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窃玉   作者:snow_xefd(雪凡)   呃……首先祝大家新年快乐。   然后,窃玉是承诺年末更新的小说,在这里放出开头,算是给这个坑插了牌子。   我原本设想的是重口自嗨的一代大侠暂时搁置,窃玉和锁情咒看大家投票决定主次,主要的周更,次要的偶尔换脑子时候更一下。   但是出现了一个很糟糕的问题,如意楼系列虽然同样是周更一万,但对脑力的耗费程度,可能要约等于五个锁情咒,三个一代大侠。   我现在总计有五个故事需要构思剧情,四本需要实际堆砌字数。   这挑战难度等级有点超了。   所以,鉴于锁情咒那本对脑子的需求不大,而且正好是我最近需要练习帮助自己的类型,我此后一段时间依然会主力更新锁情咒。窃玉优先级暂时降低。   一代大侠搁置到锁情咒完结再开,为了避免出现菟丝捡不起来的悲剧,我会偶尔写点,但凑够章节字数,也先不发了。对大家都好。   大概会有朋友因为这个决定很不愉快,在此先表示抱歉。   也请相信,只要我能保持码字的热情,这些故事,迟早都会和大家见面的。   就这样,再祝大家新年快乐。2017年再见。   ***********************************   引子   武承望着窗外的庭院,对唐门的安排感到十分满意。   夏逝秋生,正是一季林木花草盛极转衰之时,幽静景观少了几分夺主凌厉,平添一丝零落惆怅,正合他此刻急需安宁的心境。   镇南王世子,照说是稳居庙堂之高,不需挂怀江湖之远。   可现今天璧朝草莽隐忧根深蒂固,江湖门派早已登堂入室,成为四方官吏不敢小觑轻慢的力量。   一柄锋利的刀,若想不伤己身,要么将其毁掉,要么便紧紧握在手中。   正因如此,他在蜀州东镇抚司府邸才不过留了一日,在唐家堡唐门地界,却要住上至少三天。   所幸唐门门主唐远书知书达理,不似其他江湖草莽那般透着一股煞气,对他亲随一行招待也是极为周到,无可挑剔。   不过唐门再怎么礼数周到,也比不过达官贵人,他心中惬意,其实倒有一半来自另一件事。   他那位武功高强绝色倾城的未婚妻,昨个傍晚就已到了。   玉若嫣,当初父亲看捡来的女娃粉雕玉琢是个美人坯子,才起了这个更似舞姬的名字,不曾想,她武学天资惊人根骨奇佳,打心底还透着一股莫名的狠劲,硬是练成了王府高手都摸不清底的一身功夫,投身到六扇门内。   原本只是欣赏她不可方物的花容月貌而已,可在看到她肃容办案,庄严凝重的模样时,一股更加急迫的冲动,便悄悄涌了上来。   几次三番说动了父亲,数次请表求下了上谕,这位绝谈不上门当户对的女神捕,终于要在今秋嫁入镇南王府,成为世子夫人,将来的王妃。   有时他也会想,这做法会否太过自私。明知她那炫目的美应该在天高海阔之处才能更加夺心摄魄,却偏要将她收入笼中,敛羽断喙,从矫健雌鹰,变作乖巧彩雀。   有些惋惜,更有些残忍的快意。   他噙了口酒,一丝丝滑入喉中,想着先前本该陪寝侍奉的娇柔美婢最后留下那句:“世子那么标致的未婚妻闲置厢房,可叫奴婢惶恐了呢。”   她不通礼教,做的本就是无关廉耻的勾当,一副暖被压枕的好皮囊,会说这话不必大惊小怪。他只是有些奇怪,自己听了那话,竟将她遣走,心里,真的动了念头。   不足三月就是大婚,即便今夜犯了界,也不至于有什么不堪设想的后果。玉若嫣刚在蜀州办了几桩案子,以他了解,正是容光焕发精神百倍的时候。   他喜欢那种样子,更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她带着那种昂扬、在他面前宽衣解带的样子。   这种欲望,从未如此刻这般迫切、强烈。   他甚至都已有些坚硬。   咽净了那口酒,他提高声音,换来了外面影处护卫的近侍。   “去叫嫣儿过来,不要惊动旁人。”   枝叶一颤,那条影子已经消失。   他满意地站起,踱到床边,取下挂在床头的佩剑,用力一拔,抽出寸许,接着缓缓推回鞘内,如是再三,宛如将这把剑鞘,看做了玉若嫣修长健美的身子。   平素身畔不缺艳姬解闷,他也并非性好渔色之人,今晚这悸动来的如此迫切,叫他都微感惊讶。   窗棂一响,外面侍卫轻叩一下,权作提醒。   他将剑挂回原处,微微一笑,快步走出屏风。   玉若嫣推门走入,这种时辰来到未婚夫婿房间,她也不见半分羞涩惶恐,只如探案般凌厉扫视一圈,不见他人,便放下心来,信步来到武承身前,行礼道:“世子,敢问何事?”   “你我就快成婚,为何还称呼的如此客套?”他坐入椅子,轻声笑道。   她眼中闪过一丝别扭,但还是漾起一丝浅笑,柔声道:“是,拓疆。”   武承听她虽转用表字,口气却还是十分客套,心中略感不悦,沉声道:“嫣儿,看来咱们久难见面,彼此之间,生疏了不少啊。你这府衙的差事,是否也该放放了?”   当初讲定,玉若嫣大婚之后,仍可以世子妃的身份在公门协办大案,直到就位王妃才不再抛头露面。   皇亲国戚之中并非没有先例,京城一位王爷正妃直到产子之前一年才偃旗息鼓,不再替巡防督卫缉拿盗匪,北严侯的新婚妻子上月仍披甲策马,与夫君并肩冲杀边疆退敌。   以玉若嫣在公门的名气,这个约定其实并不过分。   武承此刻特地提出,当然并非真的反悔,不过是委婉表达不满而已。   玉若嫣心思通透,柳眉微蹙,轻叹道:“拓疆,我平日惯常这副样子,并非有意疏离。如惹你不快,是我不对,你容我慢慢改过。”   他并未答话,只是抬起眼,从头到脚将她看了一遍。   虽说来此以保卫安全为主,但毕竟身为世子未来正妃,她身上自然不能再是官靴黑裤皂衣箭袖,换了身竹饰碧裙,着一件天青小褂,添耳环,插银钗,抹绛唇,描眉画目,一望便知必定有人为她精心打理。   这身装束的确叫她国色尽显,可不知为何,端详之后,反而觉得少了几分生气,倒不如平常那般吸引他的注意。   他捏了一下拳头,蓦然觉得那身衣裙碍眼无比,就似把旷世难寻的宝玉,硬塞进一个粗糙木盒之中。   “脱掉。”他眯起眼,放弃了平心静气的打算。   玉若嫣一怔,点墨般的眸子闪过一丝不解。   “今夜你不必走了,就在这儿歇下吧。”他扯了扯衣领,燥热在身周流窜,让他都有些气闷,“反正……不久就要大婚了。”   “就在此处?”那一丝惊慌转瞬即逝,玉若嫣抬手按在颈畔,问道。   “去屏风后。”他深吸口气,起身走向床边,腹中热流顷刻涌下脐下三寸,刚硬如铁。   玉若嫣没有半点矜持扭捏,快步跟去,扭身对着屏风,抬手便解开一粒扣子。   “你没什么话要说么?”武承盯着她一束纤腰下耸隆翘挺的臀峰,沉声问道。   玉若嫣挥开衣襟,垂手一抽抹开丝带,解开下裳搭在屏风上,淡淡道:“是你,早些晚些也没什么区别。你心里欢喜就好。”   内衬离体,小衣再难掩盖一片雪玉无暇的裸背,露出大片莹润肌肤,天生丽质,如此近的距离,竟连毛孔也看不出来。   将衬裤一褪,她微微弯腰,提膝去脱。   这姿态下,半裸玉体尽收眼底。   她并不似寻常女子那般柔软娇嫩,尽管通体如玉仿佛吹弹可破,那温腻皮肤却包裹着紧凑结实的肌肉,不论凸起还是凹陷,都蕴含着鲜明的力量。   随着她的动作,皮下的肌理也在舒展收缩,背、腰、臀、股、腿、足……每一处,都散发着摄人心魄的诱惑。   有经验的男人都明白,这种紧致至极的弹力意味着什么。只要被这样的腿缠上一次,怕是再难忘记那种销魂噬骨的滋味。   欲火如炽的当口,武承突然看到了一个刺青。   那是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但定睛细看,就能发现其实是为了掩饰一块烙印一样的伤疤。蝴蝶纹在玉若嫣另一侧的腰上,她去脱那边裤管,恰好撞进他眼里。   王府必定有人知道,但没人跟他说过。   他皱起眉,那明明是一处巨大的瑕疵,却在描绘后散发出残酷的魅力,出现在玉若嫣绝美的娇躯上,竟说不出是破坏还是增光添彩。   “这里这只蝴蝶,是怎么回事?”他伸出手,一边问道,一边想要抚摸一下。   玉若嫣的身子一震,所有的动作突然僵住。   下一个刹那,她猛然转身过来,抬手抽出了床头那把剑。   冰冷的剑锋,只一闪,就洞穿了武承的咽喉。   第一章、群贼   金祖耀已整整抓了十九年贼。   从替人修枷换锁的杂役干起,如今,做到塘东县远近闻名的捕头,紫线绣了衣摆,却绣不回他妻子在寂寞中枯槁的容颜,衙门加了例银,仍买不回他儿女没有父亲在侧的童年。   今年年初,他总算等到了能让他放心的接班人,领闲职享起了清福。   银子虽赚得少些,但不再刀口舔血鬼门关内进进出出,家人自然没有半点怨言。   以前一口一个金捕头的乡亲,渐渐习惯了改口叫他金牢头。   塘东县犯人通常直接押往郡城,县衙大牢只做临时周转,金耀祖换任此缺,其实不过是兄弟们和长官感念多年辛苦,帮了他一个人情。   他身上那些妻子一数就落泪的伤疤,总算停在了七十一道。   人闲了下来,心却闲不下来。   他从前些日子听闻了那桩惊天大案起,心里就一直隐约觉得难以安宁。他相信,蜀州公门上千弟兄,多半都会如他一般夜不能寐。   往日他巡视一圈牢房,给狱卒略作安排,到时辰就能返家休憩,这几日,他却还是忍不住去了衙门,想要打探出一点消息。   可即便在公门之中,那案子的全部细节也都被严格保密,东川郡郡城之内都没有半点风声,塘东县内又能打听出什么。   这一晚,他打了一壶黄酒,切了半斤羊肉,总算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离奇事件的因由,早早离了县衙,往家中走去。   家里都是本分平民,只惦记衣食住行,不留意朝廷大事,他也不愿细说,只告诉妻子这些天的事情已经忙完,今后便可照常休息。   一家老小吃过晚饭,他乘着微醺,一回房中,便从背后搂住了妻子总算略显丰腴的腰肢。   十六岁如花似玉的时候嫁了他,一转眼,怀中就已是三十五岁的妇人。   这大半年有他在家帮忙照顾老人,妻子的气色渐渐好了许多,不见了那些过早显露的老态,手臂环住的身子,也重新有了妇人的柔软弹性。   他已有半月不曾要过,今晚那点酒意,让他小腹又燃起了久违的冲动。   喉头滚动了一下,他的手兵分两路,上下出击。   妻子的乳房哺育了三个儿女,如今,依然饱满而柔软。粗糙的布裙中,她的双腿还很结实,不过曾经是因为在田野里奔跑,现下却是因为每日操劳不完的家务。   他扯开裙带,匆匆把妻子压在床上。   门已关,灯已灭。   黑暗中,成熟的妇人忍不住轻轻喘息起来,随着他耕耘的节律,一下下从喉咙里挤出低柔的哼声。   那里依然柔软而娇嫩,虽不如青春年华那么紧缩,却更加容易湿润,更加能唤起羞涩时不曾有过的回应。   他因腰伤而退离了最危险的地方,如今,也因腰伤而很快感觉力不从心。   妻子体贴地亲吻着他,翻身而上。   他转而去享受,舒展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只有在妻子的身边,他才能如此松弛,像个回到母亲怀里的孩子。   激情越是猛烈,就越是难以持久。   很快,他们夫妻颤抖着拥抱在一起,共同步入强烈的喜悦之中。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会重新找到年轻的感觉,好像还能提着腰刀,往贼人之中杀进杀出,浴血奋战。   可当一切结束,他还是不得不承认,他已是个四十一岁的男人,长久的公门生涯,让他每一年都好似比他人长出一倍。   他已有多久不曾与妻子一夜春风二度了?上次……好像还是有了老幺的那个晚上把。   一丝淡淡的悲凉涌上心头,他将被子拉高盖住妻子的肩颈,轻轻叹了口气。   没想到,窗外也有人跟着叹了口气。   “谁?”他翻身下床,刹那间已将床边墙上单刀抓在手里,也不顾赤身裸体,阳物还染着阴津,黏呼呼垂在胯下。   “金捕头好快的反应。只可惜,耳力却大不如前咯。换成三年前,怕是也不会让我们几个听上这么一场活春宫都不曾发觉。”   这话不假,金祖耀两年前耳后中了一剑,险些只剩一只耳朵,听觉自那之后就与常人无异。   可他的刀法却不曾落下。   他和大多数捕快出身的好手一样,没有什么武林师承,练的就是公门中最常用的刀法,没有花俏招数,要的,就是那一刀刀砍出来的本事。   “金某虽已转任牢头,但六扇门里没什么金盆洗手,我不指望你们这些恶徒既往不咎,若是来寻仇的,出手便是。金某生平不知抓了多少恶贼,早想着会有此日。”他沉声说道,脚下略略一挪,挡在床边护住妻子。   他妻子并未有多么惊慌。   她与公门中人成亲十九年,早已做过不知多少次最坏的打算。   一方安宁,总要有像她丈夫这样的人去拼命才能保全。而能让她丈夫放心去拼命的,不正是她么。   “祖耀,不必管我,要是动起手来,去救爹娘孩子。”她在被中摸索着套上衣服,掏出床头一把剪子握在手中,“打不过这些恶贼也不打紧,记得在鬼门关前等我,我决计不会辱没了金家门楣。”   外面却半晌没了动静。   金祖耀略一踌躇,匆匆套了一条裤子,小心翼翼往窗边走了两步。   外面陡然传来一声怪笑,接着有人痛哼一声,从窗外刷的跌了下来,咣当摔在地上。   房上传来颇为嘶哑的话音,冷笑道:“你个小小毛贼带路找到人也就是了,装模作样充什么大头鬼,我看这姓金的伤了腰,抓你也和当年一样手到擒来。”   先前说话那声音哎哟了两声,竟然不敢还嘴,滑溜溜逃了。   “来的到底是什么人?所为何事?”金祖耀心中略觉不安,听外面情形,来的似乎并非他此前捉拿过的寻常盗匪,而是什么不好惹的江湖人物。   “你这种小镇捕头,说了你怕是也不知道。白费功夫。”一个颇为尖细的男人嗓音传了过来,语调阴阳怪气,听起来令人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告诉你也无妨,我们是兄弟俩,都复姓令狐,在下令狐阴,那是我哥哥令狐阳,一般说起阴阳兄弟,就是我们。”那嘶哑声音颇为有礼地缓缓答道。   令狐阳那尖细扭捏的嗓子紧跟着响起,“废这么多话干什么,拿住他一大家子,直接办正事不就完了。他这辈子保不准都没离过塘东,哪儿能听说过咱们。”   金祖耀的背后已经满是冷汗。   他离开过塘东,跟着其他公门同僚办过江湖案子,他当然也知道阴阳兄弟。   他们是三十多岁的同胞兄弟,据说还是双生,算起来,可能比他还要年轻一点。   但两人模样却没有半点相似,江湖风传是自幼捡了秘籍,练的时候各自理解不同,结果连长相也渐渐截然相反。   金祖耀没亲眼见过这两人,但知道他们都是西南有名的大盗,公门通缉多年,一直不曾捉拿归案。   这种在武林中也有不小名气的彪悍盗匪,的确不是他一个平凡牢头对付得了,他持刀的手,都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比恐惧更容易摧毁一个人自信的,就是绝望。   但能够战胜恐惧和绝望的,才叫勇气。   他咬紧牙关,粗壮的手臂终于重新稳定下来。   妻子已经表明心志,他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岂能不战而溃?   “管你们是阴阳兄弟还是阴阳怪气,想要老子的命,进来拿啊!”他怒吼一声,横刀跨步,稳稳守住了床与屋门之间。   那又尖又细的嗓子发出一声冷笑,仿佛被手拧着脖子一样说道:“可我们不想要你的命,我们还想求你帮忙呢。”   令狐阴的嘶哑声音马上接道:“我们兄弟也绝对不亏待你,你若肯帮这个忙,我们有庄园一座,纹银百两,事成之后必定双手奉上。我们两个在江湖上名头虽然不好,说出的话,却也没有自己吞回去过。”   令狐阳奸笑道:“若是这些身外之物你看不上,我们兄弟还能带走你那小儿子,亲自点拨他武功,包他十年之后,成为江湖中的一流高手。”   重压之下,突然来了这一通威逼利诱,反倒叫金祖耀满头雾水不知所措,沉声道:“我虽不过是个牢头,但也是吃着朝廷俸禄,站在公门中的铁打汉子,要我帮你们做什么违法乱纪之事,那是休想!”   令狐阳语气一变,冷冷道:“姓金的,你可别不识抬举,我们能教你儿子武功,自然也能对你儿子干些别的。我弟弟不似我这么怪异,你那女儿……好像正当出嫁的年纪吧?”   “大哥,先别吓他。他从六扇门退了,还是别当狗爪子对付。”令狐阴提高声音道,“金牢头,我们求你帮的,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天下各地的大牢,哪年也少不了发生几桩。你放心,事后决计追不到你头上。”   “你先说是什么事。”金祖耀高声问道,存心想要惊动一下旁人邻里。   妻子却小声提醒道:“老金,你莫要那么大声,害了邻居可要怎么是好。”   金祖耀心中一震,微感惭愧,面上有些发烫,忍不住抬手抽了自己一记耳光。   阴阳兄弟在外面低声耳语了片刻,令狐阴沉声道:“先说也无妨。过几日,塘东县的牢里要移来一名重犯暂做安置周转,你是牢头,当天必定要去看守。我这里有颗药丸,下到水里没有任何味道,你偷偷让她喝了,毒发之后,会与死人无异,你将她带出牢房,丢到塘边乱葬岗里,这忙就算帮成了。”   令狐阳细声提醒道:“那人本就是千刀万剐的死罪,兄弟们保证不会让她死的太过痛快,一来二去,也没逃了什么重犯,你总不算犯法吧?”   金祖耀紧握刀柄,缠布都已吸饱了掌心的冷汗。   他正要大声呵斥,屋外冷不丁又传来一声阴笑,一个好似被酒色掏空中气不足的声音飘飘忽忽道:“阴阳兄弟,你们要是打算给当年的老大报仇,直接下毒杀了就是,费那么大劲弄出来,到底是打算杀了祭奠旧友,还是打算藏起来先玩几日啊?”   这声音把那个日字咬得又重又长,口气里透着一股淫亵之意,分明意有所指。   令狐阳哼了一声,冷冷道:“我弟弟睡女人从不挑剔,我更是对娘们没有半点兴趣,弄她出来,自然是要大开灵堂召集旧友,好好炮制了她出一口恶气。我们可没有你花落尘无孔不入这么好的兴致。”   金祖耀心中一惊,听这话,新来的竟是沿江偷香夺取清白无数的无孔不入花落尘。据说这淫贼原本给自己起的外号并非这个,但他摸进闺房作案,往往不肯羞辱一次就罢休逃走,宁肯忍着脏污冒大风险也非要将受害女子小嘴臀眼分别占有一次才算完事,因此被人叫开的绰号,就成了无孔不入。   此贼轻功点穴功夫都是一流,受害女子中不少属于武林门第,算起来,江湖上想要捉他的,怕是比公门中还要多些。   花落尘轻笑一声,道:“明人不说暗话,在下毕生所愿便是能一亲江湖四绝色之列的美人芳泽,得到消息日夜兼程赶来,光马就累死了三匹,自然是好兴致。不瞒你说,我现下裤裆里就憋得发涨,你们要没意见,在下过会儿可要找姓金的闺女老婆先泄泄火。”   金祖耀双目一瞪,怒吼道:“你敢!”   花落尘淫笑道:“我为何不敢?只要给我机会,就是皇帝老子的女人,我也敢前前后后连嘴带屁眼一并日了,人生在世需尽欢,怕死怎么做采花贼?”   令狐阴朗声道:“看来花兄也是打算把主意落在金牢头身上咯?”   花落尘笑道:“谁不知道那人犯一到,塘东衙门周遭数里之内都会布满眼线,到时候高手把牢房围得水泄不通,你们还真当那主意能管用么?”   令狐阳不悦道:“哟,那花老弟有什么好计策么?”   “在下又不需要将谁拖出来弄死。我色胆包天惯了,金牢头根本不必犯法,我到时候点了他家人的死穴,换上狱卒衣服,只叫他带我进去牢房值夜一宿,到时候我进到监牢里面,那绝色美人被人绑得动弹不得,只能任我享用。事后给她穿戴整齐,要杀要剐,也和我无关。”花落尘悠然说道,显然早就做好了打算,“我不怕金牢头不答应,他肯让我日那娘们,我就去,他不肯,我就拿他老婆孩子将就。他愿意为了个死囚带绿帽子坏了女儿名节,我不介意。”   金祖耀心中怒极,刀尖微颤却不知说什么才好。   令狐阳细声细气道:“他夫人可贞烈的紧,这会儿正握着剪子,保不准就自裁了。”   不料花落尘淫笑道:“死了也不打紧,半个时辰以内,稍有点热乎气,我一样摆弄。在下百无禁忌,就是可怜金夫人死了身子里还要带着别的男人精血,到了阎王爷那儿也判不成贞妇吧。”   金祖耀分明听到妻子倒抽了一口凉气,心中一紧,只恨不得这就杀出屋去,先将自己拼死再说。   令狐阴咦了一声,奇道:“连你都来了,这消息竟传的如此远么?”   花落尘笑道:“可不算远,我从这位美人被抓就一直打听,早早就进了蜀州。前些日子那些正派中人在湖林城里大闹了一场,这些日子,整个西南的黑道怕是都要来唐门地头做客。”   令狐阴似乎有些担忧,道:“还有谁要来?”   花落尘略一沉吟,道:“只算在下确定已经来了的,就有藏剑岭毕氏三兄弟剩下那两位,差一条尾巴能成精的八尾狐狸霍瑶瑶,脸上因刺配破了相的赤面僧非树,和我一样只求美人销魂玉体的玲珑邪塔褚帝玄……看看,有报血仇的剑客,有想趁机扬名的魔女,有不满自己牢狱之灾的怪和尚,还有惦记着美人一身功力的采补高手,你们说,热闹不热闹?”   大概是看到阴阳兄弟的脸上都不太好看,他又笑道:“所以你们两个来得早并不算什么,江湖从来就不是一个先来后到的地方。”   “你说对了。”一个冷冰冰的声音接口道,“你们三个先来,也一样不算什么。”   令狐阳这次的尖细嗓音竟然有些发颤,强撑着阴阳怪气道:“奚老三,你这种本事,就不必来打牢头的主意了吧?请你来杀这位的,恐怕少说也出了几千两银子,你不一路杀进大牢,怎么对的起你手里的剑。”   金祖耀手掌一松,那柄单刀再也抓握不住,当啷掉在地上。   阴阳兄弟、花落尘,他都还有胆气拼命一搏,可这位梦落九泉奚无坎,他就是豁出九条命去,多半也沾不到对方的衣角。   杀手这行当,名声可以远扬,但正主一定要低调、隐秘,谁都能一眼认出来的杀手,往往活不了多久。   奚无坎应该算是江湖上少数官府给过画像,还好端端活到现在的杀手之一。   这样的杀手只有两种,一种找不到,一种打不过。   奚无坎是后者。   武林中名气一定程度上象征着实力。   那么花落尘加上阴阳兄弟,也多半不是奚无坎的对手。   奚无坎冷笑道:“那与你们何干?我既然来了,你们就得走。”   外面好半天没有传来一丝声音,金祖耀在房中呆愣片刻,弯腰捡起了单刀,凄然一笑,沉腕一转,将刀刃朝向了自己。   其实他此前就已听到风声,今夜群贼聚首于此,更是做实了他的猜测。   那个犯下惊天大案的重犯,竟要在塘东县临时关押。   虽说公门中的兄弟大都不愿提那死囚的名字,但他又怎会不知,近来蜀州境内当得起上达天听四个大字的犯人,除了手刃镇南王世子后束手就擒的天下第一女神捕玉若嫣,还能有谁?   案件一出,西南大乱,不知哪里走漏了消息,几日之间,死讯就传遍四州,扩散到大半个江南。   六藩分属之内,若非叛国附逆的大罪,都由当地主理自行审断。   那玉若嫣,自然也要押送镇南王府。杀子之仇不共戴天,在大家心目中,玉捕头当然已经是个死囚。   可这个死囚,却偏偏送不出去,至今还留在唐家堡所在的东川郡内。   据说西南境内的公门高手近的都已到了,远的都日夜兼程正在往这边赶,王府也派出了手下数名顶尖英才,为的,就是能让玉若嫣活着到达镇南王府,交给镇南王亲自处理。   只因想要玉若嫣的人,实在太多。   她五六年里横扫西南黑道,大大小小得罪了不知多少,偏偏又位列近年江湖四绝色之中,是公认的倾城之貌。   东川郡几位地方官曾合计半宿,商量出一个办法,找几个女犯冒充,试着押送一下看看后果。   结果四位女囚全部不翼而飞,四个方向上三十六名官差,没有找到一个活口。   若不是唐门倾全派之力帮忙平稳局势,那几个吓破胆的父母官怕是连自己的官衙也不敢再待。   这样一个烫手的犯人,为何会传出要转移到塘东县的消息?送到这里和镇南王府南辕北辙,难不成改了主意要横渡金沙河送去皇城?还是打算经中南四州南下入海,取道蛮邦兜一个大圈进入滇州?   金祖耀一个小小牢头,自然猜不到上官心中是如何打算,但他知道,这该死的消息,已经快要害了他一家性命。   为何这公门内都还没有传开的事情,这帮江湖人会如此轻易地知道?   他心中苦思冥想之际,外面奚无坎的声音又冷冰冰响了起来:“你们还不死心,是以为塘东县来的高手中,仅有我一个你们得罪不起,未必没有任何机会对么?”   其他人没有回答,只有令狐阳阴阳怪气哼了一声,权作默认。   “蠢材。你们真当玉若嫣这样的人物,会打主意的只有你们这些杂碎么?急匆匆跑来的,不是想杀她的,就是想操她的?”奚无坎冷笑道,“我只说两个人,你们且看看自己的脑袋,够不够硬。”   他微微一顿,提气道:“雪玉钗摇足踏云,一剑夺命碧罗裙。”   阴阳兄弟倒抽了口凉气,令狐阴沉声道:“雍素锦和碧姑娘?她们怎么会来管这闲事?”   令狐阳细声道:“都被官府通缉过,来杀个女神捕泄愤呗。不过那俩虽然厉害,论功夫恐怕还比玉捕头差一截吧。也就只能捡现成便宜了。”   花落尘的口气却显得有些惊恐,道:“令狐兄弟,你们的消息这可就不太灵通了。你们难道不知道,这……这两个女煞星,其实都已成了如意楼的人。”   令狐阴惊道:“莫非……如意楼竟看上了玉若嫣准备收归己用?”   奚无坎哼了一声,道:“何止,唐门趁着现在犯人还在东川郡押送不出,倾巢出动调查背后是否另有隐情,想要的还不是玉捕头的人情。除了唐门如意楼,你们怎么知道没有别的势力在打这位的主意?要命的,趁早死心快滚吧。”   花落尘淫笑一声,道:“好,我走。不过,死心却是休想。金牢头这边看来轮不到我,我自然可以去想别的办法。今生不能一尝江湖四绝色的滋味,我死都难以瞑目。”   奚无坎冷冷道:“你不妨去找找另外三位,玉若嫣杀人时不着寸缕,说不定已被世子破瓜开苞,按规矩,没资格位列其中了。”   令狐阴长叹一声,道:“金牢头既然被你奚老三盯上,算我们兄弟倒霉,告辞,我们另想办法就是。”   金祖耀横刀在颈,后退两步,听着外面渐渐没了其他声音,便只等着奚无坎进门动手。   他一家老小的性命固然重要,可他绝不能为此就不顾律法,还要害了玉捕头,他左思右想,也只有一死了之,才能断了他们的念头。   刀锋贴住脖子,他瞪着门板,问道:“奚无坎,告诉你,不管是带你进牢,还是设法把玉捕头带出牢来,你都休想。我绝不为你们做任何事情!”   门被慢慢推开,一个身段匀称的中年男子缓步迈入,将门一带关上,走到桌边,拾起火镰点亮油灯,好整以暇坐到凳子上,背后长剑也未解下,淡淡道:“你真当我很怕你自尽么?”   金祖耀沉声道:“起码……我若是死了,你的阴谋也休想得逞!”   没想到,那面色阴沉的中年男人面颊一颤,声音骤转,竟冒出一串银铃似的娇笑,双掌一拍,道:“那你就去死咯。我连一共见过两面的奚老三也能扮得活灵活现吓住外面三个,你我可偷偷盯了四天,莫说神态面目,就是你脱你老婆衣服的动作,我都能让她分辨不出。”   金祖耀浑身一震,他早知道江湖上有些奇人异士,能以绝妙手段易容改扮,控喉变音,可活生生出现一个,还是惊得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怎么看也十足十如假包换的中年男人,竟真的用娇嫩绵软的江南女音说起了话。   油灯照在那男人脸上,真是说不出的诡异。   “你……你不是奚老三?那……那你是谁?”   那易容女子嘻嘻一笑,翘腿道:“方才那臭淫贼点名的时候,不就只有一个女人么,还猜不到?”   “八尾狐狸……霍瑶瑶?”   “不敢当,正是小妹我。”她咯咯笑道,“我虽比不了七巧童子、龙十九那种杂学怪物技艺深不可测,但骗骗你们衙门的笨蛋,想必绰绰有余。不过你大可放心,我既不是去劫狱,也没兴致杀玉若嫣得罪镇南王府,我就是扮成你的样子去看守她一晚,试试她天下第一女神捕的眼睛,测测本姑娘的神鬼手段。”   金祖耀咬牙道:“你可别忘了,无相郎君就是玉捕头亲手缉拿归案的!你的本事,难不成比他还高么?”   霍瑶瑶笑道:“学我们这手艺的,不试试深浅,怎么知道自己本事的天顶在哪儿。我要是骗过了她,岂不是证明我比无相郎君技高一筹?起码今后坑蒙拐骗,不必担心被抓去砍头。”   “我妻子不会配合你,这几天只要同僚来访,你必定露出破绽。”   霍瑶瑶轻哼一声,不以为意道:“你这么蠢,看来这么多年捕快捕头,干的都是些体力活儿吧。易容改扮的本事,你当只能打理自己么?我随便拿出几两银子,还怕没有身材相若的姑娘来演一遭你卧病在床的老婆么?这种简单的江湖手段都不懂,还是早早去床底下躺着,由我来帮你度过这几天劫数吧。”   金祖耀当真是走投无路,心念一动,想着霍瑶瑶擅长易容,听声音又是个年轻女子,武功兴许并不算强,一咬牙关,挥刀砍去:“你先放倒我再说!”   霍瑶瑶却好似早已料到,抬手一弹,一缕灰烟陡然射出,直喷金祖耀面门。   他连忙闭气,手中刀招自然慢了一霎。   霍瑶瑶咯咯一笑,身形一晃横移摆臂,一掌切在他肘侧麻筋,双足连点,如风一转,在他身后一把捏住他颈下大椎,捏得他全身酸麻连刀都掉在地上,才笑道:“只会易容的姑娘,就算有楚香帅那样的大侠守着都免不了出事,我又岂敢不学点护身本领。”   他屏住呼吸不敢言语,听她谈笑自若,只盼那毒烟能对她也有效。   哪知道霍瑶瑶甩手一根细针插在他颈后,运起内力将毒素往里一逼,软语道:“那不过是我之前抠在袖口里的泥灰,没毒,你可赶紧喘气,莫把自己憋死才好。”   她撒手一撤,退到床边坐下,看着僵立原地动弹不得的金祖耀背影道:“不过这针就真的有毒咯,你老婆听话帮我省点银子少找点麻烦,我就给你每天喂解药下去。如何?”   他妻子面色苍白,汗如雨下,手中剪子也有些拿捏不住,颤声道:“你……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霍瑶瑶笑道:“就是我说的呀,你们怎么都当我撒谎不成?我消息可比刚才那几个蠢材灵通得多,想杀玉捕头的,想救玉捕头的,哪一边都不是我这种孑然一身的小人物招惹得起,光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用血抹脚趾甲的女魔头雍素锦,我见了恐怕腿肚子都要转筋。我真就想试试自己的易容本事有几分火候,你们别倔了成么?”   “你易容的本事的确不错,我这双整天盯女人的眼竟然没看出来。”外面突然传来花落尘略带恼怒的声音,“可惜你能学的只有脸和声音,才会作为奚老三啰嗦那么多,让我们起了疑心。”   令狐阳尖声道:“不错,都走远了才反应过来不对,要真是奚老三,我们不走那一刻,就该下来留我们一人一条胳膊了,哪儿还会站在房顶唠唠叨叨!”   咣啷一声,门扇被一脚踢碎,一个个子恍若孩童的侏儒男子站在门外,开口正是令狐阴那嘶哑雄壮的嗓音:“你这贼狐狸,竟然把歪脑筋,动到老子头上了!”   这话音中气十足抬脚便将木门如草纸般踢烂的令狐阴,偏偏是个半人高的小小侏儒。他身后那高大魁梧满脸横肉的汉子,却一根胡子没长,一说话便是令狐阳那令人浑身难受的强调:“不过我们到该谢谢你这贼娘们,金牢头自杀不成,可省了我们不少事情。”   霍瑶瑶眼神已经有些慌张,口中却仍笑道:“既然如此,你们打算怎么谢我?”   咔嚓一响,一个青衣短打的壮年汉子推窗跳入,腰侧挂着一对精钢判官笔,双眼泛桃花红,唇角笑意颇为下流,道:“你这种小骚蹄子,当然应当交给我来好好炮制一顿。”   他向前一挺胯下,淫笑道:“我这份大礼,你不收也得收,光一处收了还不行,前前后后,我给你谢个遍。”   霍瑶瑶缓缓挪开靠住屋墙,奚老三的妆容已经没用,索性一把撕扯下来,连着胶泥丢在脚边,露出一张楚楚可怜惹人心疼的小脸,陪笑道:“论姿色,我可比不得人家天下第一女神捕,花兄这么讲究的风流人物,难道不该先以毕生志愿为重么。”   花落尘哼了一声,他这种色心极盛的男人,见到霍瑶瑶这副面孔,头上的火气便先消了一半,尽数转去裤裆,口气也软了几分,道:“我可没什么讲究,御膳想吃,清粥小菜,一样来者不拒。更何况……霍姑娘这副模样,怎么也算是水乡佳肴的水准了。”   霍瑶瑶抬手擦去几处残存胶泥,心中有些悔恨为何不在奚无坎的易容下多加一层丑女人皮面具,嘴上仍是甜甜笑着,道:“三位方才也见识了我的本事,有我帮忙,如虎添翼。其实,大家仔细盘算盘算,咱们尽可精诚合作,各取所需不是?”   令狐阴眉毛一挑,拉住作势动手的哥哥,沉声道:“怎么说?”   霍瑶瑶忙不迭道:“金牢头不肯跟几位合作,我肯啊。我扮成金牢头的模样,帮你们兄弟俩带那药进去,临机应变想办法把玉若嫣弄出来,到时候,花兄要的不过是玉捕头的处女之身一夜风流,你们就让他先享用一番,之后再带去灵堂,私刑伺候,尽管报仇,岂不是皆大欢喜?”   这计划听起来的确更加可靠一些,起码这女人比金祖耀心思活络得多,而且与他们臭味相投,多少算是一路。   令狐阴略一思忖,道:“可方才也说了,就算用药,从那牢里带出玉若嫣,怕也不是易事。”   “这不正是测试我易容手段的时候了么?”霍瑶瑶赶忙一指自己的脸,道,“若是用药不容易办,我就把花兄易容成同班狱卒,随我一起进去。咱们把玉若嫣用花兄的点穴手段制住,我把她易容成金牢头,再把自己易容成玉若嫣,里外交换,花兄就说金牢头生了急病,要送回家来。至于我在牢里该如何脱身,就不劳各位挂怀了。”   令狐阳一看另外两人已经显然有些动心,高声道:“你们休要信她,这种年轻漂亮的娘们,嘴里就没句实话!”   令狐阴重重咳嗽一声,小小的身躯竟把高大的哥哥震住,退后半步不敢再说,他这才道:“花兄,你觉得如何?”   花落尘从头到脚将霍瑶瑶扫了一遍,突然问:“你靴子里踩了垫物?”   霍瑶瑶点了点头,蹲下将靴子一脱,索性只穿缠布站在了地上,身量顿时矮了一截。   花落尘盯着她小巧玲珑的脚掌,淫笑道:“合作也无妨,不过,总要让我看看你的诚意。”   霍瑶瑶脸色有些发白,一双小手缓缓缩进袖中扣住什么,道:“不知道小妹我要怎么做,才能表现出足够的诚意呢?”   花落尘的桃花眼斜斜一瞄,道:“离那犯人过来还要几天,这段时间,你谁也不必易容假扮,什么也不必穿,陪我在房里睡觉就好。”   霍瑶瑶眼中寒光一闪,但还是笑道:“既然花兄错爱,小妹自然恭敬不如从命,只是我未经人事,还请花兄怜香惜玉,将来为妾也好,多少给个名分。”   花落尘狞笑道:“那种事大可以后再说,既然你答允了,这就脱吧。”   霍瑶瑶一愣,笑道:“花兄拿小妹打趣么,这……这里还有许多眼睛看着,我一个黄花大闺女,怎好如此?”   花落尘冷冷道:“你八尾狐狸少说也有八种本事,虽说不到龙十九一半,但光是轻功、暗器、用毒这三样,就足够叫人头疼。你这样的女人,只有两种情况我才敢碰,一种就是脱光。快脱吧。”   霍瑶瑶妩媚一笑,双手抬起示意并无它物,款款走到花落尘面前,软软道:“我身上为了易容加了一堆东西,脱起来那么费劲,不如你帮我嘛。”   说着,她用手指了指自己腰带,羞红满面,道:“人家就要是你的人了,你还舍得给别的臭男人看。”   花落尘哼了一声,手往前一伸,快要拉住腰带之时,突然闪电般往上一抬,一指点在她锁骨当中,旋即运指如风,在她颈窝周遭点了足足七下。   霍瑶瑶浑身一麻,动弹不得,顿时出了一头冷汗,颤声道:“花兄,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花落尘也不答话,取下一支判官笔勾起她腰带垂头,映着油灯一晃,旁边的阴阳兄弟这才看到,那系带内侧竟不知何时穿了几根细细小针,蓝光闪动,分明淬毒不浅。   令狐阴忍不住道:“这娘们好奸诈的手段。”   花落尘狞笑道:“江湖上走动的标致女人,要么武功厉害,要么心机狡诈,要么靠山无敌,否则,在这荒林一样弱肉强食的地方,不出三天就要被骑在男人胯下。刀头舔血的亡命徒,谁肯亏待了鸡巴。”   他抬起判官笔,刷的一扫,笔尖过处,顿时裂布开衫,咕噜噜掉出几个伪装身材用的垫料,露出霍瑶瑶一片莹白细腻的肌肤。   “这便是我说的第二种情况,被我点了穴的。”花落尘双眼放光,淫笑道,“不过你这种女人,即使被我点住,我也不会上手脱你的衣服。这对判官笔,此时可好用得很。”   他每说半句,判官笔便交叉一划。   咝咝啦啦裂帛之声接二连三,转眼之间,霍瑶瑶上身就已接近赤裸,只剩双肩之下还留着一对衣袖。   两丘细嫩娇小,一掌可握的盈盈雪乳,也随之颤巍巍裸在人前。   夜风穿窗,抚胸而过,一双无法遮挡的嫣红奶头,就这样微微硬涨,翘在乳包顶上。   花落尘满意地在双乳细细打量一番,抬手正要接着撕开下裳,耳廓一震,听到一声异响。   他采花多年,最敏锐便是周遭安危,当即握紧判官笔,毫不犹豫纵身后跃穿窗而出,怒喝一声:“什么人?”   阴阳兄弟反应极快,马上跟出门外,看向花落尘面前。   一个一身翠绿衫裙的年轻女子俏生生站定在那儿,双眼在他们三个身上一扫,宛如冷电,朱唇紧抿也不答话,呛的一声从腰间抽出一柄宝剑,泓清光寒,一看便是神兵利器,连剑鞘都名贵无比,柄上缀着一颗硕大的翠玉宝珠。   那剑鞘整体都呈青色,仿佛为了映衬,剑脊上,也有一道浅绿印痕,颇为显眼。   花落尘面色一变,惊道:“碧姑娘!”   第二章、碧钗   令狐阳浓眉一挑,阴恻恻道:“碧姑娘?花兄,这次你可不会看走眼吧?”   花落尘面如土色,悄悄往后挪了半步,道:“人可以易容改扮,这宝剑,可做不得假。二位,恕我少陪了。”   话音未落,他连屋里那衣衫不整双乳裸呈的霍瑶瑶都不敢多望一眼,拔地而起跃上屋檐,竟慌不择路从房顶展开轻功就逃。   令狐阴抬眼望着手中持剑的翠衫少女,满目疑惑,缓缓道:“碧姑娘,你深夜到此,所为何事啊?”   崔碧春并不答话,剑尖斜指半垂,绣着翠绿丝线的软底布靴向前一踏,一步步往房门走近。   那双漆黑如墨的妙目,每走一步,杀气便浓烈几分。   令狐阳尖啸一声,长臂舒展,沉腰便要出手。   但令狐阴双足一顿,出手将哥哥猛地一扯,喝道:“走!”   这一声暴喝出口之时,崔碧春掌中的宝剑碧痕已破风而起,化作一道惨青寒光,直取令狐阴喉头。   能在江湖摸爬滚打这么多年,阴阳兄弟纵然功夫称不上一流,眼力却绝不会差。   剑光方起,令狐阳就失去了出招的胆气,借着弟弟一扯之力,扭身往屋顶逃去。   令狐阴救哥哥那一招失了先机,眨眼间剑光如电而至,惊得他通体发寒,百忙之中气贯双腿,拼死施展身法一蹬,离弦之箭般往后射出。   他身形小巧玲珑,分量也轻,这一下施展出毕生所学,的确逃得够快。   饶是如此,碧痕那一剑之威仍是将他从小腹到大腿划出一道,衣衫尽裂,皮开肉绽。   崔碧春一剑得手,纤腰一拧,寒星凌空斜划,追击而至。   但此时令狐阳已到屋顶,他手长脚长,脑门顶着冷汗趴下一抄,把身在半空的弟弟揪住,猛地向上提起。   这兄弟二人协同作战不下百次,默契十足,应变迅疾不过是弹指间的功夫。   但同样是弹指之间,被凌空提起的令狐阴脚下,碧痕就已追刺过来,几乎擦着鞋底杀过。   令狐阳若慢上一霎,令狐阴伤及腿脚,面对这要命的碧姑娘,怕是再难有半分生机。   兄弟两个心胆俱裂,哪里还敢伺机反击,一上屋顶,就不约而同将轻功运到极致,互相提携牵扯,飞一般逃走。   崔碧春并未追击。   她仰头看一眼屋檐,侧耳听了听周围动静,缓缓收剑回鞘。   寒锋敛匣,刹那间,她的人也消去八分锐气。   直到身上残留的杀意尽数不见,她才迈开步子,走进屋内。   金祖耀满面冷汗,仅剩可动的眼眸转向崔碧春,颤声道:“来的……可是一剑夺命碧罗裙,崔碧春?”   崔碧春点点头,左掌向后一拂,带上了房门。   金夫人早已骇得软在床上,不觉将手里握的剪刀都顶进颈中一点,渗出一粒猩红血珠。   崔碧春微微皱眉,信步走过金祖耀身边,碧痕一抬,连鞘刺出,打飞了金夫人手中的剪子,道:“我无意害你们。”   “可你也是要犯!”金祖耀的气息因紧张而格外急促,“方才那些江湖大盗杀的公门中人,加起来也不到你的零头吧!”   “我不杀你。”崔碧春随手拿起一条单子,返身丢在霍瑶瑶身上,遮住了她半裸娇躯。   “别的事情你也休想!”金祖耀怒道,“我一家老小就是死在眼前,我也绝不帮你们这些江湖匪类去害玉捕头!”   崔碧春缓缓将单子在霍瑶瑶颈前、乳下、小腹三处扎紧,才道:“我是来找她的。”   一直装傻等待时机的霍瑶瑶顿时就是一愣,“找我?你……你这女煞……不是,碧姐姐,你我素未谋面,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找我做甚?”   崔碧春却不回答,带上一只金丝手套,蹲下将她被割开掉落的衣服仔细检查一番,捡出一个小包,一个钱袋,一个香囊,和一些零星小物。她用布一包,揣进怀里,起身道:“你跟我走,自然就知道了。”   霍瑶瑶干笑道:“碧姐姐,我……我被花落尘用独门手法点了穴啊,这哪儿走得动。要不……你给我解开?”   崔碧春微一摇头,过去弯腰张臂,将她一提夹在腋下,转身便走。   霍瑶瑶慌了神,赶忙道:“金牢头还中着我毒针呢!”   崔碧春闻言一怔,左右打量一眼,一伸手将霍瑶瑶丢在桌上,死鱼一样打横放着,掏出怀里刚才那一堆东西,借着灯火微光仔细打量起来。   霍瑶瑶三寸不烂之舌仍不忘发功,陪笑道:“碧姐姐,这是我自行调配的毒药,用的是我在山谷捡到的古老毒经,你自己琢磨,明天天亮也想不出个结果。不如这样……”   才说到这儿,崔碧春已经从那一堆东西中捏出了一根中空细针,放到鼻前嗅了嗅,反手就扎进了霍瑶瑶的脖子。   “你……你这……”   “哪个是解药?”崔碧春拍了拍霍瑶瑶的面颊,问道。   这摆明是要先在自己身上测试,霍瑶瑶只好哭丧着脸道:“香囊,香囊有夹层,从绣的小凤凰嘴上捏开,挤出来的小黑丸,两颗。”   崔碧春挤出四颗,果然把两颗先喂进了霍瑶瑶的嘴里,等她混着口水咽下,又在旁拿住腕脉,以内力帮她催化药性,看确实面色转为正常,才转身走到金祖耀面前,捏开他的嘴巴将药弹了进去,一掌拍在喉头送药下去。   跟着,她再次将霍瑶瑶夹在腋下,起身便走。   “碧姐姐,你行行好,帮我揉揉穴道,我自己能走,不也方便很多么,你瞧瞧……我这跟破口袋一样被你夹着,也太不像样子了。”   “碧姐姐,碧姐姐,我一身东西都在你手上,你武功这么好,难道还怕我害你不成?”   “碧姐姐碧姐姐碧姐姐碧姐姐……你、你倒是说句话呀,这大半夜的你带着我这么走,我心里好害怕呀。”   “碧姐……”   “闭嘴。”崔碧春突然开口,沉声说道,接着身形一转,闪到旁边,将霍瑶瑶立在一棵树下靠住。   霍瑶瑶这才看到,前方小道上,站着一个和她方才改扮的形貌一模一样的影子。   她顿时惊叫出声,“奚老三?”   奚无坎微微一笑,拱手道:“碧姑娘,久仰。”   崔碧春默不作声,只是垂手握住了腰间的剑柄。   霍瑶瑶吞了口唾沫,觉得今晚莫不是犯了太岁,心下暗暗有些后悔,扬名立万可去的地方多的是,何必要来这注定要群雄混战的地方掺一脚。她自以为几样本事都有大成,可到了这儿才发现江湖之大,她这八尾狐狸怕不是要被人做成皮帽子咯。   崔碧春盯着奚无坎的肩头,缓缓往前踏了一步。   奚无坎的眼中笑意消失,也向前踏了一步,手在腰带上一抹,一柄软如白蛇的细剑就落在了他的掌中。   霍瑶瑶瞪大眼睛,这才知道奚老三以剑法扬名,为何她偷偷看了几次都没找到剑在哪里。   崔碧春默不作声,又向前踏出一步。   奚无坎目光闪动,冷冷道:“崔碧春,我此次收的银子里,没你这条命。”   崔碧春缓缓再踏一步,道:“那你为何拦在此处?”   奚无坎淡淡道:“我要杀的人,若有人要救,我总要先来试试深浅。”   碧痕微微抬起数寸,指住了一地清冷月色,崔碧春又踏一步,道:“那你已可出手。”   奚无坎左掌抬起,二指一捏,将那软剑弯成一个圆弧,但并未出手,反而向后退了一步。   “你怕了?”   奚无坎微微一笑,突道:“昔年朝廷有位忠臣,官拜兵部尚书,姓崔,因边关守将魏宸谋逆一案仗义执言,惹来雷霆震怒,一家老小,死的死,充军的充军,仅有两个本要被送去当营妓的年幼女儿下落不明。碧姑娘,你说巧不巧,他们也姓崔呢。”   崔碧春垂目望着自己剑尖,墨玉般的眸中古井无波,淡淡道:“佞臣已死,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说着,她又往前连踏两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已不到一丈。   “崔姑娘定力过人,在下佩服。”奚无坎却又往后退了两步。   他松开手,真气贯入软剑,剑锋登时竖得笔直,他出指一弹,弹出龙吟般一响,笑道:“年纪轻轻,能有如此修为、心境,在下自叹不如。就此别过,告辞。”   他正要拧身施展轻功离开,崔碧春却又踏上了两步。   他的瞳孔顿时收缩,目光森冷如冰,唇角却还带着微笑,道:“难道,你又想讨教两招么?”   崔碧春的剑又抬高了数寸,冷冷道:“我要救的人,若你要杀,我为何不在这里,先杀了你?”   奚无坎望着那寒光闪闪的剑锋,忽而笑道:“忠臣热血,凝冤化碧,崔碧春,你就不想问问,我是如何知道你这些事情的么?你的身家背景,江湖中可并没几个人知道。”   崔碧春的脚步突然停住,她秀眉微蹙,轻声道:“你的雇主,是朝廷大员?”   奚无坎等的就是这一刻。   生死相搏,一念之仁就可能会失去先机。   只要崔碧春对他所知晓的事有一丝一缕好奇,她的剑就会慢上半分。   对他来说,这已足够。   内功催动,软剑如蛇信般疾吐而出,咬向崔碧春的咽喉。   可崔碧春的宝剑,本就有个可以将剑刃弹出的机关。   她左掌一捏,锵的一声,碧痕便已在机关与内力的配合下飞射而出,撞向刺来的软剑。   奚无坎面色一变,将劲力化刚为柔,缠向碧痕。   但崔碧春左臂一舒,竟用剑鞘直刺向他的喉头。   奚无坎不得不侧肘一磕,消解格挡。   一招之间,崔碧春就将碧痕握在手中,咻的一声,苍青寒光便已破空而起。   叮叮叮。   三声轻响。   奚无坎远远一掠,退开数丈之遥。   他面上一片苍白,胸腹纵横交错两道血痕,手中软剑已经断了长长一截。   不过三招,胜负已分。   奚无坎口唇微颤,沉声道:“崔碧春,你的功力,倒真不可同日而语……是如意楼的功劳么?”   崔碧春却不回答,只是冷冷盯着他问道:“是谁雇你来杀玉捕头的?”   奚无坎深吸口气,冷笑道:“吃我这行饭的,没了命,也不能没了行规。再说,你当真觉得今日就能把我留下了?”   最后一个字才一出口,他突然双肩一缩,整个人像后飞一样纵了出去,双肘同时抬起,一连放出七点寒星,封住崔碧春追击的路线。   崔碧春剑光一圈,将暗器尽数打落,微微蹙眉,没有去追。   她也不必去追。   因为她知道,从她拎出霍瑶瑶起,这次和她一起行动的搭档就已经到了。   这世上,怕是不会有人比那位更想救玉若嫣。   那么,奚无坎当然不会有机会逃掉。   果然,奚无坎的身形还没落地,旁侧屋檐之上,一个修长的影子就已经鬼魅般飘落下来,月光之下,一双比皓月还白嫩几分的赤脚踩着无齿木屐轻轻一点,就先一步冲到了奚无坎将要落地之处。   奚无坎视线一扫,见到那玉足脚趾竟俱染点点猩红,当即连心都凉透,怒喝一声在半空强行拧腰出剑。   可惜他全力一纵没有半分留手,此刻旧力已竭新力不继,哪里还能使出几分真气。   那窈窕倩影冷笑一声,指间发钗一闪,就已洞穿了奚无坎的右腕。   奚无坎闷哼一声,软剑掉落。   她发钗一抽,又是一刺,没入奚无坎腰后悬枢穴中,左掌一切砍在颈后,屈膝顶在他膝弯,三招一气呵成,跟着拎住腰带顺势一提,就将他死鱼一样拎在手中,脸上笑靥如花,道:“看来,得让我试试,你奚老三的骨头有多硬了。”   奚无坎连提三次真气,可受创颇重,发钗还深深插在腰后骨节之间,颈后中那一掌更是险些将他劈晕,垂头望着那一双玉润雪足,胸中气血翻腾,颤声道:“雍素锦……你我……本是同道……你为何……”   “同道?”雍素锦柳眉半挑,拎着他往崔碧春那边走去,冷笑道,“你跟拿钱杀猪的才叫同道,与我有个屁的关系。”   奚无坎咽下口中一团腥咸,心知自己在劫难逃,喘息道:“雍素锦,崔碧春,你们两个……也都是在六扇门的鹰爪孙手上吃过不少苦头的,为何要不辞辛苦来救玉若嫣?莫非……你们真都成了如意楼的走狗么?”   “你废话太多了。”雍素锦不耐烦地丢下一句,突然抬手将奚无坎的裤子撕去一块,露出了一片劲瘦有力的屁股,接着笑道,“你没资格问话,再多问一句,我就把你下面脱光挂在县衙旗杆上,这些日子塘东县来了不少江湖高手,你愿意借此扬名,我就好好帮你一把。”   奚无坎面上一阵发青,可夜风吹过屁股,凉飕飕足以证明雍素锦并非说笑,脸上变了几变,终究不愿死前还受那奇耻大辱,愤愤闭上了嘴。   崔碧春已经拎上了霍瑶瑶,见雍素锦过来,问道:“先前那三个呢?”   雍素锦指了指自己的脚趾,“没看见么,新涂的。色咪咪那个我拧断脖子扔进猪圈喂母猪了,那阴阳怪气两兄弟,我挂到树上,也算提醒下不知好歹的混帐,还要命的就快滚。”   崔碧春略一颔首,道:“好。”   霍瑶瑶看着奚无坎转眼之间就被炮制得犹如一头死猪,浑身上下冷汗直冒,瞟了一眼雍素锦,结果正对上她似笑非笑看过来的目光,吓得裤裆里头都是一酸,呻吟道:“雍……雍姐姐,小妹……小妹一定……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两肋插刀愿效犬马之劳,你们要我进如意楼我就入,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千万……千万饶小妹一命啊。”   雍素锦伸手在她光滑小巧的下巴上一勾,笑道:“我盯了你这狐狸五天,你是什么东西我看得清清楚楚。不必跟我玩这一套,把你八条尾巴好好收着,我觉得你听话,你自然可以平安无事,否则……哼哼,我可没兴趣让你进如意楼,还是断了你的手筋脚筋,找个暗娼窑子丢进去,让你给我赚点闲散银子吧。”   这话要是别人来说,霍瑶瑶兴许还能当成吓唬,可雍素锦这个邪门妖女名声在外,真干出来不足为奇,当即捣蒜般连连点头,一连声地表忠心,唯恐真成了某个下贱地方的肉囊子,贩夫走卒撒把铜钱就能进来快活一遭,那才叫生不如死。   和崔碧春不同,雍素锦有一搭没一搭,总算能和霍瑶瑶聊着,这让霍瑶瑶多少安心了几分,她对那条三寸不烂之舌颇有自信,起码,先保住一条小命再说。   很快,崔、雍二人就径直离开县郊,一路走到近山傍林的一栋废弃护林木屋,开门进去,燃起灯火,这才把手中两个俘虏放下。   花落尘的点穴手法虽然独特,但功力不深,一番颠簸,霍瑶瑶双脚已经隐隐感到酸麻,估计小半个时辰就能恢复行动。她当然不敢表现出来,依旧直挺挺躺在板床上,侧脸望着地上被雍素锦补了几钗瘫软如泥的奚无坎,一边暗自庆幸,一边亲亲热热道:“雍姐姐,你专门把奚老三带回来,是要审他吗?”   这话当然是明知故问,但霍瑶瑶这么一问,就把自己无形中放到了雍素锦这一边,她拼命想要潜移默化,也是求生的一招。   她一直都知道,花落尘那样的淫贼再怎么小心谨慎也有她得手的机会,对她来说,最危险的从来都是不会被她女色所惑的其他女人。   雍素锦将裙摆一拉,坐在凳上,轻轻抚摸着纤巧足踝,笑道:“不然呢,难不成要和他拜天地么?可惜,我妖花有主咯,可不能再叫旁人占了便宜。”   霍瑶瑶赶忙陪笑道:“呀,不知是哪位翩翩公子,能蒙雍姐姐这样的绝代佳人青眼有加呢?”   “一个难缠的小色鬼罢了。”雍素锦瞄了崔碧春一眼,向外使了个眼色。   崔碧春颔首起身,推门出去,衣襟风声轻响,转瞬去得远了。   霍瑶瑶听雍素锦口吻娇俏中带着几分亲昵,心知那小色鬼起码是个能叫她存着几分情意的人,便满嘴抹蜜,笑道:“能叫雍姐姐说一句名花有主,怎会是个寻常的小色鬼,必定是什么浊世翩翩佳公子,只是禁不住雍姐姐国色天香美貌绝伦,才显得过分风流罢了。”   “看来,油嘴滑舌多半能算你一条尾巴。”雍素锦咯咯一笑,走到床边坐下,“你也是个懂事的,我就帮你先把穴道解了吧。”   霍瑶瑶心里一喜,知道这种仇家颇多的女魔头必然有什么独门密法,为了显她之能,当即便道:“雍姐姐有所不知,这花落尘点穴功夫十分独到,全仗着这手绝技采花盗色,可不是寻常法子能解开的。”   “我用的本也不是寻常法子。”雍素锦从头上摸下一根木簪子,几绺秀发随之垂下,落在白里透红的小巧耳畔。   霍瑶瑶一怔,正要开口询问,就觉臀后一凉,裤子竟被扯到了膝窝,旋即臀心陡然一涨,那根木簪的大头竟然捅进了肛口之中,连半点唾沫也没抹,热辣辣就是一阵疼。   “哎呀……雍……雍姐姐,你、你这是……这是作甚……可别……别如此为难小妹啊……”她一下惊得魂飞天外,心道莫不是这女魔头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嗜好,打算把她当作玩物不成?   话音未落,雍素锦一根手指又伸到了她的处子幽径之外,紧贴着桃源泉眼轻轻一按,和臀缝里的木簪头将她会阴挤在一起。   旋即,一股阴狠真力猛地戳刺进来,利针一样扎进了任督二脉交汇之处,疼得霍瑶瑶尖叫一声,双腿弹起,两只手连连拍向床板。   她拍了两下,才惊愕地扭头道:“这……就解开了?”   雍素锦哼了一声,不屑回答,抽出木簪,略一蹙眉,走到地上面色惨白的奚无坎身边弯腰蹲下,抬手捏开他嘴巴,将那木簪子染了脏污的大头径直塞了进去。   奚无坎目眦欲裂,一口咬下,但雍素锦已将木簪抽走,他当即怒道:“妖女!士可杀,不可辱!”   雍素锦笑眯眯用那还粘着他口水的木簪在他面颊上来回蹭了蹭,悠然道:“你死猪一样落在我手里,什么可,什么不可,还轮得到你说了算么?我这就脱了你的裤子把你那活儿掏出来来用刀雕花,你能怎么样?你很生气啊?抱歉,我是妖女哎。”   奚无坎怒到气血逆行,一张面皮红得几乎从毛孔渗出血珠,颤声道:“有种……你就杀了我!”   “我没种啊。”雍素锦眼中精光闪动,笑道,“我既没种,也怀不了别人的种,你还有什么话说么?”   奚无坎强行定了定神,沉声道:“没有,你休想从我这里得到半点有用的。”   “好,够硬气。”雍素锦起身拍了拍掌,扭身看向已经整好裤子的霍瑶瑶,往她身边一坐,将她惊得兔子般一跳,“八尾狐狸,霍瑶瑶?”   “雍姐姐,您有何吩咐,只管开口就是。小妹必当竭尽全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雍素锦缓缓道:“江湖之中,奇门异术高手屡见不鲜,这些人呢,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武功修炼得不怎么样。以你的年纪,身手算是好的,为人也颇警觉,我盯上的人,能几次险些发现我的,不多。”   霍瑶瑶眼珠转了两圈,陪笑道:“不、不敢当。行走江湖,果然还是雍姐姐这样手上功夫好的才叫厉害,奚老三我都不敢去打招呼,结果被你手到擒来,小妹真是选错了路,悔之晚矣,悔之晚矣啊。”   雍素锦娇笑道:“你这拍马屁的手艺我就不问了,你说说,你都擅长哪八样本事啊?”   霍瑶瑶立刻道:“小妹没那么厉害,八尾狐狸,是被我骗过的,说我差一条尾巴就能成妖。可不是八样本事的意思。小妹……也就易容改扮,提嗓控音的本事还过得去,无奈经验不足,这趟不就栽了。”   雍素锦语调陡然转冷,寒气森森道:“哦?是么?霍姑娘,我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臭男人,你难道不知道,女人才是最擅长为难女人的么?”   霍瑶瑶哆嗦了一下,忙道:“小妹……也还有点雕虫小技,可那都……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可我怎么听说,你有样本事,能帮我审一审奚无坎呢。”雍素锦将脏了的木簪丢在地上,取下一支发钗,秀目微斜,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你当真想不起来?”   霍瑶瑶摸向颈窝,用裹在身上的被单擦了擦冷汗,朱唇颤动,轻声道:“小妹……是学过点移心摄魂的法子,可对奚老三这种刀头舔血的高手,决计用不上。”   “为何?”雍素锦眼前一亮,她似乎早就在等这句,“这门功夫,条件苛刻么?”   霍瑶瑶略一沉吟,发钗当即就在她眼前一闪,她哆嗦一下,赶忙解释道:“雍姐姐,这本事和内力强弱之类无关,就只是靠技巧精熟,然后从心志上分个高下。凭我的本领,仗着美色应付一些登徒子兴许还行,崔姐姐要是不来,我大概能靠那法子找机会制住花落尘,奚老三这种高手,冷漠坚定,我施功不成,可要遭到反噬,心神大损的。”   雍素锦冷笑道:“你直接说吧,这门本事要想成功,需要什么条件?”   霍瑶瑶愁眉苦脸道:“雍姐姐……”   哆的一声,那支发钗就已钉入到床板之中,对穿而过。   霍瑶瑶一个激灵,道:“一个,是要有时间,至少,得能在一段时间内频繁和那人目光交错,这本事全凭眼睛,几种小器物和言语都是辅佐而已。另一个,就是那人心志不能太强,要么全面压倒,顺利得手,要么,就得寻到对方的弱点,设法利用。比如花落尘,就是贪花好色,让他摸着我的奶,他肯定没什么心志坚定可言,那就是我得手的好机会。所以、所以我得对目标有起码了解才能下手,这奚老三,我什么都不知道,肯定不成的。硬要去试试,多半要反震得我吐血。”   雍素锦缓缓把发钗拔起,纤细雪白的指尖轻轻搓着锋利的前端,轻声道:“若是这种功夫,练得极好的呢?”   霍瑶瑶思忖道:“这……这种邪道杂学,我当初钻研也是因为练武太苦,真吃得苦的,都去学武了吧。龙十九和七巧童子名声这么响亮,也没听说能随心所欲将人控制的。”   雍素锦又问道:“要真就有这么个高手呢,他能做到什么程度?”   霍瑶瑶这才隐约发觉,自己其实才是被盘问的那个,她扭过头,望向雍素锦的眼睛。   雍素锦神情一凛,迅速转开脸去。   霍瑶瑶这才笑道:“雍姐姐,你看,哪有那么容易就能频繁和人对视的。我要再拿点辅助的小器物,你肯定更加警觉。”   “人总有疏忽大意的时候。你若是得手,都能做到什么?”   霍瑶瑶抿紧樱唇,寻思片刻,轻声说:“能问出一些心底不太深的秘密,若是那人肯配合,就能什么都问出来,包括那人自己可能都想不起来的事儿。简单用的话,就只有这样。要是能多得手几次,或者得手后有一段比较充裕的时间,还能……让人的神智受到影响。但具体能影响到什么地步,我也不清楚,哪有人会叫我一次次这么折腾啊。”   雍素锦一字字问道:“能让人去杀自己本不想杀的人么?”   霍瑶瑶一愣,她心思机敏,马上道:“雍姐姐,您要是觉得玉捕头杀世子是受了摄魂类的奇门招数控制,那也太高看我们了。的确,这门功夫是能让中招的人受到一定程度的控制,可受控状态下的人跟平时大不相同,世子是玉捕头的未婚夫,岂会看不出来。倒是还有暗号之类的方式可以埋于心底临时起效,可那指令绝不能太过复杂,而且得和那人自身心底的倾向相合才会长期有效,你总不能说……玉捕头一早就想杀未婚夫吧?再说了,暗号谁说都会起效,要是下了个杀人的指令,世子不说怎么办?要是旁人大庭广众说了,玉捕头岂不是要在唐家堡杀个血流成河?雍姐姐,你们如意楼要是想救玉捕头,我看还是换个法子脱罪得好。”   说着说着,她见雍素锦面色不善,忍不住悄悄往边上缩了缩,“雍姐姐,小妹……真的没有骗你,你……你别生气啊。”   雍素锦坐在床边,默然片刻,起身笑道:“你这已经帮上不少了。接着,还是让我看看你的手段吧。心志坚定的时候那法子不易起效是么?”   霍瑶瑶哆哆嗦嗦地点了点头,也不知她要做甚。   雍素锦走到奚老三身边,眼中寒光一闪,娇笑道:“奚无坎,你也不必告诉我是谁要对玉捕头下杀手了,你做个好人,来帮我试试这狐狸的摄魂功夫。半死不活的废物,想必心志就坚定不到哪儿去了吧。”   奚无坎一愣,还没开口,那只纤巧白嫩的玉足,就已穿着木屐狠狠跺向了他的胯下。   “啊啊——”凄厉的惨叫,顿时从破木窗中传了出去。   两个时辰后,崔碧春踏着一地清辉快步折返,一眼看到门外等着的雍素锦,提气一纵,落在她身前,用眼神询问。   雍素锦摇了摇头,叹道:“我也说不好,这法子,确实没我想得那么厉害。起码,得是个知道玉捕头把柄的人才能做到。”   崔碧春疑惑道:“无人知道么?”   雍素锦咬牙道:“除了我,恐怕只有王府里,世子的亲人才有一丁点可能知道。可若是那样,玉捕头就成了他人争权夺利的刀,必定要被杀人灭口。”   崔碧春皱眉沉吟片刻,道:“叫他拿主意吧。既然他接了你的银芙蓉,就一定会全力帮你救出姐姐。”   雍素锦不悦道:“我说过很多次了,我没有姐姐。”   崔碧春知道失言,当即闭口不再应声。   雍素锦从怀中摸出一张纸,递给崔碧春,道:“这是霍瑶瑶写下的全部东西,应该对他有用。你找地方传过去吧。这儿的牢房九成九就是个幌子,你告诉他,玉捕头绝对还在唐家堡,不会被送到这儿来。马上,我就往唐家堡去。”   崔碧春接过,略扫一眼,蹙眉道:“他叮嘱过,不许你擅闯唐门。”   雍素锦的薄唇微微一动,冷笑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碧姑娘文官家里的千金,怕是不懂吧。”   崔碧春淡淡道:“途有所不由,军有所不击,城有所不攻,地有所不争,君命有所不受。此篇出自兵法九变,你可知同章之中,将有五危,其一便是必死可杀,你又懂么?”   “必死可杀?”雍素锦当然不懂,哼了一声,笑道,“我要杀的,的确都是必死的。”   “这句的意思是,固执死拼的将领,会惹来杀身之祸。”崔碧春不徐不疾,道,“家父惨遭冤屈之前统领本兵,为一部之首。我三岁便要读兵书,练刀剑,雍姑娘,君命受与不受,我比你更懂。”   雍素锦面色变了几变,左掌一垂,脚下微微一侧,便想硬闯。   崔碧春指尖按住碧痕剑鞘机关,沉声道:“雍姑娘,唐门中人行事一贯诡秘见长,你当真就有九成把握,他们绝对不会将玉捕头押送至此么?”   她难得说如此多的话,抑扬顿挫略显生涩,“如你所见,消息流出已有一段时日,这小小塘东,却只来了些阴阳兄弟般的废物,唐家堡照旧戒备森严。你不觉得,这若是个转移视线的圈套,未免太明显了么?”   雍素锦眉心微蹙,沉吟不语。   “你见惯风浪,照说这种手段不会全无察觉,关心则乱,你且注意分寸才好。江湖中想要你性命的,只怕并不比玉捕头少。”   雍素锦一笑,道:“我一个混世妖女,才不在乎这些。你难得长篇大论啰里吧嗦一次,好,我便给你几分薄面,在这儿等着。我倒要看看,这虚虚实实的把戏,最后揭开个什么底的骰盅。”   “如此便好。”崔碧春不再多言,将那纸收进怀中,匆匆离去。   约莫一刻功夫后,塘东郊外的小村庄中,扑棱棱飞起了十余只灰黑色的信鸽。   夜色之下,那些信鸽一闪而过,极难察觉。   可经过一片林子时,枝叶间一阵轻响,数支短弩齐射,将信鸽打落两只,细细簌簌之声旋即响起,惊飞夜鸟一片。   剩余的鸽子继续飞远,转眼间,就消失在黑漆漆的夜幕中。   鸽子身上的消息,当然是要送给南宫星。   莫说有雍素锦这层关系,光是冲着玉若嫣江湖四绝色之一的名头,生性风流的如意楼少主也不会坐视佳人含冤殒命。   早先一面之缘,已足够他判断,玉若嫣绝不是无缘无故对未婚夫妄下杀手的疯女人。   玉若嫣从小被王府收养长大,镇南王一家对她来说恩比天高,世子为人敦厚,仪表堂堂,又肯不顾身家门第差别让她高攀正室,如今婚期将至,能有什么理由让她抢下宝剑痛下杀手?   寻常法子必定做不到,所以南宫星才遣出雍、崔二人,去从此次赶来的正邪高手中找一个奇门外道之术精湛的,去查个可能的方向出来。   可南宫星并未静等在原处,江湖风波一日数变,他片刻不敢耽搁,已经往唐家堡赶去。   按他原本的安排,若有后续消息,将有专人转交。   但这几只鸽子带来的消息,却没能传到他的手上。   鸽子落下,早已等待在此的人当即取下了字条。   字条上是如意楼的暗记,并不怕生人截取。   