又提醒我皮带系好,他笑着说,我刚进来看你皮带松了一半,还以为你胆子大,当着我老婆拉尿呢,嘿嘿嘿,开玩笑开玩笑。   悉尼的中国男人七   第二天近十点我才回工厂。张老板老婆看到我进来,就象迎接战斗英雄一样送上一杯人参茶叫我喝了它。   我说,会出鼻血的。   她说,不会,我有空就喝一杯,很好的。   我腰酸背疼地想,幸好有空一杯,要是吃饭一样一天三杯,我命都没了。   张老板老婆在我接杯子时意犹未尽地把手伸到我的两腿之间说,以后有些事你告诉我,我可以叫阿张自己去做。   我看看周围小声说,大白天,给人看见了。   张老板老婆一听笑起来说,yes,我都忘了大白天了。   我推开她的手,慌里慌张地越过她的肩膀看看办公室。张老板老婆马上明白我的意思,她说,小陆子,我告诉你,这种事就是到了全厂都知道,阿张也不会知道,用你们大陆人的话就是蒙在鼓里,你信不信?   我说,那也要小心,用你们的话来说就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张老板老婆听了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   不过说实话,我和张老板老婆进进出出,勾勾搭搭,大家见多了也不奇怪了。   有时张老板老婆看张老板不在,她当众咬一口巧克力,又叫我也咬一口巧克力,这样你一口,我一口,卿卿我我,真是甜哦。一些老工人看了也不知是不是真心,她们说,小陆子啊,你真有福气哦。看看我们,这一辈子就这样打工打下去了。我心里说,你们懂什么,来之不易啊。   由于我做了张老板老婆的面首,所以张老板不在时,我在工厂可以无法无天,为所欲为。我一会指挥这个,一会指挥那个,真有点拿破仑指点江山的味道。有一个工人不服,暗中说我吃软饭,我知道以后,第二天当众就叫她滚蛋。可见一生人世有很多时候一开始确实不如意没面子,比方做面首。但是做着做着就习惯了,习惯了也就自然了,自然了也就开心了。这就是我做面首做出来的一点心得。   我记得古书里常常有太监做久了,胆子做大了,干起不应该是太监干的事来。   我也一样,面首做久了,胆子大起来,我开始做一些面首以外的勾当。   有一次,那个长期供布给张老板的小胡子悄悄说想请我吃饭。我就去了。   他找了一个很高级的餐馆和我吃饭。吃着吃着他就说出其用意来。他说,我今天请你吃饭,是想谈谈我们的合作。   我一听很奇怪。我说,我们有什么可以合作的?   他看看四周说,可以合作的东西多了我们。首先你告诉我想不想赚钱?   我说,废话。   他说,那就好办了。   他把头凑上来说,我送布来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合作了嘛。   我不明白地看住他。   他笑嘻嘻地说,小陆子,我都打听过了,知道你在厂里地位不一般。不不不,你不要误会,我没兴趣打听你和老板娘的事,我是说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们可以合作嘛。比方以后每次我送布来,我只送大概半吨布,但发票上写一吨。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卸货,你就开一只眼闭一只眼签名,这样另外半吨的钱就我和你私分掉。   我听了背后发冷。我说,这,这,这不是犯罪吗?   小胡子摸了一下下巴上的小胡子笑眯眯地对我说,这怎么叫犯罪?这叫捞点外快。你知道你们阿张现在赚钱赚翻了,我们只是跟着他捞点小钱。   我听了不作声。   小胡子又说,做生意就是讲究大家有钱赚。一般这样的里应外合都是一九分成,最多也二八分成。我看你人不错,这样吧,我们三七分。   我一听吓一跳。三七分?我心算一下我们一个月进多少布,天啊,不用几个月我也要象张老板那样为藏钱之事发愁了?原来发财机会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张老板一辈子也算不清他库存棉布进来多少,裁掉多少,因为这全部由我管。当然我心里笑,脸上还是皱眉头的。我有点怀疑他说话是否算话,我要搞清楚是不是做一次贼就分一次赃,不要贼做了,赃没分到人跑了。我正要开口问,没想到小胡子先开口了。可能就在我皱眉头时,小胡子产生了误解。他看我紧皱眉头的样子以为我对三七分赃不满,他就咬了咬牙,敬酒一杯后说,妈的,大家是朋友不绕圈子。四六分怎么样?   我听了哈哈大笑。这样我开始了做助理、做面首、做贼三重身份的生涯。   悉尼的中国男人八   但纸确实包不住火,偷货没发现,我做张老板老婆的面首,或者说张老板老婆偷汉子的勾当,却在一个深秋的夜晚被活捉了。   回想那天,如果张老板老婆不那么猴急叫我去,我们两个本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再风流一段时光。但张老板老婆叫了,我也去了,奸情就这样被揭露了。   记得那是一个深秋之夜。深秋之夜有凄冷秋风扫过,树叶在地上翻滚,发出沙沙之响。我作三句风景描写不是象唯美主义者那样纯粹为了美,我的深秋描写要深刻一些,是为后来我光着身子跳出窗口,躲在阳台上冻得发抖,最后打喷嚏而被活捉埋伏笔的。   那天是这样的,张老板老婆叫我过去,她说她睡不着。我说你不要忘了今晚星期几了。张老板老婆说,怎么了,星期五呀。   可能你已忘了前面说过的一三五和二四六的问题。一三五二四六是说每逢星期一、三、五的晚上,张老板要去张老板老婆那里履行丈夫之责。那晚是星期五,已很晚,但张老板还没出现,张老板老婆就猜他不会来了。她放肆地说,我怎么不知道今天是星期五呀。阿张要是来,简单啊,他左边你右边嘛。   我是最怕开这种玩笑了。我出门坐飞机都怕别人祝我一路顺风,坐船最怕别人吃饭时翻鱼。我环顾四周说,万一真的来了,我往哪里逃?   张老板老婆听了我的逃跑忧虑后,也帮我四处看看。我记得电影里一般偷情偷了一半丈夫突然回来的镜头不是没有,不过导演处理都太简单。导演不外乎三个办法,一个是叫演员趴床底下,一个是叫演员蹲衣柜,一个是躲厕所。其实这趴、蹲、躲都说明了导演幼稚可笑,要知道现代席梦思床已不允许人往下钻,衣柜又随时会被打开,厕所就更不现实更不用说了。所以我考虑再三,一旦出现意外,最理想的出路是藏身阳台。因为深秋之夜,寒风索索,张老板跑来他老婆的房间是为了履行丈夫之责,用现代一点的话就是来交公粮,张老板不会有心情跑到阳台欣赏夜景。但我没考虑到同样是深秋之夜,寒风索索,我光着身子会打喷嚏。   凭天地良心,那晚张老板破门而入时,我并没对张老板老婆做什么事。这在犯罪学上说叫未遂。事实上就是在判强奸案时,遂与未遂也是有所区别的。因为遂了,就是占到便宜了,毙了也就毙了。但要是未遂而给毙了那就怨了。   那晚我们未遂的主要原因是我们上床后不知是谁先谈起,可能是我先谈起这样偷阿张的T恤卖早晚要发现。但张老板老婆的意见是我们根本不用怕阿张。张老板老婆说,他算老几?没有我有这工厂?我说,那是那是,但发现了总不好吧?张老板老婆一挥手说,知道了,我们索性自己干。我说,你意思是我们分开来干?张老板老婆说,阿张现在还不是靠你,我们自己干,肯定杀死他。我担心阿张在T恤市场上朋友多,我们不是他对手。张老板老婆说,啊呀,做生意有什么朋友不朋友,谁的价钱便宜谁就是朋友。张老板老婆大概对床上讨论阿张没兴趣,她挥挥手好象要把阿张挥走一样说,小陆子,你怎么老是这种时候说这种没意思的事,你能不能集中精力一点?   我看到她不高兴了,我忙拍拍她说我带来了一本色情杂志,上面有些动作可以借鉴。   张老板老婆一听高兴了,叫我快拿杂志给她看。她若有所思地说,这就好象吃饭,老是几个菜怎么行呢。   楼梯口的动静是我第一听到的。那时张老板老婆正按色情杂志照片做一个高难度动作。她叫我等她这动作做稳了,就上去。她说小陆子,听好了,我一叫上来吧你就上,我撑不了几分钟的。但五脏六腑颠倒的张老板老婆做了几次都没成功,她喘着气,一屁股坐在床上抱怨说太难了。我在旁边双手抱胸笑着说,这种动作我们小时候叫竖蜻蜓。真没想到当年我们在街边玩的东西,到西方居然发展到了床上。   我指指图片说上面那些女郎都十八九岁,你怎么跟她们比?张老板老婆听了不高兴了,她猛吸一口气又努力起来。她头朝下,屁股朝上,眼睛朝上,白眼都翻出来了说,你就不会过来帮我一把?我说好吧好吧就笑着走上去辅助她提两只脚,就在这时我听到了楼梯口的脚步声。   由于我对张老板的声音太熟悉,我不可能自欺欺人说这是一只猫。我自言自语说,好象是阿张哦。   张老板老婆一听,顿时她的身子从半空中栽下来。头咚地一声就象法西斯的飞机给击中一样,一头栽在地上。不过当时我已顾不得笑,我跳下床,一步窜进洗澡房。   张老板老婆也从床上跳起来窜进洗澡房。我急了说,你跑进来干什么?你给我顶住!张老板老婆一听就跑了出去。她跑了没几步又跑进来说,不能躲这里,阿张要上厕所的。我一听马上想起来刚才探讨过的逃亡之事,我赶紧光着屁股连阳台门也没开就跳出窗台。   张老板老婆窗还没关好,张老板就进屋了。我听到张老板在问张老板老婆,你光着身子满房间跑什么?   张老板老婆说,谁跑了?起风了,窗砰砰响。张老板说,那我怎么听到房间里脚步咚咚响的?张老板老婆说,我看你是老了,连电视里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张老板老婆这样说着不再关窗而靠上去和张老板亲热。她白了一眼阿张说,这么晚,我以为你不来了呢。她这样光着屁股撒娇的样子十分可爱,通过窗帘的缝,我看到张老板心血来潮了,他跪下来在他老婆雪白的屁股上鸡啄米一样啄个不停。张老板老婆就对着窗帘做了一个鬼脸。   张老板啄了一会米就来精神,开始脱自己的衣服。他把脱下来的衣服放在他老婆的衣服上。当他脱了衬衣准备脱三角裤的时候发现那堆衣服中有一截垂着的皮带,那是我逃得太快而忘了藏的。张老板做梦也没想到在他上这个床之前早已有人在床上躺了多时,所以当他看到那根死蛇一样皮带他还没反应过来,他可能以为是他老婆的,他还自言自语感叹说,要是男人的东西也那么长就好罗。张老板老婆也看到了我那截该死的皮带,但她老练地挑逗说,阿张啊,你要有那么长,我就死定罗。她一边这样说一边靠上去,遮住我的皮带,一个险情就这样被张老板老婆机智地遮住了。   但问题还是出来了。问题出在张老板脱光衣服向张老板老婆靠,张老板老婆也向张老板靠,这种分不清到底是船靠码头,还是码头靠船的过程中,张老板一不小心踩在一只皮鞋上,差点扭了脚。张老板这才松开手朝下看去。   我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但愿也是最后一次躲在窗下看一对夫妻为偷情之事吵架。   我看到张老板拿起那只四十二码大头皮鞋看了好一会,然后坐到床边,一只手抓着我的皮鞋,另一只手托着下巴,有点象外国有名雕塑思想者那样一动不动。   张老板老婆一声不啃,她那性感的屁股对着我,正在一堆衣服中找胸罩。她一只手套进胸罩,另外一只手也想套进去,但大概是突然背痒了,就弯到背后抓了抓,秋天的皮肤发出沙沙之响。由于她刚才翻找胸罩,把衣裤翻乱了,里面我的皮带,我的袜子,我的三角裤,现在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张老板一件一件拿起来又扔在地上。我看着心想,作为教训,我要在这里告诉后辈,如果要好好地偷一次情,第一重要的是要准备好一个大塑料袋,把脱下的衣服装进塑料袋,这样突变时就可以不慌不忙背起来就逃。   在张老板老婆戴好胸罩,抖出一件衬衣开始穿上时,张老板说话了。他说,喂,你说怎么办?   张老板老婆早有思想准备,一付破罐破摔的样子说,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她这样一边说一边无所谓地扣衬衣钮扣。不过可以看出来她心里并不是无所谓的,因为心乱,钮扣一上一下都扣错了。   张老板说,我还能说怎么办?   张老板老婆说,你不说怎么办就不要问我怎么办。   张老板说,我是不用问你怎么办,你不是已经办了吗?   张老板老婆一时无话好说。她低头玩弄自己的手指,发现自己的钮扣扣错了,改了过来。你要有点夫妻吵架的经验,你一定明白这叫导火线已点燃,用不了多久就要爆炸了。理所当然,在这场张老板和张老板老婆的战争中,张老板老婆一开始处于被动守势。张老板看也不看改钮扣的老婆,理直气壮地说,怎么样,没话可说啦?张老板这样说完,为了加强力度,他又嘿嘿嘿干笑了三声。他见老婆不作声,他就开始以为天下无敌了。他喊叫一样说,不是我说你,你真是他妈的贱,我真的没见过你这样贱的女人!跟什么人上床不好,你找个起码象我这样的老板,我就是生气,也气得过啦。现在你你你,找的是谁?他妈的小陆子!小陆子是什么人?你连这种货你也要?!要说出去,你不要面子,我还要面子!张老板说到这里,又看了一眼我的皮鞋并恶狠狠地说,杂工你都要了,我看你接下去可以……可以找垃圾佬了!张老板可能因为李丹玲这事,很长一段时间没在老婆面前那么威风过,今晚他看到他老婆频频后退,他兴奋得大喊大叫,几乎忘了今晚吵架的内容,他一下子成了一个滔滔不绝的声音的制造者和欣赏者。张老板在叫喊到小陆子是什么人,你连这种货你也要的时候,张老板的音量放到极限,并借助手势大幅度地劈来劈去,好象指挥交响乐,有一种披荆斩棘所向无敌的效果。在叫喊到我看你接下去可以找垃圾佬了的时候,由于张老板的思想走得快,语言走得慢,从而出现上气不接下气走调现象。这有点象唱歌的人一个高音唱不上去,突然变调一样滑稽,令我差点笑起来。   那晚张老板老婆采取了乒乓球运动中横拍选手的做法。她稳稳地守住,寻找机会拉一个漂亮的弧旋球。我们将在下面看到张老板老婆那晚的方针是英明的。   我记得张老板老婆弧旋球是在一点的时候拉的。我之所以准确掌握时间,是因为张老板老婆房间里的那只价值连城的古钟响了一下。那时是张老板最兴奋最凶猛最不可一世的时候,张老板在钟响之时骂着骂着就把手里抓了很久的四十二码皮鞋一下子扔出了窗口。那只皮鞋擦着窗口也就是几乎擦着我的头皮飞了出去。咚地一声预告了张老板已走到辉煌的顶峰,再走就要掉下去了。   张老板在飞我皮鞋的同时破口大骂他老婆破鞋。破鞋一词原来是中国北方对一种见男人就心痒痒女人的代名词。我不知道张老板作为南方人怎么知道这个北方词并运用自如的。   同样是南方人的张老板老婆就没听过这个词,她也就不知这词的恶毒含义,她按字面意思回答说,鞋嘛肯定要破的呀,穿不破就怪了。   张老板老婆这种听没听懂就胡搅蛮缠的恶习令张老板一下子怒火万丈,他抓起我第二只四十二码皮鞋又猛地扔出窗口,咚地又是一响,狗叫四起。   这对于张老板老婆来说真是等待已久千载难逢的转机。张老板老婆马上不失时机地叫起来,好好,扔得好!扔,大家扔!说着张老板老婆就抓起桌子上的一只紫砂茶壶奋力扔出窗口。只听夜空中砰地一声犹如炸弹爆炸,顿时恶狗乱叫。   张老板老婆扔完茶壶余兴未尽,她的头兴奋地四下转动,嘴里叨叨有声说,扔,扔,扔,扔光算了,来扔!   张老板这时才明白自己扔第一只鞋是英明之举,而扔第二只鞋其蠢无比。他明白他老婆的头不停地转来转去的结果将是什么。于是张老板一个箭步冲上去,英勇地一手护住一块镜子,一手护住高级古钟,同时用身体挡住电视机录像机连声说,你想干什么?你想干什么?   张老板老婆理直气壮说,我想干什么?你给我走开,你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张老板说,还讲不讲道理,你怎么可以这样你?   张老板老婆看了一眼他,不紧不慢地说,我为什么不可以这样?你可以这样我为什么不可以这样?   张老板老婆的话一听就明白,明指今晚扔东西,暗指李丹玲,这种一语双关的巧妙责问,张老板是听得懂的,他顿时哑口无言。张老板老婆从战略防守转入战略进攻的时机来到了。   来,来,来。张老板拉张老板老婆坐下,一付谈心样子,口气温和很多地说,老婆,我知道你那方面厉害,我也承认我不是你的对手,嘿嘿嘿。真的,你要偷一个,搞一个,我也开一只眼闭一只眼。问题是你现在在厂里搞,而且搞小陆子,你叫我的面子往哪里放嘛?张老板语重心长地说,老婆,你也知道我在T恤界的地位。我们这样吧,你把小陆子扔了,我帮你找一个怎么样?张老板说着嘿嘿笑起来,手在老婆的厚实的背上搓来搓去。   我紧张地看住张老板老婆,我想只要她点点头,我就完蛋了。但张老板老婆真是好样的,她根本不吃这一套。她反唇相讥说,你还知道讲面子?这三年你顾过我的面子吗,三年了呀。张老板老婆讲到三年这个词时想到心酸的岁月了,鼻子抽了抽,准备下雨。这弄得张老板有点手忙脚乱,看来他和我一样也是怕女人眼泪。他不知所措了,想伸手抱一下老婆,但想了想又把手缩了回来,严肃认真地说,哭是没用的。哭不解决问题的。他见老婆直挺挺地坐着,一只眼睛掉下一粒眼泪,另外一只眼睛也满了,也准备掉眼泪,他急了说,哭什么哭啦,今晚到底是谁错啦?说着他到处找纸巾。但一时没找到纸巾,张老板就跑进厕所拿了一卷厕纸出来,拉了一段给老婆。张老板老婆不理他,一扭头,另外一粒眼泪也掉了下来。由于这粒眼泪呆的时间比较长,所以很饱满,一旦挂下来,一直挂到下巴,张老板忙上去擦下巴。他一边擦一边分析给老婆听,他说,今天是你错。我没错对不对?你错了,你还哭什么?   张老板老婆没管老公的分析,她一挤眼睛,两只眼睛分别掉一粒眼泪出来,然后她突然叫了声,我真苦命啊,就放声大哭起来。   张老板手足无措了。他站在旁边双手搓搓,自言自语说,真见鬼了,你一哭就好象是我错了?我今天没错呀,怎么是我错呢?如果要说哭,应该哭的是我呀。张老板分析了一下,自己被自己弄糊涂了。   张老板老婆才不管张老板,她只管哭,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得昏天黑地,好象死了人一样。   张老板急了,他把手温和地搭在他老婆一起一伏的肩膀上说,算啦算啦,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送葬啦,今晚我没错也算我错,这样行了吧?唉,你们女人哪,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烦死人了。   张老板老婆知道自己胜利了,但她并没有马上破涕为笑。作为女人,她很懂女人那一套。她明白要是她就此和解反而和解不了。她不理张老板的认错,而是用力一甩,把张老板搭在她肩膀上的手甩出九霄云外,并尖叫一声,别碰我!   面对老婆这种虚张声势的怪叫,大丈夫张老板真想抽她几个耳光。不过张老板没这样做。其原因可能是张老板在第一轮吵架时攻势太猛,他那声嘶力竭的叫喊和斩钉截铁的手势使他把丹田之气用光。再说作为生意人,张老板他可能还这样想,反正老婆已把自己的宝贝给了人家,这种东西不象其他东西,给了就给了,讨也讨不回来了,还不如省点力气算了。这种生意人的成本和利润的核算使张老板很快就想通了。他在老婆尖叫别碰我以后,他仍然笑嘻嘻汉奸一样说,秋天啦,嘿嘿嘿,感冒就不好了。说着他拿起一件外衣披上去。   大家知道男人主动帮女人穿衣服这事一般只发生在打情骂俏阶段。到了老夫老妻不要说男的主动帮女的穿,就是女的难得要求男的穿一次玩玩,男的都会说行了行了,手臂那么粗,自己穿去。所以当张老板破天荒地主动抓起老婆的粗壮的手臂塞进袖子时,张老板估计老婆会露出羞答答的动人一笑,然后甩出一句飘飘然的话,神经病!但事情并没按张老板的预想进展。张老板老婆的手臂还没碰到袖子,她又是一甩说,冻死算了!这样张老板的和解之衣被冷冰冰地甩到地上。   张老板老婆两次不识抬举的举动就是我作为旁观者也觉得太过分了。果然张老板怒火万丈了,他大叫一声,好,不要过啦,就一个箭步上去,抓起张老板老婆梳妆镜子投弹一样要扔出窗口。我心里暗叫完了。我知道镜子要是砰地一响,肯定隔壁邻居会报警。警察一来,一抬头,就看到阳台上光屁股的我了。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张老板突然急刹车了。   张老板之所以在投弹的最后一刹那刹住,这在当时是一个谜,我没搞懂。后来我问了张老板老婆,她说了一句话给了我启发。她说,他又不是木头,这点还感觉不出来?说完她笑了一下。我按张老板老婆的话推理出可能她两次甩开阿张有着微妙的不同。如果说第一次张老板老婆猛地一甩很简单就是发火,那么第二次一甩就有讲究了。这里面包含了发火和和解的双层含义,而且和解的含义明显占了上风。   张老板在这一点上对老婆的感觉是到位的。他高举起镜子的一刹那一定突然感觉到老婆第二次一甩的良苦用心,所以他慢慢放下镜子,还自我解嘲说,嘿嘿嘿,我一直想这镜子换个地方比较吉利。   张老板的自圆其说显然不太合理,张老板老婆白了一眼他说,想扔你就扔,你扔呀。   张老板难为情地笑笑说,扔了过几天不是还要去买,嘿嘿嘿。   张老板老婆乘胜追击说,一块镜子算什么?你不扔,我帮你扔!张老板老婆说完就跑来抢镜子。   张老板一看不好就一把拉住老婆的双手急忙说,啊呀啊呀,我错了,我错了行了吧。你总不会要我磕头吧?   我紧张地看张老板老婆的反应,我想她要是第三次甩开张老板,那就不明智了。显然张老板老婆在对付老公的策略上还是很成熟的,这次她没一甩,也没有自动倚偎过去,而是一动不动呆站着,一言不发让泪默默地流下来。   张老板见老婆的眼泪好象断线珍珠一样一粒一粒掉下来,他感动了,他把老婆往自己身上拉了一把,也就是把老婆抱进怀里。张老板老婆就顺势把头靠在张老板的怀里,两个人又成了一对打不散的鸳鸯了。   一场风暴过去了,我紧张的身体也开始放松。没想到我的身体一放松,马上意识到不好了。我感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从肺部奔涌而上,我心里还来不及叫一声不好,眼睛一眯,鼻子一酸,只听猛地一声巨响,把三个人吓死了。   悉尼的中国男人九   我的第一个喷嚏猛地打响,张老板就猛地松开老婆的腰,大喝一声,谁!   其实张老板说谁也是废话,他一猜就应该猜到这时候还会有谁,只是他没想到我居然躲在阳台上。他松开老婆,坐到沙发里,用一种座山雕的口气不紧不慢地说,出来吧。   我的头发从窗台慢慢升进来,接着是我的额头,我眉毛,我眼睛,我鼻子,我嘴巴,我上半身……。我从窗台爬了进来,走向张老板。我当时根本没有产生奸夫应有的害怕和紧张,我记得当时我的皮肤一粒一粒都是鸡皮疙瘩,寒夜渗入我的骨髓,我只顾自己连续不断打喷嚏。我的喷嚏使我无法控制自己的头,它一下子仰起,一下子落下,一下仰起,一下落下,随着这一仰一落,喷嚏也一个一个打出来,声音之响亮不要说方圆几里的狗都叫了,而且附近有些房子的灯也亮了。   张老板坐在那里看着我,本来应该是训我一顿,骂我一顿,甚至打我一顿。但由于我的喷嚏一个连一个,张老板根本无法插进话来,甚至想骂他妈的也被我响亮的喷嚏盖住。他只能看着我,我每打一个喷嚏,他就拍一下大腿,好象听音乐打拍子一样。   在一旁的张老板老婆见我这个模样,她早忘了今晚的严肃场景,抱住自己的肚子,咯咯咯笑个不停说,啊哟啊哟,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呀。   在张老板老婆的动人笑声感染下,张老板也开始忍不住,他的脸上肌肉一点一点放松,嘿嘿嘿笑起来。后来他看我鼻涕很长好象面条一样挂下来,他也不管那么多,开怀哈哈大笑起来。   由于他们两人都笑,我偷看了一眼镜子。镜子里我双手捂住自己下面的宝贝,脸上眼泪鼻涕一塌糊涂。我自己也情不自禁笑起来。   我们三个人好象好友一样大笑特笑了好一会,突然张老板醒悟了。他发现这种嘻嘻哈哈的快乐场面已破坏了他捉奸的严肃性。他一瞬间想这是否是我们有意布置的阴谋。于是张老板不笑了。他严肃地扔过来一条裤子说,喏。这种不说话而用喏的居高临下口气使我明白混蒙过关的可能性已没有,即将到来的是又一场大风暴。   张老板说完喏,就转过身去。张老板老婆看到她老公转身,也跟着转身。我觉得很滑稽,她转什么身呀,她应该捡起裤子递给我,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好意思?   不过我还是理解张老板老婆的尴尬和苦衷,我就知趣地抹了一把鼻涕,自己捡起地上的裤子套上了。   张老板在听到我扣皮带的金属声时转过头来,他的嘴上叼了一根香烟,我忙凑上打开打火机。   张老板眯上眼睛把烟吐出来,顺便带出一句很有分量的话,小陆子,看不出来嘛,够胆啊。   我忙看了张老板老婆一眼。想现在唯一能解救我的人就是张老板老婆了。我用眼睛暗示她站出来说几句话,最好能承认一切由她承担,就象在偷印世界名牌T恤的仓库里说的君子之言,小陆子,炒谁不炒谁,由我说了算!   然而张老板老婆一点这样的意思也没有,她看了看张老板,又看了看我说,小陆子,还不快给阿张道歉。男子汉大丈夫就是要一人做事一人当。   我真妈的气死了。女人就是这样,关键时刻就自己先逃命了。我想反正这份工也完了,我还不如求个清白,把事情全说了。于是我就强硬地说,老板娘,我看我们应该一起给张老板道歉,一起讲清楚事情的经过。   张老板老婆听了呆了一下。从我紧绷的嘴角她可能看到了一种壮士一去不复返的坚毅,这是她从来没见过的。她后来解释说,这不是怕不怕阿张的问题,而是如果我们吵起来,她怕我一急,把我们偷T恤的事说出来,那就是刑事案了。我真没想到张老板老婆在法律方面还懂一点,关键时刻以大局为重。只见她走到张老板的身旁,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阿张啊,事情一到这个地步,还不如想开点,身体要紧。   张老板老婆把用于追悼会劝人节哀的词用于捉奸场景,令张老板又好气又好笑。他摇摇头说,你怎么那么晦气,你这话什么意思你?   张老板老婆一点不明白自己说了追悼会之语,她惊讶地说,什么什么意思?我说身体要紧呀。   张老板气呼呼地要站起来说,就赔礼道歉那么简单?   张老板老婆把张老板按在沙发上,自己坐在沙发把手上,乳房贴在张老板的耳朵上,她语重心长地说,阿张啊,小陆子也是一时冲动。他毕竟是我们的好帮手,这个旺季他也很辛苦,你也清楚,男人一时冲动可以理解的嘛。   张老板转头看一眼老婆说,你这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不是小陆子辛苦了,今晚你给他奖励奖励?   张老板老婆一听生气了,她指住张老板说,你怎么说话那么难听?我的身子是用来奖励的吗?我是说小陆子也是一时冲动,男人一时冲动你又不是不懂。   张老板没理老婆,而向我招手说,小陆子,你过来。   我心惊胆战地走近张老板,我估计他好象电影一样,突然给我一个耳光。但张老板只是眯着眼看看我说,小陆子,你真是有胆啊。   我急了,也不管张老板老婆了,我说,我哪有这个胆呀,老板啊,我是没办法呀。   张老板老婆一听吃吃笑起来说,什么叫没办法呀,你以为我老虎呀。张老板老婆又对张老板说,其实呀,阿张,凭良心说吧,我们也是一比一平手。你有你那位,我有小陆子,我又没有多出一个,我们打平啦。   张老板马上不服气说,小陆子能和玲呀比吗?   张老板老婆说,不要玲呀玲呀的,我不要听!   张老板马上改口说,我说的是小陆子和李丹玲怎么能比。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在外面找一个,我开一只眼闭一只眼,你搞个小陆子,你看看他象什么样子。   张老板老婆看了我一眼一挥手说,小陆子,鼻涕擦掉。她把我领到张老板面前说,小陆子嘛,起码有两个好处,一个是自己人听话,另外一个嘛你也知道,嘻嘻,你不是也喜欢年轻的吗?   张老板知道老婆的话还是有道理的,但他还是从另外一个角度说,问题是这样叫我以后怎么做人?别人要是知道我的老婆和我的杂工乱搞,我上吊算了。   张老板老婆说,这有什么,你以前还不是做工人的?再说小陆子陪陪我,我就不要和你吵了,你可以放心去陪你那位啦。   张老板一听呆了一下,然后用一种小心翼翼并且不确定的口气试探说,你的意思是我要是以后一三五不来,你不会吵了?   张老板老婆说,是啊,我不是说打平了嘛。   张老板马上瞪大眼睛说,你说话算数?   张老板老婆白了一眼老公说,我说话有不算数的吗?   张老板听了一下子精神来了,他一转头指住我大声说,小陆子,你听清楚了吧?今晚就你在,你可是证人啊。张老板的脸很奇怪,灯光下,刚才还是阴暗的,现在突然放出光来。他说,好了好了,大家都听到了,证人也有了,说话要算话,一三五二四六作废,嘿嘿嘿,全部作废。   悉尼的中国男人十   张老板慢慢对我和他老婆的事看淡一点了。除了看多了就看惯了这一点原理以外,还可能他认为我和他老婆有了这种关系,从某种意义上说我更象自己人了。   那天他又叫我去送货。他说从今天起,凡是不能一手交钱的客户,一律不给货。他说你就说这是我们张老板说的。   张老板的工厂一片阳光普照,晴空万里。车衣之声你追我赶,直奔银子。这样的情景你根本想不到等一会就要乌云和暴雨来了,就要一蹶不振从此玩完了。做人真的今天不知道明天,上午不知道下午,五分钟前不知道五分钟后的。   第一个警察出现在工厂楼梯口时,我一点也没想到将发生张老板下台我上台的历史性转变。我当时正好下楼,看到一个警察探头探脑的样子,我还以为那个警察是尿急了。我友好地说,哈罗,厕所在楼上。我同时回头对楼上张老板喊,有个阿Sir要拉尿。   张老板一听,他的反应就不同我了,他马上以他多年做贼的机灵咚地一下跳起来向车间猛跑。张老板一边跑一边叫,警察来啦!警察来啦!   本来这次警察来和打工的工人没一点关系。但由于当年工厂许多工人身份黑的,他们长年的地下生活,使他们只要一见穿制服的人就魂也没了。所以大家一听警察来了,第一个反应就是逃。   很多年后的今天,我还是无法找到一句恰如其分的成语来形容当时的狼狈景象。我想比较接近的成语可能是热锅上的蚂蚁。   工人们就象热锅上蚂蚁在车间里到处乱跑。他们知道门已被警察堵住了,于是他们纷纷爬进布堆和T恤堆,弄得尖叫声四起,不要挤呀,我的鞋呀,乱摸什么呀(看来还有趁火打劫的)。同时张老板老婆却表现出一个资本家的本性。她站在车间中央大叫,你们不要乱踩啊!踩脏一件赔两件啊。   还有一些自以为聪明的人就想从防火道突围。他们踢开防火道的门就蜂拥而入。防火道百年尘埃顿时满天飞扬,咳嗽四起。当他们以为大功告成顺着防火道冲到楼下时,他们突然看到警察就在出口那里等着。他们知道退路没有了,于是不顾一切朝警察身上冲。警察是来抓老板的,没想到那么多人冲出来,警察一时慌了手脚,拼命用英文喊停住。但不懂英文的人潮继续向前涌,警察就拼命抓住门框,用胸脯顶住人潮。这不能不使我想起早年中国有一部苏联电影,里面一句名言,叫让列宁同志先走。   恢复程序并让工人明白警察和移民局不是一回事,化了近半个小时。半小时后工人站成一排,警察开始四处搜查证据。   由于我站在张老板的办公桌旁,我看到警察把张老板的帐簿、发票、收据等等统统翻出来,翻了一地。后来两个警察还从抽屉里翻出一本封面两个大波打了马赛克的杂志《龙虎豹》。他们对看了一眼就翻起来,他们翻着翻着嘴唇就慢慢张开了,口水倒没有滴下来。我凑上头去低声说,这是亚洲的very good的。我伸出大拇指。两个警察看了看我,突然想起自己正在执行公务,就给我做了一个怪脸,把杂志放下了。   工人一排排好了,一个头目一样的警察扫了一眼工人问谁是老板。张老板躲在工人中不敢做声。那天正好李丹玲来找张老板。李丹玲站出来说她就是。   警察头目看了她一眼,用很清楚的英文慢慢说,我们找密斯特张。他怕我们还是听不懂先生两个字,就照着笔记本用没有升降调的声音说了宝根张三个走调拼音。   张老板吓得一句话也没有。还是李丹玲胆大说,宝根张出去了。有什么话我可以转告。李丹玲说这话时居然脸色一点不变(这一幕令张老板后来一直赞口不绝,也令我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也就是我后来收购张老板的工厂时想把李丹玲也一起收购的其中一个原因)。   警察头目用一种警察的口气说,请告诉宝根张回来以后来警察局一趟。   李丹玲说,我会的,谢谢。   警察一走张老板就瘫了。不过张老板脑子还是清醒的,他说,小陆子,不要管我,快,快去看看那边!   那边是我和张老板的暗语,即指印花仓库。那才是张老板罪证所在地。   我赶紧开车去了。还没到门口,远远地我就见情况不妙。印花仓库外面停了五部警车,警察还租了一部大卡车来搬张老板的全部罪证。但由于印花设备太大,主要是那个烘箱,又长又宽,根本出不了仓库的门,警察又打电话叫来吊车,索性把房顶掀开,我看到我们的印花设备在半空飞行。   我忙打电话给张老板,接电话的不是张老板,而是张老板老婆。我刚刚说仓库出事啦,她打断我的话,急急忙忙地说,警察进我们家啦。   我说,什么?   张老板老婆说,小陆子啊,警察带了两条狼狗把阿张的钱都找出来啦。   悉尼的中国男人十一   张老板一夜之间他两手空空了(后来他的罪证不仅仅盗版名牌T恤,还被查出严重逃税,罚得倾家荡产)。   在张老板开始了一天到晚进出律师楼心甘情愿地被律师骗的日子,同时张老板的工厂也开始一日千里往下滑坡。工人走了,T恤也没人敢来要了。   我问张老板老婆说,唉,阿张真是可怜啊。那么多T恤怎么办啦?   张老板老婆看着我说,小陆子啊,其实你更可怜,你看看你,脸都尖了。不要想这些事了,晚上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吃饭,我们去补一补。   张老板老婆开着她的BMW带我去海边一家中餐馆。   那晚全是新鲜好吃的东西。我们大吃大喝,吃到差不多的时候,张老板老婆把车钥匙递给我说,我醉了,小陆子。等一下你开车。   我看了她一眼。我想真正醉的人两眼是迷迷糊糊的,就象鱼市场的死鱼。但张老板老婆两粒黑眼珠闪闪发亮,我不用看就明白,她的意思是来不及了,要我一上车就上来吧。我也可能是酒的作用,色迷迷地看着她说,你很迷人哦。张老板老婆说,小陆子,你热不热,我很热。说着她扬起长头发,露出雪白的脖子。这弄得我馋起来。我看看四周,不怀好意地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张老板老婆说,我在想你小陆子真是傻。   我假装不明白说,我傻在哪里?   张老板老婆说,傻在机会就在你眼前,还假装不知道。   我听了一阵激动,就悄悄把鞋脱了。然后在桌子底下探索着把脚伸过去。我的脚触到她的脚背,就开始一点一点向上爬行。我估计大约二分钟后我应该爬到她的两腿之间的某个地点。我不知你是否观察过餐馆里有些男人不是好好地俯在桌子上吃饭,而是好象很累一样往后仰靠。我可以告诉你,其实他们不是累,而是他们跟我一样在做比吃饭更有意思的事情,但由于桌子太长而脚又不够长,他们只能象我一样仰靠在椅子上,才能把脚伸向远方。   很奇怪,张老板老婆对我富有刺激的进攻没什么反应。要是平时早就遥相呼应了。就在我奇怪的时候,她告诉我一件比两腿之间的事要重要得多的事。   张老板老婆说,小陆子,你老实告诉我,阿张最近对你说了什么?   我没明白说,没说什么嘛。   张老板老婆说,他有没有对你说他只相信你一个,其他人一律不信?   我说,是啊,你怎么知道?他是说过他相信我,不过没说不相信别人。   张老板老婆很认真地看着我说,我不管他相信谁,就象他以前对我说一生一世只相信我一个一样,我要告诉你小陆子,当心上当!   我这才感觉到整个晚上我在自作多情。张老板老婆带我来这里的醉婆之意不在酒。我忙说,阿张怎么会相信我,他当然最相信的是老板娘你了。   张老板老婆说,他相信我?张老板老婆一听胸脯就一鼓一鼓了,她很响地说,相信个屁,小陆子,我今天叫你来吃饭,是要和你商量一个重要的事情。你把脚放回去,我没兴趣。你看住我,我有话要说。说着张老板老婆一推我顶在她两腿之间的脚,一招手,要我靠上去,她低声说,你知道阿张现在最怕什么吗?不知道?我告诉你,阿张现在最怕我和你联合起来,联合起来,懂吗你?   张老板老婆的联合起来四个字说得很重。   我说,我们本来就联合起来了嘛。   张老板老婆摇摇头说,小陆子,你真是木头啊。   其实我心里是明白的,我猜到她可能想乘现在张老板落难之机吃掉张老板。虽然我们两个没正面谈过吃掉张老板这阴谋,但心里都明白,张老板已撑不下去,我们的时机来了。但由于她今晚喝了不少,我感觉她是用一种半醉不醒的样子和我说话,我有点吃不准了。我这个人还是很有自知之明,我算什么,最多也就是和张老板老婆发生了肉体关系,然后借着肉体关系偷了一点阿张的T恤卖卖。而张老板老婆和张老板不管怎么样毕竟是夫妻,什么叫夫妻,那就是今天不好了,明天会好的,明天不好,后天会好的男女关系。我明白我这时说话要十分当心。因为我要说好吧,我们联合起来干掉阿张,万一她明天或者后天和阿张好了,我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坟墓?但我要是说我不想联合,很可能张老板老婆看我那么傻,只配做面首,她就会找其他人联合起来吃掉张老板,没我的份了。我想了想,当时只能这样回答,我靠上去说,老板娘,这两年你也看到了,你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什么事还不是听你的。   我想我这一席试探性的话一定是打动了张老板老婆的芳心。她笑起来高兴地说,小陆子,你这个人太会做人啦。阿张也相信你,我也相信你。大家都相信你。张老板老婆说到这里四下看看又压低声音说,我相信得把自己的身子也给了你。小陆子,我如果没看错人的话,你这个人不得了,我倒有点担心我自己了,不要今天我帮你,明天你吃掉我哦。   我大吃一惊。我记得当年曹操说刘备是英雄时,刘备那双著名的筷子啪地一声掉在地上。不过我不是刘备,张老板老婆也不懂什么刘备曹操,我避开严肃来点色的,嬉皮笑脸地说,老板娘啊,怎么是我吃掉你,明明是你吃掉我嘛。   张老板老婆在这方面很敏感,一听就痴痴笑起来,她尽可能靠近桌子,一直靠到她的奶都挤扁了,她的手在台布下伸了过来,在我宝贝部位捏了一把,并痴痴笑起来说,到底谁吃掉谁呀说呀。我被她捏了一下,裤子就感觉紧绷绷很难受。我们色迷迷地微笑着,一句话也没有。   你现在懂了吧,餐桌上如果有人很累一样往后仰是做坏事的话,那么如果冒着奶都挤扁的危险往前挤的人也不是在做什么好事。算了,我们不多讲餐桌上的知识了。张老板老婆捏了我一会,突然话锋一转说,小陆子,我想呀我们是时候了,应该和阿张谈谈,把他的工厂拿下来,反正他也没心思做下去了。   我听了很得意,想我的估计没错。但我还是说,那是你和阿张的工厂啊。   张老板老婆说,你怎么那么笨,我要变成我们两个的,我们一起做,一起开联名户头呀。张老板老婆的呀字拖了个长音。这表明她不仅想拉我入伙,同时她把分赃的原则也想好了。   我说,我全听你的。   悉尼的中国男人十二   对倒霉的阿张发动全面进攻开始了。   我记得那天是雨天。为什么电影小说里高兴的事总发生在晴天,而不高兴的事总发生在雨天,我以前一直没搞懂,现在我亲身经历了。这就是确实不高兴的时候天总下雨,或者说下雨的时候总不高兴。   那天开始下雨,我们和阿张摊牌这种不高兴的事也开始了。   阿张那天是第一天出庭。主要是报到一下,表示人在悉尼没逃跑。   张老板在法庭报到完,就夹着皮包蹿回工厂。他进门时他的三七开汉奸头被雨淋着了,乱作一团,正在滴水。张老板这种落汤鸡的样子和工厂一大堆积压T恤的样子,真是形影相吊,可怜巴巴。   由于没人敢来要我们的T恤,厂里做出来的T恤一天一天堆积起来,已有堆积成山之势。张老板因为发不出工钱,工人纷纷散去。一阵风吹过,蜘蛛网飘来飘去很是凄凉。   阿张一进门还没来得及换一下衣服,就接到一个电话。是卖布公司催他还钱的。张老板对着电话陪了很久嘿嘿嘿笑,算是打发了去。他回头对我和自己老婆说,以后电话一律说我不在。说完垂头丧气进了办公室。   一会张老板换了衣服出来,要我给他倒一杯水。他一边扣纽扣一边说,其实法庭也没什么好吓人的。我进去的时候……。张老板接着很想妙趣横生地描写一下刚才他在法庭上看到法官的样子,但被等待已久的老婆打断了。张老板老婆说,这种事拖上一二年不稀奇的。律师不想结你就结不了。你就多多准备香去烧这个佛,看来厂里的事你也没心思管了,所以……。张老板老婆说到这里停下来,并用眼睛暗示我把话题接过去,进一步说厂里的危机,从而引出我和张老板老婆密谋了几天的大计。   但事到临头,我又犹豫了。我想想这两年张老板真的对我不薄。我算了算,张老板给我的工资和我开始偷布后来偷T恤所得的钱加起来已相当可观。我有必要放着无忧无虑舒舒服服的管工加小偷的日子不过,去过那种提心吊胆的老板生活?   (当然这是我当时极为幼稚的想法)。同时凭良心说,张老板在处理我偷他的老婆这件事上表现出来的开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宽容精神是很多男人也做不到的。虽然事发以后他也有点不习惯,罚我搬布,但慢慢就自然了。最近他看到我把牙刷牙膏放在他老婆房间里也不做声,这是多大的肚量啊。记得张老板出庭的前夜,也就是昨晚,我和张老板老婆在浴室里共浴。张老板正好推门进来,一见此景,张老板非但没有一丝一毫怒火,反而马上说对不起,还退出去补敲两下门才再进来。这真是黑白颠倒啊!想想本来理应我向他解释或道歉,现在变成他补敲门。这么好的老板到哪里去找?想到这里,我不敢看张老板也不敢看张老板老婆,索性低下头去。   张老板老婆在一旁看到我这种没出息的举动心里非常气愤。她借给她丈夫杯子加点水的倒茶机会,走过我身边,狠狠地踩了我一下。我被她这一脚踩得差点跳起来。   我看了一眼她,正好她也看了一眼我。她没好气地说,小陆子,你不是对工厂的情况最熟吗?你应该讲讲工厂的未来嘛。   我咽了一下喉咙,闭了一下眼,实在没勇气说出我和张老板老婆的密谋,即逼张老板把工厂三钱不值两钱卖给我们。我又一次偷偷看一眼张老板老婆,没想到她正用恶狠狠要吃掉我的眼神看我。我吓得一抖,忙微笑着说,阿张,工厂弄成这样子都是我不好,我应该辞职。   你一定笑我用辞职那么大的词。我也知道这种大词是用在总理部长级人物上的,象我们这种小工厂用用炒掉和滚蛋就差不多了。但因为我那天是为了表示郑重其事,我还是用了辞职。   张老板没想到我要走,他听了一惊说,小陆子,你是不是觉得我三个星期工钱没给你,我张宝根想赖掉了是不是?说着张老板掏裤子口袋。我见他掏出来的都是一些散钱。我忙说,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这意思……。张老板说,我知道我,我,嘿嘿嘿,最近……。说着他问他老婆有没有钱先借给他一点。张老板老婆说,我哪有钱?要钱应该问她拿钱去嘛。   张老板一听这个她字就知道又要吵架。但张老板这些天没心思吵架,他只好又在自己全部口袋里乱摸。我忙按住他的手说,阿张,我不是这个意思,真的不是这个意思。我也知道你困难,工厂现在这样子实在是……。张老板拉开我的手说不不不,继续在口袋里摸。我也说不不不,抓住他的口袋,要他不要摸了。张老板就拿起皮包来摸皮包,我又按住他的手,这样一推一让,整个场面就失去了严肃谈判气氛,而变成铁哥们请客吃饭抢着付钱一样了。   张老板老婆在一旁见了非常气愤。她明白一件极为重要的事即将在我们的一推一让中不了了之。她事后骂我骂得很难听。她骂我简直婆娘一样。她说我差点中了阿张的奸计。张老板老婆以她和张老板十年同床异梦的经验说她明白阿张想在推推让让中混水摸鱼大事化无。她说她当时看我那么无能只有赤膊上阵了。她是这样单刀直入这样说的,阿张,你知道的啦,小陆子根本不在乎这几个钱。小陆子的意思很明白,他想帮我弄好这个工厂,这样你好安安心心打官司去。   张老板毕竟也是老奸巨滑,从老婆这样不明确的话里已听出来我们要反了。他脸色平静地说,你说什么?小陆子,嘿嘿嘿,我怎么听不懂我老婆说什么,你听懂我老婆说什么了吗?   我尴尬地笑了笑说我尿有点急要出去一下。张老板老婆一把拉住我,一付豁出去的样子说,小陆子,尿憋一下憋不死的。你过来,坐这里。张老板老婆就强奸一样一把把我压在沙发里。她回头又对张老板说,阿张,你也不要嘿嘿嘿了,你是一个聪明人,要我再说一次?……那好,情况就是这样的,再下去,厂租谁付?你知道现在每天有多少人打电话来追你吗?   张老板不做声了。他明白兵败如山倒的道理。工厂的气数已尽,起死回生很难。但阿张作为一个继承他乡镇老财主爹的本性的小生意人,他还要作垂死挣扎。   他不看老婆而看着我说,我也明白现在这形势,工人没了,批发商没了,工厂也就没了。不过我是想我要是把这个工厂让给小陆子,嘿嘿嘿,小陆子也不好意思接收,小陆子,你说是不是?   张老板这种皮笑肉不笑的自以为得计的话没一秒钟就给张老板老婆顶了回去。   张老板老婆说,有什么不好意思,小陆子和我都商量了几个通宵了,你问问他。   我听了气得发抖。明明都是她想出来的,现在却全推到我身上。但这种场合,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我只好尴尬地笑笑说,也谈不上几个通宵,也就是吃饭的时候随便说了说,我主要是想一个工厂好好的就这么完了,怪可惜的。我想要是换了老板娘的名字,批发商可能又回来,这样的话总比现在这样的好,阿张,你说我说得对不对?说完我为了提醒张老板工厂确实破落,我有意拉下一个破旧的蜘蛛网,吹了飘起来。   张老板嘿嘿嘿笑了。张老板一笑就表明他明白大势已去,救不回来了。他往沙发上一靠,很爽地说,好吧,开个价吧。   张老板老婆没想到这么快就大功告成了。她兴奋得跳起来,也大方地说,你开价你开价。我们也不想伤你的对吗?   我低着头不好意思地打圆场说,阿张,等你官司打赢了,你照样可以回来,你还是张老板,我还是小陆子。   张老板老婆听了狠狠地白了一眼我说,小陆子,刚才要你说话你不说,现在阿张要说话了,你抢什么抢?你怎么该拉尿的时候不拉尿,不该放屁的时候乱放屁。你不是尿急吗?尿急你站在这里干什么你!   张老板看也不看我们两个,他想了想说,我张宝根要是有一天东山再起,我张宝根不说瞎话,我怎么可能回到这里来?这里算什么?这里也就是一个……一个…   …一个小孩子学走路,一个起步的地方。你们想想看,哪有做这种破T恤做成世界富翁的?   张老板老婆很不耐烦张老板的豪言壮语,她说,我们不讲以后,以后谁知道?   以后说不定撞车死了谁知道。开价吧开价吧。   张老板想了想就开了个价。张老板老婆一听跳起来说,太过分啦。这个价买这个破工厂?阿张你有没有搞错,都可以买三个啦。算了算了,还是我来开。我让你开价是客气,想不到你倒好,客气当福气了。   这样夫妻俩就讨价还价没完没了起来。我看着张老板被他老婆逼得一会摇头,一会跳起来,我心里为张老板哭泣。我想我这辈子一定要吸取张老板的教训,千万别帮别人,特别不要帮象我这样的人。你帮了别人,别人最多就是当时感谢你,但最后还是吃掉你。这时碰巧李丹玲进来,我实在不愿意看张老板被张老板老婆逼得走投无路的样子,我就借口送李丹玲回去,我们两个撑了一把雨伞,一起先走了(后来发生的我吃李丹玲豆腐之插曲,我就不再重复罗嗦了)。   悉尼的中国男人十三   你做过老板吗?   做老板的感觉我现在有了。那真是甜。做老板你不一定要发号施令,你只要在工厂走来走去,你一句话也不说,心里已蜜一样甜了。   当然我第一天做老板不存在甜不甜。那天早上我和张老板老婆走进工厂,看着堆积如山的T恤存货,心里就发毛。人还没坐下,就听电话进来。是工人来追工钱的。我们不敢说工厂现在是我们的了,我们只说张老板住院开刀,要过几星期才能回来。电话就在骂骂咧咧声中挂断。   我们怕电话不断进来,索性把电话切断了。但切断电话后一个电话也没有,又静得可怕。张老板老婆哭丧着脸说,小陆子,怎么办哪?小陆子,我们是不是上阿张的当了?小陆子,白T恤再堆下去会发黄的。   看着这个烂摊子我也心烦意乱。我说,你不要小陆子小陆子小陆子,好象死了人一样。我要是知道怎么办我就去办了。   张老板老婆听了生气说,噢哟噢哟,才做一天老板就不能叫小陆子了?要是真的做了老板,是不是要我叫陆司令呀?   我听了更烦了。我说,叫不叫陆司令我无所谓,关键是把这堆T恤搬走,把钱换回来。   张老板老婆又自言自语说,阿张肯定笑死了。他笑我们买了他一堆垃圾。   我说,那今晚你和他谈谈,把工厂退给他。我还是做我的管工,什么也不愁挺好。   张老板老婆一听就指着我的鼻子说,我就知道是个没出息的,小陆子,你怎么一点不象男子汉?   我说,什么男子汉,我又不想做什么男子汉。做男子汉就有饭了吃吗?   张老板老婆跳起来说,我真是瞎眼了,我怎么找了你这么一个软蛋。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跟阿张了。阿张人矮小一点,心比你高多了。   我气极了,我说,那你去跟阿张好了,你以后不要叫我。不要动不动就说,怎么样,小陆子,上来吧。   张老板老婆也生气了,她说,不上来就不上来好了,你以后也不要跟我说,你睡着了吗?你记住你再这样说,我就一剪刀剪掉你。   我们正吵架,传真响了。打进来的传真居然写着我和张老板老婆的名字。上面这样写:据悉贵公司已转入你们俩位名下,祝贺。请即开出二十一日、二十四日、二十九日的支票。一星期我们收不到支票,本公司将对贵公司采取进一步法律行动。谢谢合作。   我们相互看看都呆了。   我和解地拍拍她的脸说,算了,我们不要吵架了。   张老板老婆也拍拍我的脸说,你呀你,除了床上还过得去,其他方面你真的要向阿张学习学习。走吧,反正守在这里也没意思,回去算了。张老板老婆说完推我回去。   我说,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静一静,想一想今后的方向。今晚我也不到你那里去,你不要这样看着我,你去叫阿张来,你好好问问他到底外面欠了多少。他不是说只欠了两家公司吗?那么两家以外你叫他自己去解决,债务纠纷我们不管的,我们当时说好的,买就买他两家的债务。   那晚我一个人在自己的床上躺着,看着天花板,静心思考。我发现我不去张老板老婆的房间我的思路变得很清楚。这个发现令我以后一有重大问题要思考,都自动回避女色。   面对一轮明月,我认真思考重整旗鼓之可能。我的思路沿着这些天的经历来回行走,看看有什么活路。我想张老板以前做了那么多T恤,大部分都卖给了那个杰克李,那么杰克李又把那么多的T恤卖到哪去了?   你可能没想到这问题有多重要。你更没想到对这个问题的追踪思考,将突破我们的落魄的现状,发财又要开始了。我想着想着突然有了一个不可告人的主意,我兴奋得躺不住了,跳起来直奔张老板老婆的房间。   我轻轻开了门,看到张老板老婆斜靠在床上打电话。我走进去。张老板老婆没理我,她大概打了很长时间,左耳朵打疼了,顺手换到右耳朵继续打。我靠近张老板老婆发热的左耳朵就说有好消息啦。   悉尼的中国男人十四   接下去几星期,我开始了一种特别的生活。   我不做工人也不做老板,而是每天一早带了吃的和喝的,开车到杰克李的办公室大楼外面守着。   一开始我以为做特务很简单,也就是买一张报纸在上面挖一个小洞,然后顺着这个小洞往外张望。但几天下来我发现问题并不那么简单。这是因为杰克李所在的那栋大楼有前门、后门和地下车库门,一共三个门,这还不包括其他防火门。我守了前门就守不了后门。守了后门又守不了前门。而守前门和后门很可能也是白守,因为杰克李使用前门后门主要是出去买一包烟,而我要跟踪的事很可能从车库门溜走。一星期没结果的守候以后,我决定第二个星期专守车库门。   多年以后我整理旧物,随手翻开工作日记,看到我风雨无阻日日夜夜跟踪杰克李的记录档案。当然日记中的杰克李用的不是杰克李,也不是李福林,而是好象FBI一样用了一个代号,叫额头。我叫杰克李为额头,是因为张老板老婆提醒了我杰克李的额头凸起一块很有特征。   我记录了额头平时很少出大楼,但奇怪的是下午三点额头常常准时开车去一栋两层楼的房子。我估计我当时天天这样守杰克李实在无聊之极,所以我对那栋两层楼的民房作了详细描写。比方我写到墙是粉红色的,窗帘总是拉着的,额头的车到楼下总是不下车,而是按一下喇叭。喇叭的声音又轻又快,听上去好象不是按喇叭,而是不小心碰到了喇叭嘟地一下。   有趣的情况发生在额头按这声不引人注意的喇叭后,二楼靠右的窗帘就会拉开一个角,接着又遮上,然后又拉开,又遮上,如此两下。这有点象我们小时候读书时读到的美蒋特务登陆先向大海发出一长二短灯光信号。额头在接到拉窗帘的信号后,他就敏捷地从车里跳出来,兴致勃勃地直奔那栋房子而去。   额头进去的时间有长有短,平均大概一个小时。这一个小时杰克李进这房子做什么呢?也就是说是什么吸引了杰克李乐此不疲?我记得我在跟踪了额头两星期后渐渐对额头倒没什么兴趣,而对那栋房子里的神秘人物发生了浓厚的兴趣。每次额头走后,我都情不自禁地想进去探索一下。我看额头每次那么准时的来这房子,我甚至怀疑杰克李做T恤是假,贩毒是真。   有一次额头走后,我实在按捺不住从小养成的探险爱好,我也走上去并敲响了门。   开门的居然是一个少妇。她穿一件浴衣站在我面前,热气腾腾的,显然刚刚洗过澡。她一刹那的表情照我的看法是她想撒娇。可能她以为额头忘了什么东西,重新返回来取,她就乘机撒娇一下。但当她一见我,她马上把浴衣拉高一点说,你找谁?   我也没思想准备,我想着杰克李我就脱口而出说我找杰克李。   她一愣想说杰克李刚刚走,但一想不对,就说,什么……什么杰克李,你找错地方了。   我说,没错,是杰克李,就是李福林。是他叫我有急事到这里来找他的。   少妇听了几乎叫起来说,我说过了我不认识这个人!   我又笑眯眯地重复一次说,他真的叫我有急事找这里嘛。   少妇发急了说,他怎么想得出来叫你来这里找我,这个神经病。   我想反正弄假成真了,我更认真地说,我是李老板手下的财务主管。有一个文件要他签名,很急的。所以我就……。   少妇这下气急败坏了。她说,真是笑话,我这里成了什么了?你回去告诉阿李,叫他滚他的蛋!砰地一下她把门关上。   我一边下楼,一边心里好笑。我想现在少妇一定怒火冲天地打电话骂额头。额头听了一定莫名其妙。一定也在电话里大发雷霆,发誓要炒掉财务主管。而财务主管一定说他从来不知道老板外面养了一个有夫之妇。财务主管一定要求办公室里的人作证,三点钟他根本没出去过。这样额头就打电话告诉少妇,少妇就更不安了,她一定猜测可能是她丈夫派来的密探所为。这个想法令少妇要求额头以后别再来,因为她不想偷情偷出麻烦。额头就跪下求情,说他这辈子怎么也忘不了她。想到这个神气的杰克李也要跪下磕头,我一解心头之恨,不禁哈哈大笑。   在我的记录档案里还记载了杰克李除了去粉红色的楼房,其实很少走出办公室。这是因为他英文好,一般不用跑来跑去见他的澳洲大客户,用电话或者传真就够了。所以我的记录上有一句:这样跟踪额头只能跟出桃色新闻,于生意无补。   然而翻过一页,又有新情况出现。那天杰克李匆匆开车出去。我一见赶紧跟上。七转八转,我跟他来到一个工厂区。我看到他在一个铁门那里进去了。四下没人,我就跟了过去。这下终于发现杰克李不要我们T恤的秘密了。   原来杰克李也学精了。他已不象以前找张老板买T恤,再转手卖给澳洲人公司,而是他自己也开了一个工厂,开始了肥水不流他人田的自产自销。   那晚我把杰克李的地址记下来。我还在记录上写了一句,额头啊,额头,你往哪里跑!当晚我买了一瓶酒和一只烧鸭半斤叉烧半斤乳猪,叫张老板老婆庆祝庆祝。   张老板老婆一时还无法分享胜利成果。她见我拿了那么多好吃的东西进来不解地说,陆司令,知道吗,我们已经三星期没交厂租了。房东要叫我们滚蛋了。   我笑着说,你不要讽刺我叫我陆司令,我告诉你我小陆子做陆司令的日子真的来到啦!   我在张老板老婆迷惑的眼光下一边倒酒一边告诉她我找到了杰克李的工厂了。   张老板老婆一听也高兴起来,抢过酒瓶倒起来。我和她干了一杯,嘴里塞了肉,开始布置下一步行动计划。我要求张老板老婆打扮成一般工人打入杰克李的工厂探明虚实。   张老板老婆一听就摇头了。她说,什么,我去人家那里做工人?小陆子你怎么想得出来,你自己怎么不去?   我说,杰克李不认识你,但认识我,再说这不是做工人,这是做特务。做女特务。   为了表示做女特务比做女老板更有意思,我讲起世界上最有名的几个女间谍的故事。张老板老婆听入迷了。她特别对女间谍为了情报不惜牺牲一切,甚至牺牲自己的身子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她听完补充说,小陆子,这不是牺牲,这是一举两得嘛。   张老板老婆这种无限向往的感叹使我明白不用再动员,她已开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第二天一早,张老板老婆就把我从梦中摇醒。她说你看呀看呀。她边说边象模特儿一样在镜子前转来转去自鸣得意。   我看着她穿着不知从哪捡来的破烂衣服,我忙摇摇头说,你这不叫工人,你这叫叫化子。我好象导演一样启发她说,你看看我们工厂哪个工人穿成这样?   张老板老婆听了想了想就笑起来说,是啊是啊,看来做女特务不容易嘛。说着她就去脱了这套叫化子,换了一套牛仔服。张老板老婆把自己上下包得圆滚滚的很诱人的样子就叫我开车送她去了。   悉尼的中国男人十五   中午时分,张老板老婆开始向我报捷。我听到她背景里汽车声音很响,她说她是趁吃饭跑到路边电话亭告诉我的,她激动地对我说,小陆子,你六点一到就开车过来,要快!   第二天上午十点,我和张老板老婆到达后来救活我们的ATC公司门前。   当我去车里拿英文字典,张老板老婆站在原地等我时,奇迹出现了。   据张老板老婆回忆,她当时站在ACT门外的位置是一个空着的停车位,而就是这个停车位改变了我们的命运。   张老板老婆当时站在那里没事干,就看看手表,又看看远方。她那种亭亭玉立(可能亭亭玉立这词用在张老板老婆说身上不够恰当),看看手表,又看看远方的样子很象等情人。这时她听到背后一声喇叭响,这是一声很轻的喇叭响,但她还是吓了一跳。我们知道女人吓一跳的样子有的难看有的好看。张老板老婆吓一跳的样子不仅好看而且好骚。她的腰猛地一扭,从而带动屁股一扭,胸脯也就很骚地一跳。这一切都被车里的人看在眼里。那人笑了笑,并伸手打了个抱歉的手势。张老板老婆也笑了笑,并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   那人把车泊到车位上就下车嘟地一下遥控关门。他走到张老板老婆身边说了一些很快的话。我追问张老板老婆当时他说什么了。张老板老婆说他身上的香水味很好闻。我说我没问你什么香味,我问你他说什么?张老板老婆说,他问有什么可以为我效劳的。我很奇怪张老板老婆怎么能听懂这种话。张老板老婆说这有什么难的,凭她三十多年做漂亮女人的经验,猜都猜到了。张老板老婆看我还不明白,就反问我说,小陆子,你怎么那么傻,难道他一上来就说请我吃晚饭吗?我想想也对,我说那你怎么答的。张老板老婆说她不会英文,但T恤两个只还是会的。她就指指玻璃门说了一声T恤。那个人就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这时候我回来了。   我当时拿了字典回来,没看到张老板老婆被这个男人的车吓一跳的风骚表演,但我是看到张老板老婆和一个澳洲男人在说话,以及男人拉开玻璃门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我走过去,张老板老婆指指我,那个人就很绅士风度地朝我说,Good morning.我也笑笑说,Good morning.同时我轻轻对张老板老婆说,谁?   张老板老婆轻声说,小陆子,你看看他的车。   我看了一眼这个人的车,红色的,好象乌龟一样的。   张老板老婆这方面比我懂,她告诉我说这乌龟一样的车叫保时捷,一栋楼的价,阿张本来想买的。我马上明白我可能碰到ATC公司的老板了。   悉尼的中国男人十六   后来我们知道这个澳洲人不是老板,是经理,也就是说是这个公司的有权下订单的人,叫杰姆斯。   杰姆斯带我们进了他的大办公室。他一边指指沙发意思坐,一边脱衣服。杰姆斯脱了衣服特征就显出来了。这个人的主要特征,就如张老板老婆一针见血指出的,到处是毛。   张老板老婆偷看杰姆斯脱衣服,就象偷看一块杂草丛生的荒原。张老板老婆看着看着不好意思地偷笑起来。我实在急死了,现在最关键的是找一个杰姆斯喜欢的话题,把他弄高兴了,然后切入T恤主题。我知道张老板老婆在关键时刻一点也靠不住,我得靠自己。这样想着我就抬起头来。我看到墙上挂了一付拳击手套。马上我想到这一定是他感兴趣的话题。我明知故问地指指手套说,You?接着我按电影里看到的,做了一个双手握拳,双脚跳来跳去猴子一样的动作。   杰姆斯笑笑点点头,为了纠正,他站到中间,摆好姿势,做了两下标准的拳击动作,嘴里还咚咚响两下。   张老板老婆这次倒是悟性挺高,她马上配合气氛做了击中自己胸脯的动作,然后发嗲一样呀地叫了一声,作向后倒下状。杰姆斯忙上去扶住张老板老婆。接着我们三个人就哈哈大笑起来。   你一看就明白,这是一种再明显不过的讨好,但杰姆斯显然在关于拳击表演的无言交流下对我们产生好感。他问我的名字,又问张老板老婆的名字,然后他说了一串英文并微笑着看着我们。   张老板老婆对我说,喂,他说什么?我说,我也不知道,你就对他笑。于是我和张老板老婆一起点头一起微笑。多年后我才猜到当时他问的应该是我们夫妻两个,为什么张老板老婆不用我的姓,而用她自己的姓。我当时看杰姆斯心情很好,我就不失时机地拿出两件T恤。我用最简单的英文good和no good说明了一件是我的,一件是杰克李的。我还做了一个洗衣服的动作,表示这两件T恤是洗了以后的结果。   杰姆斯拿过两件T恤比较了一下,看傻了。我马上伏下身体指指杰克李的T恤摇摇头说,this,no good.然后指指我们的T恤说,this,very good.杰姆斯绝对不懂我们中国人的狡猾,他做梦也没想到我在杰克李的T恤上做了什么手脚。昨晚我把杰克李的T恤放进热水洗了两次,然后又放进烘箱烘了两次,现在杰克李的T恤就好象伤病员一样一个肩高一个肩低,难看死了。   杰姆斯看住杰克李的T恤,嘴里轻轻吐出一声shit.他怎么也没想到杰克李的T恤洗一次会这样,这是个大骗子,骗了他那么久,要不是我们告诉他,他还一直蒙在鼓里。杰姆斯骂完shit,又看了一眼我们的T恤,毫不犹豫地一下笔,写下了第一张订单。   我和张老板老婆开车回去,一路上歌声不断。唱到唐人街的时候,我们开始争吵谁的功劳大。我认为是我发现了墙上的拳击手套,然后我装疯卖傻,最后拿出两件T恤比较给杰姆斯看,一路顺风拿下了订单。但张老板老婆不以为然。她认为拿下订单,应该从门口按喇叭的一瞬间算起。她说,小陆子,你以为就你那种Good和No good傻瓜英文能弄来订单?老实告诉你,当杰姆斯第一眼看我,也就是在门外说第一句话时,我就知道今天订单没百分之百也有百分之九十到手了。我听了不服气,这样我们就一路开车一路吵架,一直吵到家门口。   后来我们安静下来,客观地分析认为,杰姆斯写下第一张订单其原因是综合的。   这可能起源于昨晚他一定什么事让他痛快了一下,这可能是他的老婆,或者情人和他好好睡了一觉。而这种痛快一直延续到他早上起床,一路开车又是绿灯,到了公司门口又目睹张老板老婆腰一扭从而带动屁股一扭和胸脯一跳的可爱样子,后来我们一进去又对拳击手套表示惊奇,并产生了三个人一起表演拳击赛,最后我拿出两件T恤来,他发现李福林的T恤原来长期骗他(当然这不是事实)。总之一切细碎但绵延不断的快乐都可能导致杰姆斯对我们产生好感并挥笔写下订单。   进家门时张老板老婆突然说,我真的没想到杰克李的T恤那么差?他胆子也太大了,用这样的T恤布,他都敢啊。   我笑起来说,你傻呀,不要说杰克李,就是再高级的T恤布,经过我小陆子的手还会好吗?   张老板老婆听了想了想,突然一头倒进我的怀抱,笑得咯咯咯好象小母鸡一样了。   不过我担心说,现在报纸上全是招工广告。旺季缺人,我担心能不能完成杰姆斯的第一张订单。   张老板老婆一听就手伸过来摸摸我的头说,小陆子啊,又来了又来了,你又垂头丧气了。没有订单你垂头丧气,有了订单你还垂头丧气。难道你就不能轻松一点,你这样下去很快老很快不行的哦。张老板老婆说着色迷迷地就把摸我头的手移下去摸我小头。   我把她的手拿开说,什么老不老,我现在问你工人,工人在哪里?   张老板老婆一付胸有成竹的样子拍拍胸说,工人?你要多少?真是的,有了订单还怕没工人?说完张老板老婆鼻子出了一声气。   果然第二天张老板老婆就找来三个工人。我很吃惊,我轻轻问张老板老婆哪里搞来的?张老板老婆得意地白了一眼我,然后介绍说,这是你们的陆老板。   三个工人就叫我陆老板好。   我摆摆手说,好,大家好。我这样摆摆手的时候我心里觉得好笑。我想起以前人民领袖也这样对人民摆摆手说同志们好。只是一个规模大一点,一个规模小一点,其实道理是一样的。我把张老板老婆拉到一旁,又一次好奇地追问她到底从哪里搞到三个宝贝。   张老板老婆得意地看我一眼说,小陆子,你以为世界上就你一个人厉害是不是?   我忙讨好说,不不不,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嘛。   张老板老婆这下才满意地指指其中一个说,看到那个剪短头发的吗?   我看了看说,三个都短头发。   张老板老婆说,男人头那个。知道她是谁吗?   我摇摇头。   张老板老婆在我耳边轻轻说,阿三老婆。   我听了差点叫起来。我想张老板老婆是不是疯了,什么人不能叫,把杰克李管工的老婆叫来了。   张老板老婆用手嘘了一下说,阿三老婆英文很好,她在杰克李那里就是做翻译的,以后可以帮我们做很多事。她又说,过几天,阿三也会过来。我叫他带一帮工人过来。杰克李没了阿三,我看他还神气什么?   我听了拍拍她圆滚滚的屁股说,好,这小子早就他妈的该倒闭了!我说到倒闭这两个字的时候,浑身一轻松,顺便放了一个响屁,由于这屁响得很有乐感,张老板老婆笑起来,并捂住自己的鼻子。我也笑起来说,看到了吗,我被杰克李气那么久,现在你帮我解气了。张老板老婆又笑起来。我说,真的看不出来,可以拉那么多工人过来,陆太,你还是有一手哦。   张老板老婆笑起来揪我一把说,谁陆太?难听死了。   我说,你不愿意做陆太是不是?那我叫别的女人做陆太了哦。   张老板老婆笑起来又要揪我一把说,小陆子,今天你心情特别好嘛。   我一边躲一边说,我还是有点担心。这个阿三看到我们那么容易就搞倒了杰克李,他会不会也去杰姆斯的公司抢我们的生意?要知道,这种事我们会干,阿三和他老婆也一样会干。   张老板老婆想了想说,应该不会,你想想看,如果阿三在杰克李那里那么多年都没抢杰克李的生意,那就说明阿三天生是打工的命。   张老板老婆这样不紧不慢地分析情况,看上去好象一个很智慧的人。我不免骚兮兮地看住她说,今天,你很靓哦你。   张老板老婆听了摸摸自己的脸说,是吗,那你的意思除了今天,我一直很难看啦?   我一下子没劲了,我真是吃不消她这种不合时宜令人扫兴的思维方式。我没了吹捧她的兴致,就随便说,你一直很靓,比戴安娜还靓。布订了吗?不要订布晚了,没布就麻烦大了。   张老板老婆一听更来精神了。她说,小陆子,你老是戴安娜戴安娜,戴安娜到底有什么好看?这种女人太瘦,一老就干瘪瘪的。我不知道你们男人为什么喜欢这样的女人。女人要是跟男人长得一样,还叫什么女人?女人就是要前凸后凸,比方……   张老板老婆从评论戴安娜开始,暗中转为自我表扬。我笑着说,行啦行啦,我知道你是全世界最最标准的女人。   张老板老婆也笑起来谦虚一下说,也不能说我最最标准,但我象个女人,这一点你应该承认吧?   悉尼的中国男人十七   送张老板和李丹玲去中国的那天下雨了。雨突然下得好象天要塌了一样。车泊得比较远,我和张老板老婆幸好带了一把小雨伞,两人挤成一团进了候机大厅。张老板和李丹玲因为没带雨伞,只好各自头顶皮包,拼命奔进来。我和张老板老婆看着他们两个的样子不禁笑起来,我想到了一个比较确切的成语,抱头鼠窜。就他们这个样子,想把这里损失的从中国捞回来,这可能吗?   送他们到候机入口处,我们不能再前进一步了,我和阿张握手告别。我不想来那种悲悲切切的比方壮士一去不复返的送别语,我觉得太严肃了,我就用开玩笑的口气来送别阿张,我说,阿张,发了大财不要杀回来杀我一个回马枪哦。我这样开玩笑一样放屁一样的送别语,做梦也没想到,后来居然成真了(看来不三不四的话不能随便说的)。   当时张老板笑了笑,说了一句我后来才明白一语双关话。他说,小陆子,不管怎样,嘿嘿嘿,我是不会忘掉你的。接着他看着窗外的大雨,突然很动感情地说,大家看到了,今天下大雨,我张宝根今天就是这付样子离开悉尼的。我张宝根今天敢对着老天爷发誓,我张宝根要是回来也是这付样子,就飞机掉下来摔死!阿张说到这里声音都哽住了,他低下头,用手擦了擦。我估计是眼泪出来了,但因为刚才淋了雨,所以一时也看不清楚阿张擦的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   我看他样子实在可怜,就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说,阿张啊,你回来肯定是坐劳斯莱斯的啦。   