只不过,那人还未将字条上的内容读完,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就已穿过了他的后心。   血还未冷,那些字条就被拢到一起,连着尸身房屋付之一炬。   直至清晨,火光才渐渐消失,留下一片残灰。   一道清风吹过,吹散飞灰,吹往远方,拂过南宫星微湿的额头。   他翻身下马,抬手托高斗笠,望向细密烟雨中,翠山碧谷间的袅袅晨烟。   东川郡,唐家镇,唐家堡,已在眼前。   第三章、唐青   从进入东川郡,道路就愈发崎岖难行,等到了唐家堡,南宫星胯下坐骑早已筋疲力尽,他一下来,便低头喷个响鼻,嘶嘶甩落一片白沫。   “莫慌,我这就带你寻个吃草喝水的去处。”他搂过马头,在面上蹭了一蹭,牵起马缰拾级而上。   唐家堡依山傍水,大江从旁奔腾而过,气势磅礴。与奔腾江水相对一侧,民居屋舍则仿佛融入到了青翠山峦之中,由串串石阶相连,房顶久经烟雨浸润,生着淡淡苔色,一眼望去,竟有些分不清哪些是遮风挡雨之处,哪些是山间的绿叶华盖。   官道至此告终,再向内去,尽是些马儿上不去的陡峭台阶,难怪此地高高挑着酒旗,开门迎宾的客栈足有三家之多。   南宫星扫了一眼,随便选了一家,牵马过去,摸出一块碎银,半串铜钱,丢给满脸堆笑迎过来的小二,吩咐:“要好些的草料,且寄养着,费用银子里扣,制钱算你的打赏,收好。”   小二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接过马缰连说两声好嘞,就急忙唱名道:“远方贵客一位,里面请。”   跑堂伙计搭着毛巾快步迎来,陪笑为他掸了掸灰,便是一串例行恭问。   “不知要住多久,先押点散银子扣着吧。”南宫星略一思忖,从怀中摸出小锭元宝,在襟口内暗运指力拧下一块,递给跑堂,“去上上戥子,有几日算几日。我若提前走了,再找零就是。”   想必最近来这边的江湖豪客不在少数,跑堂伙记颇为谨慎地没有如常寒暄多问,躬身点头,就捧着银钱往柜上去了。   此地厅堂颇小,且未摆设桌椅,只在后面天井放着长凳矮桌,多半旅客就在房中吃喝。   跟着跑堂上楼,错肩过去两个劲装汉子,南宫星与他们互望一眼,彼此心里有数,微微一笑拱手抱拳,便算是寒暄。   此时到了此地的陌生人,大都心照不宣,不是为了玉捕头,还能是为了什么。只不过他心里,还额外惦记着两个女人就是。   进到房里,让跑堂的送盆热水上来,南宫星解下包袱斗笠,往床上一丢,便走到窗边,支起窗棂,侧目往外看去。   虽说上了二楼,可外面那道街却已比入门处高了一层,若是穿窗出去,如履平地,也难怪窗外还用刺藤细细扎了篱笆防贼。   其时尚早,街巷中还很冷清,只有几个挑山的汉子早早夹着扁担蹲在台阶上吃喝,一身筋肉,看着倒比外家高手还要紧凑许多。   昔年四大世家,南宫、慕容、萧三家俱已泯灭江湖,所余高手零落四海,早已不复当年声势。这一点,作为世家后人的南宫星自然清楚得很。   而唐门百余年间屹立不倒,数次劫难都能顺利挺过,魔教鼎盛之时未灭,改朝换代之时不损,江湖浩劫之后仍能迅速恢复元气,冠绝蜀州。   眼前这唐家堡,虽在东川郡的编册上不过是乡村一处,税赋徭役需受唐家镇管辖,可实际规模丁户,早已远超唐家镇本埠数倍。光是雄踞三座山头的唐门,外姓弟子就有数百之众。附近居民之中,有三成以上是唐氏本家,再算上唐门内系弟子,说是一方土皇帝也不为过。   但唐门与朝廷的关系非常不错,不管是压制了一方匪患也好,积极响应捐税徭役也罢,能让镇南王世子将唐门当作最后一站落脚,既是恩宠,也是认同。   南宫星过来的路上,已将当日在暮剑阁后山穆紫裳提点的话反复咀嚼过。她从种种迹象推测,天道此次卷土重来,幕后之人已非江湖草莽。   当时他还并不太信,可如今,世子已死,镇南王雷霆震怒,唐门如临大敌,可以说完美验证了穆紫裳的猜想。   今后对朝廷相关人等,他不得不多加留意。   只是唐家堡这地方,南宫星想要多留意些朝廷人物,也颇为作难。   唐门统御地界百余年,早已建立起水泼不进的严密网络,朝廷势力偏安一隅,如意楼也插不下脚,诺大的唐家堡中,连个隐秘据点都没能建成。   若是天道已如穆紫裳所说渗透进来,那此次南宫星悄悄登门,说是独闯龙潭也不为过。   念及此处,南宫星心底隐隐浮现些许亢奋,他毕竟还是少年心性,又有七分承自父母的傲气,越是难办的差事,他就越是积极。   观窗片刻,跑堂送来新烧的热水,南宫星简单洗了把脸,稍稍解乏,便拿起斗笠,带好钥匙,往门顶轻轻掖了一根头发提防有人探他住处,便匆匆离开客栈,往街上去了。   唐门的三座山头,没有一处好上。门主唐远书坐镇的中堂自不必说,东西两堂也分别有唐远图、唐远明这样的一流高手掌管。   不过选哪里入手,南宫星心里到早已有了主意。   从唐家堡往西北走出十余里,沿山路向上,是唐远明负责监管的西堂所在,其下各支中,便有主司情报搜集的唐家高手。   唐昕在那一个分支中可以排到第三座次,已经是小一辈中的佼佼者,唐青的归属也在那座山头,有这两个必定要找的熟面孔帮忙,总比径直往完全陌生的地界瞎闯要好。   更何况,他那个心急火燎来救儿媳妇的亲娘,八成也已经到了这边。   就是不知为何,唐月依明明应该早就到了,却没有半点暗记留给南宫星。他在唐家堡山脚村落兜兜转转溜达了一个多时辰,竟什么都没找见。   心底隐隐有点担忧,他那娘亲即便年过三旬,一样还是清丽出尘,丝毫不负昔年修罗仙子之名,就算到了这边其实是回了娘家,可早就被唐门视为叛徒的情形下,当真能平平安安么?   若是因为他的事让母亲受了损害,那才叫万死难辞其咎。   来回探听一番,南宫星大致了解了当下唐家堡的局势。   东堂虽然主管外姓弟子,但自从世子丧命,就闭门谢客,不再招纳新徒,戒备森严连只鸟也不愿放进去。   中堂进驻了许多六扇门的好手,暂由六部总捕头冯破指挥调动。那是个熟人,可南宫星一时间找不到途径与他联络,贸然传信进去,怕是要先把身份暴露。   西堂仍是他心中首选,那边在案子发生之后便全力开动,三代高手频繁出入,对内协助调查,对外联络唐门同道旧友,寻找将玉若嫣这个烫手山芋送出去的法子。   只要有进有出,就比大门紧闭要好得多。   探听半日,南宫星买了些粗布衣服,径直回到客栈。   果不其然,门顶缝中的发丝已经不见。他皱眉先听了听屋里动静,确认没有气息之声,才打开锁头,缓缓推门进去。   屋内放的东西都还在远处,包袱结也看似原封未动。   但南宫星解开一瞄,就知道已有人悄悄进来翻看过他的行李,几根被他故意夹在层叠缝隙间的发丝,此刻都不在原处。   唐门还没多少人认得他的脸,这种查探想必是对生人的例行事项。   他轻轻抚摸着被翻过的替换衣衫,暗暗思忖,也不知来的人里,会不会就有唐昕的部下。   简单吃些东西,南宫星仍将房间布置妥当,换好那身不值钱的粗布衫子,对着水盆照了照,将发冠取下换上木簪,伸手在窗台上蹭些浮灰,往头颈抹了几道,这才微微一笑,出门往临江码头那边去了。   不论是什么武林高手,水总要喝,饭总要吃,整日修习苦练,菜蛋鱼肉哪一样也不可怠慢,由码头延出二里多远的集市,便是整个唐家堡口腹之欲的源头。   可到了那边,南宫星才感到几分无奈。他想到的主意,果然别人也想得到。   信步兜了一圈,挨个摊贩看过去,十个里头倒有三四个一看就不是寻常农商,他走到近江那边,甚至还看到一个杀鱼用刀不顺,干脆一掌拍下,将鱼经脉震断的愣头青。   和这些人混在一起,要能顺利进入唐门才是怪事。   南宫星只得暗自长叹一声,转身另谋他路。   不料这一转身,却叫他看到了希望。   远远走来一队挑山的汉子,精壮结实,身边跟着几个劲装短打的好手,一看便是唐门弟子。   这些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他们后面不远,还跟着一个身段婀娜,相貌柔弱娇美的年轻女子——唐青!   南宫星心中一喜,正要上前相认,略一思忖,又将斗笠缓缓压了下来,闪身往旁边一蹲,悄悄观察,看她身边是否还有唐行济在。   那是已经确定了的天道暗桩,而且认得南宫星,被他见到,多少会惹来些许麻烦。   念及此处,南宫星心下又有些生疑,唐青当初是被唐行济设计制住,突兀带走的,照说回了唐门,有帮手在侧,唐青应该更加难以脱身才对。怎么现下看来,她行动自由,好似还管着什么差事。   这……是如何脱困的呢?   南宫星心下生疑,蹲在鱼贩子身边,闻着腥味耐心等了一会儿,看唐青身边的确没有其他相熟的脸,这才定了定神,起身绕了个圈子,看那些挑夫已经在弯腰装货,把斗笠微微一抬,装作冒失样子,快步走去在唐青的肩侧重重一撞,同时传音入密道:“阿青,是我。”   唐青哎呀一声闪了个趔趄,满脸怒容道:“哪里来的莽汉,走路不长眼么?什么你啊我啊的,我认得你么?”   南宫星知道唐青这人心思缜密,才会用这种办法和她相认,若是她身边情况不对,自然会装作不认识的样子。   可他一边装着坐倒在地上,一边却发现情况似乎不太对劲。   唐青望着他的眼神,竟然极为陌生。   只有愠怒,没有分毫见到旧情人的怀念。   南宫星心里一震,口中连声道歉,装模作样爬了几步站起,匆匆走远数丈,暗暗扭脸望过去打量情况。   两个唐门弟子凑了过去,唐青指着他这边低声说了两句,嗔怒不已。   唯恐把麻烦惹上身,南宫星皱眉加快脚步,溜之大吉。   可他心里怎么也想不出个头绪。   难不成,唐青和他同父异母的那两个妹妹一样,其实是双胞胎么?   可没听唐昕提过啊。   这一下如堕五里雾中,别说有个玉若嫣等着南宫星去救,就是没有,他也得把唐青的事情好好调查一番才行。   看唐青他们还要在码头这边停留片刻,南宫星先找了一处成衣铺子,将外衫换掉,跟着把斗笠换了油纸伞,静静站定檐下,等着唐青他们回来。   过不多时,挑山汉子们排成一列,黑黝黝的筋肉架着一条条扁担向西走去。   南宫星观察了一下唐青的位置,依旧跟在最后,当即微微一笑,把纸伞低垂遮住小半面目,信步跟了过去。   他天生风流种子,对亲热过的女子体态身影可以说是了如指掌,有那个自信,就算真是一胎双胞的女子,观察一阵也能从中挑出被他疼爱过的那个来。   这么跟着走了一阵,却越看越是心惊。   那怎么看,都只会是唐青。除稍瘦几分之外,并没什么太大变化。   若是再跟下去,恐怕会惹人怀疑,南宫星走到一个岔口,望着唐青远去背影,不得不忍痛拐向一旁。   同时,他心底也更加担忧。   唐青如此怪异,那唐昕呢?唐昕如今又是怎样?   他本还打算在山脚客栈住下,耐心观望几天,仔细搜集情报,现下看来,事情不等人,怕是由不得他慢慢来了。   如意楼中,西三堂的情况已经有异,此处又是唐门地界,南宫星精熟的两种暗记都不便使用,沉吟半晌,他决定暂且不去通知他人,孤身冒险一试。   走到无人之处,他将纸伞收起,竖在墙边,轻轻一跃,猫腰跳上屋顶,趁着烟雨蒙蒙颇能遮掩身形,展开轻功几个起落,就已钻入村边山中。   有了树木遮挡,他更是不需顾忌,提气疾奔,向着唐门西堂所在的山头就赶了过去。   估摸要接近警哨暗桩所在的地界时,南宫星屏息凝神,四下探了一圈,找准了上山最好走的那道石阶,寻了一个隐秘苔岩,弓腰缩背,静静躲在了后面。   不多时,远处传来嘹亮的山歌,那一列精壮的挑山汉子,粗豪高唱,一步步迈了上来。   南宫星居高临下,从草木缝隙间数了一数,跟着的唐门弟子共有五个,只要没有一流高手在内,并非不能应付。   可没想到,他数到最后,却不见唐青。   目标不在,南宫星只好把这些人全都放了过去。   唐门三座山头彼此之间都有通路,要是唐青先去了别处,再往西堂回来,走的就不是这条山道。南宫星思忖片刻,无可奈何,等在这里或是往别处去找,都有可能扑空。   唐青喜爱梳妆打扮,莫非……她趁着下山办事的机会,去逛那个小市集了么?   别无选择,南宫星只能押宝一处,为了省些力气,干脆就等在了这条山道旁侧。   平心静气,冥思凝神,留意着周遭响动,他一等,就过去了小半个时辰。   没有来。   唐青依旧没有出现。   南宫星心头略感沮丧,但继续荒废时光也毫无意义,便起身拍了拍肩头背后的水珠,暗叹口气,踏入山道石阶,快步下行。   哪知道,绕过一个缓弯,耳中却听到下方远远传来轻柔悦耳的鼻音正哼着小曲款款逼近,他精神一振,听出正是唐青,当即足下一顿,腾空而起,在山林树干踏足借力,飞鸟般掠了下去。   那果然是唐青。   她手里拎着一个小布包,眉飞色舞哼着西南山间小调,娇柔婉转,颇有几分诱人之意,足下轻快,神态悠闲,心情似乎极为不错。   山间四下无人,再没有更好的机会。南宫星毫不犹豫飞身而至,径直落在了唐青面前。   唐青面色一变,小调骤停,当即左足后错,右掌前伸,拉开架势全身戒备,娇喝一声:“什么人?”   这一声喝罢,她定睛一看,秀眉微蹙,警惕道:“又是你,看来码头那边,你果然是故意撞过来的。说,你到底是谁?”   南宫星心中百味陈杂,疑云密布,不解道:“阿青,是我啊,你……你不认得我了?”   他有意不提自己名字,只因心中已在担忧,唐青唐昕这姐妹两个,回到唐门后是不是已经遇上什么神秘变故。   唐青娇笑道:“小哥哥模样倒是颇讨人喜欢,怎么,我该认识你么?”   南宫星眉心紧锁,向后退开半步免得唐青出手,柔声道:“你我在湖林城中的事,莫非你都忘了?”   唐青咯咯笑了两声,左手已经垂下到隐藏的皮囊旁侧,口中道:“你怕不是得了失心疯吧,本姑娘何时去过湖林城?唐门大小事务忙成这样,我倒是想偷闲出去玩上一圈,谁肯给我机会啊。”   说着,她面上一寒,柳眉倒竖,喝道:“你到底是何人!在这里等着拦我,是要图谋什么?”   见南宫星没有要答话的意思,唐青冷哼一声,纤纤玉手微微一抬,数缕寒芒就向着他胸膛激射而出。   可惜,天下再没有比南宫星更不惧唐门手段的人。   他腹中农皇珠可解百毒,绝学大搜魂手不畏各式暗器,莫说是一个唐青,就是唐门门主唐远书亲临,只靠暗器也休想伤得到他。   袖子一拂,几根飞针都已被他收去,他抬手一看,淬炼的尽是致命剧毒,竟没有半分手下留情。   唐青脸色一片煞白,连着向后退下数个台阶,颤声道:“你、你为何会……会我唐门的大搜魂手?”   大搜魂手是为了配合唐门三绝之一的大搜魂针而创下的精妙手法,唐青都还不曾入门,自然大吃一惊。   南宫星却是心中一酸,苦笑道:“你为何会如此吃惊,那时在湖林城,你明明已经知道。”   “你、你这人奇奇怪怪的,到底要说什么?”唐青的神情显得有些痛苦,不知不觉,就抬手按住了额角,“我……我没去过湖林……”   莫非,唐门之中竟不知何时潜入了一位摄心移魂的绝世高手么?   南宫星略一思忖,柔声道:“阿青,那你姐姐唐昕呢?她如今身在何处?最近与你见得多么?”   “哼,”唐青略带怒容,愤愤道,“提她作什么?我与她有什么好见?哦……原来你是她找来的,嫌我在她后面追得紧,这是终于要撕破脸了么!”   南宫星的心顿时就沉了下去。   她既然这么说,可见唐昕也出事了。否则,就是看着他的面子,唐昕也不该对她坐视不理放任如此异常的情况发生。   “唐行济呢?”他脑中急转,匆忙开口搬出这个应该是帮凶的名字,柔声道,“我和他也认识,阿青,我对你真的没有敌意。你我曾经……是旧相识,”他压下老相好这个此刻不会有什么效果的词,转而道,“我这次过来唐门这边办事,就说看看你们几个老友,可不曾想,你竟认不出我了。”   “呵呵,你这话说得倒跟真的一样。我一个好端端的大活人,还能连自己朋友都不认得?”   南宫星心知此事必定不能善罢甘休,索性将心一横,笑道:“阿青,你我可并非一般的朋友。你肚脐旁二指不到的地方,有颗黑痣,我没说错吧?”   唐青冷哼一声,“放浪登徒子,本姑娘哪里有闲情逸致没事看自己的肚脐眼儿,我看,你是存心来羞辱我么。”   “你若不信,这就去旁边林中弯腰看看。”南宫星在空中虚画了一招大搜魂手,淡淡道,“阿青,我功夫比你好得多,若想对你用强,早已把你劫走了。”   唐青将信将疑地退后几步,突然转身,绕到了一棵树后。   不多时,她惊叫一声,闪身出来,满面迷茫望着他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你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你此刻胸前必定束了白布,勒得颇紧,兴许,叫你气息都不太顺畅。”   唐青横臂当胸,樱唇颤动,“这……这……”   “我知道,只因我将你全身上下都看过摸过,仔细品尝过。”南宫星索性更直接些,“你连自己的男人,也一点都想不起来了么?”   “胡说!”唐青娇叱一声,怒道,“我、我纵然平常行为有些不检之处,可那皆是别有所图,我这身子,可还是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   南宫星心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迈上一步,道:“你若不信,随我来,咱们找个无人的去处,好好谈谈。唐门中已经不安全了。”   唐青怔愣片刻,忽的莞尔一笑,面上一片嫣红,娇柔道:“你说得对,你知道我这许多事,想来……是我哪个旧相识。小妹可能是病了一场,记不得了,你可莫要见怪才好。走,我这便随你找个地方,咱们仔细聊聊。”   说着,她便款款走近,羞答答伸手来拉南宫星的胳膊。   可惜南宫星对她几乎了如指掌,知道她越是以色惑人,就越是要加倍提防。他当即垂手一抄,闪电般捏住她纤细手腕,向上一抬,屈指弹飞了她指尖那根蓝汪汪的细针,叹道:“阿青,你这些手段我都清楚得很,不要再白费功夫了。”   唐青看着他握住自己的手,面上神情突然因痛苦而扭曲,她猛吸口气,长声高叫:“来——”   只喊出一字,南宫星的掌心就已捂到了她的嘴上。   她双眼一亮,口中喀的一声轻响,竟是用后槽牙咬下了什么小小机关。   掌心一阵刺痛,南宫星知道自己已经中招,但他却并未放手,也懒得运功逼住那似是麻毒的药性,径自交给农皇珠去消解,口中柔声道:“阿青,你伤不了我的。”   看她愕然张口,瞠目不语,南宫星缓缓放开手,拔下上面那颗小小毒钉,丢到一边,柔声道:“肯跟我走一趟了么?”   “那……你要带我去哪儿?”她低下头,楚楚可怜地问道。   “就在这山中找个静谧之处,我想知道你这段时间到底遇上了什么事。你为何会把那么重要的一段经历忘得干干净净?”南宫星心中焦急,扭头打量一下,往高处走接近唐门,肯定是大大不便,只有往低处去,寻个不受细雨侵扰的地方。   不料他视线才一从唐青身上转开,她就猛地抽身而退,双腿一蹬,娇小身躯宛如穿花蝴蝶,带着裙摆猎猎飞纵而出,尖声叫道:“来人啊——救我!”   南宫星心头终于怒起,拧身一跃,出掌劈向唐青肩头。   江湖女子大都擅长轻身擒拿之类的小巧灵便功夫,唐青自然也不例外,反手打出数枚暗器同时,皓腕一曲,便要去锁南宫星脉门。   天下武功,凡有一类中的绝学已被掌握,其他相似武功,大都能较为轻易的融会贯通。南宫星自幼浸淫于孤烟掌和大搜魂手之中,拳掌擒拿早已登峰造极,又有阴阳隔心诀神功加持,父亲的两门同种功夫,自然是手到擒来。   伏龙九式狠辣霸道,舍己杀人,南宫星当然不肯用在唐青身上。   而擒凤手,当年南宫熙创下就是为了怜香惜玉,在不伤人命的情形下将美人制服,自然再合适不过。   两人手臂刚一相触,南宫星瞬间化掌为爪,虚抓唐青酥胸。   少女本能,唐青顿时缩胸弓腰,面色一变。   南宫星武功本就比她高出不止一截,擒凤手后招又早将女子应变料尽,顺势一抬,就轻松扣住了唐青发辫。   他运力作势一扯,唐青爱惜一头秀发,当即惊慌失措前扑,拳掌腿脚急忙往他身上招呼。   但南宫星要的就只是她出力这一下。   他电光火石间长吸口气,胸腹内收侧身一闪,脚下同时一勾,便让唐青一身轻功失了根基,惊叫前摔。   猿臂轻舒,南宫星斜身一揽,右臂已将唐青纤腰环住,掌心一股真气喷薄而出,恰好死死压住她丹田真气。   无从提气,四肢酸软,唐青昂首就要再次高声求救,但南宫星左掌一盖,将她下颌连着樱唇一起托起覆住。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听到山上似乎有巡逻弟子正在赶来,带着唐青转身便走,转眼间,就消失在了细雨蒙蒙的密林之间。   唐门西堂所在的山峰并不险峻,地脉虽不太广,坡度却十分平缓,南宫星提气疾奔,不费什么力气,就远远逃出数里。   带她回客栈太过冒险,眼见雨势渐急,枝叶茂密处都挡不住垂落水珠,他四下找了一通,总算寻到一处山洞,顾不得里面一股野兽粪便味道刺鼻得紧,掏出火折子一晃,点燃一团干草丢了进去。   火光中,几只小兽叽叽叫着跑了出来,四散无踪。   南宫星听了片刻里面动静,确认再无他物,这才夹着唐青快步走进洞内。   说是山洞,里面并不很深,不过是个侧竖起来的半大石坑,四处长满青苔,唐青刚被放下,脚边就游走一条色彩斑斓的巨大蜈蚣,所幸她毒虫见得多了,倒也没有几分惊慌,只是皱眉盯着南宫星,双手抓住襟口,颤声道:“你可知道,我唐门有种奇毒,名叫落红杀。你要是轻薄我,坏了我的名节,因此没了性命,可莫怪我没提醒过。”   南宫星守住洞口,在一块石头上坐下,缓缓道:“落红杀,我不光知道,还中过两次。”   “一派胡言!”唐青怒极反笑,“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落红杀无药可解,不送到唐门动用蒸经洗脉的手段,必死无疑,你莫非是个孤魂野鬼,找我来续上辈子的缘分不成?”   “我还活着。”南宫星淡淡道,“你若是冷静下来,仔细想想,自然知道是什么原因。唐昕能猜到的,你不比她差,自然也能。”   唐青皱眉低头,抓起一块石头将折回来的蜈蚣砸成两段,带上一副薄薄手套,捏住蜈蚣还在抽动的脑袋,掰下毒牙,顺手装进腰侧口袋。   她盯着另一段扭动的蜈蚣看了片刻,缓缓抬头,道:“你……身上有农皇珠?”   南宫星点了点头,“不错。”   “你……你是……呜……呜唔……啊啊——啊啊啊——”唐青说着说着,突然脸色一变,口中发出一串凄厉哀号,双手紧紧抱住头颅两侧,痛苦得浑身颤抖,一串惨叫之后,颤声道,“不对……我不认得你……我……我……不认得你……我不该认得你……我不该认得你的……我没有离开过山上……一次……都没有……去过……湖林……”   眼见她双眼渐渐发直,南宫星大惊失色,一个箭步过去,赶在她面颊用力之前捏住两侧,伸出手指就到她口中去掏,果然,从一侧臼齿后缝抠出了一个小小丹丸。   他心中恼火,甩手将那毒药远远丢出,握住唐青双腕,把她往怀中一搂,另一手压住后心,将一股柔和内力送入,为她镇定心神,柔声道:“阿青,先不要想了,不要想了。我是南宫星,你现下认得了,不必再想了,将心思放空,意念澄明,快。”   唐青脸色煞白,口唇不住颤动,过了半晌,才一点点平静下来,轻声道:“南宫星,你和我……是在湖林城认识的么?”   “是。”   “就在不久之前么?”   “是。”   “你……肯说给我听听么?”   “可以。”   南宫星将她抱紧,从她随着唐行济赶去湖林城,到他和唐昕设下圈套,借她之手使连环计,并叫她也认清唐门中的情形有异的种种经过。   唐青瞪大眼睛听着,听完之后,银牙暗咬,突然将裙摆扯高,一口气掀到腰上,将手伸进了衬裤之中。   她往深处摸去,勾起二指,狠心便是一刺。   “果然……我已……不是什么处子之躯了……”她在自己的里面动了动,苦涩一笑,收手回来,呆然道,“那……我到底是中了什么邪?为何……我什么都不记得。”   “阿青,”南宫星知道成功在望,柔声道,“你不要慌,你仔细想想,我说的那段时间,如今在你的记忆中,是什么样子?”   “按我能想起来的……我闭关修炼了一阵探江指,和百花撩乱的暗器手法,之后,山上到了一批狮团锦,门主指示,给几位喜好蜀州绸缎的武林豪侠分出一些送去,我安排人手,忙了一阵。”   南宫星抚着她的后颈,问道:“那你想想,你日常工作负责搜集情报,对湖林城的武林大事,可有什么印象?暮剑阁、峨眉派都在此次争斗中损失惨重,对唐门来说,算是个大好消息,你毫不知情么?”   “我……”唐青抬指揉了揉额角,喃喃道,“对啊……为何,为何这么大的事情,就没人对我说过一星半点呢。我……我怎么……也想不起去问呢?”   “看来你随唐行济回唐门之后,必定遭受了什么非常手段。”南宫星皱眉道,“阿青,你可否让我仔细检查一下?”   唐青虚弱一笑,有气无力道:“我打不过你,也算计不过你,完全不是你的对手,连毒也毒不死你,还不是只能任你搓扁揉圆。再说,你连我肚脐边的小痣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你我关系若如你所说……我还有什么可羞耻的。”   南宫星吁了口气,为了缓解她本能紧张,一边拨开她头发检查头脑四周,一边问道:“最近唐昕是否也有什么异常之处?”   “我不清楚。我这阵子……浑浑噩噩的,而且,也没怎么见她。我不喜欢她,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也不妨碍我不喜欢她。”唐青主动拉开腰带,敞开内衬领口,将雪白细腻的后颈尽数亮给他看,喃喃道,“可……你说你娘追了过来,我却没听到唐门最近哪里有唐月依的消息啊。照说,那么一个厉害的叛徒回山,我们应该如临大敌才是。但大家一门心思防范的,都是要来找玉捕头寻仇的盗匪恶徒,我一点风声也不曾听闻。”   这南宫星倒不太意外,他那娘亲跟了他爹之后,结识一帮非比寻常的怪物,性子也跟着变化不少,做事喜欢剑走偏锋,诡秘难测,说不定,这会儿已在唐门中找到了合适的地方藏身,静观其变。   不过由此可见,至少他娘应该还不知道唐家这两姐妹遭遇的事情,否则,以她的性子,早就按捺不住去找罪魁祸首,不可能还如此风平浪静波澜不惊。   将唐青发辫拆开,披散下来,南宫星十指微曲,将她头皮一寸寸细细摸索,问道:“那,最近有什么关于你的异常之处么?”   唐青低眉垂目想了一会儿,道:“这么说……的确有件事,让我始终想不明白。”   “什么事?”   “玉捕头在唐门惹了大事,门中上下全都忙成一团,偏偏……却给我派了个每日两次,下山监督食材的活。这种差事,随便什么外门弟子都能去做,怎么落到了我的身上?”唐青语调似乎有些不悦,但更多还是疑惑,“最近更是叮嘱我,下山忙完,不必急着回来,四下转转,买些零碎东西,逛逛市集,总之要比别人晚至少半个时辰回山。我问缘由,却没人肯说,只叫我照做。要不是我听他们的转来转去落了单,也不不至于叫你……这么轻易就捉了来。”   南宫星心里突的一震,连手都是一僵。   原来,唐青那莫名其妙的行踪,就是要将她当作诱饵,放给他吃。   如此一来,别的事情姑且不论,只要唐青哪天行踪失常,到了时间不曾回来,唐门中那些知根知底的,自然就有八成把握,知道是他南宫星到了。   没想到,这互相算计,如今就已起了头。   心里刚刚暗叹口气,南宫星就在玉枕与天柱两个穴道之间摸到了一串细小伤痕。   他虽然和父亲一般的性子,不肯学点穴功夫,但认穴解穴一样是一流好手,拨开发丝凑近细细一看,心疼道:“阿青,你……自己摸摸。”   唐青反伸手臂,让他抓住指尖,缓缓按在那一片头皮上,当即心里就是一惊。   她暗器中最熟的就是飞针,哪能认不出这种旧伤,“我……我这是何时被人刺的?”   南宫星皱眉望向洞外,雨丝更密,景物愈发难以分辨。   他终于可以确认,一位不知什么来头的旁门左道高手,已经悄无声息潜入唐门。   玉若嫣的惊天变故,多半就是此人所为。   玉若嫣人在大牢,安全暂且无虞,可唐昕的人在哪儿?   她是否……也中了一样的鬼蜮伎俩?   第四章、虎穴   洞中一片静默,良久之后,洞外雨声渐歇,洞口点点滴滴叮叮咚咚,颇为悦耳。   唐青呆呆坐了半晌,此刻抬眼一望,心知时辰已经不早,长长叹了口气,轻声道:“南宫,我该回去了。”   南宫星望着洞口那几汪小小水潭,缓缓道:“他们是要用你当诱饵,来确定我已经到了。你这次回去,只怕又要遇到不测。”   唐青微微一笑,“哪又能怎么办,那是唐门,我家,我的安身立命之所,你难道要我和你私奔么?”她眼波流转,带着淡淡哀怨道,“就算我肯,你也不肯带我走吧。我又不是傻子,难道听不出来,唐昕可比我重要得多。”   “是。”南宫星并不否认,“如果不找到阿昕,我的确不能离开。我这一趟事情还多……但我可以先把你送走。出了西南四州,我就能找到可靠的帮手,将你送去我一个姨娘那里,她曾是名满天下的神医,我相信她一定有法子解开你心中的禁锢。把你丢掉的过往,一点不少的还给你。”   唐青摇了摇头,“我还不能完全信你。唐门正值多事之秋,门主特地叮嘱,每一个弟子都要加倍提防,千万小心。我这会儿心里很乱,你……容我仔细想想。”   南宫星将心一横,道:“你要回去也行,但,我要跟你同往。”   “你?”唐青蹙眉道,“你都说他们是要拿我当诱饵,那此刻必定已经知道你到了的事,你还要跟我上山?”   “对。”南宫星望着唐青迷茫失措的双眸,沉声道,“你如今心思不稳,我不能任你独回唐门承受风险。你若不听我的,那就带我一起回去。”   “那……那我要怎么说?”   “就说是你的情人。”南宫星微微一笑,道,“你恰好也可看看,你身边都有谁不会感到惊讶。不为此吃惊的,便是知情者。”   唐青似乎有些心动,她双掌交握,暗暗思忖片刻,轻声道:“你……不打算易容改扮一下么?”   “不必,唐行济见过我。再说,我跟你上去,等着我的自然知道是我,何必费那功夫。”   唐青又想了会儿,忽而道:“不行,我不带你上去。你说得天花乱坠,和抹了蜜似的,谁知道你是不是为了去找唐昕,说不定,你对玉捕头还别有所图。你让开,我要回去了。我保证不说关于你的事,只说是我自己磨蹭,找地方避雨才耽搁了这许久。”   “他们不会信的。”   “不信又能如何?我一个唐门本家弟子,他们还能嫌我回来迟了一刀砍死不成?”唐青心烦意乱,起身就往外冲。   南宫星伸臂一抄,擒凤手稍一变招,就又拿住她丹田,这次另一手干脆压在双乳间中庭穴上,运气一催,震得她四肢酥软,娇哼一声瘫倒在他怀里。   他将唐青抱紧,一边分出一股阴柔真气在她心脉附近游走,寻找是否有异常之处,一边柔声道:“明知那已经是龙潭虎穴,我怎么可能放你回去涉险。你要是非使性子,我就只好把你五花大绑,找个地方先关起来了。”   “你……”唐青气哼哼扭开脸,犹豫片刻,道,“你就不怕我带你上山,转脸就把你卖掉么?”   “他们这会儿就已经知道我来了,哪里还轮得到你去卖。”   “唐门最近严控生人出入,你要是用唐月依儿子的身份,绝对不行。”   “不打紧,你可以说我是痴情剑骆严的弟子。我这个师父昔年在江湖中名望还算不错,也有些江湖老友。至于名字,你只说我叫孟凡即可。”   “孟凡?这人是谁?我怎么从没听过?”   南宫星淡淡道:“那是碎梦枪孟飞的独生儿子,江湖中有些消息灵通的人多少有所耳闻。不过他们不知道,真正的孟凡无心学武,苦读寒窗,一心考取功名,是个文弱书生。”   唐青好歹也是唐门情报一系的弟子,当即皱眉道:“可痴情剑当年对上碎梦枪的几次,不都是败多胜少么,孟飞的儿子,怎么会拜骆严为师?”   南宫星正色道:“因为不必走到哪里都要背一杆长枪。孟世伯当年也算是面如冠玉剑眉入鬓,可红颜知己远不如我师父和柳悲歌那么多,就是吃了兵器的大亏。昔年王大小姐用一杆霸王枪,出门在外还要两个人抬,你说,还要怎么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知道他是存心逗自己,唐青扑哧一笑,还是担心道:“这……能瞒过去么?”   “瞒不过去。”南宫星淡淡道,“但最早瞒不过去的人,恰好也就是我要找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唐青蹙眉闭目,轻声道:“你容我想想……我得好好想想。”   她正思索着,外面山林中突然远远传来高声呼唤,悠长沉厚,一声连着一声,“青儿,你在哪儿?”   唐青面上一喜,道:“是我同门……还有我爹,南宫,这下你可不必担心了吧?既然我已经知道不对,这次回去,我就跟在我爹身边,暂且什么都不去管,安安分分躲着。你……就别跟我一起上山了。”   南宫星知道她神智曾经遭创,性情都有了些许变化,再加上本就是个心机颇深的女人,这么轻易就将他带上山去,必定不情不愿。   可就这么放她回去,自己又颇感不安。   别的不说,那个邪门高手若是再找上她呢?   正思忖间,呼喊唐青的声音越发近了,唐青目光闪烁,看南宫星沉思不语,突然开口高声应道:“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南宫星皱眉摇了摇头,只得叮嘱道:“既然如此,那你回去之后千万多加小心,等我一有机会上山,便去找你。”   唐青瞄他几眼,贝齿轻咬朱唇,犹豫再三,轻声道:“南宫,我回去后,会跟我爹住在丁字庄二进西院,这阵子告病深居简出,什么任务也不管了。我……就信你这一次。后会有期。”   说罢,她莲足交错,飞身闪出洞口,几个起落,就应着找来的人去得远了。   南宫星当然不能放心。   唐青和唐昕境况其实颇为相似,都不是父亲嫡女,在唐门这种世家,庶出的女儿若非天赋过人或是极为勤奋刻苦,最后就不过是用来笼络佳婿的道具罢了。   但她二人都已失贞,这最后的价值,怕是也荡然无存。   更不要说唐昕还下落不明,吉凶未卜,他再在外围游走等待,万一错过了救人的好时机,岂不是要追悔莫及。   他定了定神,闪身出洞,辨认一下方向,错开唐青离开的路,往山下村子集市那边回去。   当初为了不让雍素锦情急之下惹出祸端,南宫星随口找了个由头把她安排去了塘东镇,还加了个崔碧春压着,如今想想,倒是少了一双有力臂膀。   看天色已经不早,就算欲图拜会,也不是合适时机。南宫星买了些东西回到客栈,看了看这次没人再悄悄入内,吁了口气,叫上跑堂要了些餐点,便点起油灯,盘算着明日该怎么上山。   假借孟凡的身份依旧是最可行的办法,他买了一把猪鬃毛刷,叫的米饭留出一些剩下,修修剪剪,皱眉折腾了小半个时辰,算是弄了两撇胡子,挡在唇上。   指望相识的见到认不出来不太可能,但若只是见过画像或听人描述,一时半刻应该不至于识破。   痴情剑弟子的名号在暮剑阁用过一次,他深思熟虑一番,决定就以孟飞儿子的身份下拜帖。   万一真要考校碎梦枪这绝学,就说自己无心习武,仅练了些内功。   要说这易容改扮,还真是门手艺,躺在床上还没多久,南宫星就觉得唇上一阵阵发痒发紧,看来是薄薄那层浆糊已经干透。   这么粘上几天,怕不是要起上一排疙瘩。   适应片刻,南宫星刚要挥手灭掉灯火安眠,耳中就捕捉到窗外一丝不寻常的响动。   这客栈如此靠近外围,若是为了玉若嫣而来的高手,可不会把主意打到这边。他唇角微勾,轻轻一翻下床,留着灯火不灭,闪身躲到窗台下,屏息等待。   不料来人竟颇为大方,咔咔两声切断外面的刺藤,咚咚在窗上敲了两下。   如意楼没有这种送信法子,必定不是自己人。南宫星略一思忖,装出满是倦意的口吻,问道:“什么人?为何不走房门?”   答话的是个女子,声音不算悦耳,颇为阴沉,“客栈大门太过引人注目,我有要事相告,不便叫别人发现。”   唯恐他动作太慢,她马上又催促道:“我不是你的对手,你先放我进去说话。”   大半夜送上门一个姑娘,可没有关着窗子不给进的道理,南宫星起身将窗闩一抽,后退两步,道:“请。”   那女子开窗跳入,反手就将窗闩插回原处,跟着毫不犹豫一掌挥出,拍灭了桌上油灯。   阴雨无月,屋内登时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南宫星都只来得及看出那是个身段婀娜年纪不会太老的女人。   不过他在漆黑屋中一样可以行动自如,微微有光即可见物,心中不慌,手掌一拂,找到椅子坐了下去,笑道:“怎么,是长得太丑,不愿叫我看见么?”   那女子摇头道:“我是不愿让你想得太多,男人总爱自作多情,你万一将我当作来色诱你的,反倒不好。”   南宫星哦了一声,道:“我喜欢有自信的女人,带点傲气更好,姑娘要是真来色诱我,在下求之不得。”   “哼,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可惜,我就是长得再好看,你也碰不得。”   “为何?姑娘莫非是天生石女,不近男色么?”南宫星嘴里调笑,心神却已经集中在附近状况之上,若有异动,先出手把她拿下再说。   “我正常得很,也挺喜欢你这样的男人。可惜,我母亲叫唐茹芳,我虽叫唐欢,却从小知道,我本该姓的并不是唐。”   南宫星心中一震,暗叫一声不好。   虽说他南宫家天生人丁稀落,不易有后,可他爹风流成性,撒种极广,在唐门闹那一场不光拐走了修罗仙子,还坏了不知多少漂亮女弟子的贞洁。   夜路走多了总要见鬼,水路走多了,那怀上个闺女似乎也并不奇怪。   不过这种事不能全凭一张嘴,他稍一定神,笑道:“唐欢姑娘,在下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深夜到访,就是为了向我表明血脉传承么?那你本该姓什么?”   唐欢冷冷道:“我本该和你一样姓南宫。别装傻了,南宫星。”   南宫星拿出火折,甩手丢到桌上,笑道:“我家可没有连脸都不敢让看一眼的姐妹。”   唐欢不知道丢来的是什么东西,还往窗边退了半步,抽抽鼻子一嗅,才道:“我又不打算和你相认。摆出身份,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并无恶意罢了。”   “藏头缩尾,不敢见人,往往就是恶意的证明。”   “我是不愿引来麻烦。”唐欢气得跺了下脚,“你这人也忒不识好歹。”   听出她城府不深,南宫星稍感安心,口中却依旧笑道:“在下就是这么个不识好歹的性子,我爹传下来的,你不该陌生才对。”   唐欢深吸口气,从自己怀里摸出了什么,甩手一晃擦亮,重新点燃了油灯。   这脸一看,南宫星就有了七分确定,真是他爹留下的种,那眉眼五官,和他爹那边自己的两个妹妹颇为神似。   她母亲应该是个玲珑香坠儿型的美人,看她身段和形貌气质,好似比唐青还要年幼一些。   不过算算当初他爹作祟的时间,这肯定是个姐姐没跑——毕竟他爹祸乱唐门一番拐走他娘之后,就没再回去过了。   唐欢略显气恼,干脆往桌边一坐,蹙眉道:“你娘那般精明能干,怎么就没教好你这独生儿子,如此地界,你还任性妄为。”   “莫说我还没信你是我姐,就算你真的是了,”南宫星悠然道,“我又凭什么听你的?你生在唐门长在唐门,还跟了唐姓,万一是来找机会杀我,也不奇怪吧。”   唐欢冷哼一声,带着几分艳羡道:“你有那么好的爹娘师父,我可没本事杀你。”   “好了,唐欢姐姐。”他刻意在姐姐二字上略略加重,笑道,“相信你来,不会就是为了教训我这个初次谋面的弟弟吧?”   “我来是……”   南宫星不等她说完,就打断道:“你还是先说说,你为何会来吧。我不记得泄露过自己的行踪。”   唐欢的眉心纾解了几分,微微一笑,道:“看来你倒不全是个只靠父母庇荫的公子哥儿。”   南宫星淡淡道:“我若是,为何要到这里来?”   “这里有玉若嫣。”   “监牢里的一个再美,总好不过怀里的三五个。”他语带讥诮道,“二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唐门早就有人在等着你。”唐欢略一迟疑,道,“有等着算计你的,也有等着帮你的。只是,前者似乎比后者多得多。”   “我如何知道,你是前者还是后者?”   “你不必知道,我又不打算做什么,我只是来传话。你爱信不信。”唐欢性子颇强,秀眉斜挑,道,“我心里敬重你娘,才来帮这个忙,你愿意狗咬吕洞宾,我乐得无事一身轻。”   “可你还是没说,你为何知道我来了。”南宫星面色一寒,冷冷道,“今晚就知道我在这儿的,别的不论,至少,必定了解唐青的事。在下没说错吧?”   唐欢呵呵一笑,道:“你当只要是知道唐青事情的,就都是算计你的黑手么?唐青的异状,西堂半个山头的人都知道。我费了那么大功夫打探,怎么会一点都不清楚内情。”   “那你都知道什么?”南宫星等的就是这个,“唐青当初回来的时候,到底怎么了?”   唐欢似乎颇为恼火,不知不觉两人之间就成了南宫星在主导,她扭开头干脆不去看他,不过嘴里还是说道:“人人都知道的是,唐青回来的时候昏迷不醒,唐行济说她重病了一场,高烧不退,似乎伤了神智。在家里休养了两日两夜,才算睁眼。可她醒来后,将自己出去办过差事的经历忘得干干净净,东问西问,最后竟以为自己一直留在山上。大家看她可怜,就都没有说穿,随她去了。”   她手掌一缩,紧握成拳,带着一股愤慨道:“当然也有人会觉得不对劲,她爹找了几个郎中,可都没什么用。直到一个前辈高人亲自出手,才算是摸清了背后的大概缘由。”   “什么缘由?”   “唐青脑后被人施以针石邪术,强行破了心神,历经了什么可怕折磨后,便再不愿想起会让她痛苦的回忆。这么一来,就不必对唐青杀人灭口,免得招来疑心。”唐欢语调一转,道,“那位前辈起先以为只是这样,等后来唐青康复,回堂里出力不久,就被指派了奇怪任务,我们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唐青,还能多个这种用处。她地位不高,和玉若嫣全无接触,对玉捕头有什么打算的,不会找她下手。那么,只要哪天她出了事,就必定是你到了。”   南宫星和唐青的关系其实知道的人并不太多,不难猜到,唐欢口中那位前辈高人想必就是他娘,修罗仙子唐月依。如此看来,他娘动作倒快,竟跟着唐青前后脚躲进唐门里了。   不过这种事情,他身边也只有娘亲做得到,毕竟唐门这三座山头,他娘管过其中两个,即便后来被打成叛徒,小辈中必定还有不少如唐欢这样听闻事迹敬佩仰慕的,而且地形熟悉知根知底,连农皇珠都能窃走,只是藏身其中,不算难事。   南宫星略一沉吟,道:“如此看来,你动作倒快,布局守株待兔的,都不如你来得早。”   “因为唐青回去之后,没说遇到了你,只说突然遭逢来路不明的高手袭击,费了一番功夫才设法脱身。她告诉她爹,说那是个花白胡子的老头。”   “你都不信,他们又怎么会信?”   唐欢有些烦躁,气冲冲道:“这我怎么知道,总之如今是我先一步到了,难道不是好事么?”   南宫星也不争执,淡淡道:“好事坏事,要看你准备传的是什么话。”   “是你娘要告诉你的话。”唐欢显然心生去意,不悦道,“她让你赶快收拾包袱,回家跟你新娶的大小老婆生娃娃去,这边的两个她来想办法救,她说唐门如今的情况诡异得很,深不见底,叫你切莫来趟这混水。”   南宫星微微一笑,道:“那你便也帮我传话回去,就说四个字即可。”   “哪四个?”   “恕难从命。”   “你……”唐欢霍然起身,怒道,“你果然是个不知天高地厚不识好歹的小混蛋。那你就在这儿等着送命吧,我要走了,后会有期。”   “慢,请先留步。”南宫星沉声道,“我娘说要想办法救两个,可你至今为止,还只说了一个人的状况。唐昕呢?她现下怎样?”   唐欢冷哼一声,道:“这我可不知道。唐青与唐行济一起回来,你娘是悄悄上山。可唐昕,至今还未回唐门报道呢。唐行博已经差人去查,看她是不是死在路上了。”   南宫星心中一凛,唐行博这名字他听唐昕提过一句,算是同一条线上恰好压她一头的上级,为人老成持重,颇得同辈信赖。唐欢要是所说不假,唐昕就是从湖林一别之后,至今还没在唐门露面。   看唐青的状况也知道唐门如今危机四伏,唐昕下落不明,若不是半途出事,就是提前发觉情形不对,悄悄躲了起来。   南宫星无心再谈,一拱手道:“既然如此,那,恕不远送。”   “你好自为之。”唐欢掀开窗子,纵身跃出,足音轻响,转眼去得远了。   他坐在椅子上,指尖缓缓捻着唇上的两撇假胡子,缓缓道:“她走了,阁下还不进来,是要等到油尽灯枯,才肯露面么?”   “你是怎么察觉的?”房门打开,一个高大身影无声无息迈入,阴鸷双眼冷电般一扫,颇为不服道,“我很确定,我没发出任何声音。”   “是人,就会有声音。”南宫星笑道,“你至多只能让气息之声几不可闻,可你难道还能让心脉不跳,血脉不通?再说,另一头刚才跑堂的上了楼梯又马上匆匆下去,若不是外面有人,想必就是撞鬼了吧。那我试试又有何妨?”   “你刚才是在诈我?”   南宫星悠然笑道:“她走了,我来上这么一句,外面无人,总不会有谁笑话我,若是有人,岂不是会被我吓上一跳,露了破绽。这种一箭双雕的法子,何乐不为?”   “不愧是月依的儿子,后生可畏。”那人不往里走,只在门口站着,暗处让他双目显得更加明亮,“唐门这一代年轻人里,能及得上的,寥寥无几。”   “我倒是认得一个比我还厉害些的,可惜,貌似成了唐门弃徒。”   南宫星说的,自然就是原名唐行安,后打出唐门闯荡江湖,自称浮华公子的唐炫。此人武功剑走偏锋,千机百变,算是南宫星最不愿意结仇的对手之一。   唐门惹下了这么大的事,那位身在江湖心在唐门的浮华公子,想必也早到了吧。   那人默然片刻,缓缓道:“行安愿意走自己的路,唐门无福,怨不得谁。”   话音未落,他突然向后错了一步,踏出门外,不见肩头如何动作,就听一声轻响,数道寒丝激射而出,丈余之外,顿时传来一声闷哼,也不知是哪个好奇的房客,就这么成了倒霉鬼。   这一看便有数十年火候的暗器手法,的确远非唐门小辈可比。   南宫星叹了口气,微笑道:“阁下是唐远图,还是唐远明?”   那人跨立门框,淡淡道:“唐远明。算起来,你还该叫我一声堂舅。”   “这攀亲带故就还是算了吧。不然唐门里满地都是我的亲戚,我可消受不起。”南宫星嘴里语调依旧轻松,但经脉中已将真气迅速化为至阴,大搜魂手随时可以发动,“你贵为西堂掌事,三更半夜总不会是来找我闲聊的吧?”   “我并不知道此地住的是你。”唐远明从暗处盯着南宫星的双手,沉声道,“唐门中有些人近期行踪诡秘,唐欢深夜离家,凑巧被我知道,我便跟来看看。她母女二人相依为命,我这个做堂舅的,总不好不闻不问。”   “现下你知道了,为何还不走?”   “南宫星,我要知道,你为何而来。”   “救人。”   “何人?”   “唐青、唐昕,和另一个你我都心知肚明的人。”   唐远明轻笑一声,讥诮道:“那两个丫头就是我唐门的人,怎么谈得上救。至于剩下那个,你还是早点打消了念头,回月依膝下尽孝吧。”   “那两个丫头都是你唐门的人,结果一个受了邪术催心,记忆混乱不堪,另一个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我可不觉得,唐门如今有多安全。另外那个,我也不急,反正她想来短时间内也出不去蜀州,我可以慢慢找机会。”   “那样找来的机会,算不上救她。”唐远明缓缓道,“南宫星,我知道你们如意楼打的是什么主意。玉若嫣这样的人才,谁都想要。”   “那也未必,起码这次害她的人,就是想要她死。”   “想要她不死,单单把人偷走,无济于事。”   听出了唐远明话里的暗示,南宫星眼前一亮,笑道:“我自然也知道,将案子的隐情查出来,才是救她的法子,可她的人我都见不到,想这一步,未免太早。”   “玉若嫣对罪行供认不讳,入狱之后,便不再多说一个字,你见她,也没有什么用处。”   “若有供状,不急着见她亦可。”南宫星语速放缓,肃容道,“但事发之地,相关之人,总要顺次检查盘问才好。唐门如今戒备森严,我可不敢贸然进去。”   “唐门戒备森严,针对的是陌生人,而不是客人。”   “我又不是客人。”   “唐远明邀请的人,当然就是客人。”   南宫星笑道:“你当真要请我去?唐门里如今怕是已经有不少好手归了天道吧,我这颗石子丢进去,掀起的风浪,你禁得住么?”   “唐门百余年根基,什么风浪也禁得住。”唐远明淡淡道,“水里的鱼藏得太深,你这样的石子,该丢就要丢。否则,等他们搅浑了水,咬死了人,吃光了草,占了家里的水塘,就晚了。”   “你难道不是那些鱼之一?”   “我是西堂掌事,我兄长是唐门门主,这水塘本就是我家的,我为何要做鱼?”   “不亏是我的堂舅,这一手如意算盘打得好响。”南宫星抚掌一笑,道,“天道的鱼闻到如意楼的味道,必定要围过来咬,我这石子,其实算是香饵吧?”   “石子也好,香饵也罢,能解决了那些鱼,就是好办法。”唐远明嗤笑一声,道,“更何况,南宫熙的儿子,我若不来请,也会自己想办法上去。若是客人,心里知道礼数,总不至于对家中女眷太过失礼,若是偷摸上去的,谁知道你又要睡过几个闺房才肯罢休。”   南宫星面上微微发热,笑道:“说得好,那,不管是不是龙潭虎穴,这个客人,我做就是。”   唐远明颇为满意,微笑道:“你之前可曾准备过要用的假身份?”   “孟凡。碎梦枪孟飞之子。”   “在白家你抬出骆严,到这里要用孟飞,下次再去什么地方,是要冒充柳悲歌的忘年交么?”   一想起柳悲歌,南宫星胸腹之间就隐隐作痛,苦笑道:“他的忘年交,我可冒充不起。”   “你明日携帖拜山,去西堂找我。在唐门中,你就叫孟凡。”   南宫星眉稍一挑,笑道:“去帮唐门捉鱼,我有什么好处?”   “不是已经有两个表妹被你这好表哥笑纳了么。”唐远明似笑非笑道,“你若是顺利查清了案子,还玉若嫣清白,如意楼才是得了最大好处。我为你铺平康庄大道,你就不打算给我些好处么?”   “你膝下的表妹,我保证不去招惹。如何?”   “我只有两个儿子,都不爱习武。我兄长的掌上明珠,年方七岁,想来,你也不至于如此丧心病狂。”唐远明一拱手,“若无他事,告辞。”   “告辞,明日再见,在下已是孟凡。”   唐远明退出屋外,微微一笑,道:“但你切莫再戴这两撇假胡子。”   “为何?我这易容术,不够火候么?”   “我唐门的人,自小练的就是眼力。易容高手一样讨不了好去。更何况,你这胡子,连瞎子也骗不过去。”   话音未落,门外那身影微微一晃,似乎带起了一丝风声,便消失不见。   单是这手身法,少说也下了三十年苦功。   南宫星运起情丝缠绵手,阴柔内力翻腕一吐,缩臂内收,将房门遥遥关住,掌心一压,落下门闩,跟着拂袖灭掉灯火,在黑暗中默默思索起来。   唐远明、唐远书、唐远图三人皆是唐门大权在握的一方统领,而且南宫星自小就听母亲说起过唐门之事,连上另一位不担要务的闲云野鹤唐远秋,可以说是唐门这一代中的四根顶梁柱。   要说他们四个里出了叛徒,可能性微乎其微。   而且,唐门那一代高手都经历过天道与狼魂的纠缠血战,卷入其中也算是受害颇深,让他们投靠天道,就和主动来帮如意楼一样,怕是要吃错了药才行。   这一庄,值得将赌注押上一押。   堂堂正正经唐远明的手进到唐门里,调查唐青、唐昕,乃至玉若嫣的事情就都容易了许多。他暗暗决定,一旦有了头绪,就先捎信给自己娘亲,请她先走。   运功一夜,南宫星一早离开客栈,行李留下,多存了几分银子,保着房间留待他用,找地方借过文房四宝,端端正正写好拜帖一封,便踏着湿润石阶,径直上了唐门西堂。   想必唐远明提前有过交待,南宫星以孟凡之名写下的拜帖递给门外护卫弟子,那人才瞥一眼,就转身道:“请跟我来。”   穿过厚重的石拱外门,沿着石阶又上了几层,途经两片庄园,却过门不入,直到已过山腰,才转入一片平缓地带。   前方开山劈石,造出了一片广阔空间,道口一座红漆牌楼,信步入内,便可见到数座建筑分散错落,一眼能看出用途的有作坊、迎客堂、仓库,一旁有大片空地沉下数尺,摆着草人标靶,各色兵器,约莫二十多个年轻弟子正在其中苦练,拳掌暗器均有几分火候。   南宫星心中估计,眼前所见,就已经差不多抵得上暮剑阁的体量,而这却不过只是唐门三座山头之一而已。   百年世家,根基牢固,名不虚传。   一路进到迎客堂中,那弟子恭恭敬敬请南宫星坐下,道声稍等,便匆匆退了出去。   照说最近唐门正是热闹时候,这迎客堂中不该如此冷清,不过这座山头只怕也没谁愿意拜访,南宫星倒也乐得清静。   既已独闯虎穴,自然还是老虎少些的洞好。   须臾之间,就有俏生生的女弟子快步过来上茶,训练有素,不多言语,一句问安,一句稍等,就又退了出去。   南宫星连面貌都还没看仔细,最后就只记住了那薄薄劲装里随着步点微微扭动的紧凑翘臀。   仗着农皇珠在身,他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姑且算是探探环境。若是有毒,那他自此就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才行。   没毒,还是颇名贵的蒙顶雀舌,贡茶。   他细细品了一会儿,不料还没等到唐远明,先等来了另一个不速之客——唐行济。   这青年看起来老实本分,中等个子样貌颇为秀气,可当初唐青离开湖林,就是被他劫持带走,若是唐昕出事,必定也与他脱不开干系。   唐行济迈过门槛,面无表情一步步走到南宫星面前,双手抱拳,淡淡道:“南宫兄,许久不见,你何时改了姓名?”   如此距离,南宫星有自信三招之内就将他拿下。   但他神情自若好整以暇,想必是有备而来。   南宫星略一思忖,微笑道:“唐行济,你的堂姐堂妹,对你也算信赖有加,可结果呢,如今一个心智受挫迷迷糊糊,一个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到底是什么丰功伟业,能叫你连姊妹亲情都不顾,如此丧心病狂呢?”   唐行济缓缓坐在南宫星下首,唇角微翘,眼中却无笑意,轻声道:“两个女人要回自己的家,你该到手的都已得了,那到底是什么丰功伟业,能叫你连自身安危都不顾,跑来闯唐门呢?莫非你不知道,唐月依是唐门叛徒,叛徒之子,一样要死么?”   南宫星也不答话,转而道:“唐门基业根深蒂固,称雄蜀州多年,历经浩劫不倒,声势早已在败落峨嵋之上不知几许,赞一句武林豪强绝不为过。天道当年就觊觎唐门基业,谋而不得,只占了几分便宜,如今,却想不到吃里扒外的蠢货,竟还能春风吹又生。”   唐行济冷笑道:“南宫兄果然定力超群,还是说,我那堂姐是死是活,在你心理本就无足轻重,远比不上那下了狱,你还没吃到嘴里的玉若嫣呢?”   “你这等鬼迷心窍的叛徒,若是肯说,不必我问,若不肯说,我问也是白费功夫。”南宫星淡淡道,“你这班人催破阿青心智,就已经犯了我的大忌,若是阿昕也有个好歹,我不管天道此次给了你们多少后援,埋了几个暗桩,我保证叫你们一个个死无葬身之地。”   “哼哼哼……”唐行济发出一串低沉的笑声,宛如夜鬼嘶鸣,“你既然敢来,那我就等着看,到底死无葬身之地的会是谁。我……等着看呢。”   听出他语调中似乎有些不对,南宫星一转头就要出手。   可已经来不及了。   唐行济七窍之中,竟已有惨碧色的血流了下来。   他哑声长笑,冤魂号哭般嘶声道:“南宫兄,我倒要看看,你再找谁去问我堂姐的下落。哈哈哈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   他的人,也跟着倒下。   一道影子被门口的阳光拉长,盖在了尸体身上。   唐远明到了。   第五章、新寡   根据之前的反馈来看,间隔超过一周似乎挺不利于情节延续。   一代大侠算是比较不怕间隔的,没什么精巧设计,大刀阔斧干下去就好。   正好最近正经工作已经趋于稳定,可以腾出更多时间了。   那么,就先专注更新窃玉吧。   一代大侠将在积累够一章字数后加更在合适的时间。   具体什么时候合适我倒是还没想好……   总之先这样吧,反正最晚窃玉完结后,一代大侠就能稳定更新了。   其实我倒是觉得一代大侠下一更之后大家兴许就不惦记着了……   那么,下周见~   ***********************************   “唐掌事,”南宫星起身拱手,苦笑道,“晚辈似乎,是带了祸星上门啊。”   唐远明走到尸身脚边,垂目凝视片刻,缓缓道:“我已安排人手盯了他七天,知道他冲进这边,我就急忙赶来,却没想到……行济啊行济,你父亲对唐门忠心耿耿,你究竟是为何要选择这条绝路?究竟是什么宏大心愿,叫你连新娶的夫人都不顾了?”   “你早在查他?”   “不错,青儿回来之后就变成那样,行济的交代疑点诸多不能服众,昕儿至今下落不明,我岂能不管。”唐远明深吸口气,长叹出来,朗声道,“来人,将这里收拾干净,莫要惊扰他人。”   他领着南宫星离开此处,出门前对一个少年弟子道:“去叫范霖儿,侍奉完公婆晨茶,便来养性园找我。”   那少年应声而去,唐远明略一沉吟,先带着南宫星往练武场过去,叫停诸人,沉声道:“这位少侠姓孟,单名一个凡字,乃昔年名侠,碎梦枪孟飞之子,唐门多事之秋,孟少侠特来相助,你们莫要怠慢了客人,懂么?”   数十子弟齐齐拱手,高声道:“是,多谢孟少侠相助!”   “晚辈自当尽力而为。”南宫星微笑抱拳,目光炯炯扫过,姑且算是打过了招呼。   除却百花阁、天女门、万凰宫三家完全以女子高手为主的势力,江湖门派往往男子占据绝大比例与绝对地位,唐门这样没有传媳不传女规矩的名门世家,就已算是凤毛麟角。   可即便如此,眼前练武场中,女儿家也不过寥寥几人罢了。   “这一代并未出现月依那般出类拔萃的女弟子,孟少侠,不必多打量了,这边请。”   知道自己又因为父亲做下的好事而被暗讽一句,南宫星面皮微热,也只能含笑接下,点头跟上。   穿过一条绿树成荫的山道,来到一处极为幽静的花园,想必,就是唐远明所说的养性园。   在其中一处凉亭坐下,唐远明捻起石桌旁一颗黑子,淡淡道:“孟少侠棋艺如何,愿否手谈一局?”   “晚辈琴棋书画都只学了个皮毛,不比家父通才,岂敢班门弄斧。”   唐远明一笑,展袍坐下,道:“你觉得,行济为何急于自尽?”   南宫星略一思忖,推测道:“他死志极坚,言谈之间却颇有不甘,依晚辈猜想,他应该是不得不死。若是不死,便要受更大的苦楚,或是连累不愿连累的人。”   唐远明微微颔首,默然片刻,望着山道上出现的那一抹倩影,淡淡道:“兴许,就是不愿连累她吧。”   南宫星探头望去,那匆匆上来的女子泪水涟涟,不住抬袖抹去,哭得梨花带雨,仍掩不住楚楚动人的清丽容姿。   如此一个我见尤怜的美人,的确能让唐行济这样的少年情根深种。   为爱妻而死,也算是这个年纪的江湖少年做得出的事。   “堂伯!”范霖儿莲步急移,一进亭中,便哀鸣一声扑通跪倒,伏地叩首,悲泣道,“堂伯要为行济报仇啊!他晨起还好端端的,怎么……怎么妾身奉茶的功夫,人……人就已经去了……”   看她哭得几乎背过气去,南宫星怜香惜玉心中不忍,可瓜田李下,人家一个俏生生的小寡妇,可轮不到他来好言宽慰。   唐远明并未开口,只是出掌轻柔摩挲范霖儿的头顶,等她双肩起伏稍缓,才柔声道:“行济近来,可有什么异样之处?”   范霖儿抽抽搭搭抬起头,蹙眉抿唇哀婉动人,苦思冥想片刻,用绢帕拭了拭泪,轻泣道:“妾身……实在想不出。行济除了忙于门中大小事务,其余一切如常,在妾身眼前,总是开开心心,前日还说,等……等门中事情稍歇,带妾身好好调理一番身子,为……为唐家添个后代。哪知道……哪知道他今日就撒手人寰……将妾身抛下不管了啊……”   “你那一房,最近可来过什么生人?”又等片刻,见范霖儿歇过气来,唐远明才沉声问道,“院子外的事,你一个不懂武功的妇道人家想必不清楚,可你家的事,我们也不好桩桩过问。你千万好好思索回忆,好帮行济早日报仇。”   范霖儿低头思忖片刻,道:“五日前,行济曾把我支开到公婆那边,我回来后,桌上剩着四副茶具,丫鬟还没顾得上收拾,但具体是何人……妾身真的没有见到。”   “五日前……”唐远明眼帘半垂,沉吟道,“我知道了。你且下去,守好公婆,行济的身后事,自有兄长父母从简操办。你……年纪尚轻,过门也不算太久,唐门是江湖宗派,不必如寻常人家那般顾虑太多。人生还长,你且早作打算。我可保证,唐门不会与你为难。”   这话,竟是暗示范霖儿可以考虑改嫁之事。   她脸色微变,惶惶拜倒,凄然道:“堂伯,妾身与行济两情相悦举案齐眉,虽婚期不久,心中却再难容下他人,公婆只消给个清冷小院,我必当为行济持身坚守。”   “随后再议吧。”唐远明淡淡道,“你若想起什么,随时可叫人通传给我,此事干系重大,莫要心存侥幸藏私隐瞒。否则将来查出端倪,你想守寡,唐门也没你的地方。”   范霖儿连称不敢,承诺数遍一定仔细回想,这才弱柳扶风般缓缓下去。   等那弱质纤纤的背影消失不见,唐远明才叹道:“你可觉得我对待这未亡人,有些过分?”   南宫星微微一笑,道:“前辈这么待她,若不是想她心寒早日改嫁,就必定是她有什么可疑之处。”   “唐门虽是世家,对小辈婚配却一贯开明,江湖中人不拘小节,甚少讲究什么门当户对,偶有联姻,也是两厢情愿。范霖儿与行济经人说媒,此前并未见面。范家是殷实小户,女儿嫁入唐家,可以算是高攀。”唐远明语速越发缓慢,道,“新婚之后,俩人如胶似漆,伉俪感情甚笃,直至如今。”   南宫星皱眉道:“晚辈愚钝,并未察觉出有何不妥。”   “婚后不久,行济便去了湖林城。回来之后,今日便死在了你的面前。”唐远明冷冷道,“若范霖儿没有问题,那该从何查起呢?”   “预设结果,万一按骥描图,岂不是冤枉了唐门一个好媳妇?再说,她不是一点武功也不懂么?”   唐远明看向天边山峦轮廓,淡淡道:“若只把目光局限在习武之人身上,唐门的事,你怕是帮不上忙,还是尽早离去吧。”   “晚辈是想帮忙,”南宫星笑道,“可此刻初来乍到,总不能叫我去纠缠一个新死了丈夫的寡妇。”   “你不妨想想,行济特地死在你面前,还不一定是自己的主意,那么,那个要他来死的人,想必已经揣测过你会做什么。”   南宫星皱眉沉吟,心中转过一个个念头。   单只为切断线索,唐行济并不是非死不可,这是唐门地界,他只要安分守己不露破绽,谁也不能拿他怎样,真到了出事之时,以唐门的毒术,现场求死也来得及。   若为嫁祸,则手段实在糟糕,这等死法,莫说唐远明就在门外,换成谁过来查验,也不至于栽到他南宫星头上。   究竟为何,他当真想不出来,越想就越是好奇,禁不住想要抽丝剥茧,细细查探一番。   “我会查查他为什么要死。”   “从哪儿查?”   南宫星略一犹豫,道:“从他家。”   “那若你听说了行济新娶了妻,会从他家的谁查起?”   南宫星叹道:“范霖儿。”   “所以,你的确不可去纠缠这个新死了丈夫的寡妇。”唐远明淡淡道,“我叫她来,替你问过,此事你有了大概印象。那便到此为止,暂且不去管它就是。”   “什么?”南宫星一愣,未料到竟然在此有个如此大的转折,“不去管它?”   唐远明点头道:“你上山之时,心中想的都是何事?”   “唐昕、唐青,玉捕头的案子。”   “此刻呢?”   南宫星一愣,缓缓道:“唐行济。”   “若我所料不错,不管此事与范霖儿有无直接干系,那边等着你的,必定是个错综复杂的布局,叫你摸不到头脑,也找不出头绪。”唐远明的指尖在黑色棋子上缓缓打转,口中道,“你我都想不出行济为何要死,兴许正是因为,‘他为何要死’这个问题本身,就是他不得不死的原因。”   南宫星心头一震,豁然开朗,“所以,唐行济死前特地提起阿昕,就是多上了一重保障。”   “不错,事有轻重缓急,昕儿下落始终没有线索。若是行济一直都在,你心中不急,未必不会先去办别的事情。而如今行济死了,你心中对昕儿的执念必定更强,那么,卷入也将更深。”   南宫星苦笑道:“那按前辈意思,晚辈如今该做什么?”   “做敌人最不想你做的事。”唐远明冷笑道,“他们不惜牺牲掉行济也要阻拦你做的事,还能有什么?”   “可晚辈才刚刚拜山……”   唐远明一拂衣袖,走到亭外,“你已拜完。现下,就已是我找来帮忙的青年才俊。你若能暂且放下他们塞给你的东西,就跟我走。”   “是去中堂么?”   “不,是去此山中的唐门暗牢。”   “哦?暗牢?”   “你既已想通,自然能帮上忙。能帮上忙,你就可以先见见玉若嫣。”唐远明的唇角浮现出一丝不可捉摸的笑意,“见了她,你就更不会再想范霖儿。”   此话不假。   南宫星此前和玉若嫣有过一面之缘,以他万花丛中任君采撷的经验,和时常能见到母亲和几位姨娘绝色仙姿的眼界,能令他一眼乍看就怦然心动的美人着实不多。   他口味其实颇杂,什么类型的美女都来者不拒。但身为男子,对体内蕴藏着野性和倔强的女人,总会更想征服一些。   雍素锦便是此类。她气质阴邪,狡诈嗜血,却仍掩不住周身散发的撩人味道,那种对世间男子不屑一顾,但又并非清冷冰峰高不可攀的感觉,堪称猎艳之人的死穴。   而玉若嫣,就是一个无暇的雍素锦。   她正气凛然,英姿绝世,言笑淡然而不显冷漠,鹤立鸡群又不露傲慢,即便是公门劲装不施脂粉,在湖林血战那样的混乱局面中,依旧能吸去大部分男人的目光。   见过她的男人,怕是很难不去意淫,她含羞带怯露出女儿娇态的模样。   所以,唐远明说得还不全对。   南宫星还没见到玉若嫣,就已将范霖儿抛在了脑后。   而且,他还有了个大胆的主意。   “六扇门的高手没在此处设防么?”踏进暗牢入口,南宫星回头一望,好奇问道。   “他们太扎眼,若是在此地戒备森严,三天不过,玉若嫣的下落就会人尽皆知。”唐远明连开两道机关,领着南宫星穿过唐门高手把守的一条走廊,微笑道,“而且,此地有个极好的守卫,胜过六扇门不知多少名捕。”   “是谁?”   “便是她。”唐远明推开石门,说道。   这的确是个极好的守卫——想要劫囚之人,怕是怎么也想不到,玉若嫣所在的牢房不仅没有任何桎梏,吃穿住用一应俱全,她的腰侧,还挂着一把佩剑。   南宫星看着屋内双目如电横扫过来的玉若嫣,笑道:“你们就不怕她跑了么?”   唐远明拂袖将身后石门关上,淡淡道:“她若想跑,案发当日就已走了。那小小别苑只有几个镇南王府的随行侍卫在,加起来也不是她的对手。”   “那她为何不去亲自查案?”南宫星看着玉若嫣,似是说给唐远明听,“本朝公门高手,除了一个谭凌山,还没谁声望能在玉捕头之上吧?”   玉若嫣目光闪动,并未开口。   唐远明答道:“因为她觉得此案不需要查,杀人者,就是她。她认罪伏法,旁人还有什么办法。”   “那她为何要杀世子,总该有个动机。”   “没有理由,至少,她不肯说。”   “这倒奇了,这案子明明蹊跷无比,说不定还有个真凶逍遥法外,玉捕头嫉恶如仇,竟会主动包庇?”   玉若嫣信步走到角落,坐在木凳之上,终于开口道:“南宫星,你不必和唐掌事一唱一和,激我交代,我所有可说的,皆已写成供状,只是问话,不必再来。”   唐远明看着南宫星,微一挑眉,给他递了一个眼神,意思大约是,你瞧,这事儿就是这么难办。   南宫星微微一笑,在桌边坐下,拿起一个茶杯,一边用指肚摩挲,一边道:“我猜,这事儿兴许还有一种可能。”   “哦?”唐远明心领神会,搭腔道,“愿闻其详。”   “世子和玉捕头感情极好,如今世子命丧她手,她心灰意冷,不愿独活,又觉辜负了镇南王养育之恩,便宁肯以自己这条命,让镇南王如愿报仇。”   这当然不太可能,但唐远明还是拊掌道:“有理,我等只往案子本身去想,却忘了此中还有人情。案发之时玉捕头不着寸缕,可见与世子虽未成婚,早已是交颈鸳鸯。兴许小两口床笫之间起了不快,失手害了性命,所以一心求死?”   “那倒未必。若真是失手所致,当场一命还一命也就是了。我仍觉得,此案另有一位真凶。只是那人和玉捕头关系非同一般,加上玉捕头死志渐坚,也就包庇不谈了。”南宫星悠悠长叹一声,道,“可惜镇南王,一生心血培养一位世子,善心义举教出一个好儿媳,如今……一朝尽皆成空啊。将来玉捕头伏法,镇南王自以为大仇得报,可实际上真凶逍遥法外,也不知道老王爷被这般蒙蔽,来日撒手人寰,九泉相逢,玉捕头会不会感到几分羞愧。”   玉若嫣闭上双目,淡淡道:“我已说了,你们不必激我。世子是我所杀,此外,并无真凶。”   “持剑杀人,剑无罪。”南宫星索性直言道,“玉捕头,你一世英名,难道分不清自己是不是那把剑么?”   玉若嫣索性不再答话,入定般一动不动。   南宫星瞄了一眼唐远明,扬声道:“那好,玉捕头,在下就不再多说你的案子。”   玉若嫣微微抬眼,道:“还有何事?”   “唐家死了一个男弟子,丢了一个女弟子,一死一失踪,全无头绪,玉捕头可有什么好办法,还请不吝赐教。”   “我是待罪之人,并非捕头。公门高手已有不少在唐门驻扎,你找他们帮忙便是。”   “他们若能解决,我和唐掌事又何苦来找你。”南宫星不管玉若嫣是否愿意,直接自顾自说了起来,将唐青、唐昕与唐行济的种种细节,尽数告知。   尤其是唐青的遭遇,被他添油加醋说得格外离奇,一旁的唐远明暗暗皱眉,却不好出言打断纠正,只能听之任之。   南宫星特意说起唐青,当然别有目的,讲完之后,话锋一转,赞叹道:“江湖之中,奇门邪术层出不穷,我那阿青惨遭邪道高手设计,平白无故便没了长长一段记忆。玉捕头,你办案无数,有没有听闻过这种控心摄魂,将人当傀儡一般操纵的怪事啊?”   玉若嫣闭目不语,但神情凝重,似乎正在沉思。   唐远明主掌情报搜集,见识广博,他略一思忖,低声道:“江湖中的确有不少此道高手,可控制心神谈何容易,青儿心志不坚,又遭人暗算,有所遗忘也就罢了。其他的事……恐怕极难办到。”   “这就要看玉捕头,是否想起什么了。”   玉若嫣缓缓开眼,道:“当初为范霖儿做媒那人,是否还活着?”   唐远明眉心微皱,开门出去唤来一人,低声吩咐,将事情交代下去。   玉若嫣又道:“拓疆唤我过去之前,屋中曾有一名艳姬,名叫香坠,她与唐行济或范霖儿之间,可否能查出什么联系?”   南宫星与唐远明同时点头,暗暗记在心里。   他二人都知道,玉若嫣既然开口问这些,必定是对自己的事情起了疑心。唐青的遭遇,竟成了撬动她的关键。   “若你们能找到解开此类邪术的高人,救治好唐青,还请叫他,也来看看我。”玉若嫣抬起手指,轻轻揉了揉额角,喃喃道,“兴许,我也……不知何时遭了暗算。”   南宫星追问道:“既然如此,玉捕头此前为何不肯明言,而将罪行一力承担?”   玉若嫣摇头道:“世子的确是我杀的,此事无可抵赖。我先前想不出会有何人怎样害我,你既然特意对我提起唐青,这条线索,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南宫星与唐远明对望一眼,都知道玉若嫣并未尽言心中秘密,但她肯松口,就是好事,不必急于一时,便双双告辞,开门出去。   “你果然有几分本事,青儿与玉捕头的案子情形完全不同,都能被你生拉硬拽搅到一起。”   南宫星正色道:“晚辈并非胡搅蛮缠,而是真觉得此事的蹊跷之处,就该在此路上寻到答案。”   唐远明皱眉道:“看来你对心神邪术所知甚少,才会有此一说。”   “哦?此话怎讲?”   唐远明一边领路出去,一边缓缓讲道:“能扰乱神智的邪术,其实不外乎几种大类。”   “其一为挫磨损伤,此类功法以造成心神伤害为主。有些奇门武功中,部分招式可以扰乱心神,昔年西域神兵大风刀,出招之时也会有此种效果。而邪术不求与武功配合,单单对心神进行侵害,若是意志薄弱被俘之人,便可能如青儿一样,浑浑噩噩失却一段记忆,不得不自我欺瞒填补缺口。就我所知,此道最强的功法,叫做阴魁眼。”   “其二为勾魂魅惑,此类功法往往女子擅用,凭借自身妩媚施展,迷人心智,令人不知不觉间对其或信任有加,或倾心爱慕,或唤起自身欲念。这一门功法最有名的,叫做五罗媚颜心经。”   “其三为提线傀儡,这种邪术我只听说过一门夺魄大法,是内力高深的邪派高手暂时驱策心志远不如自身之人所用,此功极难修习,无几十年苦功难见成效,而且傀儡举止与常人大不相同,不难识破。”   “其四为强引通途,这种功法可以不知不觉对人的心神造成影响,让不愿的成了情愿,难过的成了欢喜,早年有门催心术,专精此道,想必至今应该还未失传。”   “其五为暗埋心劫,迷魂醉、摄神功之类的邪术皆有此效,施术条件苛刻,难度也高,不过一旦得手,可以利用目标的心底弱点,埋下一道心劫,设置一门口令,不论何人说出口令,即可触动心劫,令人一时失智,按预设的影响行动。”   唐远明如数家珍般说完,摇头道:“先不说这里每一门功夫都需要大量苦功钻研,纵然有人天赋奇高,既能害青儿心神大损,又身负暗埋心劫的高深本领,可玉捕头是何等人物,岂会被人窥破心防种下心劫。再退一步,就算玉捕头有什么秘密被人拿住,做了杀人的劫,那当时屋内并无旁人,要怎么安排世子,才会让他说出旁人绝不会说的口令?”   南宫星微微一笑,道:“有了疑问,总好过连头绪都找不到半点。先前,玉捕头的案子完全没有线索,对么?”   唐远明略一沉吟,点了点头。   “而如今这个猜测,却只要凑齐三样即可。”南宫星抬手一比,道,“一个专精奇门邪术的高手,一个玉捕头心中不可示人的秘密,和一个那天只有世子会说,旁人绝不会偶然说出的口令。玉捕头提醒咱们去查的,不正是第一样么?”   唐远明颔首道:“不错,不论如何,唐门中至少已经潜进来一名不怀好意的奇门高手,不把他揪出来,只怕还要有更多麻烦。”   他深吸口气,微微昂首,道:“做媒之人我已安排弟子去找,香坠出事之后就被送走,我这便去叫人将她带回。这两件事,都不必你费心劳力。”   南宫星一怔,笑道:“那,还有什么晚辈可做的事?”   “既然两股线头缠到了一起,那边又特地对你下了鱼饵,依我看,你不妨找个由头,主动去把钩子咬了,有我帮忙,你这条大鱼,兴许能把渔夫拖下水来。”唐远明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小玉质令牌,递给他道,“你拿着此物,西堂地界除了方才的暗牢,皆可通行无阻。”   小小的玉牌,却代表了大大的麻烦。   南宫星接在掌心,苦笑道:“全凭晚辈自行去办么?”   “唐门西堂中人,你需要哪个帮手,只管凭此令牌去调,调不动的,再来找我。”唐远明迈步离开,朗声道,“不论有何进展,每日早晨,你我在养性园碰面。”   “是。”   默默伫立半晌,南宫星将那令牌换到腰间玉佩之处,免得总要亮明身份。离开暗牢这边,他思忖片刻,范霖儿这个鱼饵的确得咬,可唐青的安危也不能不顾,他并不信唐青父母能将她护得有多周全,当即打定主意,叫来一个唐门弟子,去通传一声,唤唐青过来帮忙。   在练武场边等了一阵,没想到去的那个弟子还是孤身回来,几个箭步飞身站定在南宫星面前,拱手道:“孟公子,唐青有任务在身,已经下山办事去了。”   南宫星眉心顿时皱起一团,满腹无奈。   看来,记忆未曾恢复的唐青对他之前的说法终究还是将信将疑,没有依照约定去办。   “那你记得告诉那边,唐青一回来,就叫她来给我帮忙。”   那弟子抬眼狐疑道:“孟公子,我唐门人才济济,你为了办事方便,可以帮到之人比比皆是,唐青除了容貌较为出挑,别的方面并不优秀,若公子只是想要赏心悦目,那就大可不必了吧?我那堂姐不久前刚遭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变故,心神恍惚,公子还是另选高明吧。”   南宫星沉声道:“我不仅是要她为我帮忙,此次所查的事,其中也有部分和她有关。你只管记下此事就是。”   唐远明显然专门下过命令,那弟子不得不点头应下,转身赶去通知。   南宫星又将他叫住,招手唤回,道:“我还有事情问你,你们唐门,是否还有个叫唐欢的姑娘?”   那弟子眼中闪过一丝鄙夷,显然已将面前这个“孟凡”当作来唐门攀亲结缘的青年才俊,口中答道:“的确有此一人,但她实乃私生,从了母姓,严格说来,并非唐门内家。掌事惜才,才传她本门功夫罢了,孟公子大可不必选她。”   这人略一思忖,念头倒是颇为实际,紧跟着便举荐道:“不如这样,孟公子,在下家中有位姐姐,待字闺中,虽然未学武功,但对此山各处熟悉得很,容姿虽不如唐青那般艳丽,但贤淑端庄,性情沉稳,由她来陪同公子办事,不知你意下如何?”   唐远明如此看重,又是碎梦枪的儿子,趁机赚个姐夫自然也是好的。   南宫星肚中暗笑,转念一想,唐门支系不起眼的女儿,又不会武功,那既不可能是外来潜伏之辈,也不太可能被天道收买,只是叫个向导帮忙的话,除了腿脚慢些,总归安全许多。   至于面前这位弟子的盘算,他只好恕难遂愿,谁叫他爹娘全是在唐门占了便宜就走的人呢。   “如此也好,那就有劳令姐辛苦一日,帮小弟引路吧。”   不愿继续等在这边傻子一样吹风,南宫星索性跟着那弟子下去走了一趟。   不学武功的唐门闺女似乎都住在一处,看来连针线女工之类,也是统一安排教授。   毕竟是江湖门派的后代,南宫星在花园里站着等待,旁边经过的两个年轻姑娘并无羞涩回避之意,还都颇感兴趣地盯着他打量,多半就要到择婿的年纪。   静等片刻,那弟子领了一人出来。   想必是专门交代过打算,出来的姑娘略施了些脂粉,但换了一身颇为干练的装束,脚上也并非绣鞋,而是缝了攀山底的布靴,乍一看,倒不像是没学过武功的样子。   “在下孟凡,敢问姑娘芳名?”南宫星不愿耽搁时间,略略一瞥,就上前攀谈,心道若是个婆婆妈妈的闺秀,就转身走掉换人,免得耽误事情。   那女子落落大方,屈膝一福,便道:“小女子唐醉晚,愿为家中出份薄力,但凭公子差遣。”   话虽如此,南宫星本是要叫唐青一同行动,冷不丁换了个新认识的生人,先前的主意倒有点不便开口。   想了一想,他微笑道:“有劳姑娘帮忙,先带在下四处走走,认认门路。”   唐醉晚明眸微抬,含笑道:“是,公子这边请。”   等弟弟离开,她看四下无人,才道:“公子要去的地方莫非不便明言?”   南宫星摇头道:“地方倒在其次,主要,是我有话问你。咱们边走边说,避人耳目。如今唐门暗潮涌动,在下经唐掌事专门提醒,不得不小心谨慎,还请姑娘不要见怪。”   “哪里,时值多事之秋,公子肯为唐门助力,已是天大的恩情,有何疑问,公子但说无妨,小女子必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唐行济那位新娶的媳妇,与你熟么?”   唐醉晚摇头道:“她嫁在习武弟子的家中,平日素无往来……公子,听闻今日那边出了凶事,莫非……就是唐行济么?”   看来消息还未传到此处,南宫星将事情简略说了一遍,才道:“你先带我去认认唐行济住处的门,路上,就给我讲讲,你知道的关于唐青的事吧。”   “唐青?”唐醉晚一怔,面上淡淡哀戚一挥而去,柔声道,“公子,唐青是习武的女子,醉晚纵然攀亲带故,也没什么打交道的机会。她们吃苦多,差事累,素来瞧不起我们,彼此都所知不多。”   “那这次她回来出了事,好歹同一大家的人,你就没从谁那儿听说什么?”   南宫星不过是随口问问,免得路上太过沉闷,再说,他对女儿家的心思了解得很,唐青美貌娇柔,他越是关切,唐醉晚就越是容易被撩起不甘念头,万一叫他得了机会,这种捎带脚的艳福,他没道理不享。   唐醉晚走出几步,心平气和道:“江湖风波险恶,唐青为唐门尽心尽力,出门办事横遭不测,家中那些流言蜚语,不值一提。”   南宫星虽也算是世家子弟,可并未亲身经历过大家族比邻而居的生活,不禁追问道:“流言蜚语?”   “公子,醉晚一个妇道人家,平日接触的,都是境况相近之人,我们口中的谈资,并无实据,其中不乏恶意掺杂。醉晚听得出,公子对唐青很有几分关切,那她的事情,公子还是亲眼去见,亲耳去听较好。”   南宫星只好收住话头,随她继续上行。   这时,迎面走来一个熟面孔,南宫星暗吃一惊,急忙抢上一步,笑道:“在下孟凡,这位姑娘英姿飒爽,想必也是唐门弟子吧?”   唐欢先是一愣,跟着柳眉半蹙,恍然大悟,冷笑道:“原来是掌事亲自交代的孟公子。唐门的事,有劳公子帮忙了。”   唐醉晚退到一边,低头不语,看来,在唐门不习武的女子,地位比这私生女还要低些。   “家父对唐门颇有好感,在下途经此地,出手相帮,也是情理之中。”南宫星拱手一笑,淡淡说道。   唐欢知道自己被暗暗嘲弄了一句,冷哼一声,快步往山下走去。   等她离开,南宫星忍不住问道:“醉晚姑娘,我看你身子也不是那么弱不禁风,为何生在唐门这种地方,却没有习武呢?”   唐醉晚柔声道:“小女子根骨不佳,幼年身体孱弱,错过了夯实基础的时机,此后,弟弟学艺颇为顺利,醉晚也就不再惦记。唐门甚大,容得下醉晚安心闺房,盼着将来能找个好夫婿,再给唐门添砖加瓦。”   说到这里,她抬手一指,道:“那庄中第四进西院,便是唐行济一家住处……呀,已经挂起灵旗了,近来门主有命,一切大事从简,看来……这丧仪怕是不出院子了。公子,你若没有要紧事,请容醉晚过去问候一句。”   南宫星点了点头,望向院墙角落挂起的白幡,仔细想想,近些日子,唐门已办了几次葬礼,若是寻常弟子,恐怕就直接拖到后山掩埋了吧。   都说江湖中人不拘小节,恐怕,只是某些时候,小节实在顾不过来罢了。   “你要是出来早了,就在大门外等我。”南宫星扬声叮嘱一句,看唐醉晚抬腿迈过门槛,四周暂时没有旁人,立刻展开轻功,闪入一旁树木阴影,沿墙而行,悄悄摸到了挂着引魂幡的院落之外。   隔墙不远,就能听到沉闷压抑的哭声断断续续传来。   他屏息凝神,一边听着院内动静,一边在周遭仔细巡视一遍。至今他还没有摸清唐门此次迎来的外敌究竟是什么来路,只知道其中有天道参与筹谋。也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所图何事,若是想要篡夺唐门基业,就不该害死世子惹出如此大的浪花,若是只为杀掉世子嫁祸,目标为何会选定成玉若嫣而非唐门?   单从如今的结果来看,更像是镇南王的仇家在苦心布局,将前途远大的世子世子妃一箭双雕。可若是王宫贵胄之间的朝野纷争,为何会选在江湖人的地界处理?   一团疑云千头万绪,暂时梳理不清,来回兜了几圈,没看出有什么异常,便在一个冷僻角落提气越墙而入,下到了院子之中。   同一庄的熟人,此刻想必都已在唐行济一家住处吊唁,四下空空落落,举目无人。   夫君初丧,文君新寡,南宫星大感头疼,就算这范霖儿是个钩子,为了钓住他这个碍事的小子,可他要怎么咬钩,才能显得合理而不突兀呢?   以孟凡的身份过去凭吊,当面问候么?   他正自沉吟,忽而听到一缕细细风声往身侧打来。   听声辨位,倒是不必躲避。   但一眼看见那枚细针打在地上,南宫星的脸色却瞬间一变,扭身双臂一张,腾身而起,掠过院墙,在墙头运力一点,横跃数丈,踏树一翻,稳稳落在地上,喜道:“娘!”   唐月依却是一脸寒霜,劈头沉声斥道:“叫你赶快回去,为何不听话!你是要你家里新娶的媳妇,也做寡妇才高兴么?”   第六章、蜘蛛   在至亲之前,南宫星哪里还会顾及形象,凑过去将唐月依素白柔荑一握,拉起来往自己脸上拍了两下,笑道:“娘,孩儿认罚,认罚总行了吧?”   “认罚,可就是不走,对吧?”   南宫星点头道:“我既已来了,总要将事情弄个水落石出,否则,我岂能放心离去,将娘你丢在这龙潭虎穴中。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情,爹还不杀出隐居福地,将我吊起来痛打啊。那些姨娘,可没谁真心疼我。”   “少胡扯,你这最得亲爹真传的,他哪个女人敢不小心捧着。”唐月依冷哼一声,道,“别想东拉西扯应付过去,你到底走是不走?”   南宫星正色道:“娘,你就算觉得这地方危险无比,总要告诉我,究竟危险在哪儿吧?我跟远明舅舅相处了一阵,他人还不错啊。知道我是叛徒之子,也没拿我怎么样。”   “我跟你说过的这些堂兄弟自然没有问题,他们几个本就是唐门的顶梁柱。”唐月依蹙眉望着苍穹下山峦起伏曲线,道,“可唐门太大了,人心隔肚皮,而且,又牵扯进了镇南王府的家事,这可不比湖林城中,为娘叫来几个帮手就能杀出血路,陷在这里出事,就是你师父亲自出马相救,山高水远,又怎么来得及。”   “娘,这……实在不像是你的样子啊。”南宫星笑着歪头看向唐月依的面颊,“要不是之前那一手暗器别人模仿不来,我真该怀疑有人易容改扮,来赶我走人了。”   唐月依略略侧耳,似乎听到什么,拉着南宫星往山林深处走了几步,轻声道:“你娘我当年就吃尽了不服输的亏,不然,哪里来的你这混账小子。”   眼见劝不动儿子,唐月依只好将自己的担忧娓娓道来,言语之中尽是警告之意。   她追踪功夫虽然不如雍素锦那么精妙绝伦,但离开湖林之后不久,就靠如意楼几处分舵的协助找到了唐昕的踪迹。   唐昕的确追上了唐行济,还与他交手两次。唐行济武功不如唐昕,又带着唐青,照说没有胜算。可两次交手,唐昕都没讨到便宜。   想来,唐行济当时已经跟什么帮手汇合到了一处。   唐昕第二次落败之后,多半是担心自己被擒对南宫星更加不利,就决定暂且逃走,不再去追。   结果,就在折返回程头一日住下的客栈里,失去了踪迹。   唐月依心里知道谁更重要,果断停在那边,找了几日唐昕,反正唐行济若是想杀唐青,那几百条命也早杀光了。既然不杀,那只要人不死,过后再去救便是。   哪知道几天下来一无所获,唐昕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彻底不见。   听到这里,南宫星忍不住打断道:“娘,这……也太奇怪了吧?”   “是很奇怪,按照形容特征,对比画像,明明客栈多人看到昕儿入住,谁也没见她离开,屋中就只剩下行李包袱。没有打斗痕迹,那屋子靠山无窗,上头还有一层,出了走廊就是柜上,那一阵天气不好,住店的人很多,她就跟不翼而飞似的,真是让我险些想破了脑袋。”   南宫星心中思忖,嘴里说道:“娘,不只是这一点奇怪,交手两次,本就已经奇怪得很。阿昕为人极其谨慎,若是初次就败退下来,绝不会为了一个唐青再去冒第二次险。”   唐月依一怔,道:“那为何会有人看到他们二度争斗?”   南宫星沉思片刻,若是此前知道这事,一时间肯定推测不出答案,可如今他已知道唐门中的问题必定和奇门邪术的高手有关,思考的路子也就跟着开阔了许多。   “若是他们知道后面会有人追来,想要拖延时间,应该怎么做?”他皱起眉头,将自己置身于敌手的位置,苦苦思索,揣测道,“兴许,阿昕在第一次出手的时候,就已经被捉住了。”   唐月依昔年毕竟也是唐门中绝顶资质的佼佼者,被儿子这么一提醒,当即打通了关窍,哎呀一声,拍腿道:“原来如此,我竟没想到还有此一招。易容术本来就是骗生人比较容易,咱们都和昕儿极熟,容易漏出破绽,所以他们安排了一个装扮成昕儿的女人,假作了第二次争斗。”   “没错。”南宫星跟着往下说道,“所以第一战后,阿昕就已经被抓,离开折返的那个,八成已是唐行济的帮手。此后她只要故意在客栈里露出行迹惹人注意,再住进一个无处可逃的死角,卸掉伪装换身衣服,大摇大摆趁人多混乱离开就是。如此一来,阿昕就成了有进无出,不翼而飞的结果,等于是个天然陷阱,能将追兵拖延一阵。”   唐月依颇为悔恨地踢了旁边树干一脚,怒道:“亏我还在那边百般查探,最后还是听说镇南王世子死在唐门,吓了一跳,不得不离开匆忙赶到这边。原来,竟是被这种下作伎俩算计了。”   “要是他们给阿昕易容改扮,之后路上也不会再有什么线索,就看唐行济之前曾在哪里落脚。娘,你过后给楼里发个信儿,叫他们把唐行济经过的地方好好查查,阿青曾在路上中了邪术,阿昕恐怕就是在那时也遭了什么手段。”   唐月依微微颔首,跟着道:“你既然知道这里多半有人会用什么邪术,为何还不肯走?”   原来上山之后,唐月依就轻车熟路找了旧相识,躲藏在了唐青附近,一直暗中观察。   她越看越是心惊,结合几方情报猜测,玉若嫣对世子突下杀手,保不准就也是遭了什么诡秘莫测的算计。   当娘的人心思都好猜得很,南宫星当即明白过来,笑道:“原来如此,娘是看玉捕头这等人物都折戟沉沙,担心我也布她后尘,是么?”   唐月依脸上微现赧色,不悦道:“难不成,你想说自己比玉若嫣还要警觉么?”   “娘,那些摄心夺魂的邪术,今日远明舅舅才细细给孩儿讲过,其中有个共同的关键之处,施术者不论是功力精深,还是靠药物道具,必定要在心志上暂时远胜过对手,才有机会成功。偏巧,玉捕头正是个心里有弱点的人,她看似坚强无比,实际则有着不为人知的过去。”南宫星压低声音,道,“若不是凑巧将雍素锦收归己用,此种关键,我想上一辈子,恐怕也想不明白。”   唐月依一怔,好奇询问,南宫星对娘亲没什么可隐瞒的,就把雍素锦的身世结合自己的猜测,简略讲了出来。   毫无疑问,雍素锦和玉若嫣,必定是亲生姐妹。   “你这么一说,那打赤脚的和玉捕头,还真有几分神似。”唐月依蹙眉道,“你能因此绑住一个得力干将,倒也不是坏事。可这和玉捕头的心伤有什么干系?”   南宫星清清嗓子,将雍素锦曾经遭遇过的惨事讲了一遍,接着说起她那一晚做过的噩梦,猜测道:“我想,雍素锦和姐姐应该是一起出逃过,结果路线不对,到了什么绝境,雍素锦险些丧命,她姐姐为了救她,牺牲自己。雍素锦被救起后带了回去,继续禁受折磨不见天日,却不知道姐姐因祸得福逃出生天,只可惜……不知为何失去了那段记忆。也许,是太过难受,或是,受了什么创伤吧。”   唐月依不解道:“可按你的说法,猜出这段身世的应该只有突然去抓雍素锦的那个单雷颐才对,可没过多久,他就死在你手上了啊。还会有谁知道这段秘闻?”   “可能性很多。单雷颐死前有大把机会把消息递出去,但递给谁,还是个谜。就算单雷颐私心准备拿来威胁玉若嫣,谁也没有告诉,当初镇南王府救起玉若嫣,总会有人知道些端倪。此次能给玉捕头设下这个陷阱的人,要么是单雷颐通传过消息的人,要么,是镇南王府中早就掌握着这条讯息的人。”   唐月依眉心半蹙,道:“此事筹谋已久,绝不像是三天五日能布下的局。”   南宫星嗯了一声,道:“不错,此前穆紫裳也提醒过我,让我想通了一些关窍,世子在唐门落脚,都是一场谋划,所以,孩儿也觉得,幕后主使应该就在镇南王府中身居高位,至于那人究竟是入了天道,还是仅仅合作而已,我暂且想不出头绪。”   “从白家的事开始,这人处心积虑,调动如此多的江湖高手,害死不知多少,原来就是为了铲除镇南王的世子。王府、朝廷,在他们眼中,咱们这些江湖草莽的命,果然不值一提。”唐月依缓缓道,“如此一来,只要从想杀世子的人里找,幕后黑手,不就浮出水面了么。”   “雍素锦专门托楼里去打探过镇南王的家事。王爷共有五个孩子,老二老四体弱多病,老三愚钝木讷,老五性情顽劣,都不是可造之材。但这不过是表面情形,王府之中权谋争斗远比江湖凶险得多,府中有不少传言流出,说次子急于害死大哥,老三是大智若愚,老四装病坐山观虎斗,老五其实是个绝顶高手。要这些都是空穴来风,下面这四个弟弟,便都有可能。”   南宫星转头东望,忧心忡忡道:“此外,武承作为继承人颇为出类拔萃,文武双全,政务精通,镇南王有这么一个儿子,京城那边,难道就不会生出几分忌惮么?天道天道,口口声声替天行道,仔细想想,只有高高在上的天家子弟,才最名副其实吧?”   唐月依沉默半晌,冷笑道:“天道尊主若是当今天子,那可有趣得很。”   “九五至尊何必亲自劳心劳力,天璧朝尚武,两代王爷中都不乏高手,再加上还有个皇族血脉的隐龙山庄,谁来做天道尊主,都不奇怪。”   唐月依话锋一转,突道:“既然如此,那你更是非走不可。我尽快帮你找到昕儿,把青儿连着一起带走,唐门的事,咱们不要再管了。”   “娘,你这真成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唐门惹了这么大的麻烦,你怎么只想着一走了之呢。”   “这里阴气太盛,少不了要再出许多人命案子。娘昨晚叮嘱唐欢去山下通知你走,结果等了一天都不见她回来,只捎个口信说话传到了。我还是听人说起碎梦枪的儿子孟凡来了,才猜出是你,不得不亲自露面跑这一趟。”   “等等,”南宫星心里顿时一惊,“你说唐欢……一直没回去找你?”   “嗯,她娘快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了。”   他大惊失色,道:“可我过来这边之前,才刚刚见过她。她明明昨晚就回唐门了啊。”   唐月依浑身一震,“什么?此话当真?”   “娘,我骗你这个作甚?”南宫星心头疑云密布,急忙一指往山下去的路,“她和我走了个对面,我担心她喊错名字,还急忙抢话,唯恐被唐醉晚发现破绽。她不知道急着要做什么,匆匆往下面去了。”   唐月依略一思忖,道:“你先将你见到的那个唐欢,体貌特征细细讲给我听。”   南宫星摇头道:“远明舅舅昨晚是跟着她去到我客栈那边的,就算我不认得,难道他也会认错?”   唐月依蹙眉不语,片刻后,道:“看来,我也要换个藏身之处了。小星,我再问你一次,你横竖是不肯走么?”   “娘,恕孩儿难以从命。阿青、阿昕皆在险境,娘你也不肯走,我无论如何,也不能独自临阵脱逃。不然就算苟活百年,九泉之下又有何面目见南宫家的列祖列宗。”   “少抬你家的祖宗出来,你爹都不稀罕他们。”唐月依冷哼一声,道,“那你记住这地方,每晚亥末子初,在此处与我碰头。你若不来,我就当你出事,找法子救你。我若不到,你就火速下山,把消息告诉你爹,让他再来唐门劫走我一次好了。”   也不等南宫星回话,唐月依拧腰纵身而出,远远丢下一句,“唐欢的事我来查,你不必管了。”   南宫星辨认一下方向,一边折返,一边心中暗自盘算,怎么到了唐门,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就都找上门了。这个突然蹦出来的亲姐姐,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一时间理不清头绪,心知事有轻重缓急,他索性摇头丢开,顺着院墙绕往门口,去找唐醉晚会合。   本想趁机在唐行济的家里探一探虚实,如今也只好暂且搁置了。   院门处,唐醉晚果然已经等了一阵,不过并未四处张望,而是眼观鼻鼻观心,在不碍事的地方静静站着,的确与其他进进出出的唐门女弟子从气质上便大不相同。   找了个由头,南宫星问了一下当初和唐昕一起去白家办事的弟子住处,尤其是已确定为天道走狗的唐行简。   答案果然不太意外,唐行简与唐行济,就住在同一座庄中。   唐醉晚不疑有他,略带伤感柔声道:“唐门年轻一代英才连连折损,山上丧事不绝,这座庄子,怕是不久就只剩孤儿寡母抱头痛哭了。”   “有唐掌事主持大局,必定不致如此。”南宫星随口敷衍两句,努力想要多思考思考自己手头的事,可不由自主,就又去猜测,唐欢到底遇上了什么诡异的状况。   “唐姑娘,”他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关于唐欢,你都知道多少?”   唐醉晚神情微微一变,抬手掩口道:“此乃家门不幸,恕醉晚不愿多谈。”   南宫星看到她眼中不加掩饰的鄙夷,心中突然一凛,问:“方才与我在山道上错肩而过的那位女弟子,你认不认得?”   唐醉晚疑惑道:“孟公子,醉晚虽说不在弟子序列,可日常起居生活均在此山,怎会有谁见面不相识呢。我若不认得,又怎会退避一旁。”   “那可是唐欢?”   唐醉晚双目圆睁,奇道:“孟公子说笑了,这是要考校醉晚对唐门是否熟悉么?”   南宫星心中顿时一阵发冷,“所以,那并非唐欢?”   “当然,那是唐蕊。”唐醉晚抿唇一笑,摇头道,“她二人顶多也就有四分相似,孟公子怎会错认。莫非被谁作弄了么?”   “唐蕊?”   她轻声道:“嗯,是唐蕊。她二人形貌略有相似,身世天差地远,平素也关系不佳,不知道孟公子为何将她俩认错。”   刹那间,心中乱糟糟一团纷杂念头闪过,南宫星第一时间戒备起来的,便是唐远明。   唐远明口口声声说是随唐欢下山,才凑巧撞到他,可从其后的言行举止来看,应该是对他已到唐门附近的事早有准备。要说夜里视野不佳认错,别人也就罢了,唐远明这样的顶级高手,未免难以自圆其说。   他起先还当那个“唐欢”是因为被他暗讽才匆匆下山走掉,此刻再想,原来是心虚吓了一跳,急忙脱身。   唐醉晚当时垂首退到一边,正因唐蕊身为本家弟子,她必须恭恭敬敬。   亏他还自鸣得意占了一点点口头便宜!   他正想去找唐远明问个清楚,心中突然一紧,暗道一声不好,急忙对唐醉晚道:“唐姑娘,在下有急事要办,需要马上下山走一趟,你就不必跟我跑了,你先回家,我需要帮忙的话,再找人去通传请你。”   唐醉晚微微蹙眉,不解道:“孟公子这是怎么了?突然好生吃惊。唐欢、唐蕊,与你有何关系?”   “一言难尽,总之姑娘先请回,我先失礼告辞。”   话音未落,南宫星双手一拱,屈膝一蹬,身形倒飞而出,凌空一转,姿态美妙地踏枝而起,宛如梢头仙鹤,弹指间掠得远了。   他心急如焚,也顾不得真气消耗,更顾不得掩饰武功,轻身功夫展开十成,只盼能追上沿他所指追去查找唐欢下落的娘。   唐月依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料到自己儿子蠢得被人骗过,唐蕊往这边去了,她找的却是唐欢,缘木求鱼,岂不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   而且唐欢下落不明,必定是有人要从她身上算计自己娘亲,南宫星念及此处,更是焦急,连山道都懒得去寻,只在树木之间纵身腾挪,留意着周围动静,猿猴般急速追去。   唐月依背着个叛徒的身份,行踪自然也极为隐秘,南宫星耗了三成内息电光火石般赶到山脚,还是没能找到母亲踪影。   他索性奔着唐家堡本镇一路寻找过去,心想就算找不见娘,抓住那个唐蕊问个清楚,也不算白跑一趟。   南宫星一直提气疾奔,脚程极快,不知不觉,就找回到村镇集市那边,连住过的客栈附近都转了一圈,仍没见到唐蕊踪影。   不过,却叫他在码头前见到了唐青。   他心中稍稍一宽,将唐远明给的令牌捏到指间,一拍唐青肩头,将令牌一晃,抢先道:“在下孟凡,唐掌事应该已经提起过我了吧。”   唐青先是一惊,险些出声提醒,他一说完,又是一喜,笑道:“原来是孟公子,我已听掌事说了,只是没想到,竟如此一表人才。公子不在山上歇着,下来是有事要办么?”   南宫星瞄一眼周围其他唐门弟子,不愿意耽搁时间,沉声道:“不错,在下有要事需劳烦唐青姑娘帮忙。”   唐青立刻朗声道:“掌事已有交代,任凭公子吩咐便是。”   “这边请。”   “请。”   两人一唱一和,一前一后,几步就离开了一同办事的其他人。   南宫星压低声音,问道:“你不是说要在家中安全地方躲着么,怎么又出来办事?”   唐青眉心微蹙,娇声道:“你当人家愿意受这辛苦么?我又没那享清福的命,师父师叔,师伯师兄,哪个交代事情下来,我敢不动?”   “是谁派你下山的?”南宫星此刻觉得谁都可疑得要命,恨不得将唐门中人一网打尽挨个提出来审。   “唐行博。就是唐昕上头压着她一头的那个,唐掌事的小儿子,我堂哥。”唐青眼波流转,似乎心情不错,又有了拿出看家本事的余裕,柔柔弱弱道,“南宫,人家不如唐昕那么讨人喜欢,你肯为我这般着急,我心里真是欢喜得很呢。”   知道她这本事已经成了惯性,南宫星一时懒得计较其中有几分真心,低声问道:“关于唐蕊、唐欢这两人,你知道多少?”   唐青柳眉半聚,半真半假地满是醋意道:“南宫,你这才上山不到半天,就又相中我们家两个姑娘啊?你……你怎么还来找我打探,是故意看我大不大度么?你就欺负我想不起来当初咱们的情意吧。”   南宫星苦笑道:“可惜并非如此,要只是为了探花寻芳,我可不至于还要你来帮忙。再说,我此刻哪还有这种心情。”   他领着唐青信步游荡,随口将昨晚至今的怪异之事讲了出来。他对唐青其实也还没有完全信任,左思右想,将唐月依的事一带而过,含含糊糊没有讲明。   “唐欢是从母姓的私生女,西堂本家弟子人人知道,这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秘密。唐蕊……”唐青不解道,“这俩人平时可没什么瓜葛,家里的弟子,就是旁支也瞧不起唐欢,哪有人会主动跟她打交道。”   听她言下之意,就是唐欢的事她不熟。   “那唐蕊呢?”   “我堂姐里值得一提的,她算是一个吧。轻功不错,模样也还可以。”唐青说到这儿,俏脸微微一斜,笑道,“但凭良心说,可不如我吧?”   “不如,不如,大大不如。”南宫星只得笑道,“我这一趟上山,还没见到比你好看的姑娘。”   “那是因为你还没找到唐昕。”唐青白他一眼,娇嗔无限,跟着道,“所以,这会儿你是急着要找唐蕊是吧?”   “没错,你知道她可能去什么地方么?”   “要说可能,那就多了。”唐青沉吟片刻,道,“唐门在这儿的产业,她去哪家躲躲都可以。不过,她要是不光躲躲,兴许咱们就能找到她。”   “在哪儿?”   “你先等我一下。”唐青扭身往回走去,“有个师姐比我清楚,我去问问。”   南宫星跟着走出几步,在远远能看到她的地方等了片刻,就见她满脸喜色折返,道:“问出来了,不敢说一定能找到,不过那儿要是找不见,我看也就先别找了。”   南宫星颇为好奇,问道:“是什么地方?”   “一个僻静小院。”唐青唇角含笑,眉梢微微一动,软软道,“是唐蕊私会情郎的地方。”   “私会情郎?”   “嗯,她认识那人起码也有大半年了。无奈对方在江湖名不见经传,她家中未必肯点这个头。我们听说,她胆子颇大,似乎悄悄和情郎将生米下了锅,只等着做成熟饭,再上山逼宫。她为了租下那院子,找我们借过私房钱,否则啊,还未必会被我们抓到尾巴。”   南宫星略略颔首,道:“那如此紧急的时候,她又被我撞见,知道事情就要败露,还敢来情郎这里?”   唐青朱唇微动,含着三分轻嗔薄怨道:“女儿家的心思,你哪里懂。慌了乱了,伤了痛了,最想见的,不就是心上人么。”   南宫星心中微微一痛,抬手轻抚她秀发,柔声道:“抱歉,你出事的时候,我没能及时赶到。”   “来了就比不来强。”唐青浅浅喟叹,话中都多了几分乡音,“可惜哟……我脑壳一团乱,也不知当初受了你撒子好处,就稀里糊涂跟咯你。”   南宫星心知肚明,自己讲的事情她尚未全信,不再多做赘述,只是默默跟着。   不多时,他们到了近山远水的一列农舍小院,有的只扎篱笆,有的则建了围墙。附近水田里三两农夫正弯腰劳作,田埂上两个娃娃抓了一只螃蟹,蟹钳夹了一个的指头,这个大哭,那个大笑,惊了旁边路过黄狗,摇着尾巴一扭屁股,钻进另一侧山中。   虽仍在唐家堡,这地方却好似离江湖不觉远了一层,与情郎幽会,的确颇为合衬。   “就是这儿?”南宫星四下打量,问道。   唐青左右张望,似乎在印证核对,觉得不放心,又去旁边隔着篱笆问了问里面的阿婆,才回来道:“错不了,就是这儿。平常只住着个后生,偶尔会来个女娃儿,遮遮掩掩的,九成九是唐蕊。你说吧,我帮你叫门,还是直接翻进去抓个双?”   南宫星略一沉吟,道:“还是直接进去吧。你叫门,多半也会吓跑了她。”   绕着院墙找到一处死角,南宫星单手一托,把唐青先送上墙头,跟着自己纵身一跃,将她一抄抱住,一起无声无息落在院内。   他们虽没发出落地的声音,院里那窝鸡却颇为警觉,那只公的兴许是当有人来偷自家老婆或是老婆的蛋,扯着嗓子就打了个鸣。   南宫星急忙闪身到中屋门外贴墙站定,真气暗运,若是有人出来,便直接出手。   可竟没有半点动静。   难不成,这俩干柴烈火之后,竟倒头睡下了?   此院依山而建,房屋省料,冬暖夏凉,缺点则是三面无窗,通风透气都较为糟糕,还不便外人绕到其他方向破窗进去。   唐青略一思忖,径直过去伸手就将门一推。   门没闩着,她迈步进去,兜了一圈,笑道:“进来吧,他们不在,多半是出门买东西去了。够放心的,大门都不说挂把锁。”   南宫星皱眉跟入,四下打量一番,就是处简陋朴素的乡村民居,想来陈设没怎么变过,唯有那张大床布置得格外舒服,被褥全部换了新的,一眼便知这屋子何处最为重要。   为求心安,南宫星出门将另外两间也看了看,一间储物,放着木柴存粮,一间则摆了木柜木桌,里面放着换洗衣物和碗筷家什。   年轻男女在这地方,足不出户住上十天半个月也不成问题。   看来唐蕊冒充唐欢之后,应该就打定了趁机躲到此处的念头。   “你那师姐是怎么知道这地方的?”   “她那人满肚子小心思,早就觉得唐蕊失了身,心里记挂着,找个机会偷摸盯梢,眼见着她和男人进了院子,足足一个多时辰才千娇百媚满面红光出来,那还能不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唐青坐在床上,指尖抚摸着被子缎面上绣得栩栩如生的交颈鸳鸯,怅然若失道,“哪像我,贞操不保就算了,还忘得干干净净。南宫,你说……当日在湖林,真是我勾引的你?”   南宫星柔声道:“我也算计着你,等你想起来,自然就清清楚楚了。”   “若我再也想不起来呢?”唐青凄然笑道,“我一个女娃儿,连自己怎么失的身,都能忘得干干净净,你说,可不可笑?”   “我已对你说过,阿青,你被人算计了。唐昕也被人算计了,这其中必定有什么阴谋,我才刚刚摸到一个线头,你不要慌,这件事必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唐青摸着缎面,突然蹙眉道:“南宫,你说,唐蕊会不会也被算计了啊?按你路上说的,唐行济的新媳妇极为可疑,可我没记错的话,范霖儿和唐行济谈及婚娶的事,与唐蕊结识情郎,时间上差不太多啊。”   南宫星忍不住弯腰向床底看了一眼,见空空荡荡只摆着一个箱子两只木屐,并没有已经僵硬的唐蕊尸身,这才松了口气,道:“我也有此担忧,但不管怎样,总要等到他们回来。”   “咱们躲起来偷听一下,是不是比直接逼问更好?”唐青眼珠一转,起身走到床对面的墙上,挪开挂着的镰刀,轻轻拍了拍墙面,道,“你功夫好,来,看看戳不戳得开。”   南宫星过去运力出指,纵然实心砖块也不在话下,何况只是薄薄一层泥墙,一个小洞应声而现。   “你闪开,我去隔壁试试。”唐青喜滋滋一笑,扭身出门,去了隔壁的小仓房。   须臾,小洞中就传来唐青的声音,“你也来吧,咱们在这儿等着,他们回来进屋,既能看到,也能听清,岂不正好?”   南宫星心道事情再急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若是真能听到什么,确实比抓住唐蕊直接逼问要好,就将镰刀调整一下,把小洞遮得不太显眼,转身将床上坐过的痕迹抚平,关好房门,来到唐青身旁。   小仓房东西摆得颇为杂乱,硕大米缸边上,两人要在小洞边站着,就只能挤成一团。   唐青见南宫星几乎将自己贴身搂住,心中一荡,娇声道:“你站这么近,人家哪还有心思看啊。”   南宫星并非什么循规蹈矩的性子,嗅着唐青体香,其实也颇为动心。   但他知道,此时此地,可不是什么好时机,切不可忘了正事,便向后稍稍一退,道:“好,那一会儿咱们轮流观望便是。”   唐青扭身靠在墙上,水汪汪的眼睛一勾,望着他道:“南宫,现下有空,无人打扰,你跟我把咱俩的事,仔仔细细说说,好吗?”   左右无事,南宫星点点头,便将当初两人相见后,她如何被唐行简当作试探工具,他又如何在唐昕的建议下将计就计,顺势反击的各处细节讲了一遍。   “坏人。”唐青听完,微微低头,抬目望着他,娇嗔道,“我处子破瓜,你却算计着吓我。你要不是诓我,这么一场,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吧。”   南宫星凑近将她拥到怀中,柔声在耳边道:“不打紧,将来,一点点再记新的就是。此后你我之间,不会再有什么算计了。”   她双手圈住他雄健腰身,轻声道:“是么?你老追着我跑,不是盼着我赶紧想起过去的事,好找到唐昕么。”   “你们两个一般重要,既要找她,也不能让你出了事。”有经验的男人都知道,这种起了比较之心的场合,说多错多,他微微一笑,抬手轻轻勾住她小巧下颌,缓缓将唇凑了过去。   唐青水眸半眯,眼底仍有明显疑惑,但略一犹豫,还是朱唇微启,婉转相就。   那软软樱唇芬芳依旧,南宫星轻轻一吮,贴合在上款款厮磨。   唐青浑身渐渐发热,含糊嘤了一声,软在他的臂弯之中。   他情潮涌动,担心欲火高炽捅出漏子,将她深深一吻后,便抱在怀里靠墙而立,不再进攻,只蜻蜓点水般轻啄她粉颈嫩面,惹得她红晕满脸娇羞欲醉。   不过他也知道,唐青本就擅长这种娇弱姿态,要说有多情难自已那也未必,等她心防彻底打开,恐怕还需时日。   “南宫,你说……”   唐青这句话尚未出口,南宫星就抬手将她唇缝一挡,低声道:“嘘,人回来了。”   果然,外面院门开闭,伴着脚步声,一个爽朗男声带着笑意响起:“买了这许多东西,你是不打算回山,终于决定跟我私奔了么?”   那个冒充唐欢的声音,紧跟着钻进了南宫星的耳朵,“我正好有事需要下来躲躲,这阵子就窝在这儿,哪儿也不去了。东西吃完,你再去买,顺便帮我打探打探,唐门是不是有谁正在找我。”   南宫星闪身门边,从门缝偷瞄一眼。   浓情蜜意手拉手进了院子的那对男女,其中满面春风颇为得意的,正是他要找的唐蕊!   他们拎着些时鲜瓜果,锦盒点心,说说笑笑进屋。看那男子模样,的确颇为清俊潇洒,容貌上配唐蕊绰绰有余,难怪她倾心投入。   这边唐青也匆匆凑到孔上窥探,看她眼神,似乎还期待着看一场什么别的景致。   “蕊儿,你今天过来,样子颇为古怪,你老实跟我讲,你该不会是在家中,惹出什么祸事了吧?”   唐蕊哼了一声,不悦道:“我能惹出什么祸事,还不是为了能早日和你双宿双飞,光明正大在一起。我接到命令,去骗了个难缠的小鬼,他今天恰好上了山,我不来避避风头,岂不是要被他抓去审问。那是个滑头色胚,你……你就不担心我被他占便宜么?”   听到滑头色胚四个字,唐青扭头望了南宫星一眼,唇角含笑颇有几分讥诮之意。   南宫星略一扬眉,凑到她身后,便将她上衣小褂缓缓撩起,欺她不敢出声,有意逗弄。   她果然蹙眉瞪眼,扭腰躲避。   他正要笑着给她放下,余光一扫,却从那段雪嫩腰身上瞥见了一个此前没有的东西。   他急忙蹲下,手上加力将她按住,掀起衣衫仔细看去,腰眼之下,挺翘臀峰之上,竟不知被谁纹了一个小小的蜘蛛刺青上去。   “阿青,你这……”   南宫星一句话问了个开头,心底突然一寒,将到嘴边的后半截硬生生吞了回去。   如此特异之处,还只有亲密之人才能见到,即便一时间没有串联起来,可直觉却在疯狂示警。   “怎么了?”她大惑不解,轻声细问。   南宫星将她衣衫整好,出手打出一道真气,摁死了旁边屋角一只结网蜘蛛,起身指了指那个小洞,柔声道:“没什么,接着看唐蕊他们吧。”   口中虽这么说,他自己的心思,却已全到了那只栩栩如生的蜘蛛身上。   如果他问出蜘蛛二字,究竟会发生什么?   第七章、魔刀   没见到心里期望的活春宫好戏,唐青撇撇嘴,颇不甘心地让开位置,先给南宫星去看。   南宫星凑过去,单眼一望,心里顿时一股怒气涌上。   那的确就是他昨晚所见的“唐欢”,只不过此时此刻,她坐在床边和情郎一口一块点心,满面娇羞哪里还有半点见他时候的冷漠不屑样子。   保不准那些讥诮冷硬,都是为了装得更像唐欢一些。毕竟一个在众人鄙夷之中长大的私生女,怎么会有正常心性。   那二人好得和蜜里调油一样,边吃边搂,亲亲摸摸,哪里还有什么说正事的心思,唐蕊三句话不离将来两口子的美好生活,那男子微笑附和,一粒粒捏着果子喂她,情意无限。   毫无用处的话听了半天,那男人总算问了句:“蕊儿,你这次要避的风头紧么?实在不行,咱俩就先离开唐家堡,往外头躲躲。”   “反正,那小鬼不好惹。我听说,是我当年那个叛徒堂姑的独生儿子,爹是那会儿就在唐门大闹过一番的南宫熙,还有个听起来就厉害得不行的师父。他子承父业,好色得要命,我得罪了他,又恰好撞见,回头穿帮露馅儿,叫他知道我并不是他亲姐,不过是个表妹,保不准啊,他半夜就摸到我床上咯。”唐蕊哼了一声,“我这会儿又没落红杀可用,再说……就算有,我听说那小子的娘专门回来偷过一个农皇珠走,我才不信他会被这毒死。我要是被他……被他欺负了,可再没脸见你。”   那男人吁了口气,心有余悸道:“那还好你警觉。那人武功好么?比我如何?”   唐蕊扑哧笑了出来,细细的指头往他脑门一戳,“你啊,也就能拿住我,行博哥哥你都未必是对手。可那南宫星,已经跟峨嵋清心老道那种等级的家伙交过手了,听说受着重伤,都没输给离别刀柳悲歌。我昨晚过去诳他,隔着八丈远呢就被他听见,哪儿像你,我来捏你鼻子都还不起床呢。”   “真有这么年纪轻轻便神乎其技的高手?”那男人笑道,“我自小练刀,十二岁前每天光拔刀就要练至少两个时辰,说不定,我比他还厉害呢。”   “是是是,你是大高手,在我心里啊,你就是天下第一。”唐蕊咯咯笑着滚到他怀里,捏着点心往他嘴里一塞,眉梢眼角尽是浓情蜜意,“不过你可不许不服气就找那人较量啊,我好不容易才见着过门的希望,你敢让我守望门寡,我就拿根绳儿挂梁上,下九泉咬你。”   说着,她一探头,就往那男人耳朵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   唐青隔着一墙听得清清楚楚,暗笑一声,也凑过来,往南宫星的耳朵上咬了一口。   孤男寡女斗室之中绣床之上,肢体相触稍一过线,便是情酣耳热,干柴烈火。   唐蕊一口咬下,跟着就揽住了他的脖子,丁香小舌半吐于朱唇之外,往他耳窝就是一钻。   那男人微微皱眉,道:“蕊儿,还青天白日的呢。”   唐蕊哼唧一声,蹬掉短靴,蜷腿往他膝上一踩,腻声道:“有什么关系嘛,平常人家来找你,不也是青天白日。说得像你哪次没舍得日我似的。”   她倒比男人还容易情动,嘴里说了两个日字,那饱满大腿就已经隔着裤子贴在男人腰上磨蹭起来。   那男人定力颇佳,南宫星隔着堵墙都略感心痒,他却双手一抱,将唐蕊挪到旁边,柔声道:“蕊儿,你这不是不走了么。平时你来了不久就要回去,我也是没办法,才只好一解相思之苦。今晚你既然就在这里,那咱们为何不和寻常夫妇一样,到了时候再共赴巫山呢。”   “傅灵舟,你这人怎么真跟锅里的粥一样粘粘糊糊婆婆妈妈的。你怎么知道别人夫妻白天就不亲热?”唐蕊一挪屁股,从床头叠起的被褥下摸出一把刀鞘漆黑,缠布略泛油光的刀,远远一丢扔在屋角,“不管,不许你练功。”   南宫星的视线不自觉就被那把黑沉沉的刀吸引过去。   那把刀比一般的大刀短小很多,几乎没什么弧度,刀鞘古旧,看磨损,的确是频繁练习拔刀才会有的印痕。   最重要的是,那把刀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味道,看上去就极为不吉。南宫星搜肠刮肚,还是不免把那刀联想到了昔年名震天下的天地人魔如意连环八式上去。   那刀法是魔教的镇教宝物之一,且比起近乎神话的《不仁经》容易修练得多,在江湖上的确一直有传人出现。   可一般练这种刀法的,都视刀如命,岂会像傅灵舟将刀留在屋中不带,还任凭情人远远丢开。   他正觉得是自己多心,屋中傅灵舟已经急忙跑去把刀捡了回来,正色道:“蕊儿,我这刀,可是我的另一个命根子,你决不能再对它使小性子,知道么?”   唐蕊撅着嘴起来勾住他脖子,撒娇道:“谁叫你突然装正经。之后咱们都不出门,难道我一直看你练刀啊?好没意思呢。”   傅灵舟将刀仔细放回原处,微微一笑,与她额头相抵,柔声道:“我知道你心急,想有了身孕,带我去逼你的父母。其实……蕊儿,我并不愿如此。你知道的,我初涉江湖不久,本就是打算靠我的刀扬名立万。既然你恰好要出来躲一阵子,不如,你跟我一起闯荡江湖去,到时候我闯出名气,唐门自然就会愿意承认我这个女婿。你说对么?”   唐蕊一扁嘴,不情愿道:“我才不要,你当初就是来唐门打算挑战我师叔师伯,结果被我一眼看上,死缠活缠才缠到手,万一你去了别的门派,也遇到我这样不要脸的女人怎么办?我都没过门呢,你就先纳个妾么?”   傅灵舟忍俊不禁,道:“也就是你巴巴缠着,我一路来唐家堡,也没其他女子投怀送抱啊。蒙你青眼有加,我庆幸得很,你就放心跟我去吧。再者说,你若不去,我自己闯荡江湖,真遇到别的女子对我心仪,你岂不是毫不知情要被蒙在鼓里?”   唐蕊一怔,似乎颇有几分动心,“就是哦,真来了抢食的,我连下毒都来不及。”   “蕊儿,你又乱开玩笑了。行走江湖,莫要如此阴狠。”   她皱眉白他一眼,“都跟你似的没有戒心,那还走什么江湖,不如读书去。你啊,刀法再好,也早晚被人毒死。还是跟我成亲入赘唐门算了。”   “我家传的土办法,解毒颇有神效。蕊儿,你总觉得我不行,你看我练刀也有几个月了,我就真的不行么?”   唐蕊扭开脸,颇为心虚道:“不就是快么,快得看不清,我怎么知道好坏。”   “蕊儿,那这两天你考虑考虑我的提议。你们唐门适逢多事之秋,你既不叫我上山帮忙,又不肯跟我走,我心里也有些发闷的。你休息片刻,我去院中练刀,练完咱们再一起吃东西。好么?”   “不好?”唐蕊干脆两脚一分,蹦到了他的身上,“人家见了你就腿软,你……你就算急着练刀,也先跟人家稍微热乎一会儿啊。就抱抱亲亲,这总行了吧?”   傅灵舟笑着叹了口气,搂着她往床边一坐,便轻柔地吻住了她早在渴望的唇瓣。   南宫星一望便知,傅灵舟这刀,怕是半个时辰之内练不成了。   唐蕊春情萌动,搂住他脖子便将整个人挂了上去,一条红嫩舌头钻钻探探,带着星点唾液闪光,湿漉漉钻进了傅灵舟的口中,勾舔吮吻,当真大胆得紧。   “南宫,我……我好像……想起些什么了。”唐青在旁听着动静,也长蛇一样缠了上来,吐息温热,丝丝缕缕喷在南宫星耳根,“你……你是不是把我跟唐昕一起摆弄过?我记得……我还喊她昕姐来着。”   南宫星隐约觉得傅灵舟武功不弱,忙对唐青比了个噤声手势,将她一搂,点了点头。   唐青茫茫然往他怀里一靠,不再言语,只是白嫩小手沿着南宫星后背钻进衣服中,顺着宽阔肌肉缓缓游走。   那边唐蕊果然极为主动,小口亲吻吸吮,双掌就解开了傅灵舟的上衣腰带,纤纤玉指一捏,就拿住了他胸前乳头,轻巧捏弄。   傅灵舟无可奈何,只得笑叹一声,将她身子一捧,拧腰放倒在床上,斜侧压住,柔声道:“你是怕我练刀之后,力气不够么?”   唐蕊双眼湿润欲滴,脚尖一勾,连布袜也蹬了下来,露出酥红嫩白的一对儿赤脚,沿着他大腿爬过,紧紧钩住他腰后,娇喘道:“你那么厉害,人家……人家快活过了,就去睡下。不耽误你练刀,不然……这院子我又没办法练功,就只能看你。你练刀……我看着心里痒痒,你就先把人家好好收拾了嘛。”   “好。”傅灵舟微微一笑,当即坐起,手上几个起落,已经将她衣裙剥下,露出个白羊般娇美玉润的身子。   唐蕊投桃报李,一边探身吻他,一边将他衣裤褪下,连着自己那些,亟不可待踢到一边。   唐青听不到动静,小嘴一撅,挤开南宫星,自己把眼睛凑了过去。   结果,恰看到唐蕊娇喘吁吁跪在床上,手捧双乳凑到傅灵舟胯下,用酥胸浅沟将那根长长阳物夹在中央,一边上下摩擦,一边低头吐舌,往灵龟顶上黑黝黝的马眼不住舔舐。   唐青顿时双腿一软,下腹隐隐似有东西消融一般,暖洋洋渗了出来。   她靠在南宫星身上,水汪汪的眼睛楚楚可怜一瞄,又不自觉拿出了那副柔柔弱弱最勾搭男子的模样。   他只好附耳道:“这里不行,等回去山上。”   她颇为幽怨地白他一眼,将水眸重又凑回墙洞上,但还是禁不住略略弓腰翘臀,将屁股在他身上不住磨蹭。   担心她气息急促被对面听到,南宫星不得不把住她腕脉,将一股真气缓缓灌入,镇定心神肺腑。   唐青还能勉强稳住,那边唐蕊却越发不可收拾,不过片刻,双乳顶端的蓓蕾就膨胀硬挺,抬眼望着傅灵舟的面孔,颤声道:“灵舟,我……我想。你可好了?”   傅灵舟垂手捻着她的乳珠,不紧不慢道:“那便躺下吧。”   唐蕊立刻欣喜若狂往后躺倒,肩背抵着叠好的被子,扯过一个靠垫,抬腰往下一放,就急匆匆分开饱满大腿,亮出了早已湿淋淋的嫣红玉门。   傅灵舟却不着急,往她股间一坐,用指肚轻轻压住那颗含苞待放的阴核,缓缓揉搓。   “嗯嗯……灵舟……人家……人家里面想……想要……”唐蕊小腹一紧,紧并的脚趾微微一张,娇喘道。   “忍耐一会儿,里面才更快活。”傅灵舟俯身将她吻住,指尖动作渐渐加快。   “唔唔……唔……唔唔……”唐蕊娇哼连连,手脚在傅灵舟身上胡摸乱蹭,最后忍不住握住那根阳具,解心焦似的捋着。   转眼间,唐蕊被拨弄得花房湿透,嫩瓣齐张,亮晶晶的爱蜜溢出口来,连不住夹紧的臀肉都染湿小片。   就在她双腿绷紧,腰胯不住扭动,眼见要泄的时候,傅灵舟突然坐起,将她双脚一拉扯到肩头,捧住紧凑香臀对着小嘴儿一样的阴户就是用力一刺。   “啊——”一叹三弯的曼妙呻吟中,唐蕊拱高纤腰,套着肚子里的硬长肉棒狠扭了两下,畅快淋漓先泄了。   照说这种活春宫,当然是看到云散雨收为好。可南宫星却暗自思忖,这二人好事之后,一个睡觉一个练刀,怕是不如现在好对付,反正偷听也听不到什么有用东西,唐青反而被撩得浑身火热春意盎然,到时候勾起她什么记忆,冲撞心伤惹来头痛,被对方先一步发现,反而不美。   心意已定,他轻轻拍了拍唐青,让她暂且放开,莫要再继续上下抚摸一副急色模样,自己闪到门边,提气屏息,运气内功护住门轴,缓缓打开。   唐青满脸幽怨,她本就是那种惹人怜爱的相貌,虽说记忆受损人还有点浑浑噩噩,可长久磨练的功夫却没有落下,追到南宫星身后,就伸出指头勾住了他的衣袖,细声道:“南宫,南宫公子,好哥哥,你……你就不想我么?”   “想你,也不在此时此刻。你先躲好,傅灵舟武功不弱,可莫要被他伤到了你。”南宫星回身在她唇上轻轻一吻,心道如今这浑浑噩噩的唐青,反倒比之前那攻于心计两张面孔的样子可爱了几分,都禁不住要想,不如让她就这样与自己重新来过,不也十分不错。   唐青蹙眉犹豫一下,点了点头,但跟着,双眼就蓦然睁大,急忙抬手紧紧捂住自己嘴巴,指向了南宫星肩头之后。   南宫星心中一凛,急忙将真气运遍全身,双臂一张先将唐青牢牢护住,跟着缓缓转头,定睛看去。   院墙上,唐远明面带微笑站在那儿,指了指中屋房门,似乎是不愿打扰了那对儿正激情戏水的小鸳鸯,跟着比了个手势,无声无息向后跃出。   南宫星伸手抓住唐青抱在腋下,趁着院里游荡的那只公鸡还没炸毛,提气一蹬,也跟着离开了院子。   唐远明瞄了一眼唐青羞红满面的模样,微笑道:“南宫星,这次,你总算没听到。”   南宫星谨慎道:“唐掌事武功高强,晚辈自愧不如。”   “唐蕊是奉我的命假扮冒充唐欢,你不必寻她晦气。”唐远明负手而立,淡淡道,“至于唐欢,你也不必找了,她在我手中,我另有用处。”   南宫星盯着唐远明看了片刻,沉声道:“唐掌事所谓的用处,应该是拿来针对我娘吧?”   唐远明并未正面答复,只道:“我肩上扛的,是唐门三山之一,几十户宗族人家的安危。唐欢其心有异,我自然要妥善处理。”   南宫星心中已经隐隐猜出一条线来,冷笑道:“我倒是觉得,舅舅你特地跟唐蕊演这么一出双簧,请将激将顺次用上,除了想要我上山帮忙之外,只怕更多还是为了找我那不好抓的娘吧?”   唐远明微笑道:“月依当年在我们唐门诸多兄弟之中,说是鹤立鸡群,众星捧月也不为过,抓她,这用词未免也太生分了。我只不过是想寻个机会,与她见上一面,叙叙旧罢了。”   南宫星冷冷道:“她若有心叙旧,你们自然可以见面。”   唐远明淡淡道:“我也并未强人所难,你可见我安排人手搜山找她?”   “可你抓了唐欢。”   “月依当了娘后,性子软弱了太多。放在以前,她不可能对唐欢那样的母女不起疑心。她可以疏漏,我却不能。你要误会成什么是你的事,我特地放下手边要务赶来一趟,不过是不希望你惊扰了那对有情人。”唐远明望向院子,目光颇为温和,“傅灵舟是个不错的女婿,希望唐蕊的爹娘,莫要再继续糊涂下去。”   唐青颇为羡慕地看着唐远明,小声道:“掌事,青儿……也盼着有个不错的夫君呢。”   唐远明捻须微笑,道:“你娘在家中说不上话,引你母女走歪路的那人也已不在人世。你的终身大事,何必我来操心。早日想起你丢了的东西就好。顺便,帮叔叔我一个忙,看紧了你的南宫公子,放下手中其他的事,牢牢盯住了他。南宫家的骨血,在唐门已不必更多。”   唐青蹙眉道:“可行博哥哥安排了我活儿,我哪儿敢不干。”   唐远明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行博这孩子……近日愈发焦躁了。你不必理他,暂时,也不必再担搜集讯息情报的职务,南宫星在山上的身份是孟凡。你从即刻起,就作为孟公子的向导,帮他在唐门捉鬼吧。”   南宫星在旁沉思片刻,笑道:“也好,这就不用再劳烦唐醉晚了。”   唐青眼睛一瞪,忍不住在背后捏了他屁股一下,“醉晚连武功都不懂,你怎么找上她了?”   唐远明唇角勾起一丝讥诮笑意,“唐欢的母亲,昔年也一样不懂武功待字闺中。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每次见面都要被暗讽两句,南宫星心中颇为后悔,还不如隐藏身份学娘一样悄悄上山来的爽利,偏偏此事他还气不得,将心比心,若是将来有个风流少侠跑去隐居福地,悄悄将他的妹妹们勾搭个遍,他能只是讽刺两句,就算是宰相肚里能撑船了。   他拉住唐青的手,柔声道:“我先叫人找你,可你不在。传话的弟子还当我是为了贪色,就起了给自家姐妹引荐的心思。我叫她当个向导而已,你既然之后有空帮忙,那我自然不需要再去找她。”   “掌事都开口了,我当然有空。”唐青往他胳膊上一靠,倒是不拿旁人的目光当回事。   看唐远明似乎要走,南宫星忙又开口道:“唐掌事,傅灵舟是否有什么可疑?我听说,他和范霖儿出现的时间相差不远。”   “我已查过他的家底,”唐远明缓缓道,“他除了武功来路不太周正,为人行事都还不错。唐蕊能攀住他,若是攀稳,是她的福气。”   “他的刀法,可是昔年魔教一脉?”   “是。天地人魔如意连环八式,在江湖中至少已有三位传人,年纪都不太大。但颇为可喜,其中并没什么邪魔外道。”唐远明微笑道,“武功如刀,绝大多数并无正邪之分,全看所用之人所思所想。”   “海外传言,世上还曾有过摄人心魄的妖刀。”   “江湖传言,魔教也曾有吸人精髓采阴补阳的邪功《不仁经》。”唐远明袍袖一拂,道,“凤毛麟角,不能以常理相待。”   “那晚辈可否让傅灵舟来做我的帮手?”南宫星微微一笑,朗声道。   唐远明眉心略蹙,这才知道着了他的道儿,被引着说出许多澄清之语,此时总不好再反过来表态狐疑,只好问道:“你为何要用他?”   “他初出茅庐,有扬名立万的心思。此为其一。若那真是魔刀传人,武功想必不错,解毒的手法也一定过得去,在唐门行动,至少安全不少。此为其二。至于第三……唐掌事既然有心成全那对儿小鸳鸯,让傅灵舟随我一起办事,帮唐门立功,不是更好?”   唐远明略一思忖,道:“你不担心?”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锋利的刀,就算可能割伤自己,该用还是要用。”南宫星笑道,“再者说,这把刀真要有什么问题,在暗处隐忍不发,只怕对我危害更大吧?”   唐远明似乎还有要事在身,他点了点头,道:“你若能说得动他,凭你令符直接带他上山便是。不过他身上若是出了什么问题,我可不保证你的安危。他暂且,还不是唐门的人。”   说话间,院内传出了唐蕊欢喜至极细长婉转的娇吟,听那极乐滋味,让唐青都羞红半张芙蓉面,搂着南宫星的胳膊就将饱满的酥胸上下蹭了一蹭。   对侄女的放浪形骸略感不悦,唐远明皱了皱眉,拱手道声告辞,便大步而去。   一见唐远明走远,唐青小声道:“南宫,那傅灵舟要真练的是魔刀,岂不是可疑的很?你为什么要找他帮忙啊?”   南宫星叹道:“唐门新生代弟子中的翘楚一个比一个可疑,还有被天道招纳的几人在前,我哪里敢找他们帮忙。