李丹玲冷冷地看着我说,小陆子,你这个人真是的,这种时候还说这种话。   我说,奇怪了,我说什么了?我这不是祝阿张好运,祝你们好运吗?我怎么了?你怎么老盯住我干什么呀。   张老板老婆这时把张老板拉到身边。她整理一下张老板的领子,看住张老板说,阿张,到了那里不要乱吃东西。大陆的东西你肠胃不行的。   张老板一听眼睛红了说,知道了,我带了胃药。说着他象小孩子一样把药拿出来给张老板老婆看。   张老板老婆又转身对李丹玲说,你不要让他乱喝酒。你要看住他。他这个人乱来的。   李丹玲听了也点点头眼红着说,我会的,你自己身体也要当心。   接着张老板把手里的皮包交给李丹玲,和自己老婆最后拥抱。张老板的手在他老婆的背上颤抖地拍拍。张老板老婆也泪流满面,趴在张老板的一只肩头上发出呜呜之声。旁边的李丹玲也擦了一下眼泪,凑上去伏在张老板的另外一只肩头发出呜呜之声。   他们这样卿卿我我,三只头抱在了一起,把我冷在一边。我一肚子不高兴,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哭哭啼啼。我想这符合中国人的习惯,一男二女,二女又分一大一小。我还明白了夫妻总是夫妻,就是分家产分田地也还是夫妻。而我和张老板老婆就是从床头滚到床尾,从床尾滚到地板,滚得天昏地暗不省人事,我还是我,她还是她!   悉尼的中国男人十八   张老板带着李丹玲到中国去找大财后,我和张老板老婆的生意就象做梦一样一日千里一发不可收。这就象俗话说,运气这东西,来的时候你挡也挡不住。   我觉得张老板老婆功不可没。她大胆地找来了阿三老婆。阿三老婆管理能力很强,分活又公平,所以工人介绍工人,一下子人丁兴旺起来。最旺的时候,老实说除了一些老工人和几个有姿色的女工,其他的我都叫不出名字。我急的时候只能这样叫,喂,那个穿红衣服的。或者,喂,那个戴眼镜的。记得有一次我见一个背包女站在楼梯口,一付无所事事的样子。我就说,喂,那个背包的,没事就去扫扫地。没想到这女人回头看着我说,有没有搞错,我又不是你们T恤厂的。   当然我心里也明白,我们这种看上去好象轰轰烈烈的样子其实也是在走钢丝。   因为我们起家是张老板老婆偶然和杰姆斯相遇,而那天正好杰姆斯心情特别好,三个人表演了一场拳击赛,然后趁热打铁我把搞过小动作的杰克李的T恤拿给了杰姆斯看,杰姆斯一生气就开了一张订单给我们试试看,然后就有了这轰轰烈烈景象。   那么只要有一天另一个人也偶然和杰姆斯相遇,杰姆斯也心情很好,那个人也把我的T恤搞一下鬼,杰姆斯的订单不就给那个人了?赚点钱是不容易的,死起来却是很容易的。我觉得光搞小动作是不够的,还必须配合以大动作。   我的大动作很简单,也是大家一直在用的比较恶心的办法,即桌下交易。   桌下交易通俗说法就是塞钱,法律上的说法叫贿赂。显然这是一种犯罪行为。   但我觉得张老板老婆说的做生意哪有不犯法的,不犯法就不要做生意的话有一定道理。人本来是不想犯罪的。人要犯罪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比方我,如果我事到如今还不抓紧时间塞钱,也就是还不犯罪的话,那么杰克李就抢在我前面塞钱,即先把罪给犯了。一旦他抢先一步犯了罪,我就没罪可犯,我就死定了。所以为了不死,我一定要抢先一步犯罪,我一定要抢在杰克李前面把杰姆斯给贿赂了。   当然嘴上说说抢先犯罪比较容易,真的要实施在技术上还是很麻烦的。   首先当我在张老板老婆耳朵上说我们要抢在杰克李前面给杰姆斯塞钱时,张老板老婆大叫我是诸葛亮,但当我具体说出数字时,张老板老婆又不同意了。她的意见是哪用那么多钱,意思意思就行了。在我百般解释下,张老板老婆怨气十足地说,小陆子,什么时候对我也那么大方就好了。   我忙满面笑容说,以前你是我的老板,现在你还是我老板,要什么也还不是你说了算?   张老板老婆听了笑起来,谦虚一点说,不是不是,你是我老板你是我老板,我都听你的。   我听了也很高兴说,那明天我去帮你买一条很粗的项链,就象挂在狗脖子上那种。   张老板老婆一听扑上来勾住我的头颈说,那也不必那么粗,反正你记住我是怎么对你的就好了。   我想第二个问题是,就算张老板老婆同意我去塞钱,我也不知怎样才能塞给杰姆斯。这种事有点象男女之事。一男一女天也聊了,酒也喝了,沙发也坐好了,但你不知道该不该动手。你怕一旦动手,对方却说她没这意思告你非礼,那就麻烦大了。同样道理,我要是拿一叠钱塞给杰姆斯,要是他说No,那么塞比不塞钱还不好。   张老板老婆听了我的担忧,她也同意我。她说,是啊,反过来替杰姆斯想想,就是他很想要这钱,他也怕有人推门进来呀。   可见想犯罪是一回事,最后把罪犯成了那是另一回事。所以张老板老婆说塞钱最好不要在办公室,最好找一个轻松地方,双方在都没感到什么犯罪的情况下不知不觉把罪给犯了。张老板老婆的建议是下星期为她过生日,租一条船请杰姆斯一起去游海,游着游着就把钱塞过去了。她说,我这主意怎么样,高明吧?我听了一瞪眼说,你不是还没到生日吗?张老板老婆也瞪我一眼说,小陆子,你聪明起来很聪明,笨起来笨死了。生日过了还可以再过,没过也可以提前过,生日又不是死日,多过几次怕什么嘛。   悉尼的中国男人十九   在租了一条游艇,订了祝张老板老婆生日快乐的蛋糕,以及一些出海用品后,我又去酒店买了一瓶最贵的酒(就是上面有拿破仑的头的那种酒)。   这是我想出来的妙计,我想对杰姆斯贿赂之前有必要先来一次试探。比方在高兴的气氛中拿出这瓶酒说这是朋友免税带进来的,我不会喝,喝也白喝,不如你喝。我想只要杰姆斯是一个正常的人,也就是一个贪心的人,他应该打量一下这瓶十年陈酒,表示惊讶和感谢。只要他说thank you,那么等一会我再塞钱就十拿九稳。   这样我又找了英文字典,学了一下基本的英文,比方说这瓶东西是本公司的一点小意思,是一个朋友免税带进来的,我不会喝,请笑纳,并希望我们今后进一步合作愉快。说完我对着镜子做了一个比较潇洒的握手和微笑。   什么事那么好笑?   我被后面声音吓一跳。我一回头,见阿三老婆,我就高兴地说,啊呀,我正要找你请教几句英文。   阿三老婆穿了一件露两只膀子的小背心。在这特定的悉尼中国男女比例失调,也就是青黄不接的年代,三十多一点的阿三老婆两个光膀子习习生辉。我突然发现以前我一直没太注意的阿三老婆怎么那么姿色迷人,撩我心动。   阿三老婆可能没注意我色迷迷的眼光,她认真地说什么英文搞得你一个人笑个不停。我就说了请她听听我送礼物给别人的英文是不是标准。阿三老婆听了说我说得不错,澳洲人能听懂,同时也纠正了一两个时态和语态。我感叹说我要有你那么好的英文就好了,并提建议以后每天教我两句。阿三老婆说可以。接着她就转入正题,把一张看不清的订单递给我,要我解释一下。   那天我心情很好(就象杰姆斯那天一样心情好),又加上那天正好办公室的门关着(心情好的时候,自然风也帮你),所以我在接她递过来的订单时在她小臂上轻轻擦了一下。   我知道很多男人有这种擦一下的爱好,就象女人见布要摸一下一样。我这样和风细雨地一擦,我感到阿三老婆的皮肤比张老板老婆的要滑要细要嫩。   阿三老婆在我擦她手臂时,并没表现出其他女人那种大惊小怪的假正经,比方触电一样一缩,或者瞪我一眼,阿三老婆只是自然地把订单交到我手里。这种没感觉的现象令我好奇。我想要么阿三老婆童贞未开,未经一战,要么她身经百战,根本不当一回事。   带着证实一下的好奇心,我看也没看清楚订单,就伸手把订单还给她,要她自己处理。这样在订单到达她的手之时,我又有了机会在阿三老婆的手臂更靠上一点的地方擦了一下。显然这次擦不同于上次擦,我适当地加了点感情色彩。   这次她产生了反应,她慢慢抬起头来,瞟了我一眼,整个动作就象电影里的演员一样训练有素。凭我三十多年做男人的经验,我敢说这是含情脉脉的一眼,蠢蠢欲动的一眼,鼓励我动手动脚的一眼。我就偷看了一下门说,喂,什么时候一起吃一顿饭怎么样?   阿三老婆笑笑说,那么忙,什么时候陆太才有空呀?   我听了她这话一时没明白。我想我请你吃饭,你怎么说到张老板老婆身上去干什么?但我凭我的聪明马上醒过来。我居然没看出这个阿三老婆竟那么老练,她是怕她听错了意思表错了情,所以放了个张老板老婆的气球搞试探,我佩服得五体投地,我就单刀直入说,我请你一个人不行吗?   阿三老婆痴痴笑了。我看她笑,我也痴痴笑了。这时候突然门呀地一声开了,我们两个人四只眼睛不约而同象侦察排长一样朝办公室的门扫去。等我们搞清楚是一阵风,我们又对望了一眼,意味深长地笑开了。   悉尼的中国男人二十   太阳将落海的时候,风懒洋洋的,海懒洋洋的,人也懒洋洋的。一些吃饱饭没事干的人在码头上钓鱼。   他们认真地装好鱼饵,用吃奶的力气把它甩出去。只听嗖地一声再加咚地一声,海面有了几圈水花,接着这些人就开始静守。这种外表平静内心焦急的钓鱼者令我想起我自己,我不也是钓鱼者,今晚要钓杰姆斯上钩。区别在于他们在钓几块钱的小鱼,我在钓百万元的大鱼。   张老板老婆和阿三老婆站在码头上,头颈都伸得很长,看住远方。我夹了一个黑皮包,里面是一瓶拿破仑名酒和一个信封。想想那么贵的酒送人,说实话,连我爹都没喝过,真是舍不得。再想想我皮包里另外一个信封。不要说张老板老婆抱怨说太多,连我都心痛。虽然我反复告诫张老板老婆羊毛出在羊身上,或者换句话说叫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但说是这么说,心还是很痛的。   等了半天不见杰姆斯人影,我就对左右两女将说,你们先上船,三个人站成一排也太隆重了。   张老板老婆跟着我说,就是嘛。不就是一个经理,又不是老板。   阿三老婆听了说,那不是这样说的,也就是因为杰姆斯是经理,他要是老板,订单就不一定给我们了。   阿三老婆的话总是富有哲理,我听了瞟了她一眼。我觉得晚霞下的阿三老婆比工厂里的阿三老婆更迷人。阿三老婆要说长得很漂亮那倒不见得,她的眼睛、鼻子、嘴巴、耳朵要是不放在一张脸上,也就是说拆开来放,也没什么特别好看。但一旦把这些拼在一张脸上,再加上她的说话和做事的风度,就令我真的有点想入非非了。我想她要是上床,一定比张老板老婆一开口就是上来吧和下去吧要有情趣得多,优美得多,迷人得多。   我正在想入非非,突然远远的一辆红色宝时捷风一样开来,我马上拉拉衣服迎上去。   车里出来的不只是杰姆斯一人,还有玛丽,即ATC公司的女秘书。   杰姆斯下车就说对不起一类的话。我就满脸堆笑说,正好正好,我们也刚刚到。我一边说一边跑去帮玛丽开车门。   玛丽一出来就很夸张地hi了一声,然后习惯地伸过脸来要和我脸贴脸。我知道这是西方人的规矩,我也伸过脸和她贴了一下。她的香气很凶,薰得我头昏昏。同时我也发现外国女人的脸虽然也和中国女人的脸一样软绵绵的,但有点痒痒的。我想这主要可能是她们脸上绒毛多的关系吧。另外贴脸的时候她的手也伸出来抱我一下,我就迎了上去,这样我们身体也有了一定的接触。由于女人的身体的前锋是两团东西,所以我就体会到了弹力和柔软两个词。我想难怪外国女人和男人上床那么容易,在一般的礼节性接触中就有明的和暗的肉体接触。   玛丽和我贴完脸,就说了一句话。因为她的发音快而含糊,所以我只能估计是一句赞美的话,我也回了一句你今晚很美丽。她就表示同意说Thank you,并勾住我的肩膀,我就大大方方勾住她的腰往船上走。   张老板老婆看在眼里,不无酸意地从背后来一句中文说,小陆子,今天开足洋荤了哦。   悉尼的中国男人二十一   我进了船舱,叫船舱里的朋友们围住玛丽请教英文。我赶紧跑去船尾支援张老板老婆和阿三老婆。   我迎风走上甲板。这时候天已黑了,远远可以看到悉尼的灯光。我走到船尾,大风中我看到三人站在一起。局面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尴尬,三个人看上去还挺投机,不时发出哈哈哈的笑声。张老板老婆和阿三老婆手里都拿着酒杯,杰姆斯的酒杯不知哪里去了,但他两只手没闲着,它们分别搭在张老板老婆的肩上和阿三老婆的肩上,有一种独享天伦之乐的意思。   除了阿三老婆看到我过来,其他两个没在意我的出现。张老板老婆和杰姆斯正在热烈地讨论着什么,但海风很大,听不清楚。从张老板老婆指指杰姆斯的手臂和指指自己的手臂,又指指杰姆斯的胸和自己的胸来看,好象在讨论为什么西方人到处是毛,东方人没有毛。   我觉得很奇怪,怎么会讨论起这样的话题。这种话题要是在我们男人之间谈谈还有点学术价值,起码可以证明到底谁离祖先近谁离祖先远,也就是到底谁进化谁退化。而男女之间谈毛就显得不雅。我观察张老板老婆,她一反刚才不愿来船尾,而是头颈伸得很长,不断催阿三老婆快翻译杰姆斯的话。而杰姆斯在两个女人痴痴笑声中越说越起劲,并慢慢把他的衬衣纽扣解开。   借着微弱的月光,杰姆斯的那些毛从喉咙下面一点的地方出现了,然后沿着胸开始疯长,它们不顾一切穿过大腹,然后长驱直入,一泻千里,来到小腹,可以想象到了裤裆一定是乱作一团。说杰姆斯那是胸毛,那是我客气的说法,不客气一点我可以说那是猩猩。   杰姆斯微笑着指指自己的胸,叫阿三老婆去摸一下,阿三老婆客气地笑笑,摇摇手,表示不需要了。而张老板老婆简直是不请自到,她痴痴笑着把头探了上去,好象月亮太暗生怕看不清楚。杰姆斯就叫她come on,come on.张老板老婆就伸出手来,这时发现我已走到旁边,她就摇摇头,也表示不需要了。   杰姆斯见张老板老婆蠢蠢欲动却又停了下来,以为她客气。他就拉起她的手放在他胸毛上来回搓揉。   这下我亲眼看到张老板老婆恶心表演了。她的脸虽然看不清楚是不是通红(月亮不够亮),但她嘴里说不,实际上半推半就,暗中使劲,这我能感觉到。我实在看不下去,我就用中文说,啊哟,好舒服哦。   张老板老婆知道我什么意思,她满脸通红说,你看到的,是他拉我的手的,不是我要的。   我说,行了行了,不要狡辩了。   张老板老婆白了我一眼反驳说,那你刚才和人家亲脸我说什么了吗?   我真没见过那么厚颜无耻的女人,我那是工作,怎么是亲脸呢?我狠狠地骂了一声,他妈的。   我的一声他妈的倒给杰姆斯听到了,他转头问阿三老婆他妈的是什么意思。   阿三老婆想也没想就说,陆说你很健壮。   杰姆斯听了很高兴对我说Thank you,并要我加强体育锻炼,要我也他妈的。   我只能说thank you.他突然想起什么来,就在衬衣口袋里掏出一封信交给我说,陆,礼物。   我当时气还没消,就一塞塞进裤袋。   阿三老婆见了悄悄对我说,最好当场看,不看不礼貌的。   我听了就摸出来一撕,里面是一张支票。借着暗淡的月光,数字一长串令我眼花缭乱。我知道这是我们最近一批T恤的钱。没想到杰姆斯付钱真叫一个爽,顿时我的气消了不少。我微笑着摸出那瓶高级酒对阿三老婆说,你帮我翻,你说这是朋友从海外带进来的免税酒,我不会喝,喝也白喝,你拿回去喝。这叫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阿三老婆一字一句翻了过去。杰姆斯听着一开始反应强烈,后来有点迷茫。我就问阿三老婆是不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你翻错了。阿三老婆说她就翻成你给我一滴水,我给你一桶水,应该没错呀。我觉得意思是没翻错,但外国人可能对一滴水和一桶水本身就不明白,所以一时迷茫了。不过对酒有着特殊爱好的杰姆斯一拿起酒瓶,那个制造很艺术的酒瓶就令杰姆斯不管什么一滴水一桶水了。他说,陆,you are so nice.我就拿起他给我的支票微笑着说,you,so nice too.说完我们两个笑了,她们两个看到我们两个笑,也陪着笑了。   第一步计划没想到就这么顺利完成,我很满意。我想不要急,第二步可以放在饭后。我就叫大家进里面,准备吃饭。   因为买的都是熟虾熟肉,所以很快就摆好可以开吃。我举起酒杯,简单说了一下今天是张老板老婆的生日,谢谢大家捧场一类的俗套话,然后生日音乐就响起来,蜡烛点起来,蛋糕切开来,大家吃起来了。   我走去和杰姆斯碰杯。我微笑着说本公司有今天全靠你支持,借此机会我敬你一杯,感谢你的支持。说完我就和杰姆斯叮地响了一下,阿三老婆在一边把我的话翻译过去,杰姆斯点点头表示接收我的感谢。张老板老婆走过来,一付过生日的样子对杰姆斯微笑了一下,然后拉我到一边说,小陆子,今天你怎么象老太婆一样,感谢个没完。刚刚拿支票不是已经感谢过了,怎么还感谢?   我对张老板老婆捣乱很反感,我说,你懂什么懂?我这是慢慢引导,这样等一下塞钱就不太突然,你不懂就不要乱说话。   张老板老婆一听白了一眼我说,啊哟,我不懂还是你不懂?小陆子,你自己照照镜子,笑成这样子,跟日本汉奸有什么两样?   我听了也气了,我说,我汉奸?你以为我愿意这样笑?我汉奸还不是为了你。   张老板老婆说,为我什么,你的意思是我叫你做汉奸?你懂不懂鬼佬,你感谢太多就不稀奇了,他还真以为没他地球不转了呢。再说他也没给我们什么好价钱。   他以前给杰克李的价钱比我们好多了。   我说那是没办法的,谁叫我们打掉杰克李。价格永远是越打越低。别人要是打我们,那么价格还要低,这市场永远……。张老板老婆没听我说完,她把手搭在我肩上说,小陆子,我看这样算了,送他一瓶酒就够了。那包钱,还不如我们天天吃鲍鱼,可以吃半年呢。   我一把甩开她的手,也就是甩开她的女人之见。我说,放长线钓大鱼你懂吗?   张老板老婆一脸嘲笑说,你们大陆人呀,真是滑稽。钓什么大鱼呀。今天有鱼就今天吃,谁管明天呀。   我火起来说,你又要你们大陆人大陆人了是吗?你再说你们大陆人看看?   张老板老婆说,怎么啦?你不就是大陆人嘛。难道要我叫你香港人台湾人?小陆子,我告诉你,反正你要送你送去,我不出这份钱的。   我一把拉住她说,说好一人一半的,你不要赖!   张老板老婆突然严肃地说,我做人清清白白,从来不做这种脏事的。   我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我忍住气慢慢而又坚定地说,你不要来这一套!我告诉你,今天你是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这时我看到杰姆斯和阿三老婆聊了一会天转过身来,可能是给张老板老婆敬酒来了。我忙踢了一下张老板老婆。我们两个马上满脸堆笑举起酒杯迎了上去。   杰姆斯已经喝多了,他没看我,而是看住这个刚才摸过他胸毛的张老板老婆要和她干一杯。   杰姆斯看张老板老婆的眼神我认定是一种全世界男人标准的看女人色迷迷眼神。张老板老婆后来说她根本没注意杰姆斯什么眼神。她一口干了的时候思想还停在和我吵架阶段。所以她一喝完又不忘回头对我来一句,小陆子,反正我说过了,你要塞你自己去塞,不要塞我的。   我真是气死了,我不理她,我一定要完成台风计划。我就指使我朋友们轮番向杰姆斯干杯。杰姆斯今晚也很开心,不停接受我的朋友们的挑战。我就在一旁等着。当我看到杰姆斯身体摇晃了一下,我知道差不多该动手了。我就低声叫阿三老婆扶他去船尾吹风。   阿三老婆和我扶杰姆斯到船尾,风一吹他就顶不住,扒在栏杆上了。我推了一下阿三老婆说,外面冷,你先进去吧。阿三老婆关心地看着我说,那你呢。我说,我等杰姆斯吐完,带他进来。你先进去吧。阿三老婆就温情地看看我说要我当心着凉就进去了。   我一手扶杰姆斯,一手拎着皮包看看四周。除了马达翻起的海水声音很响以外,四周没人。船已调头,悉尼塔的灯光隐隐可见,大概再过半小时就要到岸,张老板老婆所谓的生日就要结束了。我看了看杰姆斯,拍拍他肩膀说了几句阿三老婆教我的英文。这些英文都很简单,大概意思是今晚看到你我很高兴,我有一个礼物送给你,不过不要打开,你回去打开。说着我就从皮包里拿出那个信封。那是牛皮纸的,黄黄的,厚厚的,重重的信封。我曾经做过试验,这信封的尺寸很容易一藏就藏进西装内袋。我在杰姆斯眼前晃了晃,就把这信封递了过去。   杰姆斯没有伸手来接。他的眼睛在我脸上看看,又在信封上看看,又回到我脸上看看。他这样看来看去,搞得我心脏病都要发了。看来做坏事真不能做太多,一年顶多做一二次,多了心脏吃不消。我怕有人上来,忙拿信封碰碰杰姆斯的胸,说please.杰姆斯终于伸出手来接那个沉甸甸的信封,不知是害怕还是酒没醒,他的动作不敏捷,不象人家做贼快手快脚。他接过信封,人摇摇晃晃,信封也就摇摇晃晃。他的每一次摇晃,我都差点扑上去抓那个信封,我真担心船一摇晃,他一摇晃,信封摇晃进了大海。   当然这种担心是多余的。我后来仔细回想当时的整个过程,杰姆斯接我信封为什么那么慢,一定是他没听懂我的英文,他不知道这牛皮纸的,黄黄的,厚厚的,重重的信封是怎么回事。这也从另一方面说明杰克李其实和杰姆斯的交易没那么黑。所以杰姆斯在接我的信封时,他搞不清楚信封到底怎么回事,他只有靠自己掂一掂来弄清这里面是不是一种人见人爱的宝贝。   杰姆斯显然聪明,他掂出分量来。那么厚的信封里面不可能是信,因为哪怕情信也不可能写成长篇小说一样厚。杰姆斯一定思想斗争很激烈,他想忠于他的老板,但宝贝毕竟是宝贝,老板还是不能和宝贝相比的。杰姆斯醉眼朦胧一下子不见了,只见他眼睛在黑暗中象猫一样四下一扫,信封一侧身就塞进西装内袋,其动作之敏捷好象他在拳击。   你知道的了,做完坏事就会浑身无力。几天来的提心吊胆一下子过去了,我感到浑身无力并发冷。我双手抱住胸说,杰姆斯,我们进去跳舞吧。杰姆斯小心翼翼地捂了捂他西装左胸,说了一声ok,就跟我进了去。可见有的人说西方人比我们潇洒,其实那是外表,面对人见人爱的宝贝,谁也潇洒不起来。   悉尼的中国男人二十二   第二天我打电话给杰姆斯时,我感到我的英文一下子好象好了很多。其实也不是好了很多,而是我精神了很多。我一边拨电话一边想象昨晚杰姆斯回家。他一定在船靠码头以后,急急忙忙把玛丽送回了家。我估计杰姆斯可能把玛丽送到家门,连亲一下都来不及就开车跑了。他跑到路灯下,看看四下,确信无人,就快速从西装内袋掏出那个信封,连撕带拉一付饿死鬼样子要看个究竟。由于我用的是非常好质量的牛皮纸,而且用强力胶水封口,所以他又急又气,连骂两次F开头k结尾的四字母英文,并用牙齿来咬。这种类似原始动物的动作由于用力过猛,信封一下子撕裂,票子撒了一地。这有点象电视广告六合彩里的镜头,票子雪片一样飘呀飘令他傻眼了。他可能做梦也没想到我要就不贿赂,一旦贿赂就来大的。杰姆斯会不会好象电影里面表演的,一旦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就拿起自己的手来咬一口或者大腿上掐一下?当然他可能根本来不及搓眼睛和咬掐自己,他已再次紧张得四处张望,看看有无警车开过。我这样愉快地想象着,电话通了。   我说,Good morning,我找杰姆斯。对方说,请问你的名字?我说,你听不出来啦?玛丽,我是陆。玛丽听出来了,她清脆的笑声在电话里好听地响起。她说,陆,你的声音怎么好象和以前不同了,我的意思是不太象了。   我明白这不是象不象的问题,而是以前我每次打电话总是结结巴巴讨好杰姆斯,而越讨好越结结巴巴就象做贼一样。而自从昨晚真的做了贼,我再打电话反而音调轻松坦然。想想道理上也是对的,我现在是打电话给自己手下的贼兄弟,我还会结结巴巴吗?   玛丽帮我接通杰姆斯办公室后,杰姆斯在电话那头刚Hello了一声,我就直截了当暗示说,杰姆斯,昨晚睡得好吗?   杰姆斯显然听出来我的意思,他在电话里呵呵笑着答睡得很好。我心想看你当时小心翼翼捂西装左胸的样子,怎么可能睡得很好?显然是怕给人包括玛丽听见。   我就不谈睡觉问题,而转入T恤话题。我说我想知道我们下个月的订单情况。我说,下个月订单大概多少,我好准备工人和布。   杰姆斯声音很正直很公事公办从电话那一头传来,陆,从你交的几批T恤来看,我发现你们工厂做的T恤非常好,老板很满意。我们公司准备和你们公司长期合作。你星期二来,我们具体谈下个月的订单。   我说了声谢谢,星期二见就放下电话。我回头见阿三老婆站在旁边痴痴偷笑。   不知你观察过没有,只要是自己喜欢的女人偷笑,虽然声音不雅好象老鼠吱吱叫,但那种抿嘴的样子令人陶醉。我深情地看住她说,笑什么你笑?   阿三老婆斜看我一眼说,英文不错嘛。   我吃惊地说,你也觉得?奇怪了,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今天早上突然英文好起来。阿三老婆表扬我聪明,说不用很久,英文一定会更好。我说,其实英文这东西只要说个大概,外国人也能听懂。我说我刚来澳洲,有一次从墨尔本回悉尼,我走到汽车站,只用了三个字就解决问题了。我说Me,clock,Sydney.司机马上就明白地说,You,eight,Sydney.我就八点上了汽车,一路开到悉尼了。   阿三老婆眼神有点奇怪地看住我说,你就是大胆,不象阿三至今问路都不敢。男人就是要敢做敢为。   我听了意味深长地说,没什么的,第一次不敢,第二次就敢了嘛。   由于我的暗示太深,阿三老婆没听懂,她自言自语叹息说,所以有的人天生就是做老板的料,有的人天生就是打工的料啊。   不用你说,我一下子就听出阿三老婆的怨言。你一定明白一个女人在变怨妇之日是我们男人最好下手之时。于是我立刻用一种她应该明白的眼神看住她说,阿三不行,可以换嘛,比方阿四阿五阿六。   阿三老婆是我的同乡,她不可能听不出六和陆同音。她看了一眼我说,不要趁机哦。   我回味了一下她说的不要趁机哦这句话,发现她不象有的女人说不要乘机那样斩钉截铁水泄不通,阿三老婆的不要趁机哦含情脉脉调子轻飘飘的。我看看玻璃窗外,我看到张老板老婆正在裁床那里指手划脚,我就叫阿三老婆把门关起来。   阿三老婆看了我一眼明知故问说,关门干什么?这么热。   我说车间吵死人了。她一笑说她不关。我说你不关我来关。阿三老婆似笑非笑地说,关门你那位会误会的。我听了说,有没有搞错她管我?阿三老婆笑着说,她不管你谁管你?我每次看你见到她来,就赶快迎上去的样子就想笑。我一听这话,明知阿三老婆用意险恶,但我做男人的气还是上来了,我拍拍胸脯说,这工厂你知道吗,本来是要倒闭的,她老公都跑了,要不是我帮她,她能有今天?早喝西北风去啦。我说着就跑过去用脚把门踢上。   我回头看阿三老婆的背影,我发现阿三老婆的腰好细哦,就象书上说的蜂腰。   蜂腰的女人那方面很厉害,这也是书上说的。我说你的腰好象练过什么的吧,那么细。她笑了一下告诉我她原来是部队文工团跳丝绸舞的。我没看过什么丝绸舞,不知道丝绸舞和腰细是否有关系,但我还是表示惊叹说,难怪了,丝绸舞就是厉害啊!   我知道我这种惊叹技巧其实是很一般的,每个男人在骗女人上手时都会来这手。问题是女人在这一点上永远上当,当她说了自己一段最得意的历史,而男人大加赞赏时,她就昏了,上起当来一次二次三次,一直可以活到老,上当上到老。聪明的阿三老婆这时也表现出低智商,她满脸回忆神情说,那时每天要练八个小时。   哪象现在每天就是吃饭、打工、睡觉,没劲死了。   这种时候女人一发牢骚,男人就可以靠上去了。我靠了上去,闻到她身上的香水淡淡的,我有点晕糊糊地说,那是你自己不想丰富,今晚去跳丝绸舞去不去?   阿三老婆在我比较粗的男人呼吸包围下也有点晕糊糊,她低下头,微笑着说,傻呀,丝绸舞是舞台艺术。   我说,那好,我们两去跳交谊舞,我叫阿三陪裁床加班。   我的表白可能太猛烈,她一时吃不消。她半扭腰半扭头地对我说,为什么我要跟你去跳舞?   我被她这种很有女人味的样子弄得浑身着火,我一句话也没说,就双手搭到她的肩膀上,我自言自语一样说,不跳舞,我就帮你按摩按摩。   阿三老婆的肩膀轻轻一震,嘴里轻轻地说,不要,不要。但动作上一点反抗也没有。所以我的手在她的肩膀上捏了几下就不老实地向下滑去……。   喂,关门干什么?突然的一声大叫把我的魂都吓跑了。阿三老婆也敏捷地跳到一边。   张老板老婆跑进来头也不抬就一头钻进抽屉里,她一边低头找东西一边说,你们在干什么?   我因为魂吓跑了,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我一急就脱口而出说,我们在搞男女关系。说完我吓了一跳。阿三老婆也紧张地看住张老板老婆。没想到张老板老婆一听笑起来,她头也懒得抬就色迷迷地说,那好啊,我也加入一份。   阿三老婆是个老练而机灵的人,她马上迎合上去说,二个对一个呀?陆老板吃得消吗?   张老板老婆一听色情话,来胃口了,她咯咯咯笑着说,他呀,还想两个?一个已叫救命了哦。   我一看没事了,我就大胆混在一起说色情话,我笑眯眯地指住自己的鼻子说,我真的有那么差吗?   阿三老婆笑起来说,这最有发言权的是老板娘啦。   张老板老婆说,我不说,小陆子你自己说。你问问小陆子他最怕听到我说什么了。   阿三老婆就转头问我最怕听到张老板老婆说什么了。我说我不知道啊。阿三老婆就又转头问张老板老婆。张老板老婆就痴痴笑着说,他最怕我一到晚上说,小陆子,上来吧。   阿三老婆听了,呆了一呆,但马上反应过来,她咯咯咯笑起来,张老板老婆也跟着咯咯咯笑起来,并补充说,你知道小陆子最喜欢我说什么吗,他最喜欢我说,小陆子,下去吧。张老板老婆说完,两个女人就笑得抱住肚子啊哟啊哟叫救命了。我在一边只能搓着手傻笑着说没那么严重吧没那么严重吧?突然我明白一个道理,碰到突发事件,你躲躲闪闪反而令人怀疑,倒是大胆说真话,人家反而因为你的话太真而以为是假,反而可以混蒙过关。   张老板老婆笑了一会,突然想起来她进来的目的,她说,小陆子,你去管一管啦,两个人又打起来了。工资本在哪里?我要结帐让他们走人。   我一见话题转了,就放心并大声说,谁打谁?无法无天啦,要打到外面去打,不要在工厂里打,打坏东西要赔的。   张老板老婆说,你自己去说,我刚才上去劝,都吃了一拳,你快去。   我说,老板嘛,不能什么事都出面。什么事都出面,以后发生大事,我再出面就不灵了。   张老板老婆一听看着我说,那,你的意思我不是老板了?   我知道我说漏嘴,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我马上改口说,你怎么不是老板?我是说你管厂里,我管厂外。内部你说了算,工人听你多一点嘛。   张老板老婆听了感觉好一点说,也不是全部工人都听我的,这两个就不听,我要炒掉他们!另外我差点忘了,还有那个阿芳又在说要加一分钱。昨天还在车间里大叫老板赚太多了太黑了。   我很烦说,那你就叫她也去做老板好了。阿芳是谁?   张老板老婆说,就是你说她屁股很大很美的那个嘛。   我听了偷看一眼阿三老婆说,什么屁股大?屁股大就可以乱来吗?炒了,不要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悉尼的中国男人二十三   下班时分我走到阿三老婆身边,假装弯腰弄鞋带。我悄悄地但坚定地说,五点半,准时,酒巴门口。我怕阿三老婆拒绝我,没等阿三老婆说什么我又说,我开车过来,不见不散。说完我转身要走,但阿三老婆拉我一下,压低嗓子说,我在酒巴里面等。你按三下喇叭。   我听了很佩服阿三老婆在接头方面的老练。我笑着说,还是你老练啊。阿三老婆听了好象不高兴的样子说,不要瞎说,我第一次呀。   我听了心里暗笑。阿三老婆毕竟是跳丝绸舞搞艺术的,比张老板老婆有脑子,第一次就那么老练,不象张老板老婆和我偷情,一点防范措施也不管,只知道叫小陆子,上来吧,快上来吧。   不过我又觉得阿三老婆在酒巴里面等这种担心是多余的,她就是站在门口也没什么的。因为第一次做坏事一般都不会被抓住,被抓住就不是第一次,这道理谁都知道。后来我把我这想法告诉阿三老婆,阿三老婆马上指出这种想法麻痹轻敌最危险。她说,你不要小看阿三,这个人很鬼的。   我听了心里更高兴。因为她用这个人三个字,好象她和他的关系还不如她和我。我笑着说,如果他盯你,这说明你盯他,你们相互盯来盯去,对不对?   阿三老婆马上作出强烈反应说,我从来不管他的,不信你去问他好了。我甚至还对他说,只要他不弄出一身脏病回来害我,他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我一贯对女人这种宰相肚里能撑船的话抱不信任态度。我笑着说,张老板老婆也是这样对我说的。全部老婆都这么说的。我说有一晚我和朋友喝酒晚回家。我怕吵醒张老板老婆就轻轻钻进被子。没想到黑暗中突然一只手伸上来吓死我了。原来张老板老婆一直没睡。她在等我,她等我躺平了,就熟练地给我宽衣解带。我以为她等急了要我上来吧呢,没想到她没要我上来吧,而是在黑暗中伸过手来在我裤裆里掂了掂,动作就象菜场掂黄瓜西红柿。我顿时明白她不睡的根本原因了。   很明显阿三老婆对阿三也来过这一手。否则她不可能听了一半就心领神会地低头痴痴笑个不停。   我说,其实中国女人都很傻,就是掂出来分量不对又怎么样?人家外国女人就聪明多了。她们才不守空床自找烦恼。她们采取你欢乐一次,我也欢乐一次,你欢乐二次,我也欢乐二次的平等原则。   聪明的阿三老婆听了看住我说,你这话是不是特意说给我听的?   我一下子被她点穿,有点不好意思,我说,你这个人太聪明,我有点怕你。   这时阿三不知从哪一阵风跑过来。他听到一句没听到一句就插嘴说,老板,不要说你怕她,我更怕她,我不怕你笑话,我一听她说话就发抖啊。   阿三老婆瞪了阿三一眼说,你少跟我罗嗦,昨天的账我还没跟你算。   阿三马上笑脸相迎说,不说了不说了。阿三转身又问我说,老板,今晚加班是做DT137订单,还是做AT586订单?   由于我被阿三老婆搞得七荤八素,我都搞不清DT137和AT586是两个什么订单。   但作为老板就得象一个老板,我就一付胸有成竹的样子说,当然先做DT137.阿三建议说,其实先做AT586比较好。因为这个订单的五线上领比三线上领要慢,出货慢的要先做起来。   我假装思考片刻,我知道阿三的话是对的,但我不可能这样改变主意,老板怎么可能犯那么低级的错误?我就象毛主席那样挥挥手说,按我说的办。DT137我心里清楚。   我怕阿三拎不清还要问我什么,我就一把把阿三拉到一边问,今晚那个DT137裁到几点可以裁完?阿三估计大概到十点。我心想那么早就结束那不行。我小声说,这几天你辛苦了,裁完你带裁床去洗洗澡。说着我从裤袋里摸出几张票子。   阿三在这里生活多年,他立刻明白什么叫洗洗澡的意思。他偷看了几步之遥的老婆一眼。我小声说,我会告诉你老婆你今晚起码裁到十二点。不过千万记住十二点以前不要回家,否则就为难我了。   阿三听了马上拍胸小声说,老板,我又不是白痴,我怎么会叫你为难?我就是到了十二点都不会回家的。阿三说完又偷看他老婆一眼,心有余悸地低声问,老板,她要问起来你可要证明哦。   我拍拍他肩膀说,没事。   阿三马上不好意思说,你不知道我这老婆厉害,太厉害啦。   我开心地笑起来又拍拍他的肩,大声对他老婆说,阿三今晚加班要加到十二点回来,我特地为他请假可以吗?   阿三老婆用一种看上去很正经的眼神看看我,然后又看看阿三说,老板是你爹呀,你死在外面我也不管。   阿三听了很高兴,对他老婆做了一个鬼脸,又对我吐吐舌头就走了。   事后我和阿三老婆愉快地总结我俩的合作时,我感叹地说,我现在知道什么叫天衣无缝了。阿三老婆没回答我的什么天衣无缝,而盯住我似笑非笑地说,你到底带过多少有夫之妇出来?   我急了,马上发誓说,就你一个,发誓我。   她瞟了一眼我说,就我一个也不用急着发誓嘛。   我更急了说,算上阿张老婆,那就是两个。   阿三老婆看住我一笑。   我急坏了说,那我倒要问你,那么你到底跟多少男人出去过?   阿三老婆还是看住我,只是笑。   我说,你没有吗?那,我也没有了。   那天下班我开车到酒吧门口。我刚要按喇叭,只见阿三老婆的头从酒吧里伸了出来。夕阳下她那白白的脸衬在深红色的酒吧大门上显得十分醒目。她警觉地两边看看,就钻进我的车。我一踩油门,车就在夕阳下贼一样溜走了。   我没把阿三老婆拉去舞厅。而是七转八转,最后停在某棵树下。   阿三老婆说,啊呀,怎么到家了?   我笑而不答。   阿三老婆用一种好奇的样子说,你真坏。你怎么知道我家的?   我又一次笑而不答。我的两次笑而不答产生了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效果。她说了声讨厌,就拿出钥匙。   这样,她开门,我进门。此时有一句成语说明了我当时的状态,就是引狼入室。   接下去的一系列镜头是公式化的镜头,我写一写是为了故事不断气。   阿三老婆开了灯说,你坐。   我坐下。   阿三老婆说,喝什么。   我说,喝随便。   阿三老婆说,听什么。   我说,随便听。   阿三老婆就放了一段音乐。那是一段令人骨头轻的轻音乐。我说,你是不是想跳一段丝绸舞?阿三老婆笑起来说我没文化,丝绸舞是中国的,怎么可以来西方轻音乐。我笑笑说,那来西方舞。我站起来,两眼盯住阿三老婆,一步一步向她走去……。听说那些久经沙场的这样一步一步走上去时都是脸不改色心不跳,甚至还可以笑容满面。可我不行,我叫她名字时,我的声音都变了。我张开双手说,丽…红……。   李丽红即阿三老婆知道我想干什么。她避开我伸上来的手说,我去做一个冬瓜汤给你喝,说完就一扭腰,令我扑个空。   阿三老婆进了厨房。我呆站着看看手表,什么时候了还做什么冬瓜汤?今晚不要说冬瓜汤,就是黄金汤我都没兴趣喝。我跟进厨房说,丽红,不用了。喝白开水可以了。   阿三老婆抱着一只冬瓜正在削皮,她斜眼看我说,还是做一个,等一会阿三回来也要喝的。   我听了觉得有点酸,不过同时我心里又升起一股敬意。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人到了偷情的前夕,还念念不忘自己的元配要喝冬瓜汤。这真是革命生产两不误啊。   我说,那我帮你吧。这样,我俩就象一家子那样,一个切猪肉,一个削冬瓜皮,忙开了。   猪肉终于放进锅里了。我洗洗手心想这下该开始了。我又兴奋又紧张地选了长沙发坐好。一般情况来说,两个人只要一个坐好了,另一个也会坐过来,然后双方心照不宣,一点一点靠拢,最后合二为一,这就是为什么家家都要有长沙发的原因。但是阿三老婆没按常规来。她远远地坐在靠近厨房门的一只小板凳上。她说她在等冬瓜汤冒汽。她说冬瓜汤一冒汽就要把第一次水换掉,换上第二次水,这样可以去肉腥,然后再加葱、姜、酒和冬瓜。   阿三老婆这样津津有味介绍冬瓜汤的作法,令我一时以为走错了门,进了餐饮培训班。这和她下班前和我天衣无缝地配合,骗阿三在十二点以前别回来,以及上我车时敏捷地两边张望的样子实在判若两人。我想我没那么多时间等了,等她冬瓜汤做完,说不定还有一个西瓜汤,我要等到何年何月啊。我这样想着我的血就热起来,我要袭击她。   一般来说突然袭击有两种。一种是趁女方不备,冷不防从背后一把抱住她,拖她进房间或者不进房间就地解决。这是千百年来大多数男性普遍采用的方法。这个方法的优点是迅雷不及掩耳,但后遗症是弄不好要上法庭。   要知道就是象张老板老婆这样天生酷爱那种事的女性,也不愿被人象强暴一样Make Love.所以最好的方法是智取。我的一个惯用的伎俩是突然捂住自己的眼睛说噢哟,不好了。这是根据女性热心为人的特点而想出来,并且百发百中的伎俩。   我知道只要我一叫,她们就会主动靠上来帮我翻眼皮。当然眼皮翻开里面的眼珠子令人倒胃,但你想一下,两个人眼睛对眼睛,鼻子对鼻子,不用说嘴巴也就对嘴巴了。想到这里,我就叫了一声噢哟,并捂住眼睛。阿三老婆马上上来说,怎么啦怎么啦?我捂住一只眼说有沙子。她说,左眼?我说,右眼。她说,那你怎么捂左眼?我一听忙改捂右眼。   阿三老婆笑起来说,我讲一个故事给你听,我十七岁时,碰到一个男人,他是第一个说眼睛进沙子的。后来还碰到过几个,也说眼睛进沙子,你们男人怎么眼睛那么容易进沙子呀?   我听了脸一下子红起来,自嘲说,唉,今天真的碰到高手了。不过人就是这样,真的没了脸皮,也就不要脸皮了。我想不要来什么爱情小技巧,还不如干脆扑上去算了。我就猛地一下搂住阿三老婆的细腰,然后往房间拖。   阿三老婆毕竟跳舞出身,只见她泥鳅一样的腰不知怎么一扭,我两手就只抱了一件她做冬瓜汤时穿的外套了。   接下去的情节是阿三老婆咯咯笑着逃进房间,拼命关门,我气喘吁吁追到门口,拼命推门。战斗围绕着那扇房门展开。在力气方面远远不是我对手的阿三老婆在我先伸进一只脚,再伸进一条臂,最后伸进一个头的顽强攻击下,终于放弃防守。她突然一松手,没什么防备的我就一头撞了进去,咚地一声很响地撞在床角上。   阿三老婆看我趴在地上,啊哟啊哟叫着捂头,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痛得真恨不得抽她两个耳光。但当阿三老婆笑完上来问我怎么样时,我强作笑颜说不是很疼。说完我猛虎一样又向她扑去,她又燕子一样逃跑。   由于阿三家的大床是放在房间中央,所以我们的追逐战基本上就围绕大床进行。   阿三老婆跑得飞快。我由于头痛一时追不上,但我跑着跑着突然掉头也就是迎头而上。阿三老婆没想到我来这一手,她吓得哇地一声大叫,转头就逃。   我追了一会,气喘吁吁,双手插腰,不想追了。我真不明白阿三老婆为什么要学母鸡让公鸡猛追猛啄?我们是人,而且我们一个是有夫之妇,一个是有妇之夫。   我们的时间非常宝贵,我们应该抓紧时间快点把Love给Make了。   我看过一部西方电影,叫Top Gun.其中有名的Tom和那个我不认识的性感女主角坐在沙发上谈了一会话,双方的眼神都有点意思了,这时就需要有人来捅破这层意思。你知道Tom是怎样捅破的吗?你可能会说,来,坐过来一点。或者说,来,你头发上有一根草。或者说,来,你穿那么少不冷吗。性急一点的可能说,来,我老婆就要回来啦。总之,离不开来来来,一付急出大便的样子。而Tom就有品味得多。你知道他说了一句什么话吗?他说,我可以淋一下浴吗?   *《悉尼的中国男人》第三部分(8)*   ------------------------------------------------------------------------   一开始我还以为我英文不好听错了。因为一般到人家那里借用一下厕所那是有的,但到人家家里洗澡就比较罕见。显然Tom此话用意巧妙而含蓄。显然女方也不是木头,她会想Tom为什么莫名其妙提出要洗澡。女方马上会联想到她的丈夫在什么情况下要洗澡。她这样一想就明白Tom想干什么了。   你看看人家把Make Love这件事处理得多么富有诗意,哪象我追啊追,追个鸡犬不宁。再说阿三老婆现在叫我追追追,我把力气追光了,等一会真要用力,我就没力可用了。我这样想着我就不管我还穿着皮鞋,突然一步从床上斜跨过去,一下子把阿三老婆扑倒在地。阿三老婆做梦也没想到我会突然横渡长江,她在我怀里哇哇大叫,不算不算,你赖皮你赖皮。   我心想什么算不算,我又不是跟你玩老鹰捉小鸡。我今天化那么大本钱把阿三骗走,冒那么大风险来这里,我不是来玩儿童游戏,我是来搞男女关系的!说时迟那时快我一把揪住她那件朝思暮想的小汗衫,象剥洋葱一样一口气剥她个精光,接着我用了一种飞机俯冲的气势亲她。她被我亲得一时透不过气来,两手在半空中胡乱挣扎,好象要断气一样。   我想我在make love的前奏方面这样拼老命,除了表示强烈的爱,同时也表示极端的恨。我恨我们中国人造一次爱那么费劲,要做冬瓜汤,要玩老鹰捉小鸡,还要看手表,以防阿三回来。   我这样想着,就决定加快速度结束前戏,进入实质阶段。我心跳异常,手开始摸索。我刚刚摸到阿三老婆的敏感点,她突然啊呀一声跳起来。我被她吓得松了手。只见她跑到电话那里,拿起电话拨了几下,然后回头把手指放在嘴上,我明白这是叫我别做声。   我听到阿三老婆对电话说,阿三啊,我丽红。……裁了多少了?还没裁完?……   裁到十二点?不能早点回来吗?……那么怕小陆子干什么?他又不是你爹。……好了好了,随你便。我要睡了。……锅里有冬瓜汤,你回来自己热一热吃,……。   我整个人呆住了。我打心底里佩服阿三老婆。一个女人在那么热火朝天的时刻还冷静地想到打个电话,以便掌握老公的确切时间和方位,从而轻松地放开地尽情地享受人生,这真是太厉害了。我佩服地看住她说,真是可惜啦你。阿三老婆看着我说,什么?我说,你本来是一块做间谍的料啊。阿三老婆听了笑起来说,我们女人嘛,想问题肯定和你们男人不同嘛。   我没时间和她探讨这些深奥的问题,今晚冬瓜汤煮了,老鹰捉小鸡捉了,阿三的电话也打了,该轮到我了。我小心翼翼把阿三老婆拉过来,放倒了,躺平了,压实了。我用钳子一样的手钳住她的肩膀,生怕她鱼一样又溜了。我估计我的头很烫,有四十度。我的心一会跳一会不跳,造成我有一口气没一口气,我突然明白报纸上说有些人这样干着干着突然两脚一蹬凉掉了,看来这是有根据的。   奇怪的是阿三老婆反而没了刚才老鹰捉小鸡时的那种兴奋了。刚才还赤脚狂奔和大声尖笑的阿三老婆,现在却闭着眼朝天一躺,死鱼一样。我不由对比起张老板老婆来,张老板老婆从来不懂什么老鹰抓小鸡,但只要进入实质阶段,她马上反应强烈,龙腾虎跃,倒海翻江。看来女人和女人差挺远的。   由于阿三老婆死了一样,我只好自己一个人忙了。我忙上忙下,气喘吁吁,筋疲力尽,索然无味。我想算了,速战速决算了,我这样一想就加快速度,乱冲乱撞,强奸一样了。   不知怎么搞的,我一强奸阿三老婆反而变了。她轻轻地噢了一声,接着她又噢噢了两声,然后她就闭上眼睛,双手在我背上乱抓乱扒,弄得我又痒又疼。接着她又有了新发展。她在我有力的冲击下,突然死死抱住我,浑身抖个不停。她噢噢噢的叫声变成了啊哟啊哟痛苦叫声,眼白也翻出来了,就差一点口吐白沫了。我吓得不敢问她,也不敢动。但阿三老婆这时候反而催我。她念经一样反复说,不要停,不要停,不要停。我听了闭上眼睛,加快了速度,也加大了力度。突然我只听她大叫一声啊,然后猛地抬起上身,一口咬住我的肩膀。   我啊哟一声痛得叫起来。我推开她,跑进洗澡间,我想肯定一块肉被她咬下来了。这下我回去缺了一块肉怎么向张老板老婆交代?我开了灯,把肩膀凑到镜子前。还算好,有很深的齿印,皮破了一点,没伤到肉。   我用冷水冲了冲伤口,好象痛得好一点了。我摸着肩膀从洗澡间出来,见阿三老婆大字一样躺在床上,一付享尽天伦之乐的样子。她满足地舔舔嘴唇说,很久没这样了。说着她弓起来伸了个懒腰。她伸懒腰的动作令我想起动物园里的豹。我不明白,很久没这样了是什么意思?难道以前阿三一直被她咬?那做她丈夫太可怜了。造一次爱咬一口,造两次爱就是连咬两口,一年咬下来不是伤痕累累惨不忍睹?难怪阿三从来不穿背心,想到这样我又不禁暗自笑起来。   *《悉尼的中国男人》第三部分(9)*   ------------------------------------------------------------------------   阿三老婆横躺着问我笑什么。我忙说我没笑嘛。她说,你明明笑了,我看到的。她看住我不容我否认说,你是在笑我,我知道。   我慌忙说,我笑你干什么,你傻不傻?   阿三老婆说,你不用多说了,我早看出来了。你老实说我是不是有点怪?   我心想这岂止有点,简直太怪了。这就象母螳螂和公螳螂交尾,一边交尾一边吃公螳螂,这和低等动物有什么两样?不过我还是解释说,不怪不怪,怪什么怪?   这是一种风格,挺特别的。   阿三老婆看了一眼我,没直接回答,她叫我把甩得很远的胸罩递给她。她一边穿上一边说,今天我算好的了,阿三最知道了,有一次,我一来劲把阿三的头发都拔掉了一把。   我听了吓一跳。哦,我想起来了,是有一天,阿三上班奇怪地戴了顶帽子。张老板老婆还好奇地问他这么热的天戴什么帽子。   我不知道怎么对拔头发的怪事发表看法。我肯定不能说这是变态,我只能安慰说,这没什么的,或许阿三喜欢这样,很多男人喜欢这种刺激。   阿三老婆又指指甩在台灯罩上的三角裤,我就递给她。她说,所以你现在知道了吧,你一进门我就一直躲你,你知道吗……。   我恍然大悟,原来她一会冬瓜汤,一会老鹰捉小鸡,都是为我好,为了我免了这一口咬,我这是自作自受。我为她的苦心而感动。我不知该说什么好,我就走上去摸摸她的脸说,没什么,现在不疼了,一点不疼了。我装作不在乎地动动手臂。   她看看我说,不要安慰我了。她叹口气说,我自己也不知怎么办好。要么一点感觉也没有,要么就疯了一样。我好恨啊。说着又叹了口气,脸色阴下来。   我差点想说那就应该去看看医生,但这等于说她是变态。我想这种时候还是少说为妙,越安慰越出错。我就坐到她身边,无声地抚摸她柔软漂亮的长发。我有点伤心想,人真的看不出的,漂漂亮亮的一个人上了床怎么会这个样子?   这样无声地呆了一会,我就轻轻说,他差不多该回来了吧。我说完又看看手表,并把看手表的动作有意夸大。   阿三老婆站了起来,她看着我,依依不舍地拉住我的衣角说,你还会来吗?你不会来了吧?   由于她的两句问话的意思是反的,所以我一会点点头一会摇摇头忙了一阵。她突然一下子搂紧我,好象永别一样。我两手在空气中张开着,不知如何是好。我好象骗小孩那样肯定说,我会来,为什么不来?我过几天就来,我真的太喜欢你了。   她听了突然死命亲我,亲得我脸上器官都歪了。我紧张得要命,生怕阿三老婆一激动,突然在我鼻子上咬一口,那我这辈子就没鼻子真的没法出门了。但我必须表现出我很能理解她,我不忍心一把推开她,我灵机一动说,啊呀,我们的冬瓜汤干啦。   阿三老婆听我叫啊呀,她呀一声松开手。但她跑了几步想起来她已关火了。她又走回来,看着我轻轻地说,你……你会说出去吗?   我赶紧指天指地发誓说,我怎么会说出去?我要说出去,人家不要问我怎么知道的吗?   她听了不作声,半天她又用一种求人的眼神看住我说,那你以后真的还会来吗?   我不敢看她,含含糊糊说,我们在一起还是挺开心的。   她听了两眼含泪,用轻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谢谢。   我想我得赶紧走,再不走我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了。我说,那,我走了。   她说,不喝点冬瓜汤?   我摇摇头说,不喝了。冬瓜利尿,我本来就尿多。喝半杯水,我可以拉出一杯子尿。   她知道我极力想幽默一下,她想笑一下,表示懂幽默,但没笑出来。我也没笑出来,我说了一声拜拜,赶紧走了。   悉尼的中国男人二十四   我们公司这一段时间下来,在T恤界也算有头有脸,举足轻重了。不过由于我本人是靠着张老板起的家,所以T恤界一说起我,不叫我名字,而把我叫作抢阿张生意又抢他老婆的杂工,简称双抢陆。这个不好听的名声,使我很恼火,我曾经想找T恤界几个大佬级人物来吃饭,把事情摆平。但阿三老婆说我脑子有毛病。她说T恤界谁卖谁的帐,吃饭反而吃出笑话来。   我想想也对,我都是大佬级人物了,我还请谁吃饭哪。我现在的工厂已远远不够场地,我把隔壁的房子也租了来,墙壁打掉,连成一片。我的工人越来越多,每次出粮我去银行提钱,银行看我提着一个米袋都吓一跳。不过工人越来越多,要求我的订单也越来越大。祸就这样埋伏在大好形势下了。   一天,我去杰姆斯仓库,看到里面的T恤还是堆在那里,快成一座山了。我紧张了,我说,杰姆斯啊,我工厂的T恤也堆成山了,我们两个人就有两座山,这样可能不好吧。杰姆斯想了想说,是有点问题,主要是我们的T恤的价格太高,没了竞争力。   我一听就火了,我想我的T恤价格本来是好的,就是因为给你回扣给高了,当然没有竞争力了。我说,杰姆斯,是否可以考虑降低一点。我说这话时用一种逼视的眼光。我的意思很明白,要他把他的回扣降低一点。   我本来以为接下去一定产生我和他狗咬狗的局面。因为他不一定肯降,可能要我降,而我没理由降,一定要他降,这就会吵起来。但杰姆斯没有和我狗咬狗。他想了一下突然说,陆,你认识一个叫小平张的人吗?   杰姆斯在说小平张这名字时虽然发音不准,含糊不清,但我还是惊出一身汗。   我镇静地说,没听说过这个人。   杰姆斯说,我也是刚刚听说,听说这个人的T恤very very便宜。   我听出来杰姆斯连续来两个非常非常的含义,但我马上反驳说,便宜没好货。   杰姆斯听了笑笑说,你看看,这件T恤怎么样。说着他不知从哪里变戏法一样变出一件T恤来。   我呆了。我没想到张小平来势那么猛,居然打上我的门来了。我扫了一眼张小平的T恤。凭良心说做得不错。但我必须找一点毛病出来。我七找八找恨不得乘杰姆斯不注意在张小平的T恤的腋下挖一个洞。杰姆斯看我把T恤翻来翻去很急的样子就笑笑拍拍我的肩膀,拿出一件我做的T恤来。也真不知那个工人妈的乱来,我的这件T恤做得腋下都漏了。杰姆斯说,陆,小平张的T恤做得不错。我告诉你吧,小平张来找过我,他说他以前在你工厂做过,知道你的质量不如他,价格也不如他。   他也象你以前那样带了一个女的。你们中国人好象女的英文都好一点。那女的很大胆,一开口就告诉我一个很有意思的……。杰姆斯说到这里突然停住,用拇指和食指对搓了一下。   我明白这已不是威胁,这简直是光天化日之下的讹诈。我真想一句话顶过去说,那你就叫他试吧。当然这只能在心里想想,要是杰姆斯真的停我订单,去试张小平,不用一星期我的工厂就完蛋,这一点我心里很清楚,所以我一付吃软饭的样子笑嘻嘻地说,杰姆斯,你的意思要怎么样,你直接告诉我好了。   杰姆斯是个真正的西方人。真正的西方人就是说变天就变天,说翻脸就翻脸。   他说,陆,不是要我告诉你,而是要你告诉我,那么多那么贵的T恤,我怎么向老板交代,老板怎么向董事们交代。你明白吗?   杰姆斯的这种口气听上去好象我们从来不认识,从来没有做过桌子底下的好朋友。我真该听张老板老婆的话把钱喂狗。不过人就是这样,真的一生气就不顾一切了。我也威胁说,杰姆斯,你如果真的愿意去接受一个陌生人的钱,如果你真的觉得接受一个陌生人的钱你也不怕,那我也没什么好说了。说完我学西方人耸耸肩,一付无所谓的样子。   这已成了历史悬案。一直到现在我也没弄懂是不是我这横死一条心的话反而起了作用,反正当时杰姆斯听了我的话反而他好象吃软饭一样软下来了。他笑嘻嘻地说,陆,我已告诉小平张,我们有固定的供货商。暂时不需要新的。   张小平虽然被我击退了,但两座T恤山的问题还是存在。杰姆斯仓库里的大量积压的T恤可能很快被他老板发现,我仓库大量积压的T恤也急需变钱。杰姆斯的老板不知道堆积起来的T恤是因为我和杰姆斯桌子底下交易造成的。   我还是决定再请杰姆斯吃一顿饭,和他就我们的生死存亡问题好好谈谈。   那天我和张老板老婆在唐人餐馆请他吃饭。杰姆斯很久没见张老板老婆,他一见就跑上来抱住她,连连说想你。   吃了一会,张老板老婆去厕所,杰姆斯望着张老板老婆扭来扭去的臀部悄悄对我说,陆,我以为你们Finish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说我和张老板老婆完了,我就问为什么。   杰姆斯摊摊手说,这很简单嘛,一个女的不出现,换成另一个女的出现,这就是为什么嘛。   我明白他指的是我上次带阿三老婆去他公司,而没带张老板老婆去。我笑着说,你不懂中国人。我告诉你,不要说她不出现几个月,就是几年不出现也不存在Finish的问题。我们中国人以前文化大革命听说过吗(我中学学到的英文culture revolution这时用上了)?没听说过吗?那么chairman mao听说过吗?好,就是这个主席毛的时候,我们中国的夫妻两人为了主席毛一个东一个西十年,每年只有一次在一起,也没有离婚的,也照样生孩子。   杰姆斯听了摇摇头,他说他听不懂人民怎么可能为一个总统作那么大的牺牲。按他的西方观念,应该是总统为人民作牺牲才对。   我很想把东方主席和西方总统不一样的道理好好说一说,但这时候我自顾不暇,我就简单说,主席毛那个时候,很多故事的,你这辈子都没听说过那么精彩的故事。   我这样说的时候,张老板老婆回来了。她看了一眼我说,小陆子,你想给他上政治课?你忘了你今天为什么来了?   我说我知道。张老板老婆复仇似地说,你知道什么呀,小陆子,好事到你手里就搞坏,然后就怪人家不好。   我没想到张老板老婆这方面的记忆力那么好,那天吵架的事记到现在。我就没好气地说,你又来了是不是?那你来说吧,我不说了。   张老板老婆用鼻子哼了一下说,我来说就我来说好了。说完她一扭身子坐近杰姆斯说,杰姆斯呀,订单再不来,我们就倒闭了呀。你要救救我们啊。   杰姆斯拍拍张老板老婆厚实的背,文不对题地说,你真是漂亮,我们有多长时间没见面了?   张老板老婆做了一个睡觉的动作说,杰姆斯,come on,我最近一直睡不着觉,那么多T恤都在梦里飞来飞去啦。   张老板老婆说话真是没什么逻辑的,睡不着就不会做梦,做梦就表明睡着了,这连小学生都知道的逻辑关系张老板老婆都搞不清楚。但杰姆斯对逻辑好象没什么感觉,而是对张老板老婆的睡觉有兴趣。他说,就为几件T恤睡不着了?有这样的事吗?   杰姆斯真的不能理解我们会为了几件破T恤搞到睡不着觉。相反张老板老婆也不理解杰姆斯怎么听了会表示奇怪。我就插进来解释说,我们真的看到山一样高的T恤睡不着啊,杰姆斯。   杰姆斯认为这事也不用睡不着,还是有解决办法的。我马上敬酒求高见。杰姆斯就提出一个使我处于不败之地的办法。他说,陆,去做和别人不同的T恤。   我一开始没听懂,T恤有什么不同的?不就是一个头两个袖,难得还有两个头三个袖?但后来杰姆斯解释了一下我领悟了。   杰姆斯的意思是现在大家做的都是普梳T恤,都是便宜货,价格谁都知道。如果我们工厂能用精梳布做T恤,做高档T恤,做出来的T恤就没人可比,价格高一点,杰姆斯也可以对他老板交代了。   这一顿饭吃得值了,我握住杰姆斯的手说,杰姆斯,我马上出发,去中国联系精梳布。   杰姆斯也握住我的手摇了摇说,等你的好消息。   张老板老婆看我们两只手握在一起,她也加上一只手说,陆的中国之行回来,我们的新生活就开始了。   我连忙说对对对。我怎么也没想到我这次中国之行会产生的是杰姆斯和张老板老婆的新生活。   悉尼的中国男人二十五   机票订好了。我说要和杰姆斯具体谈精梳布事宜,英文好的阿三老婆就名正言顺跟我去了。   我们一走进停车场,我已有点迫不及待。我的手勾过去勾了她的腰,她马上回头看看周围,轻轻一笑说,真大胆你哦。我色迷迷地在她弹力很好的臀部按了一下,同时按了一下遥控,车嘟地一声,阿三老婆啊呀一声跳。我笑起来说,喂,你不是久经沙场的吗?阿三老婆白了一眼我,也捏了我一把。这种无声胜有声的一眼和一捏令我心花怒放。二话没说我就把车直接开进了一家汽车旅店。   钥匙一开了门,我就迫不及待一边脱衣服一边说上来吧上来吧。说完我对自己怎么也会说出上来吧这样的话很吃惊,张老板老婆不在,我就成了张老板老婆。看来历史上没伟人会产生伟人,没张老板老婆会产生张老板老婆。   阿三老婆站在那里说,上来什么呀,我们坐一坐,说说话。   我说,说什么?   阿三老婆说,你要回去多久?   我脱了一半的衣服敞开着胸,有点扫兴地说,要是说说话就不在这里说了。   阿三老婆说,那我们到海边去。阿三老婆笑着给我倒了一杯开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开水。   我在她倒开水的时候冷静了一点,想起来眼前不是张老板老婆而是阿三老婆。   张老板老婆要是到了这种时候,就象打铁一样,一锤就是一锤。阿三老婆是要先来冬瓜汤和老鹰捉小鸡,很多前奏的。   突然我的电话响了,我想一定又是张老板老婆打电话来追踪了。我真是好象当年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前面有阿三老婆冬瓜汤堵截,后面有张老板老婆电话追击,革命怎么那么难哪。我拿起电话没好气地叫了一声hello.张老板老婆在电话里急急忙忙地说,小陆子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你在开车,我就想问你中午回来吃饭吗?   我没作声。   张老板老婆又自言自语说,那我就自己吃了。张老板老婆听我没声音,又说,小陆子,到了杰姆斯那里,你叫阿三老婆凶一点,对这种鬼佬不要客气。   我说,行了行了,我们很凶的。   我挂了电话,情绪也没有了。我就对阿三老婆谈起工作来,我说,我走了,厂就交给你了。   阿三老婆瞪大眼睛看着我说,不是老板娘不走吗?   我眯起眼睛看着她说,正因为老板娘不走,所以我说这个工厂交给你了。   阿三老婆听了,想了想,笑笑说,为什么那么相信我?   我深情地看着她说,是啊,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相信你,我心里就你一个。   阿三老婆听了也深情地看了一眼我,独自走到床边,一件一件宽衣解带。   我看住她说,你这干什么?   阿三老婆轻轻地说,要走了,留个纪念吧。   我马上要坐飞机,听了这种话突然怕起来。我说,留什么纪念嘛,我很快回来的。   她没理我,最后一件衣服滑落下来,露出很好看的身材,腰很细很象蛇。她向我招招手,然后慢慢仰天倒下去,动作就象慢镜头电影一样漂亮。我站着看呆了。   阿三老婆等我半天没上来,就扭转头指示我说,不用怕,把电视打开,我看着电视就不会象上次那样咬你了。   我听了心里很不好受。本来这是双方自愿双方开心的事,现在却变成武松打老虎一样,她看她的电视,我忙我的活,这又有什么意思呢?我走过去,坐在床边,拍拍她说,今天我也不是很想。我们走吧。杰姆斯还等我们呢。   阿三老婆仰头看着我说,刚才你还饿死一样的呀。怎么啦?真的没关系的。我看一会电视,真的没事的。说着她坐起来帮我把衬衣从皮带里拉出来,并吱的一声拉开了我裤子的拉链。   我想既然这样了,那就成全她吧。我趴到她温暖小巧的身上,但不知道怎么搞的,忙了一阵,生理没有反应,心理反应倒上来了。我想女人真的不得了,她们一旦喜欢一个男人,居然不管自己痛苦还是痛快,只要男人痛快就行。我在她耳朵上轻轻说,感觉到了吗,真的不想。   阿三老婆就低下头去说,让我帮你一下。   我拦住她的头说,不要了,很脏的。   她二话没说,擦也不擦,就张开嘴巴。   我真是好矛盾啊,一方面是生理舒服,另外一方面是心理不舒服。我闭了一会眼做一会神仙,又睁开眼看她一下,我看到她的头在我两腿之间一起一伏,节奏明快,十分卖力。我不忍心了,一下子推开她的头说,真的不要了。说完我把我的东西收进去,拉上拉链。我紧紧抱住她说,你真是一个好女人啊。   悉尼的中国男人二十六   飞机起飞的那天张老板老婆、阿三、阿三老婆都来送行。   阿三说,一路顺风。   张老板老婆说,钱藏藏好。   阿三老婆说,到了就先打电话,老板娘会挂念你的。   我会意地点点头。我发现一个男人出门,有两个女人挂念心里是很舒服的,特别是其中一个女人不能明着挂念,只能暗挂念时,心里就蜜一样甜。   飞机准时降落在我的家乡。家乡由于发展凶猛,又加上下雨,所以给人到处是水泥和泥水的感觉。据说很多回去的人对此很有意见。不过我倒觉得这很正常,任何一个国家,包括美国日本在发展中都会碰到一边盖房子一边下大雨的情景,这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来接我的是我全家。爹妈大姐小弟。由于篇幅有限,我就不讲见面的细节了。   总之我们相互看看脸,看看身体,都说没什么变化。当然谁都知道几年下来每个人自然变老了。比较特别的是小弟几年不见突然长成一付海派样子,一开口和我谈的都是美国日本甚至宇宙的事。在的士中他问起我工厂有多少人?我工厂一共十几个工人,这在澳州已规模不小了,但我怕这里的士司机听了笑话,我就鼓了鼓气加了一倍说,不多,三十六七个吧。小弟一听马上郑重其事地说,二哥,你要出去谈生意,千万别说你只有三十六个工人。我听了奇怪说,那我应该说多少?小弟说,五百人差不多了。我听了叫起来说,要在外国有五百工人,那吓死人了。你知道五百人是什么概念吗?小弟说,那你就减一点,三百吧。我说,不行,人家要是出国考察过,一听三百就听出我吹牛了。你不知道,国外三百人是多大一个公司啊。小弟听了笑着对大家说,看看啊,二哥出国真的出成澳戆了。我说,澳戆是什么?我小弟说,澳戆都不知道啦,真是一个澳戆。我说,你是说我们澳洲来的人傻吧?小弟笑起来说,你那么认真就是傻了嘛。我们这里是这样的,你听好了二哥,你先把数字说大,说五百,然后让人家去砍。他大胆砍一刀,砍去一半,你还有二百五。   二百五总比三十六好听吧?我大姐听了说,是的是的,我昨天买一只皮包,开价一百,我就砍了五十。我付钱后还后悔,应该砍它八十。我听了很奇怪说,那不是乱来?小弟说,乱来?哈哈哈,所以我们叫你们澳戆嘛。那个的士司机帮小弟说,这位小师傅说得对的,这里做生意全这样。你要老老实实做,你就是赣卵。   我后来在实际谈布时真的体会到我小弟的话有道理。我开始跑的几家公司听说我只有五十个工人(我已从三十六加到五十人了),公司领导连饭都不请就叫我走人了。后来由我小弟代我说话。他叫我穿了名牌西装不要说话,他把我的T恤厂吹得连我都不好意思听,这样对方反而很敬重我叫我陆先生陆老板了。   不过我的适应性还是可以的。很快我就从不习惯和不好意思变成吹起牛来不打草稿了。   有一次去酒吧,和一个美丽的酒吧小姐聊天,我都不说我从澳州来。我说我从美国加利福尼亚来。其实加利福尼亚在东南西北我都不太知道。但我说我在八十八楼的玻璃办公室里办公,那个小姐不知是真相信还是假相信,反正她听了那么高就啊地一声尖叫,倒入我的怀里。   我白天工作,晚上免不了四处走走。这样走了不少亲戚朋友。亲友都说我一个人在外面孤单,纷纷提出帮我找个女朋友,让我带出去。   这样我就有了几次约会,这样看电影和吃饭是必然的。这些女朋友都年轻漂亮,令我动心。当然有的我不仅动了一下心而且不免动了一下手。比方在黑暗的电影院,一个叫丽莎的,她有意无意老把自己手臂靠在我的手臂上。我就不客气了。   我离开张老板老婆已有一段时间,我还真是有点想了。这真是奇怪,我每天和张老板老婆在一起时我就怕听到上来吧,但分开才几天我又很想听到上来吧了。这可能就象每天吃肉,吃到怕肉,但一段时间没吃肉,再肥的肉也想吃的道理了。电影放到闹鬼的片断时候,丽莎可能是害怕靠在我肩上,我就把我的手伸过去,伸到我不应该伸的地方去了……。因为闹鬼,电影院里漆黑一团,我们就在恐怖的音乐声中摸来摸去,摸得大家气喘吁吁,余兴未尽。还没等电影散场,我们两个就勾肩搭背出来了。   我们走过一家宾馆,我就紧紧握了她的手一下,意思我们进去痛快痛快。丽莎站住了,把手抽了出来。我以为她不肯,没想到她指了指,叫我自己一个人先去开房,然后告诉她房间号,然后我先进去,她等一会跟进来。   我明白了,这是在中国,这种事做起来就是不爽。不过这样做,也很有刺激。   于是我先去用我的澳洲护照开了房。   我进了房间,把门虚关上,拉上窗帘,然后打开电视,开得比较响。我想等一下万一丽莎和张老板老婆一样是会大声叫的那种,电视机就可以帮我们了。我坐在床边,又把丽莎的名字、年龄和住址都默默背了一遍。我对自己做的防范措施很得意。我在海外就听说一些开房要点,比方在中国一定要把和你睡的女人名字等等记住。要是记不住这些,公安局一旦抓到了,就作为嫖娼来处理。由于境外男人嫖娼不能坐牢,公安局就会在护照上盖一个章,章上只有一个字,嫖。这真妈的缺德。   你罚钱就罚钱嘛,盖什么章!我要是拿了这样一本有嫖字的护照回去,怎么向张老板老婆交代?   这样想着等了十分钟。这十分钟真有十天那么长,我坐不住了,站起来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走了几圈,丽莎终于推门进来。   我说,啊呀,我以为你走了呢。丽莎一边轻轻关门一边说她进宾馆后,在大厅里饶了几次,确定后面没人才进来。我听了心里一阵感叹。我没想到现在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竟象三十年代地下党那么老练。我不禁摇摇头说,我们这些人在海外几年都傻了,回来连过一条马路都不会了。丽莎听了说,陆先生,不要这样说,你在外面见的市面比我们大。你肯定什么都见过了。我要有幸跟你到外面看看,这辈子死也瞑目了。我说,千万不要说这种话。再说外面再好看也没你身材好看呀。我这话说得她痴痴笑起来,我就忍住口水上去脱她的外衣。脱了外衣,我就看到了白嫩的头颈和闻到女孩子新鲜的气味。我心里就想,你那么鲜嫩,我要是带你到悉尼去,放在厂里张老板老婆和阿三老婆容不下,养在房子里,就凭你一见我就跟我上床,我不等于养了一个过去的张老板老婆?我不是变成张老板第二了?   我们脱光了。看来她的经验不亚于张老板老婆,甚至高于张老板老婆。她叫我不要动,她光着身体跑去搞了一杯热水,一杯冰水,我说你要干什么?她笑笑,不作声,走到我身边,蹲了下来,要我闭上眼睛。我兴奋地想,好事要来啦。我双手枕着头,闭上眼睛。只感觉一阵热一阵冷一阵难受一阵舒服,这就叫活神仙了。后来她忙完了,该我忙了,我一边忙一边好想问她怎么那么好技巧,都是从哪里学来的。当然我知道这种话问了就真的澳戆了。   从宾馆出来,走在大街上阳光下,我有一种刚刚开过宴会,大吃一顿的满足感。   我不好意思地说,谢谢你哦。丽莎奇怪地看着我说,谢什么?我想想也是,空头支票算什么名堂,于是在路过一家首饰店时,我买了一条做得很细很细的银色项链挂在她白嫩的头颈上,我觉得那么精制的银色项链太配她气质了。   丽莎看我挂好了,没说客气话就说有点急事分手走了。   我很奇怪,以前我们这代人要是收了人家礼物起码也要说谢谢,不管关系密切到什么程度。现在怎么潮流变了,好象送给她是应该的。