至于傅灵舟,我直觉上,倒认为他还可靠一些,起码看他床上的样子,对唐蕊是动了真情意的。魔刀一脉,讲究的是敛心凝意,往往十分专情,他既然爱上唐蕊,总不会对唐门不利。”   唐青一抿小嘴,吃吃笑道:“那刀谱好找么?”   知道她是什么心思,南宫星笑道:“那种刀法,我这样的风流胚,是万万不肯练的。”   唐青横他一眼,心底虽没明晰记忆,却隐隐想起了曾经刻意压抑的醋意,便乖乖不再将玩笑开下去,转而道:“他俩完事了,你要怎么招傅灵舟来给你帮忙?”   南宫星并不着急,摇了摇头,拉住唐青小手,笑道:“傅灵舟那体魄,唐蕊泄个一次两次,怕是完不了事,咱们去一旁转转,反正他们不走,过会儿回来听到练刀声,再正大光明叫门便是。”   唐青低头小声道:“那还不如就不出来,在里头好好看会儿呢。唐蕊大了之后,我可没怎么见过她光屁股的样子了。”   “你是想看她,还是想看傅灵舟?”南宫星故意带上几分醋意,笑道,“他用刀的样子,想来挺俊。”   “俊不俊,也和我没的关系了。”唐青更刻意地幽幽叹了口气,“我和我娘对行简大哥言听计从,结果可好,他竟把我卖给了你这么个小色鬼。”   听出她提到唐行简时,心神还是略有激荡,多半是失忆之后,对唐行简的崇敬之情再次回到心头挥之不去,若不是唐行简已死,家中明里暗里的情况都指向他确实对唐门心怀不轨,她心中恐怕还要再多一道过不去的坎,南宫星略一沉吟,道:“阿青,恰好此时有空,这附近,你可知道有什么无人打扰的僻静地方么?”   唐青脸上登时一红,水汪汪的媚眼斜斜一挑,羞答答道:“我这还没都想起来呢,你……要做啥子啊?”   南宫星本就是故意引她误会,笑道:“你找到,带我过去,我才告诉你。”   唐青将他胳膊一挽,身上的骨头仿佛都软了几分,娇声道:“好嘛,我这就带你去找,不过……可不许趁机欺负人家。”   不愿离开唐蕊住处附近,唐青绕了几圈,最后还是只能在山上竹林中寻到一处僻静背阴地界,她扶着竹子轻轻一靠,回眸道:“好了,这里没人打扰,动静小些,也没人听得到。你有什么事,说吧。”   她在渴望更深邃的接触,似乎指望通过这此前经历过的交合来挖掘出丢失的记忆。她还是处子之身时就并未严防死守,如今自己摸出玉门早破,加上南宫星身上的确传出让她极为熟悉的感觉,叫她不自觉想要亲近,所以口中说着,白皙的指尖倒已将领口轻轻扯松了些,露出一段白白嫩嫩的脖子。   南宫星站定在她面前,双手握住她的纤细腕子,调整好真气,柔声道:“蜘蛛。”   唐青触电般一颤,秀美双目突然显得有些呆滞,旋即,一股难以言喻的惊恐涌上眸底,让她的神情瞬间变得骇人而扭曲。   她双掌猛地一挣,似乎想要拍向自己额头。   但南宫星真气灌入,早已将她紧紧制住。她接着凄然一笑,突然将舌根抵在了牙关之间。   南宫星心头一惊,急忙抬手捏住她面颊,一掌印在她膻中,暂且震去了她通体力道。   唐青呻吟一声,通体酥软,倒在了他的怀里。   过了片刻,她才如梦初醒,惊慌失措地拽紧了南宫星的衣衫,颤声道:“我……我方才……为何……为何那么……想要寻死?”   “你可曾听到我说了什么?”南宫星紧盯着她的眼睛,柔声问道。   唐青摇摇头,“你说什么了吗?你让我把你带来这儿,我等你说话,然后……你说什么了?”   “没,没什么。”南宫星将她抱进怀里,心头大震。   他还当对手如对玉若嫣那样,给唐青下了什么杀人的心劫,这样能害到的,多半就是他。   可没料到,唐青被触动后,竟会在短时间内一心求死。   她若死在南宫星枕畔,必然是惊动唐门给他惹来一身麻烦,若不能达成目的,只消找个机会,在她周围没人的时候说出两个字,就能让她自行了断,再无后患。   当真是阴毒无比。   南宫星后背阵阵发寒,他若不是此前凑巧见过玉若嫣,经了唐远明提点,只要自顾自把唐青救走,到了浓情蜜意之时没有防备问出一句,唐青当场就要香消玉殒。   唐青显然也是后怕至极,娇躯窝在南宫星怀中不住颤抖,连声轻道:“南宫……我……我到底是怎么了?我……我明明不想死的啊。”   对啊,唐青明明不想死,为何会被埋下心劫?难道那人的神鬼手段,已经不需要顺着人的心境下手了吗?   南宫星皱眉苦思片刻,握紧唐青双手,柔声问道:“阿青,你仔细想想,刚才你寻死那一刻,脑中都想到了什么。”   唐青蹙眉咬唇,满面茫然,喃喃道:“我……我就是突然间,脑子里一片发白,你好像说了什么,可我完全不记得。就觉得,一下子万念俱灰,好像有无数苦不堪言难过至极的事情压上心头,有人一声声在我耳边说,死了吧,还是死了轻松,死了更好,我……我的手……和牙……就……就突然不受控制了……”   “不对,”她突然抱住了头,颤声道,“不对……不是不受控制,而是……而是那一刻,我真的特别想死,特别……特别想死……”   她泪流满面,猛地抱住了南宫星,“南宫……救我……救救我……”   原来,口令反而不会被本人记住么?南宫星皱眉思忖片刻,等唐青冷静一些,柔声问道:“你方才说,有无数苦不堪言难过之极的事情压上心头,能想起具体些的细节么?那在你耳边的声音,你若从现世听到,能分辨得出是谁吗?”   唐青靠在他臂弯中闭目苦思良久,才口唇颤动,轻声道:“我……分辨不出。那声音……鬼魅一样飘飘荡荡的,从这个耳朵,飘到那个耳朵。那些事情……我也想不起来什么,就知道……好像特别痛苦,特别难受,还持续了不知道多久。那段时间,我……我每一刻都仿佛身处地狱,对……那段时间,真的……不如死了反而轻松。可我……我想不起来了……”   见她说着说着就捂住了额头,多半又要头痛,南宫星忙将她抱住,柔声道:“那就不想了,别再想了。”   他心里大概已经有了判断。   对唐青施加邪术的,想必就是对玉若嫣下手的罪魁祸首,唐青心中没有什么弱点,她就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生生造了一个出来,将她受尽折磨求死不得时的意志埋成了心劫。   可唐行济带唐青回来的时候,唐青只是高热昏迷,大病一场,身上并无什么伤处,也不知到底遭受了什么创痛。   唐昕至今还下路不明,难道就是因为心志坚定,不肯中招所以还被关押在某处么?   南宫星一边寻思,一边运起阴阳隔心诀,将柔和温暖的真气不断注入到唐青心脉之中,直到她明眸之中呆滞尽去,才拉她站起,轻声道:“阿青,自此之后,你要尽可能寸步不离我身边,知道么?”   唐青连连点头,“一定,我……我一定到哪儿都跟着你。”   南宫星沉吟片刻,还是不够放心,叫唐青丢掉了身上所有毒药暗器,并暂且锁住了她双臂经脉,虽说御敌无力,只剩下轻身功夫,但起码真遇到危机,飞起一脚踢死自己还是比较难的。至于嚼舌,只要及时吐出血块肉块,不被堵住气道,就无性命之虞。   知道他是关心自己,唐青全部顺从接受,连额头上都特地缠了几圈布条,飞身撞墙多少能有个缓冲。她上下摸摸,心里还是有些胆寒,轻声道:“要不……等回去山上,掌事给你安排好住处,你……就把我五花大绑,锁在屋里吧。向导这个,唐醉晚一样能当。而且你要是招了傅灵舟上山,多半唐蕊也很乐意帮忙。”   “我会酌情考量的。”南宫星点了点头,“真要不得已,也只能将你先困在安全的地方,暂且不要见人了。你好些了么?要是没事,咱们这就去找傅灵舟吧。”   唐青脸色苍白地点了点头,此刻倒是不需用什么本事,就自然而然流露出了娇弱无依的楚楚动人,格外引人怜惜。   再回到那座院子外,南宫星侧耳一听,里面果然已经有了练刀之声。他也懒得再让唐青叫门,自己上前拍了拍门板,朗声道:“请问,傅灵舟傅公子在么?”   里面的风声停了。   片刻后,才响起傅灵舟略带狐疑的声音:“是哪位?”   南宫星高声道:“在下孟凡,受唐远明唐掌事指点,来请傅兄帮忙,为唐门难题出一分力。”   屋里传来唐蕊一声惊叫,“灵舟,你别开门,那孟凡就是南宫星!他是来找我的!”   南宫星笑道:“唐蕊姑娘,在下已经和唐掌事商谈过,你既然是奉命办事,责任自然并不在你。唐掌事有心借此机会撮合你们二人,依我看,不妨借此天赐良机,摆脱这偷偷摸摸的状况。”   喀拉一声,院门打开。   赤着上身腰侧握刀在手的傅灵舟站在里面,目光如电将南宫星上下打量一眼,抱刀拱手,道:“你说,唐掌事有心撮合?”   “不错,你与唐蕊的私情,唐掌事一早就已明察秋毫。他惜才爱才,有他出面,傅兄与唐蕊之间,便可以说没了阻碍。唐门近日适逢多事之秋,内部暗流涌动,只得从外部找可靠的力量介入帮忙。”   “你是唐门叛徒之子,你可靠吗?”   南宫星笑道:“我与阁下情况相若,心爱的姑娘恰好姓唐,不出手帮忙,未免说不过去。”   傅灵舟略一沉吟,道:“那我难道就可靠?”   “唐掌事愿意一赌。”南宫星谨慎地将责任统统抛给唐远明,微笑道,“至于我,我愿意相信唐蕊姑娘的眼光,能让她全心信任的浊世佳公子,想必不会对唐门包藏祸心。”   唐蕊在里面愤愤道:“灵舟,你别信他,姓南宫的小贼满口花言巧语,你小心上他的当。”   南宫星朗声道:“唐蕊姑娘,唐掌事给了傅灵舟一个立功扬名,好娶你为妻的机会,你当真不想珍惜么?在这种地方当一对偷欢鸳鸯,你就知足了?”   傅灵舟不愿被村人围观,闪开院门,沉声道:“进来说吧。”   南宫星拉着唐青迈进院内,指指屋内,示意她去说服唐蕊。   傅灵舟关好院门,目光闪动,道:“南宫兄,我去帮你,意思就是我要听你调遣,对否?”   “算是吧。”南宫星暗暗调匀气息,走到院中空旷处站定,一股兴奋从后脑涌上,带着暖意流遍全身。   如他所料,傅灵舟紧握刀鞘,苍白的手扶住了漆黑的刀柄,一字字道:“请指教。”   ***********************************   【CHY-224A】   “不、不不不!”伊莉丝赶忙抬手一挣,一个翻身躲开到旁边,双手紧紧揽住了胸前宽松的衣服,“我……我心里上的确很期待,可……呃……我……我必须得……再等等。”   克雷恩摩擦了一下冰凉的肩头,往火堆边凑了凑,“没关系,我本来就只是为了警告你。毒性已经消退的差不多了,你休息吧,换我来值夜。”   “我……的生日是蓝五月10号。”她抱住手肘,认真地开口解释,“你知道,那一天对传统的精灵来说正是成年礼。我……明年的生日恰好是二十五岁。”   “我没有生气或是失望,你不用特别解释什么。”克雷恩忍不住笑了出来,“你应该还记得,一直提醒你考虑清楚的可正是我自己。”   “不,不一样的。”伊莉丝抬起头,眼睛里好似有森林的晨雾在弥漫,透着一股微妙的吸引力,“我需要解释给你,我刚才逃到这边,不是因为没准备好,也不是因为不够喜欢,更不是因为我考虑清楚觉得不合适,而只是因为我想要按照传统……跟你一起度过那个成年礼。”   她站起来,再次走向他,眼睛变得更加明亮,也更加湿润。她蹲下来,舒展双臂环绕住他的脖子,把胸膛最柔软的部分贴在他的耳边,“你听听我的心跳,就该知道我的一切都已为你准备好,我亟不可待地想要让你彻底属于我。”   “可如果你想要等到那个重要的日子,我建议你不要做这种事。”他抬起手,在她纤细腰肢下方饱满紧凑的地方一搂,“永远不要相信男性的定力……尤其,在你明知道自己充满诱惑力的情况下。”   伊莉丝的脸上布满潮红,可她的神情却没有任何迷茫,她缓缓蹲下,亲吻着他的额头,鼻尖,最后停留在与他的嘴唇近在咫尺的地方,平时清脆欢快的嗓音,此刻变得娇柔而低哑,“别忘了,芙伊告诉了我很多事,抱括她也许本来不打算教给我的事情。比起此刻的咱们,你们当年在树屋中,不是为了成年礼等待了更久吗?”   他有些愕然地抬起头,皱眉小声问:“连这些……你也知道?”   “她并不能选择给我什么片段,要么不,要么全部。”伊莉丝双手捧住了他的脸,“其实我并不喜欢那种继承了什么的感觉,不过此刻……我倒是很庆幸,我不需要再向你们当初那样笨拙地摸索……”   在她柔软的唇瓣覆盖上来之前,克雷恩向后稍微拉开了一点距离,呼吸也变得有点急促,“如果……你的确了解芙伊那时候的记忆,那么,你就应该清楚,她做过的很多事,并不适合你这样在荣宠中成长起来的尊贵公主。”   “能有什么不合适呢……”柔软的舌尖小蛇一样钻出了唇缝,像是已经无法忍耐心中的渴望,在他干涩的嘴巴上轻轻掠过,“就算是女王,和丈夫在卧室里的时候,身份也只该是单纯的妻子而已。”   克雷恩扶着腰,理智勉强做了一下最后的抵抗,“别忘了,我还受着伤。”   “没关系,”她啃了一下他的嘴唇,力气不大,但带着一丝微妙的醋意,就像是不甘心此刻她要用到的本领并不属于她自己,“我没记错的话,不管哪一样都不需要你用多大力气。”   “好吧,我得承认,我已经不想拒绝了。”他的视线不再游移,终于遵循着心底的愿望,落在她清澈的蓝眸中,“我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在燃烧……”   “我闻得出来。”伊莉丝深深地吸了口气,湖水一样的眼波轻轻荡漾,仿佛要把他拽入湖心,永远禁锢。   “看来,除了要为你保留到成年礼的部分之外,我已经不需要再顾忌什么了……”克雷恩叹息一样地说了一句,接着把头一伸,准确而有力地吻住了她小巧柔嫩的唇瓣。   “那么……就让吻成为今晚的主题吧。”她勾住他的脖颈,呢喃着说。   “我想我之前不该开那个盖着衣服互相取暖的玩笑。”克雷恩向后躺倒,看着她把本属于他的衣物脱下,被子一样盖在他们的身上,喘息着说,“这太考验我的控制力了。”   “也很考验我的。”伊莉丝埋在他颈窝,品尝血管的味道一样上下拱动,“你的禁锢之香……真是可怕的东西。”   “不要紧……”他抱紧了她,修长的手指开始灵活地舞动,“你既然了解的那么清楚,就该知道成年礼之前,我们对身体秘密的探索一直都是相互的……”   “哦……”湿润的花房外传来浅浅的酥痒,她低低叫了一声,脸比刚才更红了些,“你正在教坏一个公主……”   “主动权在你,你随时可以停止。”他低头看着她移动的轨迹,抚摸着滑腻而没有任何瑕疵的精灵少女肌肤,尽管欲火已经让性器坚硬昂扬,依然低喘着说,“附近就是河,洗个冷水澡非常方便。”   “不。”她坚定地回答,“我生起的火,我亲手来灭。”   他愉悦地笑了起来,持续了好几天的紧张感,和这段时间旅程积蓄的苦闷终于得到了松弛的机会,“确切地说,是‘亲口’。”   抬头瞪了他一眼,伊莉丝直接在他腰侧咬了一下,接着,缓缓蜷缩下去。   她已经开始行动,但并未直奔关键要害。   柔软的唇瓣轻柔的覆盖住盆骨的外侧,灵巧的舌尖流连在小口覆盖出的小小空间内,小幅度地摇摆,他的皮肤上有淡淡的汗味,和更加猛烈的禁锢之香,那让她浑身火烫,乳房的顶端因此而发硬,胀起,上翘,甚至微微的刺痛,修长的双腿之间,也一阵强过一阵地痒,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下腹部缓缓膨胀,挤出一股股甜美的蜜汁,给流淌过的地方带来无法形容的渴望。   “这东西真硬……”吻上他紧绷的大腿,伊莉丝曲起修长的手指,缠绕在高竖的旗杆上,掌心传来的温度似乎可以直抵她的心窝,血管的脉动轻轻敲打着她正在颤动的子宫,她觉得,自己好像快要变成一头发情的雌兽。   “这是对你魅力的回应,它在期待,期待你更多的抚摸,和恰到好处的亲吻。”克雷恩用指尖梳过她柔顺的短发,被她并不算生涩的技巧撩拨到略感胀痛。   “是么,那我希望它再多期待一会儿。”得到的记忆提醒伊莉丝,适当的延迟能让之后的快感更加甜美,她凑过去,从侧面轻轻吻了一下手中的肉棒,一沾即走,转而埋头在他分开抬起的双股中央,侧头舔着他大腿的内侧。   “唔唔……”克雷恩调整了一下盖着他们的衣服,愉快地享受着从周边逐渐挪向内侧,一点点接近最敏感地带的美妙滋味。   除此之外,尊贵的精灵公主赤身裸体趴伏在双腿之间,用唇舌侍奉这件事,也给他带来无法抑制的亢奋。她的唇游走在一边大腿的时候,那水蓝的短发就轻轻刷在另一边的大腿,让两条大腿之间的昂扬欲望不由自主更加肿胀,胀到他忍不住轻轻捏着她的长耳朵,低声催促,“好了,伊莉丝,它已经期待太久了。”   “我觉得还不够久,我可是期待了更久,而且还要继续期待下去呢……”她在他大腿上咬了一口,侧头,用长长的耳朵托住了他已经缩紧的阴囊,顺着性器的底面,一点点划上去。   耳朵是精灵的敏感带,拿这个地方爱抚性器,能让双方都感到细小的幸福战栗。   “我已经在你身边了。至于成年礼,那是你自己的坚持。”克雷恩低笑着,微微弓腰,双手探入她的胸前,捏住软中带硬的蓓蕾,将炽热的欲望通过娴熟的动作传导进去。   “唔唔……”本来就已经被禁锢之香包围,双乳的刺激转眼就让伊莉丝的深处更加湿润,她无法克制地夹紧了双腿,靠那磨蹭略微减弱弥漫在耻丘的饱胀感,“别这样诱惑我……我会等不到成年礼的。”   “我这是在催促,让你也体验一下,欲望得不到抚慰的焦躁。”他笑着捏紧,指肚把樱桃色的乳头微微按扁。   “唔嗯……啊……”伊莉丝不自觉地昂起了头,仿佛有两根细线从乳头的中央穿过,向下延伸到颤动的子宫口,牵扯着那里的肌肉,发出一阵细微的痉挛。   她握紧肉棒,终于探头凑了过去,小小的舌头贴住带着淡淡汗咸的腹股沟,缓缓来回移动了几次,顺着侧面,好像吹叶笛一样横移到顶端。   蘑菇头一样的结构已经完全从外皮的保护中解脱,散发出雄性的味道,冲击着伊莉丝已经恍若微醺的神智。   用舌头贴合着性器顶端的轮廓,她仔仔细细地旋转舔吮,试图从芙伊给予的技巧中提炼自己的本领,轻点了几下那纵向的裂口后,她把盖着的衣服微微往后掀开,抬起眼,借着篝火的光芒凝望着他,沉下身躯,用柔软的唇瓣将那欲望之源缓缓吞入。   “嗯嗯……”克雷恩半垂眼帘,畅快地呻吟了一声。   她渐渐加快了动作,手掌托着阴囊的下方,指尖灵巧的抚摸,口腔里充斥着男根的味道,舌根都因此而泛起了情欲的麻痹,她不断地吞吐,吸吮,舔舐,禁锢之香越发浓烈,像是对她的回馈。   终于,她忍不住垂下一只手,放在了湿淋淋的股间,那里的饱胀感,如果不狠狠揉搓,仿佛就会让她从身体中心爆炸开来。   可越是揉搓,渗出的汁液就越多,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都在融化,融化成那一片片的蜜汁,湿漉漉染上自己的掌心。   几件散乱的衣服遮盖不住他们全部的肢体,如果从火堆边的树上俯瞰下来,克雷恩露出了头、双臂和小半条腿,衣服只挡住了他身体的中心附近。   而伊莉丝,只露出了一对白白的赤脚,和两条并在一起,不时交叠磨擦一下的细长小腿。   垫在他们下面的草叶沙沙轻响,不知疲倦的彩羽鸟儿仍在歌唱,火苗跳动,河流激荡,细小的声音,犹如林间夜曲的乐章。   河蛙抱紧多汁的泥土,磨蹭着湿润的皮肤,游虫落在颤动的叶片,吸吮着甘美的露珠,岩石后迟钝的陆龟探出头,恰被绽放的野花夹住,贪婪的蜜蜂不愿休息,围绕着香甜的蕊芯起舞……   蛮荒的树林看似静谧,却充满了生机。夜风拂过,树木开始了战栗,诞生于树的精灵们,也开始了战栗,一朵巨大的浪花拍向岸边,化作纷飞的白沫。   伊莉丝收紧面颊,牢牢裹住在口中弹动的硬物,随着那喷射而出的粘液,她也在细密的颤抖中,攀上了性欲的小小山丘。   她舔过布满唾液的肉棒,一边清理,一边吞咽。   而他抚摸着她,用轻柔的触碰疏散心头弥漫的快乐。   “香味渐渐淡了啊……”过了片刻,伊莉丝靠在克雷恩的胸口,用指尖画着圈子,倦懒地说。   “这正说明了你有多么出色。”他眯起眼,连伤处的疼痛都觉得减轻了许多。   “你让我觉得,到成年礼前的这段时间太长了。”她笑着翻身趴在他胸前,“我都等不及想知道,那会不会比今晚还要美妙得多。”   “会。”他抬头吻了她一下,“我保证。”   第八章、明暗   江湖中人以武会友,南宫星早知会有此一战,拱手微笑道:“既是切磋,还请点到为止。”   傅灵舟薄唇半抿,沉吟片刻,颇为诚实道:“实不相瞒,我的刀,还不到收放自如的境界,很难点到为止。南宫兄若是没信心,那还是算了吧。”   看来此人心底很在意唐蕊先前抬高自己的话,南宫星暗叹口气,调匀气息,道:“好,生死有命,请。”   傅灵舟紧紧握住了刀柄,人却没有动。   不只是脚下没有动,他整个身躯,都仿佛化成了磐石雕琢而成的人像,刹那之间,就已彻彻底底沉静下来。   南宫星心中一惊,双足不自觉便往后错了半步。   他没想到,傅灵舟年纪轻轻,就已将境界提升到了安忍不动如大地的程度。   天地人魔如意连环八式之所以被称为魔刀,并不仅仅是因为它源出魔教,也因为它的进境必定会带来心魔。   从魔者进境神速,却只有伏魔者,方能一窥此刀法的真容。   “为何不出手?”南宫星气沉双足,狼影幻踪身法全神戒备,略一勾手,主动挑衅道,“莫非你这有兵器的,反倒怕了我的空手?”   傅灵舟漆黑的眸子依旧紧紧锁着南宫星的双肩,纹丝不动。   这不见半点浮躁的年轻人,仿佛可以这样握着刀,等待到天荒地老。   唐蕊自小在唐门修习暗器,而以她的眼力,却看不清傅灵舟的刀。   南宫星想起了唐炫。   若是唐炫在此,对上这位准妹夫,会如何出手呢?   沉吟片刻,南宫星微微一笑,突然足尖一扫,将两颗石子踢向傅灵舟的面门,同时另一腿蹬地施力,将身躯向后送去。   江湖中但凡有些名声的刀法,哪怕是彭家五虎断门刀,也一样会有势不可挡的拔刀一招。   魔刀自然也不会例外。   一招拔刀,锋芒毕露。   傅灵舟抬起手臂之时,南宫星已飞身退到院墙之上。   不论这拔刀何等神威盖世,也不可能波及丈余之外。   但傅灵舟并未拔刀。   他横鞘一挡,封住了两颗颇不要脸的石子。   却也封住了他自己的视线。   狼影幻踪全力施展,南宫星的青灰身影恍如电光,瞬间就到了傅灵舟左手一侧。   大搜魂手可破天下暗器,他五指一捏,就拿住了傅灵舟的腕脉。   傅灵舟左臂忽然向南宫星怀中一送,侧挪半步,好似将这条胳膊舍去一般。   南宫星一股真气灌入,只要他半身就此酸麻,胜负便已分晓。   可傅灵舟已拔出了刀。   一股灰扑扑的死气劈面而来,没有刀光闪动,那把刀,仿佛连所有的光芒都已经吸尽。   南宫星只能撒手。   他一招孤烟掌横封胸前,全凭经验挡开这一刀,旋即猱身而上,切入刀法无法自如施展的距离,展开大搜魂手,疾取对方喉头。   一条左臂可以弃之不理,一颗脑袋,总不能也歪头奉上吧?   傅灵舟的身法姿态并不优美,而是如他的刀一样,简洁,有效。他双脚向后踏出,每踏一步,胸腹头颈便堪堪避过一次南宫星的扑击擒拿。   南宫星心中清楚,只要让傅灵舟退出到合适的距离,那把刀就有了再次出手的机会。   所以他也展开狼影幻踪,寸步不离。   转眼间,傅灵舟退到院角,避无可避,不得不左臂一抬,封挡喉头。   但他右手的刀,同时从下方斜刺上来。那并不是魔刀中的招数,而是他自身的临敌应变。   多年苦练的积累,这一刀足够快,却不够精妙。   南宫星心头一松,一掌拍向刀背,另一手凌空变招,转而去锁傅灵舟左肘。   不曾想,傅灵舟的刀出手同时,竟运足真气向后一撞。   咔嚓一声,那单薄院墙已被他靠破。   而两人之间的距离,也因此拉开了半尺。   要命的半尺!   那灰蒙蒙的刀影,一晃化为百千,几乎笼罩住了南宫星周身所有要害。   之所以是“几乎”,是因为漫天刀影之中,竟还有一个颇为明显的破绽。   南宫星正要对那一处破绽出手反击,忽然脑后一凉,脊骨间升起一股寒意,直觉正在示警,若是出手,便会万劫不复!   他不及细想,只得施展毕生所学,大搜魂手连连挡下刀招,狼影幻踪急退后撤,腾挪闪躲,颇为狼狈地避回院内。   躲过那威力无穷的一刀,南宫星惊出一片冷汗,心知过于明显的破绽就是陷阱,可紧急关头能像他这样靠直觉判断不攻反走的会有几人?   傅灵舟似乎没想到他能躲过这一刀,缓缓收势,回刀入鞘,皱眉站定,朗声道:“南宫兄果然技艺不凡,在下这人式两招,还是头一次出到一半,便被躲过。”   天地人魔,原来最诡秘难测的,反而是人。   南宫星定了定神,笑道:“傅兄还要继续么?”   傅灵舟摇了摇头,道:“我已施展平生所学,既然伤不到你,继续纠缠无益。今后,还需更加刻苦磨炼才是。”   “既然如此,那唐门之事?”   他抱刀拱手,沉声道:“愿与南宫兄同往,为唐蕊家中助力。”   唐蕊连头也尚未梳好,散着黑瀑匆匆跑到傅灵舟身边,一边帮他轻轻拍去身上的泥灰土石,一边蹙眉道:“灵舟,都跟你说了,这小鬼花言巧语,不能信他。你武功这么厉害……真要帮忙,我带着你,咱们自己去查。”   傅灵舟却并不是真会被女人带着跑的性子,他伸手拍了拍唐蕊的臀尖,笑道:“南宫兄心思敏捷,机巧过人,不似我只会用刀,唐门的事情这般奇诡怪异,还是他来追查最为合适。”   那边唐青也凑到了南宫星身边,颇为不解道:“最后那一刀明明有个老大的破绽,你没看出来么?”   南宫星压低声音,笑道:“连你都能看出来的,会是他的破绽么?”   唐青眼珠一转,顿时了然,凑到他耳边道:“这人如此阴险,不行你还是别带着他了。”   “那是刀法,不是他。”南宫星心中另有计较,只是道,“再说,唐掌事要是还有可靠的人能用,恐怕就不会绞尽脑汁把我骗上山了。”   傅灵舟并未马上跟着就走,这年轻人看出唐蕊心中不愿,应是打算哄劝一下,顺便帮房主将院墙重新砌好,承诺明天收拾妥当,便往西堂报道帮忙。   还记挂着唐青的心劫,南宫星不愿在外久留,商定完毕,便往显眼处留下给他娘的暗号提醒,因为唐门高手多半能够看懂,不敢说得太明白,只写上莫再寻找唐欢,就匆匆离去。至于其他,大可深夜见面时候再议。   与唐青回到西堂,南宫星对唐远明还是颇不放心,让唐青领着找了小半个山头,才在一处僻静院落找到了他。   门口弟子通传之后,又等了约莫一刻有余,唐远明才从院内出来,扫他们一眼,微笑道:“看来,你还是放不下你那位姐姐。”   南宫星淡淡道:“好歹那也是南宫家的人,我总不能听你一面之词,就真当她包藏祸心,从此不管不顾。”   “你比你爹倒是好心得多。”唐远明转身走回院内,“既然有心,那就跟我来吧。”   院子颇为幽静,地方也不大,一侧紧邻峭壁,屋后有一线小小飞瀑,看着并不像是关押阶下囚的地方。   三间屋子围出一个天井,摆着认穴用的标记木人,只看陈设,倒更像是个中层弟子闭关修行的地方。   “唐欢就在这里。”唐远明指了指西屋,并未打算再进去,只是负手道,“你愿意见她,就去见见,我先去忙,若没什么要紧事,就还如约定一样,明早再谈吧。”   南宫星朗声道:“傅灵舟明日上山,唐掌事,玉捕头让找的人,可有消息了?”   “做媒介绍的今夜就能带到。香坠说是被豪商赎身,我已遣人去追,明日之前必定带回。”唐远明走到门边,扭头道,“事有轻重缓急,你只有一个脑袋两只手,最好还是分清主次先后。”   言下之意,唐欢显然就是那个“次”。   南宫星微微一笑,推门走了进去。   屋门虽未上锁,屋里那个女子却被一条细长链子锁住了足踝,困在屋中。   她颇为年轻,看上去与唐蕊眉眼间的确有几分相似,只是更加瘦削,颧骨都略略突出,眼窝微凹,目光阴郁,的确透着一股隐隐戾气。   南宫星用眼神问了一下唐青,唐青低声道:“嗯,这个就是唐欢。”   唐欢靠着床头,冷笑道:“青妹没把我也忘了,真是三生有幸。”   唐青哼了一声,道:“别叫得这么亲热,谁是你青妹。”   “那难道还是青姐?可惜你没生得那么早。”   南宫星伸手拽了拽唐青袖管,示意她暂且罢休,女人之间这种口舌之争,一旦开了头就没完没了,他可不想就这么一直听下去。   唐青抿住小嘴,不甘不愿地缩到了南宫星身后。   他这才开口道:“唐欢,你认得我么?”   果然如他所料,若没有唐远明引路指示,唐家小辈里并无旁人识得自己。唐欢皱眉想了半天,端详着他的容貌,仔细思忖对比,瞄一眼唐青的神情,才将信将疑地说:“你是……南宫星?”   唐远明那条老狐狸,也不知道究竟藏了多少实话在心里不说,南宫星暗暗提醒自己今后一定要加倍注意,问道:“你难道没有奉我娘的命令下山找我?”   “有。”唐欢神情一凛,目光转眼就多了几分飘忽,“可我……还没找到你,就被同门师兄捉了,关在这里。想来,掌事应该是误会了我什么吧。”   这女人也没说实话。   南宫星微眯双眼,一时间揣测不出唐欢到底隐瞒了什么,索性诈她道:“如今我已上山,还未见到我娘,她有什么话托你转达,你此刻就可以说了。”   唐欢看向窗外,轻声道:“掌事多半还在外面吧?”   “唐掌事已经走了。”南宫星抬手推开窗子,“若不放心,你自己站起来看。”   唐欢拖着链子站起来张望一眼,略松口气,指着唐青道:“你让她也出去,不能偷听,否则,会对月依阿姨不利。”   “我看你才是对她最不利的那个!”唐青不忿道,但被南宫星拍了拍肩,还是扭身出门,狠狠丢了唐欢一个白眼。   唐欢吁了口气,急忙低声道:“你既然到了山上,又特地赶来找我,应该已经知道你我之间的关系了吧?”   南宫星观察着她的急切神情,微笑道:“是,算起来,我还该叫你一声姐姐。”   “没错,弟弟,你先把我放开,我知道你武功高强,你护着我逃出这里,我在路上告诉你,月依阿姨要传给你的话。”   南宫星摇了摇头,淡淡道:“你在唐门长大,咱们可谈不上有什么姐弟亲情,要我信你,还是先把该说的话说了才好。”   唐欢目光闪烁,望着南宫星腰畔垂着的玉符,忽道:“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冒充的?你当真就是南宫星?”   南宫星只道:“你若不信,等传完讯息,带我去找我娘,你认不出我,她总不会认错。冒充修罗仙子儿子,几人有这胆子?”   “那你走近些……这话,干系到唐门的大秘密,掌事逼问,我都没有吐露半个字。”   “哦?”南宫星迈上两步,但气息已经运至身周,保证随时可以出手,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懈怠,“愿闻其详。”   “她让我告诉你,唐远明、唐远书、唐远图和唐远秋这四人,全都不可相信,不论他们如何花言巧语,你一定不要上当,他们心中想的只有两件事,一是如何解决唐门的麻烦,二是如何抓到你娘,一洗门派之耻。你既然到了这儿,想必已经中了唐远明的奸计,你快快把我解开,我这就带你去找你娘,咱们先逃出唐门,再想其他。”   南宫星故意做出一副动摇吃惊的模样,皱眉道:“那……阿青该怎么处置?”   “天涯何处无芳草,她这种整日扮柔弱可怜,就学着怎么勾搭男人的婊子,你堂堂南宫家传人,如意楼弟子,还差了这一口么?”唐欢心中焦急,盯着窗外道,“要是一夜夫妻百日恩,你不舍得,就把她制住,先关到这屋里。快,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南宫星摇头道:“不成,她已是我的人,要跟我走。”   唐欢咬住下唇,盯着足踝上的链子,气哼哼道:“看来,你还是不信我。”   “你我才初次见面,要我不由分说全听你的,恕难从命。”南宫星缓缓道,“不如你先告诉我我娘躲在哪儿,我去找到她,她负责把你救走,起码不妨碍我在这边继续寻找唐昕。”   本以为唐欢会找借口推脱,不料她略一犹豫,开口道:“那好,不过唐家高手都在找她,你可千万不要被盯了梢。你要是相信唐青,干脆就让她寸步不离跟着你,你娘正好也在查她,想看她究竟为何没了一段记忆,你就带过去给她看看吧。”   说罢,她压低声音,告诉南宫星一处地方。   离开房间到了院中,他将心中已拿到的线头梳理一番。可以确定的是,唐月依此前的确躲在唐欢母女能找到的地方,也确实托唐欢传了话。   但唐欢为何要从中篡改,添油加醋呢?那谎甚至撒得不合常情,唐月依急着要儿子走,只要南宫星听话,根本就见不到这四位舅舅,哪里还需要担心上当?   他一边思索,一边把地址说给唐青,让她领路,先往那边过去探探虚实。   敌在暗我在明,每一步都要极为小心才行。   临离开前,南宫星仔细叮嘱院外看守的两个弟子,务必小心谨慎。弟子们见他跟掌事关系颇近,又有唐青亲亲热热寸步不离跟着,心照不宣,一齐谨遵嘱咐,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她说的这地方,不像是能藏人的啊。”唐青带路走出一段,蹙眉道,“那是个废弃院子,我爹那一代就荒着,里面堆的尽是些烂木头旧家具,和不常用的练功杂物,你娘对唐门这么熟,有的是藏身之处,何必去那里受罪?我看,唐欢这张嘴巴,不能当真。”   “我没当真,我就是要看看,她把咱们两个支过去,心里转的是什么念头。”南宫星沉吟道,“如今敌人藏在暗处一个也不肯露头,与其杯弓蛇影,不如打草惊蛇。”   “那鬼地方能惊出个什么,全是蜘……”唐青说到这里,身子突然一晃,双眼恍惚一霎,托额道,“南宫,我……我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南宫星将她抱进怀里,贴着后心送入一股真气,沉声道:“没什么,你不要乱想,尤其是那各处结网的虫子,五毒之一,切不可再提起它的名字,否则,有性命之虞,懂么?”   他心中已隐隐有了猜测,保险起见,将唐青双肩的经脉下手截得更重。   她双肩无法平举,酸胀难耐,忍不住撒娇道:“南宫哥哥,至于这样么?”   “等从那边出来无事,我自然会给你冲开。”南宫星将她手掌拉住,拇指暗暗贴在腕脉旁侧,只要有什么异动,先将她制住。   仔细想想,唐青失去的记忆中,必定就有为她埋下心劫之人的样子,对方若是打算利用完她就杀人灭口,这一句命令就能叫她自尽的法子,着实再好不过。   转眼到了地方,看没有唐门弟子在附近,南宫星先是刻意抬高声音跟唐青聊了几句闲话,没有等到回应,便知道唐月依绝对不在此地。   “阿青,你跟紧我,进去之后,见到什么也不许开口,懂了么?”   “这是为何?这与我……那想要轻生的念头有关?”   “我猜应是如此。”南宫星见她慎重点头,这才将她纤细腰肢揽住,不走正门,飞身越过院墙,轻轻落在地上。   院里果然堆满了杂物,仅剩下通往破落屋子房门的一人侧身通道,想唐门家大业大,不料在小处竟如此省俭,放眼望去,许多东西早已朽成垃圾,即便是飞花摘叶皆可伤人的高手,也不会拿起来当暗器用,免得污了自己的手。   唐青觉得这边肯定不会有人,可答应了进来就不开口,只得憋着,左顾右盼。   南宫星平心静气,凝神倾听一圈,这破落院子,不见半点人气,只有棉纱一样四处悬挂的蛛网,爬着一只只要命的蜘蛛。   唐欢的祸心,呼之欲出。   “走,咱们回去找唐欢。她必定和你所受的苦有关,至少,也是个知情人。”   就在南宫星转头拉住唐青要走的时候,房后院外远处山林间忽然响起一声尖锐哨响,嘘溜溜的声音远远传来。   他急忙看向唐青。   唐青也如临大敌,紧张兮兮左顾右盼,想抬手摸摸脸,可双肩使不上力,急得咬了咬牙,还不能说话,只好瞪着南宫星,满面迷茫。   南宫星屏息等了片刻,却不见什么异样之处,心底也是疑窦丛生,只好先带唐青出来。   哪知道,才一踏出院门,就看到不远处蹒跚走来一个佝偻老妇,拄着一根拐杖,双眼发直,盯着他们二人看个不停。   “哪里来的老太太?”唐青觉得心中不安,闪身躲到了南宫星背后,探头问道。   南宫星还没答话,那老妇已经走近,就听她口中喃喃说个不休,一声声重复的,竟是接连不断的“蜘蛛”二字!   唐青刚一听到耳中,身子就是一僵,通体颤抖战栗不休。   南宫星当机立断,一掌按在唐青胸前,隔着酥软乳肉将一股玄阴真气震入,让她嘤咛一声晕倒在地。   跟着,他飞身纵上院墙,举目四望,不见有其他人的影子,这才提气跃至那老妇身边。   老妇仍在喃喃念叨着蜘蛛二字,双目无神,步态恍如僵直活尸,令人心底涌上阵阵寒意。   南宫星伸手握住那老妇腕脉,当即又是一惊——脉象虚弱至极,心律若有若无,分明就是一具将死残躯。   而且她手都已被握住,仍要迈腿往前走去,拐杖一歪,人便失去平衡。   南宫星拉着她将她放倒,唤了几声,见她毫无反应,倒在地上仍是双腿摆动,口中一声接一声的蜘蛛说个不停,无比诡异可怖。   那脖颈扭动间,丝丝白发中忽然闪过一线银光,南宫星急忙将她按住,拨开发鬓望去。   数根细长的针,赫然就刺在这老妇的脑后!   也不知唐青何时会醒,南宫星咬了咬牙,伸手便将细针全部拔下,丢到一边,单掌贴住老妇人后心,想看看能不能帮她收摄心神,问出到底是谁对她用了这种手段。   可下手的人显然早就想到此处,如此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妪,竟还受了不轻的内伤。细针才一拔下,那老妇的身体便突然虾子般蜷成一团,皱巴巴的嘴唇中发出一串垂死野兽般的呻吟,旋即,数股血丝从口鼻间垂流而下,一动不动了。   “混账!”一日之内连连遭受暗算,南宫星心头恼火,一拳打在地上,怒骂一句。   这种斥骂,对事情并无益处,他深吸口气,定了定神,过去抱起唐青,在她几处要穴上推宫活血,先将她唤醒过来。   听他说完方才的事,唐青面如死灰,绝望道:“原来……原来不管什么人过来,说起那个词让我听到,我……就会疯了一样寻死么?南宫……我……该怎么办?”   南宫星拉起她,沉声道:“之后的事,慢慢再想,咱们先折回去找唐欢。此事她就算不是主谋,也一定是知情参与的人之一。”   唐青面带恨意,咬牙道:“不错,咱们这就去找她。”   原路返回,他们用的时间比去时还要短些,南宫星心头有气,将令符一晃,就气势汹汹杀进了里间。   唐欢还在。   她坐在床头,轻轻拨弄着脚上的链子,一见唐青进屋,冷笑一声,道:“没想到,你还能回来。”   唐青气极,上去就正反抽了唐欢十几个嘴巴,怒道:“我平日就算待你不好,也不至于到了,让你勾结外人要置我于死地的程度吧!你这叛徒!”   唐欢双颊红肿,却咯咯笑了起来,鬓发散乱,望着南宫星道:“叛徒?唐月依不就是叛徒,真叛徒能过的那么滋润,那我为何不做叛徒?我本来就是南宫家的后代,我帮如意楼有什么错?”   唐青脸上一片煞白,喃喃道:“你说什么?”   唐欢怨毒双眼死死盯着南宫星,一字字道:“唐青,你真以为如意楼的少主会要你这么个风骚的庶出贱妇么!他若不是要上唐门办事,缺个向导,会费心思找你?若不是江湖四绝色的玉若嫣出事,他新婚燕尔会有时间巴巴的跑来救你?别做梦了!”   “别听他胡言乱语。”南宫星把唐青往身边一拉,沉声道,“我的确当时有事没能及时来找你,但我娘就是为了你和阿昕才冒险重返唐门的。有没有玉若嫣的事,我都必定要来跑这一趟。”   他转向唐欢,冷冷道:“唐欢,我娘找上你,原来竟是看走了眼。”   唐欢白多黑少的眼睛微微一抬,咧嘴笑了起来,“好弟弟,你这是说的什么傻话,我就是在按照月依阿姨的指示办事啊。她说了,这个唐青妒意太重,心机深沉,若是进了你南宫家的门,必定永无宁日,不如啊,趁着唐门混乱,悄悄把她害死算了。月依阿姨仍旧还和从前一样杀伐果断,真是令我崇拜得紧,她还答应,办成这桩,就让我也入如意楼,和亲生父亲便有机会相认。我虽然办事不力,没害死她,可我尽力了呀。”   南宫星不愿与她胡搅蛮缠,只问道:“你为何要让我带唐青去那废院?与你合谋的是谁?”   “就是你娘唐月依啊。”唐欢托腮轻描淡写道,“我帮她在唐门藏身,不就是因为听她的么。南宫星,你救了唐青,不怕你娘罚你啊?”   看唐青已经有些混乱,南宫星摇了摇头,先把她带了出去,站到院中柔声道:“她这是走投无路,随口攀咬,今晚我就带你去见我娘,见了面,你就不需要再有什么疑虑了。”   唐青低着头,轻声道:“我没怀疑你,你要真想害我,我早已死了。我……只是害怕,唐门中……怎么就成了这样。行简大哥,行济……连你娘找上的唐欢,都起了异心。我还……能相信谁啊。”   “相信我。”南宫星搂住她,柔声道,“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都已是我的人,以夫为纲,听我的就是。”   唐青白他一眼,气哼哼道:“那个唐欢,该怎么办?”   “她怎么也算是唐门弟子,我不好越界,去找弟子禀明唐掌事,我看……对她上些逼供手段,也不是不行。”   唐青眼中顿时浮现出一股报复的快意,“好,咱们这就去找掌事。”   “他忙,托个弟子带话吧,今日是非太多,你带我吃点东西,咱们先去住处休息。”南宫星抚过她面颊,“等到深夜,我再带你去见我娘。”   唐青眼珠转动,颇为担心道:“你娘……之前喜欢我么?”   “还好。”   “那就是不喜欢咯……”   “你能少些算计心机,她自然会一视同仁。”   “我哪有。”唐青咕哝一句,扭头恶狠狠剜了一眼关着唐欢的屋子,紧紧挽住南宫星胳膊,随他先往唐远明安排的客居去了。   虽然嘴上说要把唐欢留给唐远明处置,但南宫星心里却做着另一番打算。   今晚见到娘亲,把唐欢的事情说明,如无意外,他们娘俩就可以联手走一趟那间院子,等把唐欢神不知鬼不觉劫走,再好好审问便是。到时候有唐青和传讯弟子作证,一时半刻,唐远明怀疑不到他身上,如此一来,即便最后情况不妙,唐欢也可以带回如意楼送去他父亲的隐居福地,免得南宫家的后人在唐门直接丢了性命。   而且,他这姐姐如今性情偏激阴郁,本就有他爹甩手不管置若罔闻的一份“功劳”。   唐门弟子办事效率颇高,一顿晚饭的功夫,就有人来通报,已查出废院外的老妪身份。那是山下村中一个痴呆孤寡,家中早已无人,邻里之间询问一番,上次有人注意到她,已是七、八天前。   至于被谁带走,带往何处,全无头绪可查。   唐家堡这阵子风声鹤唳,江湖草莽出入来往络绎不绝,寻常百姓恨不得藏头缩尾,哪里还注意得到一个孤寡老妇,若不是唐门抬尸去问,几户邻居怕是还没发现这人丢了。   坐在桌边,看唐青帮着丫鬟收拾碗筷,南宫星心下梳理一番,还是颇为不解。留唐青一命,多半是为了方便做诱饵找到他,把唐昕留在手里,多半也是为了紧急关头可以有张牌打,可若只是要对唐青杀人灭口的话,她武功平平,何必要费这么一番兜转功夫?有个唐行济那样的叛徒,就能用暗器得手。   到底为何,对手要大费周章给唐青埋下心劫呢?   “星哥哥,想什么呢?”一顿饭的功夫,唐青就娇滴滴换了称呼,大概是知道自己这条小命现在只能靠南宫星保着,那满眼的依赖恨不得满溢出来。   南宫星见她已经主动将房门闩上,心中了然,将她一搂抱坐在腿上,柔声道:“在想你的事。”   “骗人,”她一翘唇角,娇声道,“我人就在这儿,有什么可想,你准是在想别的女人。是你那新婚夫人,还是天仙绝色的玉捕头啊?”   “我真在想你,想你身后多出的一块刺青。”   “刺青?”唐青一愣,“我……我们唐门家规虽说很严,可我也没发什么大错啊,为何会有刺青?”   “这应该就是你被唐行济捉去后,遭人设计刺上的。”南宫星掀开她后腰小褂,掌心贴住那一只栩栩如生的蜘蛛,缓缓道,“那图案,就是不能在你面前提起的毒虫。”   唐青倒抽一口凉气,反手摸了摸那地方,小脸煞白,“这……难不成是……要我自尽在你床上?”   “可若是那样,应该选个更加不容易被凑巧喊出的事物才对。”南宫星用指尖摸索着那一片温软细腻的肌肤,疑惑道,“这么设置,就不怕你们下山路上遇到个大蜘蛛,有人喊出要了你的命么?”   唐青气的眼圈都微微发红,委屈道:“还不是我的贱命不值钱,连对头都不当回事。”   南宫星略一思忖,心中一动,问:“阿青,你回来的时候,玉捕头是不是还没到?”   唐青点点头,“虽说那之后我脑子就一直不清不楚的,可我还记得,我差不多养好,能出屋走动的时候,玉捕头才来唐家堡,住了几天,来这儿见世子,结果……把他杀了。我刚听说的时候,还当自己病没好,都不敢信呢。”   南宫星皱眉道:“阿青,你们唐门有没有什么用在血脉中的毒药,人死之后,就对四周起效的?”   唐青嗤笑道:“那还能没有,哪家擅用毒的也会炼制这种药的,不过唐门的尸僵散我们早就很少再用。毕竟……这些年我们也被算成名门正派了嘛。”   “你身上……会不会就中着这种毒?”   “怎么可能,那药可不比落红杀,吃下去后,脑子都不清楚,若不解掉,病歪歪跟个活死人也没什么区别……”说到这儿,唐青的眼睛陡然瞪圆,扭头看向南宫星,颤声道,“莫、莫非……我……我当初……”   南宫星将她抱紧,点头道:“如此看来,当初他们可不是只准备了玉捕头这一把凶器。阿青,你这容貌气质,本就是容易撩动男人欲念的类型,若是玉捕头不到,这帮人将浑浑噩噩的你进献给世子,让你死在床笫之间,毒杀世子,想必……也有几分可行吧?”   “我……我……”唐青不住战栗,短短一句话,竟夹杂了数下牙关相叩之声,“我好像……的确听谁提过,那时我……我不知道自己已经跟你有过、有过肌肤之亲,可我……就是不太愿意……后来,都说玉捕头要来,就……没人再说了。原来……我那时……已经是个毒人了么?”   “是唐行济么?”   唐青左右摇了摇头,“不是,我想不起来……可……可记得应该是个女子,她说话很好听,很温柔,我睡不着的时候,只要一听她说话……就可以睡过去,还不会做梦,不会头痛……她是谁?我……我怎么想不起她是谁了?”   她脸上一片茫然,突然转头直勾勾望着南宫星,喃喃道:“星哥哥,你说……我是不是还在做梦啊?其实……我压根就没有醒来,我是做了一个好梦,梦到你来找我,来救我了?其实……其实……我是不是还在坏人手里,我只要醒来的话,是不是……就又要受……折磨了……嗯……嗯啊啊……星哥……哥……我的头……好痛……”   南宫星急忙抬手从两侧按住她的太阳穴,顺势冲开她双肩经脉禁制,“阿青,心神澄明,摒除杂念,不要再想这些了,这不是做梦,我在这儿,在你身边。不会再有事了。”   足足一盏茶功夫,唐青才渐渐平静下来,她软软往南宫星身上一靠,半闭水眸,怔怔也不知在想什么。   “亥末还要出去,你先躺下歇会儿吧。”左右无事,南宫星将她抱起,绕过屏风,放在榻上,本还想亲昵一番,结果多出这么一场,只好暂且忍耐,“我在旁守着,不必担心。”   唐青却睁大了眼,水汪汪盯着他,身子一挪,让出了靠外一侧,轻声道:“星哥哥,你也上来休息一下吧。”   “我若上来,你可就休息不成了。”南宫星奔波一天,又偷窥了唐蕊傅灵舟一场好戏,要说心里不痒痒,未免有些自欺欺人。   可看起来,唐青似乎比他还要心痒,小手一伸,轻轻拉住他一根指头,用指尖缓缓挠着他的掌心,咬了下红嫩唇瓣,低声说:“你跟我讲了这么多咱们的事儿,可偏偏……我心里最在意的,你却一带而过。你……不如也躺上来,跟我说说,那些被你跳过的事儿,好么?”   ***********************************   【JF-376】   坐在办公椅上思考了一会儿,没留意已经是下班时间,他正要起来问郑馨打算去哪个酒店来完成造人大计,就见她突然拉上了办公室的窗帘,接着,把外间的门反锁上,转身走了过来。   “你……打算在这儿?”他有点吃惊地问。   而她的回答,就是用迫切的唇,紧紧地吻住了他。滑溜溜的舌头难得积极主动钻入他的口中,上下左右拨弄。   他吮着她湿润柔滑的舌尖,斜眼瞄一下手边宽大的办公桌,心想,实现男人梦想的机会,就这么来了。   “我觉得……咱们还是应该先吃饭。”靠在办公桌边,浦杰搂住郑馨柔若无骨的纤腰,看着她水光盈盈的眸子,强压着心头的悸动提醒说。   “我不饿。”她呢喃着回答,手掌意外的大胆,已经尝试着去抽出他衬衣的下摆,“我一点都不饿……浦哥,你饿吗?”   按说所谓食色,吃还是排在前面的,可任何男人怀中搂着这么一个媚意流转满心期盼的妹子,胃部的需求都会被暂时往后押。   “我倒也不是太饿。”他笑了起来,低下头一口咬在她昂起的脖子,逐渐压下的劲道,终于还是让她半躺在办公桌上,“那就先吃你好了。”   因为工作妆的缘故,她的脖颈有淡淡的脂粉香,和洗过澡的素净香气略微不同,嗅着这股香气,他上下轻舔,欲火如一道道溪流,汇聚向渐渐紧绷的小腹。   她点点头,曲起的腿擦过他的臀侧,用脚跟有些急躁地勾着他的身躯,眯起了眼睛,略显不安地扭动一下,轻喘道:“要不要去沙发?这里……总感觉不合适。”   “怎么会,这就是最合适的地方。”他笑着伏低,指尖划过她梳拢的发鬓,缓缓绕到后面,一只只拔下了她的卡子,“给你挑套装的时候,我就想来着,不过没想到,我都还没开口,你就主动留下了。”   她抬起头,轻轻晃开脑后的青丝,乌发顿时铺开在桌上,四下流淌,“我…   …也是不想错过任何机会。去酒店太费事了。“感觉到他手掌的走向,她连忙提醒说,”浦哥,你……你这次可别给我撕破了,我要是光腿去外面买新的,肯定……会被看出来的。“   “好吧好吧,这次就放你一马。”浦杰收回贴在光滑丝袜上都准备好用力的手指,转而抱住她的腰,把她往桌边用力一端,登时便有大半臀部悬在了半空。   顺着匀称的大腿一路摸进一步裙里,贪婪品尝过丝袜柔顺魅惑的触感,他挤开裙腰,摸到了连裤袜的顶端,连着内裤一起,向下扯落。   好似给什么细白粉嫩的生物剥下了一层半透明的黑皮,丝袜连着内里的遮蔽翻卷成绳,顺着修长的大腿滑动,离开一只脚,挂在另一边的膝弯。   饱满的臀肉随着被抬高的下肢自然分开,丰美的溪谷就此开裂,绽放出鲜红的细嫩果肉。   仅仅是深吻加上简单的爱抚,她的内部,就已湿润欲滴。   看着自己高高指向空中的脚,郑馨有点娇羞地说:“浦哥,连鞋也不脱了么……”   硬要算起来,她身上还一件衣服都没少,可该解开的已经解开,该推上去的上去,该褪下来的下来,该被他占据的,已都没有了任何遮蔽。   他抬起手,摘下她剩下那只微微晃动的高跟鞋,侧过来放到她手旁,旋即,侧头轻吻着她另一边离开了丝袜的白皙足弓,挺身进入,给予了她此刻最期待的密合。   “唔唔……”她的眉心蹙起,轻轻咬住了自己的手指,半悬的臀部款款扭动,迎合着他开凿的动作。   办公桌又大又稳,什么声音也不会发出,可以让他们两个尽情地在上面工作,卖力地工作。   当然,就像平时的分工一样,郑馨终究只是个助理,她可以安排,设计,归纳,整理,为浦杰做好一切准备,连那小小的水杯,也迅速盛好了温润晶莹的琼浆,但当工作进入正题,一切就都交给了他,她只需要等待,迎合,回应,偶尔主动参与其中,享受协作的加倍快乐。   浦杰很喜欢这种主导者的感觉,在这张办公桌上,他拥有一切,掌控一切,他可以在电脑最关键的开关上来回拨弄,可以从不同角度把玩光滑的笔筒,堆叠的文件全都是他留下的印记,身下的白纸,也早都已经写满了他的色彩。   很快,郑馨的娇喘就到了短促的界限,随着他突然加快速度的一阵密集冲刺,她昂头轻叫一声,欢愉地攀上升起的浪头,爬向高潮的巅峰。   把她疲倦的双腿蜷曲并到一旁,横看成岭侧成峰,换了一个角度之后的美景,依然能让他流连忘返,勇猛攀登。   娇小的蜜唇快要抱不住粗大的杵柱,一波波涌出的爱液被挤出腔臼,染在他笔挺的长裤上,当动作最激烈的时候,甚至牵拉出了细长的银丝。   没有用太多技巧,浦杰只是变换着节奏,在快于更快之间交替,在深邃与浅探之间摇摆。   可郑馨的耐力终究还是差了一大截,即便心病所致比以前钝感了不少,满腔柔情还是很快把她拉扯进升腾的云海,在一片迸射金光中,迎来了脑膜麻痹般的第一次浪潮。   浪潮未退,海底的震动就变得更加猛烈,忍耐了几天的定海神针,怎么可能就此压下翻搅的冲动。   他揉搓着她白皙的臀肉,保持着进入的节奏,一下一下轻点着她膨胀的蕊心,让整个花房在刺激中畅快地战栗。   于是,浪来之后是潮,潮起之后,便是海啸。   当浦杰气喘吁吁地放开她,抱着她也半躺在办公桌上时,她已经绵软如丝,只用最后的力气垂手捂住了一直期待的宝物,小心翼翼地拱高下面,期盼大地的引力给她能量,把尽可能多的生命引导到属于新生命的殿堂。   “饿吗?我去买点东西吃吧?”他的体力毕竟好得多,喘过那口气,就又有了劲头,一边轻轻拨拉着在峰顶立正站岗的红帽哨兵,一边凑到她香汗犹在的耳边问道。   “饿到是不饿……”她有气无力地说,语调还带着压不住的尖细娇声,“不过总得吃点的。”   “那你休息会儿,我去买。”他站到桌边,伸手就要抱她。   没想到她摇了摇头,说:“别,浦哥,先把我包拿来。”   他一愣,还是走到外间把她的挎包拎了进来。看着那个像是大杂烩商场里买的廉价小包,他突然想起孟沁瑶说苏小婷光包就让孟庆铎买了十来万的,寻思正好郑馨五月十二号生日要到,干脆就找人参谋参谋,买个好点的包包给她得了。   他这儿还正想着,一眼看到郑馨掏出来的东西,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问:“这……这是那种玩具吧?”   郑馨面红耳赤地点点头,把那个梭形带底座的人工制品垂手放了进去,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我就是买来当个塞子用,不然……真想不出有什么合适的。”   “怕漏出来?”他有点无奈地笑了,弯腰抱起她过去放到沙发上躺下。   “多一点留在里面……总是好的。”她有点执拗地说,“网上说一滴里面就几千万精子呢。”   “好好好,真不知道你急什么。”他整理了一下衣服,“说好留给你的存货,我又不会分给别人。”   郑馨似乎有点慌神,赶忙说:“我……我也没全要,我……我就想好好珍惜你给的那一份。”   意识到她的情绪其实还是有点不太正常,浦杰没再多说,弯腰吻了吻她,出门下楼去了。   公司早已经没人,不过就算有,他跟郑馨的关系并不是秘密,办公室的休息时间老板和助理女友娱乐一下放飞放飞自我,也没什么的嘛。   随便买了点吃的回来,反正这个中午也顾不上什么口味问题,俩人坐在招待客户的长桌边简单吃了一顿,就算是对付了午餐。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郑馨一直都没好好整理衣物,只把不提起来走不了路的部分兜了回去,衣襟也就是随便扣了一下,看起来,明显还打算再压榨点机会进去。   那浦杰当然不会客气,随便收拾了一下回来坐到沙发上把她一搂,贴耳道:“别塞着了,我再给你点儿?”   她抿唇一笑,红着脸点了点头。   他看了看还算厚实的窗帘,指了指沙发靠背后面的窗台,小声说:“你站到沙发上扶着那儿怎么样?”   “可……可那儿是窗户吧?万一帘子……”她说到一半,看见浦杰充满期待的眼睛,把后面的话吞了进去,咬牙点了点头,脱掉才刚穿上的高跟鞋,踩着软软的垫子,站了上去。   趁着她没反悔,浦杰赶忙也跟了上去,从后面双臂一圈,抱住了她。   她喜欢从细碎的吻开始。   而他,也从不让她失望。   温热柔软的嘴唇从耳后,一寸寸吻到被握住掀起的发根,那修长的后颈在舌尖的抚慰下细微的震动,表达着她的欣喜。   他拉开她的外衣,一粒粒解开衬衫的扣子,衣领向后,向下,随着他的吻滑落,掉在柔软的沙发上。   乳罩早已解开,从前方掉下。   浦杰轻轻托住一颗粉润的乳桃,掌心温柔地收紧,一边用指肚飞快地磨蹭嫣红的乳头。   蓓蕾缓缓翘起,而他的唇,也沉下到她的双肩中央。   “嗯嗯……浦哥……可以……可以进来了。”她向后撅起饱满的臀部,涨红着脸,牺牲催促道。   但他并不着急,而是继续向下,保持着对她欲火添柴加油的态势。   她踮起脚,双膝微微打颤,柔软的腰肢,已经忍不住在轻轻摇晃。   塞子还堵在涨鼓鼓的花房外,只露着一个圆圆的底座,花瓣因此而撑展,连带着下方羞涩的相思豆也跟着从皮下露出了头。   他从两侧吻过,蹲下,昂头,用舌尖灵巧地碰触着小豆的顶端。   她发出哽咽一样的幸福呻吟,膝盖一软,半趴在了窗台上。   噗,塞子发出令她羞耻到颤抖的声音,滑出到体外。   “啊……”她叫了一声,还没接着催促,她期待的炽热硬物就已经取代了塞子的位置,一口气划入到泥泞腔道的最深处。   “浦哥……浦哥……”她抓住窗台的边缘,一声声唤着。   他喘息着握住她柔软的双乳,从轻柔的律动开始,展开了新一轮的冲击。   情酣,耳热,摇晃的身躯渐渐碰到了巨大的布帘,缝隙开合,一束束金芒灿烂无比地洒下,落在被解除了束缚的郑馨身上,分外白皙。   低头品尝着她战栗肌肤上淡淡的汗咸,一句诗突然窜进了他的脑子里。   窗含西岭千秋雪……   第九章、云雨   通知一件事。   最近承蒙罗大和E大的帮助,在阿米巴论坛,有了我一个专区。   暂时只有一些我挑选过的长篇旧作,姑且当作一个间接打赏的渠道吧。   具体方式,搜索阿米巴论坛,注册后认真阅读罗大的相关说明就好。   虽然繁琐了些,但安全第一,还请谅解。   如果没有意外,明年在那个专区我应该会有新书登场。   不过不会影响每周一次的更新。   此刻在连载的,和未来打算继续这样连载的,依然会这里和大家每周一次。   不见不散。   当有新的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大家。   感谢朋友们一直以来的支持。   顺便说几句其他的。   邯郸学步这个词,最近一直在困扰着我。   让我担心了好一阵子,我会不会为了捡芝麻,丢了手里更喜欢但不值钱的芝麻。   希望我有能力抓住这个对我而言很有意义的机会。   希望不再执着于学飞学游泳的兔子,以后可以跑得更开心~   那么,下周见。   ***********************************   南宫星往床边一靠,大掌抚过唐青耳根,将那细嫩脖颈轻柔半握,贴在鬓边,轻笑道:“那些事情,讲出来便成了淫词艳曲,我可说不出口。”   唐青往他掌心这边偏过头来,星眸迷蒙如醉,“那星哥哥,就用别的法子告诉我呗。你当初是怎么摆弄人家的……人家这会儿不就在这儿么。”   她将发烫的脸扭了几寸,鼻尖贴着他的拇指轻轻嗅了两下,腻声道:“星哥哥,这么被你摸着……我好像,脑子都清醒些了,我以前……是不是也总被你这么摸啊?摸的……不止是脸吧?”   “没那么多次,确实摸过。”对唐青,南宫星还不到过于急色的地步,只是上山后千头万绪搅在一起让他十分烦躁。   而年轻女子那柔软光滑、紧致弹手的娇躯,正是男人安定情绪的绝妙良药。   他看得出,唐青正在寻求依靠,像个落水后急着去抓浮木的人。   那么,就抓过来吧。   他微微一笑,不再等她含羞带怯搜肠刮肚找更多的撩拨情话,俯身一探,便吻住了她微凉樱唇。   她缓缓闭上眼睛,软软哼了一声,展开双臂,抱住了他的头,便成了一副任君摆布惹人怜爱的样子。   若是此刻还没恢复当初湖林城中的记忆,对唐青来说,这便等于是又一次初献身。   南宫星记得清清楚楚,唐青的破瓜之日成了两边角力互使计中计的牺牲品,绝谈不上美好,甚至才被穿破了处子贞操,就要担心假作中毒的他一命呜呼。   那今晚,便趁着她记忆未复,心头又是白纸一张,将那销魂噬骨的愉悦之色,重新涂抹上去吧。   心知正值多事之秋,行云布雨最好莫要沉溺太深,口中品尝着唐青柔婉丁香,南宫星手掌一伸,便将她衣带拉开,五指缓缓爬入衣摆之内,钻开贴身小衣,将丝丝缕缕的酸痒,从腰侧嫩肉渗入,漾开到她肌理骨肉之中。   唐青娇哼两声,酥白水滑的身子又软了几分,恍若无骨之蛇,随着他掌心抚弄柔媚扭动。   南宫星逐寸试探,唯恐那幕后主使还在她身上留着什么机关心劫,毕竟相比玉捕头,曾落在他们手中的唐青有充分的时间下手。   顺着凝脂柳腰攀爬而上,抹胸的绳结一扯拉开,那两团柔弹乳瓜登时圆扁扁贴在他身上,少了一层绸缎之后,他都能觉察到,一布之隔的乳头,已然发硬。   “星哥哥,直到这会儿,我才千真万确地信了,我真早就是你的人了。”唐青呢喃着伸出小手,摸索在他的胯下,鼻息短促,双颊嫣红,“我脑子忘了,可我身上记得,我记得你的手……还记得……记得你的这个……物事……”   汗津津的掌心在裤子外轻轻旋转,她娇喘道:“你这……这东西,又硬……又长,还有点弯,对吧?”   南宫星略感欣慰,心道要是多来点巫山云雨就能帮她一点点想起来,可正中他的下怀。若泄身一次能找回一个时辰记忆,他抖擞精神拿出真本事,迟早能叫唐青连穿开裆裤时候的事儿都想起来。   “我能……直接摸摸么?”她小手拨弄着裤带,斜斜抬眼望他,小小的舌尖已经按捺不住似的,在唇缝中微微颤动。   “随你高兴,当初,你可不止是摸过。”南宫星低沉一笑,将她上衣彻底解开,三指捏合,将她嫣红乳蒂捻住,运上一层薄薄真气在指尖,轻柔搓动。   串串酥麻流向心窝,缭绕搔弄,牵扯着玉宫之内都是阵阵酸痒,唐青秀眉内收,当即便轻吟出口:“哼嗯……星哥哥……好痒……”   “痒上片刻,就快活了。”南宫星将她抱紧,口唇含住耳珠,手指继续动个不休,将那乳头硬是又搓涨了几分。   “嗯嗯……呜唔……”唐青的鼻音越发甜美,一双妙目也眯成一线,口中丁香主动送入南宫星唇内,任狂蜂浪蝶百般采撷,若不如此,便解不去乳尖传来的酸胀焦灼,胸口愈发憋涨,直想让他低下头来,咬住一颗乳珠,也似此刻拨弄耳垂一样来回舔吮。   她的手更加着急,忙中出错,竟不小心将南宫星的裤带拉成了一个死结,急忙将另一手也派过去,不愿意舍开樱唇外的美美亲吻,就那么摸索着想要解开。   酥胸雪白丰润,略略侧身,就自然而然垂坠相贴,弯出一道新月沟壑,南宫星张开拇、中二指,略一比划,就同时压在了两颗乳头上面,一边将真气阴阳调和,一边活动手腕,带着双乳转圜摇移。   “嗯、嗯、嗯嗯……”唐青的哼声顿时又密了几分,腰胯不自觉拱向南宫星的身侧,颇为心焦地上下磨蹭。   内息时阴时阳,那两个指肚便也忽凉忽热,他轻柔把玩双乳,直到看她眼湿耳热,舌尖都微微发凉,才突然一压,将一股寒热交错的细细真气打入到挺立乳蕾中央。   唐青好不容易才解开他的裤带,正要往下扯去,胸口突然传来两股钻心的快美,浑身骨节都随之一麻,呜咽一声,长腿分开紧紧夹住南宫星的膝盖,哆嗦两下,下体蜜壶中一阵暖意,就此晕染开来。   “星哥哥……人家好快活……”唐青恍然如醉,连裤子也顾不上扯开,小手一伸,索性钻了进去,掏进胯下握住那根微弯阳物,套弄两下,呻吟道,“我、我摸到了……星哥哥,这个……这个就是要送进来的,对么?我……我当真容得下它?”   南宫星欲火如炽,心知唐青方才已经在小山头上走了一遭,正是阴阳交泰的绝好时机,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下面,包臀兜手,轻轻一抹,把她裙腰褪至腿窝,俯身一挺,那弯翘巨物便已抵住她湿润入口。   女子交欢之乐一样分着三六九等,事前亲吻抚摸,令她浑身发烫泛红,花房如雾沾蕊心,不过是起步;耐心寻到痒处,几番刺激,令她腿夹腰扭,蜜径露滴海棠红,才算到了直探花心的好时候;可若是能在痒处稳住心火,持续一段,令她婉转娇啼,雪股战战,臀瓣内收带着玉门鱼口般咬紧,便是春潮初泄,蜜浆四溢,此时进入,罅隙之中无处不是腴膏嫩滑,又无处不在密密裹吸,最令男子阳具受用。   明白这种时机稍纵即逝,南宫星将唐青带着裙服的腿儿往肩头一架,硬邦邦的灵龟顺着湿滑肉裂向上一挺,压在相思豆外磨了几磨。   即便寻常男子这么碾磨过来都颇能挑高情欲,南宫星早早就琢磨出内功心法在男欢女爱中的帮助,自然更是效力惊人。   那一串恍若刺痛的极乐麻痹打过最敏锐的嫩芽顶端,让唐青哎呀一声便叫了出来,一双厚底绣鞋贴在他脖子两侧,禁不住就往下勾了一勾,娇喘道:“好哥哥……你莫要再磨了,人家的小妹子,酸得要……要漏出来咯……”   他微微一笑,捧臀沉腰,阳物稍稍挤入,转了几圈,叫那肉菇头上沾满唐青的淫汁浪液,旋即猛地一顶,整条棒儿连点声音都没发出,便顺着油滑嫩穴一捅到底,直杀花心。   “哎、哎哎……哎呀啊啊……”唐青一口凉气抽到嘴里,樱唇半张,蹙眉闭目,竟美到吁了三五下气,才将一声娇吟喊出口来,禁不住抬腰挺臀,贴向南宫星下腹,软软道,“星哥哥……你……你弄死我吧……这么快活……的事……我怎么就能忘了呢……”   南宫星款款抽送,抬手摘下她鞋子,扯去罗袜,扭头捏住她秀美脚掌,用面颊一贴,柔声道:“不打紧,今后,你记住眼下的滋味便是。”   “嗯……嗯嗯……”她一边摇晃着俏生生的雪臀,让嫩红蛤口饿极般吞咬着埋在里头的肉柱,一边点头道,“再……再不会忘了,我宁可死了……也……也不愿再忘记你了……星哥哥……呜……你……嗯嗯……你重些……狠些……人家不痛,一点都不痛,舒服得很,你只管来吧……”   她并非撒娇使媚,南宫星感觉得清清楚楚,龟首每次探入深处,都会被那贪婪花心轻轻吻上一口,玉门关卡更是一阵勒紧,恨不得将他整个人吸入花房之中,正是女子情欲高潮绵绵起伏不绝的征兆。   但胃口就是要吊一吊,饱腹才能更加满足,他双手下探,轻轻捏住唐青丰硕酥乳,配合着腰胯动作捻尖拉扯,上下三股真气随着媾和律动穿过颤抖玉体,在丹田汇聚一处,再将阵阵甜美滋味崩开,散入奇经八脉。   “星哥哥……星哥哥……呜呜……星哥……哥……”身体终于回想起曾享受过的酣畅快乐,她弓背探身,一边婉转承欢,一边用满是香汗的掌心颤巍巍捧住南宫星的面颊,水汪汪的眸子中,迷茫惶恐终于还是被欢愉喜悦代替,曾有诸多疑虑的情意,总算表露无遗。   南宫星被她纤嫩花径包裹得颇为快活,一日积累下的亢奋郁燥化解不少,他慢条斯理把玩着翘在肩头来回轻摇的玲珑脚掌,只比先前动得稍快一些,却向外后撤存余,带着淡淡清凉真气轻轻搔弄嫩户浅处痒肉。   唐青急促娇喘几声,将双腿一分,挪开肩头,主动抛开裙裳,盘缠在他腰际,腻声道:“人家……人家总练轻功,脚底都……都磨硬了……不好看……”   “哪里,还软得很。”他轻笑一声,双手沿着纤滑玉腿向上摸去,顺势重重往里一顶,一股火热钻入蕊芯,熨得她一个激灵,雪臀上浮,弓腰小泄了一股。   “你……你当真……要弄死我了……”唐青筋骨皮肉仿佛都浸入一滩温暖春水之中,毛孔阵阵舒张,光是哼哼哎哎的淫声都不足以宣泄身上流窜的欲火,一道道麻痹、甜美、酸痒盘绕在下体被磨弄的嫩褶子间,聚起一大团令她心慌意乱的滋味。   火候已到,南宫星顺着她双腿摸上腰肢,用力一卡握住,突然拉开架势,狂抽猛送了几十下。   “啊、啊……啊啊……”唐青双脚顿时在他背后勾住,十跟脚趾弯翘张开,足心那一道道纹路仿佛阴户中的内壁般,牵扯展平。她红唇颤动,声音都快活得略略发哑,断断续续。   但这仍不是南宫星想要的,他要让唐青彻底心醉神迷,陷入到灵识成空的状态,那种刺激太过强烈,他寻常也不愿施展,可为了尝试挖出那片心劫,他又不懂别的法子。   “星哥……哥……为何……为何还是……还是……差了一点……啊……”绵延不绝的小小山峰翻过不知多少,唐青已经玉体酥红,香汗津津,可那团极美滋味仍在下腹盘绕增殖,花心早已酥烂如泥,却就是迎不来大泄特泄,一泄如注,舒服到死而无憾的那一刻。   南宫星当然不会明说自己动用真气强行锁着她的阴关,只是微笑俯身,低头将她冰凉舌尖吮住,双手一搂将她身子从开敞衣衫中抱起,与他正面相拥,盘坐一处。   唐青身躯轻盈柔软,他并不费多少力气,托住她雪弹臀肉,上下起伏,一时间淫蜜倒浇,汩汩流下,被一条活龙般的阳物翻搅得滋波有声,唧唧不绝。   她环抱南宫星颈下肩背,一下下花心碰撞,只觉魂儿都飘上了屋顶,偏偏还有一条无形细线拽着扽着,不许升天,急得她咬他耳朵,抓他皮肉,明明心中不舍,可若不如此,怎么也抵消不掉那股没着没落的苦闷焦急。   南宫星抱着她上下套弄一阵,看她乳蒂充血勃涨,都已红中透紫,穴心子中更是汁液横流,此时心中怕是已除了那根小兄弟,再念不起其他事物。   他调匀真气,定了定神,双手一扶她腰,自己后仰躺下,笑道:“既然这么着急,那你自己来吧。”   唐青早已被情欲支配,当即提膝蹲稳,垂手扶住南宫星的胸膛,拿出马步蹲桩的练功本事,提口真气在胸,咬排银牙在唇,凝股劲道在腰,翘着力气在臀,上下起伏,前后摇摆,左右晃动,恨不得让销魂洞中每一处都被坚硬火热的龟头碾上一遍。   南宫星收摄心神,凝视着她的狂乱姿态,略一思忖,伸出一手,伸指拨弄着她咬紧的下唇。   她媚眼如丝,张口就将他手指含了进去,舌尖与上腭两面夹击,啧啧吮吻。   “阿青,”南宫星将心一横,赌下了这一把,“准备好了么?”   唐青哪里知道要准备什么,她嗯嗯啊啊随便点了点头,就继续专注地在体内的棒儿上做水磨功夫。   南宫星深吸口气,伸在她唇间的手指突然一压,按住了她湿滑的小舌,另一手转去湿淋淋的胯下,带着一股玄阴真气用力捏住她早已勃发涨痛的阴核,同时向上一挺,阳物带着与先前互斥的真气迅猛无比地冲抵花心。   刹那之间,唐青积蓄已久的快活轰然爆发,一线极乐自舌根向下,宫口向上,贯通了她红潮密布的娇躯。   从阳根周围恨不得将它勒断的力道也知道,她此刻魂飞天外,脑中必定是一片空白,南宫星毫不犹豫沉声喝道:“阿青,蜘蛛!”   话音出口同时,他压紧唐青舌面,捏着阴核的手顺势上滑,一掌贴在丹田外,压制住所有真气涌动,又是几声蜘蛛喊出了口。   唐青身躯僵直,双眼先是一片空茫,接着又被猛烈至极的情欲快感拽回,旋即再被蜘蛛口令带走,又被一身极乐扯住,短短几个弹指之间,心神就如经历了一场大战,欲仙欲死的快活,终究还是占了上风,将那生无可恋的绝望,一寸寸打压下去。   南宫星控住她挣扎娇躯,仍一声声说着蜘蛛。   他不懂这些邪法,他只知道,心神上的奇门异术,再怎么厉害,总不可能将人间原欲的极致喜乐也消磨殆尽。   他运功一浪浪催向唐青的花心,在她阴关不破的前提下,将她男欢女爱中得到的快感几乎压榨到了极致,连骨髓之中,都流淌着美妙的滋味。   终于,在一浪又一浪的追击中,唐青的眼神渐渐没了变化,仅剩下陶醉无比的快乐,她的红唇重新吮紧,含住他的手指舔吻,她的腰肢又开始本能地摆动,恣意享受着淫蜜狂泄的淋漓酣畅。   这一刻,唐青被变成了情欲支配的母兽。   那些八腿的虫子,仿佛失去了那股摄人心魄的魔力。   但南宫星依旧不敢大意,看唐青几乎昂头昏厥,他稍稍收功,用玉杵缓缓磨着肿胀蕊心,将被咬了几口的手指撤回,点在她乳根,将一股清凉真气缓缓送了过去。   等她缓过劲儿来,嘤嘤呻吟,他双手一伸,握住她纤细双腕,盯着她的神情,一边往仍在痉挛的蜜道中轻轻戳刺,一边柔声道:“阿青,你听到我说的了么,我在说,蜘蛛。”   唐青颤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恍惚,但她晃了晃头,软绵绵道:“我听到了,星哥哥,我……还是觉得心里好难受,可……可你在,我就……不怕死了。”   她泪眼婆娑,俯下身,吻住他的嘴,舔他的唇,哽咽着说:“我还是很难过,觉得……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好可怕。”   “不要紧,我在。”他抱住她,坐起,侧躺下去,花芯里的尘柄险些滑脱,慌得她急忙将臀儿一摆,贴了上来。   但南宫星还是抽了出去,让她俯身趴在床上,双腿并拢直卧,以蝉附之姿,重又进入。如此方式,他可以轻松将她全部压制在身下,手足皆在掌握,“阿青,你自己说说看,蜘蛛你是否说得出口。”   唐青穴中前庭最快活的地方正被小榔头一下下敲着,敲得她浑身酸软,自然言听计从,一扭脸侧目望着他,轻声道:“那……那我试试,蜘……蜘蛛。”   她身子一紧,果然邪术余威犹在。   南宫星双掌压在她后心,一边继续用真气冲撞她绵软不堪的腔肉,一边沉声道:“继续,阿青,不要怕,我不会让你死的,什么人也伤不到你。”   “嗯……星哥哥,我知道了……蜘蛛!”她咬了咬牙,蹙眉喊了出来。   能感觉到,那残余的寻死之念仍会随着这词的出现而上涌,南宫星轻抚着她的后颈,每次她说出蜘蛛,就运起寒热交错的真气在她丰美蜜丘从里到外过上一遍,宫口阴核连成一线,在这情潮泛滥的当口,无疑便是一次泄身之美。   这也算是以毒攻毒的手法,他没本事直接消掉那心劫,但他可以试试,让蜘蛛这个词从此以后在唐青心中与男欢女爱的极致快乐联系更紧。   等到她一听蜘蛛二字就花唇含蜜樱苞俏立,起码,寻短见的念头就该转为寻男人了吧?   唐青喘了几口,轻声又说了一句蜘蛛,南宫星如法炮制,当即便让她快活得闭目咬牙,两股战战。   她吃到甜头,又非处子之躯不懂风情,当即轻声慢语,隔上一会儿便轻轻说一句蜘蛛,不知不觉,越说越快,到最后蜘蛛蜘蛛连成一句,说得结结巴巴咬字不清,连那双乌溜溜的眼,都翻的白多黑少,到最后一声尖叫,两条白腿猛蹬两下,终究还是晕了过去。   知道这一番折腾虽然身上快活,对唐青心神却是不小的一番损耗,南宫星略一思忖,放松精关,撤掉真气,在她温暖紧缩的阴户中轻抽满送,躯体厮磨,温存到她悠悠醒转,恰好将热乎乎的阳精喷入,灌了她一个满沟满谷。   他翻身躺倒一边,屈肘撑头,轻柔抚摸着仍在微微战栗的唐青裸躯,指尖描绘着腰后那小小的蜘蛛刺青。方才他骑在唐青臀上冲刺之时,低头垂目,一片白皙晶莹的肌肤上,唯有这块图案极为醒目,且散发着一种残酷的魅力,注视着它随交媾动作颤动摇晃,心中竟会泛起一丝细微的杀意。   唐青深吸口气,长长吐出,喉咙里一串婉转呻吟,娇声道:“星哥哥,那刺青丑得很么?你一直在摸。”   “不丑,但怪得很。”南宫星拥住她吻了一下,“过后我若不忙,带你去找我姨娘一趟,和我夫人手臂上那道疤,都一并设法去了。”   唐青心中暗喜,抿唇一笑,靠在他怀中扯过枕畔帕子,将股心擦了一擦,软软道:“约莫什么时辰了?不会耽误去见姑姑吧?”   南宫星摇摇头,“还早。”   她媚眼半眯略一思忖,反手轻轻摸着他半软不硬的那话儿,羞答答道:“星哥哥,那……你再帮人家治治可好?”   南宫星顺着她纤腰摸下去,掌心盖住阴户顶上的芽苞头儿,轻轻触了触余津犹在滑不留手的膣口,笑道:“你这儿可还肿着呢,暂且歇歇吧。”   唐青略显失落,不情不愿嗯了一声,跟着似乎想起了什么,小声道:“星哥哥,你说……我……是不是还用别处服侍过你啊?”   他往她颈窝细汗津津之处搁稳下巴,掌心运气盘绕着她阴核周遭,道:“为何有此一问?”   她哼唧两声,用臀尖在他下腹蹭了几蹭,“就是……最快活那会儿,模模糊糊想起点什么,觉得……后头空落落的,光想夹着。”   “这个你就慢慢想吧。想起来了,再说。”南宫星盘算一下,真要再让他起了兴头,唐青怕是要被弄到下不来床,晚上还要去见他娘,还是别误事的好。   他掌心功力渐加,真气抚弄远比实际摩擦更加轻柔,力度却更加精准深入。他老于此道,对付唐青这样身心俱醉的年轻姑娘,实在是易如反掌,稍稍压实,力透外皮,如一条条细线,钻入内里,将那芽头埋在体内的一段嫩茎,也环环套住。   情丝缠绵手的运力之法能令落叶起舞如蝶,盘绕着阴核内柱,轻而易举便做出了连绵吸吮之感。   可寻常哪里有男人能吮得到皮肉之下,唐青哎呀一声,玉体巨震,双手一垂按住南宫星掌背,颤声道:“星哥……哥,你……你这又是……什么……什么古怪功夫啊……”   “能叫你快活到再也不想寻死的功夫。”他低声笑道,将她扭颈送来的朱唇一吮,咂住微凉舌尖,功力越运越快,内息流转,连顶门都冒出了丝丝缕缕的氤氲之气。   那娇嫩阴核本有九成埋在体内肌理之中,光是外露的芽尖儿,剥开那层薄皮都极为不堪怜爱,可说是情欲凝缩而成的关窍之地,而如今功力不受阻隔深抵耻骨,自根部向外环环勒上,这滋味比起寻常交欢的快活,猛烈迅疾何止十倍。   寻常南宫星并不愿用这一手,只因如此泄上一遭下来,女子玉户大都会偃旗息鼓,少说也要歇上大半日,才能再起兴致。   但用在此刻一边除去心魔一边帮唐青尽兴,却是再合适不过。   几下眨眼的功夫,唐青就嗯呜一声闷哼,扭头抱紧南宫星的身子,一双长腿想夹不夹,欲开难开,微曲绷紧,好似拉满弓弦,娇嫩雪肤之下,肌肉的印痕清晰地浮现出来。   “嗯……嗯嗯……嗯嗯嗯……”她紧紧吸住南宫星口唇,浑身上下一齐用力,若有什么物事在她此刻的膣口之内,怕是要有被夹断之虞。   “嗯嗯——!”   美到极处,便连昏过去也做不到,唐青双目上翻,突然撒开南宫星的嘴巴,张口倒吸凉气,连吸三次,却吐不出半点声音,接着,一股震颤自足尖出现,沿着足踝、小腿一路上行,叫她身子猛地一挺,再挺,又挺一下,才从后头挤出一丝细弱蚊鸣的呻吟:“美……死了……”   等南宫星罢手,盘腿坐起,轻轻抚摸她舒展四肢,揉弄坟起乳丘,为她缓缓退潮之时,她已经目光发直,宛如又被催破了一次神智,软瘫如泥,双眸无神盯着顶上纱帐,连唇角亮闪闪垂下的一丝津唾都不愿去动。   他抽过帕子,将她臀部一抬,垫在下面,免得浸着一泡淫浆,再凉了身子。   仅是这么一动,唐青都哼哼唉唉叫了两声,仿佛此时此刻,那花房周遭,最好莫要再有顶点变化,仅仅是皮肉牵扯,都叫她又多泄了一股清汁出来。   估摸着时辰,南宫星哄着唐青先行睡去,她心神几乎被快乐榨干,哪里还撑得住,哼了两声,想要摇头都没摇完,螓首一偏,就此入梦。   南宫星将被单安置妥当,微微一笑,闭目运功打坐,权作小憩。   差不多到了时候,他穿戴整齐,在木盆井水里弄湿一条帕子,抱起唐青,一边柔声唤她名字,一边为她擦洗颜面。   她迷迷糊糊醒来,撒娇一样哼了两声意义不明的呻吟,双手接过帕子自己擦了起来。   南宫星握住她的手腕,轻声说了句:“阿青,蜘蛛。”   唐青轻颤一下,拿下帕子,用力晃了晃头,软软靠在南宫星的肩上,沉默半晌,缓缓吐了口气,道:“星哥哥,好像……做了一场噩梦一样呢。”   这才确信那要命的口令已经彻底失去了魔力,南宫星抱她起来,催她穿戴一番,看她要去铜镜那边简单梳妆一下,干脆将她一拉,拽出门去,笑道:“月黑风高,省省吧。”   “可……可要见的是你娘啊。”唐青不情不愿地嘟囔道,“就是叫我当个媵妾,也得给婆婆留个好印象呀。”   “她又不是第一次见你。唐门山头的地方夜长梦多,不能让我娘等着。”南宫星屈指在她脸上一刮,笑道,“再说,你也够标致了。将来好不好,可不在这些皮囊之相。”   “是是是,我要到了南宫家,一定谨守本分,相夫教子,不骄不妒,事事都听家中大妇的,这可好?”唐青吃吃笑道,满心甜蜜漾入眼中,波光粼粼,“你家白氏夫人,好相处么?”   南宫星打量一下四周,先让唐青站定,自己纵身展开轻功将周围匆匆验探一边,确认没有尾巴在身后,才带着她一起离开山路,钻进林中,快步赶路,口中道:“兰儿她小性子是有一些,毕竟是白家娇生惯养的小姐。可他们白家父母的教导,江湖气反而不像你们唐门这么重,她拿了南宫夫人的名分,满脑子惦记的就是怎么持家生养,剑法都不练了。冰儿跟着她照料前后,没受什么为难。我这趟过来,她还叮嘱我千万找到你和唐昕。”   唐青乌溜溜的眼睛转了转,噙着笑道:“那还好,有这么个盼头,这唐门,我可不愿再待了。等你办完这儿的事,我就跟你走。”   “你不是挺喜欢这儿的么?”   唐青微勾唇角,神色略显寂寥:“以前,我又哪儿来的资格不喜欢这儿呢?从前的事儿我都记得,行简哥哥里里外外帮衬着,才让我们娘俩安稳立足下来,不至于沦落到唐醉晚那层院子里去。我一直拿他当亲哥哥一样尊敬……结果,这次断了一截记忆,他的人也离了世,听说,还是你娘下的手,我心里却没什么波澜,反而……偷偷觉得死得其所。星哥哥,我兴许……从想不起你的时候就盼着你来了吧。”   说到这儿,她的脸色忽然变了,似乎想起了什么极可怕的事情。   南宫星唯恐她身上还有敌人的后手,急忙先用掌心按住她前胸后背,稳住心脉,问道:“阿青,怎么了?”   唐青咬唇不语,额上竟已有冷汗涔涔落下。   南宫星观察着她的表情,心中一宽,柔声道:“你是想到你娘的可疑之处了,对么?”   唐青瑟缩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在清冷月光中略一颔首,“是,我娘……应该知道湖林发生的事。旁人不提醒我也就是了,我娘她……再说,当初那用来害你的落红杀,想必也和她脱不了干系,那种女子专用的防身猛毒,行简哥哥……犯不着亲自去拿。”   南宫星拉住她手,淡淡道:“我不会去找她麻烦的,我心里清楚,她和阿昕的娘,不过是这诺大的唐门中,一对儿苦命姐妹而已。她人微言轻,纵然助纣为虐,能力有限也做不了什么大恶,看在你的份上,就让她继续安稳度日吧。”   可惜女生外向,唐青又是自小跟唐昕争抢惯了的性子,此刻芳心全落在南宫星的身上,理所当然就起了在他面前立功示好的念头,一扯他衣袖,轻声说:“你不跟我娘计较,是她的福气。可她都知道些什么,咱们是不是该抽个空去问问?我娘这人嘴巴不严,吓唬一下,保不准就把知道的全说了。”   “她嘴巴不严,那就知道不了什么有用的东西。”南宫星摇了摇头,“再者说,随便找上她,我担心……会有人灭口。阿青,真若如此,你不伤心后悔么?”   唐青一怔,这才领悟南宫星从未提过往她身边亲人身上查探,原来还存着这份心思。   “可……万一她真知道什么,咱们不去问,最后中了什么陷阱,我也会后悔的啊。”她可怜巴巴捏住他一根指头,细声细气地说。   “我已经见识不少陷阱了,这次唐门里情形特别诡异,我总觉得,就算有天道在捣鬼,来的……可能也不止一路人。我先前一直在思考,为何线头会又多又繁杂,方才你小睡片刻,我打坐静心冥思,想起唐远明对我说的那句,分清主次先后。我当时觉得他是想说唐欢的事无关紧要,可以延后再管。可这次再细细思忖,才发现他似乎是在暗示我,唐门的事端,恐怕远不止是两三股势力在勾心斗角这么简单。只有每一条线都独立来看,不要彼此牵扯,才有希望厘清。”   “至少这些和心劫口令有关的,必定是同一人所为。”唐青恼恨道。   “对,所以这才是主,才是最要紧的事。”南宫星沉声道,“与此事无关的,暂且都先放下不管。唐远明对我娘有什么谋划,唐欢背后有谁在捣乱,天道对唐门有何打算,都要搁置。”   唐青不敢多言,只是柔声道:“你只管决定,我都听你的。”   先一步到了约定的半山林地之中,南宫星四周探索一番,确认没有埋伏,放心回来,安静等待。   不多时,山岚渐起,夜风徐来,南宫星瞄了一眼唐青,将外袍解下,裹在她身上,将她抱在怀中,以背抵挡吹来寒意。   唐青踮脚在他唇上吻了一下,嗅着他颈间男子体味,心中闪过许多隐隐约约的影子,似乎将要想起什么,可临到关头,又被一个巨大的破洞吸入,空空落落,什么也没剩下。她心头一酸,禁不住便落了几滴泪下来。   “怎么了?”南宫星用掌沿抚起她额前碎发,印上双唇,柔声问道,“是冷得难受么?我将中衣也脱给你吧,我练的功夫,不惧冷热,什么风也无关紧要。”   唐青连忙将他双手一拽,摇头道:“不是,我就是……觉得难受。我要是能想起来那些事,就能帮到你,可我……偏偏怎么也想不起来。”   南宫星心里知道,那些经历,唐青恐怕此生也再想不起来。对方并没有耐心用什么循循善诱掩饰遮盖将那段时光埋没,而是用极其粗暴的方式,把那些破坏掉了。   划破了伤口还能长好,砍掉了胳膊,便只有去当独臂大侠,不再惦记为妙。   “无关紧要,”他柔声道,“那些事,值得一提的,我都已差不多讲给你听,羞于开口的,今后我也会慢慢身体力行让你重新记住,至于……那些会让你难过的,忘就忘了。我南宫星追查宵小之辈,绝不以自己女人的不快做代价。”   这时,林间传来了颇为清晰的脚步声。   南宫星当即转身,将唐青挡在身后,提气道:“谁?”   “我。”传来的,是唐月依的声音,“你怎么把青儿也带来了?她记忆恢复了?”   南宫星心中讶异,“娘,你的脚步声怎么这么重?你受伤了?”   唐月依不答,只是步履加快,转眼就走到了南宫星他们眼前,甩手将一个堵嘴绑手的活人丢在地上,这才开口道:“知道了有个吃里扒外的小畜牲,我还能把她留给唐远明?”   南宫星垂目一望,笑了出来。   他们母子,到挺心有灵犀。   他本就打算趁夜带着唐月依去把唐欢偷出来,不曾想,他娘已经把人弄到这儿了。   那脸色苍白神情惶恐萎靡在地上微微颤抖不休的,正是唐欢。   第十章、丁一   小彩蛋之后会暂停一段时间,因为接了个很对我口味的私活儿。   等忙完会尽快恢复的。   一代大侠也是,先暂停了。   但窃玉更新不受影响。这个还是会钱雨无阻的。   预祝大家元旦快乐~   ***********************************   唐月依一脚踩住唐欢脖子,瞄一眼唐青,再次问道:“小星,怎么把她带来了?”   南宫星只好上前,先低声将唐青如今的状况讲明。   唐月依秀眉一竖,过去拉住唐青的手,把住腕脉往她脑后一摸,转到后面,拉开衣服,晃亮火折定睛一看,怒道:“好恶的手段!终有一日,我定要带人踏平七星门!”   南宫星心中一凛,问道:“娘,你查出什么了?”   唐月依余怒未消,饱满胸膛起伏几次,将唐青衣襟放好,抱入怀中拍了一拍,才道:“咱们都想着,此事多半为天道欲在唐门图谋不轨而起。我今日下山去找唐欢,顺道走远些,去跟你师父安排的眼线碰了一面。小星,你之前是不是在西三堂安排了接应传递消息的暗桩?”   “不错,唐门这边楼里没有分舵,我只能将消息暂且传递到外围存着,等我有空去看。怎么了?”   “你到唐家堡的头一晚,西三堂被七星门扫平了四处暗桩,恐怕……有什么要转给你的消息也被拦截。”唐月依蹙眉道,“此事若和七星门有直接关系,那么,这些邪门功夫的主使,就有了眉目。”   “哦?”南宫星略一挑眉,“是他们哪位门主?”   “文曲。”唐月依斩钉截铁说道,“七星门七位门主流出的信息不多,但可以确定,其中至少少有两名女子,一为廉贞,一为文曲。廉贞杀人不择手段,和你沈七姑行事风格相近,而文曲,则精擅各种奇门邪术。甚至有人说,七巧童子与龙十九,都是她的万千化身之一。”   “江湖风声以讹传讹,不可尽信。”南宫星摇头道,“同样精擅此道的高手还有不少,娘你怎么认定就是七星门了?”   唐月依轻叹口气,道:“今天唐门派人去抓香坠,里头有我一个耳目。”   “那边不顺么?我听说香坠好像是被富商赎走了。”   “死了。”唐月依摇了摇头,“给香坠赎身的富商,别庄之内四十七口人,三只狗,一窝鸡,五匹马,全都死得干干净净,墙上用血,留了一幅北斗七星。”   南宫星心头一震,忙道:“香坠呢?她也死了?”   “死了,不过,死得颇有可疑之处。”唐月依看唐青在旁乖巧不语,只是垂首观心静静听着,赞许地摸摸她头,缓缓道,“连同香坠在内,庄内年轻女子共有二十一人,貌丑粗陋的仆妇均被干脆利落杀掉,略有姿色的均被淫辱虐杀,尸身赤裸一丝不挂,死状还都颇为凄惨,面目扭曲,难辨真容。”   南宫星眼前顿时一亮,“所以,香坠也许就是假死脱身?”   “没有也许,必定如此。”唐月依对自己的判断从来都是信心十足,“此女是玉捕头和世子碰面之前最后一个接触世子的人,只是简单盘问就将人放走,真是愚蠢至极的疏漏。玉捕头那边的手段兴许是旁人所为,若世子身上也被动过手脚,此女必定脱不了干系。八成,她就是那位文曲的手下。”   “唐门不再追查下去了么?”   “怎么可能,远明他们又不是糊涂蛋,若被这种伎俩蒙蔽过去,唐门今后还是早点收摊算了。”唐月依冷哼一声,道,“远字辈的高手已经出动下山,远秋亲自领队,人命案子昨日才出,香坠逃不多远,至多三五日,必定会将她押回山上。”   唐门反应之速筹谋之快人力之强,的确远非暮剑阁可比,也难怪白家和峨嵋要选择联姻这条路。   南宫星望向地上泛着眼睛瞪视他们的唐欢,轻声道:“娘,唐欢……到底是什么情况?”   唐月依清丽容颜登时一冷,水眸半眯,杀气四溢道:“我也想知道,不然,何必大费周章冒险把她拎到这里。”   唐月依走到唐欢身边,一脚踢在胸前乳中,那一团绵软吃痛颇狠,当即就叫唐欢闷哼一声蜷缩起来,额上泌出一层汗油。   “唐欢,你娘俩在唐门遭人白眼多年,这是南宫熙造的孽,我有心替他弥补你们,结果,你和你娘当时的喜出望外,原来都是演给我看的么?”唐月依厉声质问,脚尖一勾,挑开了唐欢嘴里的脏布团,“你对我说一套,对唐远明说一套,对我儿子又是一套,你年纪轻轻,好奸猾的心肠!”   唐欢哼哼笑了两声,眼珠上翻,盯着唐月依道:“月依姑姑,我对你……可是忠心耿耿啊。我这些事……哪一桩不是揣摩你的心意办的?我被唐掌事抓了,就把你交代的话一招,他果然找人代我通传去了。你不喜欢心机深沉的姑娘进你南宫家的门,我知道有地方能让她死,我可是连自己逃跑的机会都不要了,想帮你害死她呢。”   啪,唐月依拂袖一挥,真气外放,在唐欢面上打了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看着她红肿脸颊,冷冷道:“我要杀谁,还有必要劳你动手?青儿性子不好,还能差得过那雍素锦?只要是我家的女人,好坏也轮不到旁人置喙!”   南宫星在旁道:“更何况,这也不是你想不想杀阿青的问题。唐欢,你是怎么知道,阿青会在那种地方遇到生命危险的呢?”   唐欢望着唐青,眼中浮现出一股怨毒之色,忽然笑道:“因为那边有很多蜘蛛啊,大的小的,结网的乱跳的,要多少有多少,要是青妹子被蜘蛛咬一口,兴许就毒死了。”   她连说了两个蜘蛛,每说一个,眼底的兴奋光芒就增添几分。   因为唐青这会儿远远站在几步外,没有挨着南宫星。   可旋即,她的神情就转为了惊恐与愕然的混合,“这……这是……”   南宫星摇了摇头,“我已帮她解去了你们设下的口令。唐欢,你毕竟是我姐姐,你老实告诉我们,是谁将阿青害成这样的。你将功补过,此间事毕,我保证将你们母女两个带离唐门,去找我父亲要个交代。”   “这不可能!”唐欢的声调陡然拔高了几分,嘶哑尖锐好似寒鸦哀啼,“那……那根本没有法子解开的,没有法子!你骗我!那不是唐青,那是有人易容!易容的!是不是她来了?你们是不是都是她的手下易容成的!是不是来测试我的?我……我没有出卖你,我没有!别杀我……别杀我……”   唐月依眼见唐欢双眼发直神情有些不对,蹲下摸出一根细针,皓腕翻转径直刺进她的耳根,捻动转了两圈,向外一拔,站起单掌按住她顶门百会,冷冷道:“你既然这么怕死,还咬着不说?是觉得我看在亲戚情分上不会杀你么?”   “亦或是,他们可能会杀了你娘,而你觉得,我不会?那,你可真是大错特错了。你年纪小,看来是没听你娘讲过,我修罗仙子名号中的修罗,是怎么来的。”她语速减缓,一字字渐渐放轻,嗓音中的杀气,却分明浓烈到让唐青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唐欢面如土色,却还是先颤声问:“南宫星,你……你到底是怎么解开唐青身上心劫的?”   南宫星淡淡道:“你得先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唐青身上有心劫的。”   没想到,唐欢左右张望一下,似乎在担心什么一样,看了又看,竟哆哆嗦嗦地说:“你……你的法子……对谁都可以用么?”   南宫星眉心一皱,道:“也不是对谁都可以用,只有我想救的,才行。”   唐青未雨绸缪,在后面轻声补充道:“他那救人的法子,你这亲姐姐反正是不成的。”   “阿青,不要多话。”南宫星急忙向后打个手势,呵斥道。   唐青心中一惊,忙低下头不再言语。   唐欢抬起眼睛看看唐月依,看看南宫星,左右转了几遭,哑声道:“那……可以救我娘么?”   南宫星心中暗道,这事儿还是交给自己亲爹去做比较好,口中却只是说:“我不是说了,你得先告诉我,阿青身上的蜘蛛,你是如何知道的?”   唐欢面颊渐渐紧绷,看上去已经有所动摇。   唐月依冷冷一瞥,道:“唐欢,我没那么好耐性与你在此磨蹭。我数到三,你若说,一切都好商量,你若不说,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唐门的狠毒手段,你这么个不受待见的弟子,知道的顶多十之二三。你听好了,一、二……”   唐欢终于崩溃般向后一仰,一脸阴郁道:“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唐青刚回来那阵子,给她种下心劫的人,就是我指路带去的。”   唐青脸色顿时一变,朱唇颤动,看一眼南宫星,才硬是把那口气忍了下去,没有骂出声来。   “那人是谁?”   唐欢冷笑道:“我怎么知道,那人千变万化,时男时女,有次做成我娘的样子,我都险些没认出来。唐门戒备森严,高手眼力过人不假,可谁有那心思一个个记住诺大山头上仆妇下人的样子?那人变脸速度快得你们根本想象不到,进一个院子的时候还是伙房大丫头,从另一个门出来,就成了满脸油烟的胖厨子。我带他去看过唐青三次,三次都要靠暗号才认得出他。”   南宫星大感意外,他本以为唐青在回来之前就遭了暗算,没想到……竟是回到唐门之后才被对手趁虚而入。如此看来,给唐青破掉心智的,和给她种下心劫的,并非同一个人。   在唐门中游走自如的这位高手,显然才是暗算了玉若嫣,一手导致世子毙命的罪魁祸首。   “暗号是什么?”他定了定神,心中微感寒意,将唐青拉到身边,沉声问道。   “丁一。”唐欢面上一片灰败,颓丧道,“还有一个手势,你放开我,我来给你比划一下。”   南宫星看一眼母亲,见她点头,才蹲下将绳索运力扯断,起身道:“你比划吧。”   唐欢抬起双手,将纤长食指伸出,左手在上先搭了一个不带弯勾的丁字,跟着双手食指相对,连成一个长长的“一”字,口中道:“便是这个丁一。”   南宫星正想再问,就觉臂弯中的唐青胳膊突然绷紧僵直,他暗叫一声不好,急忙回身抬手,死死捏住她的下颌两侧。   果然不出所料,一见这手势,唐青就双目一片茫然,行尸走肉般张开小口,吐出舌头就冲着根部咬下。   那力量奇大无比,南宫星单手竟拿捏不住,不得已二指一探,塞进唐青嘴里按住舌根,真气催动,喀的一声,卸脱了她的下巴。   唐青面不改色,一掌就拍向自己心口。   不过她武功低微,唐月依在旁起手后发先至,切在她颈后,将她劈晕过去。   唐欢也是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双手连摆,惶恐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次的我真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   唐月依眼中寒光一闪,弯腰伸手捏住唐欢喉头,另一掌一晃,将一根蓝汪汪的细针刺入到唐欢腰侧,运力一摁,针身尽根没入。   转眼间,一股暗青色就顺着唐欢的皮肤爬满了她的脖颈面颊,仿佛在承受什么极大的痛苦一样,她的双眼瞪圆微凸,鼻中清液垂下,脖子上数根血管一起跳动,四肢都跟着抽搐起来,蠕动的唇角,丝丝缕缕白沫渗出。   南宫星隐隐觉得有些不忍,但知道娘亲性子,此时开口帮忙劝说,只会适得其反,保不准要让唐欢另一边再挨上一针。   半盏茶的功夫,唐欢已经通体大汗,双眼翻白,喉咙咔咔不住细响,无奈惨叫皆被唐月依内力压住,无论如何也冲不出嘴巴,一股淡淡骚臭随风漾开,显然,身子已经在强烈的痛楚折磨中失去了控制。   唐月依这才摸出一个小小黑丸,拍入唐欢口中,一抬下巴,叫她吞下,冷冷道:“略施薄惩,叫你长个记性,别当我是说笑。”   唐欢满脸涕泪纵横,俯身在地,颤声道:“我……这次……真不知道……这个心劫……丁一没对我说过……”   “她知道的,应该就这么多了。”唐月依站起退到儿子身边,轻声道,“此人心思阴沉歹毒,留下是个祸害。不过,她毕竟是你南宫家的人,小星,你说,怎么办?”   “娘的意思呢?”   “附近荒地,埋了就是。”   唐欢哆嗦一下,抽噎道:“别……我……我知错了……”   “她娘,当真是个可怜人么?”   唐月依略一犹豫,神情缓和几分,“其实,唐门女弟子行走江湖,除了防身手段,自然也有后备的法子,茹芳妹妹若不想生这个孩子,就决不会有唐欢这个人。我这次来,能看得出,茹芳她……还是记挂着你爹的,宁愿为此独自养育女儿,在唐门受着白眼,终生未嫁。”   南宫星顺水推舟,道:“娘,那这样,反正你已经制住了唐欢,她娘想必你也说得动,你把她们娘俩一并带走吧,听唐欢方才的意思,她娘可能也被卷进来了,真要有什么心劫之类的暗算,可得让我爹设法来解才行。”   唐月依蹙眉道:“还是你带着她们走吧。唐门你不熟,我不能让你在这儿斗那种妖魔鬼怪。”   “娘你把人送走,还可以再回来啊。”南宫星笑道,“情势这么凶险,我也不会乱逞英雄,明天傅灵舟上山,我多个帮手,再去联络一下冯破,玉捕头的案子,他必定尽心尽力。现下线索其实已经不少,那个香坠,恐怕就是丁一的人,我将暗号记住,说不定还能诈她一诈。还是劳烦娘先跑一趟,把这娘俩的隐患解决掉吧。”   唐欢萎靡在地上,瑟瑟发抖说不出话,只是抱着腰腹不住喘息。   唐月依略一沉吟,颔首道:“也好,这两天远字辈的高手像是在找我,我藏身也越发不便。那我今晚就连夜走一趟。明晚,咱们还在这里见面。”   只要娘不在唐门的地界落脚,危险就少了几分,南宫星暗暗松一口气,道:“好,就这么办。”   唐月依瞄了一眼唐青,又道:“青儿我要带走。她娘那边,你愿意给个交代就去,你不愿意,我再回来就去说一声。”   “啊?”南宫星一怔,“阿青你也要送走?”   “废话,”唐月依斥道,“你也不看看她被暗算成了什么样子,还要她跟在你身边当向导么?哪天死了,你这情种岂不是追悔莫及?带路的事儿唐门是个本家就能干,你随便找谁吧。我要把青儿也送去如意楼,让你师父的人去找你华姨娘,这邪术她要是破不掉,我也想不出别人了。”   南宫星知道这才是此刻最佳的处理方式,虽然略有不舍,还是道:“那,我送你下山吧,不然带着这么多人,恐怕不大方便。”   唐月依摇头道:“你我不要在一处行动,免得唐门高手一网打尽。青儿只是昏厥,她现在一心巴结为娘这个婆婆,不会不听话的,你回去好好休息,一切多加小心。就不要再管这些事了。”   唐欢颤巍巍抬起头,尽管劫后余生,却看不出几分喜色,脸色铁青道:“好弟弟,你不如干脆跟我们一块走吧,你根本不知道那个丁一有多可怕。”   “再可怕,那也就是个人。”南宫星淡淡道,“是人,我就能将他揪出来。”   “谁也不知道他究竟什么时候到的唐门,我只知道,他悄悄种下心劫的,绝对不只是这几个。”唐欢神情木然,缓缓道,“高手心志坚定,不容易受其影响,可唐门……终究还是寻常弟子更多。群蚁噬象,你当真不懂?玉若嫣纵横西南何等威风,不一样着了道儿?”   “偏巧,我是驴一样的人,你越这么说,我就越想好好会会他。”南宫星眼中杀气四溢,“阿青与阿昕的帐,我迟早要跟他算清楚。”   “哼哼……哼哼哼……”唐欢发出一串比哭还难听的笑声,伏在地上,双手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口中喃喃道,“为什么……爹从没来找过我娘呢?他若不喜欢,当初……又为何要糟践她,生出了我?他一走了之……可知道这些年,我们母女两个过的是什么日子?”   唐月依冷冷道:“你不必在这里装神弄鬼讨同情,这些年有手有脚,为何只知道等?”   “呵呵……月依姑姑……我娘过得苦,我犯的错……我一人担……我爹要不要她,只求你带她见我爹一面,就算断了她的念想,也好过……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唐欢缓缓抬起头,左手扶在太阳穴外,面如死灰,“南宫星,好弟弟,你也别觉得……姐姐我性情偏激,咎由自取。换成是你,要武功没武功,要人脉没人脉,被丁一这样的怪物盯上,你就一定逃得掉么?哼哼哼……你命好,命好……告诉爹,他没我这个女儿,从来都没有。”   说着,她左掌突然按了下去。   南宫星一凛,急忙抢上前去,拉开她手,但已经晚了一步,她已将从自己腰侧抠挖出来的那根细长毒针,斜斜贯入了太阳穴中。   她带着怨毒的眼神凝视着南宫星,在最后这一刻,露出了一个充满讥诮的微笑。   唐月依不为所动,过去扶起唐青,架在肩头,淡淡道:“小星,找个僻静山崖,将她尸体丢下去吧。我带青儿去找茹芳,今晚就送她们下山离开。”   南宫星望着唐欢犹有余温的僵坐尸身,点了点头,一时无话。   唐月依带着唐青匆匆离去,南宫星仍在看着唐欢。   他爹总说有后不易,可架不住撒网太广,风流足迹遍及江湖,如今,不知道其他地方是否还有如唐欢一样的苦命儿女,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中艰辛度日。   他始终,还是做不到如他娘那么洒脱。   还是寻个地方,将她安葬了吧,来日若有机会,带楼里人手上山,将她尸骨掘出,再送去南宫家子嗣应在之处。   轻轻叹了口气,南宫星伸手拉起唐欢尸体,抗在肩头,想找个荒凉僻静的软泥地。   不料,没走出几步,耳边就听到唐远明平淡无波的声音,“唐欢终究姓唐,南宫星,她的尸身,就不劳你费心了。”   “你这人还真够小心眼的,”南宫星放下尸身,笑道,“我头一回把你诈了出来,你就次次都要看我是不是能听到么?”   “凝息匿形,是我毕生精研的功夫,你理应发觉不了。”唐远明淡淡道,“我暂且无意对你娘不利,否则,今晚我就能将她带走。希望今后你我之间,能多些甥舅起码的信赖。”   “你大半夜盯梢我到这种地方,我要怎么信你?”   “巧合而已。”唐远明微微一笑,道,“做媒的人已经带到,我只是急着请你过去,哪知道你温柔乡不享,悄悄溜了出来,若不盯你一程,这山头诸事,我也不必再打理了。”   南宫星也不客气,甩手将唐欢尸体丢了过去。   唐远明并不避讳,张开双臂一抱,反手将她背在身后,目光闪动,“月依离开这么久,身上倒是还带着本家的独门暗器。”   “我娘从来都还当自己是唐门的人。不过,你们当她是叛徒。”不愿多谈此事,南宫星问道,“那做媒的人可有什么疑点?”   “暂时还没问出来,不过我跟着一起派去的人,倒是查出范霖儿的一些奇异之处。”唐远明丝毫没有戒备,就这么背着尸身走在前面,将诺大空门亮给了南宫星,“她出嫁后,她娘就因病暴毙了。她爹办完丧事,整个人就浑浑噩噩,家里的事都交给正房夫人打理,足不出户。”   “这么说,范霖儿也是庶出?”   “兴许不止如此。”唐远明带着一丝笑意道,“我已差人在查,说不定能挖出些有用的东西。”   “香坠那边呢?”南宫星略一思忖,明知故问了一句。   “你娘既然有眼线在我的人中,必定会告知你详情,你又何必装模作样再问。”唐远明叹了口气,“那富商也是可怜,不过是见色起意,买一个美娇娘铺被暖床,结果,倒是害的家中,鸡犬不留。”   南宫星沉声道:“既然这些疑点都已经被挖出来,玉若嫣的案子,结论应该有待商榷了吧?”   “玉捕头的案子结论如何,你我人微言轻,说了没用。”唐远明又叹了口气,道,“此事,还要看镇南王如何定夺。我听说,王爷的二公子与五公子已经在路上了。玉捕头送不出去,他们便代父过来,在此地将事情了结。”   南宫星心中一惊,“在此地?”   唐远明缓缓道:“镇南王死了世子,二公子与五公子就是最有希望拿下世子之位的。他们二人赶来督办玉捕头一案,天经地义理所当然。依我看,只怕不过多久,另外两位公子也要过来了。”   南宫星笑道:“不是都说镇南王另外四个儿子不成大器么?来了又有什么用?”   “不成大器,那是因为他们之前有个好哥哥。如今哥哥没了,世子之位虚悬,韬光养晦的,装模作样的,自然也都该摇身一变,证明自己能当好这个世子了。病可以好,愚钝可以开窍,至于顽劣,更是容易洗心革面,大彻大悟。”唐远明说话间已走到山道旁边,将唐欢尸体交给一个黑衣劲装等候在此的弟子,轻声叮嘱两句,便向山上走去,“若这出大戏没有选在唐门上演,我兴许还有隔岸观火的兴致。可惜啊……可惜。”   南宫星略一沉吟,道:“唐掌事,关于那个丁一的说法,你有什么打算?”   “这次最重要的头等大事,就是揪出她来。”唐远明肃然道,“明日起,我将在三山所有弟子之中展开暗查,有唐欢这个口供,多少能揪出一些已经中了招的叛徒。”   “唐欢招得这么轻易,其中会不会又有什么阴谋?”南宫星实在是被连环套搞得有些头晕脑胀,忍不住便小声提醒道。   “有没有阴谋,总要去查。”唐远明沉声道,“我倒是觉得,对方不一定有什么针对唐门的大阴谋,只不过是把我唐门弟子,当成了合手的工具,用过就丢。七星门如此羞辱,唐门记下,他日,必将加倍奉还。”   “原来如此……”南宫星恍然大悟,难怪他心中一直觉得哪里不对,以唐门的稳健架构,一个个去暗算下层弟子,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有机会掌握大权,可如果,对方压根没兴趣谋求唐门的大权呢?   如果这些擅长暗器下毒,轻功颇好来去自如的弟子都不过是文曲方便下手的凶器,背后的链条,顿时就清晰了许多。   他随之一震,道:“若是如此,其他公子到唐门来,岂不又要遇到生命危险?”   唐远明停下脚步,默然片刻,道:“我明知你是如意楼少主,明知你娘就是唐门窃宝的叛徒,还将你带上山来帮忙,对傅灵舟都委以重任,你当是为何?”   他转过头来,双目冷若寒星,“若是再有哪位公子死在唐门地界,唐家上下,就要迎来王府震天一怒了。”   “此事就不能呈报镇南王府么?”   唐远明叹道:“自然说过。无奈官府中人,行事做派与咱们江湖草莽毕竟不同,他们还当唐门是为了推卸责任拖延时间,大哥修书不下十封,王府那边才说,让几位想来的公子延后一段时日。南宫星,这段时间,就是解决此事的最后期限了。那些公子一旦到了,为了抢功,玉捕头又供认不讳,只怕……活不过三天。”   南宫星瞄他一眼,道:“唐掌事……就没想过索性把玉捕头当作真凶,填了这个大坑,免去唐门许多麻烦么?”   他心知肚明,所谓王府中人要亲手报仇,都是借口,那些王侯贵胄,杀人又岂会脏了自己的手,想来,这不过是唐门斡旋拖延,想查清真相的手段而已。恰好那些意欲劫走玉若嫣的邪道高手们布下天罗地网,给了唐门天赐良机。六扇门中几乎尽是玉捕头的拥护者,配合演这么一出戏,轻而易举。   唐远明嗤笑一声,道:“唐门立足武林数百年,暗器毒药机关旁门左道无一不精,却从无一刻被认定为邪派外道,于名门正派中屹立不倒,你当靠的是什么?人多势众么?”   他拂袖负手,朗声道:“对就是对,错就是错,黑白、正邪、浊清,均要分分明明。玉若嫣杀夫之案就连三岁娃娃也能看出其中有异,唐门若为自保将其匆匆制裁冤杀,今后有何面目见于天下英豪?与下五门的鼠辈,还有何差别?”   南宫星长吸口气,笑道:“唐掌事,那位做媒的人,今晚可方便叫我一见?”   “夜已深,你不需休息么?”   “晚辈精神正佳,不必休息。”   “好。”唐远明颔首道,“那么,你随我来。”   将南宫星带至一处幽静小院,唐远明对看守弟子交待一番,便道:“明日还有晨课,你自行询问,我就先少陪了。明早养性园,你再向我报告情况便是。”   “有劳唐掌事。”   开了三道锁,关闭一处串铃机关,看守弟子退开,南宫星推门入内,随手点亮了桌上油灯。   破木床上委顿着一个中年女子,面带风尘市井之色,刚被开门声惊醒,一双绿豆小眼就滴溜溜在南宫星身上打转,想来并非村镇中的长辈,而是专行此事从中渔利的六婆。   买卖人丁的牙婆,说婚谈亲的媒婆,请神问命的师婆,混草贩方的药婆,打理妓院的虔婆,验尸接生的稳婆,此六婆往往与尼、道、卦三姑合称,严格说来,也算是走江湖的女子。   只不过,和车船店脚牙的下五门相若,三姑六婆,历来就是江湖层级中的最下,被视为纳污集秽的行当。   南宫星拉过凳子坐下,一眼就看出,这媒婆并没什么武功,被唐门突然抓来,显见已吓破了胆,缩头缩脑望着他,不敢说话,像只畏畏缩缩的大耗子。   但越是对这种人,越是不可掉以轻心。   南宫星清清嗓子,沉声道:“你便是当初给范霖儿说媒,撮合她与唐行济的媒婆?”   那女子点了点头,赔笑道:“我也没想到,唐家大门大院的,隔大半年,竟又把我请了回来,你说……你说这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范氏只要不是包藏祸心毒杀亲夫,那怎么也不该怪到我这媒婆头上吧?”   来的路上唐远明已经说起过询问记录,南宫星大致心里有数,沉吟道:“我们也不是怪你,就是觉得,此事颇有蹊跷。范霖儿家道殷实,就算是个庶出的女儿,她容姿秀丽,恪守妇道,嫁个门当户对的人家,总不是什么难事。你为何会把她说给了江湖门派的孩子?”   那媒婆缩着脖子,苦笑道:“公子有所不知,那范家女儿虽好,可当娘的心气儿甚高,寻常小户人家,她看不上眼,大户做妾,她又不肯,唯恐女儿跟她一样遭罪。我为了那点谢媒礼,十里八乡跑了一圈,全说不通,这才把主意打到唐家。虽说这是江湖人士,可怎么说,也是占了一方田产山头的豪富之家,我当时寻思着,不求在本家谋个夫婿,找个尚未婚娶的外门弟子总该十拿九稳。哪知道我带着画像绣工说了一圈,却被唐行济唐公子一眼看中,还叫我牵线,给他俩远远隔着窗子互看了一眼。之后就简单了不是,郎情妾意,我这银子也赚得安心。这……这我哪儿能想到好好的一个男人,糊里糊涂就自尽了呢。”   果然撇得干干净净。   “范霖儿此人,你都有何了解?不妨说来听听。”   “相貌是一等一的美,性情还好得没话说,温柔贤淑,在家侍奉高堂,到了唐家,侍奉公婆也决计不成问题,不是我自夸,婆子经手的新人小几百号,范氏当真是数一数二的好女子啊。”   南宫星自己都觉得这话算是白问,媒婆做的就是两头吃的买卖,哪里能听到什么不好。   如果说,丁一就是文曲,那么,种种迹象来看,针对镇南王世子的这场刺杀,恐怕早在至少大半年以前,就已经悄悄布局展开,就连针对白家的那场阴谋,都不过是其中一环。   范霖儿未必是刺杀中的关键。   从目前了解的做事风格来看,七星门根本不是那种环环相扣丝丝合缝的刺客。就如昔日在湖林城门,席卷而来的人潮中,出手的也许只有几个,可那一片拥挤而来的百姓,其中谁知道有多少七星门人?   所以此次唐门大案,刺杀世子的是玉若嫣,可被悄悄把控住作为后手的,谁知有几个?   南宫星总觉得,范霖儿必定脱不开干系。   可眼前的媒婆问不出什么,范霖儿如今一个楚楚可怜的小寡妇,唐远明怕是都不好去明查暗访。想到此处,南宫星不禁微皱眉头,心道难怪唐掌事将这个包袱,毫不犹豫踢给了他。   他去调查,万一惹出什么败坏门风的祸事,到时候身份揭穿,原来是南宫熙的儿子,可就成了虎父无犬子,跳进山对面的江里也洗不清。而他唐远明,可就择了个干干净净。   沉吟片刻,南宫星心想,从唐欢临终前交代的话推断,文曲次次都带着伪装出现,只凭暗号指挥这些被胁迫的弟子,这其中,自然就有个天大的漏洞?   拿去诈香坠之前,对这媒婆,不妨一赌。   他微微一笑,朗声道:“很好,你的嘴很严,我很满意。”   那媒婆果然一愣,干笑道:“公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明白呐?”   南宫星神情一肃,冷冷道:“丁一。”   说着,他双手食指,按照唐欢的说法,在胸前摆出了丁一二字。   那媒婆的脸上,登时就变了颜色。   ***********************************   【JF-394】   没深想方彤彤的表情是什么意思,浦杰带着满满的疲惫走进了浴室。   冲刷的热水对他来说并没有多少抚慰的作用,不过一想到方彤彤就在外面等他,而且,是通行许可状态,他就总算提振起了一丝兴奋。   然而,当他擦干抹净,懒洋洋地套着裤头走出厕所的时候,一切烦恼都不见了。   方彤彤穿上了那身护士服,套着白白的丝袜,单手撑着头侧躺在床上,正笑眯眯地望着他,脆生生地说:“这位先生,你今天的身体看起来有点不对劲呢,要不要让小护士彤彤给你做个全面检查啊?”   浦杰早就已经不是不解风情的木头,立刻笑着丢开毛巾走了过去,“是啊,我今天真的感觉身上哪里都不舒服,能帮我做个全面检查真是太好了。”   “那是从前面开始还是从背面开始呢?”方彤彤撑手坐起来,扶了扶那个不太稳的护士帽,“我看还是先从背后开始检查吧。久坐办公室的男人呢,腰背颈椎最容易出问题了。”   “好。”他很配合地坐到床边,背对着她,“这样可以吗?”   “嗯……不太顺手,趴床上吧。”她指了指铺好的被褥,坐着自己的脚跟拽了他一下。   他乖乖面朝下趴下,侧脸横在枕头上,“这样呢?”   “OK,OK,veryOK。”她一本正经地说着,软软热热的小手按上他紧绷的脖子,缓缓用力按捏,揉搓,滑动,“你的颈椎的确好硬,平常上班的时候是不是没有注意坐姿啊?”   他只好顺着说:“是,老是盯着电脑屏幕看,脖子都僵了。”   “那……我来给你治疗一下吧。”她清脆地拍了一下手,接着抬腿一跨,坐到了他的腰上。   他背后顿时一紧,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被她坐着的地方,想要仔细品味一下清晰的柔软触感。   但马上,脖子后面突如其来的酥痒就轻而易举地吸引了他的全部感官。   方彤彤趴了下来,双手抚摸着他张开的腋下,让小巧的唇瓣贴上他紧绷的后颈,全身最灵活的肌肉,轻柔而缓慢地划过他的皮肤。   一声鼻音不自觉地窜了出来,他吞了口唾沫,后脖子的确飞快地松弛下来,但对应的,好像其他的地方正在迅速变得膨胀而僵硬。   “你的背是不是也有些过度劳累呢?你的肌肉好硬啊。”方彤彤稍微拉开了点距离,轻喘着说道。   “是,那里也很累。”他感到肺部的空气开始变得匮乏,呼吸就此开始急促,期待着这句话带来的结果。   果然,柔软的唇立刻烙印在他宽阔的脊背,那充满爱意的轻吻,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一寸寸巡视,从肩胛到肩胛,从肋侧到肋侧,从腰眼到腰眼。   浦杰甚至觉得自己强壮的身躯,会就此融化在她的唇下。   “你的腿好像也紧绷绷的,是坐了太久吗?”她蹲起身,转了一百八十度坐下,轻声问道。   “是,没错,你真是小神医。”浦杰当然点头,这会儿他简直恨不得全身上下每一个犄角旮旯都不舒服,都需要她那软软滑滑的治疗。   和他期待的一样,那湿润而又透着微妙粗糙的触感,就这样落在他的腿上,好像要丈量他的裤长,一寸寸地下移,最后终结在被比目鱼肌拉长的跟腱上。   抓住他的脚揉了两下,方彤彤一翻身下来,咬了一下他的耳朵,对着耳朵眼吹了口气,说:“好了,可以换正面了。”   “彤彤……”他的嗓音变得有点沙哑,“你真要全面检查得彻彻底底吗?”   “对啊,你不喜欢吗?”她星眸半眯,与他鼻尖相抵,轻轻地说。   “喜欢,可我……怕委屈了你。”   “傻冒,你跟我之间谈委屈做什么?”她笑着刮了一下他的鼻梁,“少罗嗦,给本护士翻过来……呀,搭帐篷啦?”   那小小的裤头,已经几乎要被里面的擎天一柱戳穿“这要再没反应,我可得去看真的医生了。”他也笑了起来,觉得原本应该拘谨隐秘的气氛在方彤彤的主导下,竟然变得轻松而有趣,比起纯粹的按部就班感觉上好了不少。   她似乎有点羞涩,但更多是好奇,斜眼瞄了瞄,抿唇一笑,伸手捏了一下,跟着故意惊呼:“呀,都病变了,快让我检查一下。”   “喂,你……还要那样检查?”   “我只会那一种啊,怎么……你还不好意思吗?快点啦,抬屁股,又不是没见过你光溜溜的样子,我都没不好意思,你脸红个什么。”   “不是……我没被人这样看过。”   “那以后就有经验咯……啧,这东西还怪吓人的。喂,还会动?”   他有点按捺不住,抬手拍了拍她的腰,“彤彤,做事要公平,你看我,也让我看你好不好?”   她扑哧笑了,“不好,我是护士,当然只有我看你。我是给你看病呢,不许打扰我,让我专心点。不然……弄伤你我可不负责。”   “嗯?”他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具体是什么意思,她就伏了下去。   一股暖意随之降临。   那两瓣帮他放松了所有其他肌肉的娇软朱唇,轻轻夹住了他直竖的欲望,一点点向内吞咽。   尽管动作还很生涩,似乎是对某种影片的笨拙模仿,但仅仅唇舌与膨胀前段的简单摩擦,就足以让巨大的喜悦和快乐包裹住他,令激情的浪潮瞬间轰然掀起。   这简直是世界上最美妙的诊疗,全身上下每一处肌肉在嫉妒,大脑也在冲击下短暂的宕机,把一切都交给了本能去驱动。   他不自觉地蹬住了床板,想把身体拱高,拱成桥,拱成金字塔,好让昂扬的中心举高,飞起,升天。   “唔……咳咳,喂,不许往上顶,呛到了。”她急忙吐出来,拍了他大腿一把,嗔怪地说,“我可不熟,你老实点,不然咬伤你,我可不陪你去医院,忒丢人了。”   “哦。”他赶紧答应,乖乖平放躺好,等待着幸福再次降临。   她想了想,换了个方向,趴到了他双腿之间,伸手握住那根东西,上下套了套,扑哧笑了出来,“这皮动的,跟吃了个香菇咽不下去,吐出来又不舍得一样。”   “你这比喻还真奇怪。”   “那……罚我也吃香菇咯。”她媚眼如丝歪头一笑,伸出红嫩嫩的舌头,从侧面横吮上来,勾含住紫红的龟头,拨弄两下,再次含进口中,上下吞吐。   酥痒围绕着他的老二盘旋,随着唇舌碰触的地方上升下降,他克制着自己不要往上顶,安静地享受着。   可实在太难,湿滑温热的口腔吸引着他亢奋的情欲,心理上的征服感更是无以言喻,让他满脑子都想着可不可以抓住她的马尾辫往里捅上几次。   当然,这种粗暴的场景,他也就只舍得,或者说只敢想想而已。   但方彤彤似乎发觉到了他的渴望,抬眼看了看他,蠕动着面颊,深吸口气,努力往更深处含去。   龟头滑过略硬的上腭,在通向喉管的地方有了压迫的转折感,但舌根垫在下方,恰好刺激着最敏感的系带,让他的快感瞬间推高,接着,龟头感觉到柔软的肌肉包裹上来,吸紧,像是要把它咽下去一样,缓慢但有力的蠕动……   “咳、咳咳咳!不行不行……果然看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要噎死了噎死了,不来啦。”她猛一抬头,满脸通红地咳嗽一阵,摆着手笑道,“我还是用普通的吧。阿杰,哪样舒服啊?你光绷着脸喘,我都不知道弄得对不对。”   “舒服,怎么样的都舒服。”他感动地抚摸着她的面颊,“普通的就好。”   她笑吟吟挑了挑眉,“那心情好点了么?”   “好多了,好的不得了。”   也许这是个略显笨拙的护士,毕竟这还是破天荒头一次,但那股专注和心意,足以让他这个“病人”从头到脚每一个细胞都得到里里外外的治愈。   都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方彤彤才离开了那里,抚摸着因摩擦太多而嫣红的嘴唇,软软靠到了他的身上,轻笑着说:“先生,人家很努力地给你治病了,可是……好像没有任何好转哎。”   说着,她的手还忍不住撒气一样在他翘起的旗杆上弹了一下。   “那……怎么办?”他侧过身搂住她,觉得连魂魄都快要被她水波荡漾的眸子吸走。   “认罚咯,人家医疗事故,只好随便你惩罚。比如……打针什么的……”她咬了一下唇瓣,手指顺着自己留下的口水痕迹轻轻抚摸着晶亮的龟头。   “好。”他早就振奋无比只等着这一刻,立刻精神抖擞翻身换到了上面。   “喂,阿杰,这次……这次真的不会再痛了吧?”她显得有点紧张,看他提枪就要上马,赶紧双手往下一抄,瞪着乌溜溜的大眼问道。   “应该不会了吧。”他挠了挠头,马上就笑着说,“不过打针嘛,万一有点痛也是正常的……啧,怎么用打针来比喻让我有种不太高兴的感觉呢。”   她捏住那根粗得一点不像针的小怪物,“哦?那你打不打?”   “打,当然打,我这就打!”   于是,医患逆转,娇小的假白衣天使很快被去除了大半伪装,开始承受甜蜜的责罚。   之所以是大半而非全部,实在是那护士帽和白色丝袜太过诱人,浦杰说什么也不舍得脱掉。轻柔而急切地抚摸过她滑嫩的身躯四处后,他摩挲着亲吻过白丝包裹而显得曲线更加紧凑的长腿,缓缓架到肩头,贪婪地吸吮着那优美的足尖,缓缓将膨胀到快要爆炸的前端缓缓刺入。   多汁的嫩壁顿时绞缠上来,仿佛不太适应一样,向外推挤着。   可那里已经太过滑溜,他向前一压,双股左右分开,那巨大的注射器,就顺着满是蜜汁的花径,直抵尽头,贴住了她微微颤抖的蕊芯。   “你骗人……果然还是有点痛啊……”   这略显娇嗔的话,就成了方彤彤嘴巴被堵住前说出的最后一句。   他激动地吻住她,抱紧她,理智想要轻柔地突刺,可本能却叫嚣着接管了身体,阴茎拼命撑开她的内部,把欲火一次次贯穿到最深处。   饱满的花房被挤出粘稠的蜜浆,俯身突刺的体位牵扯着耻丘顶端敏感的蓓蕾,一次次凿入、抽出的循环中,方彤彤的鼻音渐渐变得娇媚而甘甜,在没有痛楚妨碍的情况下,她终于面色潮红,细眉紧蹙,体验到身为女性的原始快乐,清楚而直观地感受到了情爱的美妙。   十几分钟后,她细细地呜咽一声,紧紧抱住了他。   他知道,她已经达到了高潮。   他吻紧她,减缓节奏,不舍得就此射出结束,而是等待着她律动的收缩过去,开始了下一轮抽动。   也许是之前小护士治愈的效果太好,浦杰彻底来了精神,等到近一个小时过去,方彤彤已经浑身细汗软绵绵不想动弹,他反而下床跑两步开了大灯。   “诶?你……你这是干什么?”   他搓了搓手,笑眯眯爬了上来。   “这次,换我给你全面检查了啊。”   “不要吧……哎呀,哈哈哈,好痒……好痒,讨厌!”   又一场甜蜜诊疗,就此开始。   第十一章、无破   看到那媒婆神态的变化,南宫星知道,自己押对了宝。   他沉声道:“好了,你不必再装模作样,这次的事,你办得很好,我来,是设法把你救出去。”   那媒婆抱着双膝,缩在床上瞪着南宫星,一双小眼不住眨动,过了一会儿,忽而咧嘴一笑,道:“公子,你这是说撒子呐,婆子我为啥听不懂咧?”   南宫星心中暗道,莫非唐欢死到临头还撒了个谎?还是说,对不同人暗号其实并不一样?   但他面上决计不肯露怯,镇定自若道:“怎么,连我都认不出了?我搞到了唐门掌事的腰牌,现在就能把你救走。只不过,需要你配合。”   不料,那媒婆一伸脖子,扯嗓子大叫起来:“来人呐!唐家的!快来啊,这里有奸细!他亲口承认的!”   这一嗓子喊得南宫星狼狈无比,急忙一个箭步过去一掌拍出,按住了她的嘴巴。   他顺便运出真气,捏她颈侧,将奇经八脉转眼走了一遭,并无什么异样之处,这女人一身经络空空荡荡,屁点内息没有。   莫非……猜错了?   “要命的话,就乖乖闭嘴。”南宫星缓缓撒手,嫌恶地擦了擦掌心蹭上的口水。   那媒婆缩回床里,瞪着绿豆眼,直勾勾地看着他,说恐惧貌似也不怎么恐惧,反而仿佛带着微妙的戏谑得意。   显然,唐欢的暗号,在这媒婆身上并不好用。   南宫星不信这婆子和这次的案子无关,可就连审问,都不知该从何问起。   他突然发现了文曲的厉害之处。   她用的人,兴许大部分都是这样没有丝毫武功的贩夫走卒寻常百姓,遇上邪魔外道自然讨不了好去,可在名门正派,和他们如意楼眼前,就仿佛多了一道免死金牌。   再加上这里头可能还有并非情愿,而是遭到心劫控制的可怜人,就更加无从下手。   唐远明辛辛苦苦把这婆子请回来,最后怕是也无可奈何,只能好吃好喝供着。   沉吟半晌,南宫星望着那婆子,突然笑了起来。   “我倒是忘了,我们不屑、不能、不愿去做的事,有的是人肯做。”   那媒婆不言不语,只是缩成一团,直勾勾盯着他。   “玉若嫣在六扇门里威名远扬,你既然是她点名提醒有嫌疑的,等到明日,我从中堂的山头请几位捕快过来,让他们来问你吧。那班人平日捉拿作奸犯科的恶贼,应该不会在乎对方有没有武功,是什么身份。”南宫星起身一拂袍袖,笑道,“我冒充丁一不成,今日认栽。希望你明日骨头够硬,扛得住那些如狼似虎的公门衙役。少陪了。后会有期。”   “等等!”那媒婆的脸上总算又浮现出恐惧之色,嘴唇颤动,犹豫片刻,轻声道,“你们把婆子带到这儿,问的话……我都老实交代了啊。我……我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   “你所谓的老实交代,只怕没有几句是真的吧。”南宫星扶着门框,冷冷道,“那范霖儿,当真是个足不出户的大家闺秀吗?”   “这话还能有假,公子,你是没见范氏的教养品行,书画女红,这种闺女,要不是出身略差母亲心气太高,可轮不到江湖门派的弟子娶回家去。”   “那她母亲暴毙,父亲痴傻,是因为所托非人,气出的心病咯?”   媒婆眼珠一转,嘿嘿笑道:“这婆子我就不知道咯,新人进洞房,媒人丢过墙,小两口子日子平顺,蜜里调油的时候没人想得起我们,这也就是出了事儿,才都来怨我们做媒的。你看,这范霖儿当寡妇,其实,嫁给江湖武夫,本就是常有的事儿,结果到头来,怎么反倒怪到婆子我头上了。”   南宫星越发狐疑,这媒婆伶牙俐齿,油滑狡黠,怎么看也像是个真的媒婆,唐远明从此人的过往中也没查出什么疑点,至少近两年多,的的确确在附近村镇撮合了不少新人。   难不成这文曲,专门收敛了一批市井门徒,只为此类情形的时候派上用场不成?   可这猜测未免有些太过诛心,没有实证之前,不能如此看待一个不懂武功的寻常百姓。   他只好转身出去,今晚暂且败退。   经此一事,他对香坠捉到后的情况顿时少了几分期待。   若是这么一个敲边鼓的小角色,嘴巴都密不透风,香坠作为招待世子的艳姬,若有问题必定是文曲更加心腹的部下,只靠这不灵光的手势和暗号,当真能诈出消息么?   时辰不早,离开之后,南宫星索性放空心思,回房躺下,闭目行功,决心等到明日与傅灵舟见面,去找冯破碰头,见见当初世子丢了性命的地方,再做打算。   枕畔还残留着唐青香囊的淡淡味道,想必她此时,已经被唐月依带去安全的地方,找可靠的人送往最近的分舵去了吧。   自暮剑阁一事起,如意楼西三堂屡屡出现可疑状况,这次七星门突然袭击,恰好端掉了南宫星留作传讯的几处据点,要说是巧合,只怕三岁娃娃都不会信。   此前他就修书给师父,叮嘱她莫要再姑息西三堂的隐患,从上到下,自总管岳玲起,必须要细细查办,不能被那选出些人畏罪自尽的手段欺瞒过去。   他动身之前,内三堂的神君堂,外三堂的镇世堂就都已派出好手,副堂主亲自率众,要将西三堂的问题一一纠察清楚。他还当有此威慑,那些潜伏的叛徒多少能收敛几分。   没想到,他们还是冒着暴露的风险动手了。   由此可见,天道对唐门中的阴谋,是付出了极大代价的。   可世子已经死了,他们之后还想做什么?文曲的目标若只是世子,得手之后大可一走了之,她还需要杀谁?   千头万绪纷杂不堪,南宫星足足荒废了半个多时辰,才渐渐进入心头澄明的境界,敛神冥思,行功休息。   不觉五鼓鸡鸣,晨光微漏,他散功醒转,托唐青走前缠绵的福,阴阳隔心诀还算安分。简单擦洗一番,他盘算一下,决定出门先去养性园,见见唐远明那条老狐狸。   才开门出来,廊下一个懒腰都没伸展,南宫星就不禁愣住。   院中一抹倩影扶树而立,发丝沾着夜露,面色苍白,楚楚可怜,竟是范霖儿。   那俏寡妇一身缟素,一见南宫星出来,双眼珠泪半垂,走近几步,俯身便跪,哽咽道:“孟少侠,外子……外子绝不是会轻生自尽的人。他身故之后,家中已有流言,说他……犯了大错,畏罪自戕。这绝无可能!掌事称您年少有为,未亡人在这里给您叩首,求您为外子主持公道,还他一个清白!”   南宫星急忙上前托住手臂,扶她站起,薄薄衣衫下,竟能隔着布料感觉到她肌肤的滑嫩细腻。   他是久经花丛的老手,单单这么触手一碰,也知道这楚楚可怜的范霖儿,衣衫罗裙之下包裹的,是副颇为勾魂摄魄的好身子。   心中不觉一荡,他急忙定神松手,抱拳道:“弟妹何出此言,在下既然是掌事亲自请来帮忙,自当尽心尽力,只要行济兄弟行得正坐得直,这清白于他,不过是迟早的事。”   他略一思忖,续道:“只是……并不能怪唐门中有针对他的流言蜚语,弟妹可知道,行济兄弟此次回来,是唐青身边唯一的陪同者,而唐青,回来之后就成了那副样子,至今不见好转,唐行简他们又都死在了外差之中,大家怀疑你夫君与天道有所牵扯,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吧。”   