我真的有点赶不上丽莎这一代了。   悉尼的中国男人二十七   星期三澳洲下班时间,是我和阿三老婆约好的通电话时间。我拨通了电话无限温柔地说,Darling,How are you?   阿三老婆声音遥远但清楚地说,你叫我什么?   我说,我叫你Darling啊。   阿三老婆笑起来说,噢,你怎么这么酸。牙齿都酸掉了。   我听着她咯咯的笑声,胃口大开。我轻轻地说,真的,很想你啊。   她说,想我什么?   我说,想你咬我一口。   阿三老婆笑起来骂我神经病,又说,真的想咬就快点回来,你那里进展怎么样?   我说,一切正常。你那里怎么样?   阿三老婆也说一切正常。   我说,她呢?   阿三老婆知道我指谁,她说,没事呀,挺好啊,好象每天在电话里talking English.我听了觉得奇怪,她哪有英文朋友。我说,是谁呀?   阿三老婆说,我也不知道,反正我进办公室常常听到她在讲英文。现在她英文不错哦。   我也算个老奸巨滑了,一下子就明白阿三老婆想告诉我什么了。我说,什么时候开始的?   阿三老婆笑了说,紧张了?   我又说,什么时候开始的?   阿三老婆可能听出我急了,她想了想说她也没注意什么时候开始。只是看到张老板老婆最近对接电话很有兴趣。常常一听电话响,就飞跑过来,不象以前总要人家接了交给她。   我听明白了,我现在就给这个死八婆打电话。   我挂掉阿三老婆的电话,马上打给张老板老婆。电话响了,没人接。我又拨了一次,还是没人接。我看了看手表,气得把电话摔在地上。   我大姐跑过来捡起来说,干什么呀你,是不是没人接呀?没人接也可能上厕所嘛。   我说,上厕所?上厕所上他妈的那么久?就是掉进屎坑也爬上来啦。   这事我后来回去,旁敲侧击问过张老板老婆。没想到她真的说是有一天她在厕所听到电话响。她说她提起裤子跑出来电话不响了。她重新拉下裤子电话又响了,她以为谁开玩笑,一生气就再也没去接。我听了也不知道该不该信她。我看着她一脸认真回忆的样子,心想世界上真的有那么巧的事?   总之从我和阿三老婆通了电话后,阿三老婆就在我的隔洋电话的指示下开始了对张老板老婆的盯梢活动。经过几次核实,最后的结果出来了。电话肯定是杰姆斯打的。   其实我已猜到三分,但一旦阿三老婆证实了,我又不敢相信。我马上回忆了一下,我一点想不起张老板老婆和杰姆斯有过哪怕一点点勾搭的蛛丝马迹。难怪报纸上常常有总统一出国访问,国内就政变的报道。国家和工厂大小不同,原理是一样的。   我坐在沙发上,拿着电话,心想以前我抢张老板的女人,现在杰姆斯抢我的女人,这真是因果报应啊。想到这里,我很火,我就打电话给丽莎,再开一次房,帮我灭火。   但丽莎久久没有复机。我再打电话过去,还是没有动静。我第三次打电话,我想今天是怎么啦,不顺起来什么都不顺。丽莎,你再不复机,我就打爆你的B P机。   几分钟后丽莎复机了。她好象很不高兴,她说,陆先生,有什么事明天再讲行吗?我今晚有客人正在吃饭。我听了还来不及说什么,丽莎一下就对不起,拜拜了。我不明白了,那天我送了一条项链给她时,两个人还恩恩爱爱,难舍难分,怎么一转眼变成公事公办了?我对现代中国女人真的不懂了。   这事后来我请教我小弟。小弟一听就哦地一声说,二哥,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这很简单嘛。   我不明白看住小弟,拉他坐下请教。   小弟说,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你知道现在一炮多少钱吗?   我说,你这什么意思?   小弟说,不懂?那我这样问你吧。那天你给丽莎多少钱?   我说,我没给钱,我又不是嫖,我给钱干什么?我在澳洲也有相好,我们也发生两性关系,我从来不给钱的。   小弟说,二哥,你们澳洲的事我不懂。我说的是中国。我说的是你那天买了一条金链对吗,告诉我值多少钱?   我叫起来说,我跟你说了,我不是嫖,我和丽莎是感情关系。我们两个……。   小弟看着我直摇头,并打断我的话说,二哥,几年不见,你好象不是出国,你好象进深山老林了。二哥,你可以自认为你和丽莎有感情,我也承认你有感情,不过,既然有感情,那么你给丽莎的金链是不是应该超过嫖资,这话对吗?你不要打断我,你不能说丽莎连一个妓女都不如吧?   我生气了说,小弟,我跟你说过嫖是嫖,我和丽莎睡觉是睡觉,这完全是两回事。我突然发现我已可以活学活用这个废话一样的西方公式了。   小弟笑了笑说,二哥啊,你怎么还是不明白呀,我都急死了。我们先不争嫖和睡有什么两样。你先回答我,丽莎和你睡了一觉你到底给了她多少?   我说,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我们不是金钱交易,我们双方是自愿的。而且她比我还兴奋,比我还起劲,你现在把完全不同的两件事混为一谈了,你知道吗?   小弟觉得和我说话吃力,他摇摇头,笑了笑,慢慢说,二哥,这样吧,我们也不要说什么一件事两件事了,我只问你一句,你要是女人,你想想看,要是一个男人一方面说我很爱你,一方面连嫖妓的价钱都出不到,只给你买那么细那么轻的项链,你会怎么想,你会不会……。   我急了叫起来,国外就是流行细的啊,谁戴狗链条一样粗,傻死了。   小弟说,你不要打断我,二哥,我们这里不管流行不流行,我们只管重量。放在手心里重量足就是好东西。我告诉你,你给了那个女人那么细的一条项链,那就只能睡一觉。你再打电话叫她睡,她要是再跟你睡,她就是有毛病,你懂吗。我告诉你,这就是为什么丽莎不复机,就是复机也不客气的原因,现在你懂了吗?   我不买账,摆摆手说,小弟,丽莎决不是这种人。今晚肯定真的有事。   小弟笑了笑说,二哥,你硬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但我要告诉你,如今做人不象以前,大家都很实在了,包括睡觉。   我说,小弟,要是真的女人都变得这样了,我看地球也该毁灭了。   晚上睡在床上想想,我觉得我小弟的话又有点道理。我回想那天我和丽莎从宾馆出来,送给她项链时,她看也不看,谢也不谢。我当时还以为现代青年很豪气,说谢谢就俗气了。现在我明白了,原来是她嫌我买得太细了,对我没兴趣,连谢谢也懒得说了,所以再打电话睬都不睬我。想到这里,我突然想起一首歌,情人还是老的好。我又有点想我的初恋情人了。我要送给她金链,她还怕老公咬而不肯要,这真是天壤之别呀。   那晚我心里不舒服就和小弟喝了不少酒,第二天头痛得要命,整整睡了一天。   悉尼的中国男人二十八   临走的前一天,小弟陪我去吃饭并签合同。   小弟拎着皮包跟着我一口一个陆老板,工厂的领导也跟着叫我陆老板。吃饭的时候,我一边碰酒杯一边气势十足地对工厂领导说,有机会到澳州看看。   工厂领导听了说,是啊是啊,美国欧洲都去过了,澳州倒是真没去过。听说我们夏天,你们冬天对吗?这很有意思,怎么会我们夏天,你们冬天,大家都在一个地球上,怪了。   小弟不屑一顾地说,这算什么怪,澳州有一条街从头到尾站满了妓女,都不穿裤子的,怪不怪吗?   大家听了嘻嘻笑起来。   厂长说,是啊,上次我去美国考察,下雪天,看到妓女也是不穿什么,一条小皮裙短得看见内裤。怪了,你说她们怎么不感冒?我一路回来一路想不通,估计她们从小吃得好营养好。   一个领导笑着说,厂长,你当时怎么不问她们吃什么,你也可以跟她们一样吃,冬天起码不会长冻疮了。   厂长说,问呀?啊呀,我看都不敢多看她们一眼。这些女人你要是看她们一眼,她们马上把你拉进去,那我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啦。   开车的司机小王凑上来说,厂长,这是开洋荤,枪毙也值得。   厂长马上挥挥手说去去去。   另一个领导也凑上来说,那要看厂长开得成开不成洋荤。要是开不成洋荤那枪毙就冤枉了。   大家哄笑起来。   厂长急了,大声说,我一顿可以吃半瓶老酒的人,开一次洋荤都不行?厂长这样说的时候,拉歪了领带,解开了衬衣钮扣,露出通红的胸。   另一个领导马上拍拍厂长的肩说,我作证,上次我和厂长去洗澡,我可以证明厂长老当益壮。   厂长高兴了说,看到了吗看到了吗?他举起酒杯说,今天陆老板在这里,可以作证。看看谁先醉,谁就不能开洋荤。   大家又哈哈大笑。   在热烈的气氛中大家开始问有没有可能真的去一次澳洲。   我说,当然啦,你们组织一个代表团,说是去考察考察澳洲的纺织品市场嘛。   大家觉得有道理,就商量谁去谁不去。其中一个说,陆老板,我的一个朋友也想去,他很有钱,但他不是搞纺织的。他是炒房子的,怎么办?   小弟说,没关系,他可以考察澳州地产嘛。   另一个人说那他的一个朋友是粮食局的,能不能去考察粮食?   我说,可以可以,澳州大米很有名,引进大米嘛。   还有一个说,那按陆老板的意思,我的一个朋友是做花生糖的,澳洲也有花生糖了?   我说花生糖我倒不知道,不过可以说考察一下澳洲的巧克力糖嘛。巧克力糖里放花生嘛。   大家哈哈大笑。   厂长提醒说,我们去澳州可能会碰到李局长他们的考察团。这就好笑了,一个纺织局一下子派出两个考察团。   我说,那个考察团是谁安排的?   厂长说,你听说过你们那里有一个叫张老板的吗?也是做T恤的,就是他安排的。他搞的这个考察团,来头大了。领队的是市里领导。   我说,叫张老板的多了,他的名字叫什么?   厂长说,好象叫张宝根。你会不会认识?   我听了差点昏过去。世界真是小。我急忙说,没听说过,澳洲做T恤的人多了。这个人怎么回事?   厂长说,这个人听说是从澳州跑回来的,不得了了,现在在我们这里开了三个大厂,又有人说开了五个,反正订单都做到欧美去,每个星期都走几个40尺的集装箱,名气大啦。   旁边付厂长插嘴说,厂长,你都是老皇历了,现在T恤都叫小生意,人家做房地产啦。   我说,那么厉害?   厂长说,这个人通天的。他玩的全是上面市里人物。我跟他做过几担生意,钱到现在也没给,上面有人打招呼叫我不要催,厉害吧?这次他搞的考察团全是头面人物,连我都轮不上。陆老板,你在澳洲怎么会没听说过这个人?   我假装想了想说,张宝根?哦,好象听说过这个人,这个人在澳洲名声不太好,偷印名牌T恤给警察起诉,闹得满城风雨。我们这种规规矩矩的生意人不和这种人玩的。   厂长说,你要是见到张老板,你会觉得一个小矮子,没什么的。看不出他的厉害来。不过,听说他还不算厉害,厉害的是他的那个女人。那个女人说一不二,谁见了都怕她。   我差点说是不是叫李丹玲。我喝了一口酒说,张老板的老婆那么厉害?   厂长说,好象不是老婆,听说张老板在澳州有老婆。他老婆跟一个扫地的工人乱搞,被张老板捉到了,一脚踢了出去,然后就跟现在这个女人一起走了。陆老板,你说,张老板的老婆傻不傻,跟一个工人乱搞,不是亏了?起码也要和男老板搞才对嘛。   另一个领导说,这话不对哦,厂长你和三车间刘寡妇怎么样?   厂长急了说,男人搞女人和女人搞男人怎么同呢,对不对,怎么同呢,陆老板你说说。   大家一听笑起来,都说陆老板,不要理厂长,他喝多了。   另一个领导说,不过,听说那个和张老板老婆乱搞的工人也很厉害的,听说张老板一走,这个工人把工厂都骗去了。   另一个领导说,那个工人真是捞足了。睡了老板娘又捞了工厂,这叫飞来横财。看来老话说财和色不可兼有,这话不对头哦。   大家又是一阵哄笑。   我想我的脸一定很难看。这些话好象针一样刺在我心脏上,我真怀疑是不是张老板叫这帮人作弄我。   小弟不知道我就是那个睡张老板老婆的工人。小弟还加入说,厂长,要是你的老婆和工人乱搞,你怎么办?   厂长两眼醉蒙蒙的,说不出话来,他慢慢伸出一只手掌,做成剪刀样子,做了一个用力一刀剪下去的动作。   大家哈哈大笑说,对对对,剪掉剪掉剪掉。   悉尼的中国男人二十九   我回澳洲的事,本来打算不告诉张老板老婆。我想偷偷摸摸摸回来,看看她和杰姆斯到底搞什么名堂。但临上飞机,我想了想,还是告诉了她。   一进家门,张老板老婆就迫不及待推我进房间。我说我要洗个澡。张老板老婆就笑眯眯地说,啊呀,那么讲卫生呀。她跑去拿来我的拖鞋,也拿了自己的拖鞋,意思是一起洗。   我一边脱衣服一边打量张老板老婆,我阴阳怪气地说,我走了,你气色反而红润哦。   张老板老婆没听懂我的意思,她一边拿浴巾一边回答说,还可以吧,就是大便不很正常。   我想对于她还是不要绕圈子,直截了当比较好。我就说,我不在,据说日子过得有声有色哦。   张老板老婆一边脱衣服一边说,还说有声有色呢,闷都闷死啦。说着她从后面贴住我说,想我没有,说呀。   我躲开一点说,我不想你没关系啦,有人想就可以啦。   张老板老婆没听我说,而是贴得更紧,嘴唇都碰到我耳朵了,她轻轻地说,想不想我呀说。她软绵绵气吹得我快挺不住了,我忙转移话题说,厂里怎么样?   张老板老婆想也没想就说,正常。   我说,我们那位大客户,他好吗?我说这话时,我转头,眼睛象探照灯一样盯住她。   没想到张老板老婆很快说,很好。   我说,怎么个好法?   张老板老婆说,经常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冷冷地说,他那么关心我呀。   张老板老婆说,是啊,你走后他经常打电话来问起你,好象很想念你,你们两个同性恋一样。   我说,那么多毛的人,我怎么会喜欢?不过你应该喜欢,那次出海,你不是伸手摸了人家一把?   张老板老婆说,什么摸一把?   我说,就是第一次贿赂杰姆斯的那次。   张老板老婆笑起来说我神经病。她说,小陆子呀,我都忘记了,你怎么还记得?不过杰姆斯胸毛真是多哦,我都不明白,小陆子,你一根也没有,他怎么那么多呀。   我一看她要沉浸到回忆中去了,我忙说,他打电话还问什么?   她说,没问什么,还教我一下英文呀。   我盯住她说,他有没有问你寂寞不寂寞?   张老板老婆笑起来说,你怎么知道的?   我说,那你一定说很寂寞啊,对吗?   张老板老婆笑了说,傻吧你,我怎么可以说这种话?我要是说这种话,那不是给男人想入非非了吗?   我说,他没请你出去吃点什么?   张老板老婆睁大眼睛说,他请啦。   我说,你去啦?   张老板老婆说,喝了一次咖啡。   我说,那这小子没请你吃晚饭?   张老板老婆说,是啊,后来他又叫我去吃晚饭,我说等小陆子回来一起去。   我假装说,你为什么不去?   张老板老婆认真地说,你以为我傻呀,你以为我不知道外国男人请女人吃晚饭是什么意思呀?   我心想,你装得倒象啊。你想尝尝有胸毛的男人到底是什么味道由来已久,连阿张那时已看出来了。我没好气地说,布找好了。一个月可以到悉尼。   张老板老婆在我脸上亲了一下说,小陆子,你瘦了哦。我知道和大陆人做生意很累。以前阿张也想到大陆弄布,结果被人家骗了。   说到阿张我想起来了,我说,阿张现在发了,他在国内有两个厂。   张老板老婆说,是吗?   我说,都是李丹玲在管。   她马上说,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说,我们厂里订单足不足?   张老板老婆一听自豪地拍拍胸说,怎么会不足?只要一没活,打个电话过去,传真就过来了。杰姆斯这人真的不错。有一次我对他开玩笑说,你对我们那么好,我们真的不知道怎么报答你。   我马上说,杰姆斯怎么说?   张老板老婆说,他只是电话里笑笑,问我上次吃西餐好不好吃。   我一听跳起来说,你不是说吃咖啡吗?怎么出来一个西餐了?   张老板老婆好象刚刚醒过来一样说,哦,是这样的,我和他除了吃咖啡,还吃过一次西餐,不过吃的是午饭。你干吗这样看我?你不相信?你可以去问杰姆斯是午饭还是晚饭。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我怕你误会。   我冷冷一笑说,我有那么傻,跑去问杰姆斯,请问你和我老婆吃午饭和是晚饭?   张老板老婆咯咯咯笑起来说,那倒也是,这样问傻死了。   我说,我告诉你,我飞机上就想好了,不要说你和他去吃饭,就是和他去上床,我都无所谓的。   张老板老婆不高兴了说,小陆子,你瞎说什么啦。   我说,你不要以为我不在,我耳朵就聋了。   张老板老婆说,你是不是听了谁的鬼话认为我鬼混?   我说,反正我心里明白,你心里也明白。反正我可以向天发誓,我回去天天跑布厂,天天和人家谈判,忙得连拉尿的时间都没有,不要说女人了。你在这里干了些什么你自己知道。我不洗澡了,我要去工厂。说着我拉起了裤子。   张老板老婆生气了,拦住我的去路说,小陆子,你先把话说说明白。我自从跟了你,用你的话说就是我敢向天发誓,我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呀。   我说,那我问你,我打电话到家里,怎么没人接?都下班时间了,怎么没人接?   张老板老婆一脸思考的样子说,哪一天啦?我天天下班就回家的嘛,怎么会不接电话?   我说,就是……。我一急差点把我和阿三老婆通电话的事说了出来。我说,大概上星期三。   张老板老婆想了很久说,星期三?我记不清了,我只记得好象有一天,是有一个电话,我在厕所里,突然电话响了,我就拉了一半跑出来接电话,不响了,我又跑回去继续拉,电话又响了,气死我了,我就不理它了。原来是你和我开国际玩笑呀。张老板老婆说着开心地笑起来。   面对张老板老婆无知一样的笑容和解释我不知道应该信还是不信,世界上的事真有那么巧?不过她这样笑得那么开心我觉得又不象是装的。我自言自语说,世界上有那么巧的事?刚刚来电话就刚刚拉屎?。   张老板老婆认真地纠正我说,不对不对,小陆子,是刚刚拉屎就刚刚来电话,这是不同的。   我说,也太巧了嘛。   张老板老婆说,小陆子,你还在不相信我是不是?我真不该跟你说和杰姆斯吃西餐。我以后知道了,有些话就是最亲密的人也不能说。   我说,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我人在中国,澳州什么事我一清二楚。   张老板老婆突然明白一样叫起来说,我明白啦,我明白是谁诬告我啦。   我说,什么叫诬告?人家是好心提醒我。   张老板老婆说,我可以肯定,肯定是阿三说的对不对?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走后他总是跟我讲不三不四话,还说晚上要到我家来陪陪我。我说晚上你敢来,我就告诉你老婆。小陆子,这种人的话你都相信?小陆子啊,你也不想想,我要想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早神不知鬼不觉做了,你还能查出来?再说你在大陆那么辛苦,我怎么会做对不起你的事吗?   这话很实在,我有点信了,再想想自己在中国也不老实,一会摸旧情人的奶,一会和丽莎乱搞。我就说,算了算了,洗吧洗吧,不要感冒了。   悉尼的中国男人三十   我看到我的朝思暮想的情人阿三老婆已是第二天。不过一进工厂大家都跑上来问长问短讨好我,我就把从家乡带来的五香豆和五香豆腐干拿出来给大家分享,我和阿三老婆说私房话的机会一点也没有,只能谈工作。   T恤界的情况不太好,象我和张老板老婆这种不是夫妻胜似夫妻的T恤工厂现在就象雨后春笋不断长出来,他们在自己家里干,开支小到几乎没有,价格也就低到不可思议。俗话说对了,现在真是僧越来越多,粥越来越少,也越来越稀。我决定马不停蹄,带上精梳布样去见杰姆斯。   我打开我的旅行箱,拿出中国来的精梳布样,叫阿三去叫他老婆马上跟我去见杰姆斯。旁边的张老板老婆说,干吗叫她呀?我说,英文翻译不去,我去干什么。   张老板老婆得意地说,你不行,还有我嘛。我看也没看她一眼就说,你能行?张老板老婆不理我,拿起电话就拨打ATC公司。   我好奇地看她。张老板老婆对着电话说了声口音相当不错的good morning,接着我就听到穿插好几次Yes、yes,然后咯咯笑个不停,并叫了一声My God,然后就拜拜放下电话。我还没想到说什么,张老板老婆转身对我说,行了,杰姆斯说等我们,走吧。   我看呆了。我真的不明白那么短的时间,张老板老婆英文那么熟练了?我怀疑地看着她说,喂,你刚才yes了那么多次,你真的听懂,还是瞎yes?   张老板老婆笑着说,小陆子,这又不可以骗人的,我翻译给你听好了。杰姆斯在电话里问我说,你是不是昨天到的,我就说yes啦。然后杰姆斯说我昨晚一定不寂寞了,我就笑起来也说yes啦。这个杰姆斯,后来说……说……嘻嘻……他说,陆是不是让你一晚没睡觉?嘻嘻,我就叫了一声My God嘛。   我很吃惊,张老板老婆真的不得了了,居然连这种打情骂俏话的英文都听懂了,难怪阿三老婆告诉我张老板老婆接杰姆斯的电话总是咯咯咯笑个不停。我突然想起来刚来澳洲时,一个和我同住的朋友教我学英文的捷径,他说捷径很简单也很有效,那就是去买一本黄色杂志,他说这样学得快,记得牢。我当时还以为他拿我开玩笑呢。   由于张老板老婆催我快点,我只好望断秋水一样望了一眼阿三老婆就跟着走了。   杰姆斯见我来,很热情地和我握手。并问我父母好不好。我觉得外国人这一点很好。他们在谈话时总不忘问问你家里情况。虽然他们这样问可能无心,但听者心里还是暖融融的。   杰姆斯随便看了一眼我带回来的布样,就表示满意说OK了。我听了很高兴,用新品种布,背靠正宗大客户,再也不用加入中国人的自相残杀了。   我正想着美好的前景,张老板老婆推我一下,指指皮包。我才想起来我的皮包里还有礼品要送给杰姆斯。打开皮包,我拿出一瓶国内新产品,叫三鞭丸。   本来见面礼不好送药,应该送一套高级的景德镇瓷器什么的。但张老板老婆昨晚和我商量时说送瓷器杰姆斯不懂的。张老板老婆说还是送这个吧。张老板老婆指的是我带回来的一瓶三鞭丸。这本来是我在中国看了广告,买来给我自己吃的。广告上说是牛、鹿、和虎三鞭合一,清朝还是明朝,反正是古代宫内的秘方,给皇帝吃了长力气的。当然现在的三鞭丸其中不免有些吹的成分。牛和鹿多,它们的鞭就多,这还说得过去。至于虎鞭,虎本来就稀有,再加上国家保护,到哪里去搞它的鞭?所以估计也就是两鞭丸。   那天我清理旅行袋时,张老板老婆指住两鞭丸说要送杰姆斯。我说,送他干什么?我自己要吃的。张老板老婆说,你不懂,小陆子,送东西就是要送人家心里想要但嘴上说不出来的东西。你送一套瓷器,杰姆斯又不懂的,他以为我们是超市买来的了。但这种东西,你送过去,好象半开玩笑半当真,大家哈哈一笑,关系就象老朋一样了懂吗?   由于我们有了以上对话,所以当我拿出三鞭丸送杰姆斯时,张老板老婆就偷笑了。   杰姆斯不知这瓶什么东西,他看了看瓶子上面的中文,又看了看笑容满面的张老板老婆,眼光充满疑问。张老板老婆就解释了。杰姆斯听了笑起来说,你们是不是认为我不行?张老板老婆说,不是不是,这是叫你更行。说着两个人哈哈大笑。   杰姆斯笑完,站起来走过来,拍拍张老板老婆丰满的肩膀,转头对我说,陆,她是一个好太太。几次请她出来吃饭,她都说要等你回来一起吃,好太太。   我就跟着嘿嘿傻笑。我一斜眼,看到杰姆斯的手搭在张老板老婆的肩上久久不下来,这种熟门熟路的样子令我想起张老板老婆以前说过的男女之间的距离问题。   我一语双关地说,我知道她是好太太,天下最好的太太。   张老板老婆听了我的话就摆出很舒服的样子,眼睛斜着飘上去看着杰姆斯用英文说,陆,你不要听杰姆斯的,他的话时真时假,我都分不清。   我看到两个人眼光来来去去好不热闹,很不是滋味,又不能发作,我只能双手搓搓呵呵笑,幸好这时手机响了,我就说了一声对不起,对电话说hello了。   电话是阿三打来的。他说,不好了,老板,厂里出事了。   悉尼的中国男人三十一   我急急忙忙赶回工厂,也没出什么大惊小怪的事,就是工人想加钱而罢工了。   我后来才知道原来闹事的头是阿三的小情人。当然说小情人言过其实,其实只是阿三每次总是拿好货给一个叫阿芳的屁股很大的女人做,然后顺手在她身上揩点油。   阿芳这种女人其实我也很喜欢的。她整天低着头做活,脖子很白很嫩,上面还有一颗很小很红的痣。阿芳站起来去厕所,一走路屁股就一路扭,很有味道。一天我一看张老板老婆不在就把阿芳叫进办公室说,阿芳啊坐吧,以后要加工钱,直接跟我说,大喊大叫干什么嘛。阿芳听了说,谢谢陆老板。她说话的时候眼睫毛翘了翘。我发现她的眼睫毛很长,外国人一样,可能她血里有杂种,难怪她转身时屁股那么大。这以后我有事没事就走到她车位那里聊聊,并叫杂工搬小号T恤给她做,她就眼睫毛一翘轻轻地说了一声,谢谢。我就对她眨眨眼。她眼睫毛又一翘,抿嘴笑起来。我心里就好象蜜一样甜。   悉尼的中国男人三十二   第一个集装箱浩浩荡荡终于来了。   我马上叫裁床快做五件样板,并叫张老板老婆给杰姆斯送去。   张老板老婆一走,我又叫阿三去买线。   支走阿三后,我在工厂里装模作样巡视一周。路过阿三老婆身边,我见四下没人就悄悄说,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我回到办公室,拿起一张报纸,把脚翘到办公桌上。我想阿三老婆一进来,我就带她从后门溜出去。我从中国回来,我们还没约会过一次呢。   但等了半天没见她进来,我就想是不是她没听清楚。我刚要起来去看看,就听门轻轻敲响了。我头也不抬说,敲什么门呀,开着哪。   门呀地一声开了一点,好象撒娇一样停住了。我压低声音说,放心啦,就我一个人啦。说着我抬头一看,发现站在那里的不是阿三老婆。我把报纸一扔说,阿芳?   阿芳表情很奇怪,看着我没做声。   我说,什么事?又是工价问题?   她摇摇头。   我说,那什么事你说。   她还是站在原地。表情好象含情脉脉了,又好象心事重重。   我说,什么事啊?进来坐,不要站门口。我走过去,拉她进来,顺便伸长头颈看看阿芳背后。我看到阿三老婆还在车间走来走去很忙的样子,我就顺手把办公室门拉上。   阿芳坐到沙发上,看了一眼我,突然眼泪出来了。   我被她突然下雨吓一跳,我就挤进沙发里拉住她的手说,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有话慢慢说,什么事那么难受,我帮你做主。   阿芳听了我的劝说不但没停,突然叫一声我死给他看就一下子扑在我肩头大哭起来。   本来她这样一扑,我应该顺势抱住她,但我怕阿三老婆随时进来,我就摊开双手,以示清白。   她哭了一会,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说,老板,你说怎么办?是他强迫的。我莫名其妙哦了一声。一抽一抽的阿芳继续说,但他死不承认,硬说不是他的。   我还是没听懂,我就乱说一气,我说,不承认不怕,这是一个讲法的国家,是谁的就是谁的,不怕。   阿芳眼睛有凶光地说,我不会放过他的!我要生出来,我要抱到厂里抱给他老婆看看!   这下我明白了。阿三前一段时期不三不四的吃阿芳豆腐我是有所耳闻,只是我没想到吃豆腐已吃得那么深。现在我明白阿芳找我干什么了。阿芳一定是把我当成中国单位里的党支书了。党支书就是管生产以外的琐事。但阿芳不懂,这是澳洲,这种事不要说老板,就是警察也管不了的。我看着阿芳哭得好象泪人儿的样子,出于同情,我摸着阿芳的手安慰她说不是我不帮,我实在插不进来。我说,这是澳洲,男女关系属于两个人的事,除非出了人命,那也是警察出面,都轮不到我呀。   我批评阿芳傻,怎么那么容易就让阿三这种人得手。阿芳就愤愤不平地诉说了阿三追她的全过程。我发现就是象阿芳这种漂亮的女人在这里也不要花什么大力气就能得手的。阿三其实就是借用了他分货的权力,每次把小号T恤都给阿芳做,然后乘阿芳感激之时吃一下豆腐,这样吃豆腐吃得时间长了,最后把阿芳吃掉了。   这使我感到又悲哀又兴奋。悲哀的是我们第一批新移民太可怜了,为了一点好做的活就委身于一个小工头,兴奋的是原来阿芳那么容易上手。我有点摩拳擦掌了。我把手轻轻搭在她肩膀上。她没反应,我就索性把手放在她肩膀上,抚弄一直看到但一直没机会碰一下的雪白头颈和那粒真的很漂亮的红痣。我说,本来这种事我是不管的,不过因为是你阿芳,我这次要管一管了……。   我看到她那一对带着泪水的眼睫毛翘起来,很感激地看了一眼我,又低下头去,我的手就情不自禁也跟着下去了……。   门突然开了。阿三老婆的头伸进来。她显然是刚刚做完工作,是急急忙忙赶来约会的,所以她拉开门,身子还没来得及进来,头一下子先伸进来了。这样阿三老婆的头就卡在门框里抱歉说,不好意思,刚刚处理了……。她的话到这里突然停住,她的眼光落在我的手上。一时间整个办公室好象死了一样安静,接着还没等我站起来说什么,阿三老婆就说,噢,对不起,你们在谈话,你们谈吧。阿三老婆的头一下子不见了。   我知道大事不妙,放下阿芳,跳起来就追了出去。   悉尼的中国男人三十三   我喘着气追上阿三老婆,拉她的手请她别误会。   阿三老婆避开我的手说,大街上请不要拉拉扯扯。说完继续往前走。   我说,真的,不要误会,我发誓这是一场误会。   阿三老婆转头看了一眼我反问我,误会什么了?我又没看到什么。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多余,我就象跟屁虫一样跟在她后面向前走。   这样一前一后快速走了十五分钟。估计她走累了,气也走掉一点了,我就说,真的向天发誓,这个里面有误会啊。   阿三老婆停下来看了一眼我说,我早就听人介绍过,你随时随地可以发誓的,今天算是领教了。   我脸皮很厚地陪笑说,是不是老板娘说的?她这个人呀就喜欢诬蔑我。   阿三老婆说,诬蔑你,你那么容易诬蔑吗?   我认真说,这次是真发誓。我要是和阿芳有什么事,我小陆子三个字就倒过来写!   阿三老婆说,你三个字倒过来倒过去倒了多少次了?   我又陪笑说,这次是真倒过来写。   阿三老婆说,你认为你的发誓还有用吗?你是不是以为世界上女人都很痴情,可以给男人一骗再骗?   我认真说,我没骗你的感情啊,我什么时候骗你呀?我真的向天发誓,我对你真的是……真的是一片痴情,我跳进黄河算了。   阿三老婆说,你痴情?笑话。你是利用我,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这个人绝对自私!你跟我好也是因为我有用。这一点我比谁都看得清楚。这样吧,陆老板,我今天借此机会说一句话,如果我以前跟你说了什么人好什么不好,请当我无知瞎说。我们从现在开始还是回到以前工人和老板的关系比较好。   我一把拉住她的手臂,生怕她跑了,我说,你干什么这样!你这样说太伤我的心了。我知道我这些天对不起你,我们一直没机会好好在一起。但是,你也看到了,我也是没办法,老板娘他妈的天天盯住我,象盯特务一样。今天你看我一有机会就马上约你了。   阿三老婆冷笑着说,你是约我还是叫我看你们的精彩表演?   我说,这怎么是精彩表演呢,那么难听。这真是冤枉啊,我发誓我真的……。   阿三老婆说,你最好不要再发誓了,我一听你的发誓就想笑。你还是老老实实,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吧。   我忙说,那好,我不向天发誓了,我知道我再怎么发誓你也不会相信我,虽然我发誓都是真发誓。今天的事因为涉及到另外一个和你有关的人,我怕说出来伤了你的心,其实不应该我向你道歉,应该这个人向你道歉。等事情过去以后,我会告诉你到底怎么回事,你就会明白我的心了。但今晚请你一定要相信我,相信我真的和阿芳没事,真的是在帮你的忙……。我讲的摇头晃脑,口水也喷出来了,手机也响了。   我打开手机,不耐烦地对电话Hello了一声,只听对方声音愉快地传进来说,小陆子啊,杰姆斯说晚上请我们俩吃饭,你说吃不吃?   我烦都烦死了,我说,不吃不吃。   张老板老婆认真地说,不吃,他会不会不高兴?要不我把电话给他,你自己和他说。   我急了说,不要不要,我现在很忙,你就代表我去算了。   张老板老婆在电话里咯咯笑着说,小陆子,今天怎么那么开明啊?好象突然变了哦。说完张老板老婆马上说,放心好啦,小陆子,我很喜欢你的,你听好了,我要当着杰姆斯的面,在电话里亲你一下。   我看了一眼旁边的阿三老婆说,行了行了,听到了。   张老板老婆不满地说,听到什么呀,我还没亲呢。   我说,行了行了,裁床要开裁啦,就这样吧,拜拜。挂了电话,我转头对阿三老婆说,好了,今晚自由了。我们去哪里我们?   阿三老婆摇摇头说,我已经对你说了,不要这样了。我们以后是老板和工人关系。   我急了。我知道不出卖她丈夫不行了。我说,好吧,我本来不想说的,现在我全告诉你。我知道我要是再考虑不伤你的心,我就要伤我的心了。你知道阿芳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吗?知道我坐在她身边干什么吗?你是不是以为我很无聊摸她的手?我告诉你,我是拉住她,是帮你解围,知道吗?她告诉我她有了。知道阿芳肚子里种子是谁种的?我要是不拉住她,她就要到警察局告阿三啦。   阿三老婆可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吧,她看着我,一下子没话说了。我站在她面前,看着她,突然想到一首诗,大意是我象一只帆船渡过了狂风暴雨,终于进入宁静的港湾。这诗酸是酸了一点,但倒很合我当时的状况。我乘机把手搁在她的肩膀上,我说,你也不要难过,也不要跟阿三大吵大闹,事情已经到这地步,就要心平气和坐下来解决。要我帮什么忙,你尽管说,我一定全力以赴帮你。我看她没有刚才激烈的反应了,就捏了一把她说,走,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去。这时手机又响了。我想这个张老板老婆真是烦,我拿起电话大声说,你去吃饭就吃饭,你干什么你?   没想到电话里说,老板,我是阿三啊。我的车坏在路上啦。你跟我老婆说一声,我不回家吃饭啦。   这真是万事具备,东风也不缺了。我说,行,我会转告的。   悉尼的中国男人三十四   我把阿三老婆塞进车里,一个转弯就开进了我们以前约会过的旅店。   我忙前忙后,关门,开灯,拉窗帘,倒茶,然后坐下。但一坐下我明显感觉不象以前了。以前我们恨不能两个人坐成一个人,现在坐得好象外交谈判一样,一个人一个沙发。   空气比较沉闷,我开始找话说。因为一时话题很难找,我就先说天气。由于这段时间天气一直晴朗没什么变化,所以说了几句天气就没什么好说了。我就转说厂里。由于阿三老婆说过了她和我的关系是一般老板和工人关系,所以她也不再帮我出主意,我说什么她就点头什么,这样工厂又没话说了,我只好开了电视机,大家干坐着看电视。   电视里叽哩咕噜在放一个家具清仓的广告,接着又是一个洗发水的广告,然后是每日一菜,介绍法国菜怎么做。我心里很急,我想总不能让宝贵的一晚就这样看红红绿绿但好看不好吃的法国菜看完了,我决定脸皮厚一点挽救气氛。   我站起来,假装倒茶,向她走去。我靠近她,试着把双手搭在她肩上。双手搭在肩上是亲热的前奏。这一点阿三老婆应该明白。她以前一碰到我这样的动作,她就会很暧昧地抬眼看着我,微笑着等待我,甚至会伸出双手迎接我,但今天她坐着一动不动。阿三老婆这样冷淡使我有点尴尬,我决定孤注一掷俯首亲她一下。我想好了,如果我亲她她避开我,那么就是说我们的关系真的走到头了。迎接我还是避开我将是我们关系的试金石。   我吸了一口气,靠上去,低头小心翼翼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阿三老婆倒没有我担心的那样避开我,她反应倒是有一点的,但这种反应比不反应还糟糕。她眼睛看着法国菜,等我亲完半个脸,又把另外半个脸转过来等我亲,动作就象机器人。   这种客客气气机器人一样的举动造成亲一下比不亲一下更不好的后果。不亲一下我们之间还有回旋余地,亲一下反而把余地给亲死了。   阿三老婆看我亲完,她眼睛还看着法国菜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我知道这样僵下去也不是办法,我就同意说,那好,是不早了,我们走吧。   我把她送到家门口,远远看去房子的灯还没亮。这表明阿三的车还在抛锚。我转头问她,要不要先去吃点东西去。阿三老婆摇摇头说她不饿。我想我也不饿。这种时候不会饿,只会饱。我自言自语说,就这样结束了?   阿三老婆在黑暗的空气里说,这样挺好,这样反而可以长久。   我点点头说,那倒也是。不过有过那种关系,再变成这种关系,一下子不习惯。   阿三老婆说,慢慢会习惯的。说完她拿出钥匙开门了。   我目送她进了房子。看到灯亮了,我就垂头丧气发动车。突然一个影子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头伸到车窗前,吓我一跳。那个影子说他丢了钱,回不了家,能不能给他二块钱买车票。我生气地说,你回不了家?我他妈的都没家。说完我一加油门,车就尖叫一声开跑了。   悉尼的中国男人三十五   开灯时张老板老婆睡在沙发上,睡得很死。我从她身边绕过去,进了洗澡房。   我认认真真从上到下又洗了一遍。张老板老婆一点动静也没有。我走上去推推她,她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我说,喂,你不是有话要说?   张老板老婆还是模模糊糊地仰天躺着说,小陆子,抱抱我。   我说,今天很累,抱不动了。   张老板老婆模模糊糊说,哦,也没什么重要,你猜猜今晚我碰到谁了?   我说碰到鬼了?   张老板老婆说,真碰到鬼了。吃饭吃了一半,你猜猜谁进来了?   我说,有屁快放。忙了一天,我要睡觉了。   张老板老婆说,小陆子啊,你做梦也不会想到,是阿张进来了,我以为在做梦呢,……。   我一下子警觉起来。阿张来澳洲了?我突然记起这次我回去听到的关于阿张要带代表团来澳洲商务考察的事。我吃惊说,真的吗?   张老板老婆说,他看到我和一个澳洲佬在一起,有点吃惊,就问我是不是和你分手了。   我说,你不用告诉我这些,我要听他来干什么。   张老板老婆不满地说,怪了,一天没见,聊聊天你都不情愿,你去睡吧,去吧去吧,我也睡了。说完她翻身朝里。   我一听马上说,那好那好,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回答阿张的?你不会告诉他小陆子不好玩,还是澳洲佬好玩吧。   张老板老婆又来精神了,她白了一眼我说,神经病,我当然说我们很好,孩子也有一个了。   我听了笑起来说,他怎么说怎么说?   张老板老婆也开心地说,他脸色都变了,他打量我老半天说不可能。我想他的意思是我生过孩子身材还那么好。他一定……。   我知道张老板老婆又忍不住要自己表扬自己了,我马上转移话题说,阿张是几个人一起来的?   张老板老婆说,小陆子,你说,要是我们生个小孩子,我身材会走样吗?   我说,阿张是一个人还是几个人进来的?   张老板老婆说,一大帮人。小陆子,你估计我身材要是不生小孩,可以一直保持这样到五十岁?五十可以难一点,四十五、六,应该没问题吧?   我说,一帮子都是中国人?   张老板老婆说,不是,有中国人有澳洲佬,其中还有我们大客户。你说我四十五岁,会什么样子?我最怕的是肚子。小陆子,你估计这辈子也不会有肚子,你怎么吃不胖的啦?   我说,啊呀,不要管我胖不胖。我烦都烦死了哪有时间胖呀。我问你,你的话我怎么听不懂了,大客户不是和你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吗?怎么又和阿张一起走进餐馆了?   张老板老婆说,我什么时候说过杰姆斯是大客户啦?杰姆斯又不是公司的老板,真正的老板是个老头子。和阿张一起进来的就是老头子。杰姆斯一看到老头子进来,就站了起来,过去和老头子说话了。   凭生意人的警觉,我马上感觉不好。我认真地说,阿张找杰姆斯的老板干什么?   张老板老婆说,不知道。小陆子,你知道阿张怎么说我们两个,他说我们是应该有个小孩子了。不过我听出来他很酸的。   我一把抓住张老板老婆的手臂说,我问你,阿张找老头子干什么?   张老板老婆吓一跳说,小陆子,你干什么你?你看看你,口水都喷到我脸上了。我怎么知道阿张找他干什么。阿张找他干什么,阿张找他吃饭嘛。阿张说这次来的都是中国有头有脸的人物,澳洲当然也要安排T恤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出来吃饭嘛。   我说,那阿张知道老头子是我们的大客户吗?   张老板老婆说,小陆子,我有那么傻吗?我去告诉阿张他是我们大客户?我做T恤那么多年,有那么傻吗?我告诉你,连杰姆斯是谁,我都没告诉阿张。我就介绍是我们的好友。小陆子,你不要老是以为世界上你最聪明,你想到的别人都想到,你以为你真的是诸葛亮呀?你不就是……   我没理张老板老婆,我也一句话也听不进去,我预感大祸临头了。   悉尼的中国男人三十六   做人就是这样的,一旦预感不好就真的什么事都不顺了。星期一,因为阿三搞大了阿芳的肚子,阿三老婆不让阿三上床。阿三睡沙发睡不好,上班心不在焉,结果做错了一批杰姆斯公司给可口可乐公司做的广告T恤。印错颜色的T恤全部退货不说,还不准我们私卖,说这几个英文字是有什么他妈的版权,只能烧掉。星期三一个女工思想开小差手指被针刺穿,工伤要我们赔钱,我们不肯,她就叫工会的人来了。最令我烦躁的是阿张在澳洲吃吃喝喝整整到星期五,一点走的意思也没有。我真担心他一直和杰姆斯的老板在一起,搞出什么名堂来。   星期五晚上,我实在熬不下去,我对张老板老婆说,这个周末,我们去庙里烧烧香吧。   张老板老婆笑起来说,临时烧一下积不了什么德的。你想想看,小陆子,要是你烧一天就有用,那长期烧香的人不是亏了?   我叹了一口气说,唉,烧烧总比不烧好吧。要不请他吃顿饭,探探他口气。   张老板老婆说,那天见他,我就跟他说什么时候我们请你吃饭,三个人很久没谈谈了。他听了说谢谢,他没空。   我说,你不懂。你说你一个人请他,他就有空了嘛。   张老板老婆笑起来说,小陆子,你真的进步了。   我说,我进步什么,我是烦死了。   张老板老婆说,你是进步了,以前我跟杰姆斯吃饭你都不开心,现在我跟阿张吃饭都没所谓了。   我说,不同的嘛,杰姆斯是杰姆斯,老公是老公,你老公好不容易来了,我活了那么多年,人之常情我还是懂得嘛。我要是这一点也不懂,那我不是猪了吗?说完我似笑非笑笑了笑。   张老板老婆说,啊哟,小陆子,你到镜子里去看看你的笑,我告诉你,我哭都比你笑好看。   我摸摸自己的脸说,是吗?我笑得很难看?我一直这样笑的,我全家都是这样笑的。说完我又笑了一下。   张老板老婆咯咯咯笑起来说,啊哟啊哟,你不要笑了,你再笑我晚上会做恶梦的。   我听了又使劲笑了笑。张老板老婆咯咯咯笑得胸脯乱抖起来叫起来不要了不要了。我推了她一下,指指电话说,打呀。   张老板老婆看了看电话说,真的打?   我点点头说,一定要搞清楚他最近在干什么。   张老板老婆就拨电话了。差不多要通的时候,她看我一眼,想了想,改为扩音电话。我明白她的意思,很感激地在她屁股上啪地拍了一下。   电话里传来我熟悉的阿张声音,他喂的一下,就嘿嘿嘿了。两个人从相互问好开始了交谈。当然问好里时不时夹点埋怨。不过这种埋怨也不能算埋怨,说清楚一点就是埋怨里暗藏思念。不过张老板老婆总算还好,思念没忘了今晚的任务。她提出来请阿张出来吃顿饭。阿张说很抱歉,真的没空。我就在旁边做了一个喝杯子的动作。张老板老婆就说那就今晚喝咖啡。阿张说今晚有活动,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张老板老婆就不作声了。阿张可能觉得这样有点对不起自己的老婆,就说,这样吧,明晚有个大宴会,你一起过来,顺便我给你介绍介绍这里的名人。来吧,后天我就走了,嘿嘿嘿。   张老板老婆说,宴会呀?我宴会的衣服都没有的。   阿张说,你早点过来,我带你去那个,那个叫什么什么公司,就是澳洲那个那个……最有名的公司,去买几件不就行了?   张老板老婆用一种发嗲的腔调说,啊哟哇呀,才离开澳洲几天呀,连grac bros公司都叫不出来啦。   阿张又不无骄傲地说,这种什么公司,在中国都不上档次的,我们只穿欧洲牌子。   张老板老婆听了冷冷地说,看来我没把你打扮起来,倒是她把你打扮成名牌了哦。   阿张知道自己说错了,他马上装傻嘿嘿嘿说,她呀?她现在哪有时间管我呀,一个人管五个厂,忙都忙不过来。你知道的,那里的厂不象澳洲,一个车间好几百人。你要是回来,也帮我管几个,嘿嘿嘿。   张老板老婆没好气地说,我回来?我回来看看你们甜甜蜜蜜进进出出是吗?   阿张色情地说,进进出出?我们都几个月没进进出出了哦。   这种话不知怎么搞的张老板老婆一听就懂,她反应极快地说,是吗?那就其他女人嘛,反正大陆嘛,女人那么多,天天换,好象换衣服一样啦。   阿张笑起来说,嘿嘿嘿,我哪有那么好精力?我连你一个都顶不住,天天换?   嘿嘿嘿,你又不是不知道。   张老板老婆靠在我身上痴痴笑起来说,我以为你忘了呢。还算有自知之明。   阿张也来劲了,他说,我怎么会忘了,不过今非昔比啦我,嘿嘿嘿。你知道我昨晚做梦做到什么了吗?我做梦做到你用两只奶抽我的脸,嘿嘿嘿。   张老板老婆听了骂他一声神经病。骂完可能进入她和阿张早年生活的回忆,也痴痴笑起来。   我听了很恶心,把张老板老婆靠在我身上的头搬开。张老板老婆以为我累了,她抬起来换了个位置又压下来。张老板老婆意尤未尽说,刚才你说今非昔比,什么叫今非昔比,你的意思是现在力大无比了?   阿张认真地说,力大无比倒也不是,不过现在不一定怕你,嘿嘿嘿,这倒是真的。   张老板老婆一听就说,哦,那你的意思是不是要比一比?她的话刚出口,马上想到我在旁边,她改口说,好了好了,说正经的,到底出不出来喝咖啡?   显然阿张不知道我们用的是扩音电话,他余兴未尽说,知不知道,我在中国,每天吃什么?每天一只乌龟,野生的。   张老板老婆笑起来说,哦,你的意思是长龟头了?她这样说着,用靠近我裤裆的一只手捏了我一把龟头。   阿张在电话里放荡地嘿嘿嘿笑起来说,这种事说也说不清楚,嘿嘿嘿,要眼见为实的。   阿张和他老婆这样横跨我身体调着情,我倒不是说我不是滋味,不是滋味倒是次要的,关键是阿张在整个对话中一个字也没提到我,我觉得哪怕阿张骂我几句,那起码也说明阿张心里还有我,可他一字不提,这说明他早把我扔一边去了。   不过就在我这样想的时候,阿张终于提到我了。不过他是这样提到我的。他说,老婆,你那天跟那个鬼佬不错的,那么壮,很配你的,嘿嘿嘿。   张老板老婆马上说,呸,那是我一个普通朋友。   阿张笑起来说,我明白的,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啦。我一看你坐在那里眉来眼去的样子就明白啦。   张老板老婆紧张地说,胡说什么呀,什么眉来眼去,我看什么人都这样的啦。   阿张嘿嘿嘿笑起来说,嘿嘿嘿,老婆,有进步有进步,哪里搞来的?   张老板老婆一下子脸红起来说,你再胡说,我挂电话了。   阿张马上叫起来,不了不了,那你还跟那个小子在一起?   张老板老婆没听清楚说,什么?   阿张说,我是说你还跟那小子在一起呀。   张老板老婆不明白了说,你说的是小陆子?   张老板说,你真的还跟他在一起啊?怎么搞的,我以为你早一脚把那小子踢出去了。   我听到这种把我不当人而当皮球的话火就上来了,我差点跳起来操他妈。不过张老板老婆的表现相当不错,她冷冷地说,我为什么要和小陆子分手?你怎么不和她分手?   阿张听了一愣,但马上自以为是地用一种偷情老手的腔调,压低声音说,老婆,是不是说话不方便?不方便的话你就说Yes或No,嘿嘿嘿,我能明白。那小子你感觉不到吗,他绝对是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败家子,你说是不是?   我忍无可忍了,我搬开张老板老婆的头,跳起来就要破口大骂。张老板老婆一看不好,急忙对电话说,阿张,有电话进来,拜拜。   悉尼的中国男人三十七   阿张走后,一切平静。但大概平静了半个月就不行了。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三点左右杰姆斯突然打电话来。平时他打电话都是叫张老板老婆一个人去拿订单(这事我已慢慢习惯)。但那天杰姆斯特地提到我,说叫我一起去。   张老板老婆一告诉我,我的心就怦怦跳。我这个人其他本事没有,就是预感很灵。   和杰姆斯握手时我仔细观察他,他只要眼神闪一下,我就明白出事了。不过外国人的眼睛太凹,看不清楚到底在想什么,一时很难看出凶吉。于是大家见面还是说了很久你好我好大家好,天气也好,然后杰姆斯说了一声excuse me就站起来去关门。我一看就马上心跳了。   因为以前关门都是我关的,而且总是当我带了一包人见人爱的宝贝给他的时候,我都要探头到门外两边看看,然后关上门。这次是杰姆斯主动关门。我紧张地看了张老板老婆一眼,她也看了我一眼,但她的眼睛死鱼一样没光泽,可见她到现在还没感觉到末日来临。   杰姆斯关上门,走回他的办公桌,一边弯腰一边说,我今天请你们两位来,是想给你们看一样东西。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塑料袋,塑料袋里面是一件T恤。   我一看到它,我的头一下子大了。我说过我一生没什么本事,但对倒霉事料事如神。我一眼就看到那个塑料袋上是谁的商标。   张老板老婆一时还不明白,她还开玩笑说,怎么样,杰姆斯,想送我们礼物吗?   我急得真想骂她死到临头了,还开玩笑。但我没心思管她,我转头假装不懂地对杰姆斯说,This is……?   杰姆斯指指塑料袋说,这件T恤是我老板今天上午给我的。老板说是从一个中国代表团那里拿来的。可能就是上次我和你吃饭时候看到的那个矮男人。杰姆斯说着指指张老板老婆说,好象这个人也和你一样叫张。   杰姆斯说这个中国的张字,发音好象枪。杰姆斯说,我老板说了,他要和中国这个枪合作在上海开发房地产,作为交换,叫我今后T恤全部给中国枪做。   我听了几乎昏过去。   杰姆斯明白我的心情。他拍拍我说,陆,老板关心的是什么,我不说你也明白。中国张和我老板在一起有一个星期了,他们谈了很多,也谈得很高兴。说完杰姆斯耸耸肩,我知道这是外国人表示无能为力的意思。   我做生意几年了,这一点我很明白,什么叫大生意,什么叫小生意。T恤怎么能和房地产比呢。杰姆斯的老板用T恤去换房地产,显然是明智的,要是我无疑也这样做的。   张老板老婆显然也明白问题的严重了。她着急地说,那,那,那杰姆斯,问题是我们一集装箱T恤布怎么办?杰姆斯,这一集装箱精梳T恤布可是你叫陆到中国去进的呀。   杰姆斯说,我只能说对不起。事实上当我听到我的老板说T恤给中国枪时,我也知道麻烦大了,我也是想尽力帮你们,但是……。   死到临头了,我的头发突然好象几天没洗,奇痒无比,我拼命抓头皮。我说,难道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我说这话的时候两只眼睛渴望地看住杰姆斯,就象沙漠里的人求一点水,大海上的人求一片木板,月球上的人求一口空气。   杰姆斯没说什么,又一次耸耸肩。   张老板老婆不服气了,她鼓了鼓胸脯说,杰姆斯,你明白的,大家现在在一条船上。我要是死了,谁也逃不了!说到这里张老板老婆凶狠地把自己衬衣一拉,拉掉了一粒纽扣,露出一大块雪白的肉,一付破釜沉舟的样子。   从张老板老婆这么随便地在杰姆斯面前拉开衬衣露出一大块雪白的肉来,说明了什么?张老板老婆虽然不是那种惜肉如命的女人,但也不是随随便便在陌生人面前露胸脯的女人。张老板老婆现在敢在杰姆斯面前那么自然拉开胸脯,间接证实了我出差期间两个人决不止吃了一顿饭那么简单,也间接证实我对两个人的宽衣解带猜测没错。不过我已顾不上思考这个问题了,我理解张老板老婆要死一起死的含义。很显然张老板老婆是威胁要向杰姆斯的老板告发杰姆斯和她有不正当男女关系。但这有什么用?这又不是在中国。这里只能引来杰姆斯的老板哈哈大笑。再深一步,就是杰姆斯因为搞了张老板老婆被他老板炒掉,这对我们今后的生意又有什么帮助?我认为目前要做的事是如张老板老婆说的前半句话,我们在一条船上。因为我们在一条船上,我们就不应该考虑一起死,而应该考虑一起共渡长江或黄河。   想到这我踢了张老板老婆一脚,又满面笑容地对杰姆斯说,杰姆斯,你是我们多年好朋友,有些话我们不说你也明白,弄僵了对谁都不好。我这样说着,我要求张老板老婆帮我一起翻译下面比较难一点的话。我说一句中文,我们一起把它搞成英文。我说,杰姆斯,目前形势是不好,这不怕,我们以前也碰到过不好的形势,记得有人想打进来,结果不是不成功?今天我们同样可以找到办法。中国有句古语叫,水来土挡,兵来将挡。说到这里,张老板老婆提意见说尽可能不要成语,成语很难翻译的。但我觉得适当的成语有助于说明问题,我们就把水来土挡,兵来将挡翻成土可以挡住水,司令可以挡住士兵。虽然翻得不传神,但意思基本没错。我看到杰姆斯听了两眼闪了闪,显然有一点反应。于是我又来了另外一句成语。我说,中国还有一句古语叫事在人为。   张老板老婆埋怨我了,她说小陆子,你不要文绉绉,翻成英文没那么好听的。   张老板老婆一边这样埋怨我,一边还是尽力帮我翻了过去。她说这就好象你喜欢这个女人你就觉得她漂亮,不喜欢就觉得她不漂亮。但显然没翻好,杰姆斯睁着眼没有反应。我也觉得张老板老婆翻译有问题。我说应该翻译成事情发生了不要怕,总是有办法解决的。   这下杰姆斯听懂了。他点点头表示同意,并等我继续说下去。   我知道我再说下去就接触到问题的实质了,而实质问题一般都是比较肮脏的。   不过如今死到临头了,我也不管肮不肮脏,我转头对张老板老婆简单使个眼色就尽可能用轻松口气笑着说,杰姆斯,办法还是有的,就看你怎么做了。比方你可以把你老板给的中国枪的T恤狠狠地洗一洗,狠狠地烘一烘,让它变型变难看,然后你拿去给你老板看,告诉他这样的质量,消费者协会会起诉的。当然具体怎么对你老板说,你比我更清楚。   我的一席话说得张老板老婆笑起来。但显然杰姆斯从没听过那么肮脏的话,他两眼盯住我,嘴巴半张半闭有点失控,他好象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说what.张老板老婆又笑眯眯地靠近杰姆斯,并含情脉脉地推呀推地说,杰姆斯呀,这可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呀。   杰姆斯还是没从恶梦里醒过来,他结结巴巴地说,这,这,这可以吗?   我笑眯眯说,可以,怎么不可以?中国的T恤布的缩水情况你是知道的,你把中国枪的T恤用热水洗,然后放进烘干机里去烘,肯定缩水,明白?而我们的T恤稍微洗一下,不要烘,要阴干。然后一起给你老板看。我想你老板再傻也会作出判断的。   我想我已走到了那么肮脏的地步,我只能进不能退,此所谓不进则退了。我没等杰姆斯说话,我进一步暗示他帮我们的好处远胜于帮他老板。我知道到这时候讲虚的没用,还是来实的好。我压低声音说,如果这次合作成功,我们将在原来基础上再加……。说这话时我身体向前倾,有点象列宁在十月武装暴动演讲,我把我原来伸出的五个手指有力翻过来又翻过去,变成十个手指。(为了这十个手指张老板老婆后来一路开车一路骂我疯了。她说杰姆斯最多加多一根手指,值六根手指。女人永远比男人冷静)   杰姆斯见了我的十根手指,脸上并没有出现我期望的饿狼表情。他只是笑了笑,做了一个怪脸。但十根手指毕竟是十根手指,我想谁也不会看不起钱吧。果然杰姆斯低头想了想,然后抬头看住我说,陆,请让我想一想。   我很想告诉他还想什么,不用想了,现在就作决定。这种事也没什么好想的,以前我就是这样做的,我要不这样做,我会有今天?生意场就是战场嘛。不过我不想说得太明白太暴露了,我就微笑着说,杰姆斯,试一试吧,很简单的。   张老板老婆接过我的话题,走近杰姆斯,拍拍他宽阔的肩膀提醒说,杰姆斯,一定要用热水,要很热的热水,洗完就放进烘箱里烘,如果不行,打电话给我,OK?   杰姆斯好象小孩子一样看着张老板老婆,点点头。   悉尼的中国男人三十八   第二天杰姆斯一早就打电话来了。他说他昨晚试了,那件T恤不管怎么搞都不变型。   张老板老婆听了急了,她推醒我说,小陆子,杰姆斯说不行啊。怎么办呀?这个死阿张质量怎么那么好?   我想了想,可能阿张是用了最好的T恤布做的T恤。没办法了,为了我们的生存,我只有一个一般人羞于出口的办法,那就是拿剪刀把阿张的T恤剪短,然后告诉杰姆斯老板是缩水缩成这样了。我做了一个剪刀剪的动作,张老板老婆看了心领神会笑起来说,小陆子,你太厉害啦。我自豪地拍拍她说,这算什么?我读小学时隔壁人家打我,你知道我怎么报复的吗?我把尿拉在他们的鸡汤里。他们吃了还说好鲜哦。张老板老婆听了一边恶心地捂住脸,一边咯咯咯笑个不停。   张老板老婆就打电话过去说了剪短阿张的T恤的意思。杰姆斯这次真的大吃一惊,他叫了一声上帝。他的法律知识还是有的,他知道热水洗怎么说都是测试,但剪一刀就是作伪,就是犯法了。他干脆地说,不,不,你们不能这样干。   张老板老婆听了很气。她一气之下,没经我同意,就突然对着电话说,杰姆斯,你是不是想同归于尽?接着她一口气把杰姆斯几月几号拿了我们多少钱,一笔一笔清清楚楚报了出来。她恶狠狠地说,杰姆斯,这才叫犯法,明白吗?   我忙拿起电话分线。电话里没声音,事情僵了。   半天杰姆斯冷笑一声说,你这些记录能证明我什么?   杰姆斯的意思很明白,你不能说我杀了人就是杀了人,杀人是要证据的。也就是说讽刺张老板老婆做事太嫩,没有一笔他签名的。我想张老板老婆一时没话可说了,但没想到张老板老婆想了想哼哼冷笑两声说,杰姆斯,我知道你得意什么,不过我只要把全部记录清清楚楚寄给你老板,你老板自己会去想的。我们中国有句古语叫没有风就没有浪,有浪就是有风,你好好想想中国这句话吧。   我不知道杰姆斯懂不懂张老板老婆对中国成语无风不起浪这样罗里罗嗦的翻译,但杰姆斯不做声了,这表明他明白张老板老婆的话。他可能在想他的老板要是看到这封举报信就是不全信,起码从此也失去对他的信任,也干不长久了。   我认为在一个人沉思,也就是进退两难的时候是最容易下手。我忙开始了我贯用的笑眯眯进攻战术。   我在电话里对杰姆斯展开足足半个小时笑眯眯进攻,虽然我用的是简单英文,但深刻的思想杰姆斯是明白的。不过张老板老婆坐在一旁不耐烦,并提醒我笑成这样,这是电话,对方看不到的。我拍拍张老板老婆饱满的臀部让她别做声。我努力作了三点暗示,第一本来五个手指,现在十个手指是一个多么诱人的数字。第二我提醒杰姆斯,本来双方都有好处的事,最后弄个鱼死网破何必呢。第三我还假装批评张老板老婆,说她好象小孩子,没什么脑子,不考虑后果,谁都很难预料她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杰姆斯那边一直不做声,我不知他被十个手指打动,还是被鱼死网破打动,或者是被张老板老婆没脑子乱来的威胁击中,不管怎样,他是个聪明人,他应该明白举手之劳的好处不要,难道真要张老板老婆一怒之下把那张受贿清单端端正正放在他老板的办公桌上?   沉默了半天的杰姆斯最后终于说话了。他完全不提十个手指的事,而是说他实在无法不执行他老板的决定。他说他的老板为了抢中国房地产的大生意,什么话都不会听的。哪怕他真的按我的建议剪短中国枪的T恤,他的老板还是给中国枪做,不给我们做。他说他老板甚至说到这样的程度,哪怕中国枪做出来的T恤都是垃圾都扔了,他也要中国枪的T恤。但作为朋友,杰姆斯说他也不愿看到我们倒闭,在这种两难的情况下,他说他可以介绍一个新客户给我们。这新客户和他很熟,也是一样大公司。杰姆斯说,我帮你们介绍,你们去和新公司做吧。   *《悉尼的中国男人》第五部分(1)*   ------------------------------------------------------------------------   悉尼的中国男人三十九   我至今不知道杰姆斯当时介绍这个新客户给我们是什么用意。这个迷可能永远也解不开。张老板老婆一口咬定是杰姆斯报复我们。她说,这个混蛋明明知道的,但还要介绍给我们。他是想叫我们加速完蛋。张老板老婆还埋怨我有眼无珠。她说,那么简单的陷井都看不出来,还自称自己是当代诸葛亮。我一听火了,我说见鬼了,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当代诸葛亮?你跟他那么熟,怎么看不出来,反而怪我了?   张老板老婆很敏感,马上说,我跟他熟什么?   我说,你不是自己说跟他很熟吗?你不是说没我工厂也不怕吗?   张老板老婆不说话了。她最后说,好了好了,你永远有道理好不好,小女人!   她骂了一声我小女人就转身走了。   我一个人冷静地想虽然不完全排除杰姆斯在张老板老婆那种鱼死网破的威胁下,他有一下子变恶决定借刀杀人的可能性,但堂堂一个杰姆斯对一个女人应该不至于那么小气吧(而且还可能存在某种特别关系,虽然一直没证实)?我想问题可能还是出在我和张老板老婆身上,特别是张老板老婆过早的恐吓一定吓坏了杰姆斯。他没想到中国人那么阴险,一边合作一边暗算,他为了逃出我们的魔爪就想出介绍新公司这一妙计,应该肯定杰姆斯当时目的就是想逃,他没想到他介绍的那新公司会是这样的。我觉得我这样的推论比较合情合理。   不过应该说一开始和那个新公司打交道还是很愉快的。那个公司也象杰姆斯的公司一样,真正的老板是看不到的。新公司出面的也是个经理,不同的只是这是一个女的经理。年龄很轻,胸和臀很翘,名字也好听,舌头上一滚而过,米雪尔。   第一次我和米雪尔见面,米雪尔就和我搞得好象相见恨晚一样。我用我这种垃圾英文介绍我们的T恤,她耐心地听并不时点头表示出理解。她双手放在大腿靠近膝盖上的斯文样子,还有不断点头肯定我发言的诚恳样子,令我万分着迷。开始我还担心她并不理解我在说什么,她只是出于礼貌,才频频点头(我的英文只有熟我的人才能听懂,其实也不是听懂,而是猜懂)。后来我在述说中加了几次小小的停顿,来看看她的反应。我想如果她眼睛发呆发直,那就证实了我的担心。但米雪尔的眼神非常灵活,而且还见缝插针提出了她的见解,这使我万分开心。   我想想我自己,说是到外国了,其实搞来搞去也就是在阿张、张老板老婆、阿三、阿三老婆这些中国人的圈子里混。真正接触的外国人屈指可数也就两个。一个是窑姐安娜,一个是杰姆斯。窑姐就是窑姐,不管当时我们两个叫得多欢,最后还是付钱拜拜。杰姆斯算一个朋友了。我们互相关心,互相爱护,狼狈为奸,为了一个共同的赚钱目标走到一起来了。不过一旦共同目标没有了,朋友也就没有了。而眼前斜靠坐在沙发上,头发披在半个脸蛋上的米雪尔,我直觉告诉我,我们将成为相见恨晚的朋友。这样很快我就自然而然地米雪尔长,米雪尔短,她也陆陆陆,两个人叫得欢。   我给米雪尔送了第一批T恤。米雪尔看了看就说质量很好,她老板一定很满意,可以多给我们订单做。另外她说她老板说,因为我们的质量不错,老板高兴,所以这次他破例付我们COD(货到即付款)。不过以后大家熟了,老板希望放帐三个月。   这是陷井的开始。我记得我也警觉了一下。三个月放帐太长太难预料将来了。   但面对米雪尔伏下身递来的COD支票,以及我顺着她低胸领子一饱眼福看到我不该看到的东西,我的魂早就飞到九霄云外,我就着魔一样点头说OK了。   由于我说了看一眼米雪尔的东西我的魂就飞出九霄云外,我在这里就有必要简单描写一下米雪尔的胸脯,以便证明不是我控制力差,一旦你看到了你也会飞出地球。其实我所谓的对米雪尔的胸脯一饱眼福还是有限的,也就是说我看到的不是米雪尔胸脯的全貌,只是半貌,或者最多也就是四分之三貌。但就是这样半貌已经深深打动了我。这一点西方女人真的要比东方女人高明多了。说起来张老板老婆的胸脯不能说举世无双,但也是相当不错的了,很大很圆很高,这些胸脯美学的基本特色她都具备,但用一句现代一点的话来说就是张老板老婆空有一对好乳房,她太不会包装。她任随两只乳房在前胸随便挂着,而米雪尔就懂包装了。她每天早上起床一定是想办法把两只乳房往中间挤,挤出了一条沟。这条沟太令男人发热了。当时我就是在低头看到米雪尔那条令我神魂颠倒的沟,我忘了原则,一口答应三个月放帐说OK的。   关于这倒霉的一饱眼福所带来的灾难,我至今没勇气向张老板老婆坦白承认。后来当我知道原来米雪尔是这个公司老板的女儿,我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我认为米雪尔当时伏身给我看她一点点宝贝,完全是个阴谋。她很可能在第一次见我骨头很轻的样子,一声又一声叫米雪尔呀米雪尔呀以后,就开始对镜子练伏身之术了。   三个月放帐的陷井就这样开始了。记得当时除了我想过一下,张老板老婆也问过我为什么答应三个月。她问我知不知道一个星期我们出多少货给米雪尔,一个月又出多少货给米雪尔,那么三个月是个什么数。张老板老婆的意思很明白,一旦对方倒闭,我们就是倾家荡产。   当时我说了什么已记不清了,好象我拍过胸脯说做大生意就要大魄力,没大魄力就别做大生意。张老板老婆就没说什么,按我的大魄力的思想,完全盲目地把T恤一车一车送了过去。   其实这段时间比较清醒的人也是有的,那就是阿三。问题是当时阿三被自己的事搞得焦头烂额,也就无暇顾及我工厂了。阿三当时主要是忙于起草两个协议。阿三的第一个协议是答应给阿芳一笔打胎赔赏金,并且保证每天送鸡汤一直送到阿芳能上班为止。阿三的第二个协议是和他老婆的协议。主要有三点,1、车间分货不再由阿三负责。2、和工厂女工说话(不管好看难看)必须有第三者在场。3、好看的女工如果上厕所,阿三就不能同时去洗手。   劳改犯一样的阿三在喘定了这两口气以后才提醒我说,陆老板,这样下订单,这样出货,再傻也看出来不对头,你们怎么会看不出来?但阿三的话来得太晚了。   当时我们工厂一批接一批T恤送去,数字越滚越大,大到我都不敢看发票了。   有时候半夜我做恶梦惊醒,我开灯把梦里的镜头转告张老板老婆。她说,不是说做大生意要大魄力吗?我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大魄力是要的,不过魄力太大也不行,要不明天你去米雪尔那里,对她说我们最近手头很紧,没钱买布做下一个订单。你要装很可怜的样子,看她怎么说。   张老板老婆听了马上说,你自己怎么不去?你不是每次抢着去吗?再说以前杰姆斯我去,现在米雪尔你去。什么时候我出动,什么时候你出动,那么简单的道理你应该懂啊。   我笑着说,就是因为我懂,所以才叫你去讨债嘛。   张老板老婆叫起来,好啊,小陆子,你很聪明啊,眉来眼去这种事你一句话不说就去了,讨债了要我去,我不去。   我说,你不是一样,杰姆斯那里,一个电话你就跑了,还最好我不要去。   张老板老婆气了说,你什么意思?   我呵呵呵笑起来。   张老板老婆扬起眉毛说,你是一直想说我和杰姆斯乱搞对不对,小陆子,你真的太小气了,阿张都比你好。   我说,阿张好,你跟我干什么?我告诉你,你以后少叫阿张。我一听这两个字就恶心。   张老板老婆说,真奇怪,我不叫阿张叫什么?我总不能叫他阿李阿王呀。我要说阿李阿王你知道我在说阿张吗?   我火上来了说,我没时间三更半夜跟你胡搅蛮缠。你不肯去明天我去。说完我一下子关灯了。   第二天,我一个人去了米雪尔的公司。没想到米雪尔还很好说话。我还没把意思讲清楚,她已看着我笑了。这弄得我很不好意思。我学西方人耸耸肩说真的是没米下锅了。我做了一个想吃饭又没饭吃的动作。   米雪尔走近我沙发,一屁股坐到沙发扶手上说,陆,我知道工人工资发不出了。   我听了很有知己之感,连忙点点头。   米雪尔说下去更感人。她说,我们本来说好三个月是不是?但陆你说你有困难,我想我应该帮你。说着她叫我等一等,她说她去试试说服她老板(其实就是她爹),看看能不能提前付钱。说完她走出了办公室。   我坐在沙发上东张西望了一会,就看到米雪尔笑眯眯地进来了。她一只手放在背后,挺着胸,一步一步走到我面前,好象演电影一样突然拿出一张纸片轻轻打在我鼻子上。这种好象做生意好象调情的手法弄得我有点喝酒喝多了一样,我晕糊糊地去抢她手里的纸片,她一藏就藏到背后去了。我绕到背后又抢,她又藏到前胸,我扑到前胸,刚要一把抓,她后退了几步,一抬手,并踮起脚尖,纸片就高高地过了头。这样一来,我要抢的话,我就要走上去抱住她身体去抓她的手,因为我不抱住她的话,就会失去平衡。   我犹豫了一下,我想其实不用抢我也知道那张纸片一定是我可以向张老板老婆炫耀的支票。而且我也知道我就是不抢,我就是坐在沙发上,等一下她也会乖乖地给我,因为这支票就是开给我的,开给我的支票不给我还能给谁,也就是说我抢是我的,不抢也是我的。但米雪尔没给我,而是打了我一下鼻子,叫我去抢,我认为这是一种男女之间的暗示,这已不是什么抢支票的问题,而是明摆着挑逗了。我应该大胆一点,果断一点,采取必要的行动,先拿下人儿再拿下支票。   这样想着,我就两眼色迷迷地看住她,一步一步走近她。这时阳光从窗外照进来,照在米雪尔的金色的头发上,真的很漂亮。我靠上去,听到她的呼吸,闻到她的香气。我想我要是诗人的话,这时候一定要啊地一声朗诵诗歌了。不过办公室那么静,机会那么难得,我要是作诗,我就是大傻瓜了。我低下头,一眼就看到她那凸起来的两只饱满的宝贝近在眼前,它们各自的三分之二已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还有三分之一就看我的勇气了。我的心怦怦乱跳,很想找一点话说说,但一时又找不到。我不知为什么脑子老想说这样一句话,你皮肤真美(这可能是我以前用来接近女性的手法太单调造成的。回想一下,我追求女人的话说得顺口的一共就两句,一句就是我眼睛进沙子了,一句就是你皮肤真美),然而西方女性的皮肤实在不敢恭维。米雪尔的皮肤白是很白,但粒子很粗,而且还有一层未退化的绒毛,根本就谈不上皮肤真美。   时间在一秒一秒过去。我这种面对面的机会不可能持久,随时有人敲门进来,我决定不管三七二十一,扑上去算了。但是我很不习惯米雪尔办公室的气氛。我也不清楚我是不是贱命,以前张老板老婆在那么脏、那么破、那么黑的印花仓库,我倒如鱼得水,生龙活虎。而现在在那么漂亮、那么明亮、那么安静,我反而萎缩了。我老觉得有人进来,很不踏实。倒是米雪尔比我老练,她看我没反应,就把高高举起的手放了下来,搭在我肩膀上,并把她的头靠了上来。由于她的头靠上来的时候,她的身体也就靠了上来,我马上感觉到了两团软绵绵而又弹力十足的宝贝顶住了我的两个肺,我一下子呼吸没有了。接着我浑身有的地方发热有的地方发冷,我也就不管办公室不办公室,一把抱住她。西方女人虽然皮肤不好,但身体真的很一流。她们看上去没什么肉,但抱起来却很多肉。我抱住米雪尔,我的手就开始不老实,一点一点探进我向往已久的那条沟中……。   突然一声电话响,吓得我们一起跳起来。米雪尔就说了一声对不起,过去接电话。   看着米雪尔很优雅地打电话,我想等一会她接完电话,还是坐在沙发上动手容易一点,我就自己先在沙发上坐好,并留出了米雪尔的位置。但不知怎么搞的电话一开始就没完了,一个接一个,好象全世界都知道我想调戏妇女一样。米雪尔不断说话不断向我耸耸肩表示遗憾。我也耸耸肩表示兴致大减,最后还有人进来要她签字,我只好拿起支票依依不舍地告辞了。   我回来时头高高扬起,我对张老板老婆扬扬手里的支票说,看看,不要以为没有你我就不行。   张老板老婆看到支票也为我高兴,她拍拍我说,小陆子,还可以嘛。看来我们是多心了。我叫他们明天一早送货,一卡车全部送去。   我说,这就对了,做大生意就是要有大魄力。   悉尼的中国男人四十   米雪尔她爹倒闭的秘密是杰姆斯告诉我的。   很久没联系的杰姆斯一天早上突然打电话来。我们说了一下很久没见面,很想念之类的话以后,杰姆斯就说,陆,和米雪尔做得怎样?   我一听马上就回答说一般。   在旁边的张老板老婆轻轻问我谁。我用嘴夸张地做了个杰-姆-斯的无声发音。张老板老婆一看我的嘴型,马上来精神了。她拿来一张纸,快速地写道,千万不要说我们做大订单!!   张老板老婆两个惊叹号打得又大又长。我笑起来,其实我一听到杰姆斯的声音我已心有灵犀一点通,他一定听说我们和米雪尔生意做得热火朝天,今天打电话过来可能是问我讨回扣。我一边应付杰姆斯说生意很难做,一边看着张老板老婆多余的惊叹号,我拿过笔,歪歪扭扭写道,我要是这点都不明白,还做什么生意?张老板老婆看到笑起来,还捏了我一把。我对电话痛苦地说,一点点小订单,刚刚够维持开工。   张老板老婆听了又捏了我一把,对我哭穷表演非常满意。她一屁股坐在我腿上继续写道,休想再拿回扣,订单再大和他没关系!!!看到她三个惊叹号,我马上写道,我那么聪明的人,这一点还要你教吗?说完我也捏她一把,两个人就痴痴痴笑起来。   杰姆斯听了我说的只做一点小订单就说,这样就好。这样很好。   听了杰姆斯的话,我觉得奇怪了。他这样的回答不符合对话的逻辑,他应该要么为他介绍的新客户即米雪尔不能满足我们的量而抱歉,要么不相信我的话,探听虚实。杰姆斯说这样就好和这样很好的话给了我一个不吉祥的预感。这个预感令我起疑心,我说,杰姆斯,没出什么事吧?   杰姆斯说,没什么事。   我说,是不是米雪尔有什么麻烦?   杰姆斯说,你们做小订单就无所谓。我是担心你们做大订单。   我头皮一下子麻了。我尽可能平静地又一次问,真的没……没……没什么事吧?   杰姆斯说他也不清楚具体情况,只是听T恤界的人说米雪尔她父亲有点麻烦。   我好奇地说,我们和米雪尔的父亲有什么关系?   杰姆斯声音听起来好象吃一惊说,以前我没跟你说过吗?米雪尔他父亲就是老板。   我急叫起来,你以前哪里和我说过?原来他们是父女公司啊?我一直以为米雪尔是经理,打工的。   杰姆斯说,不是不是,他们是一家人。   我说,上帝啊,那他们怎么啦?要倒闭了?   杰姆斯说这他不好说,听T恤界说他们财政上可能有些小麻烦。不过幸好你们和米雪尔公司没大来往,否则这事是我介绍的,我会觉得sorry的。   杰姆斯的自我安慰令我心跳更不正常,我急忙说,杰姆斯,要说小也不算小。   我实话告诉你,我们做得不太大,不过总的加起来还是有一定的量,当然量也不是很多,但如果米雪尔出问题,我们就麻烦了。杰姆斯,你这样吧,你今晚无任如何请米雪尔吃饭,你请高级一点的,钱你就不要管,你打听清楚了,明天一早我找你。   打电话完了我和张老板老婆一商量,等不及杰姆斯找米雪尔吃饭了,下午我们十万火急开车找米雪尔。   我们一到米雪尔公司,一坐下就故技重演说我们又没钱买布做下一个订单了。   为了加强没钱效果,我愁眉苦脸了一会,又叹气摇头了一会,好象死了老婆一样。   张老板老婆见我这样,也配合我愁眉苦脸和叹气摇头,好象死了老公一样。我猜米雪尔看着我们两个一个好象死老婆,一个好象死老公的样子一定会起同情心,就是不给全部欠款,起码也给一部分。我的这个猜想是基于前不久我和米雪尔差点发生了超过生意关系的特殊关系。我们的特殊关系虽然因为电话打搅而半途而废,但关系中断,感情没中断,我想只要有时间和机会,我们一定会把我们的关系深深地推进一步。我甚至想过除了让我们的肉体联接起来,同时让我们的生意也联接起来,如果这两个方面都联接起来了,我们就建立了牢不可破的钢铁长城。   但我的想法错了。我第一次亲眼看到西方女人翻脸不认人是怎么样子。我真没想到美丽的香喷喷的乳沟很深的米雪尔说翻脸一下子就翻脸了。她把她原来风情万种的脸一拉,一下子拉得象马一样长。她说,陆,那很简单,全部订单取消。   张老板老婆听了发急说,我们裁都裁了,怎么取消?   米雪尔看也不看张老板老婆,她冷笑着对我说,陆,刚才你们不是还说没钱买布了吗?   我知道我们一急说漏了,我马上指指张老板老婆补充说,那是她的私房钱,怕你订单赶时间。   米雪尔对我伸出三根手指说,三个月付款是你自己答应的,对不对?我可没强迫你三个月的对吗?   我不好意思笑了笑说,是的,我是答应三个月,不过我们的关系不错,我想我们有难的时候,你们支持我们一下,就象你们有难我们也会支持你们一下。我在说到我们关系不错的时候,特别看了米雪尔一眼,这一眼我是希望她能回忆起我们曾经差点有过真正的美好关系。   显然米雪尔没回忆起曾经在这办公室里发生了一半的美好关系,她可能根本无所谓我的手是怎么含情脉脉一点一点探进她的低胸衣服的,她说,陆,你答应了三个月就是三个月,你有麻烦,那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   我听了生气了,我就口气强硬起来说,那好,其中一批还有四天就三个月了。   你开支票给我吧。   米雪尔用眼角看我,一字一句说,陆,那你就四天以后来,OK?   我真是气昏了。我无法联想这个婊子养的女人就是那个差点和我发生关系的女人。我盯住她看了半天,好象不认识她一样。我记得一个哲人说的,一个好看女人一旦难看起来,比本来就难看的女人还难看。这话很有哲理,我现在看米雪尔,看到的就是一张马脸两只凹进去的冷酷眼睛以及一头屎黄色的头发。我也冷酷无情并慢条斯理说,好。米雪尔,那,四天以后见。说完我拉起张老板老婆就走。   第二天一早我又打电话给杰姆斯。杰姆斯一接电话就知道是我。他开门见山说很对不起,他约米雪尔,但米雪尔说没空。他就找T恤界的其他人打听,都说米雪尔公司有麻烦,但麻烦到底有多大没人说得清楚。杰姆斯说到这里,也说不出什么了,他只是道歉说他也没想到他介绍了这样一个公司给了我们。他要我自己小心,并问张老板老婆好。   第四天一早我就一屁股坐在米雪尔办公室的沙发上。我想我的脸一定也象马一样长。我没好气地说,我来了。   没想到米雪尔好象忘了四天以前的马脸。她笑着走过来靠在沙发边上说,喝点什么?   我理也不理她,继续拉长马脸。   米雪尔就倒了一杯咖啡给我,并温柔地推了我一下说,怎么啦,陆?   我被她这样撒娇一样的一推,倒不好意思了,我也不是幻想跟她继续发展肉体关系,我主要是觉得一个男人这样冷冰冰对女人很不礼貌,再说我们毕竟还是有感情基础的,再说我们中国人是不会说翻脸就翻脸的,所以我就把我的马脸缩短一点,转为笑脸说,how are you?   米雪尔就说,我很好。我猜你来是为了支票对吗?   我说yes.我说,我们实在缺钱买布,工人都发不出工钱,真是很sorry很sorry,否则我也不会那么急就跑来麻烦你。   米雪尔中肯地点点头说,我知道你们很难,我也很想帮你们,而且你这个人我真的很喜欢。   我听了又感动又不敢相信,我看着她说,米雪尔,我也很喜欢你,但请你明白,我不能因为喜欢你而不管工厂的死活。我认为有一句话你知道的,那就是生意是生意,喜欢是喜欢,这是不同的两件事。   米雪尔打断我的蹩脚英文说,陆,我已和老板说了这事。老板本来也想帮你们一下,但老板说你们的货有点问题。……。   我心里暗笑,我做了那么多年的生意,我不会不懂米雪尔这种话是什么意思。   我盯住她看说,有问题吗我们的T恤?   米雪尔说,客户反映缩水很厉害。   我不高兴了说,米雪尔,你不是第一次和中国T恤打交道。我也不是第一次和澳洲公司做T恤。T恤缩水允许百分之八,这谁都知道。   米雪尔听了不知道怎么回答我,就说,你们的T恤好象不止百分之八。   我很硬地说,这不可能。米雪尔,你就老老实实告诉你想怎么样吧。   米雪尔笑起来,靠过来,摸着我说,陆,降一些价,这样我可以说服老板呀。   米雪尔的手软绵绵的,摸在身上很舒服的,要是以前我肯定骨头酥掉了。但现在我警觉得很,就是仙女我也不要了。我回绝说,米雪尔,不用说服你爹了。如果质量不行,我明天就叫人把它们拉回去。   米雪尔急了说,明天?   我说,Yes,明天。   她说,明天我没空。   我说,我不管你有没有空。我的T恤我有权利全部拿走。   米雪尔想了想也口气生硬地说,这样吧,给我一星期,我把全部账结了。米雪尔说完站起来,一付看不起我的样子说,陆,我这是第一次和你这种人做生意,我想也是最后一次!你走吧!   被外国女人这样看不起,我还是第一次。想想三个月付款确实是我亲口答应,(尽管当时米雪尔利用了我一饱眼福而产生暂时大脑缺氧)。再说在杰姆斯要断我们的货的困难时期,是米雪尔给了我不少订单使我们工厂维持下去。另外我还想到米雪尔差点令我在办公室成了活神仙。这样想着我再看米雪尔,很奇怪,她的脸好象没刚才那么恶,好象又顺眼一点。我的心就在这一刹那软了一下,这一软我就又说了不负责任的话,我说,那就这样吧,给你两个星期,我们把帐结清。   悉尼的中国男人四十一   我很难描写两个星期后我和张老板老婆去算总帐时的大惊失色。我们居然找不到米雪尔公司了。   明明是米雪尔公司地址,竟然闹鬼一样挂了一块电脑公司的牌子。   我推开门,站在这似曾相识的房子里问了半天。电脑公司的小姐从我混乱的思路里弄清我想说什么。她说,对不起,我们不知道这里原来是什么公司。我们公司是一个星期前搬进来的,我是昨天开始上班的。   我气疯了,我这时候要有手枪我就会杀人。张老板老婆这次倒安慰我了,她拍拍我说,不怕,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我们打电话给杰姆斯。杰姆斯说有这种事?他也很气,叫我们找侦探公司。   我们找了侦探公司,表示了我们誓不罢休的决心。私家侦探公司也表示了气愤,并当场开价,我们当场点头。价格已不是关键,关键是我要杀了这两个狗男女。   好价格就是有好服务,不到三天,侦探公司就来电话说发现他们了。   我带了一帮朋友找到了。这是一栋独立的两层楼的house.四面绿树成荫,价值起码上百万。我和张老板老婆看着就想到了我们三个月的T恤,想到T恤就来气。   张老板老婆一甩头发说,上!   我说,注意了,全部戴上墨镜,衣领拉歪一点,样子要流气一点黑社会一点,上。   我上去按了一下门铃。   谁呀?是米雪尔软绵绵的声音。从她软绵绵的声音可以肯定她以为他们自己人来了。   我不做声又按了一下门铃。米雪尔就叫了一声,等一等。我就准备好推门的动作。我想我要是警察就好了,门一开我出示一张逮捕证,说一声请跟我走一趟,就把这两个狐狸一网打尽。   开门锁的声音响了。露出来的是米雪尔的脸。她一开门眼睛突然睁大,并哇地大叫一声想关门。但我早就准备好,我的脚已伸进去,我的皮鞋底又硬又厚。   这个爹不象爹情人不象情人的男人闻声出来。看到米雪尔拼命关门,他伸头看了一眼门缝外面那么多人,他已明白怎么回事了。他就拉开米雪尔,主动开门请我们进来。   我们进了米雪尔豪华客厅,我和张老板老婆一句话不说就坐在中间沙发上。我们的人一排站在我们背后。客厅光线很暗,我用中文提醒大家墨镜不要拿掉,双手要放在背后,就象香港黑社会电影一样凶。   米雪尔她爹一手搂住米雪尔明知故问地说,这些是谁?   米雪尔说了我的名字。米雪尔她爹马上笑着伸出手说,你就是陆?见到你很高兴。   我没时间和他们来什么高兴不高兴,我也不可能和这种人握手,我翘起脚不客气地说,我是来找你解决问题的。   米雪尔她爹睁大眼睛说,有什么问题?我听米雪尔说我们合作不错嘛。   张老板老婆冷笑一下说,有什么问题?我问你你躲什么躲……。   我推了张老板老婆一下说,少跟他们废话。我转身对米雪尔说,你知道我们不是澳洲人,我们是亚洲人。我们亚洲人有亚洲人的解决问题的方法,你可能没听说过,不过香港电影一定看过,知道亚洲人的厉害吧?当然我不希望用亚洲人方法来解决我们的小问题。我今天来还是想网开一面,大家和和气气把问题解决了。   米雪尔她爹看来是看过香港黑社会片,他听了和气地笑着说,陆,你知道的,我们也是不想倒闭的,但市场不好,我们倒闭了,我们只能按政府的倒闭规定……。   我一挥手打断他的话说,你不要跟我讲什么政府不政府。我对这些没兴趣。我看了一下手表说,OK,我给你们五分钟。五分钟到了,你不要说我陆不客气。我将采取不礼貌的行动。我挥了一下手,就自说自话就往房子深处走,其他人也跟着来。   米雪尔没见过我耍无赖的样子,她又气又怕,跑上来拦住我说,为什么我们不能谈谈?   我说,没什么好谈的。我就等你们五分钟,五分钟到了,你们开出支票,我就走人,否则,米雪尔,你这房子倒不错嘛。我一边说一边看看房子。   米雪尔拉住我说,我们坐下来谈谈好吗?   我用一种调戏妇女的腔调说,好啊,我们到里面单独谈谈。说着我用一种很夸张很流氓的眼神上下打量她凹凸型的身子,大家哄笑起来。   张老板老婆说,没什么好谈的了,我们给了你们很多机会,陆说了,给你们五分钟,不要以为我们亚洲人好吃。   米雪尔她爹尴尬地笑笑说,陆,这样吧,我说实话,我刚才说倒闭,实际上我们还没倒闭。你也希望我们不倒闭对吗?你给我一点时间,我可以慢慢还你。   我听了摇摇头说,不要说了,我没时间听你废话。   米雪尔她爹见我们不吃这一套,就强硬说,陆,要是真逼急了我们,我们真的倒闭,真的清盘,我估计你最多也就分到几把椅子几个台灯。我们欠很多人的,我告诉你。   我听了有点心虚,不禁脱口说,那你说慢慢还,慢到什么时候?   米雪尔她爹平静地说,我可以每星期还你三百元。   我气得跳起来说,他妈的三百元,你准备还到我退休啊?   米雪尔她爹又说,五百怎么样?   我说,你今天是不是吃饱饭了,那我寻开心?   米雪尔她爹说,如果你最后八百也不同意,那我们只有倒闭。   我说,我不管你什么倒不倒闭。我现在见什么搬什么。椅子要台灯也要,桌子大床也要,有什么我们要什么!说着我挥手叫大家搬。   顿时整个气氛就象当年打土豪分田地一片混乱,大家如狼似虎蜂拥而入。米雪尔想拦也拦不住,大家一推就把她推到靠墙角了。我往客厅里面走,一边走一边大声叫大家见什么拿什么。张老板老婆跟在我后面,她修改了一下我的意见,她叫大家也不是见什么拿什么,要拿值钱的。她说,注意了,不值钱的不要!   大家搬得起劲,我正准备打电话叫搬运公司来一部大卡车,突然门外警车响了。   两个人高马大的警察走进来。米雪尔她爹马上迎上去和警察嘀嘀咕咕起来。我这才发现米雪尔她爹已悄悄报警。   不过我想就是警察来又怎么样,潜逃犯是米雪尔和她爹。我们是正大光明来拿我们自己的东西。谁怕谁呀。   两个警察听了米雪尔她爹的话就走来,用毛茸茸的手拍拍我的肩问我的名字并叫我出去。我理直气壮说,请搞搞清楚,是米雪尔和她爹欠我们,不是我欠他们,他们欠我很多很多钱。警察没管我的中国英文,而叫我的兄弟立刻停止抢劫,并把已抢到手的东西马上放回原处。否则他们要采取行动了。   我脖子很硬地说,为什么?我愤怒地指了指一间房间里堆起来的T恤说,这些T恤都是我做的!我拿回我们自己东西都不可以?你们警察应该保护我而不是保护坏人,你们警察是不是……。我想说你们警察是不是有种族歧视。可惜种族歧视四字我不会说,我灵机一动就说你们帮白脸,不帮黄脸,我要告你们。   警察不知道听懂我这种种族歧视的简单表述,他们只是耸耸肩,推我出去。   我越想越气,我就从口袋里抽出私家侦探公司的收据给警察看。我说他们是骗子,从一开始就骗我们,我们以为澳洲人不会骗人,所以就答应三个月付款,现在他们突然关了公司要逃跑,我们要拿回我们自己的东西,这是天经地义,我们有什么错?我说今天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他们,再不拿,过两天他们一倒闭,我就只能拿几把椅子了几只台灯了,我也要倒闭了。说到激动我眼睛也湿了。张老板老婆一边安慰我,一边把米雪尔三个月来骗了我们多少T恤的帐簿都拿给警察看。   警察看了帐单说,你们之间到底谁骗谁这要找法庭。我们只是接到电话说有人私闯他们房子,这是犯法的。你们必须出去。   我真是听傻了。我从来没听说过人家欠我的钱,反而我犯法。我以前只听说强盗逻辑,现在真的碰到了。我痛不欲生叫起来,我不会出去的!我今天死也不出去!我要拿回我的T恤。说着,我冲进去,抱住一包T恤死也不肯走。   警察一看我这样,他们就上来拖我。两个警察一个人抓住我一条手臂,我就大叫警察打人啦!大家作证啊!   两个警察看我头发一跳一跳地大叫,几乎要笑起来。他们两个交换了一下眼神,也不和我多说话,一夹就把我夹出了门。   你可以想象我的自尊心受伤到什么程度。我被两个牛一样的警察夹在中间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我的双脚在半空中乱晃乱踢,我的一只皮鞋踢飞了。我的嘴由于太愤怒而说不出连贯的句子来,我只能大叫No!No!路人看我好象被夹着去枪毙。   警察把我夹出门,就把我放在路边。我怒火万丈还要往里冲。警察钳子一样的手钳住我严肃地说,你不能再进去。再进去你就触犯法律了。   我说,去她妈法律。我死也死在里面!说着我又要往里冲。人高马大的警察知道我想干什么,他们轻轻一把抓住我的领子,一塞就把我塞进警车里面去了。   张老板老婆见我被警察关进了警车,她急了,也奋不顾身冲上来打警察,她一边打一边骂警察欺负好人。因为张老板老婆是女人,警察不敢抱住她,警察只能一边躲她的拳头,一边看准机会抓她的手。同时两个警察劝她说,不要这样,不要这样。这样没用。你找律师告他。律师你懂吗?   张老板老婆说,什么律师,都是骗钱的。张老板老婆说这话一定是想起多年前阿张盗印名牌请的那个律师。   警察看看四周说,我告诉你一个律师。你找他去,你就说是我叫你找他的。警察说着拿出笔把一个律师的电话拼给张老板老婆。同时,另外一个警察开了警车的门,对我连说了两次镇静,镇静,就把我放了出来。   我拍拍身上的灰尘,呆呆地看着那两个给我律师电话的警察,心想,世界上懂正义的人还是有的,包括警察。   悉尼的中国男人四十二   我找了警察介绍的律师了。   律师听了情况说这两个人很懂倒闭法,是老手。他们一开始就打算倒闭,所以能追回来什么,能追回来多少,他也没把握。我说他们有那么高级的房子,拍卖了,还我T恤钱不就行了嘛。律师说,我虽然还没查,但按这老头那么精明,他一定公司做在他名下,房子做在他女儿名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他是老板,她女儿只是职工。   我愤愤不平地说,我以前来澳洲的时候,以为西方公平,现在看来这个国家原来帮坏人。律师听了笑起来,并纠正我说,不,国家帮懂法律的人。我也没心思讨论法律和国家这种大问题了,我说,那就真象他们说的,我真的只能拿到几把椅子和台灯了?律师笑起来说,现在不好说。要看他们到底欠了多少人。律师说着翻了翻米雪尔欠我们的一厚叠发票,说,按欠你们的情况看,当然应该比椅子和台灯多一点吧。我一时也没时间去想律师的幽默,我认真而发急地说,当然要多,怎么可能几把椅子几个台灯,破椅子破台灯我要来干什么嘛。律师笑起来说,那是的,谁要几个破椅子破台灯呢。我会尽可能帮你追。但按这老头的精明,你要作最坏的准备。   日落西山的工厂我也不用多说了。机器都停了。工人们擦干净和盖好机器,纷纷离去。她们好心地说,陆老板,有货了别忘了叫我们哦。我微笑说,一定一定。   你们一定要回来哦。老板和工人在开工时是敌人,现在是朋友了。而布商和我开工时是朋友,现在是敌人,布商三天两头来追钱,烦死我了。   工厂最后只剩管工阿三和阿三老婆了。阿三和阿三老婆已几星期没拿一分钱。   一开始我还敢说下星期看我的。他们就说没关系没关系。有时候还安慰我说和我的损失比起来,这点工钱算得了什么。但每个星期这样说,我连见他们的勇气也没了。   张老板老婆皮比我厚一点。她还能若无其事和阿三老婆有说有笑。阿三老婆不注意的时候,又和阿三打情骂俏,阿三免不了就乘机捏她一把。对此我采取开一只眼闭一只眼态度。人到了这种时候只有忍痛割爱了。   终于一天阿三和阿三老婆一起找我和张老板老婆谈话了。他们含蓄地说看工厂这样实在于心不忍,应该尽早想办法处理了它。说着他们扫视一下工厂。他们的扫视也自然带动我和张老板老婆扫视工厂。工厂的机器都盖着布,因为都是白T恤布,白白的静静的好象太平间。有的地方已开始飘蜘蛛网。这种整整齐齐的凄凉和前不久乱哄哄的热闹形成强烈对比,令我想起阿张倒闭时的情景,历史开始重演了。我想阿三的意思是不是象我当时逼阿张退位,他上台?我就看着阿三说,什么意思,你想接手?阿三老婆马上摇摇手说,不是不是,阿三是说我们想走,又不忍心走。我吃惊说,你们要走啊?两个人点点头。我想说为什么,但想想这话实在多余。   我真舍不得阿三老婆走。不管工厂现在怎样破落,不管我和阿三老婆已没了咬一口的关系,已恢复了老板和员工的关系,但每天上班我只要能看一眼阿三老婆,心里就好象有了力量。我在阿三说不好意思,他们想明天就不来了的时候,我偷看一眼阿三老婆,没想到阿三老婆也在看我。我们两个的眼睛碰了一下就赶紧躲开,我看到阿三老婆的皮鞋在不安地移来移去,心想明天早上我进工厂就再也见不到阿三老婆了,我的心一阵难过。但当着大家面我又不可能表示什么,我只好说,能理解能理解,阿三,有了新工作别忘了给我电话。阿三听了就说,那是肯定的。你们有空到我家来玩。你们都没到过我家,我老婆的冬瓜汤一流的。   我心想你的家我怎么会没来过?我在你睡房里玩过老鹰捉小鸡,还有冬瓜汤的冬瓜还是我削的皮呢。不过我还是一脸无知地说,没想到你老婆还会做菜啊,有时间我们一定登门喝一喝。   张老板老婆说,小陆子,不要冬瓜汤西瓜汤了,我们说正经的。说完她转头跟阿三夫妻说,这几年你们帮了很大忙,真不知怎么感谢你们。本来你们走,应该送点礼物。不过你们也看到了,工厂搞成这样,唉,我们这辈子算是完了……。张老板老婆说着眼睛红起来。   阿三老婆走上去扶住张老板老婆想说什么,但没说出来,跟着也眼红了。   阿三不知想到什么了,也眼红起来。并劝我们还是做工人好,做工人省心。   我最怕哭哭啼啼。我大声说,大家不要弄成好象死了人一样好不好?来来来,高高兴兴拥抱告别。   大家听了就又笑起来。阿三马上就走上去先和张老板老婆拥抱告别。他抱住张老板老婆,两只手抱得紧紧的,恨不能脚也勾上去好象树熊爬树一样。我和阿三老婆拥抱告别看上去很淡,好象君子之交淡如水。我展开双臂上去,她也展开双臂上来。我们自然而然地贴了贴。不过这时我感到她的手在我背上有个微妙的小动作,我也在她背上轻轻动了动。这种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拥抱令我们两个人暗暗感动,我看她眼睛又红了。最后我和阿三拥抱告别。两个男人拥抱实在没什么意思,都是骨头碰骨头。另外阿三的裤袋里什么东西,可能是一串钥匙顶了我大腿一下,吓我一跳。我们简单抱了一下就结束了。   然后他们就一步一步离开工厂了。目送阿三和阿三老婆远去,我微笑着不断挥手。   张老板老婆看我站住不动并频频微笑的样子就说,小陆子,行了行了,笑一下就够了,他老婆又没有回头,你笑也白笑。   我正沉浸在对阿三老婆的回忆中,被张老板老婆这样一说很恼火,我说,你怎么那么多管闲事,笑都要管?你自己和阿三抱得好象他身体要塞进你身体里面去,我说什么了吗?   张老板老婆听了笑起来说,你怎么讲话那么下流?她想了想又宽宏大量地说,就是他吃我豆腐也是最后一次吃啦。   我白了一眼她说,你是很想请人吃豆腐的啦。   张老板老婆听了很得意地也白了我一眼说,是啊,谁叫我这老豆腐你不要吃啦,你不吃,别人吃吃,也算是给我自己加点自信心啦。哦,我忘了告诉你,你知道他们明天去哪里打工吗?   我摇摇头说,我们自己都管不了今天,还管人家明天?就你这样的人自己事不管,专管人家的事。   张老板老婆得意地一笑说,怎么是人家的事,跟你有关的,你猜不到吧?我要说出来你肯定吓一跳。   我说,是不是自己开工厂了?   张老板老婆摇摇头,很得意地样子说,你过来帮我捏一下这里我告诉你。   我不理她,我知道我要是捏了这里就会有那里,她对捏的追求永无止境。我说,好了,我要去吃饭了,你要吃什么?   张老板老婆见我要走,就急了说,他们是去阿张那里上班,猜不到吧?   我说,哪个阿张?   张老板老婆瞪我一眼说,还有哪个阿张?   我睁大眼睛说,什么?你说的是阿张?   张老板老婆肯定点点头说,他们去阿张的澳洲T恤批发部上班,明天正式开张。   我抓住她手臂说,你怎么知道的?   张老板老婆扬起头说,你不要管我怎么知道,我就是知道。   我呆住了。我怎么能想象刚才还和我拥抱的阿三老婆明天是要投入阿张怀抱。   这是不是因果报应,张老板的老婆投入我的怀抱,我的阿三老婆投入张老板的怀抱?我真的觉得冥冥之中一切都是安排好的。我自言自语说,她怎么会去他那里的呢?   张老板老婆不怀好意笑着说,我就知道你心里想这不可能。我也知道你对她早就有意思啦。   我说,你说什么?   张老板老婆一脸阴险地说,你不用赖你给我听着,小陆子,我看你们很久了,我告诉你,女人眼力比你们男人厉害一百倍。不过我相信你小陆子还没得手……你不要打断我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你不要以为人家都象我那么傻一碰就着火,人家比我聪明多了。人家早就看不起你,人家早就和阿张联系过了。所以你一不行,人家马上就过去啦。   我真象做了一场恶梦。什么人做什么事,我都能想象,就是不能想象阿三老婆背后会这样。我还是不信说,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张老板老婆自豪地说,我怎么会不知道?你忘了我是什么人?   我气愤了叫起来,我明白了,你原来一直背着我和你老公偷情!   张老板老婆听了一下子叫起来,她说,小陆子,你讲话清楚点!什么叫偷情?   两公婆怎么叫偷情?我和你才叫偷情嘛。你懂不懂法律的啦?   我没心思考证什么叫偷情什么不叫偷情。我一把抓住她手臂说,说!阿张什么时候偷偷回澳洲的?   张老板老婆甩开我的手说,我怎么知道?我只知道代表团走的时候,他买了个仓库。他说凭他在大陆的实力,一个杰姆斯哪能吃饱,他要把澳洲市场的一半拿下来。   我愤怒说,放他狗屁!我又一把抓住张老板老婆的手臂说,你们这些骗子,他妈的偷偷把老子卖了!   张老板老婆叫起来,啊呀,你把我捏疼啦。小陆子,没人欠你。人家阿三和他老婆看你不行了,自己找出路这总可以吧。   我无法说阿三欠我,但阿三老婆欠我,我投入那么深的感情全部作废了。但这话我又说不出来。我想了想说,那接下来你也要找出路了是吗?我没等她说话,我就一挥手说,你明天就走,你们统统给我滚,滚远一点!我说这滚字时,用尽浑身力气,口水也喷了出来。   张老板老婆没正面回答我滚不滚,她只是擦了擦脸说阿张确实几次找她,说澳洲的业务建起来就交给她打理。张老板老婆看着我说,你也知道他相信我,不相信外人。特别是他说他这辈子相信你相信坏了,他说他再也不可能相信外人了,特别是忘恩负义的你。   我反驳说,他什么时候相信我?他不就是利用我吗?我帮他赚了那么多的钱,他应该感谢我才对。他才忘恩负义!   张老板老婆说,好了好了,你们谁忘恩负义我也搞不清楚,反正起码你勾引人家的老婆是不对的。   我急了说,怎么是我勾引你?明明是你勾引我。你是不是又忘了第一次在印花仓库你怎么勾引我的?   张老板老婆说,好吧好吧,就算我想勾引你,你要是不响应,我怎么勾引你?   说难听一点,你们男人要是不硬,我们女人硬来也没用嘛。反正自从你勾引我后,阿张他对外人再也不相信了。他说连小陆子这样的人都会勾引我老婆,那么这世界……。   我打断她的话说,怎么还是我勾引你?到底谁勾引谁,你说说清楚!   张老板老婆说,谁勾引谁有什么重要?反正阿张说了,他不相信外人,说澳洲的生意我去打理他放心。   我伤心地说,是啊,夫妻毕竟是夫妻,偷情就是偷情,偷情在历史上是没听说过有什么好下场的。我是活该啊,你去吧,你快滚过去吧。   张老板老婆听了,她忍住笑,用一种从来没那么得意过的样子看住我说,小陆子,我走不走现在就看你了。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和阿三老婆怎么样?   我心里已很烦,都要树倒猢狲散了,我哪有心思来谈我越来越弄不懂的阿三老婆。我说,你不是说你一看就看出来了,你不是说什么都瞒不了你?随便你说,你说我和她怎么样就怎么样。   张老板老婆说,你不要管我看得出看不出,我现在是要考考你自己到底对我好不好,这关系到我们的将来。   我一听这话好象话里有话,我马上小心起来。我看着她说,要是我和阿三老婆有一手你怎么样,没一手你又怎样?   张老板老婆用一种从来没有过的严肃样子说,小陆子,那我可以告诉你,要是你和她真有一手,我明天就去阿张那里。小陆子,我这几年跟着你走南闯北的,老实说我就是看你比阿张人好,你要是和阿张一样见女人就上,我还跟你干什么?   我听明白了,张老板老婆对我真是一片痴情,我马上严肃起来,认真地说,我说你呀,你也太小看我了。我堂堂一个老板,就是真的要搞女人,我也要找一个女老板搞搞,怎么会和一个女工搞?   张老板老婆听了满意地靠在我肩上,她含情脉脉地说,小陆子,我今天可以告诉你,我这辈子只喜欢过一个人,你知道是谁吗?   我说,初恋情人?   张老板老婆说,我没什么初恋的,我一认识阿张就是他的人了。你知道的他用刀一挑就把我的裤带挑断,日本鬼子强奸一样哦。张老板老婆说到这里,就沉浸在甜美的回忆中去了。   我打断她说,你这故事说过几百次啦。   张老板老婆说,那时候我真的很喜欢阿张的,后来就不喜欢了。   我说,后来就是那个澳洲佬了嘛我早知道啦。   张老板老婆听了笑起来说,又来了又来了。小陆子,你老实告诉我,你为什么总是提杰姆斯?你们男人很奇怪的,一看到我们女人和鬼佬在一起就酸溜溜。你说什么道理?   我反攻说,你老实说你们女人是不是很想和鬼佬来一下?是不是觉得一辈子不和鬼佬来一下很吃亏?   张老板老婆咯咯笑起来说,小陆子,你不要把你们男人的邪念硬加到我们女人头上。   我说,我老实说我们男人是有这想法,这我敢承认,我们男人很想和鬼妹来一下,也不是为了什么,就是想尝尝鲜。   张老板老婆咯咯咯笑起来说,这算什么话,又不是吃海鲜,尝什么鲜,难听死了。   我说,是叫尝鲜嘛,我们男人并不想和鬼妹过一辈子,但尝鲜是想的,就象一辈子没吃过龙虾总要吃一次一样道理。   张老板老婆看着我说,那你尝过了?   我说,你认为呢?   张老板老婆摸着我头发说,我看你嘛想是想的,但是没这胆。也不是没胆,主要是小陆子你连我都吃不消,鬼妹和你搞一次,到底谁吃掉谁呀。张老板老婆说到这里,突然认真地看住我说,说真心话,我长这么大,喜欢过的人真的就一个。你知道吗,就是你。   我一呆说,你说什么?   张老板老婆发骚地瞟我一眼说,没听到就算啦。   我说,你说什么嘛,响一点。   张老板老婆又很不满意地白了一眼我嘀咕说,小陆子,你怎么关键话都听不到的啦?   我当然不可能没听到,我站起来去关好厂门,然后坐在张老板老婆面前追问说,你说你喜欢我,你怎么可能喜欢我?我们常常吵架,你不恨死我已经很好了。   张老板老婆想了想,认真地说,恨是恨,不过恨过就算了。你知道的,恨其实是喜欢你,不喜欢的人我去恨他干什么嘛。张老板老婆说着摸了摸我的脸,我觉得一种很久没有的温情慢慢上来了,我把头枕在她肚子上,仰天听她说,小陆子,你说对不对嘛,两个人一起做这么烦的生意,肯定要吵架的,吵架正常,不吵反而不正常。以前我和阿张想吵都吵不起来,我找他吵架,他一句话没有就钻进那个女人的房间,把我扔在外面。   我因为枕着张老板老婆的肚子,我能感觉到她气一鼓一鼓上来了。我故意说,其实阿张对你还是不错的。记得吗,那时他和李丹玲共浴,没叫你拿毛巾而叫我拿毛巾,已经很照顾你面子了。   张老板老婆听了眼睛瞪起来说,他敢叫我拿毛巾?我一桶滚水烫死他们。我什么人?原装货!她什么人?二手货!张老板老婆一急把买卖行话都用上了。   我暗中笑起来,我决定把她的退路彻底堵死。我说,阿张叫你去管一个工厂,而李丹玲管几个工厂,这好象也不太公平嘛。   张老板老婆用鼻子哼一下说,你以为我想去?请我回去起码有个条件,叫那女人滚!张老板老婆的胸脯被自己一个滚字弄得起伏不定。   我抬手拍拍她的前胸的两团宝贝说,其实回到阿张身边,这也是一种尝鲜,他不是说每天吃一只野生乌龟吗?应该比我猛多啦。   张老板老婆笑起来,低头捏住我的鼻子说,小陆子,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是那种水性杨花女人?他就是一天吃十只野生乌龟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吗?我告诉你当时我和你发生那种事也不是我真的想要,是我气死了。你知道吗,我和阿张谈过不知多少次,我要他把那女人弄走,阿张不肯,还说,你有本事你也找一个好了。你听听,真是气死人了。他以为他会睡女人,我就不会睡男人?要知道一个女人想睡一个男人还不容易,随便马路上拉一个就可以睡啦。小陆子,你说对吗?张老板老婆说到这里拍拍我的头笑起来说,你也真是碰巧了,第一个碰到的就是你。这大概就叫缘份吧。   我现在才明白,那晚我和她搬T恤,她暗示我把手插进T恤和胸脯之间,原来是她复仇计划的一部分。那晚我真傻,还以为捞到什么宝贝了,搞了半天原来我充当了一个睡觉的工具,跟马路上捡来的没什么两样。我这么聪明的人没想到掉进那么一个女人的陷井,竟然还暗自得意多年,想到这里我热情一下子降到零度,我坐了起来,理了理头发,我想讽刺她说,那你马路上再去捡一个嘛。不过想想我还有要紧的底没摸到,这个底关系到我的前途。我就试探着说,说老实话我觉得你还是跟阿张好,你跟我没好日子过的。   张老板老婆说,我要是真的离开你,你干什么去?   我一付无所谓的样子说,我无所谓的,我本来就是杂工,我怕什么。这叫赤膊来赤膊去,不怕的。   张老板老婆搞研究一样认真地看了我一会说,你再到其他工厂去做杂工吗?小陆子,就你那么花的人,我敢肯定还会和人家老板娘七搞八搞的。你这个人看看没什么好看,眼睛鬼鬼祟祟,好象老是吃不饱要偷食一样,但为什么女人会喜欢你这样子的,我真是不明白。我到今天也搞不明白,一开始我只是报复阿张,跟你玩玩的,不知道怎么搞的现在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我说,你跟我很苦的。你跟阿张不用吃苦。不是很好?   张老板老婆不做声,她拉我的手放到她的衬衣钮扣上。这是一个习惯动作,我就熟门熟路一粒一粒解起来,然后我的手伸到里面乱捏起来。张老板老婆半闭着眼睛,软绵绵地说,我们不会惨到哪里去的。小陆子,你放心好了,算命的说了,跟我的人会过好日子的。你知道吧,我已和阿张说好,我要和他正式离,我要和你过,我要他把房子给我。   我一听手停了说,他怎么说?   张老板老婆拉住我的手,暗示我不要停,她敞开着胸脯大方地说,你知道我怎么说的?我说阿张呀,反正你在中国发大财也不在乎这里这点房子,我们夫妻一场,我就拿这个房子算个纪念。   我忙说,他怎么说?   张老板老婆说,他没说什么,只是笑眯眯的。我就说你要是不给我房子,也可以,那我就什么也不要,叫你一辈子良心不安。   我说,他怎么说?   张老板老婆笑起来说,小陆子,你怎么那么多怎么说怎么说的啦?   我知道自己太急,本性露出来了。我笑笑说,我还不是为你急嘛。我急什么,房子又不分给我。   张老板老婆说,他答应啦,下个月把名字换了。   我说,真的?这个房子很值钱的哦。   张老板老婆又一次暗示我不要停,她把我的双手按在她的双乳上,要我一只手做顺时针方向按摩,一只手做逆时针方向按摩。我一正一反按摩了一会,她抬头瞟了我一眼,又有气无力地闭上眼睛说,我叫他把名字写成两个人了。   两个人?什么叫两个人?她不是说了阿张把房子让给她,也就是说明明是一个人,怎么还是两个人呢?上帝,是不是我也有份啊?我怕我自作多情,我更怕她是闭眼说瞎话,难道真的有天上掉馅饼这种好事?我就一边卖力地按摩一边进一步试探说,这么多年了,你也看到了,我跟你生活在一起,我只对你这个人有兴趣。说实话,房子这种身外之物我从小就没什么兴趣。   张老板老婆睁开眼睛说,真傻。没兴趣也没用。我们接着要结婚,一切东西都是一人一半。所以阿张开玩笑说房子给我可以的,但有一天小陆子要是不要你,可以把房子的一半拍卖掉,要我当心。   我听了不知道说什么好,我要是说我发誓我决不会这样的,这有点太认真,也就是太想要房子。我想我还是开玩笑比较好,我说,真的哦,我可是象阿张一样喜新厌旧的哦。   张老板老婆看了一眼我,认真地说,如果真的这样,说明我这辈子真的看错人了,我就自杀,我就吊死在房子的横梁上。   我一听马上说,那第二天我也自杀,我就吃毒药死在你身边。说着我做了一个喝毒药倒地身亡的样子。   张老板老婆看了春情大动,猛地勾住我头,扑倒下来。我也勾住她的头,亲热起来。   亲热了一会,我突然觉得还有一事不踏实。我就坐起来说,有房子也没用,我们没工厂了,我们两个出去打工,时间一久你肯定会埋怨我的。张老板老婆抓住我的手,暗示我一只放上面,一只放下面,她闭眼享受着说,这就不用你担心了。你跟着我怎么可能吃苦?我不是说了,算命的说我的男人不会吃苦的。我早跟阿张说好,他从中国进来的T恤不值钱的,要想卖个好价钱就要偷偷把Made in China的商标换成Made in Australia的商标,只有澳洲制造的T恤才能卖好价钱。他找别人换,别人要是一揭发,他就完了。我跟他说我们起码做过夫妻,小陆子也跟过你,你又把房子给了我们,我们把厂关了,搬两部平车回家,我们在车库里帮你换商标。你赚大头,我们赚小头。   这真是个好主意啊,我差点叫起来。不出去打工,不看别人的脸色,也不开工厂,也没压力,日子轻松哦。不过我看了一眼她,冷静地反过来说,你这意思是想叫我重新帮阿张打工?   张老板老婆马上解释说,不不不,这怎么叫帮阿张打工,他是一个公司,我们也是一个公司,是公司对公司嘛。再说你想想,我们在家里改改商标,总比到外面打工看人家老板脸色舒服吧。   我叹口气说,看来我又要为你作一次牺牲了,你看看我这辈子为你做多少牺牲啊。   张老板老婆抱住我含情脉脉地说,小陆子,这就是为什么我不要阿张,要你呀,笨蛋。   我说,又要和阿张一起做事,我心里真是不舒服啊。   张老板老婆摇着我的身体说,阿张这点比你好,他现在做那么大的大老板,都说过去的事就算过去了,大家不要记在心里。   废话。有一天我高高在上,我也会说这种高高在上的话。   张老板老婆说,阿张还说换商标的事要绝对保密。要夜里做,千万不能叫人看到。因为他现在在中国都算有头有脸的人物了,整天玩的都是市长一类的人物。这种事叫人抓到了,一上报纸,就完蛋了。   我说,我还不至于那么傻吧?阿张以前偷印名牌还不是我帮他?另外你问过阿张没有,每改一件商标他给多少钱?你要提醒他,这可不是一般打工。这就象走毒,风险要付风险钱的。   张老板老婆说,你放心,阿张在钱方面还是可以的,这你跟过他,知道的,yea,不要停,不要停,yes.我加快按摩速度,我一边按摩一边自言自语说,我们也不怕他,我们怕他什么?只要我们给他改了几次商标,他的把柄就在我们手里,我们就在一条船上了,对不对?   张老板老婆没回答我的话,而是使劲把我的手往下面拉了拉说,不要停,不要停。我感到张老板老婆胸开始一起一伏,呼吸一口深一口浅,头颈一会粗一会细,她来劲了。我也因为今后生计有了着落,心轻松起来。人就是这样,心一轻松,骨头就发痒,骨头一发痒,生理反应就跟着来了,我就不等她说上来吧,我一个翻身跨了上去。   我跨在张老板老婆身体上一边运动一边捏她胸脯一边回忆说,还记得第一次搬T恤吗,你怎么想到用这两团东西顶我的?   张老板老婆一边回应我的攻击一边象吃美味一样说,那次真的很刺激。你知道吗,我一开始只是逗逗你玩玩,后来不知怎么搞得,我倒被你弄得死去活来。小陆子,那时候你真的很有劲。你知道吗,回去我倒头就睡,睡得象死猪一样,阿张吓死了,以为我病了,要去找医生。我心里好笑,我要医生干什么,小陆子就是最好的医生嘛。   我说,是啊,那时我做杂工,每天扛布,比较猛。我借了这个猛字就给了她很猛的一下子。   张老板老婆噢了一声,继续讨论说,不过后来你越来越没劲了,我就怀疑你和阿三老婆了。   我说,你是不是又要我发誓?   张老板老婆说,发誓就不用了,我还是相信你的。不过我真的不明白,别的男人都不老实,就你小陆子一个特别老实?这可能吗?你又没病,也做了老板了,怎么会不跟其他女人来一下的,我实在想不通啊。   我说,你不是知道的嘛,怎么又忘了,就你一个我已吃不消了嘛。   张老板老婆满意地笑起来,同时她又推了推我,暗示我不要因为说话而减速。   我就一边用力一边俯视下面的脸说,喂,今天大家高兴,说说以前的隐私,我们规定好,第一,一定要说实话,第二,今天说过就忘掉,永不追究。你实话告诉我,你真的没和杰姆斯来过一手?   张老板老婆看住我真诚地说,小陆子,真的没有。   我说,那我再问你一句,记得那天在杰姆斯办公室吗?就是他说不能再给我们订单的那一天。你敢指住他的鼻子大发脾气,你可能不记得了,你在他办公室走来走去的样子就象在自己家里一样,你还拉开自己衣服的钮扣,里面的肉都看见了,杰姆斯一句话也不敢说,你知道我当时想什么吗?我当时就想你和他一定来过一手,否则一个女人没理由这样放肆对一个大客户,一个大客户也没理由这样怕一个女人。   张老板老婆笑起来说,小陆子,你真可以做心理学家哦。反正我们要结婚了我也直说了。杰姆斯对我是很有意思。我也知道他想什么,老实说男人想什么全一个样。不过我一直防守很严。我今天全老实说了。你不会不高兴吧?你不要现在摇摇头说没什么,到时候吵架了拿出来算总帐哦。肯定不会吧?那好吧,我全告诉你。   有一次算是最危险的了。那次他把我扣子也解了,我也真有点顶不住了。你都不知道鬼佬别看他们人很粗,做起这种事来真的很细,他一点一点弄得我酥掉了,我心里真是很矛盾啊,我一边觉得对不起你一边又没办法,小陆子,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当时我闭着眼睛,就好象做梦一样,由不得自己了,但我心里很明白的,我知道我今天算是完了,算是对不起小陆子你,肯定被他吃掉了,……   张老板老婆说到这里一付很陶醉的样子,不说话了。   我急忙推推她说,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张老板老婆醒过来一样说,后来?没后来了呀。那天我妇女节还有一点,他就算了。妇女节救了我呀。   我松了一口气说,是不是我出差去中国那时候?   张老板老婆点点头说,那时候杰姆斯每天打电话来问好,教我英文,我英文现在那么好,就是那时候学的。这一点要感谢杰姆斯对吗?   对个屁,我心里说。我说,事情就这么简单?   张老板老婆不解地说,是啊。   我说,他解开你的衣服,亲你什么地方了?   张老板老婆不好意思地笑起来说,你怎么这种事都要问呀。   我说,不是说好了,就今天大家高兴,说说玩玩嘛。   张老板老婆撒娇地说,我不告诉你。然后她又科研一样肯定地回忆说,反正他们外国人技巧很好的啦。   我说,他解开他的衣服,你看到他浑身是毛的时候,你是紧张还是兴奋?   张老板老婆说,我哪里想那么仔细呀?小陆子呀,我可以说我那时候都昏了,我当时就躺在长沙发上,只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估计是他在脱衣服,还有叮当一声,我估计他把皮带也解开了,我呀心咚咚咚乱跳。……啊呀,小陆子,你是不是变态呀,要我说那么难为情的事,我不告诉你了。   我说,那杰姆斯没得手,他肯定不甘心的吧?   张老板老婆痴痴笑起来说,啊呀,小陆子呀,你怎么好象记者采访一样呀,第三天杰姆斯是打电话来说今晚一起吃饭。我就说,杰姆斯,Sorry,前天的事过去了,我也不会告诉小陆子,我们也忘了吧。……小陆子,你不要这样看我,你可能以为我在吹牛,你不懂我们女人的心,我们女人真的就是这样的,当时肯就肯了,过去了不肯了就不肯了。我知道杰姆斯肯定很生气。你们男人就是这样,到手的货跑了会很生气对吗。我估计杰姆斯不给我们订单和这事有关系,所以那天在他办公室我大发脾气就是想我不肯给他身体,他报复不给我订单嘛。   我为我终于摸到张老板老婆和杰姆斯的底牌,为我在这方面眼光厉害而深感自豪。要知道有多少男人看到自己的女人在人家办公室发脾气拉开衬衣就能猜到奸情?老实说大部分男人就是自己的女人被杰姆斯这样的男人搞掉了,还傻乎乎地谢谢杰姆斯关照。我想虽然现在我在张老板老婆的上面和她亲热,但张老板老婆说的这个账我是牢牢记住的了。她的身子虽然最后没给杰姆斯,但她的思想已给了那个杰姆斯,也就是说她的身体杰姆斯没进去,但思想已进去了。   估计张老板老婆发现自己话说多了,她突然反问我,小陆子,你也老实说,你到底和阿三老婆到什么程度?你要老实说。你刚才说了,我们今天只能说真话,而且说过了算数。   我心里好笑,你身子给杰姆斯看个饱,摸个够,不值钱了,我跟你一样那么傻吗?这种事怎么可能说真话?而且怎么可能说过就算数?我们是大人,又不是小孩子,我要是告诉你我和阿三老婆的实情,你伤心死了,我还能分到房子?我皱了皱眉头认真地说,你怎么又来了?我说了那么多次了,你是不是还要我发誓?我是老板,她是打工的,怎么可能?   张老板老婆仰天看着我说,你不要骗我哦。   我说,好,你看着,我最后一次向天发誓,我要是……。   张老板老婆笑起来说,好了好了,我最不要看你发誓的样子了,不知道为什么,你不发誓我还觉得真的,你一看你发誓样子就好象骗子一样。   我说,那我就不发誓了,不过你要相信我真的和她没有过。张老板老婆深情地点点头。我们两个一起笑起来并紧紧地抱在一起。我抱住她肉乎乎的身体,心想也笑起来,我心里说就是死我也不可能把我和阿三老婆煮冬瓜汤的事说出来的。我不说,张老板老婆就欠我了,我要是说了,我就欠她了。这个道理三岁小孩子也懂的嘛。   悉尼的中国男人四十三   据说不少夫妻在一起生活的时间长了,都锻炼出一边做爱一边聊天这种两不误的功夫,我和张老板老婆基本上也达到这境界了。   那天我们一会按聊天的节奏做爱,一会按做爱的节奏聊天,这样爱做完,天也聊完,她就叫我下去吧,我就从她身上爬下来。我擦了一把身上的汗水说,我在想一个问题,你说阿三老婆到了阿张那里,会不会和阿张慢慢好起来?   张老板老婆也在擦汗水,她听了说,小陆子,做人要多想想自己,阿张和阿三老婆会怎么样,管我们什么事嘛。   我说,那是那是。我的意思是说阿三老婆会不会勾引阿张,然后阿张踢掉李丹玲,和阿三老婆做姘头?阿三老婆长得还是很有味道的嘛。   张老板老婆说,你是说阿张踢开李丹玲和阿三老婆好?她想也不想就摇摇头说,阿张不会的。阿张最看不起就是今天你好就跟你,明天他好就跟他的人。你看我和李丹玲都是紧跟着他,他才对我们那么好。象阿三老婆这种人在这种时候甩了我们,跑去阿张那里,阿张心里会不明白?他太明白啦,他是一个聪明人。   我说,听你口气好象阿张是你爹一样。   张老板老婆笑着说,倒不是爹不爹的问题,阿张这人有时候还是很讲义气的。   我叫他把房子给我,他一定会答应的。要是你,你肯吗?一百多万呀,你以为一块钱哪。小陆子,很奇怪,我发现你讲起阿三老婆来比讲我还来劲。   我忙说,不是不是,我主要是生气,我们对他们两个不错的,现在成了叛徒。   我很气愤。   张老板老婆说,啊呀,气愤什么呀,事情都过去了,还想它干什么嘛。张老板老婆刚刚说到这里,突然跳起来找裤子,她小声说,好象有人敲门。不会是阿张吧?   我吓一跳说,什么?   张老板老婆又仔细听了听,自言自语说,可能是风。   我说,你刚才说什么,阿张?   张老板老婆说,阿张说今天他有空会来看看我们。   我说,他来,你那么惊慌干什么?   张老板老婆理了理头发,又拉了拉我的衣服,嘀咕说,这样子给他看到算什么名堂嘛。   我说,这有什么关系?你不是说我们现在是夫妻。我们过夫妻生活,又不是乱搞男女关系有什么不对?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还在乱搞男女关系?   张老板老婆听了笑起来说,小陆子,我怎么一和你来这种事,我就感到好象关系不正常,好象乱搞男女关系一样,你说奇怪吧?   我也笑起来说,那是我们偷偷摸摸的时间太长了,正常夫妻生活反而过不来了。   张老板老婆笑起来说,所以说不正当男女关系不能太长时间,你说对不对?不过小陆子你发现没有,偷偷摸摸有时候比正大光明还有意思。所以我现在明白你们男人为什么老要到外面偷偷摸摸了。   我忙警觉地说,你不要把我说进去嘛,你应该说阿张、阿三和杰姆斯老到外面偷偷摸摸,我真的是忠心耿耿啊。   张老板老婆咯咯咯笑起来说,小陆子,你什么时候说话都是小心谨慎,不露声色,你可以回你们大陆去做党支部书记去了。   我说,这一点真的,我跟了你以后,真的一身清白。   张老板老婆想了想说,这倒也是,不过我觉得也不是你清白不清白,你是……第一你想搞也不一定有人给你搞。第二就是有人给你搞,你也是有贼心没贼胆。第三嘛……,张老板老婆说到这里吃吃笑着看了一眼我说,只有吃不饱的男人才会去偷,……我难道没让你吃饱吗?   我忙说,不不不,我很饱的。   张老板老婆咯咯咯笑起来,很满足地靠在我身上。   我推开她说,喂,你刚才说阿张要来看看,他跑来看什么?   张老板老婆说,就看看我们呀。   我说,有什么好看的?看我笑话是不是?我偷了他的工厂,偷了他的老婆,结果现在搞成这样子,一张订单也没有,他看了肯定很开心啦。   张老板老婆说,阿张不是这样的人,他说他要和你谈谈。   我说,有什么好谈。我不想见他。   张老板老婆看看手表说,现在不来,可能不会来了。喂,你把我的胸罩扔哪里去了?   我说,胸罩?是不是扔到平车底下了?喂,你老实说心里是不是还想着阿张。   为什么一听阿张来就赶紧穿衣服?你很留念以前的夫妻生活吧。   张老板老婆白了一眼我说,小陆子,你真是笨死了,你也不想想,米雪尔她爹欠我们的帐,律师说了,都不知道能不能追回来。我们现在是两手空空,还欠了布商的布钱和阿三他们的工钱。你看看,我们住的房子是阿张的,我们今后做的货也是阿张的,你的老婆我本来也是阿张的,全是阿张的。你动脑筋想想,阿张要是突然进来,你一个人光着身体是没什么呀,我一个人光着身体也没什么呀,关键是我们两个一起光着身体,要是你是阿张,你会怎么想?小陆子呀,你这个人做生意确实厉害,比方,勾引我上床、教唆阿张盗印名牌T恤、偷布偷T恤、打败杰克李、贿赂杰姆斯,啊呀这一切,我都叫你诸葛亮,你确实好象诸葛亮。但是讲到男女关系,你实在太呆头呆脑了,你连我们一起光着身体阿张会怎么想都不懂,你简直就是一根木头。……其实呢,阿张这人还是可以的,要是其他男人现在那么得势,早雇人干掉你了。就是不干掉你,也起码敲掉你一条腿了。……小陆子啊,我知道你心里不服,这我懂。我要是男人,我也会不服。你们男人就是这么鸟样,用嘛没什么用的,服嘛又不服气的。但有什么办法?人家现在动一根指头就要你的命。小陆子,你快要做我老公了,我说句心里话,你得忍住,跟他搞好关系,几年后翅膀硬了,又可以再借他的力东山再起。阿张用你这样的聪明人说明他还是很笨,他最后还是死在你手里。我是旁观者我很清楚,你比阿张要毒好几倍啊。   *《悉尼的中国男人》第五部分(16)*   ------------------------------------------------------------------------   我被她最后几句话吓坏了。我盯住她看,我发现今天她眼睛里怎么有一种意味深长的东西在闪闪放光。我的心咚咚乱跳。我没想到这个平时思路都不怎么清楚的女人今天怎么说话那么有条有理,而且一点就点在我的穴位上了。我突然觉得今天张老板老婆说的话有点不象张老板老婆本人说的话,我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没生意做,整天看鬼片看多了,我突然觉得张老板老婆的身体里面藏了另一个人,是这个人一眼看穿了我,借张老板老婆的嘴说了出来。这个想法令我突然汗毛都竖起来。好好的一个张老板老婆,现在突然说了那么多意味深长的话,这不会是阿张的灵魂跑进她身体里去了?这个古怪念头令我小心翼翼地看着她说,喂,你今天说话怎么好象怪怪的。你怎么这样看住我?你在想什么?   张老板老婆盯住我看了一会说,我怪吗?难道我今天不象我了?说完突然嘿嘿嘿笑起来。   天哪,我太熟悉这嘿嘿嘿的笑了,这分明是阿张在笑!阿张平时就是这样嘿嘿嘿不阴不阳笑的。我背脊一冷,尿都要出来了。我恐怖地看着她,我说,我……我真的,……真的我不懂你的意思。   她两只眼睛狡猾地眯起来说,小陆子,你会不懂?你不可能不懂的吧,我对你太了解啦。   我吓得不敢看她,我说,我……我真的越听越糊涂了,你在说什么,你想想看,阿张以前救过我,这次是第二次救我。我小陆子再没良心,我也要对得起我自己良心。人毕竟是有良心的,你说对吗?   张老板老婆说,阿张现在又不在,你说这话干什么。   我说,真的真的,阿张不在我也要说,我对阿张很感激,我早晚一定要报答他的。   张老板老婆说,小陆子,你已经感激过一次啦,你的意思是不是早晚要把李丹玲也搞到手呀,再感激他一次,嘿嘿嘿。   我听了叫起来说,啊呀,上帝,我……我做梦都不敢占李丹玲便宜,你……你是不是还要我发誓?   张老板老婆色情地笑眯眯地说,小陆子,那……你做梦占谁的便宜多一点?你不要说我,我不要听,你老实说做梦都占谁便宜了?张老板老婆说到这里又要嘿嘿嘿笑,但她突然停住了,她盯住我又指住我说,小陆子,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怎么死人一样,你怎么啦?   我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说,我……有点发冷。   张老板老婆走上来说,是不是做爱做虚脱了?小陆子呀,你现在是越来越没用,做做爱就做成这样子了。说完她摸摸我的额头,又摸摸她自己的额头。然后把她的额头靠上我的额头。   我害怕再听到她说什么,特别是嘿嘿嘿的笑声。我就借她靠上来的额头,赶紧靠上去抱住她。我把她抱得紧紧的,很想做点强有力的事来忘掉恐怖的鬼上身。我说,你敢说我没用?你看看我到底有没有用!说完我就表现我刚才没吃饱还想要的样子,我猛地一下扑倒她。但我压迫她折磨她的样子虽然很猛,生理上却一点也猛不起来,这一点张老板老婆马上感觉到了。她在我耳边宽宏大量地说,算了,小陆子,晚上吧。说着又嘿嘿嘿笑起来。   我实在忍不住了,我推开她说,喂,今天你怎么这样笑,怪怪的,嘿嘿嘿,好象阿张,你不要吓我哦。   张老板老婆干咳了一下,又干咳了一下,再干咳了一下说,是呀,我也觉得怪怪的,嘿嘿嘿,怎么今天笑成这样子,可能是刚才又做爱又讲话喉咙太干了。   我忙跳起来,跑去倒了一杯水给她润喉。   张老板老婆接了杯子,没润喉,而是直愣愣地看住我。看了一会,她突然说了几句莫名其妙的话。她说,小陆子,你这个人看上去傻乎乎的,其实一点也不傻。   你这个人啊,嘿嘿嘿,是傻进不傻出啦。   悉尼的中国男人序   男女间的事无疑是世上最诱人的事:张老板的外遇令老板娘很不爽,出于公平原则,老板娘决定也来一次外遇。老板娘决定外遇的那天,碰上的第一个外遇对象是手下的杂工小陆子,于是发生了妙趣横生的通奸故事,接着又发生了惊险曲折的张老板捉奸故事,并由这两个故事引发出小陆子和老板娘联手吃掉张老板的翻天覆地故事……这是一部奇特的小说,冷幽默语言、特别是两性描写的独特语言,使小说在澳大利亚报纸连载时引起很多女性争相传阅。读本书的时候你会笑到弯腰,读完之后又会很感伤,换句话说,这是一部雅俗共赏、外行可以看热闹、内行能够看门道的作品。   悉尼的中国男人一   我的吃软饭生涯实际上不是从年尾,即十二月八日开始的。我的有案可查的吃软饭其实是后来帮张老板的老婆抱T恤结果却触动了她胸脯开始的。但十二月八日是我后来好日子的一个重要转折点,所以一切还得从十二月八日说起。   十二月八日那天早上起床我的眼皮到底跳没跳,我已记不得了。我只记得那天天气如常,有太阳和风。十二月份的澳洲就是六月份的中国,天已热起来。那天三十多度的太阳照在房顶上,热风吹在树叶上,我坐在仓库门口的水泥地上,我记得我当时是抱着一只铝皮大饭盒在吃饭。   我大口大口往嘴里扒着饭,这时一阵二到三级风吹来,我就一边动着嘴一边抬头擦汗。我这一抬头就看到张老板远远地从他的宝马车里钻出来,并顺手从车里拖出一只米袋。那是一只脏兮兮的丢在路边也没人捡的米袋,严格来说也不是米袋,而是我们工厂生产的一件特大号T恤,张老板只是把一头缝死了,就成了米袋。张老板就这样拎起这个米袋朝工厂走来。   那时我远远没有后来那么神气,我那时是一个杂工。所谓杂工就是那种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工人。这种男工在T恤厂的地位可以从全厂女工不叫我大名而叫我小陆子明白一二。厂里女工有事没事就叫,小陆子,拿两团白线来。小陆子,找一根平车针来。小陆子,帮我捏捏背。小陆子,老板来啦!然后女工们哄堂大笑。   你可能会问我那么大一个男人怎么受得了?我告诉你,你没做过新移民你不知道,人的第一紧要事就是要有饭吃。人要吃饭这看看简单实际上并不简单的道理很多人都忘了,但新移民就不可能忘。所以我一看到张老板远远走来,我第一个习惯性动作就是跳起来,逃上楼去扫地或者搬布。但十二月八日那天奇怪了,我看到张老板拎着那只脏米袋走来,我没逃反而迎了上去。   我咽着饭迎上去说,张老板啊,天那么热还跑来跑去,做老板真是比做工人辛苦。   张老板边走边说,是啦是啦,做老板就是吃力不讨好啦,嘿嘿嘿。   听着张老板有事没事都会嘿嘿嘿笑,我也跟在后面假笑着说,就是就是。所以世界上做工人的多,做老板的少嘛。   张老板听了我的话,突然呆了一下,接着又嘿嘿嘿笑起来说,小陆子,你的话有点哲理哦,我以前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这世界上做老板的人比做工人的少,现在被你一说说明白了。是啦是啦,辛苦的事当然做得人就少嘛,嘿嘿嘿。   我心想你明白个屁,这是命,命就是注定的意思,注定就是不可改变的意思,不可改变就是再努力也是白搭的意思。我当时真的那么想的,做梦也不会想到好日子还在后头。我紧跟张老板呵呵笑着,并讨好地伸手去帮张老板拎那只米袋。没想到张老板一见我碰米袋,就象触电一样避开我的手。张老板抱起米袋,四下看看小声说,小陆子,你就坐在这里吃饭。不要走开,听见吗?说完又朝楼上看看说,要是我老婆下楼,你就咳嗽两声,明白吗?   我点点头。   张老板拍拍我的肩膀说,记住,不要说我回来啦,嘿嘿嘿。   他看我再次点头了,就放心地躲进楼下堆布的仓库。   悉尼的中国男人二   我真不明白张老板怎么有这种癖好,几乎每次拎着这个脏米袋回来就要躲进堆布的仓库。而张老板进去一会,你就可以听到仓库里发出不正常的索索之声。这种索索之声会令人联想到有人正在解裤带拉尿。显然张老板是不可能在他命根子一样的布上拉尿的,那么他到底在黑蒙蒙的仓库里干什么?我的好奇之心一次一次蹿上来,又一次一次忍下去,最后我还是忍无可忍,看看四下无人,就脱了鞋拎着,向索索作响的地方摸去。   仓库很黑。我从亮的地方走进黑的地方,顿时成了瞎子。这样顺着声音没走几步我就一头撞着了布堆。布堆很高,有两人多高,圆滚滚的布一包一包堆起来本来就不稳,被我这样一撞就象泥石流一样排山倒海滚下来。我只听到张老板在布堆之中噢哟了一声,接着张老板的声音就象闷在被子里一样了。   你一定明白张老板现在埋在了他自己的十几包布下面。当时我的反应不是救人而是拎着鞋子逃出仓库,逃到十二月八日的阳光下,我在大声呼叫中证明了我的清白。   楼梯一阵乱响以后,救援大军涌进仓库。女工们不管三七二十一纷纷爬上布包,踩在张老板头上乱蹦乱跳乱喊乱叫,缺乏总指挥的情景就象七十年代上海的小菜场。   张老板是从挖成一口井一样的深洞里提上来的。奄奄一息的张老板提上来时已失去平日的光彩,他满脸是灰,双眼闭着,鼻子上挂着一条鼻涕,闪闪发光,逗得大家偷笑不止。   张老板老婆一边喊人打电话叫救命车,一边翻了翻张老板的眼皮,然后就劲头十足地左一个耳光右一个耳光,劈劈啪啪打起来。不言而喻张老板老婆的两只巨乳也就左晃右晃忙得不可开交。   终于张老板慢慢皱眉头了。他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了第一句话,他说,行啦。接着张老板慢慢睁开眼。他的第二句话是问,小陆子呢?   我躲在人群里一听老板叫我,我就两腿发软移向张老板。我弯下腰去讨好地说,老板,我在这里。   张老板招招手,意思要我靠近他。我就把耳朵贴上一点,我听到他微弱的声音说,小陆子,我走了以后,不要让人进仓库。张老板说到这里,又加了一句说,任何人,明白吗?张老板说到这里眼睛突然亮了亮,接着就一点一点暗了下去。   张老板和张老板老婆随着救护车的尖叫声远去了。女工们议论了一会也上楼车T恤去了。我回到仓库门口,拿起了饭盒,想想刚才张老板的话有点怪,我又看看四周,独自走进仓库。   我爬上差点埋葬张老板的布堆,疑心重重地打开电筒。我朝深处的一个角落就那么一照,我差点啊地一声叫起来。我不知怎么样描述我当时的惊吓。我只能这样问你,你见过钱吗?你不要不加思考就一口回答说,钱嘛谁没见过?我告诉你,你见过的钱那是你存折上的一点点钱,那都是小钱,不是大钱。我还告诉你,你就是见到大钱那也是在电影里。电影里一皮箱的大钱一般出现在白粉交换场所,一般都是两个戴墨镜的黑社会,一个拿一皮箱美金,一个拿一皮箱白粉,面对面准备交易。突然警车来了,然后枪声四起,然后一皮箱的大钱好象下雨一样散了一地……。   不用我说你也知道那些钱是假钱。你想想看,要是那么一皮箱的大钱都是真钱,导演还会当导演?他早就拎起皮箱去地中海一躺,左手搂妞右手也搂妞了。   十二月八日我见到的是真正的大钱。真正的大钱不是整整齐齐放在皮箱里的,而是乱七八糟堆成一大堆的,用我外婆的话来说就是钱多得象山一样的。   具体来说,张老板的钱是由澳币的五元到一百元不同面值不同颜色组成的,它们缤纷灿烂从那个不起眼的脏米袋里倒出来,倒得一地都是。我恍然大悟了,这就是张老板拉尿一样的索索之声的来源,原来张老板每次回来就躲进仓库,是索索索地数钱。   按照人的本性,那天我完全可以顺手牵羊来它几张花花。你想老板一边大叫自己吃力不讨好,一边一挣就是一米袋的钱,我拿点花花实在不算什么。但奇怪的是那天我一点这种念头也没有,我只是趴在地上,帮张老板把这些红红绿绿的票子按红的和绿的整理好,重新塞进米袋。   悉尼的中国男人三   张老板第二天早上就从医院回来了。我交给他这一米袋时他也没说谢谢,但晚上下班,张老板走上来拍拍我的肩膀说,小陆子,听说你住的地方不怎么样,从今天起,你就住我那里。你早上帮我开厂门,晚上帮我关厂门,你就是我得力助手。   嘿嘿嘿,好好干,明白吗?说着张老板把工厂的钥匙递给了我。   我睁大了眼看着张老板。我心里明白一定是张老板认真数了一次米袋里的钱了。   张老板看我一动不动就说,去,去整理一下你的东西,你的被子被单什么的就不要搬进来了。东西越简单越好。张老板说完就抽了两张大票子扔给了我。   就这样在午夜零点我作为张老板的亲信搬进张老板的豪宅。那是一个价值百万,有前园和后园之分的庄园。不过我搬进去碰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张老板和张老板老婆的吵架。   张老板和张老板老婆一粗一细两个声波在午夜零点的庄园空气中砰然相撞,十分尖利。张老板和张老板老婆说的是中文,但显然用的是一种隐语,所以我只能隐隐约约听到什么一三五二四六以及公平不公平等等不明不白的话。后来我才弄清楚原来张家大园只是前园张老板老婆住,而后园住着另一个女人。按照张老板和张老板老婆的君子协定,一三五是指每星期的一、三、五,张老板到前园和张老板老婆过夫妻生活。至于二、四、六,张老板可到前园,也可不到前园,一切凭良心而定。   那天我搬家是星期五,按照一三五的君子协定,张老板义不容辞应该去前园。   但张老板一口咬定说现在已是零点,也就是说是星期六而不是星期五,张老板理由充足拒绝踏进前园一步。于是张老板和张老板老婆关于到底算星期六还是算星期五的激烈争论就那么开始了。争论大概持续了二十分钟,最后以张老板老婆砰然一声门响而暂告一段落。   张老板老婆为什么那么渴望张老板进前园?而张老板为什么那么怕进前园?我当时也没弄明白。一直到后来我成了张老板家的引狼入室的狼,我才真正明白。那时我坐在一张长沙发上,张老板老婆的巨臀坐在我的大腿上,我的两手分别搁在她的一对巨乳上,我刚刚代替张老板饱尝了张老板老婆惊心动魄的上来吧和下去吧(张老板老婆常用语),垂头丧气的我这才真正明白当初张老板老婆为什么每逢一三五总是满腔热情地穿着粉红色半透明睡衣,坐在沙发上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盼张老板到来,而张老板就象躲鸡瘟一样躲避自己的老婆。真的,要想填饱张老板老婆这口深井谈何容易啊。   悉尼的中国男人四   十二月八日我差点害死张老板,而张老板却把我当成救命恩人让我搬进了他豪宅,这第二天,我摇身一变就成了管工。由于我一时还不适应,所以当张老板进来时,我又习惯性地拿起扫把。   张老板扔掉我的扫把说,啊呀,小陆子,扫地的事不用你做,你帮我把这十袋T恤送出去,按这个地址送。张老板说着从一大串钥匙中选出一把汽车钥匙交给我。汽车钥匙长长的,连着一个遥控,好象一把小手枪。张老板做梦也没有想到(包括我本人也没有想到),他交给我这把小手枪,后来一枪把他给毙了。   当我把第一批货送到张老板指定的地点,我才明白张老板的T恤生意的秘密。   我以前一直不明白张老板的几十万件T恤到底是怎么一件一件卖掉的。我一直担心我们工厂每星期要生产一座山一样的T恤,张老板要卖到何年何月。这就象我的一个朋友,他在西人的厕纸工厂打工,他也一直傻瓜一样担心,每天那么一卡车一卡车拉出去的厕纸怎么卖呀,看起来好象全世界都拉肚子了。现在我明白了,张老板的T恤和我朋友的厕纸一样,只要做出来,就自然流水一样流起来,根本不需要我们这些傻瓜忧天的。   我运了一段时间的T恤就和大批发商杰克李搞熟了。有一天我对杰克李说,如果我有T恤,我说的是如果,比张老板的便宜,你要不要?   杰克李马上反问我说,为什么不要?   我很奇怪地看住杰克李,我说,你不是和我们张老板是朋友吗?   杰克李说,我和你们的那个阿张是朋友啦,不过朋友是朋友,生意是生意,这是两件不同的事啦。   我当时听了很新鲜。朋友是朋友,生意是生意,这两句听上去好象重复一遍的废话,当时我真没听懂。这主要可能是我当时刚刚从大陆来这里,大陆那时人和人的关系还没象后来也变得朋友是朋友,生意是生意那样简单明了。   悉尼的中国男人五   T恤旺季如期到来。