范霖儿抽嗒嗒道:“行济在同辈中年纪较小,以往,总是对行简大哥言听计从,大哥说东,他绝不往西,如今……明明是唐行简被戳破当了叛徒,他余威犹在,大家不敢说三道四,就、就把脏水都扣到我家夫君身上了么?”   “既然你笃定,唐行济清白无辜,那,不如这样,我问你些事,你好好想想,咱们若是能找出害死唐行济的真凶,自然就能将真相公诸于众。”南宫星沉声道,“关于唐青的事,就我所知,唐门上上下下都明里暗里问过,想必,唐行济理应和你也提起过吧?”   范霖儿低头以袖拭泪,哀戚戚颔首道:“嗯,行济提过,我也问过。毕竟……是跟着他的时候出了事,就算青儿妹子家里父母不追究,我心里也还是过意不去。”   “他怎么说?”南宫星缓缓道,“若是疾病那套虚头八脑的谎言,你就不必再提了,我也只当你今日没来找过我。弟妹,你若真心有求于我,那就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否则,我就是有三头六臂,也帮不到你。”   范霖儿细白手指轻轻捻住衣衫上被夜露打湿之处,沉吟片刻,轻声道:“其实……行济中间把唐青弄丢了一次。”   “哦?”南宫星微微皱眉,心道范霖儿这一招,用得可不甚高明,莫非又有所图谋?   “他搪塞家中那些话,我虽是一介女流不通武学,可也一样不信。青儿妹子并非厢房里的待嫁闺女,身强体壮怎会那么容易一病不起,还病到神智不清。我就问行济,青儿是不是遭了奸人所害。”   “他怎么说?”   “他这才告诉我,原来回家的路上,唐昕不知为何追了过来,疯了一样和他大打出手。唐昕武功地位皆在行济之上,在西堂行博哥哥手下坐着第三把交椅,行济哪里是她的对手,就……被她把青儿劫走了。等行济百般寻觅,耽搁好久,才追着线索找到了昏迷不醒的青儿,当时身边还守着一个牙婆,若是行济晚到片刻,只怕……青儿还不知要被卖到何处去。”   南宫星心中一凛,这谎言当真是恶毒无比,其中当事三人,一个没了记忆,一个下落不明,一个死无对证,这祸水东引之计,真令人后背阵阵寒意上涌。   他装作较为吃惊的样子,沉声道:“这话你还对谁说过?”   范霖儿微微抬头,泪汪汪的眸子里满是无助,“我原本对谁都不敢讲,到时被人以为我在污蔑唐昕,我一个未亡人,还不知道要受怎样的非议。可……可我一夜辗转反侧,孤枕难眠,心中实在不愿看行济被人如此冤枉,于是我早早起来,就先去拜会了几位长辈,包括掌事伯伯在内,将此事,原原本本说了。就是掌事,特地指点我来等你的。”   这若不是在唐门,南宫星估计要忍不住将这小寡妇抓进房里百棍拷打。   此时此刻,范霖儿别说是有所关联,就是说她正是幕后主使,南宫星也愿意相信。   可以他目前孟凡的身份,却分毫不能发作,只有微笑道:“如此重要的情报,在下必定铭记于心,那,弟妹,这么要紧的事,为何唐行济回家之后,不第一时间向长辈通报呢?”   “唐昕为人伶俐精明,算是他们那条线上的女弟子中最受器重的。我起先自然不敢说。不过,她家嫡长子唐行杰,已经在白家的事里证明了已被天道策反投靠,图谋不轨。行简大哥也九成九已经做了叛徒,当时同去的三人,莫非就只有她唐昕出淤泥而不染么?”   好毒的牙,南宫星一阵心悸,若他并非亲历者之一,这范霖儿的话,绝对极有说服力。唐青和唐昕不睦,是唐家上下几乎人人皆知的事实,连动机都不必费心去找。   “我要去养性园与唐掌事碰面,说说昨夜的事。弟妹不妨先回去休息,再想到什么其他的事,还请及时告知。有劳了。”他一拱手,匆匆离去。   范霖儿泪花闪动,垂目道:“孟少侠,外子的事全仰仗您,我心乱如麻,哪里还能休息得下,你去跟掌事见面,妾身便在此间等着,盼你能早日找到线索,还我夫君清白。”   南宫星一拂衣袖,淡淡道:“那你就等着吧。”   先一步赶到养性园,南宫星四顾无人,坐下等了片刻,凝神细听,想要捕捉唐远明到来的蛛丝马迹。   全神贯注提前有所准备的情形下,他总算捕捉到了一丝异样的风声,他扭头一望,果然,唐远明正施展轻功飞鸟般轻轻落下。   “唐掌事倒真不吝内息,自家的地盘,还要用身法出入上下。”   “比起时间,真气本就不值钱。”唐远明站定,微笑道,“看你样子,范霖儿等到你了。”   “没错,这上门挑衅的法子,可真够有恃无恐。唐掌事,现在她已经可以确定至少与阿青和阿昕的事情有关,你介意我将她拷问一番么?”   唐远明淡淡道:“那是唐门的媳妇,文君新寡,孤苦无依,唐门是正道大派,不能如此落人口实。”   “若是不落口实呢?”   “你愿意做些不落口实的事,那还与我们唐门何干?没有牵扯,至少我是不会派人向你兴师问罪的。”   老狐狸。南宫星磨了磨牙,长话短说,先将昨晚那媒婆的情形提起,跟着问道:“由此可见,文曲的手下要么是根本不知道她真身的,要么,是问不出半点讯息的。玉捕头指点的两条路,真的好用么?”   “好不好用我不清楚。”唐远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我倒是被你提醒了一个法子。咱们对付不了那媒婆,总有其他人能对付得了。”   南宫星皱眉道:“你当真要把中间山头的捕快们招过来?那帮衙役逼问起寻常百姓来,恐怕咱们最后也难以分清到底是真话,还是屈打成招了。”   唐远明摇了摇头,淡淡道:“不,咱们手上,不是有个现成的一代名捕么。玉捕头的直觉是不是还和从前一样灵,在这媒婆身上,咱们也正好验证一下。”   这的确是个好主意。   可却谁也做不到。   只因,那媒婆已经死了。   依旧是那严加看守的院子,门、机关与看守都在,可昨晚还伶牙俐齿对南宫星应付自如的女人,如今已是一具尸体。   她躺在床上,端端正正,双手摆在下腹,交叠互握,神情无比平静。   平静得令人心悸。   “怎么死的?”唐远明带着隐隐的愠怒,沉声问道。   负责看守的弟子赶忙解释道:“禀掌事,属下昨晚送孟少侠出去后还看,她那时人还活着,我们也是这会儿开门才发现人死了的。”   南宫星身负农皇珠,不太畏惧尸身上的陷阱后手,信步走去,弯腰查验。   最后,在她交握双手中,找到了一根牛毛般的细针。   “应该是藏在耳坠子里的。”南宫星捡起旁边地上掉的饰物,略一观察,发现连接处断开,内里中空,恰好能藏下一根细针,“这果然不是个真正的媒婆。”   唐远明面色沉重,到床边突然出手,刷拉一声撕破了那媒婆尸体上衣。   两个看守弟子都是一惊,狐疑地互望一眼。   南宫星当然知道唐远明不会是失心疯要对尸体做什么苟且之事,而是跟着望向媒婆的胸腹。   软软耷拉着的奶子下方,腹部赘肉堆叠,松松坦坦,看不出什么异常。   但唐远明竟俯下身去,细细观察起来。   看了一会儿,他突然伸出手,并指为剑,刺入到媒婆尸体的小腹之中,几乎没入一段指节。旋即,二指勾起,运力一晃,整片小腹竟都跟着动了一动,贴近乳根处,浮现出不正常的褶纹。   南宫星眼前一亮,立刻上前帮忙,不多时,便从那尸体上取下了足足数尺长寸许厚的一大块伪装,不仅小腹被那东西裹着,连双乳也是作伪,伪物全部除去后,再露出来的,已是一具紧凑结实,没有丝毫赘肉的年轻女子尸身。   而真正的尸体小腹上,烙印着缺了一颗的北斗七星。   少了的那颗,正是第四星,天权宫文曲!   顺着脖颈抠摸一阵,南宫星在锁骨附近终于寻到破绽,撕撕扯扯一番之后,露出的面孔也陡然年轻了许多,还略有几分姿色。   “这是文曲的直属部下。难怪……我用丁一这名字诈不住她。”南宫星长叹一声,“我猜,你派人去打听的这个媒婆,应该早已经死了。寻常百姓没那么好的眼力,分辨不出真假。”   唐远明看起来倒并未有几分气馁,沉声道:“不过你给的丁一和手势,倒是帮了我不小的忙。”   “哦?”   “昨夜我选了些可靠心腹,整宿未眠,将目前可能危及西堂的下层弟子,逐个以此暗号虚张声势了一番。”唐远明眼中寒光闪动,“仅仅是这么粗粗筛查一番,便捉出了心里有鬼的弟子共十三名。今日上午,便要对全部三个山头的弟子连同仆役丫鬟帮工一样过上一遍。此事延误不得,这媒婆的事,先不管了。”   七星门御下甚严,直属弟子一旦失手,大多宁愿一死,而外围的爪牙,则掌握不到什么有用情报,这媒婆身上,已经得不到任何线索,只是帮他们确认了一件事,七星门,正是此次真凶。   可七星门自身并没有任何仇家,只要拿的出大笔银两,目标对他们胃口,就是皇亲国戚,他们也敢列上血榜谋划出手。   那此刻最关键疑问,便成了两个。   到底是谁雇佣了七星门,雇佣七星门,到底都要杀谁。   “请动一位门主出手,就已经是千金花红,如今布局谋划超过半年,已有武曲、文曲两位门主牵涉其中,直属部下和副手恐怕也早就在暗中行动,唐掌事,按你推测,这需要花多少银子?”离开院落后,走在微凉山风横贯拂面的石阶上,南宫星轻声问道。   “倾城之数。”唐远明深思熟虑一番,缓缓答道,“兴许,还不止。”   “西南边陲一带,可有哪位豪富,出得起这种价?”   唐远明沉吟良久,苦笑道:“怕是只有镇南王亲自出手了,七星门只收现银,龙头票都不认,一下拿出这么银子还能不引人注目的,至少也是皇亲贵胄。”   镇南王花钱请人杀自己的世子,必定是无稽之谈,南宫星垂目沉思,道:“若是其他几位公子呢?”   “凭他们的私产,拼拼凑凑拿出这笔钱自然可以,可,要如何避过王爷耳目呢?以唐门历年来对七星门的刺探,若真是你我估计的这种谋划布局,少说也要十万两银子,就是把暮剑阁白家的商号掏空,也只能凑出一半。”   南宫星心中一动,道:“可白家商号的银子,的确已被掏空了。”   “被天道?”   “被天道。”   “可天道一个武林势力,为何要大费周章阴谋残害镇南王的世子?”   南宫星沉吟道:“天璧朝祖皇起事,就仰仗了不少江湖豪强的支援,征战多年,不乏有功高手拿到勋爵厚禄,从此自江湖去了庙堂。如千竹庄、霹雳堂、赤云山霍家和连江红冉氏兄弟,就合力制造火器,立功无算,如今子孙依旧在军中为官,荣宠加身。”   唐远明淡淡道:“唐门为朝廷立过大功,此事岂会不知。唐家历年来,也不乏官居高品的武将亲戚。如今国泰民安,四海升平,只有边疆蛮夷偶尔来袭,六方王侯也皆能御敌关外。天道若想兴风作浪,怕是选错了时机。”   “有些人,信奉的是时势造英雄,可有些人,却想得恰好相反。”南宫星面色愈发凝重,皱眉道,“若是偏巧就有这么一个有志枭雄,接管了天道的人马网络,欲图兴风作浪呢?镇南王世子已死,可从目前的状况来看,对方并未就此停手。你不也在担心,镇南王之后几位公子的性命么。”   唐远明默然良久,一直与南宫星走到演武场畔,才叹息般道:“看来,此事我需要与几位兄弟商议一番了。傅灵舟应该就快上山,你要查什么,就自己行动吧。香坠捉到之后,我会找人去叫你。”   “阿青不在,我是不是可以再找个带路的?”   “唐蕊必定会寸步不离傅灵舟左右,你若不愿用她,唐醉晚,亦或是干脆去找范霖儿,都是不错的选择。”唐远明走出几步,回头淡淡道,“唐门的山头说小不小,说大却也不大,有一两个明路的,尽够你用。如今事态紧急,你就莫要再去逛着挑选我唐门女子哪个合眼了。”   南宫星面皮微热,拱手道:“晚辈知道了。”   等唐远明离去,南宫星静下心来思忖片刻,才发现自己似乎不知不觉又被这老狐狸牵住了鼻子。   唐门如今需要调查的事,除了范霖儿,其他的都被唐远明安排得妥妥当当明明白白。南宫星若要找个突破口调查下去,不外乎两个选择,去找范霖儿陪同,顺便探探底细,或者去找唐醉晚陪同,以范霖儿为目标调查。   照说,这种重要角色如果真是文曲的手下,那么胸腹之上必定会有六星标识。   可那么一个年轻寡妇的小肚子,还真是不好找由头去看。请唐门女弟子帮忙倒是个法子,但唐青身上被下了太多禁制,不可再用,唐醉晚还不知是否可靠,就算信得过,范霖儿只要在腹部蒙上一层和那媒婆一样的伪装,别说唐醉晚看不出来,就是唐行济每晚在她身上欲仙欲死,也未必能发现什么异常。   难不成,要冒充采花大盗夜探闺房,将她一个弱质女流摁在床上强行验身么?   这的确是条路子,可问题是,他担心范霖儿等的就是这个。   若是验出什么还好,若验不出,范霖儿闹起来,南宫星就是换上十七、八个身份,在唐门怕是也难有容身之所了。   心里转了几个主意,南宫星暗道,不能再这么毫无自主,唐远明城府极深,心中想的又都是唐门利益,至今连唐昕的生死都没有过多挂怀,可不能一时不查,成了他手中一把快刀。   念及此处,他快步赶回自己暂住的院子,果不其然,范霖儿扶着廊柱,依旧等在门外。   “公子,你可回来了。”范霖儿白净的面颊泛起一丝红晕,似是站立太久有些不支,双手拎起裙裾,将一双娇小玲珑的莲足顿了几顿,轻声道,“可有什么好消息么?”   南宫星笑道:“有。”   范霖儿双目一亮,颇为期待道:“是什么?”   “你夫君的死,和玉捕头的杀人案子有关。”   “什么?”范霖儿显得惊愕无比,“孟公子,你……你怕不是搞错了吧,行济武功不是一流,在家中地位也远不如许多兄长,这等惊天大案,岂会牵扯到他?”   “详情如何,还待勘察。弟妹,不知方不方便随我跑一趟中堂,与冯捕头他们碰面,仔细谈谈呢?”   话问出口,南宫星就紧紧盯住了范霖儿的五官神情,不肯放过一点细微的变化。   可范霖儿并没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只略略颔首,道:“好,此事与外子声名有关,妾身必当全力以赴。还请公子稍待,我这就回家,换一身轻便些的装束,免得耽搁公子四方调查。”   “好,那你换好后就在你家庄外等着,我去接上另一个帮手,就来找你。”   “承蒙公子相助,妾身感激不尽。”她盈盈一福,快步离开。   看着那藏了不知多少秘密的纤细背影,南宫星暗暗一叹,心道若是唐昕在此,至少查起这女人要方便得多。   难不成,文曲就是为此而特地先将唐昕阻挡在唐门之外,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么?   越想心中越是刺痛,南宫星摇了摇头,离开客居小院,找来了两个弟子,请他们去问问山腰门防,傅灵舟是不是已经到了。   等待的当口,见到许多西堂已被初步验过的弟子匆匆往另外两堂赶去,想必今日靠着丁一暗号的突然袭击,就此将全面铺开。   即便这些人无法将丁一的动向踪迹供出来,但哪怕只是将他们暂时圈禁,帮不到文曲的忙,便是大功一件。   南宫星不信,诺大一个唐门,会被七星门一位门主搅得天翻地覆。   等了约莫一刻功夫,傅灵舟与唐蕊携手而来。   看唐蕊眉眼之间流转的丝丝娇媚,多半临上山前还贪欢了一场。   想必是因此拖延了时辰,傅灵舟神情微赧,先抱拳道:“孟兄,耽搁片刻,来得迟了。”   唐蕊颇不愿帮他隐瞒身份似的,别别扭扭喊了一声孟公子,接着才道:“说吧,咱们该去哪儿,查什么?”   对这二人,南宫星并不能完全放心,就只是简略说起,唐行济的死和玉若嫣的案子有隐秘的联系,今日唐家上下要进行一场大清查,在西堂也查不到什么,便打算去中堂见见负责此案的冯破,若有机会,到世子遇害的厢房,看一眼当初出事的场景。   傅灵舟默默听完,扶着腰间黑沉沉的刀柄,问:“孟兄,我不擅此类深谋远虑之事,不知要我帮什么忙。”   唐蕊冷哼道:“还能是什么,看你刀法好,借你当个打手。”   南宫星坦然笑道:“话糙理不糙,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唐门混乱,诸事繁杂,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一个人势单力孤,自然想找个助拳的。这地方我人生地不熟,只好捉到谁用谁。”   “我若是那个暗箭呢?”傅灵舟黑眸微抬,沉声说道。   “多防你一个不多,但若是你诚心想娶唐蕊,你这帮手就有大用。互利互惠的事,何乐不为。”   傅灵舟微微一笑,道:“那,咱们为何还不动身?”   南宫星颔首领路,先往唐行济一家所在的庄子去了。   远远看到是范霖儿在那儿等着,唐蕊忍不住蹙眉道:“南宫星,行济尸骨未寒,你带着他的未亡人要做什么?唐门的地头,你不管去哪儿,难道我还不能给你带了这个路么?”   “我要带她,自然有我的用处。”南宫星故意不说明白,悠然一笑,脚下紧赶几步,迎向范霖儿,朗声道,“弟妹,你可准备好了?”   范霖儿依旧是神情凄楚,弱不禁风的模样,不过身上换了方便行动的束袖立褂扎脚裤,乍一望,倒像个实打实的唐门女弟子。   她折腰一拜,娇怯怯道:“孟公子,我准备好了。为走山路,我还特地换了短靴,咱们这就去吧。”   唐蕊轻轻挣开傅灵舟的手,大步过来拉住范霖儿,就往一边走去。   南宫星急忙扬声提醒:“唐蕊,你可不要胡乱讲话,不然小心唐掌事生气,坏了你和傅灵舟的鸳鸯梦。”   唐蕊一怔,愤愤回瞪一眼,但看神情,总不至于再把南宫星的真实身份拿出来说嘴。   南宫星退后半步,微笑道:“傅兄,唐门虽然不比百花阁天女门万凰宫那样的地方,可家中适婚女子也不在少数,习武的不习武的,大几十位都是往少了算。你就当真认准这唐蕊了?”   这话其实说得颇为冒犯,但南宫星觉得这几乎可以算是一个反常之处,不寻摸一下根底,岂能安心。   “我初出江湖,能蒙唐姑娘青眼有加,已是颇大的福分。”傅灵舟面上微红,语气都添了几分温柔,道,“我还没露过刀法的时候,她就与我一见如故,知道我要来挑战唐门高手,与我纠缠了些时日,起先是担心我对唐门不利,后来,就变成担心我被唐门高手打伤,一直从中拦阻,甚至……不惜为此献身,与我海誓山盟。那不管唐门再有什么绝色佳人,我也决不负她。”   南宫星暗暗赞叹一声,心道这唐蕊的眼光果真不差。   “南宫兄,”不需要忌惮旁人,傅灵舟低声换了称呼,颇为诚恳道,“我知道,蕊儿领了唐伯伯的命,骗了你一回,惹来你诸多狐疑。可我敢以我的刀保证,蕊儿并不是什么心机深沉的女子,她喜欢我,便悄悄与我私会,她担心我,便变着法子拖延我上山挑战,她不喜欢你这样的花花公子,便连让我帮你也极不情愿。论理,你就是怀疑我这个来路不明的刀客,也不该怀疑到她身上。她对唐门一片忠心,对我也从无隐瞒。”   南宫星看唐蕊嘀嘀咕咕越说越长,索性先将此刻唐门中隐藏的祸患简略讲了一讲,跟着沉声道:“唐蕊也是下层弟子,平日和外门学徒、仆役丫鬟接触极多,所以我怀疑不怀疑她,不在她是怎么样的人,而是丁一有没有找上过她。阿青中了对方的手段,就成了那副样子。前车之鉴,岂能不加倍小心。”   “蕊儿身上并无什么明显特异之处。”傅灵舟略一沉吟,道,“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过后得空,我仔细问问蕊儿,看她近几个月在唐门中是否遇到了什么不寻常的事。”   又等了一盏茶功夫,眼见日上三竿,唐蕊才颇为沮丧地甩开范霖儿快步走了回来,挽住傅灵舟的胳膊,愤愤道:“这寡妇……简直不知好歹。这要出了什么事,看她有什么脸面去见行济!”   傅灵舟已经听说了范霖儿身上的疑点,自然柔声劝道:“蕊儿,孟兄目前所做,都是为了唐门。与你的目的并无二致,你不必如此针对他。”   “可他好色下流,和他爹一样,我怎么放心让唐家的漂亮寡妇跟着他跑。”   傅灵舟看范霖儿已经款款走来,在背后暗暗扯了一下唐蕊的衣襟,肃容对她哼了一声。   唐蕊一愣,眼珠左右晃了一晃,乖乖闭嘴,不再多说。   小事使性子撒娇,大事听话乖巧,还算有些脑子。南宫星心下稍宽,让唐蕊领路,经山脊近道,往中堂所在山头赶去。   两边路途着实不近,范霖儿又不通半点武学,为了不耽搁时间,等到险峻之处,南宫星看傅灵舟抱起唐蕊纵身而过,索性也道声冒犯,将范霖儿一扛搭在肩头,靠轻功赶路。   两男负着两女紧赶慢赶,等到了那边,已是午后时分,唐蕊拍了拍裙裤上的浮尘,蹙眉道:“饭都赶不上口热的。”   南宫星将腰牌解下拿在手上,上前请人通传,说要见冯破一面。   不料,那弟子面色铁青,反问道:“你要见的冯破,可是那位三等紫衣卫,六郡总捕头?”   南宫星拱手道:“不错。”   那弟子长叹道:“那你见不着了。”   “怎么?出了何事?”   那弟子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之色,连声音都微微发颤。   “冯捕头昨晚死了,门主和各掌事他们,正跟公门高手一起验尸呢。”   第十二章、行安   男二号登场。   南宫大唧唧可以先休息一下了~   ***********************************   每月初五、二十,都是登翠楼的好日子。   这两天,各房里的姑娘们都会辛苦些,但赚的银子,也格外的多。   那是唐门巡检弟子,查验地头店铺账目的固定时日,自然也是带队的那几位,能在东川郡逍遥自在一晚的好机会。   唐门家规虽多,可并没禁止弟子嫖宿,只要花销来路清白,并无不妥。   巡检本就是肥差,带队的往往又是唐门各房能干的嫡子、长子,腰包断无可能干瘪,遇到知情解意的姑娘,通常也有着江湖人的豪爽大方。   一来二去,有点心眼儿的姑娘,便都混到了唐家的熟客,这两三年,也不乏姿色过人,性情温顺的女子被唐家年轻人一眼相中,赎身带走的先例,若恰好是个未开苞的清倌儿,还能得个侍妾的名分,偏居外室。   青柳曾是登翠楼第三进院子的花魁,也是登翠楼最美的三个女人之一。   她最年轻,也最肯下苦功,她既能抚琴而歌,也能扬裙起舞,还能罗衫尽褪,将男人送入最销魂的温柔乡。   从被卖到这里的那一刻,她就决定要靠自己拼一个出路。   可她和这里其他的女人不同。   这诺大的一方妓馆,恐怕只有她对初五、二十这两日毫无期待。   因为她等的客人,到访并没有固定的日子。有时十几天,有时一个月,最长的一次,叫她等了小半年。   可只要他肯来,她就肯等。   她的初红是他的,她初红之后的每一次也都是他的。   人人都只当青柳在登翠楼卖艺不卖身,却不知道,她为了讨他欢心,苦练那淫户的本事,练到一根浸了油的牙筷,可以夹入蕊心翩翩起舞,一曲毕,不落寸许。   不可能永远将他留在这种地方,每次多留个几日,哪怕只是贪图那肉身欢愉,也能让青柳喜笑颜开。   其实,青柳早已用他给的银子加上此前积蓄,将自己赎了身。   只是她觉得,自己若不在此,那人,就再也见不到了。   她便只有在这烟花巷中候着,候着,等候不动了,徐娘半老了,他不会再来了,便寻个姑子庵,常伴青灯古佛去吧。   今日是二十,唐家巡检弟子来寻欢作乐的时候。   青柳照例告了病,躲在自己房间,图个清净。   男人这东西,你越不搭理,就越往前凑得厉害,总当是欲擒故纵,她索性连唱曲吟诗的场面功夫也不给做,彻底不要那点零散赏银,闭门谢客。   只是到了夕阳归巢,月色渐起的时候,她还是习惯性地掀开锦被,起身对镜梳妆,叫宁儿端上来一桌清口小菜,配着几样点心,摆下两双牙筷。   每一天,青柳都当作他会来。   为的,就是他到时,颇为惊讶的挑眉那句:“咦,都是我爱吃的,你又猜出我今天要来?”   胭脂浅抿,眉目轻描,不必浓妆艳抹,月事之外难得一日闲暇,青柳对镜一叹,倦懒掩口,轻声问道:“宁儿,什么时辰了?”   “大约酉末戌初,唐家的公子们已经到了,那个叫唐行晁的,还是想让小姐陪着唱曲儿,说这里的三大美人他已经见过了俩,今晚就要补个缺。”宁儿一边帮她梳头束发,一边回道,“小姐,他甩下了二百两银子,妈妈怕是要应付不住。”   “不是说我病了么?唐门的人,少有如此纠缠的呀。”青柳蹙眉不解,伸手沾了点铅白,缓缓点在面上几处,透出一股病容,让宁儿拿来湿布,抹去唇上胭脂,只留下黛眉依旧,这才幽幽一叹,道,“行安应该不会来了。我还是回榻上装病去吧。”   “小姐,不先吃点东西么?”宁儿望一眼桌上,“午前就没见你用膳,精神也不佳,是癸水又要来了么?”   “也不是,就是心里烦得很。”青柳起身过去坐下,执筷点了几口,“宁儿,坐下陪我吃吧。”   “这是给唐公子备下的位子,奴婢哪里敢坐。”   “他不来了,空着也是空着。”   淡淡一句,藏满了轻嗔薄怨,和解不去的愁。   每次看着这一桌酒食,她就会想起初相识那一晚,他玩味地呢喃青柳时,那满脸仿佛在怀念谁的柔情。   就像是他只为了这花名,才一掷千金点了她的花牌似的。   也许,他心中刻着的人,名字中恰好就有这二字吧……   “我就说,你不可能神机妙算,次次都猜准了我要来。”窗棂一响,微风吹入,一个面如冠玉的俊秀男子已站在屋中,噙着三分笑意,淡淡道,“你这又是何苦。”   一看到他,青柳整张芙蓉面上的倦懒灰暗一扫而空,那双水盈盈的眸子都跟着亮起,猛一起身,将凳子撞倒在地,笑容宛如春花初绽,喜道:“行安,你、你来了?我还当你……今日也不会来呢。”   行安信步过来,弯腰扶起凳子,揽住她纤腰,凑过香腮浅浅一吻,笑道:“半个月前我就说了,这阵子我会来得勤些。我说话几时不算数过?”   青柳眉开眼笑,急忙让宁儿把另一张凳子摆在自己身边,顾盼神飞向门口丢了个眼色。   院子里的丫鬟第一桩要学会的就是察言观色,当即悄悄开门退了出去。   青柳这才放开矜持,匆匆落下门闩,过来嘤咛一声软软靠在了行安怀里,顿时没了骨头,面带红晕道:“你说勤些,我还当三五日就能见一面呢,整日吃不香睡不甜地等着,盼得眼都酸了。行安,这次多呆几日,好么?”   行安先吃了几口东西,略一思忖,道:“这先不急着谈,今日唐行晁又来请你了么?”   青柳知道他也姓唐,虽说身上没有唐门的东西,想必也和唐门脱不开干系,便先压抑着相思之情,颔首道:“嗯,又来了。”   她这才想起,上次行安过来,恰好正是初五。她心里暗暗一惊,忙道:“你找他有事?”   行安只淡淡道:“我不找他,我只想等他找上门来。”   青柳垂目沉吟,细声道:“要不要……奴家去将他……约到一个僻静地方?”   行安抬手扭过她的小脸,拇指一压唇瓣,笑道:“你在瞎想什么?当我这次回来是为了用你钓他上钩么?蠢丫头,你要为我做的事只有一桩。”   “什么?”她抬眼一望,颇为紧张地问。   “在这儿好好活着。”行安温暖的手指拂过她的面颊,瞬间就让她的浮躁心绪安定下去,“想见你的时候见不到,我可难受得紧。”   既是装病,青柳房中总不好传出琴曲之声,小酌几杯,她酒兴微扬,挪开桌子,重新描眉画目,润唇抹腮,拾掇到艳光四射,取出舞裙,至屏风后换上,叫他击掌打着拍子,为他献上一舞。   次次相会都要颠鸾倒凤,身子不便的时候也会朱唇婉转相就玉箫,对行安,青柳早不必有半点矜持。   她心里也知道,这男人其实颇喜欢看她对他渴求、依赖的样子。   所以那一袭烟笼轻纱罩的华美舞裙之下,她并没穿着任何内衬。   她傲然高耸、雪白浑圆的酥弹玉乳,峰丘弧廓若隐若现,两点俏立梅苞,也在层叠网纱中犹抱琵琶半遮面。   那两条雪肤细滑、筋骨匀称的长腿,更是随着舞姿变迁,忽而玉树矗立,忽而白龙出渊,裙裾翻飞之间,纤巧脚踝与秀美小腿旋转呈现眼前,那弹动肌理,那玲珑绣鞋,无不带起阵阵风情,撩人心火。   “青青柳,影落玉搔头。竹映中元河间月,风拂塞上冷酥油。斟酒醉红楼。”   行安一手举杯,单掌拍股为律,合着青柳绰约舞姿,含笑轻歌。明明词句颇为香艳旖旎,抑扬顿挫之间却透着一股悲怆苍凉,似是在追思故人,又像是在悔恨无力更改的过往。   青柳旋身急踏,舞得更快,更媚,蛇腰如水。   她不喜欢行安时常会看着她露出的表情。她知道,那眼神并不属于她。   可不打紧,他的人在,至少今夜,他是青柳的。   纱袖双分,青柳下腰提腿,斜斜一拧,便含羞带怯倚靠在行安怀中,含芳娇喘咻咻吐在他颈侧,柔柔道:“行安,时辰不早,咱们……早些休息吧。”   他点头一笑,将她打横抱起,垂首吻落。   青柳昂首相就,丁香急切送入他唇中,只盼能将一腔相思,随着津唾传递几分过去。   四片嘴唇婉转磨蹭,行安显然是个中好手,重吮轻啃,横舔纵吸,贝齿颗颗扫过,腮内尽撩无余,不多时,便叫青柳通体火热,一双纤纤玉手情不自禁勾住行安脖子,修长十指微微插入他发髻之间,不住屈伸。   片刻后,行安浅笑抬头,在她额上轻嘬一口,这才绕过屏风,弯腰将她放在松软如云的丝滑被褥之上。   她眼波朦胧,抬手帮他宽衣,这才有些奇怪,咦了一声,道:“你……今次怎么穿的这般朴素?”   “怎么,嫌丑?”行安低头看她麻利解开自己领口,小手软软探入,先往那健硕胸膛上热乎乎摸了一阵,笑道,“不过是些身外物,赤条条的样子不变就是。”   青柳笑吟吟弓身抬头,侧头轻启朱唇,在他喉头突起上温柔一吻,一边继续为他宽衣,一边呢喃道:“你就是变丑了,多了疤,我也一样爱你。奴家这辈子,就只认准你一个了。”   她喜欢吻他喉咙,不仅是因为那里充满了劲瘦的弹力,男子的气魄,也因为她知道,他是个深不可测的武林高手,肯让她碰触如此致命的地方,要么相信自己,要么相信她。   而她,自然愿意选择后者当作答案。   都说酒是色媒人,殊不知对女子来说,酒不过是让心神茫然不设防的迷药,而满腔情意,才是百试不爽的灵丹。   青柳脱下他的亵裤,双手刚一放上他紧绷结实的臀部,就禁不住轻轻呻吟了一声。   他还没有完全坚硬,她就已经在细小的颤抖中湿润。   “行安……我好想你。”她蜷在他身下,吻他的锁骨,吻他的胸乳,敞开的舞裙中,春花般娇嫩的身子卖力的贴向他,恨不得化作青藤,不再做柳,将他死死缠住,缠到天荒地老。   “我也想你,青青。”他温柔一笑,并未急着挪身而上,或是把渐渐怒起的玉箫送到她唇畔由她侍奉品含,而是双手一抄,将她雪嫩嫩的身子从蛛网般的舞裙中抽了出来,拥在健硕的身躯中,一手揽稳柔滑纤腰,一手托住螓首簪后,轻轻一吮,舌尖勾开娇艳樱唇,缓缓吻入,碾转摩挲。   其实,青柳并不喜欢他叫她“青青”。她总觉得,这名字不属于她。   可她从不敢说,唯恐两人之间那缕细细的蛛丝,因她的冒失而断掉。   “唔唔……”她细细娇吟,款款扭动,小手缠住他的肉茎,剥下那裹铁似的外皮,用指肚轻柔摩擦肉菇下沿,唯恐不够顺滑擦疼了他,还含羞探到蜜浆润透的玉壶口上,蹭些粘丝丝的耻汁,再去伺候他的龟首。   行安不徐不疾,就只是在她唇上不住亲吻,腰后那只大掌,则缓缓绕行抚摸,惹得她腰眼阵阵酸麻,唇舌之间情热似火,沿着吞下的混合津唾延烧到胸腹之间。   他只是这般亲吻,就能叫她通体如酥,春水津津,不觉眼湿耳红,握着他命根子的指头,都跟着攥紧几分。   行安这才微微一笑,向后仰倒,食指微屈在她下巴一勾,将她引向胯下的擎天一柱。   青柳却摇摇头。   她匆匆赤身下床,踩着绣鞋绕出屏风,往桌上拿了一壶酒来,先细细漱了漱口,跟着含住满嘴佳酿,抿唇一笑,趴伏在他腿间。   红唇才启一缝,酒浆便垂流而下,她媚眼半眯,顺势向下一嘬,吮住龟头,连着那些好酒又一起喝回口中,旋即檀口裹紧了高翘棒儿,缓缓蠕动,一寸寸将他吞入。   小半根阳物浸入酒水同时,也泡在了温润柔滑的小嘴儿里头,那一条丁香小舌灵活起舞,沿着龟下那条细筋,左右不断舔舐。   这自然讨得行安欢心,他快活得哼了一声,挺腰坐起,抚摸着她的耳珠,拨一下耳坠,向上一抬,顺手抽掉了她满头簪钗,放在一旁。   黑发如瀑洒下,散在晶莹玉润的雪白身子上,更添风情万种。   可发丝却让青柳担心吸到口中,忙不迭抬手拨开,搭在一边肩头,一边抬眼喜滋滋注视着他享受神情,一边加快了吞吐速度。   丝丝酒浆漏下,染上他紧缩的阴囊。   青柳轻哼一声,抬起樱唇在龟头一啜,缓缓侧过,香舌在下,唇瓣在上,夹着肉棒横吮过去,直达春袋,一番婉转舔吸,将那密集褶纹中的残酒都清理得干干净净,丝毫不剩。   等轻轻含住肉丸,交替吞吐一番后,行安低喘着将她双乳一握,道:“青青,可想要了么?”   她缓缓抬身坐起,一番口舌淫戏之后,唇色宛如红梅,娇艳非常。她将两团绵软丰乳顶入他掌心,酥声道:“你只要看我几眼,我就想要,行安,你摸摸我,我那儿啊……就像漏了一样。羞死人……”   “可我更喜欢你不知羞的样子。”行安低语,顺着她的心意,指掌一抄,就握住了她湿嗒嗒肥美美腴嫩嫩的阴户。   掌心热力透过,仿佛一条无形棒儿,熨过青柳牝中肉壁,她心尖儿一阵酸痒,轻哼一声,抱着他的头颈屈膝翘起白生生的臀尖儿,雪股内收夹住他手腕,把他巴掌当作雄躯,纤腰扭摆,前后磨蹭,蹭出一道道晶亮淫汁儿,娇喘道:“行安,我……我这样……可够不知羞么?”   “还不够。”行安笑着弓身将她奶头一咬,齿缝钳住,舌尖在当中抵住乳蕾,轻柔旋转,胯下那手屈指一戳,便将两根挤入到绵软如膏的嫩壶嘴儿里。   青柳心领神会,玉掌一翻,按住他筋肉如铁的肩头,小脚翘尖儿蹬稳榻上被褥,那盈盈一握的小蛮腰几欲折断般将臀向上一撅,湿淋淋的宝蛤便夹着指头微微抬起,层层细嫩褶皱吮过,留下一层蚰蜒爬过似的水痕,接着,她婉转吟哦一声,淫态毕露,腰肢摆回,两瓣弹手臀肉随之沉下,咕唧一声,将手指唆了回去。   “行安……如此……可够不知羞么?”她一边淫哼,一边收紧了下腹肌肉,脐旁一阵蠕动,让那雪白浑圆的美臀磨盘般绕着指头便是一阵旋转。   是个男人都会情不自禁地想象,这夹吸到啧啧连声不绝的苦练美牝,要是将那条子孙根包进去,该是何等快活。   行安那根硬棒,都已翘起轻轻打在青柳的臀上。   可他的目光却依旧温柔,并不见半点急切,将那吮硬的乳头一吐,又将她嫣红唇瓣吻住,在她体内的两根手指微微一曲,运力缓缓抠挖。   女子牝内约莫二指有余之处,前庭上穹正中,有一块纹路略粗的微凸嫩肉,越是情动,哪里就越是饱满,花丛老手一旦找准此地,不几下便能让她浑身剧震,阴津狂喷。   青柳尝过厉害,忙不迭将身子一撤,噗滋一声脱出指尖的勾弄,蹙眉摇头道:“行安,人家想你,不要手……”   她往后这一躲,恰好坐在了昂扬的怒棒上方,她见行安没说什么,喜滋滋一咬唇,垂手扶住那条活龙,修长手指绕后一分,压开满是淫露的花瓣,叫那亟不可待的玉门关,急匆匆含住了小半个圆滚滚的龙头。   行安朗声一笑,仿佛终于逗够了她,猛地一起,翻江倒海般腾挪而起。   青柳眼前天旋地转,一声娇呼才喊出口,就觉下体一热,阴门一酸,膣内一胀,一条硬邦邦的好棒儿已狠煞煞冲了进来,顶得她双眼发花,宫口酥颤,白白的腿儿一盘,缠着他腰先泄了一小遭,嘴里美美叫一声:“啊哟……可、可快活死我了……”   饶是她苦心研习青楼秘技,整日缩阴收肛勤练不辍,一条九曲羊肠的腴软腔子无处不可使力吸吮,却抵不住心中痴情汹涌,万般手段都抛到脑后,只晓得握住他撑在自己肋侧的健壮手臂,高举双足在他肩头,昂臀迎凑,随着那次次冲击哀哀娇啼。   行安捧住她脚掌放到胸前,低头一吻,缓抽几下,跟着雄躯前压,将她雪股一字分开,劲瘦臀肌猛地一绷,唧唧一通猛耸。   青柳呜咽一声,十根纤巧足趾悬空一握,踩在他肩前,雪嫩娇躯向上一拱,彻底美醉了魂儿。   “行安……我的亲亲公子……”星眸朦胧,她捧住行安面颊,娇声道,“人家……人家也想让你快活……你且让……切让我缓缓。”   行安知道她已爽利过了,便笑吟吟止住巧活儿,只在那油润穴口深入浅出缓缓磨弄,掌心压着她笼了层薄汗的香乳,只是轻柔握住。   这便是青柳最爱他的地方之一。   他虽人在妓馆,却从未将她当作泄欲的玩物,不仅引导着她尝到了身为女人的极乐,还让她打心底有种被爱怜的感觉。   她沦落风尘,从无奈到绝望,从绝望到认命,从认命到拼命,心中百转千回,却未有一时半刻想过,自己还能得到这种如奢望般的怜爱。   即便他选上自己可能不过是因为青柳这个花名,即便他的温柔眼波看的可能是回忆中另一个女人,即便他不曾提起过将她赎身带走,更不曾有过什么山盟海誓,可她依旧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甚至是为他去死。   “青青,缓过了么?”他俯身一吻,将她微凉舌尖辗转吮热,轻笑道,“我可是等不及了。”   她噙着一丝醉人笑意略略颔首,双足放下,分在他雄躯两侧,腻声道:“本就该是奴家好好服侍你,偏偏你老爱先把人弄得神魂颠倒,叫奴家力气都少了七分。”   “只是三分就如此销魂,十成十,我那里禁受得住。”行安笑道,将染满汁液的阳物缓缓塞入,直至尽根,连两人的毛发都彼此贴合,恍若一团。   青柳深吸几口长气,白馥馥的肚子猛地一收,绷如琴弦,两瓣浑圆臀峰也随之内合一处,将湿津津的腚沟夹成深缝一条。   当即,那深埋在蜜香洞天中的一条活龙就被直挺挺擒住,四面八方无数层层叠叠的纹路一齐收紧,原本被抵着的花心向后退了半寸,登时便把龟头都吮得胀大几分。   紧接着,青柳急促娇喘,那白嫩肚皮也好似风吹湖面,一浪一浪荡漾不停。   与此同时,那无数收紧的嫩肉也跟着蠕动起来。   寻常女子泄身之际,花穴往往会如儿口吮奶,裹着阳具咂咂吸唆。而此刻青柳苦练出的羊肠曲径,便似七八张儿口往来交替,他的宝贝浸在里头一动也不必动,就能将阵阵快活浪头叠浪头,转眼之间通体酥麻,舒服到粗喘出声。   “行安,你快活么?”青柳自下上挺,贴在他伏低身躯上,姿态颇为费力,仍忍不住气喘吁吁问道。   行安点点头,吻她一下,道:“你这‘内家’功夫,真是越发精纯了。”   “只要你快活,我每日都练。”她心中窃喜,跟着屏息凝神,蹙眉闭目,拿出更大力气,一下下咂吸着体内硬物。   如此摩擦,她的嫩肉其实也有痒处被搔,前后挪动的花芯更是一次次主动撞上龟首梭头,男女交合,阴阳相嵌,恰好便顶在她那环形淫窝当中的小小凹陷之处,不几十合,便又蜜出如泉,几欲登仙。   无奈天下女子皆有个要命之处,男人到了兴头最高之时,会自然而然狂冲猛撞,不自觉生出一股没来由的力气,可这些娇怯怯的姑娘,到了阴津潺潺蜜壶酥麻之际,就会腰酸腿软,非得再到泄身之际,才能重新拾起满身的劲儿,将男人好好缠住。   于是青柳越动身子越软,动着动着腰上一酸,一时没挺住,向下沉了一沉。   她这一沉腰,那根耸在深处正恣意享受的粗大阳具即刻向外滑了几寸。龟棱勾着层叠嫩肉便是一刮,刮得她哎哟一声,连尿口都酸软欲化,两脚一蹬,呜呜哼着倒下去,又泄了一遭。   她颇为失落,狠狠咬住朱唇,小手轻轻捏着行安乳头,拨弄几下,细声道:“我真没用,又先……先顾着自个儿丢了。”   行安方才其实也到了精关大开的时候,那股舒畅让阳物都已抖了起来,不过他内功深厚,又是固本培元的路子,销魂噬骨的滋味尝完,照样可以运起内息锁阳不出,一通云雨下来,可以尽兴多次,还不必担心错手留下子嗣。   个中关窍,自然没有向青柳解释的必要,行安还照过往那样,将她按回榻上,压着她此刻香汗津津格外滑腻的身子,又款款抽送起来。   等送青柳欲仙欲死了几次,他也又享受了两回,这才撤去功力,翻身躺下,轻轻拍了拍她,笑道:“来吧,还照从前那样便是。”   青柳拿起绣帕,擦擦颈窝乳心的汗泽,娇喘咻咻侧卧在他腹上,握住湿淋淋滑溜溜的那条棒儿,心里百转千回,禁不住幽幽道:“行安,妈妈那里有药,你若实在担心,我去要些过来,事后倒进里头,仔细洗过,不会……留下后患的。你总这么忍着,我心里不快活。”   行安轻柔拨弄着她披散在他肚腹上的万千青丝,柔声道:“这便是你不懂了,我就偏喜欢看你为我吹奏一曲,将我一腔燥动,吃进肚子化得干干净净。若不是为了叫你也痛快,不至于我独个享乐,你都不必再练那什么含坠子的功夫。”   她将信将疑地抬头看他,指尖轻轻拨弄着柔软双唇,“真的么?”   “算算我来你这里也有十几次了吧,”行安将拇指探入她唇缝,轻轻压住舌尖,旋转抚弄,笑道,“除了破瓜那次,哪回不是叫你吃顿好的?”   青柳乖乖含住拇指吮了几下,嗯嗯呻吟两声撒了个娇,这才理顺心情,俯首吻住他绷紧腹肌,将舌尖先在肚脐里转了一转,跟着才一路吻下,挪着身子用浑圆双乳压住他大腿,一边上下磨蹭,一边拨开长发,舌尖打着小旋,将昂扬肉棒再次寸寸纳入口中。   不过这次不比前回,不再是为了暖棒润茎,那纤纤玉指托着春袋不住抚弄同时,樱桃小口也吸成一个外紧中松内有舌根抵住的软嫩长袋,修长脖颈不住上下摇晃,转成了只为吃下满嘴涩腥的功夫。   行安此时已经颇为满足,不忍看青柳强打精神一直费力,抚着她脑后发丝,闭目将会阴收紧,丝丝滋味聚往阳根。   私会十余次,这根棒儿青柳却含过不下五十遭,一嘴阳精也吃了起码小三十顿,口中玉茎与他喘息之声即便是细小变化也都心如明镜清清楚楚。   舔吸一阵,感觉菇头已经膨胀到有几分塞喉,她娇喘爬起,换个位置,手指沾了些垂流津唾,稍稍往行安臀眼里刺入寸许,同时红唇一抿,粉颈半抬,嗯呜吞到最深处,将吃饭用的腔口,也含泪撑粗几分,裹着龟头以吞咽嫩肌不住伺候。   行安呻吟一声,拂过她长发的手一紧,攥住了如云青丝。   青柳心中一喜,卖力吞咽吸吮几下,一觉龟头跳动,舌根抵住肉棒便向后一撤,只用樱唇夹着伞状肉棱,如孩儿吃奶一般,将一股股喷射而出的浓精吮进嘴里,香舌一卷,喉头滚动,一口口咽了下去。   将唾液连着精浆统统吞咽干净后,她吮紧面颊,牢牢裹住肉茎前端,仔细用上腭舌面配合,把龟头四面八方包住,缓缓前后移动。   刚出精后的肉菇头最受用的就是那须臾嘬吸,就算行安武功高强,这种钻心入骨的酸麻一样叫他爽快得轻哼出声,腰臀上挺,把半软不硬的棒儿往檀口深处耸了一耸。   青柳知道他快活,心里喜滋滋就跟化了一片砂糖似的,唇角含笑缓缓吐出阳物,贴着面颊仔细舔净上头残余,扯过帕子,跪坐在他腿间,低眉顺眼为他擦拭。   “青青,那个唐行晁若是再来烦你,我替你杀了他吧?”   青柳心里一惊,吓得帕子都掉在了阳物上,像个红艳艳的盖头。   她忙将盖头一掀,细细擦干阴毛中沾湿的秽物,一想到那是自己流出来的淫汁,她面上还有些发烧,擦了一会儿,才轻声道:“行安,我虽沦落风尘,可自小在这儿长大,除了你,闺房也没进过别的客人,我不懂外头江湖人的规矩。我就是……一听打打杀杀的事,会害怕。”   “可那小子在唐门就有些飞扬跋扈,今年新升了巡检副管事,总让他来烦你,一次两次你挡得住,可他要是性子上来,硬闯呢?你为了等我,偏居在这小院里,他功夫也挺不错,真要摸进来,强行奸污了你,他只当是个欢场婊子,得逞就走,你呢?会怎么做?”   青柳低下头,突的打了个寒颤。   她无法想象自己被其他人剥光衣裙按在床上动弹不得欺凌羞辱的样子,若是进到她身子里的不是眼前这个男人,她宁愿去死。   她樱唇微微颤动,没想好该说什么。她一个青楼歌妓,还已不是清倌儿,若说为谁殉节,岂不成了笑话?   她头一次如此愤恨自己的出身,害她连表明心迹也无话可说。   可转念一想,若不是在此做了歌妓,又有什么机会认识行安呢?   她心里正百转千回着,行安又开口道:“所以,我为你杀了他,如何?这总好过叫他害死你。”   “可你不也说了,他功夫挺不错。”青柳壮着胆子小声说道,“他还是唐门的巡检副管事,杀了他,岂不是害了你。我不要。”   “我要杀他,不会比踩死只耗子更难。”行安懒懒躺在那儿,一双眸子亮得令人心悸,“这你大可不必担心。此外,我也另有想杀他的理由,只是稍显不足,想从你这儿凑个数。”   “杀人终归不好,造孽。”青柳还是摇头,看他下身已经擦净,展开锦被,将赤条条的雪滑身子偎进他怀里,柔声道,“我恨不得做个佛堂,为你焚香诵经,哪舍得叫你杀人。”   她其实清楚,行安嘴上说的,不能就当作心里想的。这个男人,她从未真正看透过,也从未对她流露过真情实意。   她不过是个被他拿来隔空凭吊某人的影子,附带能叫他享受一晚温柔缱绻的功能而已。   否则,自己都已凭着他给的银子赎了身,为何不给个别的安置之处呢?   “若他今夜不来闹你,我就饶他。”行安微微一笑,“若他来了,那我少说也要教训到他知道,这大院子里,偏只有你,谁也动不得。”   青柳心里甜,嘴上却还是道:“可使不得,我都赎了身,已是寄宿在这儿的人了,怎么好让妈妈为了我难做。行安,你放心,我枕下就藏着刀,我既已将真心给了你,这身子,就绝不容他人玷污……”   说到这里,她略一犹豫,轻声道:“其实我歌舞献艺,加上你每次留下的,手头银子已经不少。你看,我是不是在唐家堡那边买座小院,把宁儿趁着清白也赎出去,留她伺候我日常起居,我就……不再抛头露面了。好么?”   见行安没什么反应,她心里有些慌,声音又小了几分,“行安,我……没要什么名分,院子我自己买,我就是想找个……你来得方便的地方,省得这里污糟糟的,你心里不快活。”   “你是不是听我提过姓唐,就当我也是唐门的人?”行安的指尖穿过她的发丝,轻轻握住了的她的脖颈,“可实际上,你若是搬去唐家堡山脚住下,我近日可能与你见得多些,此后,却只会更少。”   他叹了口气,缓缓道:“青青,我此次是回唐门这边办事,一旦事了,可能……就要离开蜀州,去闯荡更远,更广阔的江湖了。到时我几乎不能再来,难道要你住着一进院子,独守空闺,寂寞终老么?”   青柳压下眼底浮上的泪花,唇齿相抵,咬出一片青白印子,“行安,奴家……没本事陪你去闯荡江湖,可我愿意等,江湖再大,你总有倦了的那天,奴家愿意在院子里等着,等你回来。江湖风波险恶,你若……若不嫌弃,奴家还可以给你……先留个香火。”   说到最后,她怯生生望着行安,近乎惶恐地问:“可好?”   “你动情太深了。”行安又叹了口气,神情似有几分悔恨,“果然,我不该……罢了,这些日子你莫要再提此事,等我忙完,会来给你个说法。你放心,青青,我既然一早就没把持住,未能按欢场花娘那般待你,害你动了真心,就会负责到底。只是将来若到了新居,那边的寂寞,一些人的白眼,你唯有受着。”   青柳喜极而泣,连连点头道:“奴家受着,奴家什么苦楚,也肯受着。”   她正要再说什么,门外却传来了一个醉醺醺的声音,满是骄横得意:“青柳姑娘,听闻你身子不适,在下特地为你带了些上好药材,我唐门弟子精通药理,你可否赏光,叫我为你看看啊?”   旁边老鸨连声苦劝:“晁少爷,青柳真的已经给自己赎身了,就是寄宿在老身这儿,赚点歌舞诗画的赏钱,出厅下院都要戴面纱的,我这儿的三大美人已经递补了一个,那身段没得说,您往那儿看看?”   行安眼前一亮,挺身坐起,挥手将被头拉高盖严了青柳娇躯,飞快穿好衣裤,将发冠戴起,抬脚拨开了床边屏风。   “我又不是非要让青柳姑娘叠被铺床,我为她治病也不行么?”唐行晁冷哼一声,就听一声扑通,似是把鸨母丢开一边。   旋即,喀喇一声,门闩就已被掌力震断,门扇洞开,唐行晁面带酒意大步跨入。   青柳不自觉瑟缩一下,她知道这新上来的副管事年轻气盛飞扬跋扈,在家中也是被荣宠的长房嫡子,若是行安不在,她还能悄悄将备好的鸡血用上,装出来潮避避风头。   可眼下她一丝不挂,桌上酒菜仍在,行安就在床边,必定要迎来大闹一场。   不料屋中却异样的安静。   她壮着胆子探头一望,竟发现唐行晁站在门口,面上已经没有了丝毫酒意,而是带着近乎冷冽的杀气,盯着她床边的情郎,沉声道:“行安哥哥,果然还是要逼到你情人的头上,你才肯露面啊。”   她那情郎缓缓站起,双手一拂衣摆,叮的一声,地下不知怎的就掉落了数枚蓝汪汪的细针。   “唐行晁,你既然费这么大心思找我,就该知道,这里没有你的行安哥哥。”他微微一笑,道,“在下唐炫,等你多时了。”   第十三章、蛊斗   “我不认识什么唐炫。”唐行晁抬起双臂,前后拉开,摆出唐门中层武学鬼母擒拿手的起势,冷冷道,“我只看到了唐门叛徒唐行安。”   唐炫走前两步,反手一拉,将屏风挡回到床前,对青柳柔声道:“你先休息吧,此事与你无关,不必挂怀。”   “那可未必。”唐行晁并不急着出手,而是后错半步,似是对谁发了个信号,“青柳姑娘如此多情,怕是要准备起来给你收尸。”   话音未落,喀喇喇一阵脆响,雕木门窗皆被粗索向外扯断,转眼间,这屋子就成了两面透风的破落样子,十几个劲装弟子手持暗器严阵以待,三十多只眼睛,一起盯着唐炫。   那老鸨坐在院中地上,哭天抢地哀嚎起来,旁边马上有个年轻人过去,摸出两锭元宝,跑到老鸨手上,沉声道:“拿去,修葺所需,尽够了,快滚。”   唐炫微微一笑,信步向唐行晁走去,“唐行晁,你比唐青虚长几岁,可论眼光,还不如你那妹妹。我当年如何打出的唐门,你莫非忘了?人多势众的情形,我何曾惧过半分?”   “过往只有耳闻,今日,就让我好好见见你唐行安的手段吧。”唐行晁冷冷说罢,抢上一步,鬼母擒拿手出指如钩,斜点唐炫肩头。   唐炫泥鳅般左滑右溜,贴着唐行晁手臂轻而易举接连躲避,好整以暇道:“这便是世家子弟的桎梏,招招式式严守法度,临敌应变不懂转圜,‘夜叉探月’左移三寸就能笼罩命门,你为了接续‘自食其子’的撒手锏,宁肯不中,也要按部就班竖直下抓,凭你这死板路数,再出百招千招,也休想沾到我半片衣角。”   唐行晁面皮微微发红,变招更急更狠。   唐炫双足几乎未出尺许方圆,简直就像开了心眼,唐行晁招招出手之前,他就已找到了最佳闪避位置,或是想出了破解之法,平平无奇地掌切指点,就让唐行晁半分不能得手。   转眼二十余招过去,唐炫冷哼一声,忽而提膝一挡,将唐行晁一招撩阴腿挡在半途,同时左掌拆架,右手一伸,拧住了唐行晁的腰带。   拇指一摁,真气封住丹田经络,唐炫运力一吐,就将唐行晁麻袋一样甩过肩头,臀背双肩一起狠狠砸在地上。   唐行晁却不痛哼,反而双眼一亮,肩背一挺,就听机簧响动,咔的一声,数道乌光从他领口疾射而出。   与此同时,周遭掠阵弟子一起出手,无数寒星四面八方打向中央,要将唐炫活活打成一个筛子。   这种天罗地网的阵势,摆明就是针对唐炫未学唐门暗器手法,苦心筹划的一击。   唐炫清啸一声,单脚拄地原地旋身,通体真气鼓荡,滴溜溜急速转三圈,一道罡风绕体而成,细小暗器尽数激飞,略沉重那些则被衣服袖子荡开扫落。   “上!”唐行晁挺身而起,一爪抓向唐炫肩头。   那些弟子显然有备而来,垂手从腰间扯出一条条乌亮长索,低喝一声甩出,对窗接住,瞬间构成一张纵横交错的绳网。   唐炫一声冷笑,反手拆掉唐行晁擒拿招数,屈指叩向他额侧死穴。   所有后招全部在他预料之中,一见唐行晁使出灵翼诀意图脱身,唐炫反手扣住他肩头,赶在那数条长索向中央收紧之前,猛地一扯,把唐行晁栽进网中。   唐炫仿佛连用轻身功夫跳出重围都已不屑,用唐行晁挡住一边乌索,雄腰一拧双臂下沉,握住身后那根,双足一跺,在硬地上踏出刀削般两个脚印,往当中一扽,两端弟子顿时拿捏不住,撞在窗下墙上,闷哼脱手。   一条乌索落在手中,顿时化成了黑龙般两条长鞭,唐炫提膝挡住一根扫来乌索,双手连挥,就听啪啪啪啪一串脆响,外面十几个弟子纷纷捂住面颊,痛呼退开。   唐炫抬脚踩住要起身的唐行晁,冷笑道:“你来捉我,就只备了这些本事么?”   唐行晁咽下涌上的一股滞涩浊气,咬牙向起一挺,可那只脚踏在背上,却似千钧巨石,纹丝不动。   他索性向下一扑,再也顾不上什么章法招数,反撩一腿蹬向唐炫胯下。   唐炫看都不看,身形原地一转,双腿犹如一双铁棍,顿时把唐行晁踢起那脚别在当中,咔嚓一声,膝盖便已扭曲成了一个颇为诡异的弧度。   一声凄厉惨嚎,随即破空而起。   唐炫退开半步,望着唐行晁抱膝打滚的样子,淡淡道:“凭你如此蠢钝的机变反应,也就配在唐家苟延残喘,混个世家子孙位子。”   唐行晁一针刺入膝盖上方穴道,擦了一把额上冷汗,道:“武功应变我的确都不如你,可我是堂堂正正的唐门子弟!你在江湖上逍遥快活的时候,我们兄弟都在为了唐门劳心劳力!”   “我技不如人,被打得野狗一样泡在脏水里喘息,苦思冥想自己的应对错在哪里的时候,你们兄弟,正仗着宗族庇荫在这样的地方花天酒地。”唐炫扫视一圈,将外面的弟子惊退两步,他讥诮一笑,道,“名门不出三代,唐家有十余代福报,已经极为不易,你们若不好好珍惜,江湖转眼就要风波再起,这座姓唐的大山,坍塌成一片碎石,不过是弹指之间的事而已。”   唐行晁瞪着眼睛,气冲冲道:“你如此瞧不上唐门,回来做什么?”   唐炫微笑道:“你们这些蠢笨兄弟我当然可以袖手旁观,坐视不理,可那唐家堡中,还有我许多不该受此牵连的姐妹,就冲她们小时牵着衣角,追在我后面那一声声哥哥,我也要来护他们周全。家中掌事难道也像你们这般愚蠢,当我是来趁机寻晦气的么?”   门外院中,一个粗哑声音缓缓道:“你既然觉得他们都蠢,为何不回来,教教他们如何做事?你最近来来去去十几遭,除了你家父母兄妹,不曾拜会任何长辈,是否,也太不把我们几位放在眼里了?”   唐炫神情一凛,足尖点地飘然落在屏风一侧,抱拳拱手,笑道:“没想到,伯父也会来这种地方。”   院中男子白面微须,身形高大,一双眸子莹润有光,袍袖之中双手紧贴腰间皮囊,正是唐门东山之主,外门弟子掌事,唐远图。   他走进灯烛照映之处,微微一笑,道:“你想必不知,我四个小妾里,有三个是从青楼赎出来的。这里的鸨母,左边奶头下有颗黑痣,她在我床上扭腰的时候,你连娘胎还没进呢。”   “如此,倒是我小看伯父了。”   唐远图抬手一摆,几个墙外弟子纵身跳入,将唐行晁搀了出来。   “行晁,我知道你急于立功表现,唐门正当内忧外患之际,年轻人,想抓住出头良机,无可厚非。”唐远图垂手轻轻抚摸着唐行晁的头顶,沉声问道,“可你是如何想到,带人布局,先来寻唐炫晦气的呢?”   唐行晁低头望着地面,喉结滚动,轻声道:“回掌事,唐行安……是唐门挂了名的叛徒,我……听说他最近回了唐门,还并非为了探亲,就想,此中定有蹊跷。”   “于是你便带了十几个外门弟子,不惜使出半吊子的乌金横江阵,配合一堆要命的淬毒暗器,借他的相好,逼他现身?”唐远图冷哼一声,忽然骂道,“他娘的,你当我脑壳里装的是猪尿泡么?给老子跪下!”   唐行晁身子一震,急忙直挺挺跪在地上,他膝盖受着重伤,这一跪疼得他双目上翻几欲昏厥,可浑身颤抖,依然不敢倒下,仍要勉强维持着跪姿端正,口中喘息道:“掌事明察,侄子……真是为了……为了调查。”   青柳早已悄悄穿好衣裙,在屏风后探头一望,心惊肉跳,唯恐出声碍事,只得躲回后面,暗暗在心中祈求,情郎千万莫要出事。   唐炫对这位亲伯父所知尚可,对这突然的语气转折并不意外,只是笑道:“想来行晁是认为,我身上肯定还带着不少唐门解药,就算中了那些七步不出的剧毒,也能留下口气等他问话。”   旁边一个外门弟子左顾右盼,脸色越发苍白,看着唐行晁的样子,突然拱手道:“禀、禀告掌事,弟子……弟子尿急,还请……请让弟子先去跑跑茅厕。”   “不必了。”唐远图淡淡说罢,伸手将宽大袍袖拉起,整了一整。   那弟子还想再说什么,忽然面色一变,整个人僵立在墙边,牙关咔咔叩击,一股黑气显见从脖颈蔓延上来。   “掌事……我……”那弟子挣扎说出三字,噗的一口,吐出漫天红里透黑的毒雾,旋即向后仰倒,眨眼的功夫,就已直挺挺倒毙。   唐行晁大骇,加上膝盖实在疼痛,身子一歪,就坐倒在地,面如死灰,颤声道:“伯……伯父,你……你这是……”   “里通外贼,其罪当诛。”唐远图双目一瞪,忽然双手一扬,横挥合掌,缓缓收于丹田,怒道,“横竖一个个都他娘的宁死不说,不如我先要了你们的狗命!”   随着他这声叫骂,随着唐行晁来的外门弟子,又软软倒下七个。   青柳早已骇呆,她什么也没看清,就见那人挥了挥手,周围,竟就死了八人。难不成,是什么妖法么?   唐炫倒是看得清清楚楚,只不过换他来接的话,有几成把握还不好说。   他一贯瞧不起唐门家传的暗器毒术,但此刻一样不敢怠慢,气运全身,早已成了个一触即发的满弦机簧。   “唐行晁,这些外门弟子受天道蛊惑也好,原本就是卧底也罢,他们不姓唐。”唐远图目光斜瞥,冷电般在唐行晁身上一扫,“你呢?你里应外合,恐怕所求必定不会简单。你是盯上我的位子,还是你另外两位堂伯啊?”   唐行晁摇头道:“侄子……侄子没有。侄子一心就只为了唐门啊……”   “那你为何擅作主张,好好的巡检不做,趁着喝花酒,来找唐炫的麻烦,还非要杀之而后快啊?”唐远图冷冷说罢,语调上扬,又骂道,“杀也就罢了,你却带了这么十几个没用的卵货,一帮不成器的龟孙,就来杀当年正门口打出唐家的高手,你脑壳里装的是马粪还是驴粪?还是你娘的缠脚臭布啊!”   唐行晁强撑道:“侄子……侄子是想,这阵子唐门乱得不行,有人报说行安哥哥回来,这么个叛徒……岂能不……先下手为强。”   “叛徒?唐月依还回来了呢,她把你亲妹子都拐跑到不知什么地方了,怎么不见你也带点人去追着抓她啊?”唐远图冷笑一声,“你小子才吃了几年闲饭,跟我耍这种心眼儿?”   “侄子……侄子……”   唐炫淡淡道:“兴许我倒是知道,他为何要大费周章冒险来做个先斩后奏的局。”   唐远图浓眉微挑,道:“哦?你说。”   “我费了些功夫,从天道手里劫了个人,一路护着,总算是带到了唐家堡附近。可惜暗箭太多,我暂且不敢让她露面。”唐炫盯住唐行晁,笑道,“照说我此前也回来探亲过几次,家里明面上说我是叛徒,实则没谁为难过我,出门在外的姐妹兄弟谁有了难处,还会主动找我解围帮把手。我把那人藏好,压下消息不出,就是想看看,谁会急不可耐来杀我。来的,必定就是与天道那一路高手同伙的真正叛徒。”   唐行晁冷汗涔涔而下,但仍不肯松口,咬牙道:“我……我就只是……只是为了防患于未然。你手上护着谁,我怎么知道。”   唐炫不再理他,对着唐远图拱手道:“掌事,这问题,就有劳你把他带回去,细细盘问了。容我提醒一句,唐门此刻看似风雨飘摇,可实则……兴许是被一个布局极大的阴谋不小心牵连,并非对方的主要目标。当如何决策,还需仔细斟酌。”   唐远图摇摇头,道:“大风大浪来了,大船要沉,小船一样不保。与其仔细斟酌,不如先把船上的内贼揪出来,丢进河里淹死。”   他垂手抓住唐行晁后领,拇指一按,已将不知什么东西按进他颈中,骂道:“老子事情多得很,没功夫审问你这龟孙,等回去,把你丢给远明,我倒要看看你有多严的嘴!”   唐行晁脸色一片灰败,可四肢瘫软,已然动弹不得。   唐炫望着唐家人来了又去,转眼间就只剩下洞开门窗,与一地狼藉,轻声一叹,转头过去扶起瘫软在屏风后吓得一动不动的青柳,道:“这里看来是住不得了。”   青柳勉强定了定神,撑起一个柔婉微笑,轻声道:“不打紧,行……”   她自小学的就是如何讨男人欢心,称呼到了唇边打一个滚,还是忍住没换,仍道:“行安,妈妈这儿还有房间,这里修修也用不了几日。你和……家中闹得不快,我总不好再给你添麻烦。”   “没什么麻烦的,”唐炫抬手拂过她强作镇定的如花娇颜,柔声道,“我只当看看,你耐不耐得住离了这里的生活。”   青柳立刻肃然道:“只要郎君肯允,奴家何苦也吃得。”   “那你这就收拾些行李,随我走吧。我去找鸨母知会一声。”   “那……宁儿呢?”青柳想到自己的贴身丫头,如今也出落得楚楚动人,留在火坑,少不得也是个玉臂千人枕,朱唇万夫尝的下场。   “你去问她的意思吧。”唐炫探手入怀一摸,笑道,“赎个丫头出去的钱,不必你动私囊,只是你一定要记得叫她清楚,离了这儿,日子可就大不一样,做丫头,也比在这儿辛苦得多。她年岁其实不小,转年怕是就到梳拢的时候了,她若愿意在此留着,也不要强求。”   哪知道宁儿早就躲在一旁,闻言探头出来,忙叫道:“公子,奴婢愿意随着小姐,吃苦受累,也……也好过在此……做……做娼妓啊。”   “罢,你二人在此收拾,不必带多少东西,捡值钱家私包上就好,停当便来后门,我去问鸨母要辆马车,路上再说此后的事。你二人年轻貌美,将来若要反悔,我也不拦着。”唐炫淡淡说罢,在门口又道,“离了这儿,就不必再叫我行安,我是唐炫,如何称呼,你们自己瞧着。”   宁儿忙屈身一福,恭敬道:“是,炫公子。”   青柳也唇角含笑,眉眼秋波盈盈道:“我知道了,炫郎。”   登翠楼素来仰仗唐门庇佑,又都是有眼力价的,见唐远图与唐炫说话都客客气气,加上银钱给的足够,哪里还有不放人的道理,麻溜叫来龟公,套上院子里最好的牲口,用上往达官贵人家里送花魁的顶好车驾,问清地方,送青柳主仆出阁。   他们却不知道,唐炫突然改变主意带走青柳,正是因为唐远图。   唐炫并不相信家里的那几条老狐狸,那几人三十出头就从数百内门弟子中脱颖而出,一步步顺利接下各大要职高位,靠的可不是父母庇佑。   唐门的权力顶层,历来就是一个养蛊场。   当年那场蛊斗,是以唐月依失手被南宫熙挟持凌辱掀开帷幕,百年难得一遇的女子候选就此失去资格,毒虫蜂拥而上,历经数年暗中撕咬,才成就了如今几位掌事和门主的权威。   唐炫觉得,此次镇南王世子之死,恐怕又将是一场蛊斗的揭幕。   唐行博、唐行妙、唐行彦、唐行泽……那些真正有能力向上爬的,一个个都韬光养晦按兵不动,在如此大事上这般沉得住气,显然是在等待来自上一代的信号。   拍了车夫一下,示意出发,唐炫上车坐下,心中仍在沉思。   他很庆幸,当初选了另一条路。虽没有唐门的绝学可用,没有世家的威名可以仰仗,但此时此刻,唐门此代子女之中,怕是也只有他可以随心所欲,自由自在。   他平生最厌恶的就是束缚。   为何出招必须一板一眼,马步就要四平八稳,暗器手法只要命中就好,为何非要有各种起手的讲究?   他不懂。   为何一个爹生出来的兄弟姐妹,妻的就比妾的值钱,男的就比女的值钱,根骨资质不够超群,就连嫡庶男女之分都抵消不过,这还是江湖门派?   他不懂。   为何唐门一代代子弟传人如此众多,却总会在壮年人数最盛之时迎来一场人祸,弱的死,不够强的也死,强但是已经老了还是要死,堂堂百余户豪族世家,竟没几个能说上话的祖辈元老?   他隐约懂了。   那便是蛊斗。   西南边陲蛮夷炼蛊,常取无数毒虫置于一处,令其彼此残杀,最终所剩,谓之蛊。   唐门如今的门主、掌事、护山高手……统统都是蛊。   那些早早退出争夺安享余年的,搏杀之中成为族谱上一个名字的,便是死了的毒虫。   百余年基业不衰的诺大世家之下,不知埋葬了多少毒虫。   旁人不知内情,兴许还会看到几分亲情。   而唐炫看到唐远图先前那番表现,却只会觉得心寒。   以唐远图的武功心计,必定早早就看穿了唐行晁的狐狸尾巴。可他偏要等到唐行晁出手,在旁观察一番,顺手多抓出几个表现有异的外门弟子,立毙当下。   他就这么笃定,唐炫不会有事吗?   唐炫的父亲,可是唐远图的亲弟弟。   一个重伤残疾,对当年争斗只字不提的亲弟弟。   他叫出的伯父,可比唐行晁货真价实得多。   轻轻叹了口气,他拉过青柳滑嫩柔荑,不愿再想。唐门内事,均已和他无关,外患一了,他就抽身而去,不管这边此后如何蛊斗,也碍不着他云游四海,纵马江湖。   青柳知道他心里烦闷,斜身一偎,靠在他胸前,将他静静拥住,并不多问,只是温柔抚摸他的腰际,将那细嫩面颊,贴着他颈下缓缓磨蹭,好似只撒娇小猫。   唐炫静静思虑片刻,展颜一笑,捧起青柳粉颊缠绵一吻,羞得宁儿偏开头去。缓缓吐出滑嫩丁香,他才道:“我先前提起的,并非说笑,我手上银钱虽说充裕,可最近这段时间,你们要住的地方,为了安全,并不能频繁有大量物件出入,我会叫人将饮食所需送去,你们闭门不出,安心度日就好,清苦一些,希望你们心中有所准备。”   青柳点头道:“此外呢?炫郎应该还有安排吧?”   “嗯,我不在的时候,你们两个,帮我好好照顾一位姑娘。”唐炫微笑道,“她受伤不轻,险些没命,但她对我极为重要,如今伤势需要静养,你们来了,我就不必再费心找人,索性交托给你们吧。”   青柳低头不语,啮唇思忖片刻,轻声道:“那姑娘……极重要么?”   唐炫笑道:“极重要,与你全然不同那种。”   所谓关心则乱,青柳都没注意他语气中的戏谑,强迫自己展颜露出欢愉之色,故作轻快道:“那……我是否该称她一声姐姐?”   唐炫看宁儿也是一副慌神模样,只道:“这就等你们见面去谈吧,我猜,她不会愿意叫你喊她姐姐。”   青柳自轻出身,低声道:“也是,奴家突然跟炫郎回去,想来她不高兴也是应当,我只管尽心服侍就好。”   唐炫故意不去说破,将双脚往宁儿膝上一翘,让她捏揉小腿,靠进青柳柔软胸膛,闭目养神。   随着马车渐行渐远,青柳心里越发忐忑,还是忍不住问:“炫郎,你家中那位姑娘,可是个好相处的人?”   “不是。”唐炫淡淡道,“她脾气不好,相貌又美,也就是遇上拿得住的男人,才有点柔情似水的体贴模样,平日对待兄弟姐妹,可厉害得紧。”   “炫郎想必就是拿得住她的吧。”   