兴奋的张老板每天夹着他那只宝贝的肮脏米袋行走如飞。   这种一阵风的行走方式令人想起一百零八将里的偷鸡贼时迁。   同时张老板开始头痛了。人的头痛基本上有两种,一种是穷造成头痛,另外一种是福造成头痛。张老板的头痛是后者。他说他不知道钱怎么藏。   我听了说,这很简单嘛,存银行,生利息。张老板一听,吓得跳起来说,银行和税局的电脑是联网的,这叫自投罗网。我说那藏在家里。张老板说家里安全吗?   要是贼来,搬个光,还不敢报警。我说那就藏在身上。我说我一般发了工钱,经过土着区的时候就藏在鞋子里。张老板笑起来,脱口而出说,那能藏多少?我突然想起来张老板和我讨论的钱是他每周如期扛回来一只米袋的存放问题,而不是我几张票子的问题。我就笑起来说实在太多,就我来帮你藏。张老板马上嘿嘿嘿笑着说也没多少钱,开开玩笑的。我笑笑说,张老板,别紧张,我又不向你借钱。就是借,我想你也肯的。张老板说那是那是,我就相信你这个人。我接着说,我们以前读书时书上说,有了钱都要扩大生产,这叫钱生钱。藏是最笨的了。他说他是想投资,但不知道投到哪里去。我就献计献策说,你每天那么多T恤送出去印花,为什么不自己开个印花厂自己印?这叫肥水不流他人田。   张老板一听,眼睛顿时一亮。他有点激动地说,小陆子,你是有功之臣,我要好好奖励你。你坐,我们商量商量搞个印花厂。   这就是后来为张老板挣大钱的印花厂的由来,也是张老板出事倒闭的由来。可见好事和坏事要来是一起来的。   关于张老板印花厂我要多说几句,因为不仅仅涉及到张老板出事,而且这还涉及到我和张老板老婆私情的开端。   我记得我一开始就谈到过张老板家里的一三五和二四六问题。我说过张老板在发现没少一分钱以后,他以无比信任的姿态邀请我搬进他的豪宅。也就是那晚我第一次听到张老板因为不肯进张老板老婆的房间而引起张老板老婆大发雷霆。那时我还觉得张老板不履行丈夫之责不对,还不知道张老板老婆是一片久旱的沙漠。   我说张老板老婆是久旱的沙漠,这个比方还太平静,缺乏水性扬花的动荡感。在我和张老板老婆成了好事后,我才真正理解并充分同情张老板为什么总是逃之夭夭。坦白地说后来我自己有一段时间不能听到张老板老婆叫,小陆子,上来吧。   我一听上来吧这三个字就两脚发软。不过话要说回来,第一次听到张老板老婆叫我上来吧,我真是激情澎湃,该软的地方软,该硬的地方硬。   第一次具体来说是这样的:张老板和我在一个隐蔽的地方找了一个旧仓库租了下来,然后我们把这旧仓库的窗全部封了起来,改造成印T恤的印花基地。在这个基地,我们开始了盗印世界上最流行最有名最好卖的名牌T恤。   这个盗印名牌工厂只有四人知道,那就是张老板、张老板老婆、我和李丹玲。   为了保密,我们把全部光线封死了,气味是从屋顶的排气扇出去。我们请的工人都是自身难保的黑民。他们来到这个暗无天日油墨味熏人的旧仓库,第一个感觉是,这里真安全啊。他们天不亮就进来,天黑了才走,与世隔绝正是他们的渴望。   每天他们把印出来的罪证用塑料垃圾袋包好,天一黑就由我和张老板探头探脑一包一包偷运出去,再由一条龙偷运到各地,出现在全澳洲的商店和地摊上。这种鬼鬼祟祟的勾当令我联想到天黑杀人夜这个名句。   我和张老板老婆的精彩故事就发生在这仓库的有一天晚上。   那天晚上一开始我一个人在仓库。也真是巧,张老板不知跑到哪去了。好象是上帝有意安排的,怎么找也找不到他。而客户的电话一个接一个。他们问的是同一个问题,世界名牌还送不送来?那时这种盗版T恤实在是太好卖了,澳洲人太喜欢名牌,又太没钱买名牌了。所以一开始客户还比较客气用请和谢谢。但几次电话以后,他们失去耐心,开始用脏话了。   在不断的英文操操操的压力下,我实在顶不住了,只好打电话给张老板老婆。   我说,老板娘,你来一下吧,我实在顶不住了。张老板老婆说,你等着,我马上过来。   这样我和张老板老婆故事就开始了。   悉尼的中国男人六   那天我真的不知道张老板老婆说她马上过来到底是蓄谋已久,还是心血来潮?   我只记得当我打开旧仓库大门把第一包世界名牌T恤递给张老板老婆时,她没用手来接,而是用胸来接。   你有经验你一定明白在张老板老婆挺胸抱T恤时,我的手实际上是在这包T恤的前面。说的清楚点就是我的手在一包T恤和一对巨乳之间。我把这包T恤交给张老板老婆,我的手背马上感觉到热乎乎的两团东西。不言而喻你会兴致勃勃地问我感受如何。我记得我第一个感觉是象触电。当然说触电这个比喻不很恰当。因为真触过电的人不可能想再触第二次电,而我触完电就迫不及待等触第二次了。这样那晚一共一百零三包世界名牌盗版T恤经我的手和张老板老婆的胸送上了面包车,也就是我一共触了一百零三次一次不少的电。触电是多么令我心旷神怡啊。同样我觉得张老板老婆也触电触得脸红红的。我们闷声不响越干越欢,真恨不能把这一百零三包变成一千零三十包。所以当我们搬到最后一包时,我们不约而同失望地说,怎么这么快?没有了?   接下去自然而然进入心照不宣谁先开口说第一句话的关键时刻。张老板老婆以她那种久经沙场的风度一言不发。我也由于吃不透不敢冒进。我就以退为进地试探说,不早了,我去送货了。   张老板老婆一听我要走,马上露出真容说,反正晚了,明天送一样。接着她扭动头颈说刚才搬T恤时扭了。她一边这样说一边伸手到头颈后面自己捏起来。   这种信号我要说我不懂,那我就太虚假。我一边心里偷笑一边一脸关心的样子说,那我先送你回去,叫李丹玲帮你捏捏。   张老板老婆听了瞪我一眼,二话没说就一脚踢上了仓库门。她两眼发光地看住我,就象猎人看住猎物说,小陆子,你可以跟阿张装糊涂,但你要是跟我装糊涂,这叫不识抬举你懂吗?张老板老婆说完就抬手脱出一只袖子。   顿时一只健壮如牛的雪白臂膀展现在我眼前。她指指肩膀和头颈的交接处说,就这里。说完她闭上眼,一付世界不存在的样子。   我记得我当时没有象一般男人饿死鬼一样向张老板老婆扑去。可能是做杂工做久了,我的胆子做没了。也可能是张老板对我不薄,我不好意思占有他的老婆。所以我小心翼翼捏着又厚又白的肩膀,眼睛时不时偷看一下仓库门。我想象一旦张老板突然推门进来,我的手停在哪里才比较容易说得清楚。我想我不能一失足成千古恨,重新回到当初背着布包找工的年代去。我永远忘不了刚来悉尼时,背着布包,包里放了一只可口可乐瓶,瓶里装了自来水,沿着铁路一家一家找工的心酸日子。   张老板老婆独自闭了一会眼感觉没动静,就睁开眼,见我发呆,她说话了。她说,小陆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一惊,忙捏了几下张老板老婆。   张老板老婆看着我说,我告诉你,小陆子,这个工厂有我一半股份。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说,当然当然。   张老板老婆在我脸上拍拍,就象拍小宠物一样又说,当然什么,你不明白我的意思。我再说得明白一点,这个厂要谁不要谁我说了算,现在明白了吗?   我听了马上笑眯眯地说,明白明白。说着我看了一眼门,一只不老实的手探宝一样探进了张老板老婆的胸罩……。   那晚我们的动作比较简单,即比较原始,当然也比较有力。我们实打实就象打桩一样,一下就是一下,没来什么前戏和后戏花色品种。这可能因为我很久没女人了,根本也就没想到那么多的什么戏。也可能心里还是紧张,我几乎是看也没看清楚就一下子进去了。只听张老板老婆yes了一声,接着就是我叫一声哦,她叫一声yes,我又叫一声哦,她又叫一声yes,我们两个一哦一yes,一会儿就叫开了花。   由于张老板老婆叫声实在太响,我怕声音破门而出,于是在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我从张老板老婆身上爬起来去开收音机。我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要用滚石乐盖住我们的yes和哦。没想到张老板老婆对我突然离去非常恼火。她睁开眼,抓起一只鞋子就扔过来,砸在我旁边的印花机上。我这是第一次知道女人原来急起来也和男人一样火烧眉毛。我笑眯眯地说,怎么啦?急成这样子。张老板老婆大声说,你干什么你!你给我过来!   这种事本来是开心的事,现在她这样一扔一叫,我心里不开心了。我想你他妈的当我什么东西?我开收音机还不是为了顾全大局?我真想拉起裤子走人,但一想到刚才张老板老婆拍拍我的脸说的话,我又忍气吞声陪笑脸了。我跑回来拍拍她又白又肥的屁股说,你呀你,真是小孩子脾气,我哪里知道你叫得那么响啊。   张老板老婆说,我叫得很响吗?我没觉得嘛。   我拍马屁说,你叫得屋顶都震动啦。要是这个地方被人注意了,张老板就麻烦了。   张老板老婆笑起来,她看住我一语双关地说,看来阿张没选错人哦。   我不好意思笑笑说,我们不谈这些,从头来过怎么样?   张老板老婆低头看了我一眼,咯咯咯笑起来说,我可以啊,你行吗?   我也看了一眼我自己,不好意思地说,试试看吧。应该可以的。   张老板老婆说,那好,上来吧。   我和张老板老婆完事以后,我关了收音机,开了灯。灯光下张老板老婆收拾她的头发,她的脸经过雨露滋润,鲜嫩可口,真象我家乡的三黄鸡。我靠在墙角,看着她,情不自禁地说,你真象三黄鸡啊。   她梳着头回头说,什么?   我改用张老板他们的语言说,我在说你现在特别靓啊。   张老板老婆用女人惯用的羞答答样子说,什么意思?现在?   我说,是啊,现在啊。   张老板老婆满脸红光地笑起来说,小陆子,你很坏的哦。不过阿张也说我一来这种事,人看上去就年轻五岁。   我说,五岁?哪止啊,起码十岁。   张老板老婆说,那好啊,以后多来来吧。   我当时没听出她这话的含蓄和可怕,我还不知天高地厚握了一下拳头说,好,以后有空就来。   张老板老婆用一种很有劲的眼光扫了我一眼,笑眯眯地说,小陆子,只要你吃得消。我是天天来都可以的。   我不知深浅说,吃不消?谁吃不消?你不要以为我瘦,这种事不看瘦不瘦,看筋骨好不好。说着我弯了一下手臂,凸起一小块肌肉来要她摸一摸。   张老板老婆挥挥手,懒得走过来摸。这一点我发现男女都一样,满足了就摸也不要摸了。不过幸好她没上来摸,就在她挥挥手的时候,突然门响了,张老板喘着气跑了进来。他一边跑一边乱叫货呢货呢。   你可以想象我当时受惊程度。我吓得脚都软了,我一弯腰捂住皮带说,货,什么货?   张老板老婆毕竟久经沙场。久经沙场人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转守为攻。她瞪起双眼说,衰人,你跑到哪去了?大哥大也关掉,你干什么你?   姗姗来迟的张老板可能刚才干的也不是什么正经事,他显然被他老婆那种先发制人的攻势一下子镇住。他慌里慌张看住老婆自言自语说,我去哪里了?我没去哪里啊。大哥大没电了,没电了就不通了啦,嘿嘿嘿。   张老板老婆继续加强攻势说,没去哪里去了那么久?你知不知道要不是小陆子客户都得罪了?小陆子搬T恤搬得腰都快断了。   张老板马上嘿嘿嘿笑着说,辛苦了辛苦了,小陆子,重赏重赏。张老板走过来,看看我正在扣上的皮带关心说,怎么样,腰伤得厉害吗?嘿嘿嘿,要不要去看一下?   我马上笑着说,没什么没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   张老板老婆跟着说,我也累死了。说完她也扭了扭腰说,今天全亏小陆子了。   张老板对他老婆自豪地说,看到吧,我早就告诉过你,小陆子不错的不错的,现在相信了吧。关键时刻他就是能帮我。   张老板老婆看看我,带了一点色情说,不错吗?一般嘛我觉得。不过倒确实能帮忙。说完对我眨眨眼,并偷笑起来。   我吓得不敢看她,我抬手看了一下手表,很严肃地对张老板说,那,我先送货去。客户还等着呢。   张老板说,好好,快去快去。等我转身他又提醒我皮带系好,他笑着说,我刚进来看你皮带松了一半,还以为你胆子大,当着我老婆拉尿呢,嘿嘿嘿,开玩笑开玩笑。   悉尼的中国男人七   第二天近十点我才回工厂。张老板老婆看到我进来,就象迎接战斗英雄一样送上一杯人参茶叫我喝了它。   我说,会出鼻血的。   她说,不会,我有空就喝一杯,很好的。   我腰酸背疼地想,幸好有空一杯,要是吃饭一样一天三杯,我命都没了。   张老板老婆在我接杯子时意犹未尽地把手伸到我的两腿之间说,以后有些事你告诉我,我可以叫阿张自己去做。   我看看周围小声说,大白天,给人看见了。   张老板老婆一听笑起来说,yes,我都忘了大白天了。   我推开她的手,慌里慌张地越过她的肩膀看看办公室。张老板老婆马上明白我的意思,她说,小陆子,我告诉你,这种事就是到了全厂都知道,阿张也不会知道,用你们大陆人的话就是蒙在鼓里,你信不信?   我说,那也要小心,用你们的话来说就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张老板老婆听了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   不过说实话,我和张老板老婆进进出出,勾勾搭搭,大家见多了也不奇怪了。   有时张老板老婆看张老板不在,她当众咬一口巧克力,又叫我也咬一口巧克力,这样你一口,我一口,卿卿我我,真是甜哦。一些老工人看了也不知是不是真心,她们说,小陆子啊,你真有福气哦。看看我们,这一辈子就这样打工打下去了。我心里说,你们懂什么,来之不易啊。   由于我做了张老板老婆的面首,所以张老板不在时,我在工厂可以无法无天,为所欲为。我一会指挥这个,一会指挥那个,真有点拿破仑指点江山的味道。有一个工人不服,暗中说我吃软饭,我知道以后,第二天当众就叫她滚蛋。可见一生人世有很多时候一开始确实不如意没面子,比方做面首。但是做着做着就习惯了,习惯了也就自然了,自然了也就开心了。这就是我做面首做出来的一点心得。   我记得古书里常常有太监做久了,胆子做大了,干起不应该是太监干的事来。   我也一样,面首做久了,胆子大起来,我开始做一些面首以外的勾当。   有一次,那个长期供布给张老板的小胡子悄悄说想请我吃饭。我就去了。   他找了一个很高级的餐馆和我吃饭。吃着吃着他就说出其用意来。他说,我今天请你吃饭,是想谈谈我们的合作。   我一听很奇怪。我说,我们有什么可以合作的?   他看看四周说,可以合作的东西多了我们。首先你告诉我想不想赚钱?   我说,废话。   他说,那就好办了。   他把头凑上来说,我送布来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合作了嘛。   我不明白地看住他。   他笑嘻嘻地说,小陆子,我都打听过了,知道你在厂里地位不一般。不不不,你不要误会,我没兴趣打听你和老板娘的事,我是说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们可以合作嘛。比方以后每次我送布来,我只送大概半吨布,但发票上写一吨。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卸货,你就开一只眼闭一只眼签名,这样另外半吨的钱就我和你私分掉。   我听了背后发冷。我说,这,这,这不是犯罪吗?   小胡子摸了一下下巴上的小胡子笑眯眯地对我说,这怎么叫犯罪?这叫捞点外快。你知道你们阿张现在赚钱赚翻了,我们只是跟着他捞点小钱。   我听了不作声。   小胡子又说,做生意就是讲究大家有钱赚。一般这样的里应外合都是一九分成,最多也二八分成。我看你人不错,这样吧,我们三七分。   我一听吓一跳。三七分?我心算一下我们一个月进多少布,天啊,不用几个月我也要象张老板那样为藏钱之事发愁了?原来发财机会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张老板一辈子也算不清他库存棉布进来多少,裁掉多少,因为这全部由我管。当然我心里笑,脸上还是皱眉头的。我有点怀疑他说话是否算话,我要搞清楚是不是做一次贼就分一次赃,不要贼做了,赃没分到人跑了。我正要开口问,没想到小胡子先开口了。可能就在我皱眉头时,小胡子产生了误解。他看我紧皱眉头的样子以为我对三七分赃不满,他就咬了咬牙,敬酒一杯后说,妈的,大家是朋友不绕圈子。四六分怎么样?   我听了哈哈大笑。这样我开始了做助理、做面首、做贼三重身份的生涯。   悉尼的中国男人八   但纸确实包不住火,偷货没发现,我做张老板老婆的面首,或者说张老板老婆偷汉子的勾当,却在一个深秋的夜晚被活捉了。   回想那天,如果张老板老婆不那么猴急叫我去,我们两个本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再风流一段时光。但张老板老婆叫了,我也去了,奸情就这样被揭露了。   记得那是一个深秋之夜。深秋之夜有凄冷秋风扫过,树叶在地上翻滚,发出沙沙之响。我作三句风景描写不是象唯美主义者那样纯粹为了美,我的深秋描写要深刻一些,是为后来我光着身子跳出窗口,躲在阳台上冻得发抖,最后打喷嚏而被活捉埋伏笔的。   那天是这样的,张老板老婆叫我过去,她说她睡不着。我说你不要忘了今晚星期几了。张老板老婆说,怎么了,星期五呀。   可能你已忘了前面说过的一三五和二四六的问题。一三五二四六是说每逢星期一、三、五的晚上,张老板要去张老板老婆那里履行丈夫之责。那晚是星期五,已很晚,但张老板还没出现,张老板老婆就猜他不会来了。她放肆地说,我怎么不知道今天是星期五呀。阿张要是来,简单啊,他左边你右边嘛。   我是最怕开这种玩笑了。我出门坐飞机都怕别人祝我一路顺风,坐船最怕别人吃饭时翻鱼。我环顾四周说,万一真的来了,我往哪里逃?   张老板老婆听了我的逃跑忧虑后,也帮我四处看看。我记得电影里一般偷情偷了一半丈夫突然回来的镜头不是没有,不过导演处理都太简单。导演不外乎三个办法,一个是叫演员趴床底下,一个是叫演员蹲衣柜,一个是躲厕所。其实这趴、蹲、躲都说明了导演幼稚可笑,要知道现代席梦思床已不允许人往下钻,衣柜又随时会被打开,厕所就更不现实更不用说了。所以我考虑再三,一旦出现意外,最理想的出路是藏身阳台。因为深秋之夜,寒风索索,张老板跑来他老婆的房间是为了履行丈夫之责,用现代一点的话就是来交公粮,张老板不会有心情跑到阳台欣赏夜景。但我没考虑到同样是深秋之夜,寒风索索,我光着身子会打喷嚏。   凭天地良心,那晚张老板破门而入时,我并没对张老板老婆做什么事。这在犯罪学上说叫未遂。事实上就是在判强奸案时,遂与未遂也是有所区别的。因为遂了,就是占到便宜了,毙了也就毙了。但要是未遂而给毙了那就怨了。   那晚我们未遂的主要原因是我们上床后不知是谁先谈起,可能是我先谈起这样偷阿张的T恤卖早晚要发现。但张老板老婆的意见是我们根本不用怕阿张。张老板老婆说,他算老几?没有我有这工厂?我说,那是那是,但发现了总不好吧?张老板老婆一挥手说,知道了,我们索性自己干。我说,你意思是我们分开来干?张老板老婆说,阿张现在还不是靠你,我们自己干,肯定杀死他。我担心阿张在T恤市场上朋友多,我们不是他对手。张老板老婆说,啊呀,做生意有什么朋友不朋友,谁的价钱便宜谁就是朋友。张老板老婆大概对床上讨论阿张没兴趣,她挥挥手好象要把阿张挥走一样说,小陆子,你怎么老是这种时候说这种没意思的事,你能不能集中精力一点?   我看到她不高兴了,我忙拍拍她说我带来了一本色情杂志,上面有些动作可以借鉴。   张老板老婆一听高兴了,叫我快拿杂志给她看。她若有所思地说,这就好象吃饭,老是几个菜怎么行呢。   楼梯口的动静是我第一听到的。那时张老板老婆正按色情杂志照片做一个高难度动作。她叫我等她这动作做稳了,就上去。她说小陆子,听好了,我一叫上来吧你就上,我撑不了几分钟的。但五脏六腑颠倒的张老板老婆做了几次都没成功,她喘着气,一屁股坐在床上抱怨说太难了。我在旁边双手抱胸笑着说,这种动作我们小时候叫竖蜻蜓。真没想到当年我们在街边玩的东西,到西方居然发展到了床上。   我指指图片说上面那些女郎都十八九岁,你怎么跟她们比?张老板老婆听了不高兴了,她猛吸一口气又努力起来。她头朝下,屁股朝上,眼睛朝上,白眼都翻出来了说,你就不会过来帮我一把?我说好吧好吧就笑着走上去辅助她提两只脚,就在这时我听到了楼梯口的脚步声。   由于我对张老板的声音太熟悉,我不可能自欺欺人说这是一只猫。我自言自语说,好象是阿张哦。   张老板老婆一听,顿时她的身子从半空中栽下来。头咚地一声就象法西斯的飞机给击中一样,一头栽在地上。不过当时我已顾不得笑,我跳下床,一步窜进洗澡房。   张老板老婆也从床上跳起来窜进洗澡房。我急了说,你跑进来干什么?你给我顶住!张老板老婆一听就跑了出去。她跑了没几步又跑进来说,不能躲这里,阿张要上厕所的。我一听马上想起来刚才探讨过的逃亡之事,我赶紧光着屁股连阳台门也没开就跳出窗台。   张老板老婆窗还没关好,张老板就进屋了。我听到张老板在问张老板老婆,你光着身子满房间跑什么?   张老板老婆说,谁跑了?起风了,窗砰砰响。张老板说,那我怎么听到房间里脚步咚咚响的?张老板老婆说,我看你是老了,连电视里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张老板老婆这样说着不再关窗而靠上去和张老板亲热。她白了一眼阿张说,这么晚,我以为你不来了呢。她这样光着屁股撒娇的样子十分可爱,通过窗帘的缝,我看到张老板心血来潮了,他跪下来在他老婆雪白的屁股上鸡啄米一样啄个不停。张老板老婆就对着窗帘做了一个鬼脸。   张老板啄了一会米就来精神,开始脱自己的衣服。他把脱下来的衣服放在他老婆的衣服上。当他脱了衬衣准备脱三角裤的时候发现那堆衣服中有一截垂着的皮带,那是我逃得太快而忘了藏的。张老板做梦也没想到在他上这个床之前早已有人在床上躺了多时,所以当他看到那根死蛇一样皮带他还没反应过来,他可能以为是他老婆的,他还自言自语感叹说,要是男人的东西也那么长就好罗。张老板老婆也看到了我那截该死的皮带,但她老练地挑逗说,阿张啊,你要有那么长,我就死定罗。她一边这样说一边靠上去,遮住我的皮带,一个险情就这样被张老板老婆机智地遮住了。   但问题还是出来了。问题出在张老板脱光衣服向张老板老婆靠,张老板老婆也向张老板靠,这种分不清到底是船靠码头,还是码头靠船的过程中,张老板一不小心踩在一只皮鞋上,差点扭了脚。张老板这才松开手朝下看去。   我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但愿也是最后一次躲在窗下看一对夫妻为偷情之事吵架。   我看到张老板拿起那只四十二码大头皮鞋看了好一会,然后坐到床边,一只手抓着我的皮鞋,另一只手托着下巴,有点象外国有名雕塑思想者那样一动不动。   张老板老婆一声不啃,她那性感的屁股对着我,正在一堆衣服中找胸罩。她一只手套进胸罩,另外一只手也想套进去,但大概是突然背痒了,就弯到背后抓了抓,秋天的皮肤发出沙沙之响。由于她刚才翻找胸罩,把衣裤翻乱了,里面我的皮带,我的袜子,我的三角裤,现在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张老板一件一件拿起来又扔在地上。我看着心想,作为教训,我要在这里告诉后辈,如果要好好地偷一次情,第一重要的是要准备好一个大塑料袋,把脱下的衣服装进塑料袋,这样突变时就可以不慌不忙背起来就逃。   在张老板老婆戴好胸罩,抖出一件衬衣开始穿上时,张老板说话了。他说,喂,你说怎么办?   张老板老婆早有思想准备,一付破罐破摔的样子说,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她这样一边说一边无所谓地扣衬衣钮扣。不过可以看出来她心里并不是无所谓的,因为心乱,钮扣一上一下都扣错了。   张老板说,我还能说怎么办?   张老板老婆说,你不说怎么办就不要问我怎么办。   张老板说,我是不用问你怎么办,你不是已经办了吗?   张老板老婆一时无话好说。她低头玩弄自己的手指,发现自己的钮扣扣错了,改了过来。你要有点夫妻吵架的经验,你一定明白这叫导火线已点燃,用不了多久就要爆炸了。理所当然,在这场张老板和张老板老婆的战争中,张老板老婆一开始处于被动守势。张老板看也不看改钮扣的老婆,理直气壮地说,怎么样,没话可说啦?张老板这样说完,为了加强力度,他又嘿嘿嘿干笑了三声。他见老婆不作声,他就开始以为天下无敌了。他喊叫一样说,不是我说你,你真是他妈的贱,我真的没见过你这样贱的女人!跟什么人上床不好,你找个起码象我这样的老板,我就是生气,也气得过啦。现在你你你,找的是谁?他妈的小陆子!小陆子是什么人?你连这种货你也要?!要说出去,你不要面子,我还要面子!张老板说到这里,又看了一眼我的皮鞋并恶狠狠地说,杂工你都要了,我看你接下去可以……可以找垃圾佬了!张老板可能因为李丹玲这事,很长一段时间没在老婆面前那么威风过,今晚他看到他老婆频频后退,他兴奋得大喊大叫,几乎忘了今晚吵架的内容,他一下子成了一个滔滔不绝的声音的制造者和欣赏者。张老板在叫喊到小陆子是什么人,你连这种货你也要的时候,张老板的音量放到极限,并借助手势大幅度地劈来劈去,好象指挥交响乐,有一种披荆斩棘所向无敌的效果。在叫喊到我看你接下去可以找垃圾佬了的时候,由于张老板的思想走得快,语言走得慢,从而出现上气不接下气走调现象。这有点象唱歌的人一个高音唱不上去,突然变调一样滑稽,令我差点笑起来。   那晚张老板老婆采取了乒乓球运动中横拍选手的做法。她稳稳地守住,寻找机会拉一个漂亮的弧旋球。我们将在下面看到张老板老婆那晚的方针是英明的。   我记得张老板老婆弧旋球是在一点的时候拉的。我之所以准确掌握时间,是因为张老板老婆房间里的那只价值连城的古钟响了一下。那时是张老板最兴奋最凶猛最不可一世的时候,张老板在钟响之时骂着骂着就把手里抓了很久的四十二码皮鞋一下子扔出了窗口。那只皮鞋擦着窗口也就是几乎擦着我的头皮飞了出去。咚地一声预告了张老板已走到辉煌的顶峰,再走就要掉下去了。   张老板在飞我皮鞋的同时破口大骂他老婆破鞋。破鞋一词原来是中国北方对一种见男人就心痒痒女人的代名词。我不知道张老板作为南方人怎么知道这个北方词并运用自如的。   同样是南方人的张老板老婆就没听过这个词,她也就不知这词的恶毒含义,她按字面意思回答说,鞋嘛肯定要破的呀,穿不破就怪了。   张老板老婆这种听没听懂就胡搅蛮缠的恶习令张老板一下子怒火万丈,他抓起我第二只四十二码皮鞋又猛地扔出窗口,咚地又是一响,狗叫四起。   这对于张老板老婆来说真是等待已久千载难逢的转机。张老板老婆马上不失时机地叫起来,好好,扔得好!扔,大家扔!说着张老板老婆就抓起桌子上的一只紫砂茶壶奋力扔出窗口。只听夜空中砰地一声犹如炸弹爆炸,顿时恶狗乱叫。   张老板老婆扔完茶壶余兴未尽,她的头兴奋地四下转动,嘴里叨叨有声说,扔,扔,扔,扔光算了,来扔!   张老板这时才明白自己扔第一只鞋是英明之举,而扔第二只鞋其蠢无比。他明白他老婆的头不停地转来转去的结果将是什么。于是张老板一个箭步冲上去,英勇地一手护住一块镜子,一手护住高级古钟,同时用身体挡住电视机录像机连声说,你想干什么?你想干什么?   张老板老婆理直气壮说,我想干什么?你给我走开,你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张老板说,还讲不讲道理,你怎么可以这样你?   张老板老婆看了一眼他,不紧不慢地说,我为什么不可以这样?你可以这样我为什么不可以这样?   张老板老婆的话一听就明白,明指今晚扔东西,暗指李丹玲,这种一语双关的巧妙责问,张老板是听得懂的,他顿时哑口无言。张老板老婆从战略防守转入战略进攻的时机来到了。   来,来,来。张老板拉张老板老婆坐下,一付谈心样子,口气温和很多地说,老婆,我知道你那方面厉害,我也承认我不是你的对手,嘿嘿嘿。真的,你要偷一个,搞一个,我也开一只眼闭一只眼。问题是你现在在厂里搞,而且搞小陆子,你叫我的面子往哪里放嘛?张老板语重心长地说,老婆,你也知道我在T恤界的地位。我们这样吧,你把小陆子扔了,我帮你找一个怎么样?张老板说着嘿嘿笑起来,手在老婆的厚实的背上搓来搓去。   我紧张地看住张老板老婆,我想只要她点点头,我就完蛋了。但张老板老婆真是好样的,她根本不吃这一套。她反唇相讥说,你还知道讲面子?这三年你顾过我的面子吗,三年了呀。张老板老婆讲到三年这个词时想到心酸的岁月了,鼻子抽了抽,准备下雨。这弄得张老板有点手忙脚乱,看来他和我一样也是怕女人眼泪。他不知所措了,想伸手抱一下老婆,但想了想又把手缩了回来,严肃认真地说,哭是没用的。哭不解决问题的。他见老婆直挺挺地坐着,一只眼睛掉下一粒眼泪,另外一只眼睛也满了,也准备掉眼泪,他急了说,哭什么哭啦,今晚到底是谁错啦?说着他到处找纸巾。但一时没找到纸巾,张老板就跑进厕所拿了一卷厕纸出来,拉了一段给老婆。张老板老婆不理他,一扭头,另外一粒眼泪也掉了下来。由于这粒眼泪呆的时间比较长,所以很饱满,一旦挂下来,一直挂到下巴,张老板忙上去擦下巴。他一边擦一边分析给老婆听,他说,今天是你错。我没错对不对?你错了,你还哭什么?   张老板老婆没管老公的分析,她一挤眼睛,两只眼睛分别掉一粒眼泪出来,然后她突然叫了声,我真苦命啊,就放声大哭起来。   张老板手足无措了。他站在旁边双手搓搓,自言自语说,真见鬼了,你一哭就好象是我错了?我今天没错呀,怎么是我错呢?如果要说哭,应该哭的是我呀。张老板分析了一下,自己被自己弄糊涂了。   张老板老婆才不管张老板,她只管哭,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得昏天黑地,好象死了人一样。   张老板急了,他把手温和地搭在他老婆一起一伏的肩膀上说,算啦算啦,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送葬啦,今晚我没错也算我错,这样行了吧?唉,你们女人哪,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烦死人了。   张老板老婆知道自己胜利了,但她并没有马上破涕为笑。作为女人,她很懂女人那一套。她明白要是她就此和解反而和解不了。她不理张老板的认错,而是用力一甩,把张老板搭在她肩膀上的手甩出九霄云外,并尖叫一声,别碰我!   面对老婆这种虚张声势的怪叫,大丈夫张老板真想抽她几个耳光。不过张老板没这样做。其原因可能是张老板在第一轮吵架时攻势太猛,他那声嘶力竭的叫喊和斩钉截铁的手势使他把丹田之气用光。再说作为生意人,张老板他可能还这样想,反正老婆已把自己的宝贝给了人家,这种东西不象其他东西,给了就给了,讨也讨不回来了,还不如省点力气算了。这种生意人的成本和利润的核算使张老板很快就想通了。他在老婆尖叫别碰我以后,他仍然笑嘻嘻汉奸一样说,秋天啦,嘿嘿嘿,感冒就不好了。说着他拿起一件外衣披上去。   大家知道男人主动帮女人穿衣服这事一般只发生在打情骂俏阶段。到了老夫老妻不要说男的主动帮女的穿,就是女的难得要求男的穿一次玩玩,男的都会说行了行了,手臂那么粗,自己穿去。所以当张老板破天荒地主动抓起老婆的粗壮的手臂塞进袖子时,张老板估计老婆会露出羞答答的动人一笑,然后甩出一句飘飘然的话,神经病!但事情并没按张老板的预想进展。张老板老婆的手臂还没碰到袖子,她又是一甩说,冻死算了!这样张老板的和解之衣被冷冰冰地甩到地上。   张老板老婆两次不识抬举的举动就是我作为旁观者也觉得太过分了。果然张老板怒火万丈了,他大叫一声,好,不要过啦,就一个箭步上去,抓起张老板老婆梳妆镜子投弹一样要扔出窗口。我心里暗叫完了。我知道镜子要是砰地一响,肯定隔壁邻居会报警。警察一来,一抬头,就看到阳台上光屁股的我了。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张老板突然急刹车了。   张老板之所以在投弹的最后一刹那刹住,这在当时是一个谜,我没搞懂。后来我问了张老板老婆,她说了一句话给了我启发。她说,他又不是木头,这点还感觉不出来?说完她笑了一下。我按张老板老婆的话推理出可能她两次甩开阿张有着微妙的不同。如果说第一次张老板老婆猛地一甩很简单就是发火,那么第二次一甩就有讲究了。这里面包含了发火和和解的双层含义,而且和解的含义明显占了上风。   张老板在这一点上对老婆的感觉是到位的。他高举起镜子的一刹那一定突然感觉到老婆第二次一甩的良苦用心,所以他慢慢放下镜子,还自我解嘲说,嘿嘿嘿,我一直想这镜子换个地方比较吉利。   张老板的自圆其说显然不太合理,张老板老婆白了一眼他说,想扔你就扔,你扔呀。   张老板难为情地笑笑说,扔了过几天不是还要去买,嘿嘿嘿。   张老板老婆乘胜追击说,一块镜子算什么?你不扔,我帮你扔!张老板老婆说完就跑来抢镜子。   张老板一看不好就一把拉住老婆的双手急忙说,啊呀啊呀,我错了,我错了行了吧。你总不会要我磕头吧?   我紧张地看张老板老婆的反应,我想她要是第三次甩开张老板,那就不明智了。显然张老板老婆在对付老公的策略上还是很成熟的,这次她没一甩,也没有自动倚偎过去,而是一动不动呆站着,一言不发让泪默默地流下来。   张老板见老婆的眼泪好象断线珍珠一样一粒一粒掉下来,他感动了,他把老婆往自己身上拉了一把,也就是把老婆抱进怀里。张老板老婆就顺势把头靠在张老板的怀里,两个人又成了一对打不散的鸳鸯了。   一场风暴过去了,我紧张的身体也开始放松。没想到我的身体一放松,马上意识到不好了。我感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从肺部奔涌而上,我心里还来不及叫一声不好,眼睛一眯,鼻子一酸,只听猛地一声巨响,把三个人吓死了。   悉尼的中国男人九   我的第一个喷嚏猛地打响,张老板就猛地松开老婆的腰,大喝一声,谁!   其实张老板说谁也是废话,他一猜就应该猜到这时候还会有谁,只是他没想到我居然躲在阳台上。他松开老婆,坐到沙发里,用一种座山雕的口气不紧不慢地说,出来吧。   我的头发从窗台慢慢升进来,接着是我的额头,我眉毛,我眼睛,我鼻子,我嘴巴,我上半身……。我从窗台爬了进来,走向张老板。我当时根本没有产生奸夫应有的害怕和紧张,我记得当时我的皮肤一粒一粒都是鸡皮疙瘩,寒夜渗入我的骨髓,我只顾自己连续不断打喷嚏。我的喷嚏使我无法控制自己的头,它一下子仰起,一下子落下,一下仰起,一下落下,随着这一仰一落,喷嚏也一个一个打出来,声音之响亮不要说方圆几里的狗都叫了,而且附近有些房子的灯也亮了。   张老板坐在那里看着我,本来应该是训我一顿,骂我一顿,甚至打我一顿。但由于我的喷嚏一个连一个,张老板根本无法插进话来,甚至想骂他妈的也被我响亮的喷嚏盖住。他只能看着我,我每打一个喷嚏,他就拍一下大腿,好象听音乐打拍子一样。   在一旁的张老板老婆见我这个模样,她早忘了今晚的严肃场景,抱住自己的肚子,咯咯咯笑个不停说,啊哟啊哟,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呀。   在张老板老婆的动人笑声感染下,张老板也开始忍不住,他的脸上肌肉一点一点放松,嘿嘿嘿笑起来。后来他看我鼻涕很长好象面条一样挂下来,他也不管那么多,开怀哈哈大笑起来。   由于他们两人都笑,我偷看了一眼镜子。镜子里我双手捂住自己下面的宝贝,脸上眼泪鼻涕一塌糊涂。我自己也情不自禁笑起来。   我们三个人好象好友一样大笑特笑了好一会,突然张老板醒悟了。他发现这种嘻嘻哈哈的快乐场面已破坏了他捉奸的严肃性。他一瞬间想这是否是我们有意布置的阴谋。于是张老板不笑了。他严肃地扔过来一条裤子说,喏。这种不说话而用喏的居高临下口气使我明白混蒙过关的可能性已没有,即将到来的是又一场大风暴。   张老板说完喏,就转过身去。张老板老婆看到她老公转身,也跟着转身。我觉得很滑稽,她转什么身呀,她应该捡起裤子递给我,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好意思?   不过我还是理解张老板老婆的尴尬和苦衷,我就知趣地抹了一把鼻涕,自己捡起地上的裤子套上了。   张老板在听到我扣皮带的金属声时转过头来,他的嘴上叼了一根香烟,我忙凑上打开打火机。   张老板眯上眼睛把烟吐出来,顺便带出一句很有分量的话,小陆子,看不出来嘛,够胆啊。   我忙看了张老板老婆一眼。想现在唯一能解救我的人就是张老板老婆了。我用眼睛暗示她站出来说几句话,最好能承认一切由她承担,就象在偷印世界名牌T恤的仓库里说的君子之言,小陆子,炒谁不炒谁,由我说了算!   然而张老板老婆一点这样的意思也没有,她看了看张老板,又看了看我说,小陆子,还不快给阿张道歉。男子汉大丈夫就是要一人做事一人当。   我真妈的气死了。女人就是这样,关键时刻就自己先逃命了。我想反正这份工也完了,我还不如求个清白,把事情全说了。于是我就强硬地说,老板娘,我看我们应该一起给张老板道歉,一起讲清楚事情的经过。   张老板老婆听了呆了一下。从我紧绷的嘴角她可能看到了一种壮士一去不复返的坚毅,这是她从来没见过的。她后来解释说,这不是怕不怕阿张的问题,而是如果我们吵起来,她怕我一急,把我们偷T恤的事说出来,那就是刑事案了。我真没想到张老板老婆在法律方面还懂一点,关键时刻以大局为重。只见她走到张老板的身旁,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阿张啊,事情一到这个地步,还不如想开点,身体要紧。   张老板老婆把用于追悼会劝人节哀的词用于捉奸场景,令张老板又好气又好笑。他摇摇头说,你怎么那么晦气,你这话什么意思你?   张老板老婆一点不明白自己说了追悼会之语,她惊讶地说,什么什么意思?我说身体要紧呀。   张老板气呼呼地要站起来说,就赔礼道歉那么简单?   张老板老婆把张老板按在沙发上,自己坐在沙发把手上,乳房贴在张老板的耳朵上,她语重心长地说,阿张啊,小陆子也是一时冲动。他毕竟是我们的好帮手,这个旺季他也很辛苦,你也清楚,男人一时冲动可以理解的嘛。   张老板转头看一眼老婆说,你这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不是小陆子辛苦了,今晚你给他奖励奖励?   张老板老婆一听生气了,她指住张老板说,你怎么说话那么难听?我的身子是用来奖励的吗?我是说小陆子也是一时冲动,男人一时冲动你又不是不懂。   张老板没理老婆,而向我招手说,小陆子,你过来。   我心惊胆战地走近张老板,我估计他好象电影一样,突然给我一个耳光。但张老板只是眯着眼看看我说,小陆子,你真是有胆啊。   我急了,也不管张老板老婆了,我说,我哪有这个胆呀,老板啊,我是没办法呀。   张老板老婆一听吃吃笑起来说,什么叫没办法呀,你以为我老虎呀。张老板老婆又对张老板说,其实呀,阿张,凭良心说吧,我们也是一比一平手。你有你那位,我有小陆子,我又没有多出一个,我们打平啦。   张老板马上不服气说,小陆子能和玲呀比吗?   张老板老婆说,不要玲呀玲呀的,我不要听!   张老板马上改口说,我说的是小陆子和李丹玲怎么能比。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在外面找一个,我开一只眼闭一只眼,你搞个小陆子,你看看他象什么样子。   张老板老婆看了我一眼一挥手说,小陆子,鼻涕擦掉。她把我领到张老板面前说,小陆子嘛,起码有两个好处,一个是自己人听话,另外一个嘛你也知道,嘻嘻,你不是也喜欢年轻的吗?   张老板知道老婆的话还是有道理的,但他还是从另外一个角度说,问题是这样叫我以后怎么做人?别人要是知道我的老婆和我的杂工乱搞,我上吊算了。   张老板老婆说,这有什么,你以前还不是做工人的?再说小陆子陪陪我,我就不要和你吵了,你可以放心去陪你那位啦。   张老板一听呆了一下,然后用一种小心翼翼并且不确定的口气试探说,你的意思是我要是以后一三五不来,你不会吵了?   张老板老婆说,是啊,我不是说打平了嘛。   张老板马上瞪大眼睛说,你说话算数?   张老板老婆白了一眼老公说,我说话有不算数的吗?   张老板听了一下子精神来了,他一转头指住我大声说,小陆子,你听清楚了吧?今晚就你在,你可是证人啊。张老板的脸很奇怪,灯光下,刚才还是阴暗的,现在突然放出光来。他说,好了好了,大家都听到了,证人也有了,说话要算话,一三五二四六作废,嘿嘿嘿,全部作废。   悉尼的中国男人十   张老板慢慢对我和他老婆的事看淡一点了。除了看多了就看惯了这一点原理以外,还可能他认为我和他老婆有了这种关系,从某种意义上说我更象自己人了。   那天他又叫我去送货。他说从今天起,凡是不能一手交钱的客户,一律不给货。他说你就说这是我们张老板说的。   张老板的工厂一片阳光普照,晴空万里。车衣之声你追我赶,直奔银子。这样的情景你根本想不到等一会就要乌云和暴雨来了,就要一蹶不振从此玩完了。做人真的今天不知道明天,上午不知道下午,五分钟前不知道五分钟后的。   第一个警察出现在工厂楼梯口时,我一点也没想到将发生张老板下台我上台的历史性转变。我当时正好下楼,看到一个警察探头探脑的样子,我还以为那个警察是尿急了。我友好地说,哈罗,厕所在楼上。我同时回头对楼上张老板喊,有个阿Sir要拉尿。   张老板一听,他的反应就不同我了,他马上以他多年做贼的机灵咚地一下跳起来向车间猛跑。张老板一边跑一边叫,警察来啦!警察来啦!   本来这次警察来和打工的工人没一点关系。但由于当年工厂许多工人身份黑的,他们长年的地下生活,使他们只要一见穿制服的人就魂也没了。所以大家一听警察来了,第一个反应就是逃。   很多年后的今天,我还是无法找到一句恰如其分的成语来形容当时的狼狈景象。我想比较接近的成语可能是热锅上的蚂蚁。   工人们就象热锅上蚂蚁在车间里到处乱跑。他们知道门已被警察堵住了,于是他们纷纷爬进布堆和T恤堆,弄得尖叫声四起,不要挤呀,我的鞋呀,乱摸什么呀(看来还有趁火打劫的)。同时张老板老婆却表现出一个资本家的本性。她站在车间中央大叫,你们不要乱踩啊!踩脏一件赔两件啊。   还有一些自以为聪明的人就想从防火道突围。他们踢开防火道的门就蜂拥而入。防火道百年尘埃顿时满天飞扬,咳嗽四起。当他们以为大功告成顺着防火道冲到楼下时,他们突然看到警察就在出口那里等着。他们知道退路没有了,于是不顾一切朝警察身上冲。警察是来抓老板的,没想到那么多人冲出来,警察一时慌了手脚,拼命用英文喊停住。但不懂英文的人潮继续向前涌,警察就拼命抓住门框,用胸脯顶住人潮。这不能不使我想起早年中国有一部苏联电影,里面一句名言,叫让列宁同志先走。   恢复程序并让工人明白警察和移民局不是一回事,化了近半个小时。半小时后工人站成一排,警察开始四处搜查证据。   由于我站在张老板的办公桌旁,我看到警察把张老板的帐簿、发票、收据等等统统翻出来,翻了一地。后来两个警察还从抽屉里翻出一本封面两个大波打了马赛克的杂志《龙虎豹》。他们对看了一眼就翻起来,他们翻着翻着嘴唇就慢慢张开了,口水倒没有滴下来。我凑上头去低声说,这是亚洲的very good的。我伸出大拇指。两个警察看了看我,突然想起自己正在执行公务,就给我做了一个怪脸,把杂志放下了。   工人一排排好了,一个头目一样的警察扫了一眼工人问谁是老板。张老板躲在工人中不敢做声。那天正好李丹玲来找张老板。李丹玲站出来说她就是。   警察头目看了她一眼,用很清楚的英文慢慢说,我们找密斯特张。他怕我们还是听不懂先生两个字,就照着笔记本用没有升降调的声音说了宝根张三个走调拼音。   张老板吓得一句话也没有。还是李丹玲胆大说,宝根张出去了。有什么话我可以转告。李丹玲说这话时居然脸色一点不变(这一幕令张老板后来一直赞口不绝,也令我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也就是我后来收购张老板的工厂时想把李丹玲也一起收购的其中一个原因)。   警察头目用一种警察的口气说,请告诉宝根张回来以后来警察局一趟。   李丹玲说,我会的,谢谢。   警察一走张老板就瘫了。不过张老板脑子还是清醒的,他说,小陆子,不要管我,快,快去看看那边!   那边是我和张老板的暗语,即指印花仓库。那才是张老板罪证所在地。   我赶紧开车去了。还没到门口,远远地我就见情况不妙。印花仓库外面停了五部警车,警察还租了一部大卡车来搬张老板的全部罪证。但由于印花设备太大,主要是那个烘箱,又长又宽,根本出不了仓库的门,警察又打电话叫来吊车,索性把房顶掀开,我看到我们的印花设备在半空飞行。   我忙打电话给张老板,接电话的不是张老板,而是张老板老婆。我刚刚说仓库出事啦,她打断我的话,急急忙忙地说,警察进我们家啦。   我说,什么?   张老板老婆说,小陆子啊,警察带了两条狼狗把阿张的钱都找出来啦。   悉尼的中国男人十一   张老板一夜之间他两手空空了(后来他的罪证不仅仅盗版名牌T恤,还被查出严重逃税,罚得倾家荡产)。   在张老板开始了一天到晚进出律师楼心甘情愿地被律师骗的日子,同时张老板的工厂也开始一日千里往下滑坡。工人走了,T恤也没人敢来要了。   我问张老板老婆说,唉,阿张真是可怜啊。那么多T恤怎么办啦?   张老板老婆看着我说,小陆子啊,其实你更可怜,你看看你,脸都尖了。不要想这些事了,晚上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吃饭,我们去补一补。   张老板老婆开着她的BMW带我去海边一家中餐馆。   那晚全是新鲜好吃的东西。我们大吃大喝,吃到差不多的时候,张老板老婆把车钥匙递给我说,我醉了,小陆子。等一下你开车。   我看了她一眼。我想真正醉的人两眼是迷迷糊糊的,就象鱼市场的死鱼。但张老板老婆两粒黑眼珠闪闪发亮,我不用看就明白,她的意思是来不及了,要我一上车就上来吧。我也可能是酒的作用,色迷迷地看着她说,你很迷人哦。张老板老婆说,小陆子,你热不热,我很热。说着她扬起长头发,露出雪白的脖子。这弄得我馋起来。我看看四周,不怀好意地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张老板老婆说,我在想你小陆子真是傻。   我假装不明白说,我傻在哪里?   张老板老婆说,傻在机会就在你眼前,还假装不知道。   我听了一阵激动,就悄悄把鞋脱了。然后在桌子底下探索着把脚伸过去。我的脚触到她的脚背,就开始一点一点向上爬行。我估计大约二分钟后我应该爬到她的两腿之间的某个地点。我不知你是否观察过餐馆里有些男人不是好好地俯在桌子上吃饭,而是好象很累一样往后仰靠。我可以告诉你,其实他们不是累,而是他们跟我一样在做比吃饭更有意思的事情,但由于桌子太长而脚又不够长,他们只能象我一样仰靠在椅子上,才能把脚伸向远方。   很奇怪,张老板老婆对我富有刺激的进攻没什么反应。要是平时早就遥相呼应了。就在我奇怪的时候,她告诉我一件比两腿之间的事要重要得多的事。   张老板老婆说,小陆子,你老实告诉我,阿张最近对你说了什么?   我没明白说,没说什么嘛。   张老板老婆说,他有没有对你说他只相信你一个,其他人一律不信?   我说,是啊,你怎么知道?他是说过他相信我,不过没说不相信别人。   张老板老婆很认真地看着我说,我不管他相信谁,就象他以前对我说一生一世只相信我一个一样,我要告诉你小陆子,当心上当!   我这才感觉到整个晚上我在自作多情。张老板老婆带我来这里的醉婆之意不在酒。我忙说,阿张怎么会相信我,他当然最相信的是老板娘你了。   张老板老婆说,他相信我?张老板老婆一听胸脯就一鼓一鼓了,她很响地说,相信个屁,小陆子,我今天叫你来吃饭,是要和你商量一个重要的事情。你把脚放回去,我没兴趣。你看住我,我有话要说。说着张老板老婆一推我顶在她两腿之间的脚,一招手,要我靠上去,她低声说,你知道阿张现在最怕什么吗?不知道?我告诉你,阿张现在最怕我和你联合起来,联合起来,懂吗你?   张老板老婆的联合起来四个字说得很重。   我说,我们本来就联合起来了嘛。   张老板老婆摇摇头说,小陆子,你真是木头啊。   其实我心里是明白的,我猜到她可能想乘现在张老板落难之机吃掉张老板。虽然我们两个没正面谈过吃掉张老板这阴谋,但心里都明白,张老板已撑不下去,我们的时机来了。但由于她今晚喝了不少,我感觉她是用一种半醉不醒的样子和我说话,我有点吃不准了。我这个人还是很有自知之明,我算什么,最多也就是和张老板老婆发生了肉体关系,然后借着肉体关系偷了一点阿张的T恤卖卖。而张老板老婆和张老板不管怎么样毕竟是夫妻,什么叫夫妻,那就是今天不好了,明天会好的,明天不好,后天会好的男女关系。我明白我这时说话要十分当心。因为我要说好吧,我们联合起来干掉阿张,万一她明天或者后天和阿张好了,我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坟墓?但我要是说我不想联合,很可能张老板老婆看我那么傻,只配做面首,她就会找其他人联合起来吃掉张老板,没我的份了。我想了想,当时只能这样回答,我靠上去说,老板娘,这两年你也看到了,你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什么事还不是听你的。   我想我这一席试探性的话一定是打动了张老板老婆的芳心。她笑起来高兴地说,小陆子,你这个人太会做人啦。阿张也相信你,我也相信你。大家都相信你。张老板老婆说到这里四下看看又压低声音说,我相信得把自己的身子也给了你。小陆子,我如果没看错人的话,你这个人不得了,我倒有点担心我自己了,不要今天我帮你,明天你吃掉我哦。   我大吃一惊。我记得当年曹操说刘备是英雄时,刘备那双著名的筷子啪地一声掉在地上。不过我不是刘备,张老板老婆也不懂什么刘备曹操,我避开严肃来点色的,嬉皮笑脸地说,老板娘啊,怎么是我吃掉你,明明是你吃掉我嘛。   张老板老婆在这方面很敏感,一听就痴痴笑起来,她尽可能靠近桌子,一直靠到她的奶都挤扁了,她的手在台布下伸了过来,在我宝贝部位捏了一把,并痴痴笑起来说,到底谁吃掉谁呀说呀。我被她捏了一下,裤子就感觉紧绷绷很难受。我们色迷迷地微笑着,一句话也没有。   你现在懂了吧,餐桌上如果有人很累一样往后仰是做坏事的话,那么如果冒着奶都挤扁的危险往前挤的人也不是在做什么好事。算了,我们不多讲餐桌上的知识了。张老板老婆捏了我一会,突然话锋一转说,小陆子,我想呀我们是时候了,应该和阿张谈谈,把他的工厂拿下来,反正他也没心思做下去了。   我听了很得意,想我的估计没错。但我还是说,那是你和阿张的工厂啊。   张老板老婆说,你怎么那么笨,我要变成我们两个的,我们一起做,一起开联名户头呀。张老板老婆的呀字拖了个长音。这表明她不仅想拉我入伙,同时她把分赃的原则也想好了。   我说,我全听你的。   悉尼的中国男人十二   对倒霉的阿张发动全面进攻开始了。   我记得那天是雨天。为什么电影小说里高兴的事总发生在晴天,而不高兴的事总发生在雨天,我以前一直没搞懂,现在我亲身经历了。这就是确实不高兴的时候天总下雨,或者说下雨的时候总不高兴。   那天开始下雨,我们和阿张摊牌这种不高兴的事也开始了。   阿张那天是第一天出庭。主要是报到一下,表示人在悉尼没逃跑。   张老板在法庭报到完,就夹着皮包蹿回工厂。他进门时他的三七开汉奸头被雨淋着了,乱作一团,正在滴水。张老板这种落汤鸡的样子和工厂一大堆积压T恤的样子,真是形影相吊,可怜巴巴。   由于没人敢来要我们的T恤,厂里做出来的T恤一天一天堆积起来,已有堆积成山之势。张老板因为发不出工钱,工人纷纷散去。一阵风吹过,蜘蛛网飘来飘去很是凄凉。   阿张一进门还没来得及换一下衣服,就接到一个电话。是卖布公司催他还钱的。张老板对着电话陪了很久嘿嘿嘿笑,算是打发了去。他回头对我和自己老婆说,以后电话一律说我不在。说完垂头丧气进了办公室。   一会张老板换了衣服出来,要我给他倒一杯水。他一边扣纽扣一边说,其实法庭也没什么好吓人的。我进去的时候……。张老板接着很想妙趣横生地描写一下刚才他在法庭上看到法官的样子,但被等待已久的老婆打断了。张老板老婆说,这种事拖上一二年不稀奇的。律师不想结你就结不了。你就多多准备香去烧这个佛,看来厂里的事你也没心思管了,所以……。张老板老婆说到这里停下来,并用眼睛暗示我把话题接过去,进一步说厂里的危机,从而引出我和张老板老婆密谋了几天的大计。   但事到临头,我又犹豫了。我想想这两年张老板真的对我不薄。我算了算,张老板给我的工资和我开始偷布后来偷T恤所得的钱加起来已相当可观。我有必要放着无忧无虑舒舒服服的管工加小偷的日子不过,去过那种提心吊胆的老板生活?   (当然这是我当时极为幼稚的想法)。同时凭良心说,张老板在处理我偷他的老婆这件事上表现出来的开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宽容精神是很多男人也做不到的。虽然事发以后他也有点不习惯,罚我搬布,但慢慢就自然了。最近他看到我把牙刷牙膏放在他老婆房间里也不做声,这是多大的肚量啊。记得张老板出庭的前夜,也就是昨晚,我和张老板老婆在浴室里共浴。张老板正好推门进来,一见此景,张老板非但没有一丝一毫怒火,反而马上说对不起,还退出去补敲两下门才再进来。这真是黑白颠倒啊!想想本来理应我向他解释或道歉,现在变成他补敲门。这么好的老板到哪里去找?想到这里,我不敢看张老板也不敢看张老板老婆,索性低下头去。   张老板老婆在一旁看到我这种没出息的举动心里非常气愤。她借给她丈夫杯子加点水的倒茶机会,走过我身边,狠狠地踩了我一下。我被她这一脚踩得差点跳起来。   我看了一眼她,正好她也看了一眼我。她没好气地说,小陆子,你不是对工厂的情况最熟吗?你应该讲讲工厂的未来嘛。   我咽了一下喉咙,闭了一下眼,实在没勇气说出我和张老板老婆的密谋,即逼张老板把工厂三钱不值两钱卖给我们。我又一次偷偷看一眼张老板老婆,没想到她正用恶狠狠要吃掉我的眼神看我。我吓得一抖,忙微笑着说,阿张,工厂弄成这样子都是我不好,我应该辞职。   你一定笑我用辞职那么大的词。我也知道这种大词是用在总理部长级人物上的,象我们这种小工厂用用炒掉和滚蛋就差不多了。但因为我那天是为了表示郑重其事,我还是用了辞职。   张老板没想到我要走,他听了一惊说,小陆子,你是不是觉得我三个星期工钱没给你,我张宝根想赖掉了是不是?说着张老板掏裤子口袋。我见他掏出来的都是一些散钱。我忙说,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这意思……。张老板说,我知道我,我,嘿嘿嘿,最近……。说着他问他老婆有没有钱先借给他一点。张老板老婆说,我哪有钱?要钱应该问她拿钱去嘛。   张老板一听这个她字就知道又要吵架。但张老板这些天没心思吵架,他只好又在自己全部口袋里乱摸。我忙按住他的手说,阿张,我不是这个意思,真的不是这个意思。我也知道你困难,工厂现在这样子实在是……。张老板拉开我的手说不不不,继续在口袋里摸。我也说不不不,抓住他的口袋,要他不要摸了。张老板就拿起皮包来摸皮包,我又按住他的手,这样一推一让,整个场面就失去了严肃谈判气氛,而变成铁哥们请客吃饭抢着付钱一样了。   张老板老婆在一旁见了非常气愤。她明白一件极为重要的事即将在我们的一推一让中不了了之。她事后骂我骂得很难听。她骂我简直婆娘一样。她说我差点中了阿张的奸计。张老板老婆以她和张老板十年同床异梦的经验说她明白阿张想在推推让让中混水摸鱼大事化无。她说她当时看我那么无能只有赤膊上阵了。她是这样单刀直入这样说的,阿张,你知道的啦,小陆子根本不在乎这几个钱。小陆子的意思很明白,他想帮我弄好这个工厂,这样你好安安心心打官司去。   张老板毕竟也是老奸巨滑,从老婆这样不明确的话里已听出来我们要反了。他脸色平静地说,你说什么?小陆子,嘿嘿嘿,我怎么听不懂我老婆说什么,你听懂我老婆说什么了吗?   我尴尬地笑了笑说我尿有点急要出去一下。张老板老婆一把拉住我,一付豁出去的样子说,小陆子,尿憋一下憋不死的。你过来,坐这里。张老板老婆就强奸一样一把把我压在沙发里。她回头又对张老板说,阿张,你也不要嘿嘿嘿了,你是一个聪明人,要我再说一次?……那好,情况就是这样的,再下去,厂租谁付?你知道现在每天有多少人打电话来追你吗?   张老板不做声了。他明白兵败如山倒的道理。工厂的气数已尽,起死回生很难。但阿张作为一个继承他乡镇老财主爹的本性的小生意人,他还要作垂死挣扎。   他不看老婆而看着我说,我也明白现在这形势,工人没了,批发商没了,工厂也就没了。不过我是想我要是把这个工厂让给小陆子,嘿嘿嘿,小陆子也不好意思接收,小陆子,你说是不是?   张老板这种皮笑肉不笑的自以为得计的话没一秒钟就给张老板老婆顶了回去。   张老板老婆说,有什么不好意思,小陆子和我都商量了几个通宵了,你问问他。   我听了气得发抖。明明都是她想出来的,现在却全推到我身上。但这种场合,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我只好尴尬地笑笑说,也谈不上几个通宵,也就是吃饭的时候随便说了说,我主要是想一个工厂好好的就这么完了,怪可惜的。我想要是换了老板娘的名字,批发商可能又回来,这样的话总比现在这样的好,阿张,你说我说得对不对?说完我为了提醒张老板工厂确实破落,我有意拉下一个破旧的蜘蛛网,吹了飘起来。   张老板嘿嘿嘿笑了。张老板一笑就表明他明白大势已去,救不回来了。他往沙发上一靠,很爽地说,好吧,开个价吧。   张老板老婆没想到这么快就大功告成了。她兴奋得跳起来,也大方地说,你开价你开价。我们也不想伤你的对吗?   我低着头不好意思地打圆场说,阿张,等你官司打赢了,你照样可以回来,你还是张老板,我还是小陆子。   张老板老婆听了狠狠地白了一眼我说,小陆子,刚才要你说话你不说,现在阿张要说话了,你抢什么抢?你怎么该拉尿的时候不拉尿,不该放屁的时候乱放屁。你不是尿急吗?尿急你站在这里干什么你!   张老板看也不看我们两个,他想了想说,我张宝根要是有一天东山再起,我张宝根不说瞎话,我怎么可能回到这里来?这里算什么?这里也就是一个……一个…   …一个小孩子学走路,一个起步的地方。你们想想看,哪有做这种破T恤做成世界富翁的?   张老板老婆很不耐烦张老板的豪言壮语,她说,我们不讲以后,以后谁知道?   以后说不定撞车死了谁知道。开价吧开价吧。   张老板想了想就开了个价。张老板老婆一听跳起来说,太过分啦。这个价买这个破工厂?阿张你有没有搞错,都可以买三个啦。算了算了,还是我来开。我让你开价是客气,想不到你倒好,客气当福气了。   这样夫妻俩就讨价还价没完没了起来。我看着张老板被他老婆逼得一会摇头,一会跳起来,我心里为张老板哭泣。我想我这辈子一定要吸取张老板的教训,千万别帮别人,特别不要帮象我这样的人。你帮了别人,别人最多就是当时感谢你,但最后还是吃掉你。这时碰巧李丹玲进来,我实在不愿意看张老板被张老板老婆逼得走投无路的样子,我就借口送李丹玲回去,我们两个撑了一把雨伞,一起先走了(后来发生的我吃李丹玲豆腐之插曲,我就不再重复罗嗦了)。   悉尼的中国男人十三   你做过老板吗?   做老板的感觉我现在有了。那真是甜。做老板你不一定要发号施令,你只要在工厂走来走去,你一句话也不说,心里已蜜一样甜了。   当然我第一天做老板不存在甜不甜。那天早上我和张老板老婆走进工厂,看着堆积如山的T恤存货,心里就发毛。人还没坐下,就听电话进来。是工人来追工钱的。我们不敢说工厂现在是我们的了,我们只说张老板住院开刀,要过几星期才能回来。电话就在骂骂咧咧声中挂断。   我们怕电话不断进来,索性把电话切断了。但切断电话后一个电话也没有,又静得可怕。张老板老婆哭丧着脸说,小陆子,怎么办哪?小陆子,我们是不是上阿张的当了?小陆子,白T恤再堆下去会发黄的。   看着这个烂摊子我也心烦意乱。我说,你不要小陆子小陆子小陆子,好象死了人一样。我要是知道怎么办我就去办了。   张老板老婆听了生气说,噢哟噢哟,才做一天老板就不能叫小陆子了?要是真的做了老板,是不是要我叫陆司令呀?   我听了更烦了。我说,叫不叫陆司令我无所谓,关键是把这堆T恤搬走,把钱换回来。   张老板老婆又自言自语说,阿张肯定笑死了。他笑我们买了他一堆垃圾。   我说,那今晚你和他谈谈,把工厂退给他。我还是做我的管工,什么也不愁挺好。   张老板老婆一听就指着我的鼻子说,我就知道是个没出息的,小陆子,你怎么一点不象男子汉?   我说,什么男子汉,我又不想做什么男子汉。做男子汉就有饭了吃吗?   张老板老婆跳起来说,我真是瞎眼了,我怎么找了你这么一个软蛋。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跟阿张了。阿张人矮小一点,心比你高多了。   我气极了,我说,那你去跟阿张好了,你以后不要叫我。不要动不动就说,怎么样,小陆子,上来吧。   张老板老婆也生气了,她说,不上来就不上来好了,你以后也不要跟我说,你睡着了吗?你记住你再这样说,我就一剪刀剪掉你。   我们正吵架,传真响了。打进来的传真居然写着我和张老板老婆的名字。上面这样写:据悉贵公司已转入你们俩位名下,祝贺。请即开出二十一日、二十四日、二十九日的支票。一星期我们收不到支票,本公司将对贵公司采取进一步法律行动。谢谢合作。   我们相互看看都呆了。   我和解地拍拍她的脸说,算了,我们不要吵架了。   张老板老婆也拍拍我的脸说,你呀你,除了床上还过得去,其他方面你真的要向阿张学习学习。走吧,反正守在这里也没意思,回去算了。张老板老婆说完推我回去。   我说,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静一静,想一想今后的方向。今晚我也不到你那里去,你不要这样看着我,你去叫阿张来,你好好问问他到底外面欠了多少。他不是说只欠了两家公司吗?那么两家以外你叫他自己去解决,债务纠纷我们不管的,我们当时说好的,买就买他两家的债务。   那晚我一个人在自己的床上躺着,看着天花板,静心思考。我发现我不去张老板老婆的房间我的思路变得很清楚。这个发现令我以后一有重大问题要思考,都自动回避女色。   面对一轮明月,我认真思考重整旗鼓之可能。我的思路沿着这些天的经历来回行走,看看有什么活路。我想张老板以前做了那么多T恤,大部分都卖给了那个杰克李,那么杰克李又把那么多的T恤卖到哪去了?   你可能没想到这问题有多重要。你更没想到对这个问题的追踪思考,将突破我们的落魄的现状,发财又要开始了。我想着想着突然有了一个不可告人的主意,我兴奋得躺不住了,跳起来直奔张老板老婆的房间。   我轻轻开了门,看到张老板老婆斜靠在床上打电话。我走进去。张老板老婆没理我,她大概打了很长时间,左耳朵打疼了,顺手换到右耳朵继续打。我靠近张老板老婆发热的左耳朵就说有好消息啦。   悉尼的中国男人十四   接下去几星期,我开始了一种特别的生活。   我不做工人也不做老板,而是每天一早带了吃的和喝的,开车到杰克李的办公室大楼外面守着。   一开始我以为做特务很简单,也就是买一张报纸在上面挖一个小洞,然后顺着这个小洞往外张望。但几天下来我发现问题并不那么简单。这是因为杰克李所在的那栋大楼有前门、后门和地下车库门,一共三个门,这还不包括其他防火门。我守了前门就守不了后门。守了后门又守不了前门。而守前门和后门很可能也是白守,因为杰克李使用前门后门主要是出去买一包烟,而我要跟踪的事很可能从车库门溜走。一星期没结果的守候以后,我决定第二个星期专守车库门。   多年以后我整理旧物,随手翻开工作日记,看到我风雨无阻日日夜夜跟踪杰克李的记录档案。当然日记中的杰克李用的不是杰克李,也不是李福林,而是好象FBI一样用了一个代号,叫额头。我叫杰克李为额头,是因为张老板老婆提醒了我杰克李的额头凸起一块很有特征。   我记录了额头平时很少出大楼,但奇怪的是下午三点额头常常准时开车去一栋两层楼的房子。我估计我当时天天这样守杰克李实在无聊之极,所以我对那栋两层楼的民房作了详细描写。比方我写到墙是粉红色的,窗帘总是拉着的,额头的车到楼下总是不下车,而是按一下喇叭。喇叭的声音又轻又快,听上去好象不是按喇叭,而是不小心碰到了喇叭嘟地一下。   有趣的情况发生在额头按这声不引人注意的喇叭后,二楼靠右的窗帘就会拉开一个角,接着又遮上,然后又拉开,又遮上,如此两下。这有点象我们小时候读书时读到的美蒋特务登陆先向大海发出一长二短灯光信号。额头在接到拉窗帘的信号后,他就敏捷地从车里跳出来,兴致勃勃地直奔那栋房子而去。   额头进去的时间有长有短,平均大概一个小时。这一个小时杰克李进这房子做什么呢?也就是说是什么吸引了杰克李乐此不疲?我记得我在跟踪了额头两星期后渐渐对额头倒没什么兴趣,而对那栋房子里的神秘人物发生了浓厚的兴趣。每次额头走后,我都情不自禁地想进去探索一下。我看额头每次那么准时的来这房子,我甚至怀疑杰克李做T恤是假,贩毒是真。   有一次额头走后,我实在按捺不住从小养成的探险爱好,我也走上去并敲响了门。   开门的居然是一个少妇。她穿一件浴衣站在我面前,热气腾腾的,显然刚刚洗过澡。她一刹那的表情照我的看法是她想撒娇。可能她以为额头忘了什么东西,重新返回来取,她就乘机撒娇一下。但当她一见我,她马上把浴衣拉高一点说,你找谁?   我也没思想准备,我想着杰克李我就脱口而出说我找杰克李。   她一愣想说杰克李刚刚走,但一想不对,就说,什么……什么杰克李,你找错地方了。   我说,没错,是杰克李,就是李福林。是他叫我有急事到这里来找他的。   少妇听了几乎叫起来说,我说过了我不认识这个人!   我又笑眯眯地重复一次说,他真的叫我有急事找这里嘛。   少妇发急了说,他怎么想得出来叫你来这里找我,这个神经病。   我想反正弄假成真了,我更认真地说,我是李老板手下的财务主管。有一个文件要他签名,很急的。所以我就……。   少妇这下气急败坏了。她说,真是笑话,我这里成了什么了?你回去告诉阿李,叫他滚他的蛋!砰地一下她把门关上。   我一边下楼,一边心里好笑。我想现在少妇一定怒火冲天地打电话骂额头。额头听了一定莫名其妙。一定也在电话里大发雷霆,发誓要炒掉财务主管。而财务主管一定说他从来不知道老板外面养了一个有夫之妇。财务主管一定要求办公室里的人作证,三点钟他根本没出去过。这样额头就打电话告诉少妇,少妇就更不安了,她一定猜测可能是她丈夫派来的密探所为。这个想法令少妇要求额头以后别再来,因为她不想偷情偷出麻烦。额头就跪下求情,说他这辈子怎么也忘不了她。想到这个神气的杰克李也要跪下磕头,我一解心头之恨,不禁哈哈大笑。   在我的记录档案里还记载了杰克李除了去粉红色的楼房,其实很少走出办公室。这是因为他英文好,一般不用跑来跑去见他的澳洲大客户,用电话或者传真就够了。所以我的记录上有一句:这样跟踪额头只能跟出桃色新闻,于生意无补。   然而翻过一页,又有新情况出现。那天杰克李匆匆开车出去。我一见赶紧跟上。七转八转,我跟他来到一个工厂区。我看到他在一个铁门那里进去了。四下没人,我就跟了过去。这下终于发现杰克李不要我们T恤的秘密了。   原来杰克李也学精了。他已不象以前找张老板买T恤,再转手卖给澳洲人公司,而是他自己也开了一个工厂,开始了肥水不流他人田的自产自销。   那晚我把杰克李的地址记下来。我还在记录上写了一句,额头啊,额头,你往哪里跑!当晚我买了一瓶酒和一只烧鸭半斤叉烧半斤乳猪,叫张老板老婆庆祝庆祝。   张老板老婆一时还无法分享胜利成果。她见我拿了那么多好吃的东西进来不解地说,陆司令,知道吗,我们已经三星期没交厂租了。房东要叫我们滚蛋了。   我笑着说,你不要讽刺我叫我陆司令,我告诉你我小陆子做陆司令的日子真的来到啦!   我在张老板老婆迷惑的眼光下一边倒酒一边告诉她我找到了杰克李的工厂了。   张老板老婆一听也高兴起来,抢过酒瓶倒起来。我和她干了一杯,嘴里塞了肉,开始布置下一步行动计划。我要求张老板老婆打扮成一般工人打入杰克李的工厂探明虚实。   张老板老婆一听就摇头了。她说,什么,我去人家那里做工人?小陆子你怎么想得出来,你自己怎么不去?   我说,杰克李不认识你,但认识我,再说这不是做工人,这是做特务。做女特务。   为了表示做女特务比做女老板更有意思,我讲起世界上最有名的几个女间谍的故事。张老板老婆听入迷了。她特别对女间谍为了情报不惜牺牲一切,甚至牺牲自己的身子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她听完补充说,小陆子,这不是牺牲,这是一举两得嘛。   张老板老婆这种无限向往的感叹使我明白不用再动员,她已开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第二天一早,张老板老婆就把我从梦中摇醒。她说你看呀看呀。她边说边象模特儿一样在镜子前转来转去自鸣得意。   我看着她穿着不知从哪捡来的破烂衣服,我忙摇摇头说,你这不叫工人,你这叫叫化子。我好象导演一样启发她说,你看看我们工厂哪个工人穿成这样?   张老板老婆听了想了想就笑起来说,是啊是啊,看来做女特务不容易嘛。说着她就去脱了这套叫化子,换了一套牛仔服。张老板老婆把自己上下包得圆滚滚的很诱人的样子就叫我开车送她去了。   悉尼的中国男人十五   中午时分,张老板老婆开始向我报捷。我听到她背景里汽车声音很响,她说她是趁吃饭跑到路边电话亭告诉我的,她激动地对我说,小陆子,你六点一到就开车过来,要快!   第二天上午十点,我和张老板老婆到达后来救活我们的ATC公司门前。   当我去车里拿英文字典,张老板老婆站在原地等我时,奇迹出现了。   据张老板老婆回忆,她当时站在ACT门外的位置是一个空着的停车位,而就是这个停车位改变了我们的命运。   张老板老婆当时站在那里没事干,就看看手表,又看看远方。她那种亭亭玉立(可能亭亭玉立这词用在张老板老婆说身上不够恰当),看看手表,又看看远方的样子很象等情人。这时她听到背后一声喇叭响,这是一声很轻的喇叭响,但她还是吓了一跳。我们知道女人吓一跳的样子有的难看有的好看。张老板老婆吓一跳的样子不仅好看而且好骚。她的腰猛地一扭,从而带动屁股一扭,胸脯也就很骚地一跳。这一切都被车里的人看在眼里。那人笑了笑,并伸手打了个抱歉的手势。张老板老婆也笑了笑,并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   那人把车泊到车位上就下车嘟地一下遥控关门。他走到张老板老婆身边说了一些很快的话。我追问张老板老婆当时他说什么了。张老板老婆说他身上的香水味很好闻。我说我没问你什么香味,我问你他说什么?张老板老婆说,他问有什么可以为我效劳的。我很奇怪张老板老婆怎么能听懂这种话。张老板老婆说这有什么难的,凭她三十多年做漂亮女人的经验,猜都猜到了。张老板老婆看我还不明白,就反问我说,小陆子,你怎么那么傻,难道他一上来就说请我吃晚饭吗?我想想也对,我说那你怎么答的。张老板老婆说她不会英文,但T恤两个只还是会的。她就指指玻璃门说了一声T恤。那个人就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这时候我回来了。   我当时拿了字典回来,没看到张老板老婆被这个男人的车吓一跳的风骚表演,但我是看到张老板老婆和一个澳洲男人在说话,以及男人拉开玻璃门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我走过去,张老板老婆指指我,那个人就很绅士风度地朝我说,Good morning.我也笑笑说,Good morning.同时我轻轻对张老板老婆说,谁?   张老板老婆轻声说,小陆子,你看看他的车。   我看了一眼这个人的车,红色的,好象乌龟一样的。   张老板老婆这方面比我懂,她告诉我说这乌龟一样的车叫保时捷,一栋楼的价,阿张本来想买的。我马上明白我可能碰到ATC公司的老板了。   悉尼的中国男人十六   后来我们知道这个澳洲人不是老板,是经理,也就是说是这个公司的有权下订单的人,叫杰姆斯。   杰姆斯带我们进了他的大办公室。他一边指指沙发意思坐,一边脱衣服。杰姆斯脱了衣服特征就显出来了。这个人的主要特征,就如张老板老婆一针见血指出的,到处是毛。   张老板老婆偷看杰姆斯脱衣服,就象偷看一块杂草丛生的荒原。张老板老婆看着看着不好意思地偷笑起来。我实在急死了,现在最关键的是找一个杰姆斯喜欢的话题,把他弄高兴了,然后切入T恤主题。我知道张老板老婆在关键时刻一点也靠不住,我得靠自己。这样想着我就抬起头来。我看到墙上挂了一付拳击手套。马上我想到这一定是他感兴趣的话题。我明知故问地指指手套说,You?接着我按电影里看到的,做了一个双手握拳,双脚跳来跳去猴子一样的动作。   杰姆斯笑笑点点头,为了纠正,他站到中间,摆好姿势,做了两下标准的拳击动作,嘴里还咚咚响两下。   张老板老婆这次倒是悟性挺高,她马上配合气氛做了击中自己胸脯的动作,然后发嗲一样呀地叫了一声,作向后倒下状。杰姆斯忙上去扶住张老板老婆。接着我们三个人就哈哈大笑起来。   你一看就明白,这是一种再明显不过的讨好,但杰姆斯显然在关于拳击表演的无言交流下对我们产生好感。他问我的名字,又问张老板老婆的名字,然后他说了一串英文并微笑着看着我们。   张老板老婆对我说,喂,他说什么?我说,我也不知道,你就对他笑。于是我和张老板老婆一起点头一起微笑。多年后我才猜到当时他问的应该是我们夫妻两个,为什么张老板老婆不用我的姓,而用她自己的姓。我当时看杰姆斯心情很好,我就不失时机地拿出两件T恤。我用最简单的英文good和no good说明了一件是我的,一件是杰克李的。我还做了一个洗衣服的动作,表示这两件T恤是洗了以后的结果。   杰姆斯拿过两件T恤比较了一下,看傻了。我马上伏下身体指指杰克李的T恤摇摇头说,this,no good.然后指指我们的T恤说,this,very good.杰姆斯绝对不懂我们中国人的狡猾,他做梦也没想到我在杰克李的T恤上做了什么手脚。昨晚我把杰克李的T恤放进热水洗了两次,然后又放进烘箱烘了两次,现在杰克李的T恤就好象伤病员一样一个肩高一个肩低,难看死了。   杰姆斯看住杰克李的T恤,嘴里轻轻吐出一声shit.他怎么也没想到杰克李的T恤洗一次会这样,这是个大骗子,骗了他那么久,要不是我们告诉他,他还一直蒙在鼓里。杰姆斯骂完shit,又看了一眼我们的T恤,毫不犹豫地一下笔,写下了第一张订单。   我和张老板老婆开车回去,一路上歌声不断。唱到唐人街的时候,我们开始争吵谁的功劳大。我认为是我发现了墙上的拳击手套,然后我装疯卖傻,最后拿出两件T恤比较给杰姆斯看,一路顺风拿下了订单。但张老板老婆不以为然。她认为拿下订单,应该从门口按喇叭的一瞬间算起。她说,小陆子,你以为就你那种Good和No good傻瓜英文能弄来订单?老实告诉你,当杰姆斯第一眼看我,也就是在门外说第一句话时,我就知道今天订单没百分之百也有百分之九十到手了。我听了不服气,这样我们就一路开车一路吵架,一直吵到家门口。   后来我们安静下来,客观地分析认为,杰姆斯写下第一张订单其原因是综合的。   这可能起源于昨晚他一定什么事让他痛快了一下,这可能是他的老婆,或者情人和他好好睡了一觉。而这种痛快一直延续到他早上起床,一路开车又是绿灯,到了公司门口又目睹张老板老婆腰一扭从而带动屁股一扭和胸脯一跳的可爱样子,后来我们一进去又对拳击手套表示惊奇,并产生了三个人一起表演拳击赛,最后我拿出两件T恤来,他发现李福林的T恤原来长期骗他(当然这不是事实)。总之一切细碎但绵延不断的快乐都可能导致杰姆斯对我们产生好感并挥笔写下订单。   进家门时张老板老婆突然说,我真的没想到杰克李的T恤那么差?他胆子也太大了,用这样的T恤布,他都敢啊。   我笑起来说,你傻呀,不要说杰克李,就是再高级的T恤布,经过我小陆子的手还会好吗?   张老板老婆听了想了想,突然一头倒进我的怀抱,笑得咯咯咯好象小母鸡一样了。   不过我担心说,现在报纸上全是招工广告。旺季缺人,我担心能不能完成杰姆斯的第一张订单。   张老板老婆一听就手伸过来摸摸我的头说,小陆子啊,又来了又来了,你又垂头丧气了。没有订单你垂头丧气,有了订单你还垂头丧气。难道你就不能轻松一点,你这样下去很快老很快不行的哦。张老板老婆说着色迷迷地就把摸我头的手移下去摸我小头。   我把她的手拿开说,什么老不老,我现在问你工人,工人在哪里?   张老板老婆一付胸有成竹的样子拍拍胸说,工人?你要多少?真是的,有了订单还怕没工人?说完张老板老婆鼻子出了一声气。   果然第二天张老板老婆就找来三个工人。我很吃惊,我轻轻问张老板老婆哪里搞来的?张老板老婆得意地白了一眼我,然后介绍说,这是你们的陆老板。   三个工人就叫我陆老板好。   我摆摆手说,好,大家好。我这样摆摆手的时候我心里觉得好笑。我想起以前人民领袖也这样对人民摆摆手说同志们好。只是一个规模大一点,一个规模小一点,其实道理是一样的。我把张老板老婆拉到一旁,又一次好奇地追问她到底从哪里搞到三个宝贝。   张老板老婆得意地看我一眼说,小陆子,你以为世界上就你一个人厉害是不是?   我忙讨好说,不不不,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嘛。   张老板老婆这下才满意地指指其中一个说,看到那个剪短头发的吗?   我看了看说,三个都短头发。   张老板老婆说,男人头那个。知道她是谁吗?   我摇摇头。   张老板老婆在我耳边轻轻说,阿三老婆。   我听了差点叫起来。我想张老板老婆是不是疯了,什么人不能叫,把杰克李管工的老婆叫来了。   张老板老婆用手嘘了一下说,阿三老婆英文很好,她在杰克李那里就是做翻译的,以后可以帮我们做很多事。她又说,过几天,阿三也会过来。我叫他带一帮工人过来。杰克李没了阿三,我看他还神气什么?   我听了拍拍她圆滚滚的屁股说,好,这小子早就他妈的该倒闭了!我说到倒闭这两个字的时候,浑身一轻松,顺便放了一个响屁,由于这屁响得很有乐感,张老板老婆笑起来,并捂住自己的鼻子。我也笑起来说,看到了吗,我被杰克李气那么久,现在你帮我解气了。张老板老婆又笑起来。我说,真的看不出来,可以拉那么多工人过来,陆太,你还是有一手哦。   张老板老婆笑起来揪我一把说,谁陆太?难听死了。   我说,你不愿意做陆太是不是?那我叫别的女人做陆太了哦。   张老板老婆笑起来又要揪我一把说,小陆子,今天你心情特别好嘛。   我一边躲一边说,我还是有点担心。这个阿三看到我们那么容易就搞倒了杰克李,他会不会也去杰姆斯的公司抢我们的生意?要知道,这种事我们会干,阿三和他老婆也一样会干。   张老板老婆想了想说,应该不会,你想想看,如果阿三在杰克李那里那么多年都没抢杰克李的生意,那就说明阿三天生是打工的命。   张老板老婆这样不紧不慢地分析情况,看上去好象一个很智慧的人。我不免骚兮兮地看住她说,今天,你很靓哦你。   张老板老婆听了摸摸自己的脸说,是吗,那你的意思除了今天,我一直很难看啦?   我一下子没劲了,我真是吃不消她这种不合时宜令人扫兴的思维方式。我没了吹捧她的兴致,就随便说,你一直很靓,比戴安娜还靓。布订了吗?不要订布晚了,没布就麻烦大了。   张老板老婆一听更来精神了。她说,小陆子,你老是戴安娜戴安娜,戴安娜到底有什么好看?这种女人太瘦,一老就干瘪瘪的。我不知道你们男人为什么喜欢这样的女人。女人要是跟男人长得一样,还叫什么女人?女人就是要前凸后凸,比方……   张老板老婆从评论戴安娜开始,暗中转为自我表扬。我笑着说,行啦行啦,我知道你是全世界最最标准的女人。   张老板老婆也笑起来谦虚一下说,也不能说我最最标准,但我象个女人,这一点你应该承认吧?   悉尼的中国男人十七   送张老板和李丹玲去中国的那天下雨了。雨突然下得好象天要塌了一样。车泊得比较远,我和张老板老婆幸好带了一把小雨伞,两人挤成一团进了候机大厅。张老板和李丹玲因为没带雨伞,只好各自头顶皮包,拼命奔进来。我和张老板老婆看着他们两个的样子不禁笑起来,我想到了一个比较确切的成语,抱头鼠窜。就他们这个样子,想把这里损失的从中国捞回来,这可能吗?   送他们到候机入口处,我们不能再前进一步了,我和阿张握手告别。我不想来那种悲悲切切的比方壮士一去不复返的送别语,我觉得太严肃了,我就用开玩笑的口气来送别阿张,我说,阿张,发了大财不要杀回来杀我一个回马枪哦。我这样开玩笑一样放屁一样的送别语,做梦也没想到,后来居然成真了(看来不三不四的话不能随便说的)。   当时张老板笑了笑,说了一句我后来才明白一语双关话。他说,小陆子,不管怎样,嘿嘿嘿,我是不会忘掉你的。接着他看着窗外的大雨,突然很动感情地说,大家看到了,今天下大雨,我张宝根今天就是这付样子离开悉尼的。我张宝根今天敢对着老天爷发誓,我张宝根要是回来也是这付样子,就飞机掉下来摔死!阿张说到这里声音都哽住了,他低下头,用手擦了擦。我估计是眼泪出来了,但因为刚才淋了雨,所以一时也看不清楚阿张擦的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   我看他样子实在可怜,就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说,阿张啊,你回来肯定是坐劳斯莱斯的啦。   李丹玲冷冷地看着我说,小陆子,你这个人真是的,这种时候还说这种话。   我说,奇怪了,我说什么了?我这不是祝阿张好运,祝你们好运吗?我怎么了?你怎么老盯住我干什么呀。   张老板老婆这时把张老板拉到身边。她整理一下张老板的领子,看住张老板说,阿张,到了那里不要乱吃东西。大陆的东西你肠胃不行的。   张老板一听眼睛红了说,知道了,我带了胃药。说着他象小孩子一样把药拿出来给张老板老婆看。   张老板老婆又转身对李丹玲说,你不要让他乱喝酒。你要看住他。他这个人乱来的。   李丹玲听了也点点头眼红着说,我会的,你自己身体也要当心。   接着张老板把手里的皮包交给李丹玲,和自己老婆最后拥抱。张老板的手在他老婆的背上颤抖地拍拍。张老板老婆也泪流满面,趴在张老板的一只肩头上发出呜呜之声。旁边的李丹玲也擦了一下眼泪,凑上去伏在张老板的另外一只肩头发出呜呜之声。   他们这样卿卿我我,三只头抱在了一起,把我冷在一边。我一肚子不高兴,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哭哭啼啼。我想这符合中国人的习惯,一男二女,二女又分一大一小。我还明白了夫妻总是夫妻,就是分家产分田地也还是夫妻。而我和张老板老婆就是从床头滚到床尾,从床尾滚到地板,滚得天昏地暗不省人事,我还是我,她还是她!   悉尼的中国男人十八   张老板带着李丹玲到中国去找大财后,我和张老板老婆的生意就象做梦一样一日千里一发不可收。这就象俗话说,运气这东西,来的时候你挡也挡不住。   我觉得张老板老婆功不可没。她大胆地找来了阿三老婆。阿三老婆管理能力很强,分活又公平,所以工人介绍工人,一下子人丁兴旺起来。最旺的时候,老实说除了一些老工人和几个有姿色的女工,其他的我都叫不出名字。我急的时候只能这样叫,喂,那个穿红衣服的。或者,喂,那个戴眼镜的。记得有一次我见一个背包女站在楼梯口,一付无所事事的样子。我就说,喂,那个背包的,没事就去扫扫地。没想到这女人回头看着我说,有没有搞错,我又不是你们T恤厂的。   当然我心里也明白,我们这种看上去好象轰轰烈烈的样子其实也是在走钢丝。   因为我们起家是张老板老婆偶然和杰姆斯相遇,而那天正好杰姆斯心情特别好,三个人表演了一场拳击赛,然后趁热打铁我把搞过小动作的杰克李的T恤拿给了杰姆斯看,杰姆斯一生气就开了一张订单给我们试试看,然后就有了这轰轰烈烈景象。   那么只要有一天另一个人也偶然和杰姆斯相遇,杰姆斯也心情很好,那个人也把我的T恤搞一下鬼,杰姆斯的订单不就给那个人了?赚点钱是不容易的,死起来却是很容易的。我觉得光搞小动作是不够的,还必须配合以大动作。   我的大动作很简单,也是大家一直在用的比较恶心的办法,即桌下交易。   桌下交易通俗说法就是塞钱,法律上的说法叫贿赂。显然这是一种犯罪行为。   但我觉得张老板老婆说的做生意哪有不犯法的,不犯法就不要做生意的话有一定道理。人本来是不想犯罪的。人要犯罪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比方我,如果我事到如今还不抓紧时间塞钱,也就是还不犯罪的话,那么杰克李就抢在我前面塞钱,即先把罪给犯了。一旦他抢先一步犯了罪,我就没罪可犯,我就死定了。所以为了不死,我一定要抢先一步犯罪,我一定要抢在杰克李前面把杰姆斯给贿赂了。   当然嘴上说说抢先犯罪比较容易,真的要实施在技术上还是很麻烦的。   首先当我在张老板老婆耳朵上说我们要抢在杰克李前面给杰姆斯塞钱时,张老板老婆大叫我是诸葛亮,但当我具体说出数字时,张老板老婆又不同意了。她的意见是哪用那么多钱,意思意思就行了。在我百般解释下,张老板老婆怨气十足地说,小陆子,什么时候对我也那么大方就好了。   我忙满面笑容说,以前你是我的老板,现在你还是我老板,要什么也还不是你说了算?   张老板老婆听了笑起来,谦虚一点说,不是不是,你是我老板你是我老板,我都听你的。   我听了也很高兴说,那明天我去帮你买一条很粗的项链,就象挂在狗脖子上那种。   张老板老婆一听扑上来勾住我的头颈说,那也不必那么粗,反正你记住我是怎么对你的就好了。   我想第二个问题是,就算张老板老婆同意我去塞钱,我也不知怎样才能塞给杰姆斯。这种事有点象男女之事。一男一女天也聊了,酒也喝了,沙发也坐好了,但你不知道该不该动手。你怕一旦动手,对方却说她没这意思告你非礼,那就麻烦大了。同样道理,我要是拿一叠钱塞给杰姆斯,要是他说No,那么塞比不塞钱还不好。   张老板老婆听了我的担忧,她也同意我。她说,是啊,反过来替杰姆斯想想,就是他很想要这钱,他也怕有人推门进来呀。   可见想犯罪是一回事,最后把罪犯成了那是另一回事。所以张老板老婆说塞钱最好不要在办公室,最好找一个轻松地方,双方在都没感到什么犯罪的情况下不知不觉把罪给犯了。张老板老婆的建议是下星期为她过生日,租一条船请杰姆斯一起去游海,游着游着就把钱塞过去了。她说,我这主意怎么样,高明吧?我听了一瞪眼说,你不是还没到生日吗?张老板老婆也瞪我一眼说,小陆子,你聪明起来很聪明,笨起来笨死了。生日过了还可以再过,没过也可以提前过,生日又不是死日,多过几次怕什么嘛。   悉尼的中国男人十九   在租了一条游艇,订了祝张老板老婆生日快乐的蛋糕,以及一些出海用品后,我又去酒店买了一瓶最贵的酒(就是上面有拿破仑的头的那种酒)。   这是我想出来的妙计,我想对杰姆斯贿赂之前有必要先来一次试探。比方在高兴的气氛中拿出这瓶酒说这是朋友免税带进来的,我不会喝,喝也白喝,不如你喝。我想只要杰姆斯是一个正常的人,也就是一个贪心的人,他应该打量一下这瓶十年陈酒,表示惊讶和感谢。只要他说thank you,那么等一会我再塞钱就十拿九稳。   这样我又找了英文字典,学了一下基本的英文,比方说这瓶东西是本公司的一点小意思,是一个朋友免税带进来的,我不会喝,请笑纳,并希望我们今后进一步合作愉快。说完我对着镜子做了一个比较潇洒的握手和微笑。   什么事那么好笑?   我被后面声音吓一跳。我一回头,见阿三老婆,我就高兴地说,啊呀,我正要找你请教几句英文。   阿三老婆穿了一件露两只膀子的小背心。在这特定的悉尼中国男女比例失调,也就是青黄不接的年代,三十多一点的阿三老婆两个光膀子习习生辉。我突然发现以前我一直没太注意的阿三老婆怎么那么姿色迷人,撩我心动。   阿三老婆可能没注意我色迷迷的眼光,她认真地说什么英文搞得你一个人笑个不停。我就说了请她听听我送礼物给别人的英文是不是标准。阿三老婆听了说我说得不错,澳洲人能听懂,同时也纠正了一两个时态和语态。我感叹说我要有你那么好的英文就好了,并提建议以后每天教我两句。阿三老婆说可以。接着她就转入正题,把一张看不清的订单递给我,要我解释一下。   那天我心情很好(就象杰姆斯那天一样心情好),又加上那天正好办公室的门关着(心情好的时候,自然风也帮你),所以我在接她递过来的订单时在她小臂上轻轻擦了一下。   我知道很多男人有这种擦一下的爱好,就象女人见布要摸一下一样。我这样和风细雨地一擦,我感到阿三老婆的皮肤比张老板老婆的要滑要细要嫩。   阿三老婆在我擦她手臂时,并没表现出其他女人那种大惊小怪的假正经,比方触电一样一缩,或者瞪我一眼,阿三老婆只是自然地把订单交到我手里。这种没感觉的现象令我好奇。我想要么阿三老婆童贞未开,未经一战,要么她身经百战,根本不当一回事。   带着证实一下的好奇心,我看也没看清楚订单,就伸手把订单还给她,要她自己处理。这样在订单到达她的手之时,我又有了机会在阿三老婆的手臂更靠上一点的地方擦了一下。显然这次擦不同于上次擦,我适当地加了点感情色彩。   这次她产生了反应,她慢慢抬起头来,瞟了我一眼,整个动作就象电影里的演员一样训练有素。凭我三十多年做男人的经验,我敢说这是含情脉脉的一眼,蠢蠢欲动的一眼,鼓励我动手动脚的一眼。我就偷看了一下门说,喂,什么时候一起吃一顿饭怎么样?   阿三老婆笑笑说,那么忙,什么时候陆太才有空呀?   我听了她这话一时没明白。我想我请你吃饭,你怎么说到张老板老婆身上去干什么?但我凭我的聪明马上醒过来。我居然没看出这个阿三老婆竟那么老练,她是怕她听错了意思表错了情,所以放了个张老板老婆的气球搞试探,我佩服得五体投地,我就单刀直入说,我请你一个人不行吗?   阿三老婆痴痴笑了。我看她笑,我也痴痴笑了。这时候突然门呀地一声开了,我们两个人四只眼睛不约而同象侦察排长一样朝办公室的门扫去。等我们搞清楚是一阵风,我们又对望了一眼,意味深长地笑开了。   悉尼的中国男人二十   太阳将落海的时候,风懒洋洋的,海懒洋洋的,人也懒洋洋的。一些吃饱饭没事干的人在码头上钓鱼。   他们认真地装好鱼饵,用吃奶的力气把它甩出去。只听嗖地一声再加咚地一声,海面有了几圈水花,接着这些人就开始静守。这种外表平静内心焦急的钓鱼者令我想起我自己,我不也是钓鱼者,今晚要钓杰姆斯上钩。区别在于他们在钓几块钱的小鱼,我在钓百万元的大鱼。   张老板老婆和阿三老婆站在码头上,头颈都伸得很长,看住远方。我夹了一个黑皮包,里面是一瓶拿破仑名酒和一个信封。想想那么贵的酒送人,说实话,连我爹都没喝过,真是舍不得。再想想我皮包里另外一个信封。不要说张老板老婆抱怨说太多,连我都心痛。虽然我反复告诫张老板老婆羊毛出在羊身上,或者换句话说叫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但说是这么说,心还是很痛的。   等了半天不见杰姆斯人影,我就对左右两女将说,你们先上船,三个人站成一排也太隆重了。   张老板老婆跟着我说,就是嘛。不就是一个经理,又不是老板。   阿三老婆听了说,那不是这样说的,也就是因为杰姆斯是经理,他要是老板,订单就不一定给我们了。   阿三老婆的话总是富有哲理,我听了瞟了她一眼。我觉得晚霞下的阿三老婆比工厂里的阿三老婆更迷人。阿三老婆要说长得很漂亮那倒不见得,她的眼睛、鼻子、嘴巴、耳朵要是不放在一张脸上,也就是说拆开来放,也没什么特别好看。但一旦把这些拼在一张脸上,再加上她的说话和做事的风度,就令我真的有点想入非非了。我想她要是上床,一定比张老板老婆一开口就是上来吧和下去吧要有情趣得多,优美得多,迷人得多。   我正在想入非非,突然远远的一辆红色宝时捷风一样开来,我马上拉拉衣服迎上去。   车里出来的不只是杰姆斯一人,还有玛丽,即ATC公司的女秘书。   杰姆斯下车就说对不起一类的话。我就满脸堆笑说,正好正好,我们也刚刚到。我一边说一边跑去帮玛丽开车门。   玛丽一出来就很夸张地hi了一声,然后习惯地伸过脸来要和我脸贴脸。我知道这是西方人的规矩,我也伸过脸和她贴了一下。她的香气很凶,薰得我头昏昏。同时我也发现外国女人的脸虽然也和中国女人的脸一样软绵绵的,但有点痒痒的。我想这主要可能是她们脸上绒毛多的关系吧。另外贴脸的时候她的手也伸出来抱我一下,我就迎了上去,这样我们身体也有了一定的接触。由于女人的身体的前锋是两团东西,所以我就体会到了弹力和柔软两个词。我想难怪外国女人和男人上床那么容易,在一般的礼节性接触中就有明的和暗的肉体接触。   玛丽和我贴完脸,就说了一句话。因为她的发音快而含糊,所以我只能估计是一句赞美的话,我也回了一句你今晚很美丽。她就表示同意说Thank you,并勾住我的肩膀,我就大大方方勾住她的腰往船上走。   张老板老婆看在眼里,不无酸意地从背后来一句中文说,小陆子,今天开足洋荤了哦。   悉尼的中国男人二十一   我进了船舱,叫船舱里的朋友们围住玛丽请教英文。我赶紧跑去船尾支援张老板老婆和阿三老婆。   我迎风走上甲板。这时候天已黑了,远远可以看到悉尼的灯光。我走到船尾,大风中我看到三人站在一起。局面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尴尬,三个人看上去还挺投机,不时发出哈哈哈的笑声。张老板老婆和阿三老婆手里都拿着酒杯,杰姆斯的酒杯不知哪里去了,但他两只手没闲着,它们分别搭在张老板老婆的肩上和阿三老婆的肩上,有一种独享天伦之乐的意思。   除了阿三老婆看到我过来,其他两个没在意我的出现。张老板老婆和杰姆斯正在热烈地讨论着什么,但海风很大,听不清楚。从张老板老婆指指杰姆斯的手臂和指指自己的手臂,又指指杰姆斯的胸和自己的胸来看,好象在讨论为什么西方人到处是毛,东方人没有毛。   我觉得很奇怪,怎么会讨论起这样的话题。这种话题要是在我们男人之间谈谈还有点学术价值,起码可以证明到底谁离祖先近谁离祖先远,也就是到底谁进化谁退化。而男女之间谈毛就显得不雅。我观察张老板老婆,她一反刚才不愿来船尾,而是头颈伸得很长,不断催阿三老婆快翻译杰姆斯的话。而杰姆斯在两个女人痴痴笑声中越说越起劲,并慢慢把他的衬衣纽扣解开。   借着微弱的月光,杰姆斯的那些毛从喉咙下面一点的地方出现了,然后沿着胸开始疯长,它们不顾一切穿过大腹,然后长驱直入,一泻千里,来到小腹,可以想象到了裤裆一定是乱作一团。说杰姆斯那是胸毛,那是我客气的说法,不客气一点我可以说那是猩猩。   杰姆斯微笑着指指自己的胸,叫阿三老婆去摸一下,阿三老婆客气地笑笑,摇摇手,表示不需要了。而张老板老婆简直是不请自到,她痴痴笑着把头探了上去,好象月亮太暗生怕看不清楚。杰姆斯就叫她come on,come on.张老板老婆就伸出手来,这时发现我已走到旁边,她就摇摇头,也表示不需要了。   杰姆斯见张老板老婆蠢蠢欲动却又停了下来,以为她客气。他就拉起她的手放在他胸毛上来回搓揉。   这下我亲眼看到张老板老婆恶心表演了。她的脸虽然看不清楚是不是通红(月亮不够亮),但她嘴里说不,实际上半推半就,暗中使劲,这我能感觉到。我实在看不下去,我就用中文说,啊哟,好舒服哦。   张老板老婆知道我什么意思,她满脸通红说,你看到的,是他拉我的手的,不是我要的。   我说,行了行了,不要狡辩了。   张老板老婆白了我一眼反驳说,那你刚才和人家亲脸我说什么了吗?   我真没见过那么厚颜无耻的女人,我那是工作,怎么是亲脸呢?我狠狠地骂了一声,他妈的。   我的一声他妈的倒给杰姆斯听到了,他转头问阿三老婆他妈的是什么意思。   阿三老婆想也没想就说,陆说你很健壮。   杰姆斯听了很高兴对我说Thank you,并要我加强体育锻炼,要我也他妈的。   我只能说thank you.他突然想起什么来,就在衬衣口袋里掏出一封信交给我说,陆,礼物。   我当时气还没消,就一塞塞进裤袋。   阿三老婆见了悄悄对我说,最好当场看,不看不礼貌的。   我听了就摸出来一撕,里面是一张支票。借着暗淡的月光,数字一长串令我眼花缭乱。我知道这是我们最近一批T恤的钱。没想到杰姆斯付钱真叫一个爽,顿时我的气消了不少。我微笑着摸出那瓶高级酒对阿三老婆说,你帮我翻,你说这是朋友从海外带进来的免税酒,我不会喝,喝也白喝,你拿回去喝。这叫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阿三老婆一字一句翻了过去。杰姆斯听着一开始反应强烈,后来有点迷茫。我就问阿三老婆是不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你翻错了。阿三老婆说她就翻成你给我一滴水,我给你一桶水,应该没错呀。我觉得意思是没翻错,但外国人可能对一滴水和一桶水本身就不明白,所以一时迷茫了。不过对酒有着特殊爱好的杰姆斯一拿起酒瓶,那个制造很艺术的酒瓶就令杰姆斯不管什么一滴水一桶水了。他说,陆,you are so nice.我就拿起他给我的支票微笑着说,you,so nice too.说完我们两个笑了,她们两个看到我们两个笑,也陪着笑了。   第一步计划没想到就这么顺利完成,我很满意。我想不要急,第二步可以放在饭后。我就叫大家进里面,准备吃饭。   因为买的都是熟虾熟肉,所以很快就摆好可以开吃。我举起酒杯,简单说了一下今天是张老板老婆的生日,谢谢大家捧场一类的俗套话,然后生日音乐就响起来,蜡烛点起来,蛋糕切开来,大家吃起来了。   我走去和杰姆斯碰杯。我微笑着说本公司有今天全靠你支持,借此机会我敬你一杯,感谢你的支持。说完我就和杰姆斯叮地响了一下,阿三老婆在一边把我的话翻译过去,杰姆斯点点头表示接收我的感谢。张老板老婆走过来,一付过生日的样子对杰姆斯微笑了一下,然后拉我到一边说,小陆子,今天你怎么象老太婆一样,感谢个没完。刚刚拿支票不是已经感谢过了,怎么还感谢?   我对张老板老婆捣乱很反感,我说,你懂什么懂?我这是慢慢引导,这样等一下塞钱就不太突然,你不懂就不要乱说话。   张老板老婆一听白了一眼我说,啊哟,我不懂还是你不懂?小陆子,你自己照照镜子,笑成这样子,跟日本汉奸有什么两样?   我听了也气了,我说,我汉奸?你以为我愿意这样笑?我汉奸还不是为了你。   张老板老婆说,为我什么,你的意思是我叫你做汉奸?你懂不懂鬼佬,你感谢太多就不稀奇了,他还真以为没他地球不转了呢。再说他也没给我们什么好价钱。   他以前给杰克李的价钱比我们好多了。   我说那是没办法的,谁叫我们打掉杰克李。价格永远是越打越低。别人要是打我们,那么价格还要低,这市场永远……。张老板老婆没听我说完,她把手搭在我肩上说,小陆子,我看这样算了,送他一瓶酒就够了。那包钱,还不如我们天天吃鲍鱼,可以吃半年呢。   我一把甩开她的手,也就是甩开她的女人之见。我说,放长线钓大鱼你懂吗?   张老板老婆一脸嘲笑说,你们大陆人呀,真是滑稽。钓什么大鱼呀。今天有鱼就今天吃,谁管明天呀。   我火起来说,你又要你们大陆人大陆人了是吗?你再说你们大陆人看看?   张老板老婆说,怎么啦?你不就是大陆人嘛。难道要我叫你香港人台湾人?小陆子,我告诉你,反正你要送你送去,我不出这份钱的。   我一把拉住她说,说好一人一半的,你不要赖!   张老板老婆突然严肃地说,我做人清清白白,从来不做这种脏事的。   我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我忍住气慢慢而又坚定地说,你不要来这一套!我告诉你,今天你是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这时我看到杰姆斯和阿三老婆聊了一会天转过身来,可能是给张老板老婆敬酒来了。我忙踢了一下张老板老婆。我们两个马上满脸堆笑举起酒杯迎了上去。   杰姆斯已经喝多了,他没看我,而是看住这个刚才摸过他胸毛的张老板老婆要和她干一杯。   杰姆斯看张老板老婆的眼神我认定是一种全世界男人标准的看女人色迷迷眼神。张老板老婆后来说她根本没注意杰姆斯什么眼神。她一口干了的时候思想还停在和我吵架阶段。所以她一喝完又不忘回头对我来一句,小陆子,反正我说过了,你要塞你自己去塞,不要塞我的。   我真是气死了,我不理她,我一定要完成台风计划。我就指使我朋友们轮番向杰姆斯干杯。杰姆斯今晚也很开心,不停接受我的朋友们的挑战。我就在一旁等着。当我看到杰姆斯身体摇晃了一下,我知道差不多该动手了。我就低声叫阿三老婆扶他去船尾吹风。   阿三老婆和我扶杰姆斯到船尾,风一吹他就顶不住,扒在栏杆上了。我推了一下阿三老婆说,外面冷,你先进去吧。阿三老婆关心地看着我说,那你呢。我说,我等杰姆斯吐完,带他进来。你先进去吧。阿三老婆就温情地看看我说要我当心着凉就进去了。   我一手扶杰姆斯,一手拎着皮包看看四周。除了马达翻起的海水声音很响以外,四周没人。船已调头,悉尼塔的灯光隐隐可见,大概再过半小时就要到岸,张老板老婆所谓的生日就要结束了。我看了看杰姆斯,拍拍他肩膀说了几句阿三老婆教我的英文。这些英文都很简单,大概意思是今晚看到你我很高兴,我有一个礼物送给你,不过不要打开,你回去打开。说着我就从皮包里拿出那个信封。那是牛皮纸的,黄黄的,厚厚的,重重的信封。我曾经做过试验,这信封的尺寸很容易一藏就藏进西装内袋。我在杰姆斯眼前晃了晃,就把这信封递了过去。   杰姆斯没有伸手来接。他的眼睛在我脸上看看,又在信封上看看,又回到我脸上看看。他这样看来看去,搞得我心脏病都要发了。看来做坏事真不能做太多,一年顶多做一二次,多了心脏吃不消。我怕有人上来,忙拿信封碰碰杰姆斯的胸,说please.杰姆斯终于伸出手来接那个沉甸甸的信封,不知是害怕还是酒没醒,他的动作不敏捷,不象人家做贼快手快脚。他接过信封,人摇摇晃晃,信封也就摇摇晃晃。他的每一次摇晃,我都差点扑上去抓那个信封,我真担心船一摇晃,他一摇晃,信封摇晃进了大海。   当然这种担心是多余的。我后来仔细回想当时的整个过程,杰姆斯接我信封为什么那么慢,一定是他没听懂我的英文,他不知道这牛皮纸的,黄黄的,厚厚的,重重的信封是怎么回事。这也从另一方面说明杰克李其实和杰姆斯的交易没那么黑。所以杰姆斯在接我的信封时,他搞不清楚信封到底怎么回事,他只有靠自己掂一掂来弄清这里面是不是一种人见人爱的宝贝。   杰姆斯显然聪明,他掂出分量来。那么厚的信封里面不可能是信,因为哪怕情信也不可能写成长篇小说一样厚。杰姆斯一定思想斗争很激烈,他想忠于他的老板,但宝贝毕竟是宝贝,老板还是不能和宝贝相比的。杰姆斯醉眼朦胧一下子不见了,只见他眼睛在黑暗中象猫一样四下一扫,信封一侧身就塞进西装内袋,其动作之敏捷好象他在拳击。   你知道的了,做完坏事就会浑身无力。几天来的提心吊胆一下子过去了,我感到浑身无力并发冷。我双手抱住胸说,杰姆斯,我们进去跳舞吧。杰姆斯小心翼翼地捂了捂他西装左胸,说了一声ok,就跟我进了去。可见有的人说西方人比我们潇洒,其实那是外表,面对人见人爱的宝贝,谁也潇洒不起来。   悉尼的中国男人二十二   第二天我打电话给杰姆斯时,我感到我的英文一下子好象好了很多。其实也不是好了很多,而是我精神了很多。我一边拨电话一边想象昨晚杰姆斯回家。他一定在船靠码头以后,急急忙忙把玛丽送回了家。我估计杰姆斯可能把玛丽送到家门,连亲一下都来不及就开车跑了。他跑到路灯下,看看四下,确信无人,就快速从西装内袋掏出那个信封,连撕带拉一付饿死鬼样子要看个究竟。由于我用的是非常好质量的牛皮纸,而且用强力胶水封口,所以他又急又气,连骂两次F开头k结尾的四字母英文,并用牙齿来咬。这种类似原始动物的动作由于用力过猛,信封一下子撕裂,票子撒了一地。这有点象电视广告六合彩里的镜头,票子雪片一样飘呀飘令他傻眼了。他可能做梦也没想到我要就不贿赂,一旦贿赂就来大的。杰姆斯会不会好象电影里面表演的,一旦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就拿起自己的手来咬一口或者大腿上掐一下?当然他可能根本来不及搓眼睛和咬掐自己,他已再次紧张得四处张望,看看有无警车开过。我这样愉快地想象着,电话通了。   我说,Good morning,我找杰姆斯。对方说,请问你的名字?我说,你听不出来啦?玛丽,我是陆。玛丽听出来了,她清脆的笑声在电话里好听地响起。她说,陆,你的声音怎么好象和以前不同了,我的意思是不太象了。   我明白这不是象不象的问题,而是以前我每次打电话总是结结巴巴讨好杰姆斯,而越讨好越结结巴巴就象做贼一样。而自从昨晚真的做了贼,我再打电话反而音调轻松坦然。想想道理上也是对的,我现在是打电话给自己手下的贼兄弟,我还会结结巴巴吗?   玛丽帮我接通杰姆斯办公室后,杰姆斯在电话那头刚Hello了一声,我就直截了当暗示说,杰姆斯,昨晚睡得好吗?   杰姆斯显然听出来我的意思,他在电话里呵呵笑着答睡得很好。我心想看你当时小心翼翼捂西装左胸的样子,怎么可能睡得很好?显然是怕给人包括玛丽听见。   我就不谈睡觉问题,而转入T恤话题。我说我想知道我们下个月的订单情况。我说,下个月订单大概多少,我好准备工人和布。   杰姆斯声音很正直很公事公办从电话那一头传来,陆,从你交的几批T恤来看,我发现你们工厂做的T恤非常好,老板很满意。我们公司准备和你们公司长期合作。你星期二来,我们具体谈下个月的订单。   我说了声谢谢,星期二见就放下电话。我回头见阿三老婆站在旁边痴痴偷笑。   不知你观察过没有,只要是自己喜欢的女人偷笑,虽然声音不雅好象老鼠吱吱叫,但那种抿嘴的样子令人陶醉。我深情地看住她说,笑什么你笑?   阿三老婆斜看我一眼说,英文不错嘛。   我吃惊地说,你也觉得?奇怪了,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今天早上突然英文好起来。阿三老婆表扬我聪明,说不用很久,英文一定会更好。我说,其实英文这东西只要说个大概,外国人也能听懂。我说我刚来澳洲,有一次从墨尔本回悉尼,我走到汽车站,只用了三个字就解决问题了。我说Me,clock,Sydney.司机马上就明白地说,You,eight,Sydney.我就八点上了汽车,一路开到悉尼了。   阿三老婆眼神有点奇怪地看住我说,你就是大胆,不象阿三至今问路都不敢。男人就是要敢做敢为。   我听了意味深长地说,没什么的,第一次不敢,第二次就敢了嘛。   由于我的暗示太深,阿三老婆没听懂,她自言自语叹息说,所以有的人天生就是做老板的料,有的人天生就是打工的料啊。   不用你说,我一下子就听出阿三老婆的怨言。你一定明白一个女人在变怨妇之日是我们男人最好下手之时。于是我立刻用一种她应该明白的眼神看住她说,阿三不行,可以换嘛,比方阿四阿五阿六。   阿三老婆是我的同乡,她不可能听不出六和陆同音。她看了一眼我说,不要趁机哦。   我回味了一下她说的不要趁机哦这句话,发现她不象有的女人说不要乘机那样斩钉截铁水泄不通,阿三老婆的不要趁机哦含情脉脉调子轻飘飘的。我看看玻璃窗外,我看到张老板老婆正在裁床那里指手划脚,我就叫阿三老婆把门关起来。   阿三老婆看了我一眼明知故问说,关门干什么?这么热。   我说车间吵死人了。她一笑说她不关。我说你不关我来关。阿三老婆似笑非笑地说,关门你那位会误会的。我听了说,有没有搞错她管我?阿三老婆笑着说,她不管你谁管你?我每次看你见到她来,就赶快迎上去的样子就想笑。我一听这话,明知阿三老婆用意险恶,但我做男人的气还是上来了,我拍拍胸脯说,这工厂你知道吗,本来是要倒闭的,她老公都跑了,要不是我帮她,她能有今天?早喝西北风去啦。我说着就跑过去用脚把门踢上。   我回头看阿三老婆的背影,我发现阿三老婆的腰好细哦,就象书上说的蜂腰。   蜂腰的女人那方面很厉害,这也是书上说的。我说你的腰好象练过什么的吧,那么细。她笑了一下告诉我她原来是部队文工团跳丝绸舞的。我没看过什么丝绸舞,不知道丝绸舞和腰细是否有关系,但我还是表示惊叹说,难怪了,丝绸舞就是厉害啊!   我知道我这种惊叹技巧其实是很一般的,每个男人在骗女人上手时都会来这手。问题是女人在这一点上永远上当,当她说了自己一段最得意的历史,而男人大加赞赏时,她就昏了,上起当来一次二次三次,一直可以活到老,上当上到老。聪明的阿三老婆这时也表现出低智商,她满脸回忆神情说,那时每天要练八个小时。   哪象现在每天就是吃饭、打工、睡觉,没劲死了。   这种时候女人一发牢骚,男人就可以靠上去了。我靠了上去,闻到她身上的香水淡淡的,我有点晕糊糊地说,那是你自己不想丰富,今晚去跳丝绸舞去不去?   阿三老婆在我比较粗的男人呼吸包围下也有点晕糊糊,她低下头,微笑着说,傻呀,丝绸舞是舞台艺术。   我说,那好,我们两去跳交谊舞,我叫阿三陪裁床加班。   我的表白可能太猛烈,她一时吃不消。她半扭腰半扭头地对我说,为什么我要跟你去跳舞?   我被她这种很有女人味的样子弄得浑身着火,我一句话也没说,就双手搭到她的肩膀上,我自言自语一样说,不跳舞,我就帮你按摩按摩。   阿三老婆的肩膀轻轻一震,嘴里轻轻地说,不要,不要。但动作上一点反抗也没有。所以我的手在她的肩膀上捏了几下就不老实地向下滑去……。   喂,关门干什么?突然的一声大叫把我的魂都吓跑了。阿三老婆也敏捷地跳到一边。   张老板老婆跑进来头也不抬就一头钻进抽屉里,她一边低头找东西一边说,你们在干什么?   我因为魂吓跑了,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我一急就脱口而出说,我们在搞男女关系。说完我吓了一跳。阿三老婆也紧张地看住张老板老婆。没想到张老板老婆一听笑起来,她头也懒得抬就色迷迷地说,那好啊,我也加入一份。   阿三老婆是个老练而机灵的人,她马上迎合上去说,二个对一个呀?陆老板吃得消吗?   张老板老婆一听色情话,来胃口了,她咯咯咯笑着说,他呀,还想两个?一个已叫救命了哦。   我一看没事了,我就大胆混在一起说色情话,我笑眯眯地指住自己的鼻子说,我真的有那么差吗?   阿三老婆笑起来说,这最有发言权的是老板娘啦。   张老板老婆说,我不说,小陆子你自己说。你问问小陆子他最怕听到我说什么了。   阿三老婆就转头问我最怕听到张老板老婆说什么了。我说我不知道啊。阿三老婆就又转头问张老板老婆。张老板老婆就痴痴笑着说,他最怕我一到晚上说,小陆子,上来吧。   阿三老婆听了,呆了一呆,但马上反应过来,她咯咯咯笑起来,张老板老婆也跟着咯咯咯笑起来,并补充说,你知道小陆子最喜欢我说什么吗,他最喜欢我说,小陆子,下去吧。张老板老婆说完,两个女人就笑得抱住肚子啊哟啊哟叫救命了。我在一边只能搓着手傻笑着说没那么严重吧没那么严重吧?突然我明白一个道理,碰到突发事件,你躲躲闪闪反而令人怀疑,倒是大胆说真话,人家反而因为你的话太真而以为是假,反而可以混蒙过关。   张老板老婆笑了一会,突然想起来她进来的目的,她说,小陆子,你去管一管啦,两个人又打起来了。工资本在哪里?我要结帐让他们走人。   我一见话题转了,就放心并大声说,谁打谁?无法无天啦,要打到外面去打,不要在工厂里打,打坏东西要赔的。   张老板老婆说,你自己去说,我刚才上去劝,都吃了一拳,你快去。   我说,老板嘛,不能什么事都出面。什么事都出面,以后发生大事,我再出面就不灵了。   张老板老婆一听看着我说,那,你的意思我不是老板了?   我知道我说漏嘴,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我马上改口说,你怎么不是老板?我是说你管厂里,我管厂外。内部你说了算,工人听你多一点嘛。   张老板老婆听了感觉好一点说,也不是全部工人都听我的,这两个就不听,我要炒掉他们!另外我差点忘了,还有那个阿芳又在说要加一分钱。昨天还在车间里大叫老板赚太多了太黑了。   我很烦说,那你就叫她也去做老板好了。阿芳是谁?   张老板老婆说,就是你说她屁股很大很美的那个嘛。   我听了偷看一眼阿三老婆说,什么屁股大?屁股大就可以乱来吗?炒了,不要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悉尼的中国男人二十三   下班时分我走到阿三老婆身边,假装弯腰弄鞋带。我悄悄地但坚定地说,五点半,准时,酒巴门口。我怕阿三老婆拒绝我,没等阿三老婆说什么我又说,我开车过来,不见不散。说完我转身要走,但阿三老婆拉我一下,压低嗓子说,我在酒巴里面等。你按三下喇叭。   我听了很佩服阿三老婆在接头方面的老练。我笑着说,还是你老练啊。阿三老婆听了好象不高兴的样子说,不要瞎说,我第一次呀。   我听了心里暗笑。阿三老婆毕竟是跳丝绸舞搞艺术的,比张老板老婆有脑子,第一次就那么老练,不象张老板老婆和我偷情,一点防范措施也不管,只知道叫小陆子,上来吧,快上来吧。   不过我又觉得阿三老婆在酒巴里面等这种担心是多余的,她就是站在门口也没什么的。因为第一次做坏事一般都不会被抓住,被抓住就不是第一次,这道理谁都知道。后来我把我这想法告诉阿三老婆,阿三老婆马上指出这种想法麻痹轻敌最危险。她说,你不要小看阿三,这个人很鬼的。   我听了心里更高兴。因为她用这个人三个字,好象她和他的关系还不如她和我。我笑着说,如果他盯你,这说明你盯他,你们相互盯来盯去,对不对?   阿三老婆马上作出强烈反应说,我从来不管他的,不信你去问他好了。我甚至还对他说,只要他不弄出一身脏病回来害我,他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我一贯对女人这种宰相肚里能撑船的话抱不信任态度。我笑着说,张老板老婆也是这样对我说的。全部老婆都这么说的。我说有一晚我和朋友喝酒晚回家。我怕吵醒张老板老婆就轻轻钻进被子。没想到黑暗中突然一只手伸上来吓死我了。原来张老板老婆一直没睡。她在等我,她等我躺平了,就熟练地给我宽衣解带。我以为她等急了要我上来吧呢,没想到她没要我上来吧,而是在黑暗中伸过手来在我裤裆里掂了掂,动作就象菜场掂黄瓜西红柿。我顿时明白她不睡的根本原因了。   很明显阿三老婆对阿三也来过这一手。否则她不可能听了一半就心领神会地低头痴痴笑个不停。   我说,其实中国女人都很傻,就是掂出来分量不对又怎么样?人家外国女人就聪明多了。她们才不守空床自找烦恼。她们采取你欢乐一次,我也欢乐一次,你欢乐二次,我也欢乐二次的平等原则。   聪明的阿三老婆听了看住我说,你这话是不是特意说给我听的?   我一下子被她点穿,有点不好意思,我说,你这个人太聪明,我有点怕你。   这时阿三不知从哪一阵风跑过来。他听到一句没听到一句就插嘴说,老板,不要说你怕她,我更怕她,我不怕你笑话,我一听她说话就发抖啊。   阿三老婆瞪了阿三一眼说,你少跟我罗嗦,昨天的账我还没跟你算。   阿三马上笑脸相迎说,不说了不说了。阿三转身又问我说,老板,今晚加班是做DT137订单,还是做AT586订单?   由于我被阿三老婆搞得七荤八素,我都搞不清DT137和AT586是两个什么订单。   但作为老板就得象一个老板,我就一付胸有成竹的样子说,当然先做DT137.阿三建议说,其实先做AT586比较好。因为这个订单的五线上领比三线上领要慢,出货慢的要先做起来。   我假装思考片刻,我知道阿三的话是对的,但我不可能这样改变主意,老板怎么可能犯那么低级的错误?我就象毛主席那样挥挥手说,按我说的办。DT137我心里清楚。   我怕阿三拎不清还要问我什么,我就一把把阿三拉到一边问,今晚那个DT137裁到几点可以裁完?阿三估计大概到十点。我心想那么早就结束那不行。我小声说,这几天你辛苦了,裁完你带裁床去洗洗澡。说着我从裤袋里摸出几张票子。   阿三在这里生活多年,他立刻明白什么叫洗洗澡的意思。他偷看了几步之遥的老婆一眼。我小声说,我会告诉你老婆你今晚起码裁到十二点。不过千万记住十二点以前不要回家,否则就为难我了。   阿三听了马上拍胸小声说,老板,我又不是白痴,我怎么会叫你为难?我就是到了十二点都不会回家的。阿三说完又偷看他老婆一眼,心有余悸地低声问,老板,她要问起来你可要证明哦。   我拍拍他肩膀说,没事。   阿三马上不好意思说,你不知道我这老婆厉害,太厉害啦。   我开心地笑起来又拍拍他的肩,大声对他老婆说,阿三今晚加班要加到十二点回来,我特地为他请假可以吗?   阿三老婆用一种看上去很正经的眼神看看我,然后又看看阿三说,老板是你爹呀,你死在外面我也不管。   阿三听了很高兴,对他老婆做了一个鬼脸,又对我吐吐舌头就走了。   事后我和阿三老婆愉快地总结我俩的合作时,我感叹地说,我现在知道什么叫天衣无缝了。阿三老婆没回答我的什么天衣无缝,而盯住我似笑非笑地说,你到底带过多少有夫之妇出来?   我急了,马上发誓说,就你一个,发誓我。   她瞟了一眼我说,就我一个也不用急着发誓嘛。   我更急了说,算上阿张老婆,那就是两个。   阿三老婆看住我一笑。   我急坏了说,那我倒要问你,那么你到底跟多少男人出去过?   阿三老婆还是看住我,只是笑。   我说,你没有吗?那,我也没有了。   那天下班我开车到酒吧门口。我刚要按喇叭,只见阿三老婆的头从酒吧里伸了出来。夕阳下她那白白的脸衬在深红色的酒吧大门上显得十分醒目。她警觉地两边看看,就钻进我的车。我一踩油门,车就在夕阳下贼一样溜走了。   我没把阿三老婆拉去舞厅。而是七转八转,最后停在某棵树下。   阿三老婆说,啊呀,怎么到家了?   我笑而不答。   阿三老婆用一种好奇的样子说,你真坏。你怎么知道我家的?   我又一次笑而不答。我的两次笑而不答产生了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效果。她说了声讨厌,就拿出钥匙。   这样,她开门,我进门。此时有一句成语说明了我当时的状态,就是引狼入室。   接下去的一系列镜头是公式化的镜头,我写一写是为了故事不断气。   阿三老婆开了灯说,你坐。   我坐下。   阿三老婆说,喝什么。   我说,喝随便。   阿三老婆说,听什么。   我说,随便听。   阿三老婆就放了一段音乐。那是一段令人骨头轻的轻音乐。我说,你是不是想跳一段丝绸舞?阿三老婆笑起来说我没文化,丝绸舞是中国的,怎么可以来西方轻音乐。我笑笑说,那来西方舞。我站起来,两眼盯住阿三老婆,一步一步向她走去……。听说那些久经沙场的这样一步一步走上去时都是脸不改色心不跳,甚至还可以笑容满面。可我不行,我叫她名字时,我的声音都变了。我张开双手说,丽…红……。   李丽红即阿三老婆知道我想干什么。她避开我伸上来的手说,我去做一个冬瓜汤给你喝,说完就一扭腰,令我扑个空。   阿三老婆进了厨房。我呆站着看看手表,什么时候了还做什么冬瓜汤?今晚不要说冬瓜汤,就是黄金汤我都没兴趣喝。我跟进厨房说,丽红,不用了。喝白开水可以了。   阿三老婆抱着一只冬瓜正在削皮,她斜眼看我说,还是做一个,等一会阿三回来也要喝的。   我听了觉得有点酸,不过同时我心里又升起一股敬意。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人到了偷情的前夕,还念念不忘自己的元配要喝冬瓜汤。这真是革命生产两不误啊。   我说,那我帮你吧。这样,我俩就象一家子那样,一个切猪肉,一个削冬瓜皮,忙开了。   猪肉终于放进锅里了。我洗洗手心想这下该开始了。我又兴奋又紧张地选了长沙发坐好。一般情况来说,两个人只要一个坐好了,另一个也会坐过来,然后双方心照不宣,一点一点靠拢,最后合二为一,这就是为什么家家都要有长沙发的原因。但是阿三老婆没按常规来。她远远地坐在靠近厨房门的一只小板凳上。她说她在等冬瓜汤冒汽。她说冬瓜汤一冒汽就要把第一次水换掉,换上第二次水,这样可以去肉腥,然后再加葱、姜、酒和冬瓜。   阿三老婆这样津津有味介绍冬瓜汤的作法,令我一时以为走错了门,进了餐饮培训班。这和她下班前和我天衣无缝地配合,骗阿三在十二点以前别回来,以及上我车时敏捷地两边张望的样子实在判若两人。我想我没那么多时间等了,等她冬瓜汤做完,说不定还有一个西瓜汤,我要等到何年何月啊。我这样想着我的血就热起来,我要袭击她。   一般来说突然袭击有两种。一种是趁女方不备,冷不防从背后一把抱住她,拖她进房间或者不进房间就地解决。这是千百年来大多数男性普遍采用的方法。这个方法的优点是迅雷不及掩耳,但后遗症是弄不好要上法庭。   要知道就是象张老板老婆这样天生酷爱那种事的女性,也不愿被人象强暴一样Make Love.所以最好的方法是智取。我的一个惯用的伎俩是突然捂住自己的眼睛说噢哟,不好了。这是根据女性热心为人的特点而想出来,并且百发百中的伎俩。   我知道只要我一叫,她们就会主动靠上来帮我翻眼皮。当然眼皮翻开里面的眼珠子令人倒胃,但你想一下,两个人眼睛对眼睛,鼻子对鼻子,不用说嘴巴也就对嘴巴了。想到这里,我就叫了一声噢哟,并捂住眼睛。阿三老婆马上上来说,怎么啦怎么啦?我捂住一只眼说有沙子。她说,左眼?我说,右眼。她说,那你怎么捂左眼?我一听忙改捂右眼。   阿三老婆笑起来说,我讲一个故事给你听,我十七岁时,碰到一个男人,他是第一个说眼睛进沙子的。后来还碰到过几个,也说眼睛进沙子,你们男人怎么眼睛那么容易进沙子呀?   我听了脸一下子红起来,自嘲说,唉,今天真的碰到高手了。不过人就是这样,真的没了脸皮,也就不要脸皮了。我想不要来什么爱情小技巧,还不如干脆扑上去算了。我就猛地一下搂住阿三老婆的细腰,然后往房间拖。   阿三老婆毕竟跳舞出身,只见她泥鳅一样的腰不知怎么一扭,我两手就只抱了一件她做冬瓜汤时穿的外套了。   接下去的情节是阿三老婆咯咯笑着逃进房间,拼命关门,我气喘吁吁追到门口,拼命推门。战斗围绕着那扇房门展开。在力气方面远远不是我对手的阿三老婆在我先伸进一只脚,再伸进一条臂,最后伸进一个头的顽强攻击下,终于放弃防守。她突然一松手,没什么防备的我就一头撞了进去,咚地一声很响地撞在床角上。   阿三老婆看我趴在地上,啊哟啊哟叫着捂头,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痛得真恨不得抽她两个耳光。但当阿三老婆笑完上来问我怎么样时,我强作笑颜说不是很疼。说完我猛虎一样又向她扑去,她又燕子一样逃跑。   由于阿三家的大床是放在房间中央,所以我们的追逐战基本上就围绕大床进行。   阿三老婆跑得飞快。我由于头痛一时追不上,但我跑着跑着突然掉头也就是迎头而上。阿三老婆没想到我来这一手,她吓得哇地一声大叫,转头就逃。   我追了一会,气喘吁吁,双手插腰,不想追了。我真不明白阿三老婆为什么要学母鸡让公鸡猛追猛啄?我们是人,而且我们一个是有夫之妇,一个是有妇之夫。   我们的时间非常宝贵,我们应该抓紧时间快点把Love给Make了。   我看过一部西方电影,叫Top Gun.其中有名的Tom和那个我不认识的性感女主角坐在沙发上谈了一会话,双方的眼神都有点意思了,这时就需要有人来捅破这层意思。你知道Tom是怎样捅破的吗?你可能会说,来,坐过来一点。或者说,来,你头发上有一根草。或者说,来,你穿那么少不冷吗。性急一点的可能说,来,我老婆就要回来啦。总之,离不开来来来,一付急出大便的样子。而Tom就有品味得多。你知道他说了一句什么话吗?他说,我可以淋一下浴吗?   *《悉尼的中国男人》第三部分(8)*   ------------------------------------------------------------------------   一开始我还以为我英文不好听错了。因为一般到人家那里借用一下厕所那是有的,但到人家家里洗澡就比较罕见。显然Tom此话用意巧妙而含蓄。显然女方也不是木头,她会想Tom为什么莫名其妙提出要洗澡。女方马上会联想到她的丈夫在什么情况下要洗澡。她这样一想就明白Tom想干什么了。   你看看人家把Make Love这件事处理得多么富有诗意,哪象我追啊追,追个鸡犬不宁。再说阿三老婆现在叫我追追追,我把力气追光了,等一会真要用力,我就没力可用了。我这样想着我就不管我还穿着皮鞋,突然一步从床上斜跨过去,一下子把阿三老婆扑倒在地。阿三老婆做梦也没想到我会突然横渡长江,她在我怀里哇哇大叫,不算不算,你赖皮你赖皮。   我心想什么算不算,我又不是跟你玩老鹰捉小鸡。我今天化那么大本钱把阿三骗走,冒那么大风险来这里,我不是来玩儿童游戏,我是来搞男女关系的!说时迟那时快我一把揪住她那件朝思暮想的小汗衫,象剥洋葱一样一口气剥她个精光,接着我用了一种飞机俯冲的气势亲她。她被我亲得一时透不过气来,两手在半空中胡乱挣扎,好象要断气一样。   我想我在make love的前奏方面这样拼老命,除了表示强烈的爱,同时也表示极端的恨。我恨我们中国人造一次爱那么费劲,要做冬瓜汤,要玩老鹰捉小鸡,还要看手表,以防阿三回来。   我这样想着,就决定加快速度结束前戏,进入实质阶段。我心跳异常,手开始摸索。我刚刚摸到阿三老婆的敏感点,她突然啊呀一声跳起来。我被她吓得松了手。只见她跑到电话那里,拿起电话拨了几下,然后回头把手指放在嘴上,我明白这是叫我别做声。   我听到阿三老婆对电话说,阿三啊,我丽红。……裁了多少了?还没裁完?……   裁到十二点?不能早点回来吗?……那么怕小陆子干什么?他又不是你爹。……好了好了,随你便。我要睡了。……锅里有冬瓜汤,你回来自己热一热吃,……。   我整个人呆住了。我打心底里佩服阿三老婆。一个女人在那么热火朝天的时刻还冷静地想到打个电话,以便掌握老公的确切时间和方位,从而轻松地放开地尽情地享受人生,这真是太厉害了。我佩服地看住她说,真是可惜啦你。阿三老婆看着我说,什么?我说,你本来是一块做间谍的料啊。阿三老婆听了笑起来说,我们女人嘛,想问题肯定和你们男人不同嘛。   我没时间和她探讨这些深奥的问题,今晚冬瓜汤煮了,老鹰捉小鸡捉了,阿三的电话也打了,该轮到我了。我小心翼翼把阿三老婆拉过来,放倒了,躺平了,压实了。我用钳子一样的手钳住她的肩膀,生怕她鱼一样又溜了。我估计我的头很烫,有四十度。我的心一会跳一会不跳,造成我有一口气没一口气,我突然明白报纸上说有些人这样干着干着突然两脚一蹬凉掉了,看来这是有根据的。   奇怪的是阿三老婆反而没了刚才老鹰捉小鸡时的那种兴奋了。刚才还赤脚狂奔和大声尖笑的阿三老婆,现在却闭着眼朝天一躺,死鱼一样。我不由对比起张老板老婆来,张老板老婆从来不懂什么老鹰抓小鸡,但只要进入实质阶段,她马上反应强烈,龙腾虎跃,倒海翻江。看来女人和女人差挺远的。   由于阿三老婆死了一样,我只好自己一个人忙了。我忙上忙下,气喘吁吁,筋疲力尽,索然无味。我想算了,速战速决算了,我这样一想就加快速度,乱冲乱撞,强奸一样了。   不知怎么搞的,我一强奸阿三老婆反而变了。她轻轻地噢了一声,接着她又噢噢了两声,然后她就闭上眼睛,双手在我背上乱抓乱扒,弄得我又痒又疼。接着她又有了新发展。她在我有力的冲击下,突然死死抱住我,浑身抖个不停。她噢噢噢的叫声变成了啊哟啊哟痛苦叫声,眼白也翻出来了,就差一点口吐白沫了。我吓得不敢问她,也不敢动。但阿三老婆这时候反而催我。她念经一样反复说,不要停,不要停,不要停。我听了闭上眼睛,加快了速度,也加大了力度。突然我只听她大叫一声啊,然后猛地抬起上身,一口咬住我的肩膀。   我啊哟一声痛得叫起来。我推开她,跑进洗澡间,我想肯定一块肉被她咬下来了。这下我回去缺了一块肉怎么向张老板老婆交代?我开了灯,把肩膀凑到镜子前。还算好,有很深的齿印,皮破了一点,没伤到肉。   我用冷水冲了冲伤口,好象痛得好一点了。我摸着肩膀从洗澡间出来,见阿三老婆大字一样躺在床上,一付享尽天伦之乐的样子。她满足地舔舔嘴唇说,很久没这样了。说着她弓起来伸了个懒腰。她伸懒腰的动作令我想起动物园里的豹。我不明白,很久没这样了是什么意思?难道以前阿三一直被她咬?那做她丈夫太可怜了。造一次爱咬一口,造两次爱就是连咬两口,一年咬下来不是伤痕累累惨不忍睹?难怪阿三从来不穿背心,想到这样我又不禁暗自笑起来。   *《悉尼的中国男人》第三部分(9)*   ------------------------------------------------------------------------   阿三老婆横躺着问我笑什么。我忙说我没笑嘛。她说,你明明笑了,我看到的。她看住我不容我否认说,你是在笑我,我知道。   我慌忙说,我笑你干什么,你傻不傻?   阿三老婆说,你不用多说了,我早看出来了。你老实说我是不是有点怪?   我心想这岂止有点,简直太怪了。这就象母螳螂和公螳螂交尾,一边交尾一边吃公螳螂,这和低等动物有什么两样?不过我还是解释说,不怪不怪,怪什么怪?   这是一种风格,挺特别的。   阿三老婆看了一眼我,没直接回答,她叫我把甩得很远的胸罩递给她。她一边穿上一边说,今天我算好的了,阿三最知道了,有一次,我一来劲把阿三的头发都拔掉了一把。   我听了吓一跳。哦,我想起来了,是有一天,阿三上班奇怪地戴了顶帽子。张老板老婆还好奇地问他这么热的天戴什么帽子。   我不知道怎么对拔头发的怪事发表看法。我肯定不能说这是变态,我只能安慰说,这没什么的,或许阿三喜欢这样,很多男人喜欢这种刺激。   阿三老婆又指指甩在台灯罩上的三角裤,我就递给她。她说,所以你现在知道了吧,你一进门我就一直躲你,你知道吗……。   我恍然大悟,原来她一会冬瓜汤,一会老鹰捉小鸡,都是为我好,为了我免了这一口咬,我这是自作自受。我为她的苦心而感动。我不知该说什么好,我就走上去摸摸她的脸说,没什么,现在不疼了,一点不疼了。我装作不在乎地动动手臂。   她看看我说,不要安慰我了。她叹口气说,我自己也不知怎么办好。要么一点感觉也没有,要么就疯了一样。我好恨啊。说着又叹了口气,脸色阴下来。   我差点想说那就应该去看看医生,但这等于说她是变态。我想这种时候还是少说为妙,越安慰越出错。我就坐到她身边,无声地抚摸她柔软漂亮的长发。我有点伤心想,人真的看不出的,漂漂亮亮的一个人上了床怎么会这个样子?   这样无声地呆了一会,我就轻轻说,他差不多该回来了吧。我说完又看看手表,并把看手表的动作有意夸大。   阿三老婆站了起来,她看着我,依依不舍地拉住我的衣角说,你还会来吗?你不会来了吧?   由于她的两句问话的意思是反的,所以我一会点点头一会摇摇头忙了一阵。她突然一下子搂紧我,好象永别一样。我两手在空气中张开着,不知如何是好。我好象骗小孩那样肯定说,我会来,为什么不来?我过几天就来,我真的太喜欢你了。   她听了突然死命亲我,亲得我脸上器官都歪了。我紧张得要命,生怕阿三老婆一激动,突然在我鼻子上咬一口,那我这辈子就没鼻子真的没法出门了。但我必须表现出我很能理解她,我不忍心一把推开她,我灵机一动说,啊呀,我们的冬瓜汤干啦。   阿三老婆听我叫啊呀,她呀一声松开手。但她跑了几步想起来她已关火了。她又走回来,看着我轻轻地说,你……你会说出去吗?   我赶紧指天指地发誓说,我怎么会说出去?我要说出去,人家不要问我怎么知道的吗?   她听了不作声,半天她又用一种求人的眼神看住我说,那你以后真的还会来吗?   我不敢看她,含含糊糊说,我们在一起还是挺开心的。   她听了两眼含泪,用轻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谢谢。   我想我得赶紧走,再不走我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了。我说,那,我走了。   她说,不喝点冬瓜汤?   我摇摇头说,不喝了。冬瓜利尿,我本来就尿多。喝半杯水,我可以拉出一杯子尿。   她知道我极力想幽默一下,她想笑一下,表示懂幽默,但没笑出来。我也没笑出来,我说了一声拜拜,赶紧走了。   悉尼的中国男人二十四   我们公司这一段时间下来,在T恤界也算有头有脸,举足轻重了。不过由于我本人是靠着张老板起的家,所以T恤界一说起我,不叫我名字,而把我叫作抢阿张生意又抢他老婆的杂工,简称双抢陆。这个不好听的名声,使我很恼火,我曾经想找T恤界几个大佬级人物来吃饭,把事情摆平。但阿三老婆说我脑子有毛病。她说T恤界谁卖谁的帐,吃饭反而吃出笑话来。   我想想也对,我都是大佬级人物了,我还请谁吃饭哪。我现在的工厂已远远不够场地,我把隔壁的房子也租了来,墙壁打掉,连成一片。我的工人越来越多,每次出粮我去银行提钱,银行看我提着一个米袋都吓一跳。不过工人越来越多,要求我的订单也越来越大。祸就这样埋伏在大好形势下了。   一天,我去杰姆斯仓库,看到里面的T恤还是堆在那里,快成一座山了。我紧张了,我说,杰姆斯啊,我工厂的T恤也堆成山了,我们两个人就有两座山,这样可能不好吧。杰姆斯想了想说,是有点问题,主要是我们的T恤的价格太高,没了竞争力。   我一听就火了,我想我的T恤价格本来是好的,就是因为给你回扣给高了,当然没有竞争力了。我说,杰姆斯,是否可以考虑降低一点。我说这话时用一种逼视的眼光。我的意思很明白,要他把他的回扣降低一点。   我本来以为接下去一定产生我和他狗咬狗的局面。因为他不一定肯降,可能要我降,而我没理由降,一定要他降,这就会吵起来。但杰姆斯没有和我狗咬狗。他想了一下突然说,陆,你认识一个叫小平张的人吗?   杰姆斯在说小平张这名字时虽然发音不准,含糊不清,但我还是惊出一身汗。   我镇静地说,没听说过这个人。   杰姆斯说,我也是刚刚听说,听说这个人的T恤very very便宜。   我听出来杰姆斯连续来两个非常非常的含义,但我马上反驳说,便宜没好货。   杰姆斯听了笑笑说,你看看,这件T恤怎么样。说着他不知从哪里变戏法一样变出一件T恤来。   我呆了。我没想到张小平来势那么猛,居然打上我的门来了。我扫了一眼张小平的T恤。凭良心说做得不错。但我必须找一点毛病出来。我七找八找恨不得乘杰姆斯不注意在张小平的T恤的腋下挖一个洞。杰姆斯看我把T恤翻来翻去很急的样子就笑笑拍拍我的肩膀,拿出一件我做的T恤来。也真不知那个工人妈的乱来,我的这件T恤做得腋下都漏了。杰姆斯说,陆,小平张的T恤做得不错。我告诉你吧,小平张来找过我,他说他以前在你工厂做过,知道你的质量不如他,价格也不如他。   他也象你以前那样带了一个女的。你们中国人好象女的英文都好一点。那女的很大胆,一开口就告诉我一个很有意思的……。杰姆斯说到这里突然停住,用拇指和食指对搓了一下。   我明白这已不是威胁,这简直是光天化日之下的讹诈。我真想一句话顶过去说,那你就叫他试吧。当然这只能在心里想想,要是杰姆斯真的停我订单,去试张小平,不用一星期我的工厂就完蛋,这一点我心里很清楚,所以我一付吃软饭的样子笑嘻嘻地说,杰姆斯,你的意思要怎么样,你直接告诉我好了。   杰姆斯是个真正的西方人。真正的西方人就是说变天就变天,说翻脸就翻脸。   他说,陆,不是要我告诉你,而是要你告诉我,那么多那么贵的T恤,我怎么向老板交代,老板怎么向董事们交代。你明白吗?   杰姆斯的这种口气听上去好象我们从来不认识,从来没有做过桌子底下的好朋友。我真该听张老板老婆的话把钱喂狗。不过人就是这样,真的一生气就不顾一切了。我也威胁说,杰姆斯,你如果真的愿意去接受一个陌生人的钱,如果你真的觉得接受一个陌生人的钱你也不怕,那我也没什么好说了。说完我学西方人耸耸肩,一付无所谓的样子。   这已成了历史悬案。一直到现在我也没弄懂是不是我这横死一条心的话反而起了作用,反正当时杰姆斯听了我的话反而他好象吃软饭一样软下来了。他笑嘻嘻地说,陆,我已告诉小平张,我们有固定的供货商。暂时不需要新的。   张小平虽然被我击退了,但两座T恤山的问题还是存在。杰姆斯仓库里的大量积压的T恤可能很快被他老板发现,我仓库大量积压的T恤也急需变钱。杰姆斯的老板不知道堆积起来的T恤是因为我和杰姆斯桌子底下交易造成的。   我还是决定再请杰姆斯吃一顿饭,和他就我们的生死存亡问题好好谈谈。   那天我和张老板老婆在唐人餐馆请他吃饭。杰姆斯很久没见张老板老婆,他一见就跑上来抱住她,连连说想你。   吃了一会,张老板老婆去厕所,杰姆斯望着张老板老婆扭来扭去的臀部悄悄对我说,陆,我以为你们Finish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说我和张老板老婆完了,我就问为什么。   杰姆斯摊摊手说,这很简单嘛,一个女的不出现,换成另一个女的出现,这就是为什么嘛。   我明白他指的是我上次带阿三老婆去他公司,而没带张老板老婆去。我笑着说,你不懂中国人。我告诉你,不要说她不出现几个月,就是几年不出现也不存在Finish的问题。我们中国人以前文化大革命听说过吗(我中学学到的英文culture revolution这时用上了)?没听说过吗?那么chairman mao听说过吗?好,就是这个主席毛的时候,我们中国的夫妻两人为了主席毛一个东一个西十年,每年只有一次在一起,也没有离婚的,也照样生孩子。   杰姆斯听了摇摇头,他说他听不懂人民怎么可能为一个总统作那么大的牺牲。按他的西方观念,应该是总统为人民作牺牲才对。   我很想把东方主席和西方总统不一样的道理好好说一说,但这时候我自顾不暇,我就简单说,主席毛那个时候,很多故事的,你这辈子都没听说过那么精彩的故事。   我这样说的时候,张老板老婆回来了。她看了一眼我说,小陆子,你想给他上政治课?你忘了你今天为什么来了?   我说我知道。张老板老婆复仇似地说,你知道什么呀,小陆子,好事到你手里就搞坏,然后就怪人家不好。   我没想到张老板老婆这方面的记忆力那么好,那天吵架的事记到现在。我就没好气地说,你又来了是不是?那你来说吧,我不说了。   张老板老婆用鼻子哼了一下说,我来说就我来说好了。说完她一扭身子坐近杰姆斯说,杰姆斯呀,订单再不来,我们就倒闭了呀。你要救救我们啊。   杰姆斯拍拍张老板老婆厚实的背,文不对题地说,你真是漂亮,我们有多长时间没见面了?   张老板老婆做了一个睡觉的动作说,杰姆斯,come on,我最近一直睡不着觉,那么多T恤都在梦里飞来飞去啦。   张老板老婆说话真是没什么逻辑的,睡不着就不会做梦,做梦就表明睡着了,这连小学生都知道的逻辑关系张老板老婆都搞不清楚。但杰姆斯对逻辑好象没什么感觉,而是对张老板老婆的睡觉有兴趣。他说,就为几件T恤睡不着了?有这样的事吗?   杰姆斯真的不能理解我们会为了几件破T恤搞到睡不着觉。相反张老板老婆也不理解杰姆斯怎么听了会表示奇怪。我就插进来解释说,我们真的看到山一样高的T恤睡不着啊,杰姆斯。   杰姆斯认为这事也不用睡不着,还是有解决办法的。我马上敬酒求高见。杰姆斯就提出一个使我处于不败之地的办法。他说,陆,去做和别人不同的T恤。   我一开始没听懂,T恤有什么不同的?不就是一个头两个袖,难得还有两个头三个袖?但后来杰姆斯解释了一下我领悟了。   杰姆斯的意思是现在大家做的都是普梳T恤,都是便宜货,价格谁都知道。如果我们工厂能用精梳布做T恤,做高档T恤,做出来的T恤就没人可比,价格高一点,杰姆斯也可以对他老板交代了。   这一顿饭吃得值了,我握住杰姆斯的手说,杰姆斯,我马上出发,去中国联系精梳布。   杰姆斯也握住我的手摇了摇说,等你的好消息。   张老板老婆看我们两只手握在一起,她也加上一只手说,陆的中国之行回来,我们的新生活就开始了。   我连忙说对对对。我怎么也没想到我这次中国之行会产生的是杰姆斯和张老板老婆的新生活。   悉尼的中国男人二十五   机票订好了。我说要和杰姆斯具体谈精梳布事宜,英文好的阿三老婆就名正言顺跟我去了。   我们一走进停车场,我已有点迫不及待。我的手勾过去勾了她的腰,她马上回头看看周围,轻轻一笑说,真大胆你哦。我色迷迷地在她弹力很好的臀部按了一下,同时按了一下遥控,车嘟地一声,阿三老婆啊呀一声跳。我笑起来说,喂,你不是久经沙场的吗?阿三老婆白了一眼我,也捏了我一把。这种无声胜有声的一眼和一捏令我心花怒放。二话没说我就把车直接开进了一家汽车旅店。   钥匙一开了门,我就迫不及待一边脱衣服一边说上来吧上来吧。说完我对自己怎么也会说出上来吧这样的话很吃惊,张老板老婆不在,我就成了张老板老婆。看来历史上没伟人会产生伟人,没张老板老婆会产生张老板老婆。   阿三老婆站在那里说,上来什么呀,我们坐一坐,说说话。   我说,说什么?   阿三老婆说,你要回去多久?   我脱了一半的衣服敞开着胸,有点扫兴地说,要是说说话就不在这里说了。   阿三老婆说,那我们到海边去。阿三老婆笑着给我倒了一杯开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开水。   我在她倒开水的时候冷静了一点,想起来眼前不是张老板老婆而是阿三老婆。   张老板老婆要是到了这种时候,就象打铁一样,一锤就是一锤。阿三老婆是要先来冬瓜汤和老鹰捉小鸡,很多前奏的。   突然我的电话响了,我想一定又是张老板老婆打电话来追踪了。我真是好象当年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前面有阿三老婆冬瓜汤堵截,后面有张老板老婆电话追击,革命怎么那么难哪。我拿起电话没好气地叫了一声hello.张老板老婆在电话里急急忙忙地说,小陆子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你在开车,我就想问你中午回来吃饭吗?   我没作声。   张老板老婆又自言自语说,那我就自己吃了。张老板老婆听我没声音,又说,小陆子,到了杰姆斯那里,你叫阿三老婆凶一点,对这种鬼佬不要客气。   我说,行了行了,我们很凶的。   我挂了电话,情绪也没有了。我就对阿三老婆谈起工作来,我说,我走了,厂就交给你了。   阿三老婆瞪大眼睛看着我说,不是老板娘不走吗?   我眯起眼睛看着她说,正因为老板娘不走,所以我说这个工厂交给你了。   阿三老婆听了,想了想,笑笑说,为什么那么相信我?   我深情地看着她说,是啊,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相信你,我心里就你一个。   阿三老婆听了也深情地看了一眼我,独自走到床边,一件一件宽衣解带。   我看住她说,你这干什么?   阿三老婆轻轻地说,要走了,留个纪念吧。   我马上要坐飞机,听了这种话突然怕起来。我说,留什么纪念嘛,我很快回来的。   她没理我,最后一件衣服滑落下来,露出很好看的身材,腰很细很象蛇。她向我招招手,然后慢慢仰天倒下去,动作就象慢镜头电影一样漂亮。我站着看呆了。   阿三老婆等我半天没上来,就扭转头指示我说,不用怕,把电视打开,我看着电视就不会象上次那样咬你了。   我听了心里很不好受。本来这是双方自愿双方开心的事,现在却变成武松打老虎一样,她看她的电视,我忙我的活,这又有什么意思呢?我走过去,坐在床边,拍拍她说,今天我也不是很想。我们走吧。杰姆斯还等我们呢。   阿三老婆仰头看着我说,刚才你还饿死一样的呀。怎么啦?真的没关系的。我看一会电视,真的没事的。说着她坐起来帮我把衬衣从皮带里拉出来,并吱的一声拉开了我裤子的拉链。   我想既然这样了,那就成全她吧。我趴到她温暖小巧的身上,但不知道怎么搞的,忙了一阵,生理没有反应,心理反应倒上来了。我想女人真的不得了,她们一旦喜欢一个男人,居然不管自己痛苦还是痛快,只要男人痛快就行。我在她耳朵上轻轻说,感觉到了吗,真的不想。   阿三老婆就低下头去说,让我帮你一下。   我拦住她的头说,不要了,很脏的。   她二话没说,擦也不擦,就张开嘴巴。   我真是好矛盾啊,一方面是生理舒服,另外一方面是心理不舒服。我闭了一会眼做一会神仙,又睁开眼看她一下,我看到她的头在我两腿之间一起一伏,节奏明快,十分卖力。我不忍心了,一下子推开她的头说,真的不要了。说完我把我的东西收进去,拉上拉链。我紧紧抱住她说,你真是一个好女人啊。   悉尼的中国男人二十六   飞机起飞的那天张老板老婆、阿三、阿三老婆都来送行。   阿三说,一路顺风。   张老板老婆说,钱藏藏好。   阿三老婆说,到了就先打电话,老板娘会挂念你的。   我会意地点点头。我发现一个男人出门,有两个女人挂念心里是很舒服的,特别是其中一个女人不能明着挂念,只能暗挂念时,心里就蜜一样甜。   飞机准时降落在我的家乡。家乡由于发展凶猛,又加上下雨,所以给人到处是水泥和泥水的感觉。据说很多回去的人对此很有意见。不过我倒觉得这很正常,任何一个国家,包括美国日本在发展中都会碰到一边盖房子一边下大雨的情景,这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来接我的是我全家。爹妈大姐小弟。由于篇幅有限,我就不讲见面的细节了。   总之我们相互看看脸,看看身体,都说没什么变化。当然谁都知道几年下来每个人自然变老了。比较特别的是小弟几年不见突然长成一付海派样子,一开口和我谈的都是美国日本甚至宇宙的事。在的士中他问起我工厂有多少人?我工厂一共十几个工人,这在澳州已规模不小了,但我怕这里的士司机听了笑话,我就鼓了鼓气加了一倍说,不多,三十六七个吧。小弟一听马上郑重其事地说,二哥,你要出去谈生意,千万别说你只有三十六个工人。我听了奇怪说,那我应该说多少?小弟说,五百人差不多了。我听了叫起来说,要在外国有五百工人,那吓死人了。你知道五百人是什么概念吗?小弟说,那你就减一点,三百吧。我说,不行,人家要是出国考察过,一听三百就听出我吹牛了。你不知道,国外三百人是多大一个公司啊。小弟听了笑着对大家说,看看啊,二哥出国真的出成澳戆了。我说,澳戆是什么?我小弟说,澳戆都不知道啦,真是一个澳戆。我说,你是说我们澳洲来的人傻吧?小弟笑起来说,你那么认真就是傻了嘛。我们这里是这样的,你听好了二哥,你先把数字说大,说五百,然后让人家去砍。他大胆砍一刀,砍去一半,你还有二百五。   二百五总比三十六好听吧?我大姐听了说,是的是的,我昨天买一只皮包,开价一百,我就砍了五十。我付钱后还后悔,应该砍它八十。我听了很奇怪说,那不是乱来?小弟说,乱来?哈哈哈,所以我们叫你们澳戆嘛。那个的士司机帮小弟说,这位小师傅说得对的,这里做生意全这样。你要老老实实做,你就是赣卵。   我后来在实际谈布时真的体会到我小弟的话有道理。我开始跑的几家公司听说我只有五十个工人(我已从三十六加到五十人了),公司领导连饭都不请就叫我走人了。后来由我小弟代我说话。他叫我穿了名牌西装不要说话,他把我的T恤厂吹得连我都不好意思听,这样对方反而很敬重我叫我陆先生陆老板了。   不过我的适应性还是可以的。很快我就从不习惯和不好意思变成吹起牛来不打草稿了。   有一次去酒吧,和一个美丽的酒吧小姐聊天,我都不说我从澳州来。我说我从美国加利福尼亚来。其实加利福尼亚在东南西北我都不太知道。但我说我在八十八楼的玻璃办公室里办公,那个小姐不知是真相信还是假相信,反正她听了那么高就啊地一声尖叫,倒入我的怀里。   我白天工作,晚上免不了四处走走。这样走了不少亲戚朋友。亲友都说我一个人在外面孤单,纷纷提出帮我找个女朋友,让我带出去。   这样我就有了几次约会,这样看电影和吃饭是必然的。这些女朋友都年轻漂亮,令我动心。当然有的我不仅动了一下心而且不免动了一下手。比方在黑暗的电影院,一个叫丽莎的,她有意无意老把自己手臂靠在我的手臂上。我就不客气了。   我离开张老板老婆已有一段时间,我还真是有点想了。这真是奇怪,我每天和张老板老婆在一起时我就怕听到上来吧,但分开才几天我又很想听到上来吧了。这可能就象每天吃肉,吃到怕肉,但一段时间没吃肉,再肥的肉也想吃的道理了。电影放到闹鬼的片断时候,丽莎可能是害怕靠在我肩上,我就把我的手伸过去,伸到我不应该伸的地方去了……。因为闹鬼,电影院里漆黑一团,我们就在恐怖的音乐声中摸来摸去,摸得大家气喘吁吁,余兴未尽。还没等电影散场,我们两个就勾肩搭背出来了。   我们走过一家宾馆,我就紧紧握了她的手一下,意思我们进去痛快痛快。丽莎站住了,把手抽了出来。我以为她不肯,没想到她指了指,叫我自己一个人先去开房,然后告诉她房间号,然后我先进去,她等一会跟进来。   我明白了,这是在中国,这种事做起来就是不爽。不过这样做,也很有刺激。   于是我先去用我的澳洲护照开了房。   我进了房间,把门虚关上,拉上窗帘,然后打开电视,开得比较响。我想等一下万一丽莎和张老板老婆一样是会大声叫的那种,电视机就可以帮我们了。我坐在床边,又把丽莎的名字、年龄和住址都默默背了一遍。我对自己做的防范措施很得意。我在海外就听说一些开房要点,比方在中国一定要把和你睡的女人名字等等记住。要是记不住这些,公安局一旦抓到了,就作为嫖娼来处理。由于境外男人嫖娼不能坐牢,公安局就会在护照上盖一个章,章上只有一个字,嫖。这真妈的缺德。   你罚钱就罚钱嘛,盖什么章!我要是拿了这样一本有嫖字的护照回去,怎么向张老板老婆交代?   这样想着等了十分钟。这十分钟真有十天那么长,我坐不住了,站起来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走了几圈,丽莎终于推门进来。   我说,啊呀,我以为你走了呢。丽莎一边轻轻关门一边说她进宾馆后,在大厅里饶了几次,确定后面没人才进来。我听了心里一阵感叹。我没想到现在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竟象三十年代地下党那么老练。我不禁摇摇头说,我们这些人在海外几年都傻了,回来连过一条马路都不会了。丽莎听了说,陆先生,不要这样说,你在外面见的市面比我们大。你肯定什么都见过了。我要有幸跟你到外面看看,这辈子死也瞑目了。我说,千万不要说这种话。再说外面再好看也没你身材好看呀。我这话说得她痴痴笑起来,我就忍住口水上去脱她的外衣。脱了外衣,我就看到了白嫩的头颈和闻到女孩子新鲜的气味。我心里就想,你那么鲜嫩,我要是带你到悉尼去,放在厂里张老板老婆和阿三老婆容不下,养在房子里,就凭你一见我就跟我上床,我不等于养了一个过去的张老板老婆?我不是变成张老板第二了?   我们脱光了。看来她的经验不亚于张老板老婆,甚至高于张老板老婆。她叫我不要动,她光着身体跑去搞了一杯热水,一杯冰水,我说你要干什么?她笑笑,不作声,走到我身边,蹲了下来,要我闭上眼睛。我兴奋地想,好事要来啦。我双手枕着头,闭上眼睛。只感觉一阵热一阵冷一阵难受一阵舒服,这就叫活神仙了。后来她忙完了,该我忙了,我一边忙一边好想问她怎么那么好技巧,都是从哪里学来的。当然我知道这种话问了就真的澳戆了。   从宾馆出来,走在大街上阳光下,我有一种刚刚开过宴会,大吃一顿的满足感。   我不好意思地说,谢谢你哦。丽莎奇怪地看着我说,谢什么?我想想也是,空头支票算什么名堂,于是在路过一家首饰店时,我买了一条做得很细很细的银色项链挂在她白嫩的头颈上,我觉得那么精制的银色项链太配她气质了。   丽莎看我挂好了,没说客气话就说有点急事分手走了。   我很奇怪,以前我们这代人要是收了人家礼物起码也要说谢谢,不管关系密切到什么程度。现在怎么潮流变了,好象送给她是应该的。我真的有点赶不上丽莎这一代了。   悉尼的中国男人二十七   星期三澳洲下班时间,是我和阿三老婆约好的通电话时间。我拨通了电话无限温柔地说,Darling,How are you?   阿三老婆声音遥远但清楚地说,你叫我什么?   我说,我叫你Darling啊。   阿三老婆笑起来说,噢,你怎么这么酸。牙齿都酸掉了。   我听着她咯咯的笑声,胃口大开。我轻轻地说,真的,很想你啊。   她说,想我什么?   我说,想你咬我一口。   阿三老婆笑起来骂我神经病,又说,真的想咬就快点回来,你那里进展怎么样?   我说,一切正常。你那里怎么样?   阿三老婆也说一切正常。   我说,她呢?   阿三老婆知道我指谁,她说,没事呀,挺好啊,好象每天在电话里talking English.我听了觉得奇怪,她哪有英文朋友。我说,是谁呀?   阿三老婆说,我也不知道,反正我进办公室常常听到她在讲英文。现在她英文不错哦。   我也算个老奸巨滑了,一下子就明白阿三老婆想告诉我什么了。我说,什么时候开始的?   阿三老婆笑了说,紧张了?   我又说,什么时候开始的?   阿三老婆可能听出我急了,她想了想说她也没注意什么时候开始。只是看到张老板老婆最近对接电话很有兴趣。常常一听电话响,就飞跑过来,不象以前总要人家接了交给她。   我听明白了,我现在就给这个死八婆打电话。   我挂掉阿三老婆的电话,马上打给张老板老婆。电话响了,没人接。我又拨了一次,还是没人接。我看了看手表,气得把电话摔在地上。   我大姐跑过来捡起来说,干什么呀你,是不是没人接呀?没人接也可能上厕所嘛。   我说,上厕所?上厕所上他妈的那么久?就是掉进屎坑也爬上来啦。   这事我后来回去,旁敲侧击问过张老板老婆。没想到她真的说是有一天她在厕所听到电话响。她说她提起裤子跑出来电话不响了。她重新拉下裤子电话又响了,她以为谁开玩笑,一生气就再也没去接。我听了也不知道该不该信她。我看着她一脸认真回忆的样子,心想世界上真的有那么巧的事?   总之从我和阿三老婆通了电话后,阿三老婆就在我的隔洋电话的指示下开始了对张老板老婆的盯梢活动。经过几次核实,最后的结果出来了。电话肯定是杰姆斯打的。   其实我已猜到三分,但一旦阿三老婆证实了,我又不敢相信。我马上回忆了一下,我一点想不起张老板老婆和杰姆斯有过哪怕一点点勾搭的蛛丝马迹。难怪报纸上常常有总统一出国访问,国内就政变的报道。国家和工厂大小不同,原理是一样的。   我坐在沙发上,拿着电话,心想以前我抢张老板的女人,现在杰姆斯抢我的女人,这真是因果报应啊。想到这里,我很火,我就打电话给丽莎,再开一次房,帮我灭火。   但丽莎久久没有复机。我再打电话过去,还是没有动静。我第三次打电话,我想今天是怎么啦,不顺起来什么都不顺。丽莎,你再不复机,我就打爆你的B P机。   几分钟后丽莎复机了。她好象很不高兴,她说,陆先生,有什么事明天再讲行吗?我今晚有客人正在吃饭。我听了还来不及说什么,丽莎一下就对不起,拜拜了。我不明白了,那天我送了一条项链给她时,两个人还恩恩爱爱,难舍难分,怎么一转眼变成公事公办了?我对现代中国女人真的不懂了。   这事后来我请教我小弟。小弟一听就哦地一声说,二哥,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这很简单嘛。   我不明白看住小弟,拉他坐下请教。   小弟说,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你知道现在一炮多少钱吗?   我说,你这什么意思?   小弟说,不懂?那我这样问你吧。那天你给丽莎多少钱?   我说,我没给钱,我又不是嫖,我给钱干什么?我在澳洲也有相好,我们也发生两性关系,我从来不给钱的。   小弟说,二哥,你们澳洲的事我不懂。我说的是中国。我说的是你那天买了一条金链对吗,告诉我值多少钱?   我叫起来说,我跟你说了,我不是嫖,我和丽莎是感情关系。我们两个……。   小弟看着我直摇头,并打断我的话说,二哥,几年不见,你好象不是出国,你好象进深山老林了。二哥,你可以自认为你和丽莎有感情,我也承认你有感情,不过,既然有感情,那么你给丽莎的金链是不是应该超过嫖资,这话对吗?你不要打断我,你不能说丽莎连一个妓女都不如吧?   我生气了说,小弟,我跟你说过嫖是嫖,我和丽莎睡觉是睡觉,这完全是两回事。我突然发现我已可以活学活用这个废话一样的西方公式了。   小弟笑了笑说,二哥啊,你怎么还是不明白呀,我都急死了。我们先不争嫖和睡有什么两样。你先回答我,丽莎和你睡了一觉你到底给了她多少?   我说,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我们不是金钱交易,我们双方是自愿的。而且她比我还兴奋,比我还起劲,你现在把完全不同的两件事混为一谈了,你知道吗?   小弟觉得和我说话吃力,他摇摇头,笑了笑,慢慢说,二哥,这样吧,我们也不要说什么一件事两件事了,我只问你一句,你要是女人,你想想看,要是一个男人一方面说我很爱你,一方面连嫖妓的价钱都出不到,只给你买那么细那么轻的项链,你会怎么想,你会不会……。   我急了叫起来,国外就是流行细的啊,谁戴狗链条一样粗,傻死了。   小弟说,你不要打断我,二哥,我们这里不管流行不流行,我们只管重量。放在手心里重量足就是好东西。我告诉你,你给了那个女人那么细的一条项链,那就只能睡一觉。你再打电话叫她睡,她要是再跟你睡,她就是有毛病,你懂吗。我告诉你,这就是为什么丽莎不复机,就是复机也不客气的原因,现在你懂了吗?   我不买账,摆摆手说,小弟,丽莎决不是这种人。今晚肯定真的有事。   小弟笑了笑说,二哥,你硬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但我要告诉你,如今做人不象以前,大家都很实在了,包括睡觉。   我说,小弟,要是真的女人都变得这样了,我看地球也该毁灭了。   晚上睡在床上想想,我觉得我小弟的话又有点道理。我回想那天我和丽莎从宾馆出来,送给她项链时,她看也不看,谢也不谢。我当时还以为现代青年很豪气,说谢谢就俗气了。现在我明白了,原来是她嫌我买得太细了,对我没兴趣,连谢谢也懒得说了,所以再打电话睬都不睬我。想到这里,我突然想起一首歌,情人还是老的好。我又有点想我的初恋情人了。我要送给她金链,她还怕老公咬而不肯要,这真是天壤之别呀。   那晚我心里不舒服就和小弟喝了不少酒,第二天头痛得要命,整整睡了一天。   悉尼的中国男人二十八   临走的前一天,小弟陪我去吃饭并签合同。   小弟拎着皮包跟着我一口一个陆老板,工厂的领导也跟着叫我陆老板。吃饭的时候,我一边碰酒杯一边气势十足地对工厂领导说,有机会到澳州看看。   工厂领导听了说,是啊是啊,美国欧洲都去过了,澳州倒是真没去过。听说我们夏天,你们冬天对吗?这很有意思,怎么会我们夏天,你们冬天,大家都在一个地球上,怪了。   小弟不屑一顾地说,这算什么怪,澳州有一条街从头到尾站满了妓女,都不穿裤子的,怪不怪吗?   大家听了嘻嘻笑起来。   厂长说,是啊,上次我去美国考察,下雪天,看到妓女也是不穿什么,一条小皮裙短得看见内裤。怪了,你说她们怎么不感冒?我一路回来一路想不通,估计她们从小吃得好营养好。   一个领导笑着说,厂长,你当时怎么不问她们吃什么,你也可以跟她们一样吃,冬天起码不会长冻疮了。   厂长说,问呀?啊呀,我看都不敢多看她们一眼。这些女人你要是看她们一眼,她们马上把你拉进去,那我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啦。   开车的司机小王凑上来说,厂长,这是开洋荤,枪毙也值得。   厂长马上挥挥手说去去去。   另一个领导也凑上来说,那要看厂长开得成开不成洋荤。要是开不成洋荤那枪毙就冤枉了。   大家哄笑起来。   厂长急了,大声说,我一顿可以吃半瓶老酒的人,开一次洋荤都不行?厂长这样说的时候,拉歪了领带,解开了衬衣钮扣,露出通红的胸。   另一个领导马上拍拍厂长的肩说,我作证,上次我和厂长去洗澡,我可以证明厂长老当益壮。   厂长高兴了说,看到了吗看到了吗?他举起酒杯说,今天陆老板在这里,可以作证。看看谁先醉,谁就不能开洋荤。   大家又哈哈大笑。   在热烈的气氛中大家开始问有没有可能真的去一次澳洲。   我说,当然啦,你们组织一个代表团,说是去考察考察澳洲的纺织品市场嘛。   大家觉得有道理,就商量谁去谁不去。其中一个说,陆老板,我的一个朋友也想去,他很有钱,但他不是搞纺织的。他是炒房子的,怎么办?   小弟说,没关系,他可以考察澳州地产嘛。   另一个人说那他的一个朋友是粮食局的,能不能去考察粮食?   我说,可以可以,澳州大米很有名,引进大米嘛。   还有一个说,那按陆老板的意思,我的一个朋友是做花生糖的,澳洲也有花生糖了?   我说花生糖我倒不知道,不过可以说考察一下澳洲的巧克力糖嘛。巧克力糖里放花生嘛。   大家哈哈大笑。   厂长提醒说,我们去澳州可能会碰到李局长他们的考察团。这就好笑了,一个纺织局一下子派出两个考察团。   我说,那个考察团是谁安排的?   厂长说,你听说过你们那里有一个叫张老板的吗?也是做T恤的,就是他安排的。他搞的这个考察团,来头大了。领队的是市里领导。   我说,叫张老板的多了,他的名字叫什么?   厂长说,好象叫张宝根。你会不会认识?   我听了差点昏过去。世界真是小。我急忙说,没听说过,澳洲做T恤的人多了。这个人怎么回事?   厂长说,这个人听说是从澳州跑回来的,不得了了,现在在我们这里开了三个大厂,又有人说开了五个,反正订单都做到欧美去,每个星期都走几个40尺的集装箱,名气大啦。   旁边付厂长插嘴说,厂长,你都是老皇历了,现在T恤都叫小生意,人家做房地产啦。   我说,那么厉害?   厂长说,这个人通天的。他玩的全是上面市里人物。我跟他做过几担生意,钱到现在也没给,上面有人打招呼叫我不要催,厉害吧?这次他搞的考察团全是头面人物,连我都轮不上。陆老板,你在澳洲怎么会没听说过这个人?   我假装想了想说,张宝根?哦,好象听说过这个人,这个人在澳洲名声不太好,偷印名牌T恤给警察起诉,闹得满城风雨。我们这种规规矩矩的生意人不和这种人玩的。   厂长说,你要是见到张老板,你会觉得一个小矮子,没什么的。看不出他的厉害来。不过,听说他还不算厉害,厉害的是他的那个女人。那个女人说一不二,谁见了都怕她。   我差点说是不是叫李丹玲。我喝了一口酒说,张老板的老婆那么厉害?   厂长说,好象不是老婆,听说张老板在澳州有老婆。他老婆跟一个扫地的工人乱搞,被张老板捉到了,一脚踢了出去,然后就跟现在这个女人一起走了。陆老板,你说,张老板的老婆傻不傻,跟一个工人乱搞,不是亏了?起码也要和男老板搞才对嘛。   另一个领导说,这话不对哦,厂长你和三车间刘寡妇怎么样?   厂长急了说,男人搞女人和女人搞男人怎么同呢,对不对,怎么同呢,陆老板你说说。   大家一听笑起来,都说陆老板,不要理厂长,他喝多了。   另一个领导说,不过,听说那个和张老板老婆乱搞的工人也很厉害的,听说张老板一走,这个工人把工厂都骗去了。   另一个领导说,那个工人真是捞足了。睡了老板娘又捞了工厂,这叫飞来横财。看来老话说财和色不可兼有,这话不对头哦。   大家又是一阵哄笑。   我想我的脸一定很难看。这些话好象针一样刺在我心脏上,我真怀疑是不是张老板叫这帮人作弄我。   小弟不知道我就是那个睡张老板老婆的工人。小弟还加入说,厂长,要是你的老婆和工人乱搞,你怎么办?   厂长两眼醉蒙蒙的,说不出话来,他慢慢伸出一只手掌,做成剪刀样子,做了一个用力一刀剪下去的动作。   大家哈哈大笑说,对对对,剪掉剪掉剪掉。   悉尼的中国男人二十九   我回澳洲的事,本来打算不告诉张老板老婆。我想偷偷摸摸摸回来,看看她和杰姆斯到底搞什么名堂。但临上飞机,我想了想,还是告诉了她。   一进家门,张老板老婆就迫不及待推我进房间。我说我要洗个澡。张老板老婆就笑眯眯地说,啊呀,那么讲卫生呀。她跑去拿来我的拖鞋,也拿了自己的拖鞋,意思是一起洗。   我一边脱衣服一边打量张老板老婆,我阴阳怪气地说,我走了,你气色反而红润哦。   张老板老婆没听懂我的意思,她一边拿浴巾一边回答说,还可以吧,就是大便不很正常。   我想对于她还是不要绕圈子,直截了当比较好。我就说,我不在,据说日子过得有声有色哦。   张老板老婆一边脱衣服一边说,还说有声有色呢,闷都闷死啦。说着她从后面贴住我说,想我没有,说呀。   我躲开一点说,我不想你没关系啦,有人想就可以啦。   张老板老婆没听我说,而是贴得更紧,嘴唇都碰到我耳朵了,她轻轻地说,想不想我呀说。她软绵绵气吹得我快挺不住了,我忙转移话题说,厂里怎么样?   张老板老婆想也没想就说,正常。   我说,我们那位大客户,他好吗?我说这话时,我转头,眼睛象探照灯一样盯住她。   没想到张老板老婆很快说,很好。   我说,怎么个好法?   张老板老婆说,经常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冷冷地说,他那么关心我呀。   张老板老婆说,是啊,你走后他经常打电话来问起你,好象很想念你,你们两个同性恋一样。   我说,那么多毛的人,我怎么会喜欢?不过你应该喜欢,那次出海,你不是伸手摸了人家一把?   张老板老婆说,什么摸一把?   我说,就是第一次贿赂杰姆斯的那次。   张老板老婆笑起来说我神经病。她说,小陆子呀,我都忘记了,你怎么还记得?不过杰姆斯胸毛真是多哦,我都不明白,小陆子,你一根也没有,他怎么那么多呀。   我一看她要沉浸到回忆中去了,我忙说,他打电话还问什么?   她说,没问什么,还教我一下英文呀。   我盯住她说,他有没有问你寂寞不寂寞?   张老板老婆笑起来说,你怎么知道的?   我说,那你一定说很寂寞啊,对吗?   张老板老婆笑了说,傻吧你,我怎么可以说这种话?我要是说这种话,那不是给男人想入非非了吗?   我说,他没请你出去吃点什么?   张老板老婆睁大眼睛说,他请啦。   我说,你去啦?   张老板老婆说,喝了一次咖啡。   我说,那这小子没请你吃晚饭?   张老板老婆说,是啊,后来他又叫我去吃晚饭,我说等小陆子回来一起去。   我假装说,你为什么不去?   张老板老婆认真地说,你以为我傻呀,你以为我不知道外国男人请女人吃晚饭是什么意思呀?   我心想,你装得倒象啊。你想尝尝有胸毛的男人到底是什么味道由来已久,连阿张那时已看出来了。我没好气地说,布找好了。一个月可以到悉尼。   张老板老婆在我脸上亲了一下说,小陆子,你瘦了哦。我知道和大陆人做生意很累。以前阿张也想到大陆弄布,结果被人家骗了。   说到阿张我想起来了,我说,阿张现在发了,他在国内有两个厂。   张老板老婆说,是吗?   我说,都是李丹玲在管。   她马上说,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说,我们厂里订单足不足?   张老板老婆一听自豪地拍拍胸说,怎么会不足?只要一没活,打个电话过去,传真就过来了。杰姆斯这人真的不错。有一次我对他开玩笑说,你对我们那么好,我们真的不知道怎么报答你。   我马上说,杰姆斯怎么说?   张老板老婆说,他只是电话里笑笑,问我上次吃西餐好不好吃。   我一听跳起来说,你不是说吃咖啡吗?怎么出来一个西餐了?   张老板老婆好象刚刚醒过来一样说,哦,是这样的,我和他除了吃咖啡,还吃过一次西餐,不过吃的是午饭。你干吗这样看我?你不相信?你可以去问杰姆斯是午饭还是晚饭。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我怕你误会。   我冷冷一笑说,我有那么傻,跑去问杰姆斯,请问你和我老婆吃午饭和是晚饭?   张老板老婆咯咯咯笑起来说,那倒也是,这样问傻死了。   我说,我告诉你,我飞机上就想好了,不要说你和他去吃饭,就是和他去上床,我都无所谓的。   张老板老婆不高兴了说,小陆子,你瞎说什么啦。   我说,你不要以为我不在,我耳朵就聋了。   张老板老婆说,你是不是听了谁的鬼话认为我鬼混?   我说,反正我心里明白,你心里也明白。反正我可以向天发誓,我回去天天跑布厂,天天和人家谈判,忙得连拉尿的时间都没有,不要说女人了。你在这里干了些什么你自己知道。我不洗澡了,我要去工厂。说着我拉起了裤子。   张老板老婆生气了,拦住我的去路说,小陆子,你先把话说说明白。我自从跟了你,用你的话说就是我敢向天发誓,我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呀。   我说,那我问你,我打电话到家里,怎么没人接?都下班时间了,怎么没人接?   张老板老婆一脸思考的样子说,哪一天啦?我天天下班就回家的嘛,怎么会不接电话?   我说,就是……。我一急差点把我和阿三老婆通电话的事说了出来。我说,大概上星期三。   张老板老婆想了很久说,星期三?我记不清了,我只记得好象有一天,是有一个电话,我在厕所里,突然电话响了,我就拉了一半跑出来接电话,不响了,我又跑回去继续拉,电话又响了,气死我了,我就不理它了。原来是你和我开国际玩笑呀。张老板老婆说着开心地笑起来。   面对张老板老婆无知一样的笑容和解释我不知道应该信还是不信,世界上的事真有那么巧?不过她这样笑得那么开心我觉得又不象是装的。我自言自语说,世界上有那么巧的事?刚刚来电话就刚刚拉屎?。   张老板老婆认真地纠正我说,不对不对,小陆子,是刚刚拉屎就刚刚来电话,这是不同的。   我说,也太巧了嘛。   张老板老婆说,小陆子,你还在不相信我是不是?我真不该跟你说和杰姆斯吃西餐。我以后知道了,有些话就是最亲密的人也不能说。   我说,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我人在中国,澳州什么事我一清二楚。   张老板老婆突然明白一样叫起来说,我明白啦,我明白是谁诬告我啦。   我说,什么叫诬告?人家是好心提醒我。   张老板老婆说,我可以肯定,肯定是阿三说的对不对?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走后他总是跟我讲不三不四话,还说晚上要到我家来陪陪我。我说晚上你敢来,我就告诉你老婆。小陆子,这种人的话你都相信?小陆子啊,你也不想想,我要想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早神不知鬼不觉做了,你还能查出来?再说你在大陆那么辛苦,我怎么会做对不起你的事吗?   这话很实在,我有点信了,再想想自己在中国也不老实,一会摸旧情人的奶,一会和丽莎乱搞。我就说,算了算了,洗吧洗吧,不要感冒了。   悉尼的中国男人三十   我看到我的朝思暮想的情人阿三老婆已是第二天。不过一进工厂大家都跑上来问长问短讨好我,我就把从家乡带来的五香豆和五香豆腐干拿出来给大家分享,我和阿三老婆说私房话的机会一点也没有,只能谈工作。   T恤界的情况不太好,象我和张老板老婆这种不是夫妻胜似夫妻的T恤工厂现在就象雨后春笋不断长出来,他们在自己家里干,开支小到几乎没有,价格也就低到不可思议。俗话说对了,现在真是僧越来越多,粥越来越少,也越来越稀。我决定马不停蹄,带上精梳布样去见杰姆斯。   我打开我的旅行箱,拿出中国来的精梳布样,叫阿三去叫他老婆马上跟我去见杰姆斯。旁边的张老板老婆说,干吗叫她呀?我说,英文翻译不去,我去干什么。   张老板老婆得意地说,你不行,还有我嘛。我看也没看她一眼就说,你能行?张老板老婆不理我,拿起电话就拨打ATC公司。   我好奇地看她。张老板老婆对着电话说了声口音相当不错的good morning,接着我就听到穿插好几次Yes、yes,然后咯咯笑个不停,并叫了一声My God,然后就拜拜放下电话。我还没想到说什么,张老板老婆转身对我说,行了,杰姆斯说等我们,走吧。   我看呆了。我真的不明白那么短的时间,张老板老婆英文那么熟练了?我怀疑地看着她说,喂,你刚才yes了那么多次,你真的听懂,还是瞎yes?   张老板老婆笑着说,小陆子,这又不可以骗人的,我翻译给你听好了。杰姆斯在电话里问我说,你是不是昨天到的,我就说yes啦。然后杰姆斯说我昨晚一定不寂寞了,我就笑起来也说yes啦。这个杰姆斯,后来说……说……嘻嘻……他说,陆是不是让你一晚没睡觉?嘻嘻,我就叫了一声My God嘛。   我很吃惊,张老板老婆真的不得了了,居然连这种打情骂俏话的英文都听懂了,难怪阿三老婆告诉我张老板老婆接杰姆斯的电话总是咯咯咯笑个不停。我突然想起来刚来澳洲时,一个和我同住的朋友教我学英文的捷径,他说捷径很简单也很有效,那就是去买一本黄色杂志,他说这样学得快,记得牢。我当时还以为他拿我开玩笑呢。   由于张老板老婆催我快点,我只好望断秋水一样望了一眼阿三老婆就跟着走了。   杰姆斯见我来,很热情地和我握手。并问我父母好不好。我觉得外国人这一点很好。他们在谈话时总不忘问问你家里情况。虽然他们这样问可能无心,但听者心里还是暖融融的。   杰姆斯随便看了一眼我带回来的布样,就表示满意说OK了。我听了很高兴,用新品种布,背靠正宗大客户,再也不用加入中国人的自相残杀了。   我正想着美好的前景,张老板老婆推我一下,指指皮包。我才想起来我的皮包里还有礼品要送给杰姆斯。打开皮包,我拿出一瓶国内新产品,叫三鞭丸。   本来见面礼不好送药,应该送一套高级的景德镇瓷器什么的。但张老板老婆昨晚和我商量时说送瓷器杰姆斯不懂的。张老板老婆说还是送这个吧。张老板老婆指的是我带回来的一瓶三鞭丸。这本来是我在中国看了广告,买来给我自己吃的。广告上说是牛、鹿、和虎三鞭合一,清朝还是明朝,反正是古代宫内的秘方,给皇帝吃了长力气的。当然现在的三鞭丸其中不免有些吹的成分。牛和鹿多,它们的鞭就多,这还说得过去。至于虎鞭,虎本来就稀有,再加上国家保护,到哪里去搞它的鞭?所以估计也就是两鞭丸。   那天我清理旅行袋时,张老板老婆指住两鞭丸说要送杰姆斯。我说,送他干什么?我自己要吃的。张老板老婆说,你不懂,小陆子,送东西就是要送人家心里想要但嘴上说不出来的东西。你送一套瓷器,杰姆斯又不懂的,他以为我们是超市买来的了。但这种东西,你送过去,好象半开玩笑半当真,大家哈哈一笑,关系就象老朋一样了懂吗?   由于我们有了以上对话,所以当我拿出三鞭丸送杰姆斯时,张老板老婆就偷笑了。   杰姆斯不知这瓶什么东西,他看了看瓶子上面的中文,又看了看笑容满面的张老板老婆,眼光充满疑问。张老板老婆就解释了。杰姆斯听了笑起来说,你们是不是认为我不行?张老板老婆说,不是不是,这是叫你更行。说着两个人哈哈大笑。   杰姆斯笑完,站起来走过来,拍拍张老板老婆丰满的肩膀,转头对我说,陆,她是一个好太太。几次请她出来吃饭,她都说要等你回来一起吃,好太太。   我就跟着嘿嘿傻笑。我一斜眼,看到杰姆斯的手搭在张老板老婆的肩上久久不下来,这种熟门熟路的样子令我想起张老板老婆以前说过的男女之间的距离问题。   我一语双关地说,我知道她是好太太,天下最好的太太。   张老板老婆听了我的话就摆出很舒服的样子,眼睛斜着飘上去看着杰姆斯用英文说,陆,你不要听杰姆斯的,他的话时真时假,我都分不清。   我看到两个人眼光来来去去好不热闹,很不是滋味,又不能发作,我只能双手搓搓呵呵笑,幸好这时手机响了,我就说了一声对不起,对电话说hello了。   电话是阿三打来的。他说,不好了,老板,厂里出事了。   悉尼的中国男人三十一   我急急忙忙赶回工厂,也没出什么大惊小怪的事,就是工人想加钱而罢工了。   我后来才知道原来闹事的头是阿三的小情人。当然说小情人言过其实,其实只是阿三每次总是拿好货给一个叫阿芳的屁股很大的女人做,然后顺手在她身上揩点油。   阿芳这种女人其实我也很喜欢的。她整天低着头做活,脖子很白很嫩,上面还有一颗很小很红的痣。阿芳站起来去厕所,一走路屁股就一路扭,很有味道。一天我一看张老板老婆不在就把阿芳叫进办公室说,阿芳啊坐吧,以后要加工钱,直接跟我说,大喊大叫干什么嘛。阿芳听了说,谢谢陆老板。她说话的时候眼睫毛翘了翘。我发现她的眼睫毛很长,外国人一样,可能她血里有杂种,难怪她转身时屁股那么大。这以后我有事没事就走到她车位那里聊聊,并叫杂工搬小号T恤给她做,她就眼睫毛一翘轻轻地说了一声,谢谢。我就对她眨眨眼。她眼睫毛又一翘,抿嘴笑起来。我心里就好象蜜一样甜。   悉尼的中国男人三十二   第一个集装箱浩浩荡荡终于来了。   我马上叫裁床快做五件样板,并叫张老板老婆给杰姆斯送去。   张老板老婆一走,我又叫阿三去买线。   支走阿三后,我在工厂里装模作样巡视一周。路过阿三老婆身边,我见四下没人就悄悄说,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我回到办公室,拿起一张报纸,把脚翘到办公桌上。我想阿三老婆一进来,我就带她从后门溜出去。我从中国回来,我们还没约会过一次呢。   但等了半天没见她进来,我就想是不是她没听清楚。我刚要起来去看看,就听门轻轻敲响了。我头也不抬说,敲什么门呀,开着哪。   门呀地一声开了一点,好象撒娇一样停住了。我压低声音说,放心啦,就我一个人啦。说着我抬头一看,发现站在那里的不是阿三老婆。我把报纸一扔说,阿芳?   阿芳表情很奇怪,看着我没做声。   我说,什么事?又是工价问题?   她摇摇头。   我说,那什么事你说。   她还是站在原地。表情好象含情脉脉了,又好象心事重重。   我说,什么事啊?进来坐,不要站门口。我走过去,拉她进来,顺便伸长头颈看看阿芳背后。我看到阿三老婆还在车间走来走去很忙的样子,我就顺手把办公室门拉上。   阿芳坐到沙发上,看了一眼我,突然眼泪出来了。   我被她突然下雨吓一跳,我就挤进沙发里拉住她的手说,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有话慢慢说,什么事那么难受,我帮你做主。   阿芳听了我的劝说不但没停,突然叫一声我死给他看就一下子扑在我肩头大哭起来。   本来她这样一扑,我应该顺势抱住她,但我怕阿三老婆随时进来,我就摊开双手,以示清白。   她哭了一会,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说,老板,你说怎么办?是他强迫的。我莫名其妙哦了一声。一抽一抽的阿芳继续说,但他死不承认,硬说不是他的。   我还是没听懂,我就乱说一气,我说,不承认不怕,这是一个讲法的国家,是谁的就是谁的,不怕。   阿芳眼睛有凶光地说,我不会放过他的!我要生出来,我要抱到厂里抱给他老婆看看!   这下我明白了。阿三前一段时期不三不四的吃阿芳豆腐我是有所耳闻,只是我没想到吃豆腐已吃得那么深。现在我明白阿芳找我干什么了。阿芳一定是把我当成中国单位里的党支书了。党支书就是管生产以外的琐事。但阿芳不懂,这是澳洲,这种事不要说老板,就是警察也管不了的。我看着阿芳哭得好象泪人儿的样子,出于同情,我摸着阿芳的手安慰她说不是我不帮,我实在插不进来。我说,这是澳洲,男女关系属于两个人的事,除非出了人命,那也是警察出面,都轮不到我呀。   我批评阿芳傻,怎么那么容易就让阿三这种人得手。阿芳就愤愤不平地诉说了阿三追她的全过程。我发现就是象阿芳这种漂亮的女人在这里也不要花什么大力气就能得手的。阿三其实就是借用了他分货的权力,每次把小号T恤都给阿芳做,然后乘阿芳感激之时吃一下豆腐,这样吃豆腐吃得时间长了,最后把阿芳吃掉了。   这使我感到又悲哀又兴奋。悲哀的是我们第一批新移民太可怜了,为了一点好做的活就委身于一个小工头,兴奋的是原来阿芳那么容易上手。我有点摩拳擦掌了。我把手轻轻搭在她肩膀上。她没反应,我就索性把手放在她肩膀上,抚弄一直看到但一直没机会碰一下的雪白头颈和那粒真的很漂亮的红痣。我说,本来这种事我是不管的,不过因为是你阿芳,我这次要管一管了……。   我看到她那一对带着泪水的眼睫毛翘起来,很感激地看了一眼我,又低下头去,我的手就情不自禁也跟着下去了……。   门突然开了。阿三老婆的头伸进来。她显然是刚刚做完工作,是急急忙忙赶来约会的,所以她拉开门,身子还没来得及进来,头一下子先伸进来了。这样阿三老婆的头就卡在门框里抱歉说,不好意思,刚刚处理了……。她的话到这里突然停住,她的眼光落在我的手上。一时间整个办公室好象死了一样安静,接着还没等我站起来说什么,阿三老婆就说,噢,对不起,你们在谈话,你们谈吧。阿三老婆的头一下子不见了。   我知道大事不妙,放下阿芳,跳起来就追了出去。   悉尼的中国男人三十三   我喘着气追上阿三老婆,拉她的手请她别误会。   阿三老婆避开我的手说,大街上请不要拉拉扯扯。说完继续往前走。   我说,真的,不要误会,我发誓这是一场误会。   阿三老婆转头看了一眼我反问我,误会什么了?我又没看到什么。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多余,我就象跟屁虫一样跟在她后面向前走。   这样一前一后快速走了十五分钟。估计她走累了,气也走掉一点了,我就说,真的向天发誓,这个里面有误会啊。   阿三老婆停下来看了一眼我说,我早就听人介绍过,你随时随地可以发誓的,今天算是领教了。   我脸皮很厚地陪笑说,是不是老板娘说的?她这个人呀就喜欢诬蔑我。   阿三老婆说,诬蔑你,你那么容易诬蔑吗?   我认真说,这次是真发誓。我要是和阿芳有什么事,我小陆子三个字就倒过来写!   阿三老婆说,你三个字倒过来倒过去倒了多少次了?   我又陪笑说,这次是真倒过来写。   阿三老婆说,你认为你的发誓还有用吗?你是不是以为世界上女人都很痴情,可以给男人一骗再骗?   我认真说,我没骗你的感情啊,我什么时候骗你呀?我真的向天发誓,我对你真的是……真的是一片痴情,我跳进黄河算了。   阿三老婆说,你痴情?笑话。你是利用我,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这个人绝对自私!你跟我好也是因为我有用。这一点我比谁都看得清楚。这样吧,陆老板,我今天借此机会说一句话,如果我以前跟你说了什么人好什么不好,请当我无知瞎说。我们从现在开始还是回到以前工人和老板的关系比较好。   我一把拉住她的手臂,生怕她跑了,我说,你干什么这样!你这样说太伤我的心了。我知道我这些天对不起你,我们一直没机会好好在一起。但是,你也看到了,我也是没办法,老板娘他妈的天天盯住我,象盯特务一样。今天你看我一有机会就马上约你了。   阿三老婆冷笑着说,你是约我还是叫我看你们的精彩表演?   我说,这怎么是精彩表演呢,那么难听。这真是冤枉啊,我发誓我真的……。   阿三老婆说,你最好不要再发誓了,我一听你的发誓就想笑。你还是老老实实,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吧。   我忙说,那好,我不向天发誓了,我知道我再怎么发誓你也不会相信我,虽然我发誓都是真发誓。今天的事因为涉及到另外一个和你有关的人,我怕说出来伤了你的心,其实不应该我向你道歉,应该这个人向你道歉。等事情过去以后,我会告诉你到底怎么回事,你就会明白我的心了。但今晚请你一定要相信我,相信我真的和阿芳没事,真的是在帮你的忙……。我讲的摇头晃脑,口水也喷出来了,手机也响了。   我打开手机,不耐烦地对电话Hello了一声,只听对方声音愉快地传进来说,小陆子啊,杰姆斯说晚上请我们俩吃饭,你说吃不吃?   我烦都烦死了,我说,不吃不吃。   张老板老婆认真地说,不吃,他会不会不高兴?要不我把电话给他,你自己和他说。   我急了说,不要不要,我现在很忙,你就代表我去算了。   张老板老婆在电话里咯咯笑着说,小陆子,今天怎么那么开明啊?好象突然变了哦。说完张老板老婆马上说,放心好啦,小陆子,我很喜欢你的,你听好了,我要当着杰姆斯的面,在电话里亲你一下。   我看了一眼旁边的阿三老婆说,行了行了,听到了。   张老板老婆不满地说,听到什么呀,我还没亲呢。   我说,行了行了,裁床要开裁啦,就这样吧,拜拜。挂了电话,我转头对阿三老婆说,好了,今晚自由了。我们去哪里我们?   阿三老婆摇摇头说,我已经对你说了,不要这样了。我们以后是老板和工人关系。   我急了。我知道不出卖她丈夫不行了。我说,好吧,我本来不想说的,现在我全告诉你。我知道我要是再考虑不伤你的心,我就要伤我的心了。你知道阿芳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吗?知道我坐在她身边干什么吗?你是不是以为我很无聊摸她的手?我告诉你,我是拉住她,是帮你解围,知道吗?她告诉我她有了。知道阿芳肚子里种子是谁种的?我要是不拉住她,她就要到警察局告阿三啦。   阿三老婆可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吧,她看着我,一下子没话说了。我站在她面前,看着她,突然想到一首诗,大意是我象一只帆船渡过了狂风暴雨,终于进入宁静的港湾。这诗酸是酸了一点,但倒很合我当时的状况。我乘机把手搁在她的肩膀上,我说,你也不要难过,也不要跟阿三大吵大闹,事情已经到这地步,就要心平气和坐下来解决。要我帮什么忙,你尽管说,我一定全力以赴帮你。我看她没有刚才激烈的反应了,就捏了一把她说,走,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去。这时手机又响了。我想这个张老板老婆真是烦,我拿起电话大声说,你去吃饭就吃饭,你干什么你?   没想到电话里说,老板,我是阿三啊。我的车坏在路上啦。你跟我老婆说一声,我不回家吃饭啦。   这真是万事具备,东风也不缺了。我说,行,我会转告的。   悉尼的中国男人三十四   我把阿三老婆塞进车里,一个转弯就开进了我们以前约会过的旅店。   我忙前忙后,关门,开灯,拉窗帘,倒茶,然后坐下。但一坐下我明显感觉不象以前了。以前我们恨不能两个人坐成一个人,现在坐得好象外交谈判一样,一个人一个沙发。   空气比较沉闷,我开始找话说。因为一时话题很难找,我就先说天气。由于这段时间天气一直晴朗没什么变化,所以说了几句天气就没什么好说了。我就转说厂里。由于阿三老婆说过了她和我的关系是一般老板和工人关系,所以她也不再帮我出主意,我说什么她就点头什么,这样工厂又没话说了,我只好开了电视机,大家干坐着看电视。   电视里叽哩咕噜在放一个家具清仓的广告,接着又是一个洗发水的广告,然后是每日一菜,介绍法国菜怎么做。我心里很急,我想总不能让宝贵的一晚就这样看红红绿绿但好看不好吃的法国菜看完了,我决定脸皮厚一点挽救气氛。   我站起来,假装倒茶,向她走去。我靠近她,试着把双手搭在她肩上。双手搭在肩上是亲热的前奏。这一点阿三老婆应该明白。她以前一碰到我这样的动作,她就会很暧昧地抬眼看着我,微笑着等待我,甚至会伸出双手迎接我,但今天她坐着一动不动。阿三老婆这样冷淡使我有点尴尬,我决定孤注一掷俯首亲她一下。我想好了,如果我亲她她避开我,那么就是说我们的关系真的走到头了。迎接我还是避开我将是我们关系的试金石。   我吸了一口气,靠上去,低头小心翼翼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阿三老婆倒没有我担心的那样避开我,她反应倒是有一点的,但这种反应比不反应还糟糕。她眼睛看着法国菜,等我亲完半个脸,又把另外半个脸转过来等我亲,动作就象机器人。   这种客客气气机器人一样的举动造成亲一下比不亲一下更不好的后果。不亲一下我们之间还有回旋余地,亲一下反而把余地给亲死了。   阿三老婆看我亲完,她眼睛还看着法国菜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我知道这样僵下去也不是办法,我就同意说,那好,是不早了,我们走吧。   我把她送到家门口,远远看去房子的灯还没亮。这表明阿三的车还在抛锚。我转头问她,要不要先去吃点东西去。阿三老婆摇摇头说她不饿。我想我也不饿。这种时候不会饿,只会饱。我自言自语说,就这样结束了?   阿三老婆在黑暗的空气里说,这样挺好,这样反而可以长久。   我点点头说,那倒也是。不过有过那种关系,再变成这种关系,一下子不习惯。   阿三老婆说,慢慢会习惯的。说完她拿出钥匙开门了。   我目送她进了房子。看到灯亮了,我就垂头丧气发动车。突然一个影子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头伸到车窗前,吓我一跳。那个影子说他丢了钱,回不了家,能不能给他二块钱买车票。我生气地说,你回不了家?我他妈的都没家。说完我一加油门,车就尖叫一声开跑了。   悉尼的中国男人三十五   开灯时张老板老婆睡在沙发上,睡得很死。我从她身边绕过去,进了洗澡房。   我认认真真从上到下又洗了一遍。张老板老婆一点动静也没有。我走上去推推她,她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我说,喂,你不是有话要说?   张老板老婆还是模模糊糊地仰天躺着说,小陆子,抱抱我。   我说,今天很累,抱不动了。   张老板老婆模模糊糊说,哦,也没什么重要,你猜猜今晚我碰到谁了?   我说碰到鬼了?   张老板老婆说,真碰到鬼了。吃饭吃了一半,你猜猜谁进来了?   我说,有屁快放。忙了一天,我要睡觉了。   张老板老婆说,小陆子啊,你做梦也不会想到,是阿张进来了,我以为在做梦呢,……。   我一下子警觉起来。阿张来澳洲了?我突然记起这次我回去听到的关于阿张要带代表团来澳洲商务考察的事。我吃惊说,真的吗?   张老板老婆说,他看到我和一个澳洲佬在一起,有点吃惊,就问我是不是和你分手了。   我说,你不用告诉我这些,我要听他来干什么。   张老板老婆不满地说,怪了,一天没见,聊聊天你都不情愿,你去睡吧,去吧去吧,我也睡了。说完她翻身朝里。   我一听马上说,那好那好,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回答阿张的?你不会告诉他小陆子不好玩,还是澳洲佬好玩吧。   张老板老婆又来精神了,她白了一眼我说,神经病,我当然说我们很好,孩子也有一个了。   我听了笑起来说,他怎么说怎么说?   张老板老婆也开心地说,他脸色都变了,他打量我老半天说不可能。我想他的意思是我生过孩子身材还那么好。他一定……。   我知道张老板老婆又忍不住要自己表扬自己了,我马上转移话题说,阿张是几个人一起来的?   张老板老婆说,小陆子,你说,要是我们生个小孩子,我身材会走样吗?   我说,阿张是一个人还是几个人进来的?   张老板老婆说,一大帮人。小陆子,你估计我身材要是不生小孩,可以一直保持这样到五十岁?五十可以难一点,四十五、六,应该没问题吧?   我说,一帮子都是中国人?   张老板老婆说,不是,有中国人有澳洲佬,其中还有我们大客户。你说我四十五岁,会什么样子?我最怕的是肚子。小陆子,你估计这辈子也不会有肚子,你怎么吃不胖的啦?   我说,啊呀,不要管我胖不胖。我烦都烦死了哪有时间胖呀。我问你,你的话我怎么听不懂了,大客户不是和你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吗?怎么又和阿张一起走进餐馆了?   张老板老婆说,我什么时候说过杰姆斯是大客户啦?杰姆斯又不是公司的老板,真正的老板是个老头子。和阿张一起进来的就是老头子。杰姆斯一看到老头子进来,就站了起来,过去和老头子说话了。   凭生意人的警觉,我马上感觉不好。我认真地说,阿张找杰姆斯的老板干什么?   张老板老婆说,不知道。小陆子,你知道阿张怎么说我们两个,他说我们是应该有个小孩子了。不过我听出来他很酸的。   我一把抓住张老板老婆的手臂说,我问你,阿张找老头子干什么?   张老板老婆吓一跳说,小陆子,你干什么你?你看看你,口水都喷到我脸上了。我怎么知道阿张找他干什么。阿张找他干什么,阿张找他吃饭嘛。阿张说这次来的都是中国有头有脸的人物,澳洲当然也要安排T恤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出来吃饭嘛。   我说,那阿张知道老头子是我们的大客户吗?   张老板老婆说,小陆子,我有那么傻吗?我去告诉阿张他是我们大客户?我做T恤那么多年,有那么傻吗?我告诉你,连杰姆斯是谁,我都没告诉阿张。我就介绍是我们的好友。小陆子,你不要老是以为世界上你最聪明,你想到的别人都想到,你以为你真的是诸葛亮呀?你不就是……   我没理张老板老婆,我也一句话也听不进去,我预感大祸临头了。   悉尼的中国男人三十六   做人就是这样的,一旦预感不好就真的什么事都不顺了。星期一,因为阿三搞大了阿芳的肚子,阿三老婆不让阿三上床。阿三睡沙发睡不好,上班心不在焉,结果做错了一批杰姆斯公司给可口可乐公司做的广告T恤。印错颜色的T恤全部退货不说,还不准我们私卖,说这几个英文字是有什么他妈的版权,只能烧掉。星期三一个女工思想开小差手指被针刺穿,工伤要我们赔钱,我们不肯,她就叫工会的人来了。最令我烦躁的是阿张在澳洲吃吃喝喝整整到星期五,一点走的意思也没有。我真担心他一直和杰姆斯的老板在一起,搞出什么名堂来。   星期五晚上,我实在熬不下去,我对张老板老婆说,这个周末,我们去庙里烧烧香吧。   张老板老婆笑起来说,临时烧一下积不了什么德的。你想想看,小陆子,要是你烧一天就有用,那长期烧香的人不是亏了?   我叹了一口气说,唉,烧烧总比不烧好吧。要不请他吃顿饭,探探他口气。   张老板老婆说,那天见他,我就跟他说什么时候我们请你吃饭,三个人很久没谈谈了。他听了说谢谢,他没空。   我说,你不懂。你说你一个人请他,他就有空了嘛。   张老板老婆笑起来说,小陆子,你真的进步了。   我说,我进步什么,我是烦死了。   张老板老婆说,你是进步了,以前我跟杰姆斯吃饭你都不开心,现在我跟阿张吃饭都没所谓了。   我说,不同的嘛,杰姆斯是杰姆斯,老公是老公,你老公好不容易来了,我活了那么多年,人之常情我还是懂得嘛。我要是这一点也不懂,那我不是猪了吗?说完我似笑非笑笑了笑。   张老板老婆说,啊哟,小陆子,你到镜子里去看看你的笑,我告诉你,我哭都比你笑好看。   我摸摸自己的脸说,是吗?我笑得很难看?我一直这样笑的,我全家都是这样笑的。说完我又笑了一下。   张老板老婆咯咯咯笑起来说,啊哟啊哟,你不要笑了,你再笑我晚上会做恶梦的。   我听了又使劲笑了笑。张老板老婆咯咯咯笑得胸脯乱抖起来叫起来不要了不要了。我推了她一下,指指电话说,打呀。   张老板老婆看了看电话说,真的打?   我点点头说,一定要搞清楚他最近在干什么。   张老板老婆就拨电话了。差不多要通的时候,她看我一眼,想了想,改为扩音电话。我明白她的意思,很感激地在她屁股上啪地拍了一下。   电话里传来我熟悉的阿张声音,他喂的一下,就嘿嘿嘿了。两个人从相互问好开始了交谈。当然问好里时不时夹点埋怨。不过这种埋怨也不能算埋怨,说清楚一点就是埋怨里暗藏思念。不过张老板老婆总算还好,思念没忘了今晚的任务。她提出来请阿张出来吃顿饭。阿张说很抱歉,真的没空。我就在旁边做了一个喝杯子的动作。张老板老婆就说那就今晚喝咖啡。阿张说今晚有活动,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张老板老婆就不作声了。阿张可能觉得这样有点对不起自己的老婆,就说,这样吧,明晚有个大宴会,你一起过来,顺便我给你介绍介绍这里的名人。来吧,后天我就走了,嘿嘿嘿。   张老板老婆说,宴会呀?我宴会的衣服都没有的。   阿张说,你早点过来,我带你去那个,那个叫什么什么公司,就是澳洲那个那个……最有名的公司,去买几件不就行了?   张老板老婆用一种发嗲的腔调说,啊哟哇呀,才离开澳洲几天呀,连grac bros公司都叫不出来啦。   阿张又不无骄傲地说,这种什么公司,在中国都不上档次的,我们只穿欧洲牌子。   张老板老婆听了冷冷地说,看来我没把你打扮起来,倒是她把你打扮成名牌了哦。   阿张知道自己说错了,他马上装傻嘿嘿嘿说,她呀?她现在哪有时间管我呀,一个人管五个厂,忙都忙不过来。你知道的,那里的厂不象澳洲,一个车间好几百人。你要是回来,也帮我管几个,嘿嘿嘿。   张老板老婆没好气地说,我回来?我回来看看你们甜甜蜜蜜进进出出是吗?   阿张色情地说,进进出出?我们都几个月没进进出出了哦。   这种话不知怎么搞的张老板老婆一听就懂,她反应极快地说,是吗?那就其他女人嘛,反正大陆嘛,女人那么多,天天换,好象换衣服一样啦。   阿张笑起来说,嘿嘿嘿,我哪有那么好精力?我连你一个都顶不住,天天换?   嘿嘿嘿,你又不是不知道。   张老板老婆靠在我身上痴痴笑起来说,我以为你忘了呢。还算有自知之明。   阿张也来劲了,他说,我怎么会忘了,不过今非昔比啦我,嘿嘿嘿。你知道我昨晚做梦做到什么了吗?我做梦做到你用两只奶抽我的脸,嘿嘿嘿。   张老板老婆听了骂他一声神经病。骂完可能进入她和阿张早年生活的回忆,也痴痴笑起来。   我听了很恶心,把张老板老婆靠在我身上的头搬开。张老板老婆以为我累了,她抬起来换了个位置又压下来。张老板老婆意尤未尽说,刚才你说今非昔比,什么叫今非昔比,你的意思是现在力大无比了?   阿张认真地说,力大无比倒也不是,不过现在不一定怕你,嘿嘿嘿,这倒是真的。   张老板老婆一听就说,哦,那你的意思是不是要比一比?她的话刚出口,马上想到我在旁边,她改口说,好了好了,说正经的,到底出不出来喝咖啡?   显然阿张不知道我们用的是扩音电话,他余兴未尽说,知不知道,我在中国,每天吃什么?每天一只乌龟,野生的。   张老板老婆笑起来说,哦,你的意思是长龟头了?她这样说着,用靠近我裤裆的一只手捏了我一把龟头。   阿张在电话里放荡地嘿嘿嘿笑起来说,这种事说也说不清楚,嘿嘿嘿,要眼见为实的。   阿张和他老婆这样横跨我身体调着情,我倒不是说我不是滋味,不是滋味倒是次要的,关键是阿张在整个对话中一个字也没提到我,我觉得哪怕阿张骂我几句,那起码也说明阿张心里还有我,可他一字不提,这说明他早把我扔一边去了。   不过就在我这样想的时候,阿张终于提到我了。不过他是这样提到我的。他说,老婆,你那天跟那个鬼佬不错的,那么壮,很配你的,嘿嘿嘿。   张老板老婆马上说,呸,那是我一个普通朋友。   阿张笑起来说,我明白的,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啦。我一看你坐在那里眉来眼去的样子就明白啦。   张老板老婆紧张地说,胡说什么呀,什么眉来眼去,我看什么人都这样的啦。   阿张嘿嘿嘿笑起来说,嘿嘿嘿,老婆,有进步有进步,哪里搞来的?   张老板老婆一下子脸红起来说,你再胡说,我挂电话了。   阿张马上叫起来,不了不了,那你还跟那个小子在一起?   张老板老婆没听清楚说,什么?   阿张说,我是说你还跟那小子在一起呀。   张老板老婆不明白了说,你说的是小陆子?   张老板说,你真的还跟他在一起啊?怎么搞的,我以为你早一脚把那小子踢出去了。   我听到这种把我不当人而当皮球的话火就上来了,我差点跳起来操他妈。不过张老板老婆的表现相当不错,她冷冷地说,我为什么要和小陆子分手?你怎么不和她分手?   阿张听了一愣,但马上自以为是地用一种偷情老手的腔调,压低声音说,老婆,是不是说话不方便?不方便的话你就说Yes或No,嘿嘿嘿,我能明白。那小子你感觉不到吗,他绝对是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败家子,你说是不是?   我忍无可忍了,我搬开张老板老婆的头,跳起来就要破口大骂。张老板老婆一看不好,急忙对电话说,阿张,有电话进来,拜拜。   悉尼的中国男人三十七   阿张走后,一切平静。但大概平静了半个月就不行了。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三点左右杰姆斯突然打电话来。平时他打电话都是叫张老板老婆一个人去拿订单(这事我已慢慢习惯)。但那天杰姆斯特地提到我,说叫我一起去。   张老板老婆一告诉我,我的心就怦怦跳。我这个人其他本事没有,就是预感很灵。   和杰姆斯握手时我仔细观察他,他只要眼神闪一下,我就明白出事了。不过外国人的眼睛太凹,看不清楚到底在想什么,一时很难看出凶吉。于是大家见面还是说了很久你好我好大家好,天气也好,然后杰姆斯说了一声excuse me就站起来去关门。我一看就马上心跳了。   因为以前关门都是我关的,而且总是当我带了一包人见人爱的宝贝给他的时候,我都要探头到门外两边看看,然后关上门。这次是杰姆斯主动关门。我紧张地看了张老板老婆一眼,她也看了我一眼,但她的眼睛死鱼一样没光泽,可见她到现在还没感觉到末日来临。   杰姆斯关上门,走回他的办公桌,一边弯腰一边说,我今天请你们两位来,是想给你们看一样东西。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塑料袋,塑料袋里面是一件T恤。   我一看到它,我的头一下子大了。我说过我一生没什么本事,但对倒霉事料事如神。我一眼就看到那个塑料袋上是谁的商标。   张老板老婆一时还不明白,她还开玩笑说,怎么样,杰姆斯,想送我们礼物吗?   我急得真想骂她死到临头了,还开玩笑。但我没心思管她,我转头假装不懂地对杰姆斯说,This is……?   杰姆斯指指塑料袋说,这件T恤是我老板今天上午给我的。老板说是从一个中国代表团那里拿来的。可能就是上次我和你吃饭时候看到的那个矮男人。杰姆斯说着指指张老板老婆说,好象这个人也和你一样叫张。   杰姆斯说这个中国的张字,发音好象枪。杰姆斯说,我老板说了,他要和中国这个枪合作在上海开发房地产,作为交换,叫我今后T恤全部给中国枪做。   我听了几乎昏过去。   杰姆斯明白我的心情。他拍拍我说,陆,老板关心的是什么,我不说你也明白。中国张和我老板在一起有一个星期了,他们谈了很多,也谈得很高兴。说完杰姆斯耸耸肩,我知道这是外国人表示无能为力的意思。   我做生意几年了,这一点我很明白,什么叫大生意,什么叫小生意。T恤怎么能和房地产比呢。杰姆斯的老板用T恤去换房地产,显然是明智的,要是我无疑也这样做的。   张老板老婆显然也明白问题的严重了。她着急地说,那,那,那杰姆斯,问题是我们一集装箱T恤布怎么办?杰姆斯,这一集装箱精梳T恤布可是你叫陆到中国去进的呀。   杰姆斯说,我只能说对不起。事实上当我听到我的老板说T恤给中国枪时,我也知道麻烦大了,我也是想尽力帮你们,但是……。   死到临头了,我的头发突然好象几天没洗,奇痒无比,我拼命抓头皮。我说,难道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我说这话的时候两只眼睛渴望地看住杰姆斯,就象沙漠里的人求一点水,大海上的人求一片木板,月球上的人求一口空气。   杰姆斯没说什么,又一次耸耸肩。   张老板老婆不服气了,她鼓了鼓胸脯说,杰姆斯,你明白的,大家现在在一条船上。我要是死了,谁也逃不了!说到这里张老板老婆凶狠地把自己衬衣一拉,拉掉了一粒纽扣,露出一大块雪白的肉,一付破釜沉舟的样子。   从张老板老婆这么随便地在杰姆斯面前拉开衬衣露出一大块雪白的肉来,说明了什么?张老板老婆虽然不是那种惜肉如命的女人,但也不是随随便便在陌生人面前露胸脯的女人。张老板老婆现在敢在杰姆斯面前那么自然拉开胸脯,间接证实了我出差期间两个人决不止吃了一顿饭那么简单,也间接证实我对两个人的宽衣解带猜测没错。不过我已顾不上思考这个问题了,我理解张老板老婆要死一起死的含义。很显然张老板老婆是威胁要向杰姆斯的老板告发杰姆斯和她有不正当男女关系。但这有什么用?这又不是在中国。这里只能引来杰姆斯的老板哈哈大笑。再深一步,就是杰姆斯因为搞了张老板老婆被他老板炒掉,这对我们今后的生意又有什么帮助?我认为目前要做的事是如张老板老婆说的前半句话,我们在一条船上。因为我们在一条船上,我们就不应该考虑一起死,而应该考虑一起共渡长江或黄河。   想到这我踢了张老板老婆一脚,又满面笑容地对杰姆斯说,杰姆斯,你是我们多年好朋友,有些话我们不说你也明白,弄僵了对谁都不好。我这样说着,我要求张老板老婆帮我一起翻译下面比较难一点的话。我说一句中文,我们一起把它搞成英文。我说,杰姆斯,目前形势是不好,这不怕,我们以前也碰到过不好的形势,记得有人想打进来,结果不是不成功?今天我们同样可以找到办法。中国有句古语叫,水来土挡,兵来将挡。说到这里,张老板老婆提意见说尽可能不要成语,成语很难翻译的。但我觉得适当的成语有助于说明问题,我们就把水来土挡,兵来将挡翻成土可以挡住水,司令可以挡住士兵。虽然翻得不传神,但意思基本没错。我看到杰姆斯听了两眼闪了闪,显然有一点反应。于是我又来了另外一句成语。我说,中国还有一句古语叫事在人为。   张老板老婆埋怨我了,她说小陆子,你不要文绉绉,翻成英文没那么好听的。   张老板老婆一边这样埋怨我,一边还是尽力帮我翻了过去。她说这就好象你喜欢这个女人你就觉得她漂亮,不喜欢就觉得她不漂亮。但显然没翻好,杰姆斯睁着眼没有反应。我也觉得张老板老婆翻译有问题。我说应该翻译成事情发生了不要怕,总是有办法解决的。   这下杰姆斯听懂了。他点点头表示同意,并等我继续说下去。   我知道我再说下去就接触到问题的实质了,而实质问题一般都是比较肮脏的。   不过如今死到临头了,我也不管肮不肮脏,我转头对张老板老婆简单使个眼色就尽可能用轻松口气笑着说,杰姆斯,办法还是有的,就看你怎么做了。比方你可以把你老板给的中国枪的T恤狠狠地洗一洗,狠狠地烘一烘,让它变型变难看,然后你拿去给你老板看,告诉他这样的质量,消费者协会会起诉的。当然具体怎么对你老板说,你比我更清楚。   我的一席话说得张老板老婆笑起来。但显然杰姆斯从没听过那么肮脏的话,他两眼盯住我,嘴巴半张半闭有点失控,他好象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说what.张老板老婆又笑眯眯地靠近杰姆斯,并含情脉脉地推呀推地说,杰姆斯呀,这可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呀。   杰姆斯还是没从恶梦里醒过来,他结结巴巴地说,这,这,这可以吗?   我笑眯眯说,可以,怎么不可以?中国的T恤布的缩水情况你是知道的,你把中国枪的T恤用热水洗,然后放进烘干机里去烘,肯定缩水,明白?而我们的T恤稍微洗一下,不要烘,要阴干。然后一起给你老板看。我想你老板再傻也会作出判断的。   我想我已走到了那么肮脏的地步,我只能进不能退,此所谓不进则退了。我没等杰姆斯说话,我进一步暗示他帮我们的好处远胜于帮他老板。我知道到这时候讲虚的没用,还是来实的好。我压低声音说,如果这次合作成功,我们将在原来基础上再加……。说这话时我身体向前倾,有点象列宁在十月武装暴动演讲,我把我原来伸出的五个手指有力翻过来又翻过去,变成十个手指。(为了这十个手指张老板老婆后来一路开车一路骂我疯了。她说杰姆斯最多加多一根手指,值六根手指。女人永远比男人冷静)   杰姆斯见了我的十根手指,脸上并没有出现我期望的饿狼表情。他只是笑了笑,做了一个怪脸。但十根手指毕竟是十根手指,我想谁也不会看不起钱吧。果然杰姆斯低头想了想,然后抬头看住我说,陆,请让我想一想。   我很想告诉他还想什么,不用想了,现在就作决定。这种事也没什么好想的,以前我就是这样做的,我要不这样做,我会有今天?生意场就是战场嘛。不过我不想说得太明白太暴露了,我就微笑着说,杰姆斯,试一试吧,很简单的。   张老板老婆接过我的话题,走近杰姆斯,拍拍他宽阔的肩膀提醒说,杰姆斯,一定要用热水,要很热的热水,洗完就放进烘箱里烘,如果不行,打电话给我,OK?   杰姆斯好象小孩子一样看着张老板老婆,点点头。   悉尼的中国男人三十八   第二天杰姆斯一早就打电话来了。他说他昨晚试了,那件T恤不管怎么搞都不变型。   张老板老婆听了急了,她推醒我说,小陆子,杰姆斯说不行啊。怎么办呀?这个死阿张质量怎么那么好?   我想了想,可能阿张是用了最好的T恤布做的T恤。没办法了,为了我们的生存,我只有一个一般人羞于出口的办法,那就是拿剪刀把阿张的T恤剪短,然后告诉杰姆斯老板是缩水缩成这样了。我做了一个剪刀剪的动作,张老板老婆看了心领神会笑起来说,小陆子,你太厉害啦。我自豪地拍拍她说,这算什么?我读小学时隔壁人家打我,你知道我怎么报复的吗?我把尿拉在他们的鸡汤里。他们吃了还说好鲜哦。张老板老婆听了一边恶心地捂住脸,一边咯咯咯笑个不停。   张老板老婆就打电话过去说了剪短阿张的T恤的意思。杰姆斯这次真的大吃一惊,他叫了一声上帝。他的法律知识还是有的,他知道热水洗怎么说都是测试,但剪一刀就是作伪,就是犯法了。他干脆地说,不,不,你们不能这样干。   张老板老婆听了很气。她一气之下,没经我同意,就突然对着电话说,杰姆斯,你是不是想同归于尽?接着她一口气把杰姆斯几月几号拿了我们多少钱,一笔一笔清清楚楚报了出来。她恶狠狠地说,杰姆斯,这才叫犯法,明白吗?   我忙拿起电话分线。电话里没声音,事情僵了。   半天杰姆斯冷笑一声说,你这些记录能证明我什么?   杰姆斯的意思很明白,你不能说我杀了人就是杀了人,杀人是要证据的。也就是说讽刺张老板老婆做事太嫩,没有一笔他签名的。我想张老板老婆一时没话可说了,但没想到张老板老婆想了想哼哼冷笑两声说,杰姆斯,我知道你得意什么,不过我只要把全部记录清清楚楚寄给你老板,你老板自己会去想的。我们中国有句古语叫没有风就没有浪,有浪就是有风,你好好想想中国这句话吧。   我不知道杰姆斯懂不懂张老板老婆对中国成语无风不起浪这样罗里罗嗦的翻译,但杰姆斯不做声了,这表明他明白张老板老婆的话。他可能在想他的老板要是看到这封举报信就是不全信,起码从此也失去对他的信任,也干不长久了。   我认为在一个人沉思,也就是进退两难的时候是最容易下手。我忙开始了我贯用的笑眯眯进攻战术。   我在电话里对杰姆斯展开足足半个小时笑眯眯进攻,虽然我用的是简单英文,但深刻的思想杰姆斯是明白的。不过张老板老婆坐在一旁不耐烦,并提醒我笑成这样,这是电话,对方看不到的。我拍拍张老板老婆饱满的臀部让她别做声。我努力作了三点暗示,第一本来五个手指,现在十个手指是一个多么诱人的数字。第二我提醒杰姆斯,本来双方都有好处的事,最后弄个鱼死网破何必呢。第三我还假装批评张老板老婆,说她好象小孩子,没什么脑子,不考虑后果,谁都很难预料她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杰姆斯那边一直不做声,我不知他被十个手指打动,还是被鱼死网破打动,或者是被张老板老婆没脑子乱来的威胁击中,不管怎样,他是个聪明人,他应该明白举手之劳的好处不要,难道真要张老板老婆一怒之下把那张受贿清单端端正正放在他老板的办公桌上?   沉默了半天的杰姆斯最后终于说话了。他完全不提十个手指的事,而是说他实在无法不执行他老板的决定。他说他的老板为了抢中国房地产的大生意,什么话都不会听的。哪怕他真的按我的建议剪短中国枪的T恤,他的老板还是给中国枪做,不给我们做。他说他老板甚至说到这样的程度,哪怕中国枪做出来的T恤都是垃圾都扔了,他也要中国枪的T恤。但作为朋友,杰姆斯说他也不愿看到我们倒闭,在这种两难的情况下,他说他可以介绍一个新客户给我们。这新客户和他很熟,也是一样大公司。杰姆斯说,我帮你们介绍,你们去和新公司做吧。   *《悉尼的中国男人》第五部分(1)*   ------------------------------------------------------------------------   悉尼的中国男人三十九   我至今不知道杰姆斯当时介绍这个新客户给我们是什么用意。这个迷可能永远也解不开。张老板老婆一口咬定是杰姆斯报复我们。她说,这个混蛋明明知道的,但还要介绍给我们。他是想叫我们加速完蛋。张老板老婆还埋怨我有眼无珠。她说,那么简单的陷井都看不出来,还自称自己是当代诸葛亮。我一听火了,我说见鬼了,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当代诸葛亮?你跟他那么熟,怎么看不出来,反而怪我了?   张老板老婆很敏感,马上说,我跟他熟什么?   我说,你不是自己说跟他很熟吗?你不是说没我工厂也不怕吗?   张老板老婆不说话了。她最后说,好了好了,你永远有道理好不好,小女人!   她骂了一声我小女人就转身走了。   我一个人冷静地想虽然不完全排除杰姆斯在张老板老婆那种鱼死网破的威胁下,他有一下子变恶决定借刀杀人的可能性,但堂堂一个杰姆斯对一个女人应该不至于那么小气吧(而且还可能存在某种特别关系,虽然一直没证实)?我想问题可能还是出在我和张老板老婆身上,特别是张老板老婆过早的恐吓一定吓坏了杰姆斯。他没想到中国人那么阴险,一边合作一边暗算,他为了逃出我们的魔爪就想出介绍新公司这一妙计,应该肯定杰姆斯当时目的就是想逃,他没想到他介绍的那新公司会是这样的。我觉得我这样的推论比较合情合理。   不过应该说一开始和那个新公司打交道还是很愉快的。那个公司也象杰姆斯的公司一样,真正的老板是看不到的。新公司出面的也是个经理,不同的只是这是一个女的经理。年龄很轻,胸和臀很翘,名字也好听,舌头上一滚而过,米雪尔。   第一次我和米雪尔见面,米雪尔就和我搞得好象相见恨晚一样。我用我这种垃圾英文介绍我们的T恤,她耐心地听并不时点头表示出理解。她双手放在大腿靠近膝盖上的斯文样子,还有不断点头肯定我发言的诚恳样子,令我万分着迷。开始我还担心她并不理解我在说什么,她只是出于礼貌,才频频点头(我的英文只有熟我的人才能听懂,其实也不是听懂,而是猜懂)。后来我在述说中加了几次小小的停顿,来看看她的反应。我想如果她眼睛发呆发直,那就证实了我的担心。但米雪尔的眼神非常灵活,而且还见缝插针提出了她的见解,这使我万分开心。   我想想我自己,说是到外国了,其实搞来搞去也就是在阿张、张老板老婆、阿三、阿三老婆这些中国人的圈子里混。真正接触的外国人屈指可数也就两个。一个是窑姐安娜,一个是杰姆斯。窑姐就是窑姐,不管当时我们两个叫得多欢,最后还是付钱拜拜。杰姆斯算一个朋友了。我们互相关心,互相爱护,狼狈为奸,为了一个共同的赚钱目标走到一起来了。不过一旦共同目标没有了,朋友也就没有了。而眼前斜靠坐在沙发上,头发披在半个脸蛋上的米雪尔,我直觉告诉我,我们将成为相见恨晚的朋友。这样很快我就自然而然地米雪尔长,米雪尔短,她也陆陆陆,两个人叫得欢。   我给米雪尔送了第一批T恤。米雪尔看了看就说质量很好,她老板一定很满意,可以多给我们订单做。另外她说她老板说,因为我们的质量不错,老板高兴,所以这次他破例付我们COD(货到即付款)。不过以后大家熟了,老板希望放帐三个月。   这是陷井的开始。我记得我也警觉了一下。三个月放帐太长太难预料将来了。   但面对米雪尔伏下身递来的COD支票,以及我顺着她低胸领子一饱眼福看到我不该看到的东西,我的魂早就飞到九霄云外,我就着魔一样点头说OK了。   由于我说了看一眼米雪尔的东西我的魂就飞出九霄云外,我在这里就有必要简单描写一下米雪尔的胸脯,以便证明不是我控制力差,一旦你看到了你也会飞出地球。其实我所谓的对米雪尔的胸脯一饱眼福还是有限的,也就是说我看到的不是米雪尔胸脯的全貌,只是半貌,或者最多也就是四分之三貌。但就是这样半貌已经深深打动了我。这一点西方女人真的要比东方女人高明多了。说起来张老板老婆的胸脯不能说举世无双,但也是相当不错的了,很大很圆很高,这些胸脯美学的基本特色她都具备,但用一句现代一点的话来说就是张老板老婆空有一对好乳房,她太不会包装。她任随两只乳房在前胸随便挂着,而米雪尔就懂包装了。她每天早上起床一定是想办法把两只乳房往中间挤,挤出了一条沟。这条沟太令男人发热了。当时我就是在低头看到米雪尔那条令我神魂颠倒的沟,我忘了原则,一口答应三个月放帐说OK的。   关于这倒霉的一饱眼福所带来的灾难,我至今没勇气向张老板老婆坦白承认。后来当我知道原来米雪尔是这个公司老板的女儿,我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我认为米雪尔当时伏身给我看她一点点宝贝,完全是个阴谋。她很可能在第一次见我骨头很轻的样子,一声又一声叫米雪尔呀米雪尔呀以后,就开始对镜子练伏身之术了。   三个月放帐的陷井就这样开始了。记得当时除了我想过一下,张老板老婆也问过我为什么答应三个月。她问我知不知道一个星期我们出多少货给米雪尔,一个月又出多少货给米雪尔,那么三个月是个什么数。张老板老婆的意思很明白,一旦对方倒闭,我们就是倾家荡产。   当时我说了什么已记不清了,好象我拍过胸脯说做大生意就要大魄力,没大魄力就别做大生意。张老板老婆就没说什么,按我的大魄力的思想,完全盲目地把T恤一车一车送了过去。   其实这段时间比较清醒的人也是有的,那就是阿三。问题是当时阿三被自己的事搞得焦头烂额,也就无暇顾及我工厂了。阿三当时主要是忙于起草两个协议。阿三的第一个协议是答应给阿芳一笔打胎赔赏金,并且保证每天送鸡汤一直送到阿芳能上班为止。阿三的第二个协议是和他老婆的协议。主要有三点,1、车间分货不再由阿三负责。2、和工厂女工说话(不管好看难看)必须有第三者在场。3、好看的女工如果上厕所,阿三就不能同时去洗手。   劳改犯一样的阿三在喘定了这两口气以后才提醒我说,陆老板,这样下订单,这样出货,再傻也看出来不对头,你们怎么会看不出来?但阿三的话来得太晚了。   当时我们工厂一批接一批T恤送去,数字越滚越大,大到我都不敢看发票了。   有时候半夜我做恶梦惊醒,我开灯把梦里的镜头转告张老板老婆。她说,不是说做大生意要大魄力吗?我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大魄力是要的,不过魄力太大也不行,要不明天你去米雪尔那里,对她说我们最近手头很紧,没钱买布做下一个订单。你要装很可怜的样子,看她怎么说。   张老板老婆听了马上说,你自己怎么不去?你不是每次抢着去吗?再说以前杰姆斯我去,现在米雪尔你去。什么时候我出动,什么时候你出动,那么简单的道理你应该懂啊。   我笑着说,就是因为我懂,所以才叫你去讨债嘛。   张老板老婆叫起来,好啊,小陆子,你很聪明啊,眉来眼去这种事你一句话不说就去了,讨债了要我去,我不去。   我说,你不是一样,杰姆斯那里,一个电话你就跑了,还最好我不要去。   张老板老婆气了说,你什么意思?   我呵呵呵笑起来。   张老板老婆扬起眉毛说,你是一直想说我和杰姆斯乱搞对不对,小陆子,你真的太小气了,阿张都比你好。   我说,阿张好,你跟我干什么?我告诉你,你以后少叫阿张。我一听这两个字就恶心。   张老板老婆说,真奇怪,我不叫阿张叫什么?我总不能叫他阿李阿王呀。我要说阿李阿王你知道我在说阿张吗?   我火上来了说,我没时间三更半夜跟你胡搅蛮缠。你不肯去明天我去。说完我一下子关灯了。   第二天,我一个人去了米雪尔的公司。没想到米雪尔还很好说话。我还没把意思讲清楚,她已看着我笑了。这弄得我很不好意思。我学西方人耸耸肩说真的是没米下锅了。我做了一个想吃饭又没饭吃的动作。   米雪尔走近我沙发,一屁股坐到沙发扶手上说,陆,我知道工人工资发不出了。   我听了很有知己之感,连忙点点头。   米雪尔说下去更感人。她说,我们本来说好三个月是不是?但陆你说你有困难,我想我应该帮你。说着她叫我等一等,她说她去试试说服她老板(其实就是她爹),看看能不能提前付钱。说完她走出了办公室。   我坐在沙发上东张西望了一会,就看到米雪尔笑眯眯地进来了。她一只手放在背后,挺着胸,一步一步走到我面前,好象演电影一样突然拿出一张纸片轻轻打在我鼻子上。这种好象做生意好象调情的手法弄得我有点喝酒喝多了一样,我晕糊糊地去抢她手里的纸片,她一藏就藏到背后去了。我绕到背后又抢,她又藏到前胸,我扑到前胸,刚要一把抓,她后退了几步,一抬手,并踮起脚尖,纸片就高高地过了头。这样一来,我要抢的话,我就要走上去抱住她身体去抓她的手,因为我不抱住她的话,就会失去平衡。   我犹豫了一下,我想其实不用抢我也知道那张纸片一定是我可以向张老板老婆炫耀的支票。而且我也知道我就是不抢,我就是坐在沙发上,等一下她也会乖乖地给我,因为这支票就是开给我的,开给我的支票不给我还能给谁,也就是说我抢是我的,不抢也是我的。但米雪尔没给我,而是打了我一下鼻子,叫我去抢,我认为这是一种男女之间的暗示,这已不是什么抢支票的问题,而是明摆着挑逗了。我应该大胆一点,果断一点,采取必要的行动,先拿下人儿再拿下支票。   这样想着,我就两眼色迷迷地看住她,一步一步走近她。这时阳光从窗外照进来,照在米雪尔的金色的头发上,真的很漂亮。我靠上去,听到她的呼吸,闻到她的香气。我想我要是诗人的话,这时候一定要啊地一声朗诵诗歌了。不过办公室那么静,机会那么难得,我要是作诗,我就是大傻瓜了。我低下头,一眼就看到她那凸起来的两只饱满的宝贝近在眼前,它们各自的三分之二已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还有三分之一就看我的勇气了。我的心怦怦乱跳,很想找一点话说说,但一时又找不到。我不知为什么脑子老想说这样一句话,你皮肤真美(这可能是我以前用来接近女性的手法太单调造成的。回想一下,我追求女人的话说得顺口的一共就两句,一句就是我眼睛进沙子了,一句就是你皮肤真美),然而西方女性的皮肤实在不敢恭维。米雪尔的皮肤白是很白,但粒子很粗,而且还有一层未退化的绒毛,根本就谈不上皮肤真美。   时间在一秒一秒过去。我这种面对面的机会不可能持久,随时有人敲门进来,我决定不管三七二十一,扑上去算了。但是我很不习惯米雪尔办公室的气氛。我也不清楚我是不是贱命,以前张老板老婆在那么脏、那么破、那么黑的印花仓库,我倒如鱼得水,生龙活虎。而现在在那么漂亮、那么明亮、那么安静,我反而萎缩了。我老觉得有人进来,很不踏实。倒是米雪尔比我老练,她看我没反应,就把高高举起的手放了下来,搭在我肩膀上,并把她的头靠了上来。由于她的头靠上来的时候,她的身体也就靠了上来,我马上感觉到了两团软绵绵而又弹力十足的宝贝顶住了我的两个肺,我一下子呼吸没有了。接着我浑身有的地方发热有的地方发冷,我也就不管办公室不办公室,一把抱住她。西方女人虽然皮肤不好,但身体真的很一流。她们看上去没什么肉,但抱起来却很多肉。我抱住米雪尔,我的手就开始不老实,一点一点探进我向往已久的那条沟中……。   突然一声电话响,吓得我们一起跳起来。米雪尔就说了一声对不起,过去接电话。   看着米雪尔很优雅地打电话,我想等一会她接完电话,还是坐在沙发上动手容易一点,我就自己先在沙发上坐好,并留出了米雪尔的位置。但不知怎么搞的电话一开始就没完了,一个接一个,好象全世界都知道我想调戏妇女一样。米雪尔不断说话不断向我耸耸肩表示遗憾。我也耸耸肩表示兴致大减,最后还有人进来要她签字,我只好拿起支票依依不舍地告辞了。   我回来时头高高扬起,我对张老板老婆扬扬手里的支票说,看看,不要以为没有你我就不行。   张老板老婆看到支票也为我高兴,她拍拍我说,小陆子,还可以嘛。看来我们是多心了。我叫他们明天一早送货,一卡车全部送去。   我说,这就对了,做大生意就是要有大魄力。   悉尼的中国男人四十   米雪尔她爹倒闭的秘密是杰姆斯告诉我的。   很久没联系的杰姆斯一天早上突然打电话来。我们说了一下很久没见面,很想念之类的话以后,杰姆斯就说,陆,和米雪尔做得怎样?   我一听马上就回答说一般。   在旁边的张老板老婆轻轻问我谁。我用嘴夸张地做了个杰-姆-斯的无声发音。张老板老婆一看我的嘴型,马上来精神了。她拿来一张纸,快速地写道,千万不要说我们做大订单!!   张老板老婆两个惊叹号打得又大又长。我笑起来,其实我一听到杰姆斯的声音我已心有灵犀一点通,他一定听说我们和米雪尔生意做得热火朝天,今天打电话过来可能是问我讨回扣。我一边应付杰姆斯说生意很难做,一边看着张老板老婆多余的惊叹号,我拿过笔,歪歪扭扭写道,我要是这点都不明白,还做什么生意?张老板老婆看到笑起来,还捏了我一把。我对电话痛苦地说,一点点小订单,刚刚够维持开工。   张老板老婆听了又捏了我一把,对我哭穷表演非常满意。她一屁股坐在我腿上继续写道,休想再拿回扣,订单再大和他没关系!!!看到她三个惊叹号,我马上写道,我那么聪明的人,这一点还要你教吗?说完我也捏她一把,两个人就痴痴痴笑起来。   杰姆斯听了我说的只做一点小订单就说,这样就好。这样很好。   听了杰姆斯的话,我觉得奇怪了。他这样的回答不符合对话的逻辑,他应该要么为他介绍的新客户即米雪尔不能满足我们的量而抱歉,要么不相信我的话,探听虚实。杰姆斯说这样就好和这样很好的话给了我一个不吉祥的预感。这个预感令我起疑心,我说,杰姆斯,没出什么事吧?   杰姆斯说,没什么事。   我说,是不是米雪尔有什么麻烦?   杰姆斯说,你们做小订单就无所谓。我是担心你们做大订单。   我头皮一下子麻了。我尽可能平静地又一次问,真的没……没……没什么事吧?   杰姆斯说他也不清楚具体情况,只是听T恤界的人说米雪尔她父亲有点麻烦。   我好奇地说,我们和米雪尔的父亲有什么关系?   杰姆斯声音听起来好象吃一惊说,以前我没跟你说过吗?米雪尔他父亲就是老板。   我急叫起来,你以前哪里和我说过?原来他们是父女公司啊?我一直以为米雪尔是经理,打工的。   杰姆斯说,不是不是,他们是一家人。   我说,上帝啊,那他们怎么啦?要倒闭了?   杰姆斯说这他不好说,听T恤界说他们财政上可能有些小麻烦。不过幸好你们和米雪尔公司没大来往,否则这事是我介绍的,我会觉得sorry的。   杰姆斯的自我安慰令我心跳更不正常,我急忙说,杰姆斯,要说小也不算小。   我实话告诉你,我们做得不太大,不过总的加起来还是有一定的量,当然量也不是很多,但如果米雪尔出问题,我们就麻烦了。杰姆斯,你这样吧,你今晚无任如何请米雪尔吃饭,你请高级一点的,钱你就不要管,你打听清楚了,明天一早我找你。   打电话完了我和张老板老婆一商量,等不及杰姆斯找米雪尔吃饭了,下午我们十万火急开车找米雪尔。   我们一到米雪尔公司,一坐下就故技重演说我们又没钱买布做下一个订单了。   为了加强没钱效果,我愁眉苦脸了一会,又叹气摇头了一会,好象死了老婆一样。   张老板老婆见我这样,也配合我愁眉苦脸和叹气摇头,好象死了老公一样。我猜米雪尔看着我们两个一个好象死老婆,一个好象死老公的样子一定会起同情心,就是不给全部欠款,起码也给一部分。我的这个猜想是基于前不久我和米雪尔差点发生了超过生意关系的特殊关系。我们的特殊关系虽然因为电话打搅而半途而废,但关系中断,感情没中断,我想只要有时间和机会,我们一定会把我们的关系深深地推进一步。我甚至想过除了让我们的肉体联接起来,同时让我们的生意也联接起来,如果这两个方面都联接起来了,我们就建立了牢不可破的钢铁长城。   但我的想法错了。我第一次亲眼看到西方女人翻脸不认人是怎么样子。我真没想到美丽的香喷喷的乳沟很深的米雪尔说翻脸一下子就翻脸了。她把她原来风情万种的脸一拉,一下子拉得象马一样长。她说,陆,那很简单,全部订单取消。   张老板老婆听了发急说,我们裁都裁了,怎么取消?   米雪尔看也不看张老板老婆,她冷笑着对我说,陆,刚才你们不是还说没钱买布了吗?   我知道我们一急说漏了,我马上指指张老板老婆补充说,那是她的私房钱,怕你订单赶时间。   米雪尔对我伸出三根手指说,三个月付款是你自己答应的,对不对?我可没强迫你三个月的对吗?   我不好意思笑了笑说,是的,我是答应三个月,不过我们的关系不错,我想我们有难的时候,你们支持我们一下,就象你们有难我们也会支持你们一下。我在说到我们关系不错的时候,特别看了米雪尔一眼,这一眼我是希望她能回忆起我们曾经差点有过真正的美好关系。   显然米雪尔没回忆起曾经在这办公室里发生了一半的美好关系,她可能根本无所谓我的手是怎么含情脉脉一点一点探进她的低胸衣服的,她说,陆,你答应了三个月就是三个月,你有麻烦,那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   我听了生气了,我就口气强硬起来说,那好,其中一批还有四天就三个月了。   你开支票给我吧。   米雪尔用眼角看我,一字一句说,陆,那你就四天以后来,OK?   我真是气昏了。我无法联想这个婊子养的女人就是那个差点和我发生关系的女人。我盯住她看了半天,好象不认识她一样。我记得一个哲人说的,一个好看女人一旦难看起来,比本来就难看的女人还难看。这话很有哲理,我现在看米雪尔,看到的就是一张马脸两只凹进去的冷酷眼睛以及一头屎黄色的头发。我也冷酷无情并慢条斯理说,好。米雪尔,那,四天以后见。说完我拉起张老板老婆就走。   第二天一早我又打电话给杰姆斯。杰姆斯一接电话就知道是我。他开门见山说很对不起,他约米雪尔,但米雪尔说没空。他就找T恤界的其他人打听,都说米雪尔公司有麻烦,但麻烦到底有多大没人说得清楚。杰姆斯说到这里,也说不出什么了,他只是道歉说他也没想到他介绍了这样一个公司给了我们。他要我自己小心,并问张老板老婆好。   第四天一早我就一屁股坐在米雪尔办公室的沙发上。我想我的脸一定也象马一样长。我没好气地说,我来了。   没想到米雪尔好象忘了四天以前的马脸。她笑着走过来靠在沙发边上说,喝点什么?   我理也不理她,继续拉长马脸。   米雪尔就倒了一杯咖啡给我,并温柔地推了我一下说,怎么啦,陆?   我被她这样撒娇一样的一推,倒不好意思了,我也不是幻想跟她继续发展肉体关系,我主要是觉得一个男人这样冷冰冰对女人很不礼貌,再说我们毕竟还是有感情基础的,再说我们中国人是不会说翻脸就翻脸的,所以我就把我的马脸缩短一点,转为笑脸说,how are you?   米雪尔就说,我很好。我猜你来是为了支票对吗?   我说yes.我说,我们实在缺钱买布,工人都发不出工钱,真是很sorry很sorry,否则我也不会那么急就跑来麻烦你。   米雪尔中肯地点点头说,我知道你们很难,我也很想帮你们,而且你这个人我真的很喜欢。   我听了又感动又不敢相信,我看着她说,米雪尔,我也很喜欢你,但请你明白,我不能因为喜欢你而不管工厂的死活。我认为有一句话你知道的,那就是生意是生意,喜欢是喜欢,这是不同的两件事。   米雪尔打断我的蹩脚英文说,陆,我已和老板说了这事。老板本来也想帮你们一下,但老板说你们的货有点问题。……。   我心里暗笑,我做了那么多年的生意,我不会不懂米雪尔这种话是什么意思。   我盯住她看说,有问题吗我们的T恤?   米雪尔说,客户反映缩水很厉害。   我不高兴了说,米雪尔,你不是第一次和中国T恤打交道。我也不是第一次和澳洲公司做T恤。T恤缩水允许百分之八,这谁都知道。   米雪尔听了不知道怎么回答我,就说,你们的T恤好象不止百分之八。   我很硬地说,这不可能。米雪尔,你就老老实实告诉你想怎么样吧。   米雪尔笑起来,靠过来,摸着我说,陆,降一些价,这样我可以说服老板呀。   米雪尔的手软绵绵的,摸在身上很舒服的,要是以前我肯定骨头酥掉了。但现在我警觉得很,就是仙女我也不要了。我回绝说,米雪尔,不用说服你爹了。如果质量不行,我明天就叫人把它们拉回去。   米雪尔急了说,明天?   我说,Yes,明天。   她说,明天我没空。   我说,我不管你有没有空。我的T恤我有权利全部拿走。   米雪尔想了想也口气生硬地说,这样吧,给我一星期,我把全部账结了。米雪尔说完站起来,一付看不起我的样子说,陆,我这是第一次和你这种人做生意,我想也是最后一次!你走吧!   被外国女人这样看不起,我还是第一次。想想三个月付款确实是我亲口答应,(尽管当时米雪尔利用了我一饱眼福而产生暂时大脑缺氧)。再说在杰姆斯要断我们的货的困难时期,是米雪尔给了我不少订单使我们工厂维持下去。另外我还想到米雪尔差点令我在办公室成了活神仙。这样想着我再看米雪尔,很奇怪,她的脸好象没刚才那么恶,好象又顺眼一点。我的心就在这一刹那软了一下,这一软我就又说了不负责任的话,我说,那就这样吧,给你两个星期,我们把帐结清。   悉尼的中国男人四十一   我很难描写两个星期后我和张老板老婆去算总帐时的大惊失色。我们居然找不到米雪尔公司了。   明明是米雪尔公司地址,竟然闹鬼一样挂了一块电脑公司的牌子。   我推开门,站在这似曾相识的房子里问了半天。电脑公司的小姐从我混乱的思路里弄清我想说什么。她说,对不起,我们不知道这里原来是什么公司。我们公司是一个星期前搬进来的,我是昨天开始上班的。   我气疯了,我这时候要有手枪我就会杀人。张老板老婆这次倒安慰我了,她拍拍我说,不怕,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我们打电话给杰姆斯。杰姆斯说有这种事?他也很气,叫我们找侦探公司。   我们找了侦探公司,表示了我们誓不罢休的决心。私家侦探公司也表示了气愤,并当场开价,我们当场点头。价格已不是关键,关键是我要杀了这两个狗男女。   好价格就是有好服务,不到三天,侦探公司就来电话说发现他们了。   我带了一帮朋友找到了。这是一栋独立的两层楼的house.四面绿树成荫,价值起码上百万。我和张老板老婆看着就想到了我们三个月的T恤,想到T恤就来气。   张老板老婆一甩头发说,上!   我说,注意了,全部戴上墨镜,衣领拉歪一点,样子要流气一点黑社会一点,上。   我上去按了一下门铃。   谁呀?是米雪尔软绵绵的声音。从她软绵绵的声音可以肯定她以为他们自己人来了。   我不做声又按了一下门铃。米雪尔就叫了一声,等一等。我就准备好推门的动作。我想我要是警察就好了,门一开我出示一张逮捕证,说一声请跟我走一趟,就把这两个狐狸一网打尽。   开门锁的声音响了。露出来的是米雪尔的脸。她一开门眼睛突然睁大,并哇地大叫一声想关门。但我早就准备好,我的脚已伸进去,我的皮鞋底又硬又厚。   这个爹不象爹情人不象情人的男人闻声出来。看到米雪尔拼命关门,他伸头看了一眼门缝外面那么多人,他已明白怎么回事了。他就拉开米雪尔,主动开门请我们进来。   我们进了米雪尔豪华客厅,我和张老板老婆一句话不说就坐在中间沙发上。我们的人一排站在我们背后。客厅光线很暗,我用中文提醒大家墨镜不要拿掉,双手要放在背后,就象香港黑社会电影一样凶。   米雪尔她爹一手搂住米雪尔明知故问地说,这些是谁?   米雪尔说了我的名字。米雪尔她爹马上笑着伸出手说,你就是陆?见到你很高兴。   我没时间和他们来什么高兴不高兴,我也不可能和这种人握手,我翘起脚不客气地说,我是来找你解决问题的。   米雪尔她爹睁大眼睛说,有什么问题?我听米雪尔说我们合作不错嘛。   张老板老婆冷笑一下说,有什么问题?我问你你躲什么躲……。   我推了张老板老婆一下说,少跟他们废话。我转身对米雪尔说,你知道我们不是澳洲人,我们是亚洲人。我们亚洲人有亚洲人的解决问题的方法,你可能没听说过,不过香港电影一定看过,知道亚洲人的厉害吧?当然我不希望用亚洲人方法来解决我们的小问题。我今天来还是想网开一面,大家和和气气把问题解决了。   米雪尔她爹看来是看过香港黑社会片,他听了和气地笑着说,陆,你知道的,我们也是不想倒闭的,但市场不好,我们倒闭了,我们只能按政府的倒闭规定……。   我一挥手打断他的话说,你不要跟我讲什么政府不政府。我对这些没兴趣。我看了一下手表说,OK,我给你们五分钟。五分钟到了,你不要说我陆不客气。我将采取不礼貌的行动。我挥了一下手,就自说自话就往房子深处走,其他人也跟着来。   米雪尔没见过我耍无赖的样子,她又气又怕,跑上来拦住我说,为什么我们不能谈谈?   我说,没什么好谈的。我就等你们五分钟,五分钟到了,你们开出支票,我就走人,否则,米雪尔,你这房子倒不错嘛。我一边说一边看看房子。   米雪尔拉住我说,我们坐下来谈谈好吗?   我用一种调戏妇女的腔调说,好啊,我们到里面单独谈谈。说着我用一种很夸张很流氓的眼神上下打量她凹凸型的身子,大家哄笑起来。   张老板老婆说,没什么好谈的了,我们给了你们很多机会,陆说了,给你们五分钟,不要以为我们亚洲人好吃。   米雪尔她爹尴尬地笑笑说,陆,这样吧,我说实话,我刚才说倒闭,实际上我们还没倒闭。你也希望我们不倒闭对吗?你给我一点时间,我可以慢慢还你。   我听了摇摇头说,不要说了,我没时间听你废话。   米雪尔她爹见我们不吃这一套,就强硬说,陆,要是真逼急了我们,我们真的倒闭,真的清盘,我估计你最多也就分到几把椅子几个台灯。我们欠很多人的,我告诉你。   我听了有点心虚,不禁脱口说,那你说慢慢还,慢到什么时候?   米雪尔她爹平静地说,我可以每星期还你三百元。   我气得跳起来说,他妈的三百元,你准备还到我退休啊?   米雪尔她爹又说,五百怎么样?   我说,你今天是不是吃饱饭了,那我寻开心?   米雪尔她爹说,如果你最后八百也不同意,那我们只有倒闭。   我说,我不管你什么倒不倒闭。我现在见什么搬什么。椅子要台灯也要,桌子大床也要,有什么我们要什么!说着我挥手叫大家搬。   顿时整个气氛就象当年打土豪分田地一片混乱,大家如狼似虎蜂拥而入。米雪尔想拦也拦不住,大家一推就把她推到靠墙角了。我往客厅里面走,一边走一边大声叫大家见什么拿什么。张老板老婆跟在我后面,她修改了一下我的意见,她叫大家也不是见什么拿什么,要拿值钱的。她说,注意了,不值钱的不要!   大家搬得起劲,我正准备打电话叫搬运公司来一部大卡车,突然门外警车响了。   两个人高马大的警察走进来。米雪尔她爹马上迎上去和警察嘀嘀咕咕起来。我这才发现米雪尔她爹已悄悄报警。   不过我想就是警察来又怎么样,潜逃犯是米雪尔和她爹。我们是正大光明来拿我们自己的东西。谁怕谁呀。   两个警察听了米雪尔她爹的话就走来,用毛茸茸的手拍拍我的肩问我的名字并叫我出去。我理直气壮说,请搞搞清楚,是米雪尔和她爹欠我们,不是我欠他们,他们欠我很多很多钱。警察没管我的中国英文,而叫我的兄弟立刻停止抢劫,并把已抢到手的东西马上放回原处。否则他们要采取行动了。   我脖子很硬地说,为什么?我愤怒地指了指一间房间里堆起来的T恤说,这些T恤都是我做的!我拿回我们自己东西都不可以?你们警察应该保护我而不是保护坏人,你们警察是不是……。我想说你们警察是不是有种族歧视。可惜种族歧视四字我不会说,我灵机一动就说你们帮白脸,不帮黄脸,我要告你们。   警察不知道听懂我这种种族歧视的简单表述,他们只是耸耸肩,推我出去。   我越想越气,我就从口袋里抽出私家侦探公司的收据给警察看。我说他们是骗子,从一开始就骗我们,我们以为澳洲人不会骗人,所以就答应三个月付款,现在他们突然关了公司要逃跑,我们要拿回我们自己的东西,这是天经地义,我们有什么错?我说今天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他们,再不拿,过两天他们一倒闭,我就只能拿几把椅子了几只台灯了,我也要倒闭了。说到激动我眼睛也湿了。张老板老婆一边安慰我,一边把米雪尔三个月来骗了我们多少T恤的帐簿都拿给警察看。   警察看了帐单说,你们之间到底谁骗谁这要找法庭。我们只是接到电话说有人私闯他们房子,这是犯法的。你们必须出去。   我真是听傻了。我从来没听说过人家欠我的钱,反而我犯法。我以前只听说强盗逻辑,现在真的碰到了。我痛不欲生叫起来,我不会出去的!我今天死也不出去!我要拿回我的T恤。说着,我冲进去,抱住一包T恤死也不肯走。   警察一看我这样,他们就上来拖我。两个警察一个人抓住我一条手臂,我就大叫警察打人啦!大家作证啊!   两个警察看我头发一跳一跳地大叫,几乎要笑起来。他们两个交换了一下眼神,也不和我多说话,一夹就把我夹出了门。   你可以想象我的自尊心受伤到什么程度。我被两个牛一样的警察夹在中间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我的双脚在半空中乱晃乱踢,我的一只皮鞋踢飞了。我的嘴由于太愤怒而说不出连贯的句子来,我只能大叫No!No!路人看我好象被夹着去枪毙。   警察把我夹出门,就把我放在路边。我怒火万丈还要往里冲。警察钳子一样的手钳住我严肃地说,你不能再进去。再进去你就触犯法律了。   我说,去她妈法律。我死也死在里面!说着我又要往里冲。人高马大的警察知道我想干什么,他们轻轻一把抓住我的领子,一塞就把我塞进警车里面去了。   张老板老婆见我被警察关进了警车,她急了,也奋不顾身冲上来打警察,她一边打一边骂警察欺负好人。因为张老板老婆是女人,警察不敢抱住她,警察只能一边躲她的拳头,一边看准机会抓她的手。同时两个警察劝她说,不要这样,不要这样。这样没用。你找律师告他。律师你懂吗?   张老板老婆说,什么律师,都是骗钱的。张老板老婆说这话一定是想起多年前阿张盗印名牌请的那个律师。   警察看看四周说,我告诉你一个律师。你找他去,你就说是我叫你找他的。警察说着拿出笔把一个律师的电话拼给张老板老婆。同时,另外一个警察开了警车的门,对我连说了两次镇静,镇静,就把我放了出来。   我拍拍身上的灰尘,呆呆地看着那两个给我律师电话的警察,心想,世界上懂正义的人还是有的,包括警察。   悉尼的中国男人四十二   我找了警察介绍的律师了。   律师听了情况说这两个人很懂倒闭法,是老手。他们一开始就打算倒闭,所以能追回来什么,能追回来多少,他也没把握。我说他们有那么高级的房子,拍卖了,还我T恤钱不就行了嘛。律师说,我虽然还没查,但按这老头那么精明,他一定公司做在他名下,房子做在他女儿名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他是老板,她女儿只是职工。   我愤愤不平地说,我以前来澳洲的时候,以为西方公平,现在看来这个国家原来帮坏人。律师听了笑起来,并纠正我说,不,国家帮懂法律的人。我也没心思讨论法律和国家这种大问题了,我说,那就真象他们说的,我真的只能拿到几把椅子和台灯了?律师笑起来说,现在不好说。要看他们到底欠了多少人。律师说着翻了翻米雪尔欠我们的一厚叠发票,说,按欠你们的情况看,当然应该比椅子和台灯多一点吧。我一时也没时间去想律师的幽默,我认真而发急地说,当然要多,怎么可能几把椅子几个台灯,破椅子破台灯我要来干什么嘛。律师笑起来说,那是的,谁要几个破椅子破台灯呢。我会尽可能帮你追。但按这老头的精明,你要作最坏的准备。   日落西山的工厂我也不用多说了。机器都停了。工人们擦干净和盖好机器,纷纷离去。她们好心地说,陆老板,有货了别忘了叫我们哦。我微笑说,一定一定。   你们一定要回来哦。老板和工人在开工时是敌人,现在是朋友了。而布商和我开工时是朋友,现在是敌人,布商三天两头来追钱,烦死我了。   工厂最后只剩管工阿三和阿三老婆了。阿三和阿三老婆已几星期没拿一分钱。   一开始我还敢说下星期看我的。他们就说没关系没关系。有时候还安慰我说和我的损失比起来,这点工钱算得了什么。但每个星期这样说,我连见他们的勇气也没了。   张老板老婆皮比我厚一点。她还能若无其事和阿三老婆有说有笑。阿三老婆不注意的时候,又和阿三打情骂俏,阿三免不了就乘机捏她一把。对此我采取开一只眼闭一只眼态度。人到了这种时候只有忍痛割爱了。   终于一天阿三和阿三老婆一起找我和张老板老婆谈话了。他们含蓄地说看工厂这样实在于心不忍,应该尽早想办法处理了它。说着他们扫视一下工厂。他们的扫视也自然带动我和张老板老婆扫视工厂。工厂的机器都盖着布,因为都是白T恤布,白白的静静的好象太平间。有的地方已开始飘蜘蛛网。这种整整齐齐的凄凉和前不久乱哄哄的热闹形成强烈对比,令我想起阿张倒闭时的情景,历史开始重演了。我想阿三的意思是不是象我当时逼阿张退位,他上台?我就看着阿三说,什么意思,你想接手?阿三老婆马上摇摇手说,不是不是,阿三是说我们想走,又不忍心走。我吃惊说,你们要走啊?两个人点点头。我想说为什么,但想想这话实在多余。   我真舍不得阿三老婆走。不管工厂现在怎样破落,不管我和阿三老婆已没了咬一口的关系,已恢复了老板和员工的关系,但每天上班我只要能看一眼阿三老婆,心里就好象有了力量。我在阿三说不好意思,他们想明天就不来了的时候,我偷看一眼阿三老婆,没想到阿三老婆也在看我。我们两个的眼睛碰了一下就赶紧躲开,我看到阿三老婆的皮鞋在不安地移来移去,心想明天早上我进工厂就再也见不到阿三老婆了,我的心一阵难过。但当着大家面我又不可能表示什么,我只好说,能理解能理解,阿三,有了新工作别忘了给我电话。阿三听了就说,那是肯定的。你们有空到我家来玩。你们都没到过我家,我老婆的冬瓜汤一流的。   我心想你的家我怎么会没来过?我在你睡房里玩过老鹰捉小鸡,还有冬瓜汤的冬瓜还是我削的皮呢。不过我还是一脸无知地说,没想到你老婆还会做菜啊,有时间我们一定登门喝一喝。   张老板老婆说,小陆子,不要冬瓜汤西瓜汤了,我们说正经的。说完她转头跟阿三夫妻说,这几年你们帮了很大忙,真不知怎么感谢你们。本来你们走,应该送点礼物。不过你们也看到了,工厂搞成这样,唉,我们这辈子算是完了……。张老板老婆说着眼睛红起来。   阿三老婆走上去扶住张老板老婆想说什么,但没说出来,跟着也眼红了。   阿三不知想到什么了,也眼红起来。并劝我们还是做工人好,做工人省心。   我最怕哭哭啼啼。我大声说,大家不要弄成好象死了人一样好不好?来来来,高高兴兴拥抱告别。   大家听了就又笑起来。阿三马上就走上去先和张老板老婆拥抱告别。他抱住张老板老婆,两只手抱得紧紧的,恨不能脚也勾上去好象树熊爬树一样。我和阿三老婆拥抱告别看上去很淡,好象君子之交淡如水。我展开双臂上去,她也展开双臂上来。我们自然而然地贴了贴。不过这时我感到她的手在我背上有个微妙的小动作,我也在她背上轻轻动了动。这种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拥抱令我们两个人暗暗感动,我看她眼睛又红了。最后我和阿三拥抱告别。两个男人拥抱实在没什么意思,都是骨头碰骨头。另外阿三的裤袋里什么东西,可能是一串钥匙顶了我大腿一下,吓我一跳。我们简单抱了一下就结束了。   然后他们就一步一步离开工厂了。目送阿三和阿三老婆远去,我微笑着不断挥手。   张老板老婆看我站住不动并频频微笑的样子就说,小陆子,行了行了,笑一下就够了,他老婆又没有回头,你笑也白笑。   我正沉浸在对阿三老婆的回忆中,被张老板老婆这样一说很恼火,我说,你怎么那么多管闲事,笑都要管?你自己和阿三抱得好象他身体要塞进你身体里面去,我说什么了吗?   张老板老婆听了笑起来说,你怎么讲话那么下流?她想了想又宽宏大量地说,就是他吃我豆腐也是最后一次吃啦。   我白了一眼她说,你是很想请人吃豆腐的啦。   张老板老婆听了很得意地也白了我一眼说,是啊,谁叫我这老豆腐你不要吃啦,你不吃,别人吃吃,也算是给我自己加点自信心啦。哦,我忘了告诉你,你知道他们明天去哪里打工吗?   我摇摇头说,我们自己都管不了今天,还管人家明天?就你这样的人自己事不管,专管人家的事。   张老板老婆得意地一笑说,怎么是人家的事,跟你有关的,你猜不到吧?我要说出来你肯定吓一跳。   我说,是不是自己开工厂了?   张老板老婆摇摇头,很得意地样子说,你过来帮我捏一下这里我告诉你。   我不理她,我知道我要是捏了这里就会有那里,她对捏的追求永无止境。我说,好了,我要去吃饭了,你要吃什么?   张老板老婆见我要走,就急了说,他们是去阿张那里上班,猜不到吧?   我说,哪个阿张?   张老板老婆瞪我一眼说,还有哪个阿张?   我睁大眼睛说,什么?你说的是阿张?   张老板老婆肯定点点头说,他们去阿张的澳洲T恤批发部上班,明天正式开张。   我抓住她手臂说,你怎么知道的?   张老板老婆扬起头说,你不要管我怎么知道,我就是知道。   我呆住了。我怎么能想象刚才还和我拥抱的阿三老婆明天是要投入阿张怀抱。   这是不是因果报应,张老板的老婆投入我的怀抱,我的阿三老婆投入张老板的怀抱?我真的觉得冥冥之中一切都是安排好的。我自言自语说,她怎么会去他那里的呢?   张老板老婆不怀好意笑着说,我就知道你心里想这不可能。我也知道你对她早就有意思啦。   我说,你说什么?   张老板老婆一脸阴险地说,你不用赖你给我听着,小陆子,我看你们很久了,我告诉你,女人眼力比你们男人厉害一百倍。不过我相信你小陆子还没得手……你不要打断我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你不要以为人家都象我那么傻一碰就着火,人家比我聪明多了。人家早就看不起你,人家早就和阿张联系过了。所以你一不行,人家马上就过去啦。   我真象做了一场恶梦。什么人做什么事,我都能想象,就是不能想象阿三老婆背后会这样。我还是不信说,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张老板老婆自豪地说,我怎么会不知道?你忘了我是什么人?   我气愤了叫起来,我明白了,你原来一直背着我和你老公偷情!   张老板老婆听了一下子叫起来,她说,小陆子,你讲话清楚点!什么叫偷情?   两公婆怎么叫偷情?我和你才叫偷情嘛。你懂不懂法律的啦?   我没心思考证什么叫偷情什么不叫偷情。我一把抓住她手臂说,说!阿张什么时候偷偷回澳洲的?   张老板老婆甩开我的手说,我怎么知道?我只知道代表团走的时候,他买了个仓库。他说凭他在大陆的实力,一个杰姆斯哪能吃饱,他要把澳洲市场的一半拿下来。   我愤怒说,放他狗屁!我又一把抓住张老板老婆的手臂说,你们这些骗子,他妈的偷偷把老子卖了!   张老板老婆叫起来,啊呀,你把我捏疼啦。小陆子,没人欠你。人家阿三和他老婆看你不行了,自己找出路这总可以吧。   我无法说阿三欠我,但阿三老婆欠我,我投入那么深的感情全部作废了。但这话我又说不出来。我想了想说,那接下来你也要找出路了是吗?我没等她说话,我就一挥手说,你明天就走,你们统统给我滚,滚远一点!我说这滚字时,用尽浑身力气,口水也喷了出来。   张老板老婆没正面回答我滚不滚,她只是擦了擦脸说阿张确实几次找她,说澳洲的业务建起来就交给她打理。张老板老婆看着我说,你也知道他相信我,不相信外人。特别是他说他这辈子相信你相信坏了,他说他再也不可能相信外人了,特别是忘恩负义的你。   我反驳说,他什么时候相信我?他不就是利用我吗?我帮他赚了那么多的钱,他应该感谢我才对。他才忘恩负义!   张老板老婆说,好了好了,你们谁忘恩负义我也搞不清楚,反正起码你勾引人家的老婆是不对的。   我急了说,怎么是我勾引你?明明是你勾引我。你是不是又忘了第一次在印花仓库你怎么勾引我的?   张老板老婆说,好吧好吧,就算我想勾引你,你要是不响应,我怎么勾引你?   说难听一点,你们男人要是不硬,我们女人硬来也没用嘛。反正自从你勾引我后,阿张他对外人再也不相信了。他说连小陆子这样的人都会勾引我老婆,那么这世界……。   我打断她的话说,怎么还是我勾引你?到底谁勾引谁,你说说清楚!   张老板老婆说,谁勾引谁有什么重要?反正阿张说了,他不相信外人,说澳洲的生意我去打理他放心。   我伤心地说,是啊,夫妻毕竟是夫妻,偷情就是偷情,偷情在历史上是没听说过有什么好下场的。我是活该啊,你去吧,你快滚过去吧。   张老板老婆听了,她忍住笑,用一种从来没那么得意过的样子看住我说,小陆子,我走不走现在就看你了。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和阿三老婆怎么样?   我心里已很烦,都要树倒猢狲散了,我哪有心思来谈我越来越弄不懂的阿三老婆。我说,你不是说你一看就看出来了,你不是说什么都瞒不了你?随便你说,你说我和她怎么样就怎么样。   张老板老婆说,你不要管我看得出看不出,我现在是要考考你自己到底对我好不好,这关系到我们的将来。   我一听这话好象话里有话,我马上小心起来。我看着她说,要是我和阿三老婆有一手你怎么样,没一手你又怎样?   张老板老婆用一种从来没有过的严肃样子说,小陆子,那我可以告诉你,要是你和她真有一手,我明天就去阿张那里。小陆子,我这几年跟着你走南闯北的,老实说我就是看你比阿张人好,你要是和阿张一样见女人就上,我还跟你干什么?   我听明白了,张老板老婆对我真是一片痴情,我马上严肃起来,认真地说,我说你呀,你也太小看我了。我堂堂一个老板,就是真的要搞女人,我也要找一个女老板搞搞,怎么会和一个女工搞?   张老板老婆听了满意地靠在我肩上,她含情脉脉地说,小陆子,我今天可以告诉你,我这辈子只喜欢过一个人,你知道是谁吗?   我说,初恋情人?   张老板老婆说,我没什么初恋的,我一认识阿张就是他的人了。你知道的他用刀一挑就把我的裤带挑断,日本鬼子强奸一样哦。张老板老婆说到这里,就沉浸在甜美的回忆中去了。   我打断她说,你这故事说过几百次啦。   张老板老婆说,那时候我真的很喜欢阿张的,后来就不喜欢了。   我说,后来就是那个澳洲佬了嘛我早知道啦。   张老板老婆听了笑起来说,又来了又来了。小陆子,你老实告诉我,你为什么总是提杰姆斯?你们男人很奇怪的,一看到我们女人和鬼佬在一起就酸溜溜。你说什么道理?   我反攻说,你老实说你们女人是不是很想和鬼佬来一下?是不是觉得一辈子不和鬼佬来一下很吃亏?   张老板老婆咯咯笑起来说,小陆子,你不要把你们男人的邪念硬加到我们女人头上。   我说,我老实说我们男人是有这想法,这我敢承认,我们男人很想和鬼妹来一下,也不是为了什么,就是想尝尝鲜。   张老板老婆咯咯咯笑起来说,这算什么话,又不是吃海鲜,尝什么鲜,难听死了。   我说,是叫尝鲜嘛,我们男人并不想和鬼妹过一辈子,但尝鲜是想的,就象一辈子没吃过龙虾总要吃一次一样道理。   张老板老婆看着我说,那你尝过了?   我说,你认为呢?   张老板老婆摸着我头发说,我看你嘛想是想的,但是没这胆。也不是没胆,主要是小陆子你连我都吃不消,鬼妹和你搞一次,到底谁吃掉谁呀。张老板老婆说到这里,突然认真地看住我说,说真心话,我长这么大,喜欢过的人真的就一个。你知道吗,就是你。   我一呆说,你说什么?   张老板老婆发骚地瞟我一眼说,没听到就算啦。   我说,你说什么嘛,响一点。   张老板老婆又很不满意地白了一眼我嘀咕说,小陆子,你怎么关键话都听不到的啦?   我当然不可能没听到,我站起来去关好厂门,然后坐在张老板老婆面前追问说,你说你喜欢我,你怎么可能喜欢我?我们常常吵架,你不恨死我已经很好了。   张老板老婆想了想,认真地说,恨是恨,不过恨过就算了。你知道的,恨其实是喜欢你,不喜欢的人我去恨他干什么嘛。张老板老婆说着摸了摸我的脸,我觉得一种很久没有的温情慢慢上来了,我把头枕在她肚子上,仰天听她说,小陆子,你说对不对嘛,两个人一起做这么烦的生意,肯定要吵架的,吵架正常,不吵反而不正常。以前我和阿张想吵都吵不起来,我找他吵架,他一句话没有就钻进那个女人的房间,把我扔在外面。   我因为枕着张老板老婆的肚子,我能感觉到她气一鼓一鼓上来了。我故意说,其实阿张对你还是不错的。记得吗,那时他和李丹玲共浴,没叫你拿毛巾而叫我拿毛巾,已经很照顾你面子了。   张老板老婆听了眼睛瞪起来说,他敢叫我拿毛巾?我一桶滚水烫死他们。我什么人?原装货!她什么人?二手货!张老板老婆一急把买卖行话都用上了。   我暗中笑起来,我决定把她的退路彻底堵死。我说,阿张叫你去管一个工厂,而李丹玲管几个工厂,这好象也不太公平嘛。   张老板老婆用鼻子哼一下说,你以为我想去?请我回去起码有个条件,叫那女人滚!张老板老婆的胸脯被自己一个滚字弄得起伏不定。   我抬手拍拍她的前胸的两团宝贝说,其实回到阿张身边,这也是一种尝鲜,他不是说每天吃一只野生乌龟吗?应该比我猛多啦。   张老板老婆笑起来,低头捏住我的鼻子说,小陆子,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是那种水性杨花女人?他就是一天吃十只野生乌龟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吗?我告诉你当时我和你发生那种事也不是我真的想要,是我气死了。你知道吗,我和阿张谈过不知多少次,我要他把那女人弄走,阿张不肯,还说,你有本事你也找一个好了。你听听,真是气死人了。他以为他会睡女人,我就不会睡男人?要知道一个女人想睡一个男人还不容易,随便马路上拉一个就可以睡啦。小陆子,你说对吗?张老板老婆说到这里拍拍我的头笑起来说,你也真是碰巧了,第一个碰到的就是你。这大概就叫缘份吧。   我现在才明白,那晚我和她搬T恤,她暗示我把手插进T恤和胸脯之间,原来是她复仇计划的一部分。那晚我真傻,还以为捞到什么宝贝了,搞了半天原来我充当了一个睡觉的工具,跟马路上捡来的没什么两样。我这么聪明的人没想到掉进那么一个女人的陷井,竟然还暗自得意多年,想到这里我热情一下子降到零度,我坐了起来,理了理头发,我想讽刺她说,那你马路上再去捡一个嘛。不过想想我还有要紧的底没摸到,这个底关系到我的前途。我就试探着说,说老实话我觉得你还是跟阿张好,你跟我没好日子过的。   张老板老婆说,我要是真的离开你,你干什么去?   我一付无所谓的样子说,我无所谓的,我本来就是杂工,我怕什么。这叫赤膊来赤膊去,不怕的。   张老板老婆搞研究一样认真地看了我一会说,你再到其他工厂去做杂工吗?小陆子,就你那么花的人,我敢肯定还会和人家老板娘七搞八搞的。你这个人看看没什么好看,眼睛鬼鬼祟祟,好象老是吃不饱要偷食一样,但为什么女人会喜欢你这样子的,我真是不明白。我到今天也搞不明白,一开始我只是报复阿张,跟你玩玩的,不知道怎么搞的现在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我说,你跟我很苦的。你跟阿张不用吃苦。不是很好?   张老板老婆不做声,她拉我的手放到她的衬衣钮扣上。这是一个习惯动作,我就熟门熟路一粒一粒解起来,然后我的手伸到里面乱捏起来。张老板老婆半闭着眼睛,软绵绵地说,我们不会惨到哪里去的。小陆子,你放心好了,算命的说了,跟我的人会过好日子的。你知道吧,我已和阿张说好,我要和他正式离,我要和你过,我要他把房子给我。   我一听手停了说,他怎么说?   张老板老婆拉住我的手,暗示我不要停,她敞开着胸脯大方地说,你知道我怎么说的?我说阿张呀,反正你在中国发大财也不在乎这里这点房子,我们夫妻一场,我就拿这个房子算个纪念。   我忙说,他怎么说?   张老板老婆说,他没说什么,只是笑眯眯的。我就说你要是不给我房子,也可以,那我就什么也不要,叫你一辈子良心不安。   我说,他怎么说?   张老板老婆笑起来说,小陆子,你怎么那么多怎么说怎么说的啦?   我知道自己太急,本性露出来了。我笑笑说,我还不是为你急嘛。我急什么,房子又不分给我。   张老板老婆说,他答应啦,下个月把名字换了。   我说,真的?这个房子很值钱的哦。   张老板老婆又一次暗示我不要停,她把我的双手按在她的双乳上,要我一只手做顺时针方向按摩,一只手做逆时针方向按摩。我一正一反按摩了一会,她抬头瞟了我一眼,又有气无力地闭上眼睛说,我叫他把名字写成两个人了。   两个人?什么叫两个人?她不是说了阿张把房子让给她,也就是说明明是一个人,怎么还是两个人呢?上帝,是不是我也有份啊?我怕我自作多情,我更怕她是闭眼说瞎话,难道真的有天上掉馅饼这种好事?我就一边卖力地按摩一边进一步试探说,这么多年了,你也看到了,我跟你生活在一起,我只对你这个人有兴趣。说实话,房子这种身外之物我从小就没什么兴趣。   张老板老婆睁开眼睛说,真傻。没兴趣也没用。我们接着要结婚,一切东西都是一人一半。所以阿张开玩笑说房子给我可以的,但有一天小陆子要是不要你,可以把房子的一半拍卖掉,要我当心。   我听了不知道说什么好,我要是说我发誓我决不会这样的,这有点太认真,也就是太想要房子。我想我还是开玩笑比较好,我说,真的哦,我可是象阿张一样喜新厌旧的哦。   张老板老婆看了一眼我,认真地说,如果真的这样,说明我这辈子真的看错人了,我就自杀,我就吊死在房子的横梁上。   我一听马上说,那第二天我也自杀,我就吃毒药死在你身边。说着我做了一个喝毒药倒地身亡的样子。   张老板老婆看了春情大动,猛地勾住我头,扑倒下来。我也勾住她的头,亲热起来。   亲热了一会,我突然觉得还有一事不踏实。我就坐起来说,有房子也没用,我们没工厂了,我们两个出去打工,时间一久你肯定会埋怨我的。张老板老婆抓住我的手,暗示我一只放上面,一只放下面,她闭眼享受着说,这就不用你担心了。你跟着我怎么可能吃苦?我不是说了,算命的说我的男人不会吃苦的。我早跟阿张说好,他从中国进来的T恤不值钱的,要想卖个好价钱就要偷偷把Made in China的商标换成Made in Australia的商标,只有澳洲制造的T恤才能卖好价钱。他找别人换,别人要是一揭发,他就完了。我跟他说我们起码做过夫妻,小陆子也跟过你,你又把房子给了我们,我们把厂关了,搬两部平车回家,我们在车库里帮你换商标。你赚大头,我们赚小头。   这真是个好主意啊,我差点叫起来。不出去打工,不看别人的脸色,也不开工厂,也没压力,日子轻松哦。不过我看了一眼她,冷静地反过来说,你这意思是想叫我重新帮阿张打工?   张老板老婆马上解释说,不不不,这怎么叫帮阿张打工,他是一个公司,我们也是一个公司,是公司对公司嘛。再说你想想,我们在家里改改商标,总比到外面打工看人家老板脸色舒服吧。   我叹口气说,看来我又要为你作一次牺牲了,你看看我这辈子为你做多少牺牲啊。   张老板老婆抱住我含情脉脉地说,小陆子,这就是为什么我不要阿张,要你呀,笨蛋。   我说,又要和阿张一起做事,我心里真是不舒服啊。   张老板老婆摇着我的身体说,阿张这点比你好,他现在做那么大的大老板,都说过去的事就算过去了,大家不要记在心里。   废话。有一天我高高在上,我也会说这种高高在上的话。   张老板老婆说,阿张还说换商标的事要绝对保密。要夜里做,千万不能叫人看到。因为他现在在中国都算有头有脸的人物了,整天玩的都是市长一类的人物。这种事叫人抓到了,一上报纸,就完蛋了。   我说,我还不至于那么傻吧?阿张以前偷印名牌还不是我帮他?另外你问过阿张没有,每改一件商标他给多少钱?你要提醒他,这可不是一般打工。这就象走毒,风险要付风险钱的。   张老板老婆说,你放心,阿张在钱方面还是可以的,这你跟过他,知道的,yea,不要停,不要停,yes.我加快按摩速度,我一边按摩一边自言自语说,我们也不怕他,我们怕他什么?只要我们给他改了几次商标,他的把柄就在我们手里,我们就在一条船上了,对不对?   张老板老婆没回答我的话,而是使劲把我的手往下面拉了拉说,不要停,不要停。我感到张老板老婆胸开始一起一伏,呼吸一口深一口浅,头颈一会粗一会细,她来劲了。我也因为今后生计有了着落,心轻松起来。人就是这样,心一轻松,骨头就发痒,骨头一发痒,生理反应就跟着来了,我就不等她说上来吧,我一个翻身跨了上去。   我跨在张老板老婆身体上一边运动一边捏她胸脯一边回忆说,还记得第一次搬T恤吗,你怎么想到用这两团东西顶我的?   张老板老婆一边回应我的攻击一边象吃美味一样说,那次真的很刺激。你知道吗,我一开始只是逗逗你玩玩,后来不知怎么搞得,我倒被你弄得死去活来。小陆子,那时候你真的很有劲。你知道吗,回去我倒头就睡,睡得象死猪一样,阿张吓死了,以为我病了,要去找医生。我心里好笑,我要医生干什么,小陆子就是最好的医生嘛。   我说,是啊,那时我做杂工,每天扛布,比较猛。我借了这个猛字就给了她很猛的一下子。   张老板老婆噢了一声,继续讨论说,不过后来你越来越没劲了,我就怀疑你和阿三老婆了。   我说,你是不是又要我发誓?   张老板老婆说,发誓就不用了,我还是相信你的。不过我真的不明白,别的男人都不老实,就你小陆子一个特别老实?这可能吗?你又没病,也做了老板了,怎么会不跟其他女人来一下的,我实在想不通啊。   我说,你不是知道的嘛,怎么又忘了,就你一个我已吃不消了嘛。   张老板老婆满意地笑起来,同时她又推了推我,暗示我不要因为说话而减速。   我就一边用力一边俯视下面的脸说,喂,今天大家高兴,说说以前的隐私,我们规定好,第一,一定要说实话,第二,今天说过就忘掉,永不追究。你实话告诉我,你真的没和杰姆斯来过一手?   张老板老婆看住我真诚地说,小陆子,真的没有。   我说,那我再问你一句,记得那天在杰姆斯办公室吗?就是他说不能再给我们订单的那一天。你敢指住他的鼻子大发脾气,你可能不记得了,你在他办公室走来走去的样子就象在自己家里一样,你还拉开自己衣服的钮扣,里面的肉都看见了,杰姆斯一句话也不敢说,你知道我当时想什么吗?我当时就想你和他一定来过一手,否则一个女人没理由这样放肆对一个大客户,一个大客户也没理由这样怕一个女人。   张老板老婆笑起来说,小陆子,你真可以做心理学家哦。反正我们要结婚了我也直说了。杰姆斯对我是很有意思。我也知道他想什么,老实说男人想什么全一个样。不过我一直防守很严。我今天全老实说了。你不会不高兴吧?你不要现在摇摇头说没什么,到时候吵架了拿出来算总帐哦。肯定不会吧?那好吧,我全告诉你。   有一次算是最危险的了。那次他把我扣子也解了,我也真有点顶不住了。你都不知道鬼佬别看他们人很粗,做起这种事来真的很细,他一点一点弄得我酥掉了,我心里真是很矛盾啊,我一边觉得对不起你一边又没办法,小陆子,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当时我闭着眼睛,就好象做梦一样,由不得自己了,但我心里很明白的,我知道我今天算是完了,算是对不起小陆子你,肯定被他吃掉了,……   张老板老婆说到这里一付很陶醉的样子,不说话了。   我急忙推推她说,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张老板老婆醒过来一样说,后来?没后来了呀。那天我妇女节还有一点,他就算了。妇女节救了我呀。   我松了一口气说,是不是我出差去中国那时候?   张老板老婆点点头说,那时候杰姆斯每天打电话来问好,教我英文,我英文现在那么好,就是那时候学的。这一点要感谢杰姆斯对吗?   对个屁,我心里说。我说,事情就这么简单?   张老板老婆不解地说,是啊。   我说,他解开你的衣服,亲你什么地方了?   张老板老婆不好意思地笑起来说,你怎么这种事都要问呀。   我说,不是说好了,就今天大家高兴,说说玩玩嘛。   张老板老婆撒娇地说,我不告诉你。然后她又科研一样肯定地回忆说,反正他们外国人技巧很好的啦。   我说,他解开他的衣服,你看到他浑身是毛的时候,你是紧张还是兴奋?   张老板老婆说,我哪里想那么仔细呀?小陆子呀,我可以说我那时候都昏了,我当时就躺在长沙发上,只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估计是他在脱衣服,还有叮当一声,我估计他把皮带也解开了,我呀心咚咚咚乱跳。……啊呀,小陆子,你是不是变态呀,要我说那么难为情的事,我不告诉你了。   我说,那杰姆斯没得手,他肯定不甘心的吧?   张老板老婆痴痴笑起来说,啊呀,小陆子呀,你怎么好象记者采访一样呀,第三天杰姆斯是打电话来说今晚一起吃饭。我就说,杰姆斯,Sorry,前天的事过去了,我也不会告诉小陆子,我们也忘了吧。……小陆子,你不要这样看我,你可能以为我在吹牛,你不懂我们女人的心,我们女人真的就是这样的,当时肯就肯了,过去了不肯了就不肯了。我知道杰姆斯肯定很生气。你们男人就是这样,到手的货跑了会很生气对吗。我估计杰姆斯不给我们订单和这事有关系,所以那天在他办公室我大发脾气就是想我不肯给他身体,他报复不给我订单嘛。   我为我终于摸到张老板老婆和杰姆斯的底牌,为我在这方面眼光厉害而深感自豪。要知道有多少男人看到自己的女人在人家办公室发脾气拉开衬衣就能猜到奸情?老实说大部分男人就是自己的女人被杰姆斯这样的男人搞掉了,还傻乎乎地谢谢杰姆斯关照。我想虽然现在我在张老板老婆的上面和她亲热,但张老板老婆说的这个账我是牢牢记住的了。她的身子虽然最后没给杰姆斯,但她的思想已给了那个杰姆斯,也就是说她的身体杰姆斯没进去,但思想已进去了。   估计张老板老婆发现自己话说多了,她突然反问我,小陆子,你也老实说,你到底和阿三老婆到什么程度?你要老实说。你刚才说了,我们今天只能说真话,而且说过了算数。   我心里好笑,你身子给杰姆斯看个饱,摸个够,不值钱了,我跟你一样那么傻吗?这种事怎么可能说真话?而且怎么可能说过就算数?我们是大人,又不是小孩子,我要是告诉你我和阿三老婆的实情,你伤心死了,我还能分到房子?我皱了皱眉头认真地说,你怎么又来了?我说了那么多次了,你是不是还要我发誓?我是老板,她是打工的,怎么可能?   张老板老婆仰天看着我说,你不要骗我哦。   我说,好,你看着,我最后一次向天发誓,我要是……。   张老板老婆笑起来说,好了好了,我最不要看你发誓的样子了,不知道为什么,你不发誓我还觉得真的,你一看你发誓样子就好象骗子一样。   我说,那我就不发誓了,不过你要相信我真的和她没有过。张老板老婆深情地点点头。我们两个一起笑起来并紧紧地抱在一起。我抱住她肉乎乎的身体,心想也笑起来,我心里说就是死我也不可能把我和阿三老婆煮冬瓜汤的事说出来的。我不说,张老板老婆就欠我了,我要是说了,我就欠她了。这个道理三岁小孩子也懂的嘛。   悉尼的中国男人四十三   据说不少夫妻在一起生活的时间长了,都锻炼出一边做爱一边聊天这种两不误的功夫,我和张老板老婆基本上也达到这境界了。   那天我们一会按聊天的节奏做爱,一会按做爱的节奏聊天,这样爱做完,天也聊完,她就叫我下去吧,我就从她身上爬下来。我擦了一把身上的汗水说,我在想一个问题,你说阿三老婆到了阿张那里,会不会和阿张慢慢好起来?   张老板老婆也在擦汗水,她听了说,小陆子,做人要多想想自己,阿张和阿三老婆会怎么样,管我们什么事嘛。   我说,那是那是。我的意思是说阿三老婆会不会勾引阿张,然后阿张踢掉李丹玲,和阿三老婆做姘头?阿三老婆长得还是很有味道的嘛。   张老板老婆说,你是说阿张踢开李丹玲和阿三老婆好?她想也不想就摇摇头说,阿张不会的。阿张最看不起就是今天你好就跟你,明天他好就跟他的人。你看我和李丹玲都是紧跟着他,他才对我们那么好。象阿三老婆这种人在这种时候甩了我们,跑去阿张那里,阿张心里会不明白?他太明白啦,他是一个聪明人。   我说,听你口气好象阿张是你爹一样。   张老板老婆笑着说,倒不是爹不爹的问题,阿张这人有时候还是很讲义气的。   我叫他把房子给我,他一定会答应的。要是你,你肯吗?一百多万呀,你以为一块钱哪。小陆子,很奇怪,我发现你讲起阿三老婆来比讲我还来劲。   我忙说,不是不是,我主要是生气,我们对他们两个不错的,现在成了叛徒。   我很气愤。   张老板老婆说,啊呀,气愤什么呀,事情都过去了,还想它干什么嘛。张老板老婆刚刚说到这里,突然跳起来找裤子,她小声说,好象有人敲门。不会是阿张吧?   我吓一跳说,什么?   张老板老婆又仔细听了听,自言自语说,可能是风。   我说,你刚才说什么,阿张?   张老板老婆说,阿张说今天他有空会来看看我们。   我说,他来,你那么惊慌干什么?   张老板老婆理了理头发,又拉了拉我的衣服,嘀咕说,这样子给他看到算什么名堂嘛。   我说,这有什么关系?你不是说我们现在是夫妻。我们过夫妻生活,又不是乱搞男女关系有什么不对?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还在乱搞男女关系?   张老板老婆听了笑起来说,小陆子,我怎么一和你来这种事,我就感到好象关系不正常,好象乱搞男女关系一样,你说奇怪吧?   我也笑起来说,那是我们偷偷摸摸的时间太长了,正常夫妻生活反而过不来了。   张老板老婆笑起来说,所以说不正当男女关系不能太长时间,你说对不对?不过小陆子你发现没有,偷偷摸摸有时候比正大光明还有意思。所以我现在明白你们男人为什么老要到外面偷偷摸摸了。   我忙警觉地说,你不要把我说进去嘛,你应该说阿张、阿三和杰姆斯老到外面偷偷摸摸,我真的是忠心耿耿啊。   张老板老婆咯咯咯笑起来说,小陆子,你什么时候说话都是小心谨慎,不露声色,你可以回你们大陆去做党支部书记去了。   我说,这一点真的,我跟了你以后,真的一身清白。   张老板老婆想了想说,这倒也是,不过我觉得也不是你清白不清白,你是……第一你想搞也不一定有人给你搞。第二就是有人给你搞,你也是有贼心没贼胆。第三嘛……,张老板老婆说到这里吃吃笑着看了一眼我说,只有吃不饱的男人才会去偷,……我难道没让你吃饱吗?   我忙说,不不不,我很饱的。   张老板老婆咯咯咯笑起来,很满足地靠在我身上。   我推开她说,喂,你刚才说阿张要来看看,他跑来看什么?   张老板老婆说,就看看我们呀。   我说,有什么好看的?看我笑话是不是?我偷了他的工厂,偷了他的老婆,结果现在搞成这样子,一张订单也没有,他看了肯定很开心啦。   张老板老婆说,阿张不是这样的人,他说他要和你谈谈。   我说,有什么好谈。我不想见他。   张老板老婆看看手表说,现在不来,可能不会来了。喂,你把我的胸罩扔哪里去了?   我说,胸罩?是不是扔到平车底下了?喂,你老实说心里是不是还想着阿张。   为什么一听阿张来就赶紧穿衣服?你很留念以前的夫妻生活吧。   张老板老婆白了一眼我说,小陆子,你真是笨死了,你也不想想,米雪尔她爹欠我们的帐,律师说了,都不知道能不能追回来。我们现在是两手空空,还欠了布商的布钱和阿三他们的工钱。你看看,我们住的房子是阿张的,我们今后做的货也是阿张的,你的老婆我本来也是阿张的,全是阿张的。你动脑筋想想,阿张要是突然进来,你一个人光着身体是没什么呀,我一个人光着身体也没什么呀,关键是我们两个一起光着身体,要是你是阿张,你会怎么想?小陆子呀,你这个人做生意确实厉害,比方,勾引我上床、教唆阿张盗印名牌T恤、偷布偷T恤、打败杰克李、贿赂杰姆斯,啊呀这一切,我都叫你诸葛亮,你确实好象诸葛亮。但是讲到男女关系,你实在太呆头呆脑了,你连我们一起光着身体阿张会怎么想都不懂,你简直就是一根木头。……其实呢,阿张这人还是可以的,要是其他男人现在那么得势,早雇人干掉你了。就是不干掉你,也起码敲掉你一条腿了。……小陆子啊,我知道你心里不服,这我懂。我要是男人,我也会不服。你们男人就是这么鸟样,用嘛没什么用的,服嘛又不服气的。但有什么办法?人家现在动一根指头就要你的命。小陆子,你快要做我老公了,我说句心里话,你得忍住,跟他搞好关系,几年后翅膀硬了,又可以再借他的力东山再起。阿张用你这样的聪明人说明他还是很笨,他最后还是死在你手里。我是旁观者我很清楚,你比阿张要毒好几倍啊。   *《悉尼的中国男人》第五部分(16)*   ------------------------------------------------------------------------   我被她最后几句话吓坏了。我盯住她看,我发现今天她眼睛里怎么有一种意味深长的东西在闪闪放光。我的心咚咚乱跳。我没想到这个平时思路都不怎么清楚的女人今天怎么说话那么有条有理,而且一点就点在我的穴位上了。我突然觉得今天张老板老婆说的话有点不象张老板老婆本人说的话,我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没生意做,整天看鬼片看多了,我突然觉得张老板老婆的身体里面藏了另一个人,是这个人一眼看穿了我,借张老板老婆的嘴说了出来。这个想法令我突然汗毛都竖起来。好好的一个张老板老婆,现在突然说了那么多意味深长的话,这不会是阿张的灵魂跑进她身体里去了?这个古怪念头令我小心翼翼地看着她说,喂,你今天说话怎么好象怪怪的。你怎么这样看住我?你在想什么?   张老板老婆盯住我看了一会说,我怪吗?难道我今天不象我了?说完突然嘿嘿嘿笑起来。   天哪,我太熟悉这嘿嘿嘿的笑了,这分明是阿张在笑!阿张平时就是这样嘿嘿嘿不阴不阳笑的。我背脊一冷,尿都要出来了。我恐怖地看着她,我说,我……我真的,……真的我不懂你的意思。   她两只眼睛狡猾地眯起来说,小陆子,你会不懂?你不可能不懂的吧,我对你太了解啦。   我吓得不敢看她,我说,我……我真的越听越糊涂了,你在说什么,你想想看,阿张以前救过我,这次是第二次救我。我小陆子再没良心,我也要对得起我自己良心。人毕竟是有良心的,你说对吗?   张老板老婆说,阿张现在又不在,你说这话干什么。   我说,真的真的,阿张不在我也要说,我对阿张很感激,我早晚一定要报答他的。   张老板老婆说,小陆子,你已经感激过一次啦,你的意思是不是早晚要把李丹玲也搞到手呀,再感激他一次,嘿嘿嘿。   我听了叫起来说,啊呀,上帝,我……我做梦都不敢占李丹玲便宜,你……你是不是还要我发誓?   张老板老婆色情地笑眯眯地说,小陆子,那……你做梦占谁的便宜多一点?你不要说我,我不要听,你老实说做梦都占谁便宜了?张老板老婆说到这里又要嘿嘿嘿笑,但她突然停住了,她盯住我又指住我说,小陆子,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怎么死人一样,你怎么啦?   我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说,我……有点发冷。   张老板老婆走上来说,是不是做爱做虚脱了?小陆子呀,你现在是越来越没用,做做爱就做成这样子了。说完她摸摸我的额头,又摸摸她自己的额头。然后把她的额头靠上我的额头。   我害怕再听到她说什么,特别是嘿嘿嘿的笑声。我就借她靠上来的额头,赶紧靠上去抱住她。我把她抱得紧紧的,很想做点强有力的事来忘掉恐怖的鬼上身。我说,你敢说我没用?你看看我到底有没有用!说完我就表现我刚才没吃饱还想要的样子,我猛地一下扑倒她。但我压迫她折磨她的样子虽然很猛,生理上却一点也猛不起来,这一点张老板老婆马上感觉到了。她在我耳边宽宏大量地说,算了,小陆子,晚上吧。说着又嘿嘿嘿笑起来。   我实在忍不住了,我推开她说,喂,今天你怎么这样笑,怪怪的,嘿嘿嘿,好象阿张,你不要吓我哦。   张老板老婆干咳了一下,又干咳了一下,再干咳了一下说,是呀,我也觉得怪怪的,嘿嘿嘿,怎么今天笑成这样子,可能是刚才又做爱又讲话喉咙太干了。   我忙跳起来,跑去倒了一杯水给她润喉。   张老板老婆接了杯子,没润喉,而是直愣愣地看住我。看了一会,她突然说了几句莫名其妙的话。她说,小陆子,你这个人看上去傻乎乎的,其实一点也不傻。   你这个人啊,嘿嘿嘿,是傻进不傻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