唐炫不知可否,微笑道:“不好讲,她有些怕我倒是真的。你怕我么?”   青柳忙道:“不怕。”   “见我杀人也不怕么?”   “刚才那些人要杀你,你都一个没杀。奴家知道,炫郎不是滥杀的人。”青柳柔语曼声道,“所以我不怕,你若不在,我才怕。”   谈笑间,马车驶进唐家堡地界,七折八弯,最后停在一处僻静小院门外。   车夫想帮着送行李进去,却被唐炫阻止,将较轻的交给两个柔弱女郎,自己则接过大头,丢出几钱赏银,一直到目送马车离开,才带着她们走到另一处院子门前,打开了挂着的锁。   青柳颇为紧张地用臂弯勾住包袱,垂手顺了顺衣裙,扭脸小声问:“宁儿,你看我脸上可还妥当?”   宁儿知道小姐心思,轻笑道:“妥当妥当,还是个花容月貌,我见尤怜的可人儿,炫公子的大妇绝舍不得为难你。快进去吧,夜风凉,可别在这儿病了,给炫公子添麻烦。”   跟着唐炫进去,院里不过丈许见方,有口小小水井,散着一些农具,墙砖斑驳尽是青苔,的确颇为破落。   看格局,不过一间里外大屋,青柳不禁轻声问道:“炫郎,这……我该住在何处呢?”   “你与我说的姑娘同住,宁儿就先委屈一下,在外间照应。”   青柳顿时有些惶恐,“这是否……略嫌不妥。”   “非常时期,一切从权。”唐门打开屋门,看里间燃着灯光,笑道,“进去吧,她还醒着,你们先认识一下。待她伤好之前,你们可要同住许久。”   青柳抚胸深吸口气,挑开帘子买了进去。   一个容姿艳丽,但满面苍白不见血色的女子斜倚床头,似是正在闭目养神,听她进来,一双凤眼陡然张开,颇为凌厉在她身上一扫,若不是眼角一颗泪痣消解不少冷硬之感,她被这一瞥都会有点腿软。   “奴家青柳,这是丫头宁儿,我们随炫郎来此,尽心侍奉姐姐,家中诸事,还请姐姐吩咐做主。”她屈膝一福,毕恭毕敬道。   不料那女子竟颇为错愕,蹙眉道:“姐姐?炫哥哥,你这又是玩的什么把戏?”   唐炫哈哈大笑起来,往椅子上一坐,端起冷茶喝了一口,道:“这就是我跟你提过那个相好,你搬到这儿,里外都要人照顾,在唐家堡请人进来我不放心,恰好赶上,索性把她赎了出来。今后等我厌倦江湖打算定下心来,说不定会来跟她成个亲。”   青柳芳心猛地一跳,面上顿时一片火热,急忙道:“炫郎说笑了,奴家那里敢奢望那个。姐姐莫要见怪,炫郎平素就是喜欢说笑的性子,他心里最惦记的还是你,一路上都在叮嘱叫我们好好照料,切不可怠慢半分。”   宁儿伶俐,倒是发觉出什么不对,轻轻扯了扯青柳袖子,低声道:“小姐,咱们……是不是被炫公子戏耍了啊。”   青柳抬头,这才注意床上那女子脸上竟是一副又好气又好笑的古怪神情。   那女子揉揉额角,摇头道:“炫哥哥,你这臭毛病就不能改改,千娇百媚的人儿,亏你也舍得这般逗她。”   她抱拳一拱手,道:“那,我也不见外了,我是唐昕,看来,少不得要叫你一声嫂子咯。”   “你、你是他……妹妹?”青柳小嘴微张,登时愣在了那儿。   唐昕也忍不住笑了出来,“我这堂兄断不了没正形的时候,你要跟了他,将来可得机灵着点,不然,怕是要被他耍得团团转。”   唐炫笑道:“我再不正经,起码心里分得清轻重缓急,总比你男人靠得住吧?”   唐昕目光一黯,但唇角依旧含笑,轻声道:“他楼里的人在找,他娘也在找,听说,他还传了消息,给他父辈的朋友来帮忙找,他自顾不暇,能如此待我,我已没什么可埋怨的。”   她抬头看向唐炫,“再说,唐家堡这里,他本就不熟,唐行济上来就把自己的命豁了出去,他还能有什么线索可用。”   唐炫摆手让那二女先去收拾自己东西,口中讥笑道:“你这伶牙俐齿,现在就只会帮着情郎说话。我能拿出一个月功夫细细勘察,将你从那破地窖里救出来,他为何不能?换成白若兰,你看他还顾得上唐门那些事端么。”   唐昕心中微酸,但还是笑道:“炫哥哥,我知道你恼他没亲自满世界跑着找我,可你明明知道,他一来这儿就见了唐青,唐青那副样子,他怎么能放下不管,唐青前脚才送走,他公门好友就丢了性命,死得惨不忍睹,这还都是你带回给我的消息,你又来拱火,撩我生他的气,有什么意思。”   “咱们家这一代能干的女子不多,堂姐里勉强有几个像样子的,也大都已经成家。”唐炫颇为扼腕叹息的样子,“堂妹里就数你精明能干,老成持重,结果,出门办事一遭,就被拐去了如意楼的贼船,你叫为兄我怎么平得下胸中恶气?”   唐昕垂首道:“精明能干又有何用……”   唐炫心知肚明,小辈之中有他这么敏锐,察觉到每隔一二十年的蛊斗内情之人并不多,唐昕颇受打压,会灰心丧气也是自然而然的事。   眼下木已成舟,他也没兴趣真拆自己妹夫的台,话锋一转,道:“今日我见到唐行晁了。”   唐昕登时抬眼看了过来,“果然有他一个?”   “你哥哥不是好人,唐青哥哥也是混蛋,你们俩啊……”唐炫摇头笑道,“娘是姐妹,爹是兄弟,攀上同一个男人,还都有个不争气拖后腿的哥哥。将来你们进了南宫家的宅子,可要同病相怜,姐妹齐心才好。”   唐昕哭笑不得,扭开脸道:“我可没学过大门大户宅子里争宠斗艳的本事,哄男人这事儿唐青精熟,让她好好下心思吧。”   宁儿正在摆放包袱里的衣裙,忍不住小声说:“哄男人开心这个,做女人的真得好好琢磨才是。唐姑娘,我和我家小姐都略懂些,不如我们教你啊。”   “不必。”唐昕赶忙摆手,瞪了唐炫一眼。   青柳也急忙将宁儿拽出到外屋去,低声教训道:“炫郎和妹妹谈正事儿呢,你插什么嘴。”   唐炫笑道:“对对,咱们谈正事。”   唐昕蹙眉思忖片刻,道:“炫哥哥,你费这么一番功夫,钓出唐行晁,安置好我,你这是……准备上山了么?”   唐炫点头道:“你这儿知道的都告诉了我,外围能查的我也都已查完。你情郎还在山上当没头苍蝇,被那千变万化的文曲引进了大坑套小坑的陷阱之中,我再不上去,怕是你就要忍不住亲自动了吧?”   唐昕挤出一个微笑,轻声道:“我有分寸,如今伤还没养好,唐门里……虽说几日间揪出了一百七十多个可疑之人,但我觉得还是危机四伏,我不会贸然露面的。你能去给小星带个平安,让他不必担心就好。”   唐炫并未答应,转而道:“说起这事儿,我也有些奇怪。查验易容伪装,不过是个下手一试的功夫,唐门封路连查了三天,听说有丫头的脸皮都被抠掉见了血肉,怎么就找不出那个易了容的文曲呢?这人莫非还有上天入地的本事不成?”   “按我受困时候所听到的,文曲出道以来亲自做的案子不过三桩,没有一次用到武功。他有没有上天入地的本事不好说,但一定是个极有耐心,又潜伏极深的可怕对手。”她叹了口气,“亏我自以为精明,失手那晚,都不知怎么就着了道儿。那还不过是文曲一个部下而已,这七星门……着实厉害。”   唐炫摇头道:“我最佩服的还是他们那视死如归的劲头。能摧破神智令人失忆的本领练来可不容易,那家伙武功又不弱,结果,一见情势不妙,竟当场自戕,换成我是文曲,如此下心血培养出的部下,可不舍得这么用。”   唐昕扶着脑袋,突然想起什么,道:“那日……他们以为我被摧破心神昏死过去的时候,好像提到过,文曲此次的布局,像是要把这当成此生最后一个任务来做似的。我先前还当着是夸奖他们首领办事尽心尽力,如今你这么一说……莫非他们真的在谋划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朝廷的事,你不懂,我也不懂。镇南王膝下子嗣死上几个会有什么影响,咱们也推断不出。等我上去,见了六扇门里可靠的人,再打探一下吧。”唐炫起身站定,“那么,事不宜迟,青柳与宁儿在此照料着你,我这就上山去了。”   唐昕一惊,“你这就走?”   唐炫笑道:“不然呢?你与宁儿去挤外间,听我和青青颠鸾倒凤?还是你自己睡外面,听我在里头花开并蒂?”   唐昕面上一红,羞恼道:“你就不能只是睡觉么。”   唐炫哈哈一笑,“你与南宫家的臭小子躺在床上,没事可做的时候,能只是睡觉么?”   “怎么不……”唐昕话说一半,低下头道,“谁跟你说这个。你爱去就去,反正家里兄弟姐妹,就你是最有主意的,从不听人劝。”   唐炫拍拍下摆,笑道:“你们在此好好保重,我先告辞。留给你的暗器你小心些用,碰上应付不了的对手,设法留个记号。那,我就先告辞了。”   唐昕点点头,叮嘱道:“炫哥哥,家中情况诡异,还请一定多加小心。尤其提防着那叫乱心灯的物件。”   “我知道,没看我连买下这间屋子,都先特地换了灯烛么。你这消息宝贵得狠,我绝不叫它白费。”唐炫挑帘走出,与青柳、宁儿话别两句,便踏出门外,翻墙离开。   动身之前,他先将小院周遭仔细查探了一遍,作势离开之后,又换了条道折回附近一棵高大树上,斜倚着一段枝丫,藏身于茂密树冠之中,静静观察了小半个时辰。   确认此地安然无恙,他才鹏鸟般展臂飞身一纵,乳燕投林,顷刻便不见了踪影。   僻静村镇之中,足足过了大半晌功夫,一处墙外柴草垛中才轻轻一动,探出了八尾狐狸霍瑶瑶小心翼翼的脸庞,左右张望一番,对自己身后道:“那人真走了吗?”   刷拉一声,雍素锦已从里面挺身而起,抹一把脸上的碎草枯屑,道:“走了,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看一眼,里头到底是不是唐昕。”   霍瑶瑶叹了口气,壮着胆子小声问:“素锦姐姐,那……之后呢?”   “我先确定了唐昕的死活,将功折罪省得南宫星念叨我不听他的。”雍素锦一双明亮眸子不住闪动,望着远处唐门所在的大山,缓缓道,“这一桩清了,你就跟我跑一趟,去拦一个人。”   “谁啊?是刚才那个高手吗?”   “蠢货,那人这会儿怕是已经到了,凭你我还怎么拦?”雍素锦踩了踩脚上绣鞋,目中杀气一闪而过,“镇南王家的老五已经快到了,我去劝他回家。”   “啊?他会乖乖听话吗?”   “听不听,可由不得他。”   拔下发钗握在手中,雍素锦倩影一闪,就已无声无息跃进了唐昕藏身的院子。   恍如一阵夜风,吹过无痕。   第十四章、噩梦   重感冒中,所以如果出现了什么致命BUG请告诉我。   我及时修改。   有错字的话就先担待一下吧……   ***********************************   两个女孩奔跑在树林中。   大的牵着小的,跑得很急,很快。   远远的后面,隐隐有狗吠传来,声声不绝。   女孩一个大些,一个小些,都是粉雕玉琢,一眼便知的美人坯子。   可她们却一丝不挂,奔跑在这静谧昏暗的山林之中,连鞋子也没有一只。   她们的脚被刺破,割伤,留下淋漓的血。   可她们不敢停,也不能停,否则,一切都会前功尽弃,她们就将回到暗无天日的生活之中,万劫不复。   她们年纪虽小,形貌虽稚,身手却都颇为矫健,小的那个落在后面,还知道随手扯一段枯枝,尽量扫去身后冲撞留下的印记。   “别费力了,他们有狗。”大的那个将妹妹一扯,运力丢上一个高坡。   小的那个极为默契撑住坡边垂手下来,拉住姐姐拽了上去,口中仍不屑道:“能让狗多停下闻几下,也是好的。”   她们继续狂奔,纤细的双腿不停地摆动,那粉白无暇的身子上,各有一个狰狞丑陋的暗红烙疤,好似蝶翼,印在她们身上,透着一股残酷却诱人的美艳。   “等等,”姐姐突然拉停了妹妹,侧耳倾听,轻声道,“那边有水!”   “走。”小的这个行事倒比大的还要果决几分,转头就拉住姐姐的手往那边跑去。   猛犬之声渐渐近了,两个女孩的脚步也愈发慌乱。   终于,姐姐忍不住停下转身,道:“你走,我挡他们。”   “呸,你不走我就不走。”   “锦儿!”   “怎么,你大个两岁了不起么?”   知道不是任性较劲的时候,姐姐叹了口气,转身推了妹妹一下,“那走吧,听天由命。”   小的那个这才不屑哼了一声,顺着姐姐那一推向前一跳,越过地上一滩湿润软泥。   不料她落下后,踩到的那丛长草下,竟是个被掩盖的陡坡!   惊呼一声,那小小的赤裸身子就顺着滑下。   大的那个面色一变,抬脚在树上一蹬,已能使出像模像样的轻身功法,飞扑过去后发先至,双手一抓,就拎住了妹妹的腕子。   两人一起滑下,转眼,就到了那潺潺水声的上方。   可那却是一处断崖,十余丈高,险峻非常。   小的本就在下,登时飞出去了整个身子。   姐姐双脚猛地一分,勾住一段缠在树上的老藤,扯得噼啪作响,总算将妹妹身躯拉稳,吊垂在崖边。   妹妹大喘了几口,向下望了一眼,抬头就道:“多事!谁要你救!放开!”   姐姐分不出神说话,只是双手交替,硬是将她拉起了一条胳膊的距离。   “放手!不过是个悬崖,下面有水,多半摔不死人!说不定还能叫我捡本秘籍呢,放开!”妹妹却好似并不领情,用另一手使劲拍打姐姐的双臂。   啪嚓,藤条断了一根,还剩最后一股。   大的那个眼中浮现一股决绝,突然低喝一声,也不知如何拼出一股力气,硬是将妹妹靠腰力拉起,猛地甩到了身后。   剩下那根藤条没断。   但本就松动的这块土石,就这样带着那棵小树,带着上面被藤缠着脚踝的小小身子,一起坠落下去。   “姐——!”   还没站稳的妹妹毫不犹豫一推身侧树木,就要跟着跳下。   但一条闪着油光的长索,已鬼魅般飞来,啪的一声缠住了她纤细的腰。   “抓住了一个!另一个好像掉下去了!”   欣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沉闷的狗吠也近在咫尺。   小的那个没有再挣扎,她只是怔怔望着已经空无一物的崖边,喃喃自语般道:“我没你这个姐姐……我没有你这样狠心的姐姐……我没有……”   几点水痕,留在她被拖走的印迹上。   转眼,就被吸入枯叶腐土,什么都没有留下……   雍素锦坐了起来。   这个噩梦跟了她十多年,最近,出现得格外频繁。   不打紧,一切就要结束了。   她侧过头,看向远处窗边一脸惶恐的霍瑶瑶,冷冷道:“躲在那儿做什么,真要害怕,为何不跑?”   霍瑶瑶挤出个勉强微笑,小声道:“素锦姐姐,你真会说笑。你成名一战,可是追了宗恒四十七天,横跨七州,当着七个结拜兄弟的面把人刺死在街头,你说不让我跑,给我八十个胆子,我也不敢逃啊。”   “算你识趣。”雍素锦扭身下床,没有去踩那双绵软小巧的绣鞋,就那么让两只赤足踩在冰凉的地上。   霍瑶瑶陪笑道:“你既然醒了,那……那小妹是不是能去再睡片刻?你晚上发噩梦,一直大叫姐姐,小妹实在是睡不着啊。”   雍素锦点了点头,知道她所言不虚。   这些时日,霍瑶瑶从被她偷跑时候带出来,就没睡过一个囫囵觉,这两天眼睛下面都黑了一截,眼看要办大事,让她养足精神也好。   喝一口冷茶下肚,雍素锦揉了揉脸,简单洗去倦意,坐到窗边,微微顶开窗棂,居高临下望着外头的长街。   她匆匆把如意楼的暗记留在南宫星能看到的地方,说明唐昕尚且安好之后,就日夜兼程不眠不休赶到了这儿。   比起过往单打独斗飘零四方的日子,背后有人帮忙的感觉的确不错,在如意楼西三堂的分舵,雍素锦凭着与南宫星的关系,轻轻松松就搞到了两匹快马和镇南王五公子的路线。   要是单靠她自己,少不得又要送去地府几条人命才行。   可她并不习惯。   一想到南宫星,雍素锦就觉得束手束脚,满肚子不自在。脑袋上多了一重规矩,路上不怀好意的男人对她挤眉弄眼,她看对方没有武功,都不好一钗上去给趾甲换层新色。   若不是设法甩脱了崔碧春,跟着那么个整日板着脸的闷葫芦,她都要憋出病来。   相比起来,她宁愿带着满肚子鬼主意的霍瑶瑶。   这女人心思活络,所学甚杂,是不是诚心服气先不管她,让她给做个人皮面具,改扮一下形貌起码容易得很。   雍素锦自己也能简单弄弄,但总不如专精此道的来的妥帖。   她要对付的毕竟已非寻常江湖武夫,而是镇南王家的公子。   死了个老大,下面还有四个,她想,若是这四个都急着赶去要取玉若嫣的命,干脆,就一个个都由她杀了吧。   到时候,闯下滔天大祸,如意楼自然只能撇清关系,她便又可以自由自在,浪迹江湖随心所欲了。   她此刻在等的,是最早动身赶来,不听王府勒停执意继续赶进蜀州的五公子。   从如意楼搜集到的信息来看,这事儿其实透着一股诡异。   镇南王膝下长大成年的共有五子。   老五武烈,字定边,可以说是与世子之位最不沾的,此前性情顽劣就在府中不受重视,惹出过不少荒唐祸端,而且生母不过是个人微言轻抬举到偏房的奴婢,孩子生下不久就一命呜呼。武烈记在续弦王妃膝下,名嫡实庶,就算王妃受宠,上头还有个正经亲生的四哥压着,更何况,镇南王对亡妻一往情深,待这位续弦夫人并不算有多热络。   三位哥哥里至少要除掉两位嫡子才有希望染指王位的武烈,却一马当先,比和武承同父同母的亲兄弟——次子武平来得还要快,说其中没鬼,雍素锦才不信。   三匹好马,两个随从,听说武烈自小练功,看来对自己的身手颇有信心,雍素锦暗暗寻思,今晚在对面那官驿,到底是该吓他回去,还是干脆杀了。   吓他回去,麻烦最少,但收效不明,后患最重,干脆杀了,麻烦最大,但至少能给玉若嫣争取到十天半个月的时间,至于后患……她行走江湖以来,被官府通缉追捕已是家常便饭,多个镇南王府的悬红,也算不得什么。   还是杀了吧。   摸了摸头上发钗,雍素锦暗暗下定决心,起身戴上霍瑶瑶做的人皮面具,下楼去摸对面的底。   西南这片地方,官驿的格局大同小异,镇南王御下甚严,不论是走马上任还是衣锦还乡,要花朝廷的银子,就只能忍受官驿的粗陋招待,头品大员,也不过一餐二两银子,人头不得超过十个。   这也是许多官家子弟出行,更愿意叫江湖门派接待的原因之一。   官驿正门宽大,不设门槛,车马可以直接入内,马入厩,车停槽,下来的人便可直接进入后院,三进院子,接待不同品级来客,小吏寥寥数人,尽可应付过来。   武烈这个公子在外花天酒地一掷千金是出了名的,滇州境内有点牌面的青楼歌坊,近几年的美人中,十个花魁的苞,至少得有八个是这位小公子开的。   这样一个人会来住官驿,霍瑶瑶就怎么都不敢信。   但雍素锦信。   这倒不是她有多信赖如意楼的眼线消息,而是她了解王侯官宦人家的情形。   有些人,放浪形骸举止荒唐,并非性情如此,只不过是没有机会,才选了大隐隐于市的路子而已。   如今武承已死,看来,藏于鞘中的剑,第一个拔出来的,想必就是这位小公子了。   撑一柄花伞,微散鬓发,做出千娇百媚的花娘模样,雍素锦闲庭信步,慢悠悠在官驿周遭转了一圈,将厢房院落的大致格局暗暗记在心里。   她生平杀人无算,却鲜少有如此小心谨慎的时候,所谓关心则乱,不外如是。   转眼暮色西垂,血色帘光卷着片片残云,被起伏山峦无声吞没。   沿街灯笼渐次亮起。   斜角一家窑子的娼妓袒露着大半雪白胸脯,倚门挥帕,招揽恩客。   几家散摊铺开东西,蹲踞叫卖。   雍素锦靠在客栈门边,一条红绸系在腕上,微微拉高裙摆,亮出一截纤细雪嫩的玲珑足踝。   这是流浪揽客的游女扮相,在婊子中,都是最被瞧不起的——连个愿意收留的院子都找不到。   游女大都粗鄙,通常是落难无奈,临时赚些盘缠。   但雍素锦这种身段,即便不露真容,也足够令过往男人馋涎满口食指大动。   不过半刻,就有路过男子驻足观望,看了一会儿,扶正头巾,整肃容颜,大步过来,拱手道:“小娘子在此等人?”   若是游女,此时眉目传情一下,拧身就走,男人自然便会跟去谈价,银钱交足,便可露水夫妻,行云布雨。   可惜雍素锦不过是为了能在此站定观望,不叫旁人起疑心而已,浅笑道:“等的横竖不是官人你。”   那人讨个没趣,拂袖离开,走出几步,还忍不住扭脸看着她小巧绣鞋里裹着的柔润金莲,咽了几口唾沫,不甘不愿放弃。   装成游女的事儿雍素锦做过不止一次,其中切口都已非常熟练,也知道如何才能不漏破绽,来询问的男人,貌丑的直接拒绝,相貌端正不好直接挡掉的,便袖里乾坤,出个高价吓退。   霍瑶瑶给她做的脸姿色平平,单靠一双适合捧起来把玩的巧脚,寻常恩客自然不舍得疏财太过。   可总有不寻常的。   “小娘子,五十两……也不是不行。”那肥头大耳的男人舔舔嘴唇,凑近半步,轻声道,“可我要小娘子做点别的花式。”   雍素锦眼观六路,随口敷衍道:“要什么?”   “小娘子的三寸金莲,可要让我仔仔细细耍弄耍弄,少不得要你费些力气,脚心夹着,帮我快活。”那男人双眼发亮,鼻息都微微急促了些,“小娘子,你若答允,我再加十两,还不进你的牝户,就让我出在你的小脚上,如何?”   此时,雍素锦等的人终于来了。   三匹毛纯色亮的高头大马喷着响鼻一路踱来,一人在前,二人在后,在前那个银簪玉冠,俊秀温润,唇红齿白,嘴边纹路好似带着浅浅笑意,颇为亲切可爱,一眼望去还当是个女扮男装的二八丫头。想来就是那素有美男子之称的顽劣五公子,武烈。   身后那两个随从年纪颇长,神情肃穆,四只眼睛流光莹莹,一看便知道都是内家高手。   雍素锦估量了一下,心道当街硬碰看来不成,就算武烈手无缚鸡之力,那两个贴身护卫也不是易与之辈。更何况她目光极毒,一眼就看出,五公子天资绝顶,平时私下也绝不是流言中那般顽劣,一身苦练出的功夫,光是下马那一下的轻灵稳妥,就足以体现。   她杀性大,但知道分寸,懂得何时不可莽撞。   斜瞥一眼几乎快要贴上自己颈子的男人,雍素锦嫣然一笑,抬腿翘足,在他大腿上轻轻一挠,腻声道:“那,大官人可要对妾身怜香惜玉哦。”   “好说好说,小娘子,你是住在此处,还是去我……”   “就在这儿吧,我还等着大官人的银子清偿房钱呢。”雍素锦扭腰便走,挥手一勾,在那男人下巴上撩了一下。   那男人顿时失了魂儿,飘飘然跟着雍素锦一路上楼。   开门进去,霍瑶瑶已经醒了,正对着小小铜镜拾掇鬓发。   那胖子一见霍瑶瑶,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这……这是你家姐妹么?我……我再加一百两!”   “留着回家操你奶奶去吧。”雍素锦心情不佳,斥骂同时,抬手一掌劈在那男人颈后。   看她把肥大身躯塞进床下,霍瑶瑶眨了眨眼,轻声问:“素锦姐姐,点子来了?鹰爪孙多么?”   “少来那套江湖浑话。”雍素锦摘下人皮面具坐到窗边,口吻愈发烦躁。   霍瑶瑶扁了扁嘴,只得又道:“素锦姐姐,你等的人来了?官府的帮手多么?”   “来了,只带着两个护卫。但三个没一个是好惹的。也不知道晚上能不能得手。”雍素锦托腮沉吟片刻,缓缓道,“小狐狸,我晚上若是失手,你就自由了,爱去哪儿去哪儿吧。”   霍瑶瑶干笑两声,道:“小妹还要帮你呢,你要出事,我就是不敢亲自去救,起码也得去跟如意楼知会一声不是。你都说了,你主人八成就是将来的如意楼主,我这要立了功,不也多个大靠山么。”   “他就是个小色鬼,你形貌标致,要是立了功,他准保奖你一顿肉夹棍,打得你满地流水,下不来床。”雍素锦讥诮说道,手将窗棂微微抬高,观望着官驿里的情形。   霍瑶瑶不以为意,反而笑道:“素锦姐姐,咱们这样孤零零走江湖的女子,哪个是真打心里愿意这样漂泊四海的,真要有个好归宿,恨不得烧香拜佛去求,男人几个不好色的,各取所需也就是了。运气好,摊上个重情义不始乱终弃的,那便是上辈子修的福缘咯。谁叫,这世道就不是女人能说话的呢。深宫高墙里那些娘娘多少人眼气,其实,不就是些笼子里的小母雀儿么。”   她眼珠一转,讨好道:“你主人要那样奖我,我一定好好侍奉,勾搭到了欢心,一定不忘了素锦姐姐你。”   雍素锦讥诮一笑,不再理她,仍只盯着官驿那边的动静。   她根本不在乎任何人的欢心。   任何人。   渐渐,街巷静谧下来。   摊子撤了,行人少了,婊子们揽到客人,去床上卖力挣命了。   雍素锦依旧盯着官驿,从小吏来往频次,大致判断出武烈的住处。   当然是第三进院子,隔墙看不真切房门朝向,从小吏送饭菜的走势来看,两个护卫应该是住在了武烈房间西侧。   官驿那一侧的旁邻是家肉铺,占地颇大,后院生猪肥羊临时圈着不少,大概是为了隔开腥秽味道,离出一条数尺宽的陋巷,污水横流。   雍素锦端详再三,摸下一股发钗,垂手反握藏在袖中,拿起另一张相貌标致些的人皮面具,递给霍瑶瑶,道:“为我戴好,半个时辰后我不回来,你就走吧。”   霍瑶瑶展开纤巧十指,细细为她将人皮面具贴合抚展,掏出几样小工具,在鬓角额头等处认真调整,口中道:“素锦姐姐,其实……你不是非去不可吧?”   雍素锦淡淡道:“我非去不可。”   “如意楼的公子挺心疼你的。”   “这不是为了他。”雍素锦嫣然一笑,讥诮道,“我这人没心没肺,臭男人待我再好,我也不领情。我欠他的,为他效命,跟他睡觉,尽够还了。”   “那你……这是为了谁啊?”   雍素锦看霍瑶瑶已经收手,拿过铜镜对着一照,上下左右审视一番,略一颔首,起身便走。   出门之前,才轻轻回答一句,“为了我的噩梦。”   雍素锦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的时候,崔碧春刚刚迈过南宫星所在停尸间的高槛。   雍素锦的身后只有霍瑶瑶神情复杂的双眸,崔碧春的身后,却跟着守山门的八名唐家弟子,和已经握紧了刀的傅灵舟。   南宫星长身而起,皱眉道:“碧春,你为何这时闯上山了?”   傅灵舟目光一闪,右手微松,沉声道:“孟兄,你与碧姑娘是旧相识?”   南宫星这才醒觉,唐门弟子在侧,崔碧春又是已通告记名在如意楼少主南宫星麾下的高手,他忙抬手轻咳,微笑道:“那是自然,家父与那边颇有渊源,都是旧相识,旧相识。”   他虽这么说,唐门弟子却不敢放下戒心。   一剑夺命碧罗裙自山脚一路闯上,任何门派也不敢掉以轻心。   盯着宝剑碧痕,已有四五个弟子的手掌,扣住了淬毒的暗器。   南宫星只得上前,稳住那些神情紧绷的弟子,等到主事的来了,申明情况,保证会向唐家长辈有个交代,并亲自确保碧姑娘不会在唐门闹事,这才将那些弟子劝离。   唐蕊担心情郎,望着崔碧春看了几眼,觉着傅灵舟似乎有挑战之意,急忙死拖硬拽,拉他回房共度春宵去了。   大好男儿,满把子力气用在她湿润润紧咂咂滑嫩嫩的身子上,岂不比用来打打杀杀快活。   而且,一快活就是两个。   屋里宁静下来,南宫星才轻声问道:“你怎么突然来了?”   崔碧春找了一圈才找到这儿,为不出手伤人,袖子上还钉了几枚暗器,她瞄一眼用寒铁和窖藏碎冰暂时围绕的冯破尸身,低声道:“雍素锦擅自行动,带走了霍瑶瑶。我追过来,见她留了暗记,说已经确认唐昕无事,是被唐炫救走藏起来了,就急忙上来通知你。”   南宫星无奈叹道:“她啊……真不是个叫人省心的丫头。”   他走到棺边,低头柔声道:“冯兄,时候已晚,在下明日得空,再来看你。”   说罢,将一杯浊酒洒落在旁边地上,转身带着崔碧春往外走去,轻声道:“此地你不可久留,消息既然传到,你这就下山离开,去追素锦,我听唐门的人说,镇南王府五公子不听劝,已经快要赶到唐家堡,你找个分舵问问,我猜素锦八成是去拦人了。镇南王府藏龙卧虎,你早些赶去帮她,免得吃下大亏。”   崔碧春微微蹙眉,道:“可我听唐夫人说,你这里也挺缺帮手的。”   “缺,可你不能在这儿。六扇门如今在唐门的人手由冯破原本的副手罗傲接管,此人城府很深,嫉恶如仇,你这样悬红通缉多年的,被他盯上极为不利。还是速速离开吧。”南宫星留意着周围动静,一路将崔碧春送到山门处,又叮嘱一番,才叫她展开轻功,急忙找雍素锦去了。   “你整日这也照顾,那也照顾,你有三头六臂,也照顾不过来吧。”林间影中,唐炫信步走出,面带微笑,朗声说道。   南宫星的便宜大舅哥着实已经不少,可像唐炫这么令他头痛的,仅此一位别无分号,只有苦笑道:“能照顾的时候,自然是多照顾些好。真照顾不过来了,也没什么办法。”   “我还说让你多着急几日,不想你的部下倒是办事利索。”唐炫笑道,“不过你也不必安心太早,唐家的事乱七八糟,你若处理不清,唐昕一样危险得很。”   南宫星浓眉斜飞,戏谑道:“这归根到底是你唐门的事儿,我最着急的两个女人,一个已经到了如意楼分舵,另一个有可靠的堂哥保护,安稳妥当,真要处理不清这山上的诡异事情,我就去带上阿昕,撂挑子走人。”   “你能舍得那位倾国倾城的绝色女神捕?”唐炫抱肘靠在树上,取笑道,“她在地牢里,还能拴不住你。”   南宫星的确是为了玉若嫣而来,只不过,其中有八成是因为雍素锦。   这个姐姐不替雍素锦救出来,她恐怕会不惜一切代价惹出不知多少麻烦。   此中内情,当然不好让唐炫知道,南宫星便只微笑道:“你提醒得对,我真要撂挑子,还得先去把那个天仙下凡的小美人偷走才行。窃玉偷香,本就是我所爱,要不是家母与师父管教甚严,兴许我就跑去做采花大盗了。”   唐炫讥刺道:“你如今也不遑多让吧,你到唐门这才多久,听说,连寡妇房里都去过了。”   南宫星坦坦荡荡道:“这事儿要怪你那堂伯,他自己不愿意调查晚辈媳妇,把大锅丢到我的头上。亏得那一晚范霖儿去给亡夫守灵,她房中没人,不然我可说不清楚了。”   想到那晚鬼鬼祟祟忙活半天却一无所获,他就感到一阵丧气。   冯破死后,罗傲顺位接手此案,那人虽表字易安,可半点也不能轻易心安。他出身官宦豪族,祖上有从龙之功,却不知为何弃文习武之后并未涉足行伍,而是转投公门,踏踏实实从最下层的捕快差役干起,一步步做到如今的位子。   以他家世背景,出将入相那么位高权重虽不可能,在边关戎马之中统领千百部下总不是什么难事。   可他偏偏就醉心于六扇门这种听人差遣的鹰爪差事,若不是为吏时选错了地方,到了名捕云集的西南,恐怕早已声名显赫。   不过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冯破此前就曾提过,如此江湖门派纷杂的时局下,西南四州之中,罗傲总领刑捕的悭州一片太平,几乎没什么震动朝野的案子发生,比镇南王府所在的滇州情形还要好出一截。   南宫星与罗傲碰面一次,就知道六扇门那边的助力,怕是用不上了。这位罗捕头,根本就不会彻底相信任何一个江湖人。   若不是和冯破有几分旧交情,认得他两个恰好在此的旧部,南宫星怕是连冯破的尸身都没机会亲眼查验。   范霖儿的秘密,他当然只有自己去想办法,公门差役再怎么如狼似虎,也不能无凭无据就去翻查和案子毫无关系的一个年轻寡妇闺房。   唐炫笑道:“看来你也是走投无路了,你难道真觉得范霖儿若有问题,会把秘密藏在自己房中等人去找么?”   南宫星苦笑道:“横竖那晚是个机会,夜半三更她这寡妇不在卧房的时候可不多。”   唐炫淡淡道:“她不在卧房,你当然就什么也查不出。”   “她在卧房,我查出也是一身腥。”南宫星摇头道,“你家这些长辈对我身份来历一清二楚,个个都是老狐狸,我在寡妇房内被抓,他们转头就要翻脸把我赶下山去。我好不容易才撬动一个缝,决不能半途而废。”   “哦?原来你在山上这些天不是白费么?”唐炫讥诮道,“我还当唐门大闺女小媳妇多,你看花眼什么都顾不上管了呢。”   他不屑问南宫星撬动了什么,只道:“昕妹虽然没事,但受伤不轻,看在你几日前见我上山先说起我两个堂妹的份上,你若想要探望,随时知会一声,我带你过去。另外,你告诉你那血钗一声,盯我稍这笔账,我记下了,今后必当奉还。”   “炫兄,素锦此次来唐门这边办事,心急火燎不择手段,都是事出有因。我若不是硬压着她,她早已冲上山了。这里有个对她而言很重要的人,还望炫兄海涵。”   “这里有一个对她而言很重要的人?”   “是。”   “可这里还有几百号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人。”唐炫淡淡道,“我不管什么血钗,如意楼,还是七星门的几当家,对唐门不利,我就不会袖手旁观。这地方我不喜欢,但事关许多我喜欢的人的命,南宫兄,你还是管好你的手下为好。”   “我急着把玉若嫣的案子查清,就是为此。”南宫星微笑道,“炫兄,不如你来帮我?唐门如今哪里都透着诡异,知根知底我又信得过的,不过阿昕和你二人。这事儿对唐门有百利而无一害,不考虑一下么?”   “你信得过我,我却信不过你。”唐炫哼了一声,笑道,“你有利唐门不过是顺势而为,若哪天唐门要杀玉若嫣,最先对唐门动手的也会是你。”   南宫星皱眉道:“可玉若嫣的确是被陷害的,难道你就能狠下心杀了她?”   唐炫微微颔首,道:“若是只有杀她才能保住唐门百年基业,保住山上山下数百户人的平安,我为何狠不下心?她玉若嫣持剑杀人证据确凿,即便有幕后黑手,杀人者难道就可脱罪?南宫星,雍素锦那样的人,只有你会保。你我,并非同道。”   南宫星面色一凛,肃然道:“唐炫,你我都在江湖,以武犯禁,谁手上的命少?扔进府衙,个个怕都是得秋后问斩吧。”   唐炫悠然笑道:“所以我要是进了大牢,等着秋后问斩,决不指望他人去还我什么清白。我只盼着当年交过的朋友,能念着我这人的好处,直接把我劫走。”   南宫星一怔,跟着无奈摇头道:“可惜,玉若嫣性情顽固,我先前说的撬动缝隙,都还是靠着冯破惨死,罗傲无情,才将她略微打动几分。再者说,我要将人偷走,岂不是给唐门惹下了大麻烦。”   唐炫淡淡道:“所以我才说与你并非同道。你要窃玉,我就只能拦着你。万一我和你联手调查,时间长了越发投契,不忍动手,那该怎么办才好。不如干脆这就各查各的,井水不犯河水。若是无事,将来江湖再见,还能一起喝上几杯水酒。”   南宫星只得拱手道:“好吧,那我再想办法。炫兄,少陪了。”   “慢着。”唐炫扬声道,“我来找你可不是为了叙旧。该续的,那日见面已经续过。既然你已经知道昕妹还平安无事,那她托我传的消息,差不多也该告诉你了。”   南宫星无奈叹口长气,道:“炫兄连口信也扣下,就只为看我着急几日么?”   唐炫悠然道:“不错,你艳福齐天,不看你为我堂妹着急上火,我凭什么信你是真心以待?你若不是真心,我宝贝妹妹险些没命才凑巧拿到的情报,凭什么便宜你去救别的女人用?”   南宫星哑口无言,只得垂手一站,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首先,这消息是阿昕被误以为心智催破的情况下偶然听来,她当时生不如死痛苦无比,不能保证听到的一切都确确实实,没有错漏。”   南宫星心中一痛,颔首道:“我知道。”   “那么,她听到的,其一,是七星门文曲一脉可以说倾巢而出,另外还有两批人手同时做着其他响应任务,你在湖林所受的狙杀,八成就其中之一。”   南宫星暗自叹息,心想柳悲歌十有八九便是武曲,白家遭的劫难,算是彻底与唐门的事串联起来了。   “其二,文曲的部下中武功高手并不多,大都是专精奇门邪术之人。在七星门内,也算一支另类。”   南宫星苦笑道:“这个我已经领教了,有时候,这种半点武功也没有的对手,反而更难对付。”   “其三,文曲的本领,可以靠一个叫做乱心灯的东西辅助,迷人心智。所以在唐门今后的行动,切记要仔细检查所有灯烛。”   南宫星皱眉道:“那灯是什么样子?”   “我也没见过。昕妹装昏偷听,能听到多详细的东西。”唐炫摇头道,“说不定,乱心灯就是个名字,都未必是灯。总之,小心为上。”   “嗯,我会加倍留意。”   唐炫交代完毕,又开口道:“我听说,家中所有门房仆役,嬷嬷丫鬟,连着没学武的唐门子弟,都验了一遍面孔。”   南宫星叹道:“是啊,还将一个丫鬟抠破了脸,血淋林见了里面的肉,煞是吓人。闹成这样。最后还是没找出易容改扮的那个丁一。你几位伯伯已经从晚向早,在分批排查新招来的下人了。他们怀疑,丁一可能直接早早布局,将部下就以原貌送进唐门,那么,所谓的换头换面,说不定本就是这些人在交换轮替,他们共同演出了一个丁一。否则,唐欢所说,进院子时候是一个样子,走出来就成了另一个人,未免也太过离奇。”   唐炫略一沉吟,道:“这推测合理是合理,但若都是真实面孔,让揪出的叛徒指认一下,应该就能抓出几个了吧。”   “揪出的都不承认,抵赖不过的……都已死了。”南宫星一筹莫展,叹道,“也不知道文曲到底是摄心的法子厉害,还是威胁的手段高明,唐门里这些能用的舌头里,一句话都掏不出来。”   唐炫挑了挑眉,道:“那个香坠不是抓回来了,也问不出?”   “唐远明带走审了两天,后来又被罗傲要去,唐远明什么也没问出来,至于罗傲……他就算问出什么,也不会告诉我。”南宫星摇了摇头,“不然,我也不会大晚上不睡,仍在看冯破的尸身了。炫兄,你江湖经验比我丰富,要不要去验验尸?”   唐炫知道他还有心想要拉自己帮忙,但这次并未一口回绝,而是笑道:“死人有什么好看,要我说,咱们还是该去看看那位千娇百媚,专门备下来服侍世子大人的艳姬才对。”   南宫星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衙门的人不让咱们看。”   “不让的事情就不做,那我现在还是唐家内门弟子呢。”唐炫大步踏上阶梯,“走吧,去看看那位香坠的嘴巴,到底有多严实。”   南宫星快步跟上,笑道:“不需要我带路么?”   唐炫头也不回,淡淡道:“你是忘记我姓什么了?”   南宫星其实早已有夜闯牢房的打算,只是唐蕊不愿让傅灵舟得罪唐家长辈,拉着人不肯答应,缺个帮手,南宫星单枪匹马弄不开那边需要至少二人合力才能开启的机关。   唐炫果然对地形熟悉无比,南宫星都没提醒,他就已站定在关押香坠的院落门外。   “你来看过她?”南宫星不禁问道。   “没有。”   “那你如何知道香坠就在此处?你们唐门关人的地方,可多得很呐。”   唐炫淡淡道,“难道我这几天,是在山上闲逛么?”   南宫星一拱手,笑道:“不亏是炫兄。”   说话间,两人已经腾身出手,守在此处的唐门弟子和一个捕快转眼就被放倒,挪去一边。   进去后,南宫星很快就找到了香坠所在的牢房。   只是,那女人交给罗傲这边不过短短两日,南宫星,竟险些认不出她。   那先前还娇小玲珑玉肌沁蜜的可人娇娘,身上破烂囚衣遮不住的地方,竟已几乎看不到完好的皮肉……   第十五章、冤情   之前有提过一次,我在罗大的阿米巴星球论坛中会有新动作。   现在,那个新动作已经开始了。   《都市偷香贼》,新书,正式发布了第一集。   简要介绍一下的话,这本书讲的是一个武功高强的采花大盗,穿越到当代都市后,与各色美女发生的种种故事。   也是个男主不会太惹人讨厌,女角色数量也能充分满足我个人欲望的故事。   更详细的介绍,限于篇幅,就请去阿米巴那边阅读吧。   这是我考虑良久之后迈出的一步,希望能在一定程度上,给予我更多写作的自由度与愉悦感。   每个月只能写四、五万字的色文,果然还是不如每个月能写十多万字的色文来的开心。   希望有兴趣看看那个故事的朋友多多支持~   顺便,在这里给大家拜个早年,祝大家心想事成财源广进身体健康~   以上。   ***********************************   南宫星觉得,他们应该是抓错了人。   香坠作为世子的侍寝艳姬,若是刺杀计划的一步环节,那么,文曲想必不会交给不够可靠的部下去做,更甚一步,她都有可能亲自下手。   可此刻眼前这个奄奄一息吊在铁索下的年轻女子,绝不是文曲的心腹。   那白嫩的肚皮上纵横交错尽是皮鞭抽打的血痕,皮开肉绽,但没有北斗烙印。   当然,南宫星不至于天真到认为有没有烙印是判断的唯一标准,他只是此前就从唐远明那里知道了一些审讯出的口供。   这个香坠,声称自己压根就没上过唐门的山。   她说在自己的确是受过邀约,可那天等来等去,只等来了一个口信,说事情有变,让她哪儿都别去,在别院等着,定金不必退还,过几日,会有豪商来高价赎人,纳她做妾。   她欢天喜地收拾妆奁,住进别院就那么等着,等了几日,果然有豪商一掷千金将她赎出带走。   可她还没过上自己期待的和美日子,就突然杀出一群强人,把她老爷一家杀得干干净净鸡犬不留,唯独带走了她。   她还当是要被带去做压寨夫人,不曾想,蒙头套进一个口袋,她就被载出了城。   一夜赶路足足数百里,才在一处僻静荒无人烟的地方,将她丢下。   她蹭开头上的口袋,就看到了那人手中明晃晃的钢刀。   若不是一个路过的侠客将她救下,她早已没命。   她被那个侠客救走,之后日夜兼程赶路,途中她欲以身报恩,却遭对方坚定回绝,心中感动,便一路细心服侍,颇有几分丝萝终托乔木的窃喜。   然而不过几天之后,就被唐门部众围攻抓住,带回到这里。   南宫星之所以觉得香坠并非说谎,是因唐门先前揪出的叛徒中,恰好就有负责接洽这一线的人员。   虽说都已畏罪自杀,但脉络清晰,足以说明香坠进出唐门的全过程,都有阴暗的秘密。   站在刑房外,南宫星将这些说罢,轻声问道:“炫兄,你如何看?”   唐炫道:“如今的情形,我不敢信,也不敢不信。信,这其中应该有个道理,否则,文曲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在富商家将她直接一刀杀了留下面孔,岂不是还能消掉嫌疑?不信,这女人说的听起来并无问题,这说法也不能帮她脱罪,她若是老奸巨猾之辈,不应该编出这种漏洞百出的供词来自找麻烦。”   南宫星沉吟道:“我先前也一直在琢磨此事,算来算去,只有两处关键最为奇怪。一是为何要在富商那里留她一条活路,专门带到那么老远的地方去杀,二是为何那么凑巧,就有一个不知名的侠客将她救了,还急匆匆往远方赶路,若不是唐门高手动作迅速消息灵通,她保不准就要被带出蜀州。”   唐炫在心里把这些线头梳理一遍,道:“富商那里,故意做出毁尸灭迹的样子,肯定是想诱导咱们认定香坠没死,已经往别处逃亡,然后再在较远的另一处将其灭口,毁掉尸身,咱们就再也找不到香坠的下落。此事,也就成了无头案。”   南宫星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可为何在那种荒僻之处,又凑巧冒出一个救下她的侠客?唐门抓人的时候,还费了一番功夫才将那侠客击退。这里面又透着一股蹊跷。”   唐炫沉吟片刻,道:“若是香坠就此下落不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唐门查上一阵,心里必定有所疑虑,迟早还会认为,那个香坠兴许就是幌子,真凶说不定并未离开唐门。”   南宫星双眼一亮,道:“对,所以他们再安排一场仗义救人的好戏,将真正香坠心甘情愿地带往他处,在适当的距离和时机,让香坠抛头露面,刻意留下线索,唐门的注意力就自然而然被引过去,并会将香坠当作幕后黑手。”   唐炫略一思忖,道:“若这些推测是真的,那个假冒香坠去伺候世子的女人,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兴许,就是文曲本人。”   “对,玉捕头的口供中提到过世子的情绪略有异常,想要在大婚前先圆房。香坠就是伺候床帏之事的,为何那一晚世子会赶走她,转而将玉捕头唤来呢?”南宫星沉声道,“一定是那个‘香坠’对世子用了什么迷心摄魂的手段。”   “我没有……”这时,旁边被吊着的香坠似乎是被自己的名字惊醒,颤微微抬起肿胀破皮的眼帘,哀鸣道,“奴家真的……半点也不懂……迷心摄魂的本事啊。奴家平日伺候男人……是有些讨欢心的手段,可……可这怎么能和杀人的大案子……扯到一起……两位官爷……行行好,放过我吧……我……我……真要死了……”   唐炫啧啧摇了摇头,道:“这些官差好不容易揪出一个案情破绽,怕不是全指望这份口供来保玉若嫣的命,瞧瞧这下手毒的,我看真逼她说个下了迷魂药的口供,背下这杀人黑锅也做得出来。”   香坠泪眼盈盈抬起头来,哀啼道:“公子不是差人?那救救……救救奴家吧……奴家就没上过这个山头,怎么……怎么就成了害死世子的凶手了啊,害死世子……那可是杀头的大罪,奴家哪里敢……哪里敢呀……奴家的口供……真的是屈打成招……奴家冤枉啊……”   南宫星绕去后头看一眼,眉心顿时皱起,比起正面,香坠的背臀更加惨不忍睹,那原本应该圆润上提的小巧屁股如今肿成了一对儿紫瓜,还是熟透开裂,绽出鲜血淋漓口子的那种,那一握纤腰上整整齐齐排着六个烙铁烫过的印子,水泡还被故意挑破,每片黄白相间的烂肉上都插着几根竹签,竹签周围似乎还抹了盐。   背上鞭伤少些,但用利刃细细划出血道,纵横交错好似一张棋盘,看旁边屋角放着酒坛盐罐,再看那伤口狼藉模样,不难猜出受了怎样的拷打。   往下望去,纤秀脚掌自然不可能幸免,夹棍就在脚下摆着,泡在一滩浆中,也不知道是泼醒她用的水,浇她伤口用的酒,还是疼昏失禁撒的尿,亦或是,以上皆有。   唐炫在前面托起她下巴,沉声道:“香坠姑娘,你说你是屈打成招?”   香坠泪流满面,颤声道:“是的呀,奴家……奴家贱籍女子一个,真要遇到世子那样的贵人,岂能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好好伺候,别说被带回去,就是……就是随手赏点什么,今后在姐妹面前也扬眉吐气了啊,我……我岂能放着这么好的男人不伺候,推他去给未婚妻杀了。”   唐炫对南宫星招了招手,两人一起走开几步,他略一沉吟,低声道:“你怎么说?”   南宫星叹道:“我先前就觉得,这是抓错了人。如今主意一样未改。”   “所见略同。”唐炫缓缓道,“这香坠,怕是文曲的安排中,最大的一个变数。”   南宫星点头道:“不错,按照文曲原本的安排,唐门应该苦追香坠而不得,可惜她没料到,唐家高手的反应和能力会如此之快。现在香坠被屈打成招,一旦供状被六扇门的人利用,玉若嫣的死罪兴许可免,我想文曲绝对不会愿意看到这个结果。”   唐炫淡淡道:“如此甚好,南宫兄,你再见了罗傲,不妨提醒一下他,这个屈打成招的犯人,可是个上好的香饵,文曲一定会想方设法消灭这个变数。而只要文曲做出什么她原本计划外的举动,露出破绽的可能性,就必然会大大升高。”   南宫星扭头望着香坠,皱眉道:“她伤得这么重,也不知还能坚持几日。我看还是先请郎中为她调理一下伤势的好。”   “那岂不是不打自招。”唐炫摇头道,“想要钓出文曲,就要把香坠当作真凶来看待,最好能靠她的口供来帮玉若嫣脱困,我敢保证,文曲在行动中最不想碰上的对头,就是玉若嫣。”   南宫星半晌不语,缓缓沉声道:“炫兄,你可知道,这样做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玉若嫣能出山办案,能得到自由,能给咱们机会琢磨出到底是什么手段摄了她的心迷了她的魂,还意味着唐门将有机会解决文曲,免掉无数令人头疼的麻烦,少死很多人。”唐炫微微一笑,道,“若不是对罗傲他们的办案风格没有十足把握,我现在就一掌劈死香坠,让她的口供彻底死无对证,钉成铁案。”   他看着南宫星脸上随着烛光摇动的阴影,缓缓道:“想来,你是不肯答应的,对吧?”   “这个香坠是无辜的,你我都知道。”南宫星转身,站在了唐炫与香坠之间。   “你怎么知道她说的就一定是真?”唐炫淡淡道,“兴许这就是做给咱们看的苦肉计呢。认准咱们会由此判断她并非凶手,再借咱们的帮助脱罪,自此进入到盲点之中,不会再被人盯上。你觉得那个侠客救走她太巧,我还觉得唐门这都能赶上太巧呢。”   香坠在里面听不真切,只知道两个可能的救星正在外面争执,忙饮泣道:“公子……少侠……你们行行好……奴家真的冤枉啊……冤枉……冤杀良民草菅人命,这还有王法么……”   唐炫微微一笑,道:“一个未脱籍的贱户,官家的人哪怕是错杀了,不过罚些财帛,顶天挨上二十板子,为了救玉若嫣,你猜他们舍不舍得。”   南宫星神情凝肃,缓缓道:“他们舍不舍得,与我何干?”   “所以你是要救她,放弃引诱文曲上钩的机会?”唐炫目光闪动,讥诮问道。   南宫星回头走到香坠身边,缓缓将掌心贴在她血痕遍布的后背,灌入一股醇和真气,护住她的心脉,约莫半刻,才拿开手,道:“香坠姑娘,你若有冤情,罗大人一定会还你个公道,他若不给,我也会帮你给。但你若是有半句谎言,就万劫不复,谁也再救不得你了。”   抓到一线生机,香坠立刻颤声道:“我是冤枉的,我真是冤枉的,小女子愿意对天发誓,不……对什么发誓,发什么毒誓都好!我……我真没来过这山上啊……公子,我当初等人来接的时候,有两个妈妈指来的随侍婢女,她们知道我压根就没来过唐门。真没来过啊……”   “你对罗捕头说过这事儿吗?”南宫星急忙问道。   “说过,他昨儿个就说叫人去拘那两个丫头,我本以为没事了……可……可今天……又是鞭子又是烙铁,还是硬逼着我……逼着我招了……公子,你看奴家的手,已经被夹棍夹碎了骨头,那画押的手印,都是……都是衙役抓着我指头……按的啊……”她一脸绝望地低下头,“那两个丫鬟……是没人肯去抓了么……”   唐炫在旁冷冷问道:“唐掌事审你的时候,此事你讲过么?”   香坠点点头,“奴家讲过……奴家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分毫不敢隐瞒,奴家知道,你们唐家是江湖人……江湖人杀人,官家都不会管……奴家哪里敢……瞒着不说。”   “怎么没人管,江湖人杀了你这样的,有如意楼管。他们不怕累死,就喜欢插手这种事。”唐炫略带讥诮道,“你要有什么亲人好友,等你被冤杀,大概就要收到他们的银芙蓉了。”   南宫星也讥讽道:“若是武林世家之中,公门高手尽在的情形下,还要冤杀一个弱女子才能破解难题,我看你们唐家,还是干脆往七星门寄一封投名状,从此跟了他们吧。”   唐炫盯着南宫星的眼睛,注视片刻,忽而一笑,道:“其实,光是唐家上下清查,根本没什么意义。”   南宫星眉心一皱,道:“为何?”   “世子亲随,可有人敢去试试是否易容改扮?公门护卫,一批批上山,衙役捕快,一群群赶到,文曲若真有转眼之间改扮模样的本领,难道就混不进这些人中?”   南宫星叹道:“我跟唐远明掌事提过,可……一来此事只能靠朝廷的管带下令才行,冯破一死,罗傲不愿为此失去人心,阻力甚大,二来,这些人并不能在唐门属地自由活动,出入也颇为扎眼,文曲想要在暗处活动,扮成他们反而不便。”   “都已经现形这么多棋子了,你还当文曲是诸葛武侯的性子,事必躬亲么?”唐炫讥笑道,“她坐镇在安全的地方,调动部下和叛徒陪咱们过招,显然才是当前的情况。”   他话锋一转,看着香坠道:“所以香坠绝不能放,也不能救,只有这样,才能看出六扇门里到底是不是有问题。”   “她若是死了呢。”   “这诺大的江湖,每日都要死人。”   “可不该死无辜的人。”   “这世上没有该不该死,只有死和没死。”   南宫星深吸口气,道:“她还没死,这些天也不会死。”   唐炫道:“生死祸福,未知难卜。”   南宫星皱眉道:“炫兄,你这到底是何用意?”   唐炫淡淡道:“你若想让我帮你,这就是代价。我不是你如意楼的人,我有我的做事方式,和你,未必一致。”   南宫星长叹一声,道:“有没有可能各让一步?”   “好,”唐炫笑道,“你把玉若嫣弄出来,我保证唐门的人不会主动过来杀香坠。并给她用唐门的伤药续命。”   南宫星缓缓道:“那罗傲呢。”   “你不把玉若嫣弄出来,罗傲谁能管得住?”唐炫转身离去,淡淡道,“香坠的口供,你自己看着用吧。”   香坠低着头,喃喃自语般道:“奴家没有杀世子……奴家……没有……”   南宫星默默看她片刻,直到她再次虚弱昏睡过去,才离开了那间充满血腥味道的牢房。   回房睡下,次日一早,南宫星依旧如约先去与唐远明见面。地方仍在养性园,只不过,换成了唐门中堂所在山头的那个。   这几日,他们都暂且住在这里,南宫星每晚和母亲碰面,都要多费一个时辰功夫。   “唐炫对香坠有什么看法?”   才一碰头,端着一杯清茶坐在亭中的唐远明就开门见山问道,显然,他已经知道昨晚闯牢房的是谁。   不过那本就并不难猜,此时此刻敢悄悄把人放倒进去,还一条人命也没闹出来的,不是他俩还能有谁。   南宫星知道唐远明的想法必定和唐炫差异不大,索性反问道:“唐掌事,香坠说有两个婢女能证明她的确没有来过唐门,此事,为何你先前都没对我说起过?”   唐远明淡淡道:“因为那不重要,那是她的婢女,口供大可提前串好。而且,罗傲已经带人去拘,这会儿,应该已经在另一间牢房里受审了吧。”   南宫星沉声道:“唐掌事,玉若嫣在此案中蒙冤,可要是为了给她脱罪,换另外几个无辜的人来屈打成招,是否有违江湖正道?”   唐远明放下手中茶杯,缓缓站起,望着远方起伏山峦的承天碧线,轻声道:“那是罗傲做的,官府办案,与我们唐门何干。南宫,看来你与唐炫,想法并不一致啊。”   南宫星笑道:“我非唐门弟子,何必事事以唐门为先?”   唐远明略带讥诮道:“不愧是名门之后,拐走唐家两个闺女,还把我们当外人当得理直气壮理所当然。幸亏唐青唐昕都不是什么位高权重的弟子,否则,我还真要叮嘱大家看好现剩的农皇珠。”   “不牵扯无辜,我自然会先帮着唐门处理问题。”南宫星朗声道,“可香坠十有八九是无辜的,她不过是个倒霉的棋子,先被文曲利用,又要被你们和官府利用,她一个身不由己的贱籍风尘女子,不觉得太惨了么?”   唐远明沉默片刻,忽道:“今早有个消息,想必你还不知道吧。”   南宫星皱眉道:“什么消息?”   “昨夜镇南王五公子在赶来这边路上暂住的官驿中遇袭,两位护卫身亡,五公子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唐远明盯着南宫星的眼睛,缓缓道,“其中一位护卫的喉头,还插着半支断了的中空铁钗,南宫少侠,此事你可知情?”   南宫星顿时觉得一阵头痛,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真是按下葫芦浮起瓢。   对雍素锦,他自然是偏私的,略一沉吟,便道:“的确是我的部下,玉若嫣不能冤死,五公子来者不善,总要挡他一挡。”   唐远明微微一笑,道:“那两个领钱办事,忠心护主的卫士,难道就不无辜了么?他们不走江湖,只是出个公差,就横死在血钗手下,难道不觉得太惨了么?”   看南宫星不语,唐远明走到凉亭边上,负手远望,淡淡道:“远处那片山林荒芜危险,寻常人不管是走进来,还是误打误撞迷进来,遇到野猪野狼,没有自保的本事,被咬死吃掉,能去怨谁?”   “伤人的狼和野猪,自然会有猎户去杀,剥皮抽筋,挫骨扬灰。”   “猎户是为了吃肉,不是为了报仇。更不是为了让狼不再吃人。”唐远明似乎在暗示什么,缓缓道,“更何况,人人都以为自己是猎户,殊不知,皆不过是强弱不同的狼而已。”   南宫星沉默良久,叹道:“看来,唐掌事是铁了心要让香坠为玉捕头顶下这桩大罪了。”   “这话是从何说起。案犯是谁,自有官府定夺。唐门多年来与朝廷关系紧密,不过是为公门兄弟略效犬马之劳而已。”唐远明走下凉亭,背对着他道,“我已差人去给香坠上药,至于这个无辜的女人能活多久,就看何时能揪出真凶了。”   走出几步,他又停下,扭头道:“镇南王的二公子和三公子,昨日已经进了蜀州,四公子身体抱恙,但也住进了蜀州边上的王府行辕。血钗能挡多久,能挡下几个,轻重缓急,你自行掂量吧。”   南宫星矗立凉亭思忖片刻,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不知不觉,他被唐远明牵着鼻子,竟成了最着急的那个。   其实文曲潜伏在唐门,若是再犯下什么泼天大案,对唐门也是致命的打击。   可唐远明一直气定神闲,倒是让他心绪难平,莫名成了急先锋。   偏偏他还没什么办法,因为不管是想救玉若嫣,还是想救其余无辜的人,亦或是为冯破报仇,他都只有继续查下去。   离开养性园后,南宫星径直去找了罗傲。   他此前与罗傲面谈过两次,结果都不甚愉快。   但他决心再试一试。   朝廷中人在唐门中堂后院辟出了几个相连住处,总计在此驻扎了三十余人,大都是西南四州颇有名望手段的捕头。   可惜年铁儒夫妇不在,冯破死后,南宫星就只剩下冯破老部下中两个熟人,关系还并不算深。   一位捕头通报之后,不过须臾,罗傲便匆匆从里面出来,站在了南宫星面前。   此人看起来文质彬彬和颜悦色,样貌颇为清俊,若是不穿黑衣皂靴,的确像是官宦家的公子。   可他那双眼睛,却像是饥肠辘辘的鹰。   每次被那双眼睛盯住,南宫星的心里就觉得颇不舒服。   “孟公子,有事么?”罗傲的语速比常人慢些,仿佛每个字都要在牙缝中咀嚼一遍。   这样的人,往往很难说错话。   南宫星一拱手,道:“我来跟罗捕头道个歉,昨晚我贸然去问了问香坠姑娘的口供,事前未跟罗捕头商议,还请恕罪。”   罗傲微笑道:“无人伤亡,不打紧。还请孟公子,今后谨言慎行。下不为例。”   “那位香坠,当真就是幕后主使?”   “当真。画押口供中,经过情形均交代清楚。若有司衙门审核无误,即可结案。”罗傲微笑不改,朗声道,“文书已经人呈报,相信三五日内,就会有答复过来。”   南宫星盯着罗傲的眼睛,轻声道:“罗捕头,在下很想冒昧问一句,此案,当真已经查清了么?”   “没有。”   “那为何还要结案?”   “为了查清。”   “你不担心会有冤杀么?”   罗傲脸上的笑意又浓了几分,隐隐透出一股尖锐的讥诮,“孟公子,你是在教我该如何办案么?”   南宫星长吸口气,抱拳道:“不敢,罗捕头威震悭州,想必功绩非凡。只是不知,这其中该有多少屈打成招的冤情。”   “不是真凶,打不出合理的口供。”罗傲缓缓说罢,迈腿便走,“少陪了。”   南宫星还想再追过去,身后却传来一个温润醇厚的声音,“孟少侠,留步。”   南宫星急忙站定,拱手施礼,谨慎道:“见过门主。”   一袭朴素青衣,形貌颇为寻常,唯有那双手修长灵巧,白皙整洁,指甲修剪打磨得一丝不苟,施施然迈出来的,正是唐门门主,唐远书。   他独女不过七岁,面相也不显老,看着,倒比亲弟弟唐远明还年轻几分。   “孟少侠,你先前不是说过,要去亲眼看看世子遇害的地方么?”   南宫星双眼一亮,道:“不错,还望门主通融。”   “走吧,我这就带你过去。”唐远书信步向旁走开,“那边应官府要求,一切当日物件,均未有半分移动,孟少侠入内勘察,也请小心谨慎,莫要碰到什么。”   “是。”虽说唐远书神情从来都是温润谦和的样子,可南宫星只要与他见面,就会感受到一股无形压力,不觉紧绷起来,不过三次见面,他就判断得出,即便当年他娘没有失手陷落,留在唐门,也争不过身边这位。   不久,两人前后踏入别苑,唐远书抬手一摆,暗处就有数道身影从草木间隐没,撤销警戒。   “当时世子住处周围共有八名护卫。”唐远书走进院中,抬手指向一些幽静角落,道,“那都是世子的亲随,因此即便是世子与玉若嫣在房内要做什么,他们也不会回避太远。案发之时,八名护卫都在。”   他微微一顿,道:“不过护卫武功虽好,却不懂公门办案的手法,按他们的旁供,听到世子惨叫,他们冲进去后,反而要一丝不挂的玉若嫣在那里指点需要注意之处,否则,当时的场景多半不能保护的如此妥帖。”   当时的情景南宫星已经从多人口中交叉印证,心中也已描绘出了大致经过。   玉若嫣出剑杀人,世子连惊呼都只有短促一声,就被洞穿了咽喉,护卫随即赶到。玉若嫣站在那里,愣怔片刻,便丢下长剑,束手就擒,出声提醒了些需要注意之处,便披衣被押往其他地方。   此后,这件卧房便被重重保护起来,公门中人,也只有冯破、罗傲和他们的副手过来仔细看过。   迈进屋前,南宫星先问道:“门主,案发之后,屋中的灯烛,可否经过详细检查?”   唐远书道:“冯破到后,曾有过一次细致无比的检验,灯芯灯油,烛芯烛蜡,均被仔细检查过,并未有什么异常之处,熏香炉中虽说有些助兴之物,但那本就是为了让世子尽欢,是唐门精心调配,绝不会有害处。”   南宫星望着屋内的种种陈设,缓缓道:“我还是不懂,世子与玉若嫣婚期不远,这里又有香坠那样的美人叠被铺床,按常理,世子完全不必特意将玉若嫣唤来,提前圆房才对。”   唐远书轻叹一声,道:“可惜,死人不会说话。你我如何知道,世子当晚是如何想的。”   南宫星抬腿迈过门槛,走进房内。   屋中陈设大都整整齐齐,唯有屏风倒在地上,下面还压着当日玉若嫣脱下的外衫长裙,床帏垂幔染遍了飞溅鲜血,如今已成为死气沉沉的暗褐色斑块。   地上用细棉线围出了世子尸身倒毙的位置,南宫星过去在旁探头估计了一下视线,轻声道:“看来世子是在玉若嫣宽衣解带后,盯着她看时,惨遭毒手。”   唐远书道:“不错,按护卫所说,当时玉若嫣手中还拿着刚脱下的一件小衣,玉若嫣虽称自己那一刹那的事情已经想不起来,可按冯破的估计,玉若嫣原本该是背对着世子,可不知发生了何事,让她突然转身,抽出床头那把剑,一招便刺死了他。”   南宫星望着那残余在床头的剑鞘,心中终于将这个针对世子的阴谋执行过程理清。   伴寝的香坠被掉包,实际被送到世子房中的,很可能就是文曲本人。她既然擅长迷心摄魂之术,直接让世子自尽不易,让世子对玉若嫣产生欲念,想要招来陪寝,却并不难。之后,玉若嫣过来,宽衣解带,就如唐青一样,身上自己注意不到的地方,其实已经被种下了记号,世子不查,说出口来,早就被埋下心劫,自己却浑然不知的玉若嫣被触动口令,暴起杀人。等清醒过来,木已成舟,她受心劫所累,只当是自己一时失控,便认下所有罪名,决心以死相抵。   听他说完,唐远书道:“孟少侠,你的推测合情合理,唐青的事,我也听兄长说了,可这当中还有一个关键,若说不通,便全盘不能成立。”   南宫星心中也知道问题在哪儿,长叹道:“晚辈知道,唐青曾被掳走,失陷许久,之后又遭唐欢带人暗算,她被破去了一段记忆,心神恍惚,有充分的条件种下心劫,可玉捕头……到唐门并没多久,之前又一直在办案,看她为人,也是果敢坚毅心定如铁,所以这个推测,一定要找出玉捕头究竟何时何地,如何中了暗算才行。”   唐远书颔首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多留孟少侠了,西堂地牢你已去过,次数还不少,你这就去找我兄长,去忙该忙的事吧。”   午末未初,南宫星再一次站在了关押玉若嫣的地牢外。   这次,他终于下定决心,来捅破一层此前顾忌雍素锦心情而留下的窗户纸。   他相信,那就是玉若嫣被人乘隙而入,埋下心劫的关键。   “玉捕头,在下想要和你单独谈谈,为防你暴起伤人,还请将手中宝剑,暂时交给唐掌事带离。”南宫星靠在门边墙上,缓缓说道。   玉若嫣默默解下腰上剑鞘,抬手一丢。   唐远明接住,看一眼南宫星,微笑道:“没了剑,兴许玉捕头不再是你的对手,我倒有点担心,是不是能放你们二人独处。”   南宫星苦笑道:“唐掌事,我就是想一亲芳泽,也要顾及场合情况吧?”   “这谁说的准,当年你娘受祸害的时候,可是与你爹一起跌落谷底险些没命,浑身是伤的情形。”   南宫星知道唐远明是对秘密感兴趣,只好再次强调道:“唐掌事,此事与玉捕头的心中弱点有关,我相信她不会愿意有更多人知道。还请见谅海涵。”   唐远明神情微微一凛,奇道:“你已经找出玉若嫣的弱点?”   玉若嫣在旁眉目一侧,明亮眸中也闪过一丝惊讶。   南宫星抱拳道:“晚辈的同僚辛苦找到了一些人,查来了一些消息。虽说未必准确,但和玉捕头对对口风,便知虚实。”   唐远明分得清轻重,略一颔首,便开启石门出去,道:“好,你和她谈。”   石门才一关上,玉若嫣就冷冷道:“南宫星,你把唐掌事诈走,还去了我的兵器,所为何事?”   南宫星拉过一张凳子,能坐的时候他绝不站着,能躺的时候他也绝不坐着。轻轻敲了两下屋内的石桌,他才开口道:“我并不是诈他,取了你的兵器,也是出于我个人安危的考量。玉捕头,唐青的事你我已经掰开揉碎分析了一通,你还是不肯相信,自己也中了类似的邪法么?”   玉若嫣的表情犹如岩石般稳定,没有丝毫变化,“既然你说和我心中弱点有关,想必,你知道的应该比我更多才对,我只有洗耳恭听,听听你能说出什么。”   南宫星沉默片刻,抬头望着玉若嫣的脸,道:“素锦曾经对我提过,她找人的本事是祖传的手艺,还提到过,北魏南雍,千里追踪这样的话。能当得起这句的,必定是当年六扇门享誉极高的雍老爷子。他不凭文科武举,单靠积累的赫赫功绩,从小小捕快一路升为江南第一捕,官拜从三品,负责京城治安。”   玉若嫣默默听着,并不作声,表情也依旧没有变化。   “显仁三年,太后还政,新皇大权在手,励精图治,清洗变革,边关大将魏宸被诬叛乱,押解进京,由此引发朝野巨震。在那次浩劫之中,崔家忠烈刑场洒下碧血,女眷充军为妓,不见天日。雍老爷子铁骨铮铮,当时也为魏将军仗义执言,触怒天威,荣华富贵尽付东流倒也罢了,可家破人亡之后,一对儿视为掌上明珠的孙女,也没能保住,被不知哪位权贵借机掳走,当作私奴圈养起来。素锦的身上,至今还留着那屈辱的烙印。”   南宫星说到这里,话锋突然一转,沉声道:“玉捕头,你说你自小头部受伤,失去了曾经的记忆,这是真话么?”   玉若嫣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也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南宫星又道:“素锦在官府中的悬红极高,算是个恶贯满盈的逃犯,湖林城中你明明已经接到报告,知道她就在附近,为何直到离开,也没安排过公门高手去捉她?”   玉若嫣淡淡道:“我当时急着赶来唐门,腾不出手。”   南宫星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将真正的自己压抑了至少十四、五年,没有真凭实据,我很难逼迫你承认。我也知道,你一直都有借镇南王府的权势为自家当年的冤案洗清冤屈的念头,此次世子致死,对你也是个巨大打击,甚至让你有些心灰意冷,万念俱空。”   玉若嫣不语,扭开头,索性不再看他。   南宫星仍自顾自道:“可素锦已经知道你是谁了。”   玉若嫣的双肩,终于不易察觉地微微一颤。   “机缘巧合,单雷颐看到了素锦身上的烙印,他知道你身上有类似的疤痕,加上你们姐妹本就有五六分相似形貌,他猜出你的身份,想要以素锦来威胁你,我认为,他应该对世子的某个兄弟效忠,或是……天道里的一员干将。”南宫星缓缓道,“不管如何,素锦借我的手除掉了单雷颐,并且,从他的口中,知道了你玉若嫣,就是她苦寻多年的姐姐。她沿水一路找去东南,却没想到,你当初并未顺流而下,反被救去了镇南王府。”   “她本已不打算与你相认,免得耽误你今后的富贵生活,可她却又听说了这次的案子。”南宫星大步走到玉若嫣身前,望着她的眼,“昨晚,她为了你,孤身犯险去刺杀镇南王五公子,双双下落不明。”   玉若嫣身子一震,稳如磐石的表情,终于有了几分裂痕。   南宫星知道自己终于赌对了这一注,他握紧双拳,沉声道:“你现下肯承认,心里还记得这个妹妹了么,雍素玉!”   第十六章、素玉   开篇第一句,致敬一下阿二兄不辞劳苦的分析~   玉捕头正式出山,女主角登场。   就是离吃到嘴里还远……   我盘算了一下发现,这本的肉戏好少啊。   真糟糕Orz。   另有《都市偷香贼》第一集于阿米巴星球发布。   ***********************************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玉若嫣的表情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淡淡道,“血钗凶名在外,你因为她是你的部下,便要将她与雍老神捕扯上关系,还来与我攀亲,用心,是否过于险恶了?”   南宫星近期本就心浮气躁,被她诛心之论一激,明知她是有意而为,还是忍不住道:“玉若嫣,你中了文曲的算计,受她影响一心求死也就罢了,你当年比自己性命看得还重的亲妹妹,就全然不顾了么?”   “我没有妹妹。”玉若嫣闭上双目,叹息般道,“血钗难道对你说过,她有姐姐么?”   南宫星心中暗暗感慨,这姐妹二人失散之后就从未见过面,彼此之间竟然依然有着遥遥默契,嘴上硬是咬死了互不相认,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不互相连累。   但南宫星今日铁了心要将玉若嫣逼出地牢,哪怕她不肯走,也要千方百计将她逼出心中的地牢。   他先将雍素锦之前的遭遇简略讲述了一遍,最后,缓缓道:“玉捕头,我一个男人,如此开口可能显得有些唐突,但我还是想看看,你腰上,是否也有块和素锦一样的蝶形烙印?”   玉若嫣眉心一蹙,神情波澜再起,抬手扶住额角,竟露出几分痛苦之色。   她向墙边退了半步,蹙眉沉思片刻,睁开双眼,沉声道:“不,我没有你说的那种东西。”   南宫星本已打算当场验证,无剑的玉若嫣,绝对招架不住他父亲苦心创下专为不伤女人而用的擒凤手。   可看到玉若嫣神情有异,与先前唐青某些时候颇有相似,心中一动,气运周身,转为至阴,严阵以待同时,缓缓道:“蝶形?烙印?”   见玉若嫣没有异动,南宫星又道:“蝶形……刺青?”   玉若嫣缓缓站起,道:“南宫星,你在做什么?”   南宫星将心一横,沉声道:“蝴蝶,疤……”   那个痕字还未说出口,玉若嫣双目一寒,突然并指为剑,抬脚在墙上一蹬,转瞬间,葱管般的细长指头就刺到了南宫星眼前数寸之处。   没想到这家人的武学天赋竟如此之高,难怪雍素锦拿把发钗都能纵横天下。   南宫星心中一凛,知道此刻擒凤手绝拿不住她,雄腰折断般后仰同时,一招孤烟掌推向玉若嫣高耸胸膛。   玉若嫣不闪不避,沉肘一顶,化指为爪,劈向南宫星面门。   这招数中透出一股单雷颐的狠辣,果然当年在他手下学过,南宫星不得不加上七分真力,孤烟掌化虚为实,打在玉若嫣饱满双乳之间,将她震开同时,自己扭身滑向一旁。   心劫所激不会持久,南宫星方一退开,就施展狼影幻踪,极速往远角撤去,遥遥看着玉若嫣,摆出圆转如意的防守架势。   玉若嫣双目发直,站在原地并未追击,愣怔片刻,突然大梦初醒般浑身一震,望着自己所在位置,蹙眉道:“我……方才又失控了么?”   南宫星颔首道:“我隐约猜到你的心劫口令,便横心一试,果然如我所料。那蝶形之物,最容易被喊出的名字,便是令你暴起杀人的口令。”   “你是说蝴……唔!”玉若嫣双手抱头,面上顿时浮现出痛苦之色,一个踉跄,竟险些跌倒。   南宫星沉声道:“事到如今,你还要否认么!若是你身上没有蝶形烙印,世子为何会触发你的心劫,猝不及防被你杀死?你分明就是中了摄心夺魂的邪术,难道非要冤死在此,令亲者痛仇者快么?”   玉若颜单手托头,牙关紧咬,两侧额角青筋浮现,皓白脖颈也凸起了颇为狰狞的血管,看上去像是在承受什么极大的痛苦。   南宫星想要过去帮一下,可又担心中了文曲的什么后手埋伏,只好提高声音问:“玉捕头,你没事吧?”   玉若嫣用力摇摇头,跟着,突然一掌拍在自己胸口,尽管她所擅并非内功,这一下也打得她气血翻涌,一口浊气噗的一声,伴着几丝猩红飞了出去。   “玉捕头,你……你这是干什么?”   玉若嫣缓缓站起,挺直脊背,抬起手指,将那几点残血,抹匀在轮廓优美宛如花瓣的唇上,轻轻一抿,轻声道:“南宫星,告诉我,我离开这里,并不会害死雍素锦,是不是?”   南宫星皱眉道:“当然不会,你若是一直留在这里不去洗白冤情,才会害素锦身陷绝境,无处可逃!现在镇南王的几位公子都还没到,唐门和那些捕头都对你尊敬有加,你要是能助大家一臂之力,尽早揪出文曲,素锦就可以重新回到我手下,受如意楼庇佑,我会好好约束她,绝不会让她再这般任性妄为。其实……我本已差不多管住了她,无奈一听到是你出事,就是九头牛也拉不住她。”   “文曲……”一直强撑着维持的平静面具终于在密集裂纹中崩碎开来,玉若嫣靠在墙上,缓缓滑倒坐下,双腿蹬直,足尖绷紧,仿佛在抵抗心中另一个意志,咬牙道,“你……好高明的……手段。莫要……落在我的手里。”   南宫星隐约猜测,文曲应该是在心劫之外,另给玉若嫣加了一层暗示,叫她认为自己若是不认下罪名引颈就戮,就会连累妹妹一起受难。   看来,这姐妹二人的过往,已变成附骨之疽心头之影,他略一沉吟,疑惑道:“玉捕头,恕在下冒昧问一句,你既然能在镇南王府装作失忆直至如今,那么,理应没人知道你真正的身世才对。文曲以此为心劫契机向你动手,到底是从何得知的内情?”   玉若嫣并未回答,她扶着墙,浑身微微颤抖,轻声说:“你先等等……让我……休息片刻。”   南宫星点了点头,让开床边位置。   玉若嫣踉踉跄跄过去坐下,竟略显失态地翻身一扑,将被子扯过蒙在头上,趴在床上盖住上身,只剩下两条长腿垂在床边,一下一下用力蹬地,布鞋底与夯土面狠狠摩擦,发出细长的嘶嘶声。   宛如毒蛇吐信。   南宫星看得出,她正在与某种无形之物搏斗。   也许不见招式,不见兵刃,却一样凶险至极,危机四伏。   被子里很快发出布料被扯裂的闷响,旋即,玉若嫣一掌打出,重重拍在旁边墙上,竟似用了真力,打得屋墙落下片片浮灰,簌簌作响。   “嗯唔——呜呜呜——!”   被中陡然传来一阵低沉痛苦的闷哼,紧接着,玉若嫣双腿打直,死死蹬紧地面,就听咔嚓一声,床板竟被她双股压裂,崩断出无数木屑。   僵直在那儿片刻,玉若嫣的修长身躯缓缓放松下来。   她一掀被子,挺身站起,抬手将微乱鬓发梳整,捏袖擦去额上密集汗珠。   不过片刻功夫,玉若嫣就像是经历了一场恶战,体力似有几分不支,不仅看上去平添几分柔弱,连双颊都微微泛红。   “玉捕头,你……这是为何?”   玉若嫣靠在床头墙边,缓缓道:“我始终觉得,自己头脑里模模糊糊,像是有了什么魔障。可那感觉,自大半年前便已有了,那时我还病了一场,在王府休养月余,我只当是身体不曾完全恢复,如今才想到……怕是早在那时,我就已经中了陷阱。”   南宫星静静听她娓娓道来,这才将玉若嫣之前的情形彻底串联起来。   年初乍暖还寒之际,世子与玉若嫣大婚日期择定,玉若嫣回王府处理一些私务,结果一病不起。   她那时还当自己不以内功见长,路上受了寒风,婚期已定心神一松,便发了急症。如今想起,才明白,早在那时,针对世子的布置就已经开始。   玉若嫣平日少在王府居住,每次回去,都是临时指派的丫鬟嬷嬷打理起居,那次病了,照顾她的四个下人里,倒有三个是生面孔。   南宫星皱眉道:“你是说,文曲早在那时,就已经潜入镇南王府布局施术?可你所中的心劫口令并不复杂,之后阳春三月,花开草长,正是蝶儿漫天的时节,就不怕你听到口令,早早暴露么?”   玉若嫣双拳紧握,垂在裙边,缓缓道:“想必,她当时并未直接做完全部,只是利用我心中对过去的痛苦回忆,和我对……锦儿的梦魇追忆,埋下心劫,不去设置口令。此次到了唐门,一切布置妥当,有了天赐良机,才借势真正动手。”   她一拳砸在地牢阴冷石壁上,并未催动内力,在棱角分明的墙面留下一个浅浅血痕,“文曲一定还对我用了别的术,让我……让我不愿意……不愿意……呜啊啊啊啊——!”   玉若嫣说着说着再次挥拳,连连打在墙上。   南宫星眼见她神情狂态尽显,不得已,只好抢上一步,道声得罪,使出孤烟掌拍向她肩头。   玉若嫣毫无闪避的意思,闷哼一声,被打到床边坐下,神情委顿。   南宫星心中暗暗惊讶,没想到文曲的手段竟然如此厉害,能将武学天赋惊人的她折磨到这种地步依旧无法脱困。   “玉捕头,你……现下好些了么?”   饱满的酥胸剧烈起伏片刻,玉若嫣缓缓睁开双眼,道:“我好多了。文曲对我下了不知道什么邪术,让我一去想生病期间的事,一去想这次到唐门后的事,就头痛欲裂,心底难过至极,恨不得当场自戕。”   “好毒的手段。”南宫星试探着伸出手,将一股柔和真气灌入,小心翼翼护住玉若颜心脉。   玉若嫣默默受着,片刻之后,投来感激一瞥,轻轻一叹,道:“辛苦了,南宫少侠。”   “举手之劳。玉捕头你早日脱困,对我也有大大的好处。”南宫星长吁口气,撤掌退开,免得视线不自觉就会飘向她略显凌乱的领口。   那里被稍稍扯开一些,修美脖颈之下,已能隐隐看到凹影诱人的锁骨。   玉若嫣并未去整衣服,而是趁着刚刚挣脱一些束缚,蹙眉凝神苦思,缓缓道:“王府中可被怀疑的人太多,时日也已过去太久,从那里查起,绝无可能水落石出。但我到唐门之后,在我屋中逗留过的,一共三人,两位侍奉起居,一位帮我梳妆打扮,总共三个丫鬟,我……如今都已想起。”   她扯下一块床单,擦着手背上挥拳打出的斑斑血迹。似乎是故意吃痛,她用力颇大,面颊微微抽动,沉声道:“你先前曾对我说过,此次对手要害的,还不仅仅是世子一个,对么?”   南宫星颔首道:“玉捕头,你想想,若是文曲只为对付世子一个,为你埋下心劫的时候,只消额外种一段自尽的暗示,不就能让此案死无对证,她也可逍遥法外,全身而退了么?”   玉若嫣摇了摇头,“心劫须与我的缺陷阴霾相符,我即便是面临绝境之时,也从未有过一刻想要寻死。文曲用尽手段,也不过是让我杀掉拓疆之后甘心偿命而已。”   南宫星只好道:“你说得有理,但文曲既然已经得手,如果没有别的打算,那么一走了之,这里的人连她真面目都不曾见过,如何拦她?”   “你岂知她没有一走了之?”   “因为冯破死了。”南宫星压抑着语调中的激动,隐忍道,“玉捕头,文曲是七星门的门主之一,若无后续目的,她为何要节外生枝,冒着留下破绽的风险杀掉冯大人?”   玉若嫣缓缓道:“我还当……这是为了置我于死地。我为谋功绩,数年间结怨甚多,并非没有七星门的杀手栽在我手里。”   她似乎不愿再辩,长身而起,一拢衣领,将挂在墙上一副铁镣取下,弯腰锁在自己纤细脚踝上。   “玉捕头,你这是……为何?”   “我是待罪之身,即便要将功折罪,也要有罪人的样子。”她挺身站起,朗声道,“请去叫唐掌事吧,就说,玉若嫣已想通,愿戴罪立功,还请唐掌事行个方便。”   南宫星心头一喜,转身就打开石门,高声叫来了唐远明。   其实此刻地牢就能从内打开,但玉若嫣在某些方面近乎迂腐,那门开了,也依旧好似横着一堵无形之墙,她连看都不看一眼。   转眼间,唐远明就匆匆赶到,在门口听南宫星一说,便面带喜色道:“当真?”   “她连脚镣都自己套上了。再说,我骗你这个作甚。”南宫星隐隐还有些担忧,“唐掌事,你说,咱们这样大费功夫把玉捕头从地牢里弄出来,不会反而中了文曲的计吧?”   唐远明略一沉吟,缓缓道:“我只知道,如果咱们从此做事瞻前顾后,百般思虑还要疑神疑鬼,那才是真的中了文曲的计。现如今,可靠的帮手越多越好,玉若嫣这样的人物,即便有风险,也一定要用。”   南宫星深吸口气,点了点头,转身与唐远明一同入内。   唐远明反复申明,有唐家上下作保,玉若嫣不必带着脚镣,行动不便,反而影响办事的效率。   但玉若嫣只是摇头,接过佩剑后,略一思忖,递给南宫星,道:“南宫少侠,武器交由你来保管。唐掌事,请帮我封住肩井、曲池两处穴道。我身上带着心劫,为防暴起杀人,需要加上这样的桎梏。”   南宫星这才恍然大悟,玉若嫣除了表示自己是待罪之身外,脚镣还可以多少防范一下她心劫发作的风险。   那两处穴道被封,双臂会僵木难动,更无法自行解穴脱困,但遇到紧急情况,南宫星只要在大椎穴灌入真气强冲,弹指间就可解开,武器一转手,瞬间便是一个强援。   既然如此,他也就心甘情愿将长剑背在身后,做了玉若嫣的负剑随从。   玉若嫣办案良久,经验丰富条理分明,出去之后,并不急着走远,就在唐远明安排的地方先清出一张桌子,铺开纸笔,请唐远明叫人去传在唐门侍奉过她的三个丫鬟,等待的时间里,则一桩桩一句句细细问过南宫星和唐远明二人,若有要点,便出言提醒,请南宫星记在纸上。   等写得差不多,南宫星留玉若嫣在房中细细审查思忖,叫唐远明出门,从另一条路子将心劫防患未然。   由唐远明下令,即日起,唐门三山之上,内眷外客,门人弟子,仆役丫鬟,全部需遵守禁言规矩,不得在任何时候说出“蝴蝶”与“蜘蛛”这两个名词,否则,一概视为七星门门下。   南宫星百般思虑,还是觉得唐门如今的应对几乎已经是滴水不漏,若是文曲还留在此地未走,就算镇南王府家的公子们纷至沓来,她还能有什么手段可以将那些公子也卷入漩涡之中?   难道,文曲还留着什么可怕的伏笔,尚未挑明启动么?   等候良久,直至饭后,唐门安排给玉若嫣的三个丫鬟才先后被从各处带来。   两个伺候她起居的,是对姐妹,卖身为奴后的名字按唐门的规矩,大的叫做苏木,小的叫做苏叶。那个负责梳妆打扮的丫鬟,也按一样的规矩改名叫紫萍。   这三个丫鬟此前都已被官府和唐门先后严查过,早成了惊弓之鸟,一个个进门之后看到玉若嫣就扑通跪下,哆嗦着哀声求饶,连称无辜。   最早到的是紫萍,玉若嫣望着她略一端详,就将眉峰聚拢到一处。   南宫星忍不住问道:“你这脸……是怎么回事?”   紫萍抬手抚着面颊上的一条细长药纱,泪盈盈道:“那日……那日主子们叫去集合,挨着个的查人颜面,说是要找易容改扮的叛徒,奴婢……奴婢那天贪懒起床晚了,来不及涂护脸的面脂就去伺候小姐们,忙了一晌,腮帮子起了皮,结果……结果查验的大哥硬说我这是易容的痕迹,起先拿指甲抠,抠大了见血,便说奴婢做了手脚,最后……最后……”   泪珠一串串掉下来,紫萍哽咽道:“最后不知谁拿来一把匕首,把奴婢……奴婢的脸,割破了。”   南宫星心中一惊,原来这就是那天传言中被豁开脸的破相丫鬟。但此刻他谁也不敢盲信,便硬着心肠道:“这会儿还伤着么,可否叫我与玉捕头看看?”   紫萍一张小脸顿时皱成一团,只好抬手抠了几下,将那条药纱缓缓揭下。   露出的狰狞血口,竟有近三寸长,看走势,果然是要将她整张脸揭下来的样子。   唐远明在旁叹了口气,道:“那天唐门派去的弟子确实也有些急了,我听过回报,伤口里已经见了血肉。”   玉若嫣蹙眉微微摇头,似乎对这手段颇不认同,问了几句当日发生的小事,便叫紫萍退到一边,坐在椅子上候着。   唐远明走后,第二个到的是苏叶,她年纪颇小,但个子不低,比紫萍高出足足半头,一双眼睛乌溜溜的颇为灵活,哆嗦着还忍不住打量一番屋内情形。   比起只为玉若嫣梳妆打扮过两次的紫萍,苏叶和苏木照顾起居,基本就是随侍在玉若嫣身畔,相处时间更久,自然问得也就更细。   南宫星此前已经对玉若嫣提起过乱心灯这样东西,因此几句琐碎事情的提问后,玉若嫣貌似漫不经心问道:“我在那边居住的两日一夜中,屋里的灯油长蜡,是你还是苏木在换?”   苏叶头也不敢抬,跪在前面望着地面瑟瑟发抖道:“回、回姑娘的话,是奴婢换的,我姐姐……只叫仆役来帮忙换过走廊里的灯笼。”   “那,你都换了什么,可还记得?”   “头日里,所有新换上的,都是奴婢一手准备。第二日早晨,外间的厅堂灯,我换了两个木架烛台,一个白瓷莲瓣灯台,共换了八支蜡烛。傍晚我姐姐伺候姑娘换衣时,梁下的两盏鱼嘴吊灯,是我踩凳子续的油,新换了灯草。别的……哦,姑娘临去前梳妆的台子上,那盏省油灯,奴婢也是那时新换的芯。”   玉若嫣细细听罢,问道:“那盏省油灯夹层里的水,你可动过?”   苏叶一愣,思忖半天,摇头道:“不曾,那灯油是奴婢加的,但夹层水还挺足,奴婢就没动。”   玉若嫣沉吟片刻,轻声问:“南宫少侠,那盏省油灯当时就放在我与铜镜之间,若是夹层中的水事先放过东西,入水处蒸出的味道,恰好就对着我的口鼻。查验灯具之时,是否也仔细查验过那里的水呢?”   南宫星叹道:“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料想应该不会有疏漏才是。当时冯破还活着,他办事的能力你是知道的,他带人查验,想必连铜镜后的浮灰也会搓到指尖舔一口试试。”   见玉若嫣陷入沉思,南宫星又道:“唐炫曾提醒过我,乱心灯既然是文曲那样老谋深算的狡猾之辈所用的辅佐道具,那么,它就未必真是一盏灯上的东西。也许,不过是一种加入灯具内会发散较快的药粉。那么,添到别处,只要能被目标嗅到,便一样可以生效。”   玉若嫣想了片刻,苏木恰好此时被带到,她便让苏叶先退到一边,问起苏木那几日的情况。   南宫星在旁听着,总觉得玉若嫣问的尽是些无关小事,只偶尔掺一句听上去有用的东西,这种问法,效率是不是也太低了点?   可术业有专攻,西南四州最有名的捕头就在这里坐着,他即便心有疑虑,也只能在肚子里藏着,静静旁听不语。   “苏木,我在那边住着的时候,你是管事的大丫头,我有一段时间,记忆模模糊糊不甚清楚,什么都想不起来,我准备细细问你一遍,你方才那些小事一个个都记得清清楚楚,想必我要问的,也不会忘才对。”   苏木颇为紧张地低头叩首,轻声道:“奴婢……尽量回想。”   “苏叶,紫萍,你们两个先去外头,一会儿我叫谁,谁就进来。”玉若嫣抬眼先把另外两位打发出去,看南宫星站在门框处,叮嘱那俩是否偷听,微微一笑,盯住苏木问,“从我在镜台前梳妆起,到我与世子派来的影卫碰面被带走为止,这段时间,你们三个丫鬟,都有谁和我单独相处过?”   “我……我们都和姑娘单独呆过。”苏木哭丧着脸,可怜兮兮道,“伺候姑娘梳妆的是紫萍,姑娘开始打扮,我和妹妹就去外头准备东西,那会儿你身边就只有紫萍一个。梳妆后,紫萍被别个姑娘叫去,我见廊里的灯笼有两个不利落,去叫仆役过来拾掇,约莫半个时辰左右,只有妹妹在屋里头伺候。之后……之后等我回来,见妹妹有点乏,姑娘你又是个事儿少的,我就叫妹妹去歇着,最后姑娘出去见世子的影卫,便是我送出去的,姑娘想不起来了么?”   玉若嫣并不回避,直率道:“那一段的记忆,对我来说非常模糊,所以我才相信,你们三个之中,定有一个在当日出了问题。方才那些琐碎问题,你们中如果有谁坦诚告诉我,当日被人袭击,或是出了什么岔子,并未过来伺候,我便知道哪个被对头替换。然而,你们谁也没提及此事。也就是说,那时对我下手的人,如今还在你们三个之中。兴许,你们三位都是同谋。”   苏木脸色煞白,一个响头磕下去,高声道:“玉捕头明鉴,奴婢兢兢业业伺候,没有半点害人之心啊。”   玉若嫣神情稳如磐石,丝毫不动,淡淡道:“你且坐到一边,南宫少侠,请苏叶进来吧。”   苏叶低头进来,听玉若嫣将方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心惊胆战低着头,考量片刻,缓缓回答一遍,细节上略有些出入,但大体上没有差别。   玉若嫣不置可否,又把紫萍叫进来,一样问了一遍。   紫萍梳妆之后就被别处叫走,所以她不知道后面都发生了什么,只把自己的行程细细交代了一遍,唯恐被玉若嫣判定有问题,还抬出了能为她作证的各院人物。   玉若嫣沉思片刻,起身道:“你们三个谁身上出了问题,我一时间无法确定。可,这里并非官府衙门,而是唐门地界,一旦我将你们中必定有一个人存在问题的事情说出去,恐怕你们三个都要被杀,以绝后患。”   此话一出,三个丫鬟齐刷刷扑通跪下,三颗脑袋此起彼伏,磕得砰砰作响,连声求饶。   玉若嫣等她们安静下来,才缓缓道:“我有一个法子,可以保住你们中无辜者的性命,但要委屈你们,暂且在某个地方,与世隔绝一段时间。”   三个丫鬟惊疑不定,互相对望,不敢开口。   “南宫少侠,劳烦去请唐掌事来,将她们三个分开关押到僻静处,无需分派弟子看守,只定期送入吃喝,倾倒秽物,不许任何人与她们交谈碰面,案情水落石出之前,这三个丫鬟谁也不得离开关押之处。”   苏叶颤声道:“玉捕头,那……那我们的活……”   “你们不必干活,只当休了大假,安心将养便是。”玉若嫣起身,淡淡道,“只是独处一段时间,总好过被冤杀在此。孰轻孰重,你们自行衡量。”   玉若嫣还未走到门口,唐远明就已匆匆返回,看他面色,竟还使了轻功。   “玉捕头,三个丫鬟都已问完?”   玉若嫣颔首道:“都已问完。”   她将三个丫鬟的处理方式对唐远明交代一遍,接着道:“南宫少侠,烦请你找个人领路,带我一同,这就去三个丫鬟的住处搜查一遍。”   南宫星先一步出门,就看到唐蕊带着傅灵舟已经等在院中,这下有了向导,倒是不必再去麻烦唐醉晚。   傅灵舟还是头一次见到玉若嫣本人,打眼一望,竟愣在一旁,露出几分呆气。   唐蕊大感不妙,急忙在后面往傅灵舟的腰眼上狠狠捅了两把,嗔道:“你……你也看傻了眼么?”   傅灵舟这才收敛心神,低头微赧道:“略有几分,实在不曾想到,竟有这么好看的姑娘。”   结果这句吓到了唐蕊,出去带路没走多远,就急匆匆去叫来唐醉晚,把带路的任务托给了她,自己嚷嚷着要去别处帮忙,死拖硬拽带走了傅灵舟。   唐醉晚身子羸弱,跨山之行由她带路顿时便迟缓很多,南宫星思忖再三,心想山中左右无人,就先解开了玉若嫣的穴道,让她将唐醉晚背在身后。   可那脚镣又成了麻烦,半途见玉若嫣额上都微微出了层汗,如美玉沁晕,白瓷沾津,南宫星只得道声冒昧,再将唐醉晚接过。   一负到背上,南宫星就暗道一句人不可貌相,这唐醉晚看着娇怯怯弱不禁风与范霖儿身段相若,可实际趴在他背后,才发觉衣衫下藏着的酥胸玉乳大不相同。这尚未出阁的闺女,娇嫩胸脯竟比范霖儿那少妇还要丰美几分,隐隐比唐青还要略胜一筹。   如此反推,不知她那柔细腰肢该是如何盈盈一握。   不知是否看出什么,玉若嫣在旁轻轻咳嗽一声,南宫星这才停下遐思,提气专心疾奔。   毕竟忌惮名声,快到有人之处,南宫星就急忙将唐醉晚放下。她面色微红,行了一福致谢,跺了跺微微发麻的双足,领着他们二人匆匆入内。   时辰已经不早,南宫星本想让玉若嫣先去见见罗傲,也好煞煞那个家伙的锐气,但玉若嫣只说自己戴罪立功,不便去依仗资历立威,婉言相拒。   通报过唐远书后,唐醉晚寻了一处地方休息,换了两个比较熟悉中堂山头的内门弟子带路,等到了三个丫鬟的住处,日头已经渐渐往西山那边沉去。   领路的弟子说了几次,这三个丫鬟的住处都早搜查过不止一遍,言下之意,显然觉得玉若嫣纵使亲自出马,也不过是浪费时间。   玉若嫣也不争辩,只是默默随在后面步行,看上去颇为秀气的脚掌踩过冷硬的石阶,脚镣撞在上面,叮当作响。   南宫星也并没抱什么期望,毕竟对玉若嫣下手,至少也得是文曲副手的层次才能算是稳妥计划,这么至关重要的一个角色,怎么也不至于将破绽留在住处吧?   可玉若嫣离开地牢之后,混沌未明的迷雾虽说仍在,但她却没有半分犹豫,笃定一个方向,就要彻查到底。   而且,她总是稳固淡漠如玉石一般的表情,没来由就能给身边的人信心,相信跟着她的指示去做,就绝不会无功而返。   南宫星忍不住想,如意楼隐秘布置十余年,他师父动用几乎一切人脉,四方总管的选择依旧不尽人意,让他来说,倒没一个比的上玉若嫣合适。   就是不知该用什么手段,才能把她偷去如意楼,效犬马之劳。   苏木、苏叶姐妹住在一处,她二人相貌清秀手脚麻利,一贯是伺候院内的大丫头,不需住大通铺,伺候哪处院子,就在哪处安身。   而紫萍专门伺候女眷穿衣打扮,梳头妆点,因此和另外几个丫鬟同住在单独辟出的小院,两三人合住一间,算是小通铺。   不过那姐妹俩的住处这两日恰好就在紫萍住处隔邻,有小门相通,查验起来倒也方便。   这些丫鬟都是签了卖身契的贱籍,能选到这几处院落的,往往颇有姿色,听带路弟子的意思,算是唐家内门偶尔消遣的地方,零星有中意贴心的,点选走去做贴身侍婢,从此脱离苦海,转成被下头丫鬟伺候。   正因这里有通往好生活的独木桥,院子里自然就不乏彼此下绊子丢石头的,玉若嫣才说明来意,要打听一下三个丫鬟近期的生活起居有什么明显异常之处,两座院子就断断续续聚过来十七、八个,叽叽喳喳雀儿似的,你一言我一语,绕着弯子想给三个丫鬟定性成妖魔鬼怪。   诸如什么“见过紫萍半夜里在院中扎草人”、“听说苏木会变脸的妖术”、“苏叶那小蹄子一晚串过三个男人屋子”之类,还算是值得一记,更离谱的,多半连那些告状的自己都不相信。   但玉若嫣一条也不放过,面色严肃,认认真真逐条记下,还要复述,跟每一个告密者确认。   带路的两个弟子觉得好笑,扭开脸去,大抵心中对这位女神捕,已经失了三分敬意。   等到问完,玉若嫣叫那些丫鬟散去,单独留下了两个,其中一个交给带路弟子先看住,带着另一个去了紫萍住的屋子。   看南宫星面上略显不解,进屋之前,玉若嫣先让那个丫头进去整理一下紫萍的物件,见人走后,轻声道:“下仆的地界你我不熟,需要叫个知根知底的帮忙,出言不够稳重,心中偏见太深的,都不合适,这个丫头可以帮着搜查紫萍,外面那个,一会儿查苏木、苏叶的时候用得上。”   她似是在指点南宫星一样,一边拖着脚镣迈过门槛,一边缓缓道:“判断证人可不可用,先旁敲侧击,不漏真正目的为佳。”   南宫星并不觉得这种小人物能帮上什么忙,只是嘴上敷衍道:“多谢指点。”   进去之后,那个丫头倒是已经尽心尽力忙活起来,小通铺的被褥卷起翻开,腾空出紫萍睡的地方,又快步过去打开衣柜,将紫萍的私人物件一个个挑拣出来,摆放在桌上供他们检查。   玉若嫣只扫了一眼,就柔声道:“这些寻常面上的东西,不必检查了,你仔细想想,那紫萍平时藏值钱东西,或是什么隐秘家私的地方,你有没有印象?”   那丫鬟皱眉细细思索片刻,爬上床去,撅着圆滚滚的小屁股凑到墙边,在通铺贴墙那里顺缝探下手去,抠摸一阵,掏出一个小小的微弯薄铁片,递给玉若嫣,道:“奴婢又一次见紫萍悄悄藏了这个在床缝里,之前几次来搜的人都没搜到,我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就没吱声。”   玉若嫣望着那方方正正的弯曲铁片,盯着上面颇为明显的刮擦痕迹,一双墨黑眸子缓缓在屋墙上扫过。   南宫星望了一眼,大致想到所做何用,便也四下打量起来。   不一会儿,他眼前一亮,快步走到通铺对面角落墙边,蹲下道:“拿来,在这儿试试。”   玉若嫣跟去,将铁片递给他。   南宫星把铁片缓缓刺入到一块垒基青砖旁的缝中,还未用力,只是轻轻一撬,那看似整块的砖就掉下半个,露出里面一块不小的空间。   他仗着农皇珠护体,直接探手进去,摸出了一个做工粗糙的松木盒子。   盒上无锁,也没机关,南宫星随手一掀,就将盖子打开。   第十七章、神捕   《都市偷香贼》第二集将于下周在阿米巴星球发布。   ***********************************   玉若嫣往前一凑,南宫星也急着看盒子里的东西,两人一时不查,额角一下撞在一起,发出轻轻一响。   南宫星稍有点不自在,急忙道歉退开几寸,将盒底斜托,亮出里面的东西。   玉若嫣倒是神情自若,就像脑袋是石头雕成的一样,只是默默伸手拿出里面的物件一样样捡出。   一块散银,约莫三、四钱重;百十个大钱,仔细用绞三股的麻线穿着;一支软金线缠的发钗,用油纸包住扎紧;另有个做工精美的小胭脂盒,里头盛的面脂已经用了小半,一看就不是紫萍那点月例钱买得起的。   拢共加起来,超不过二两银子,但紫萍年纪不大,升上大丫头的时间也就半年多一点,扣去日常穿戴妆容所需,还能攒下这些私房,已是不易,看这份量,她还挺洁身自好,没讨好巴结个男主子谋求恩赏,只是手脚可能不太干净,不算是个好丫鬟。   玉若嫣仔细检查一番,盒子没有夹层,面脂嗅起来没有什么异样,发钗是货郎那里就能见到的廉价首饰,仅仅样子好看,不值几钱,里头并非中空,两股钗头一片片捏掰扭转,并无什么特异之处。   掂了掂大钱的重量后,玉若嫣请南宫星将碎银块也捏开两半,穿钱的麻线都从中扯断看了一看。   这种查验的劲头,南宫星自叹弗如。   可惜,还是一无所获。   怎么看,这小心翼翼藏起来的,也不过是些私房钱而已。   想必紫萍并不想将一生都搭在唐门,或是在外头还有着情郎,于是悄悄千方百计存钱,等有机会,赎了自己的卖身契,重得自由。   “没什么可疑。”南宫星将已经被翻查得乱七八糟的东西一样样放回去,轻轻一叹,又从怀里摸出一个七、八两的银锭,放进盒里压在最上头,这才盖好盖子放回原处,将那半块青砖小心推回,四边一抹,便又成了一片好墙,只有仔细观察,才能看到常被抠开的一道道印子。   玉若嫣不置可否,只是起身继续检查一番屋内其他地方,又从衣柜后一块额外添加的挡板里,找出几件一看便是女弟子或唐家小姐穿旧不要的衣服。下人偷偷捡回主子丢的衣物,等将来离开卷进包袱本也是常见的事。   不过,不管这衣服到底是不是紫萍藏的,玉若嫣还是耐心一件件打开伸展,将暗兜袖袋,腰带内侧一处处可藏东西的地方全部检查过,这才略显放心,向南宫星点了点头,一起出门,带着另一个帮忙的丫鬟往隔壁院去了。   苏木与苏叶姐妹俩占着一间整屋,查起来倒是不会与旁人混淆。   来帮忙的那个丫鬟并不经常进出这姐妹的房间,在里面指点了不痛不痒的几处,就被玉若嫣请了出去,站到了门外。   南宫星在旁看着玉若嫣四下检查,目光专注心无旁骛的模样,不自觉注意力就被吸引过去。   她和此前的样子,有了极为明显的不同。   此前地牢中那个她,就像个无处不做工绝美,精雕细琢栩栩如生的玉像,赏心悦目,却让人只想观望,生不出几分亲近之意。   而如今的她,正由内而外焕发出一中摄人心魄的奇妙魅力,如荒原逐鹿的狼,如厚雪掘鼠的狐,如睥睨苍穹的鹰,如林间一瞥的虎,令人隐隐感到畏惧,却又想要上前,细细感受那股充满原始力量的味道。   就连她转头时,颈侧筋肉浮现的起伏阴影,都有着可以比拟娇嫩处女双乳之间的浓烈魅惑。   发觉自己竟想伸手摸摸她耳后的时候,南宫星心中一凛,急忙向旁挪开两步,运气内功收摄一番心神,才克制住不住涌动的燥意。   能在江湖传颂中被推举为四绝色的女子,果然都有其不凡之处。   为了不误正事,南宫星远远拉开距离,到另一侧仔细查验。这里虽是女子住处,多有些隐私之物,但事急从权,他也懒得去避这种嫌。   而且玉若嫣着实一板一眼仔细得近乎可怕。南宫星没好意思细看的几条带子,一看就是洗净了等着围堵天癸水所用,内里夹有草木灰,可以吸纳不少污血,来月事期间不至于太过行动不便——她都一条条拆开,挑散了里面的灰,还要指尖一蘸,放到鼻尖嗅上几下。   跟她一起办事一天,南宫星就清清楚楚地了解,威震江南的女神捕之名,可不是单靠直觉和容貌就能搏来的。   “玉捕头,这三个丫鬟人微言轻,又跟在你身边,你一旦出事,怀疑到她们头上不过是迟早的事,你当真觉得咱们在她们身上能查到什么?”南宫星将自己这半边的各处角落,上顶下底均查看一番,忍不住起身问道。   他在如意楼修炼多年,又被师父耳濡目染,实在不愿轻易怀疑这种寻常下人。   玉若嫣只淡淡道:“那要查了才知道。”   说着,她已将床下摸出的一双厚踩山靴拿起,让南宫星运指力掀掉靴底。   “这种地方,能藏下什么。”南宫星苦笑着接过靴子,食指如剑一插一挑,便掀掉了一只靴底。   可当他掀开第二只靴子的底后,一个小小的扁铁盒子竟从中掉了出来,当啷一声,摔在地上。   玉若嫣蹲下捡起,面上终于露出一丝微笑。   南宫星略感尴尬,忍不住道:“这地方藏东西,取放是不是也太过不便了?”   “只是备用应急的话,便无关紧要。”玉若嫣打开铁盒,看着里面的暗灰色粉末,用小指指尖轻轻一蹭,凑到鼻端嗅了嗅,跟着神情一变,忙将盖子盖上,将指尖泡入旁边木盆中洗净,“得找人试试,这说不定就是乱心灯的本来面目。”   南宫星伸手接过,笑道:“你躲远些,让我先试,我百毒不侵,里面若是有什么伤身的地方,我不至于真的出事。”   不等玉若嫣开口,他就往旁退开两步,一推窗侧身靠在墙边,掀开铁盒盖子,整个凑到鼻前,深深吸气一嗅。   一股并不明显的淡淡眩晕随着这口气进入脑海,若不是提前凝神注意,的确不容易察觉到什么异常,南宫星托着盒子,一边继续吸气,一边皱眉思忖,这若是文曲仰仗的药物,生效难道不会太慢么?   不料刚想到这儿,方才那股眩晕便突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温暖松弛的淡淡倦意,让他整个人不愿使力,恍如微醺。   接着,他觉得脚下像是踩了棉花,方才还清醒无比的意识莫名就朦胧起来,旁边玉若嫣好像在说什么,可他听不真切,听不清楚。   明明听不清楚,可身子里却好像另有一个魂魄,听到了玉若嫣的话一样,控制着他的手,将盒子缓缓放到了窗台上,腿也不再听他的话,自发向后退去。   退出几步,一杯凉水兜面浇来,浑身一冷,南宫星浑浑噩噩的神智总算又被自我捕捉到了几分。   他急忙凝息运功,暗骂自己一句大意,收摄心神,片刻后,才将刚才那股迷乱之感驱散得干干净净。   “这便是乱心灯?”彻底清醒之后,南宫星抬袖擦了擦脸上的水,皱眉道,“可方才的事情我都记得啊。”   玉若嫣摇头道:“我对你说了好几句话,你记得起哪个?”   南宫星一怔,跟着心中一凛,“我……竟一句也没听到么?”   “你听到了,还照做了。”玉若嫣面色凝重,道,“不过单靠这药,就算你吸得很多,也做不到对你随意下令,看来,这的确只是个辅佐的手段。这种东西加到灯中,混进蜡里,或是掺入胭脂水粉,都可以让人短时间内心防大弱。在此期间,不管是阴魁眼那样损人心神的法子,或是夺魄大法、催心术、迷魂醉这样的邪术,想必都可事半功倍。”   南宫星去把那盒子拿来,不敢打开再闻,递给玉若嫣道:“那,是否意味着这屋中姐妹两个都参与在了阴谋之中?”   玉若嫣摇了摇头,道:“未必,这靴子是上下山道时候用的,内院大丫鬟很久也未必会用上一次,那两姐妹一忙就整日不在屋中,下人的住处又不会经常上锁,说是藏匿也可,说是被人陷害亦可。这种实证,拿来逼供,也未必能问出真相。”   南宫星若有所思,跟着道:“那这事,我看就先别对唐掌事他们说了。”   “为何?”   “我担心唐门为了绝后患,直接将三个丫鬟一并处理掉。”南宫星轻叹口气,“别怪我多疑,我父母都是世家之后,家族利益比起几个贱籍女子的命,不值一提。”   “那也不必欺瞒。”玉若嫣墨眸微转,在南宫星面上多停了片刻,忽而一笑,“我自然不会让他们滥杀无辜。”   南宫星呆了一呆。   他不曾想到,原来玉若嫣的笑容是否发自真心,对她迷人样貌的影响,竟然不逊色于方才认真查案之时。   天女门有样奇诡神功名曰飞花三笑,传说练成之后可有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三笑散人魄的夺命威力,越是美貌女子,使用出来效果越是可怕。   玉若嫣要是练了那门功夫,怕不是能打遍天下男子无人可敌。   查出这样东西,玉若嫣还是不肯停手,又在屋中仔仔细细搜寻了足足一个多时辰,外面等着的弟子进来催促,也被抓来帮忙,查到最后,又来了一个奉门主之命过来询问情形的年轻人。   那是唐远书麾下最有前途的下一代内门弟子,唐行泽。   双方认识之后,玉若嫣先将搜查结果陈列铺开。   这一间并不太大的卧室,最后找出了两批疑似乱心灯的药粉,都被藏在鞋中,一个在床下靴底,一个在樟木柜子中一只旧绣花鞋的鞋帮里。此外还从桌上小妆奁里找出一支经过机关变动可以打开空管的簪子,床上瓷枕的出气孔内掏出了一个可以装下不少粉末的小竹筒,竹管侧面带着一层薄糨糊,若只是晃晃枕头,绝找不出。   南宫星在旁帮手,眼见着玉若嫣指点下将这些找出来,真是叹为观止。   唐行泽大喜过望,忙将东西整理记录,安排两个弟子迅速报告门主。   接着,玉若嫣就说起了那三个丫鬟的事。   三个丫鬟其中必定有鬼,但一个鬼、两个鬼还是三个都是鬼,还未尝可知,与其他人之间是否还有联系,也需要细细斟酌。   目前破绽露在苏木和苏叶姐妹身上,那么,隔离关押之处就必须再度加强防备,小心其他内线前来救援。每批护卫一定要同时包括世子旧部、公门高手与唐门可靠弟子三方,彼此牵制监督。若无掌事一级的令符,任何人不得入内与那三女见面。饮食派专人从唐门大伙房里任意选取,看守交接时带去,三份打乱,随机送往三处。不管被关押的三个丫鬟弄出什么响动,即刻上报最近的掌事或捕头,得到允许之前,不必理会。   唐行泽听完,皱眉道:“玉捕头,孟少侠,恕在下冒昧说一句,不过是三个奴婢,若其中真有问题,令可靠的人远远押走,直接送去镇南王府不是更好?”   南宫星能听得出,这位年轻才俊已经有了处理掉隐患一劳永逸的念头,没提出将三个一起活埋,已经算是正派弟子的气度了。   可送去镇南王府,那边怕是也懒得分辨三个丫鬟谁人无辜,八成要一并送去刑场,活剐了为世子报仇。   玉若嫣神情不变,淡淡道:“处理三个丫鬟容易,找这么好的钓饵,却很难。那三人中就算没有文曲,也一定有文曲最心腹的部下,如今隔离看管,他们一切后续计划都会受到影响,打草惊蛇之后,不就该是守株待兔的时候了么。”   唐行泽一拱手,看向南宫星,谨慎问道:“孟少侠,你的意思呢?”   南宫星心中,走江湖打打杀杀的命才是最贱一层,自然微笑道:“玉捕头思虑周全经验老道,我愿惟她马首是瞻。”   玉若嫣并不等唐行泽回话,又道:“此外,烦请行泽公子给门主带个话,将今晚在这里翻查出来的几样藏匿手段告知,如果人力够用,还请明天一早开始,就将唐门内宅大院的每间屋子,都按此细细搜查一番。文曲布局良久,绝不会只留下这么点备用材料,找出七七八八搜集销毁,也能让她后续计划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那么,我与孟少侠还有别处要查,就有劳行泽公子处理此地后续了。告辞。”   说罢,她抬腿便走,脚镣叮当作响,转眼就已到了院内。   南宫星对唐行泽一拱手,匆匆跟了过去。   难怪西南四州跟过玉若嫣的捕头捕快都对这女神捕心向往之,南宫星才跟着跑了这一趟,就觉得无比舒服自在,不必去苦思冥想下一步要做什么,按照指示办事,就有充足收获,几乎从不无功而返,这简直是公门中人梦寐以求的办差情况。   走到院外,南宫星看四下无人,才问道:“玉捕头,时辰不早,我与家母还有约定,该往西堂那边过去了。”   “唐醉晚呢?”   “她在这边住一夜就是,都是她自家亲戚,应该不必咱们操心。”   玉若嫣略一沉吟,道:“好,回西堂。你去见过你娘,咱们再查下一处。”   “深更半夜,你还要查什么地方?”   她脚下不停,仿佛不知疲倦为何物,明亮双眸望着暗不见路的山林,淡淡道:“范霖儿。”   南宫星沉吟道:“她住处我匆忙查过一次,没找到什么特异之处。而且,恐怕会有陷阱。”   “我要查的,是范霖儿这个人。”玉若嫣面不改色,道,“我是女人,你不方便做的事,我来。”   “这……就算你是女人,深夜硬闯寡妇卧房,影响怕是也不太好吧?”南宫星略感担心,皱眉道,“范霖儿那儿应该是个一早就布局的诱饵,中间引了我几次,我比较小心没有上钩。”   玉若嫣摇摇头,“你在寡妇房里被抓住,可能会被赶下山去,我被抓住,能有什么?那要是陷阱,就更该由我去踩,看看到底埋伏下了一个什么。”   她提气展开轻功,垂手抓住脚镣,姿态看上去并不优美,但效率颇高,一起一落,便窜出数丈之遥。   南宫星轻松跟上,在旁道:“这会儿赶过去,会不会太匆忙了?”   “正是最恰当的时候。”玉若嫣一边调息稳住身法,一边拨冗回答,“那三个丫鬟被抓起隔离的事,此刻一定已经传入范霖儿耳中,今晚她肯定要思索对策,说不定,还会联系她的上下线,如果拿到什么东西,便能抓个正着。”   “那她要没拿着什么呢?”   “我道个歉,咱们再查别处就是。”玉若嫣淡淡道,“被我看下,她又不会有什么名节上的损失。”   为不影响效率,南宫星此后没再开口,好让玉若嫣专心提纵疾奔。   等回到西堂所在山头,玉若嫣看上去终于有了几分倦意,不过双眼还是如晨星一般明亮,也丝毫没有要休息的意思,攀到山腰,看南宫星停下,便径直往上走去,道:“我在范霖儿家院子大门对面林中等你。”   离开时曾经过一次,倒是不必南宫星带路。   “好,我一会儿就去找你。”   匆匆暂别,南宫星施展轻功赶去与母亲的约定之所。   等了片刻,唐月依出现,带来的消息,说不上好。   雍素锦依旧下落不明,霍瑶瑶和五公子武烈也都随之不见,崔碧春已经通知附近分舵,差遣人手,调动普通百姓里的眼线,希望能尽早发现他们三人的去向。   西三堂总管岳玲自愧驭下不严,管教无方,惹出了许多漏子,亲自赶往风绝尘处负荆请罪,风闻她将提请卸任,就此归隐江湖。   薛怜在峨嵋山上徘徊十余日,先后诛杀峨嵋年轻弟子二十七人,上代剑客三十一人,元老八人,最终将逃回峨嵋山的清心道长当众毙于刀下,负伤逃走。   此战震动江湖,江南江北传言再起,均称狼魂卷土重来,名门大派人人自危。   众人提到月狼之名时,想到的,终于不再是当年令人畏惧的何若曦。   而是令人胆寒的薛怜。   此外,江北地界连着出现了几桩灭门惨案,行凶者选取的目标皆是隐姓埋名退出江湖的巨盗惯匪,还用了一些巧妙手段,将其伪装为如意楼所做。   北三堂总管孟飞已亲自着手调查,三正六副九位堂主出动了五位,除此之外,南宫星的师兄叶飘零也已在那附近,听闻调查期间还和清风烟雨楼门下一名弟子有了一些摩擦。   短短数月之间,一直在暗处进行的交锋,就似乎已浮上水面,隐隐激荡开来。   说过大事,南宫星又问了一句唐青的情况。   唐青被带走后不肯远离,如今还在距离唐家堡不远的如意楼分舵中等待,前日接了一封南宫星的家书,是白若兰在家放心不下寄来的问候,看过之后,她还萎靡了几分,想来这次记忆受创,连累她的锐气都被磨平不少。   唐月依觉得这并不是坏事,她升格当了婆婆,心态便与当年和南宫熙大闹时截然不同,对白若兰颇为满意,自然就不愿意家中多出几个不好管的小妾惹得后院起火。   这种明敲明打的州官放火百姓禁灯,南宫星也无话可说。   他总不能对自己亲娘开口,叫她将心比心考量一下做侧室的女人是什么感受……不然一会挂了彩去见玉若嫣,可就是真真正正将脸丢在姥姥家了。   换到南宫星讲了一下这一天的事,唐月依略一沉吟,也觉得玉若嫣是个人才,留给六扇门实在可惜,鼓动南宫星这次办事的时候多留心些,要是能瞅准机会,不必避讳,只管动用手段把人撬来。   “别怪娘背后说你师父不是,”最后临别前,唐月依颇为感慨地说,“风三姐的武功震古烁今,那是大家都服气的,可她作为一宗之主,实在差点意思,当初要不是我和何若曦帮着里里外外搭架子,她那些人脉也都尽心尽力,如意楼还不知道要被弄成什么样子。我一直跟她说,这批总管拿来起步还行,一有合适人选,就该尽快换掉。可她这人念旧情,还对里头有的人心存亏欠,长此以往,那都是要命的隐患。小星,你得尽快磨练本事,若是风三姐失了手,这诺大一个摊子,可就看你的了。”   “这也说得太远了,娘,楼里的各项事务,才运转起来不过两、三年,听你一说,倒像是风雨飘摇了似的。”   唐月依望着黑漆漆的林间,轻叹道:“江湖风雨,哪次不是说来就来。当年风光无限的七大剑派四大世家,如今除了唐门,还剩哪个?奠基就用了坏料,那里禁得住大风大雨?小星,这次唐门的事情忙完,娘准备去楼里帮你师父一段时间,你在外也争气些,上次见你师父,你可注意她鬓边已经有了白发?”   南宫星心中一酸,点头道:“那自然是见到了,师父劳心劳力,做的又是并不擅长的事,与师公天长日久两地分隔,今年以来,又憔悴了不少。”   “你师兄虽挂名在风三姐名下,可武功实际上都是冷四哥指点的,那人的武功邪得要命,练久了,会反噬心性,加上又是一个浪子脾气,心无定所,如意楼靠他是不成的。”唐月依走出几步,柔声叮嘱道,“小星,娘说这么多,是为了提醒你,娘和师父让你练一身武功,不是为了让你事必躬亲,处处冲在一线,只是为了让你经历江湖风雨也能得以自保。你应该磨练的方向,还是用人识人,非不得已,不要贸然以身涉险。懂么?”   “是,儿子谨记娘亲教诲。”南宫星不敢怠慢,肃容拱手,正色回答。   “近些日子,我一直在想唐门中一些反常的事,这里似乎每隔十几年,就会生出一场凶险内乱。”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收住话头,道,“不多说了,总之,若是我猜测不错,唐门此后会是个更加可怕的地方,咱们必须尽早办完事抽身而退。否则,恐怕会被这百年巨兽一口吞下,尸骨无存。”   不等南宫星答话,唐月依迈开两步,又恢复了平时的果敢洒脱,一摆手道:“我知道你还有事,去吧,明晚再见。”   话音未落,她秀足一点,倩影一闪,乳燕投林般消失在昏暗无光的林间。   恍惚间,竟真如被山峰的阴影吞没一样。   南宫星心中不安,忍不住追了几步,跃上枝头,见母亲身法轻灵,转眼已到了数十丈外,这才松了口气,转身往和玉若嫣约定之处去了。   远远望见玉若嫣的身影后,南宫星先前就一直隐约徘徊在心头的感觉更加强烈。   他总觉得,玉若嫣的人,像是被锁在了一个巨大的玉石壳子之中。   冷漠,坚硬,只在很少的弹指之间——如先前那嫣然一笑的时候,才能让人感受到,属于鲜活生命的温度。   是因为她长年公门的需要?还是寄居于王府小心求存天长日久养成的秉性?亦或是……她藏起了真正的自己,为了某种目的?   他提气走近,相距还有数丈之遥时,玉若嫣就远远扭过了头,仿佛能穿透一切的视线,轻而易举地锁住了他的身影。   多少感受到了几分唐远明的不甘,南宫星眉心微皱,快步过去问道:“你听到了?我明明没发出什么声音。”   玉若嫣淡然一笑,道:“我感觉到了。”   “这听着可有些玄奇。”   “我本就在警戒着周遭情形,要发现一个人的动作,不必只靠声音。”   “不愧是雍家后人。”南宫星笑叹一声,“佩服佩服。”   玉若嫣没再否认,只淡淡道:“既已来了,咱们去吧。”   “你打算怎么去?去了,怎么做?”   玉若嫣望向唐家这处院子,轻声道:“你既然怀疑她是文曲的人,那她就必定有破绽。来了,去找就是。”   “若找不到呢?”   “她被我看看,又有何妨?”玉若嫣淡淡一笑,迈步走向院墙。   “不走正门?”南宫星跟过去,明知故问。   玉若嫣干脆不答,贴墙走出两步,一摆手道:“你不是已夜闯过么,带路。”   探过一次的地方,南宫星自然轻车熟路,转眼就摸到了范霖儿住处后面,指了指院墙里,低声道:“此处正对的就是,但这面的窗子动静较大,最好从旁绕去前院,我带着剑,挑开门闩就是。”   “不必。”玉若嫣略一摇头,弯腰提起脚镣,抬足一踏,凌空越过院墙。   南宫星忙展开身法跟上,刚一落地,就见她伸手一掀,打开了那吱嘎作响的木窗,就这么纵身一跳,窜进了屋内。   这窗子声音足够惊醒屋内睡死的范霖儿,南宫星急忙抬手托住回落木框,跟了进去。   玉若嫣脚上带着镣铐,双肩无法发力彻底,动作却依旧轻巧灵敏,裙裾微扬,身影就已越过正在外间床铺上揉眼的贴身丫鬟,冲入屋内。   不想把事情闹大,南宫星只好道声得罪,上前将刚刚醒转的丫鬟一掌震晕,扶回床上拉起被子盖好。   这时,里屋已经传出了范霖儿的低声惊呼。   “你……你是谁?”   “范夫人,在下玉若嫣,特来查验一些事情,还请配合。”   范霖儿语调更加惊慌,“玉捕头?你、你要查什么事情,至于深更半夜,在我已经睡下的时候硬闯?”   “不管查什么事情,大张旗鼓提前说明,往往是查不到的。”玉若嫣说罢,取过桌上火镰,先掐住灯芯嗅了一下,这才点燃,淡淡道,“夫人请往旁边略坐片刻,搜查需要费些时间,夫人稍安勿躁。”   “我、我若是不答应呢!”范霖儿有些着恼,听上去似乎又有几分心虚。   南宫星本想跟进去,可转念一想,若是范霖儿就是在等着坑他,这反而会坏了玉若嫣的事,便强自忍住,在外间凭着目力四下打量。   “公门查案,没有答不答应。”玉若嫣不再多话,伸手一拉,就将只穿了亵衣中裤的范霖儿拉离床铺,端着灯台左右扫视,翻枕掀被,搜查起来。   范霖儿咬唇坐下,神情万般恼火,却一副无计可施的样子。   她不懂武功,身娇体柔,玉若嫣莫说只是被封住肩臂穴道带着脚镣,就是镣铐枷锁俱全,琵琶骨被穿,也能轻松制服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个小家碧玉。   要是男子夜半硬闯,范霖儿还可以大声呼救栽赃一个图谋不轨,无奈玉若嫣自己就是女子,还比她美得多,这借口并不好用。   南宫星在外间站着,感觉胸中憋闷已久的一股浊气就此松脱,长吁出来。   范霖儿一直对他百般撩拨,这下总算遇到了克星。   范霖儿眼珠骨碌碌转了几转,一眼瞥见玉若嫣双脚之间铁镣叮当作响,提高声音道:“玉捕头,你尚未脱罪,凭什么来这里翻查我的房间?”   玉若嫣将被头拆开,探手进去细细摸索,背对着她道:“唐门准我查,我便来查。你若愿意让罗捕头他们来翻你的房间,我可以命人去叫。但今晚一定要查清,你也不许离开。过会儿我要搜身。”   范霖儿脸色又变了变,委屈道:“搜我身做什么?是怀疑我谋杀亲夫么?我死了夫君,无依无靠,就活该受你们这样欺辱不成?”   “这不是欺辱。”玉若嫣将灯座放在床头,盯着靠墙一处明显不对劲的缝隙,略一犹豫,单腿跪了上去,弯腰去抠。   范霖儿惊叫一声,上前拖住她的胳膊,慌张道:“不行,你……你不准再搜了!”   玉若嫣反手一扭,将范霖儿胳膊拧到背后,跟着面朝下按在床上,单膝压住,指尖一探,已经抠开了被褥下藏着的一个暗格。   “玉若嫣!”范霖儿压低声音尖叫道,“你……你若是硬要搜那儿,我……我可没脸再活了!”   玉若嫣却不理她,将暗格里一个丝缎口袋掏了出来,松手站起,退开几步,把灯台放回桌上,先用指尖隔着口袋按了一下,确认里面是个木盒,才拉开系带,将里面东西倒出到外面。   范霖儿面红耳赤披头散发,怒瞪着玉若嫣,尖声道:“我……我若是羞愤自尽,那就是你逼死的!”   玉若嫣不为所动,咔的一声打开盒子,侧身让出正面以防暗器机关,衣袖掩住口鼻以防毒烟,将灯往远处挪了挪,这才掀开盖子。   里面并没有什么机关,而是用绒布包着一个狭长器物,配着一罐油膏,摆在里面。   玉若嫣微微蹙眉,拿起那布包捏了捏,展开拿出。   一根多半是鹿角雕刻、龟头活灵活现、阴茎粗长微弯、根部还留有个手握之处的假阳具,就这样落在了玉若嫣的掌中。   上面传出了淡淡味道,保不准,范霖儿睡前才刚用过。   那俏寡妇顿时成了被踩住尾巴的猫,只是羞于闹大,不敢高声,咬牙切齿尖声道:“你可满意了?我决心为郎君守寡,唯恐天长日久心痒难耐惹出祸事,托丫鬟带了这么个假东西,仔细藏着,你倒好,搜出来啦,我……我就是这么……这么不要脸,你可算是满意了吧……呜呜……”   她说着说着双眼一红,滴滴答答掉下泪来,一副羞愤欲绝的样子。   玉若嫣脸色微红,但手却依然握着那根角先生不放。   墨玉般的眸子微微一转,她将灯台挪近几分,指尖插入那灌油膏中摸索一番,没有摸到什么东西,似乎就是润滑所用,便又把那角先生凑到眼前,细细观察。   范霖儿泪眼婆娑抬起头来,抽抽搭搭道:“你还不给我放回去,是……是要羞死我么!”   “范夫人,你要死,也是畏罪自尽,绝不会是羞死的。”玉若嫣冷冷说道,接着,指尖一刺,指甲借着油膏润滑,竟将那假阳具的龟头后棱栩栩如生的包皮接缝抠开了一线。   手指一捏,用力一拔,角先生的脑袋竟就这么被扯了下来。   这做工精巧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器具,原来是个粗长的圆筒,里面用油纸包着,塞了不知道什么东西,周围缝隙还垫了棉花,想必是担心被人晃动时候听到声音。   南宫星方才就在门外暗处小心站定,偷偷窥探里面,看到此处,心中对范霖儿都有些敬佩,这种藏匿东西的法子,别说南宫星先前没找到,就是找到了,多半也不会细看,想到这里面竟然还别有洞天。   毕竟寡妇用这东西简直天经地义,谁会相信这么个拿来钻洞的玩意里头其实有个洞呢。   玉若嫣将油纸包一个个掏出来,缓缓摆在桌上,道:“范夫人,你还有什么话说?这里面藏的,若我没猜错,应该就是迷人心智的药物,和辅助易容所用的备料吧?”   范霖儿抹了抹泪,一抬头,冷冷道:“我不懂你的意思,什么药,什么备料,我一概不知。这东西是我请贴身丫鬟去偷偷买的,我只管擦了油膏,插进屄里解痒,这里头要放了东西,你们该去问外面睡的紫芙才是。她是唐门分我的贴身侍女,此前什么来历,我都没问过,玉捕头为何偏要怀疑我,而不去查她?”   她霍然站起,语调转为阴森凌厉,显然已不打算再维持伪装,“玉捕头,我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寡妇,我拿这些东西,怎么帮忙?怎么送给别人?怎么想,也该是满山上下活动自由的丫鬟们更可疑啊。她就在外面睡着,你去查查,先查查她,可莫要冤枉了我这个好人呀。”   “丫鬟动得了你房中的东西,却动不了你身上的。”玉若嫣走到范霖儿身前,突然抬手将她亵衣活结扯开,“我先搜过你的身,再去查她不迟。”   范霖儿双手一抬就要护住胸口,但玉若嫣挥掌切下,一声闷哼,就让范霖儿臂膀垂落,无力再动。   跟着,玉若嫣将她胳膊一拽,绕到背后解开抹胸带子,向旁一扔,亵衣扒下,裤带一拉,插腰一松,中裤也顺着光滑大腿落了下去,堆在脚边。   不过转眼工夫,玉若嫣就将震惊到呆若木鸡的范霖儿剥得精赤条条,一丝不挂。   那坟起美牝,油黑耻毛,嫩白小腹,圆润双乳,连着两点嫣红蓓蕾,顷刻尽数呈现在眼前,纤毫毕现。   第十八章、公子   “玉若嫣!”范霖儿气得浑身发抖,颤声道,“我好歹也是唐门明媒正娶的媳妇,我守寡这才多久,你就欺辱上门了么!”   “你我同为女子,何谈欺辱。”玉若嫣冷冷回道,卡住范霖儿后颈一按,便将她面朝下压在床上。   这俏寡妇哪里肯甘心,双手双脚一起挣扎,粉白雪润的身子动得丝毫不顾形象,到让门外阴影里站着的南宫星着实饱了一番眼福。   玉若嫣似乎并不是第一次严查女犯,单手就将范霖儿制得动弹不得同时,哼跨一步,长腿一别,就让范霖儿双股再难并拢,两根葱管儿一样的纤长指头一撑,就把范霖儿那一对儿堆雪似的臀峰打开到两侧,露出了当中还生了几根细毛的暗红后窍。   她望了一眼,似乎在确认什么一样用指尖在周围菊轮上微微一压,听着范霖儿的羞耻闷哼,摇了摇头,手向下一滑,如法炮制,又将范霖儿腿心白馥馥的带缝肉丘撑开。   粉莹莹的牝户顿时一览无余,这处地方弹性惊人,内里可大可小,单看外面似乎看不出是否有东西在内,玉若嫣伸手抠了一下先前的油膏,拇指在食指上一碾抹开,便老实不客气地捅进了范霖儿的里面。   也亏得这是个寡妇,若是个黄花闺女,玉若嫣这毫不怜香惜玉的一下,怕不是就做了人家的老公。   她食指纤长,伸到里面还左右转了几下,南宫星看在眼里,只觉裤裆都紧了几分,可若要他挪开视线不占这现成便宜,他又不是那种正人君子。   里面什么也没有。   抽出指头,在范霖儿臀上擦了擦后,玉若嫣一拧她头发,将她拉起,望着她眼睛道:“想来能搜到的,就是角先生里那些了吧。”   范霖儿咯咯笑道:“那角先生是丫鬟为我偷偷买的,与我何干?”   玉若嫣略一思忖,突然屈膝垫在范霖儿背后,手拉着她满头青丝往下一拽,绕过床柱打了个结,腾出手将她双腕并到一起,扯到头顶上方,固定不动。   当即,范霖儿一丝不挂的身子就成了一张弓,向上弯着,挺高了一对儿颤巍巍的奶,并无几分赘肉的小腹也拉紧到了极致。   玉若嫣低头凑近,从腋下乳根,一路看到肋侧腹沟,细细看到第二遍,又用指尖抠了抠几点可疑之处。   范霖儿怒极反笑,嘶声道:“玉捕头,你摸够了没?难不成你竟是个喜好女色的,打算与我磨豆腐么?”   玉若嫣仍不言语,起身突然一掌切在她颈侧,将她打昏过去,丢在床上,拉起被子盖住,转身走到外间。   南宫星早已提前躲开门口,不过他也知道,以玉若嫣的敏锐,必定早有察觉,在旁问道:“如何?”   玉若嫣摇了摇头,“她没有七星门的暗记,不过也是理所当然,她毕竟是明媒正娶嫁进来的,若是用个带暗记的女子,夫妻之间想要一直隐瞒,也不容易。”   “还有可能,她压根就不是七星门的人。”南宫星缓缓道,“唐门此案,必定有天道参与其中,可目前查到的线索,几乎全在七星门身上,我在想,这会不会也是布下的疑阵之一?唐家内门弟子中就有已经投身天道的,如果七星门背后的雇主就是天道,等于说,凶手还有不少隐藏的帮手不必担心被揪出来。”   “你说得有理。”玉若嫣略一颔首,道,“但范霖儿没有七星疤痕,想证明她与此案有关,就难了。”   “不是搜出了她藏的那些东西么?”   玉若嫣摇了摇头,走到丫鬟床边,垂手掀起丫鬟的衣服,往那小肚子上摸了几下,绕到腰侧,指尖突然一抠,刺进了什么东西中,跟着缓缓掀起,用力一撕,揭掉了一层并不很厚的假皮肉。   再露出的小腹,就已经有了缺一颗天权宫的北斗七星。   “这代罪羔羊,只怕一早就是准备好了的。”玉若嫣轻轻叹了口气,“明日告诉掌事,集合家中男女弟子,分别将男仆丫鬟们的胸腹之间检查一遍,我想,应该又能揪出一些伏兵。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这些应该大都是替罪羊。”玉若嫣望着床上那昏迷不醒的丫鬟,“即使严刑拷打,也问不出谁是文曲。”   南宫星柔声道:“但这些人都被抓了,文曲办事也会困难许多。”   玉若嫣颔首道:“走一步算一步吧。这条线大概是到此为止了,我带这丫鬟回地牢休息,南宫少侠,你请自便,明日一早,叫上唐掌事,咱们地牢见面再谈。”   “好。”   一路将玉若嫣送回地牢外,看她进去,南宫星才吁了口气,转身准备返回自己住处。   不料没走出多远,眼前一道身影闪过,唐炫已稳稳落在面前。   “炫兄,有何要事?”南宫星略感疲倦,强撑笑道。   唐炫轻声道:“南宫兄,我虽不情愿,可既然是紧急的事,还是为你当一次乌鸦的好。我不久前得到消息,镇南王的其他几位公子,明后两日就都要到了。”   “什么?怎么突然这么快?”南宫星心中一凛,若是镇南王府的其他公子们通情达理,肯让玉若嫣继续戴罪立功便罢,可若是其中有人不肯呢?   不管是居心叵测,还是满心义愤只求杀人者偿命,想要对玉若嫣不利,都实在是太过容易。   偏偏,于情于理都没有几人能够阻止……   “我早说了,你费这么大力气把我引开,便不可能再有空去拦我几位哥哥。”武烈拿起酒壶,就着嘴唇倒了倒,什么也没倒出来,哈哈一笑,将那颇为精致的小容器信手一丢。   小酒壶远远飞入山崖之下,传来当啷一声轻响。   雍素锦坐在树杈上看着草窝子里坐着的镇南王府小公子,心底也颇为后悔。   她实在没料到,这武烈不仅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还性情古怪,城府极深。两人那一晚交手难分轩轾,她本想先放弃自保,另谋他路,哪知道这位金贵无比的小公子竟然反追了出来,一路盯着她不放,先后已经打了好几场。   雍素锦心里有数,她下了杀手,可武烈的确手下留情了几分,这样的情况仍不分胜负,其实就是她略逊一筹。   到后来,她也看出对方无意取自己性命,索性偶尔像此刻这般与他一上一下相距一段闲聊几句。   “但我把绑了你的消息托霍瑶瑶传给了他们,明说了要是他们敢踏入唐门一步,我就要你的命。”雍素锦娇笑道,“武烈,你可要谢谢我,这下你可分得清,你家里谁想要你死了。”   “你不这么说还好,你要这么说,我那三个哥哥肯定恨不得插了翅膀往唐门飞。”武烈摸了摸手背上血淋淋的划痕,朗声道,“我刚才问你呢,你这破钗子没毒吧?怎么不答话?”   雍素锦哼了一声,道:“有,腐骨蚀筋的剧毒,慢性发作,你还不快滚,找郎中救你的命去!”   武烈笑道:“那看来是没毒了,你这女人颇有意思,生得也挺美,要不要跟本公子回去,做个侧室?”   雍素锦足尖一翘,勾着木屐晃了两晃,“你这男人也挺有趣,模样还不错,本姑娘已经有了个情人小厮,干脆你跟本姑娘走,做个捏脚的,要不要啊?”   “你这脚,本公子捏得。可你那情人小厮,我得先杀了才行。”武烈一挽袖子站起,“我要的,可不和旁人分享。”   “一样一样,那我回头有空,也去把你的妻妾杀光,咱们再谈。”   武烈笑道:“可我尚未娶妻纳妾,你要杀谁?”   “那就杀你。”雍素锦咯咯笑道,玉腿一蹬,飞身而下,手中断了一股的铁钗横劈一道冷电,刺向武烈喉头。   呛的一声,武烈拔剑在手,两人再次斗到一处。   他俩几日间已经打了数场,彼此知根知底,雍素锦只求占些皮肉伤的便宜,并不冒进,武烈下手又留着三分余地,两人斗得枝叶纷飞煞是好看,却始终少了些生死攸关的气势。   堪堪纠缠百余招,雍素锦木屐一踏,扫腿掀起一片腐泥,劈头盖脸糊向武烈。   先前就在这上面吃亏被划了一道口子,武烈哪里还敢怠慢,青锋回圈挡开同时,脚下向后跳远。   雍素锦这次却没有趁机抢攻,咯咯一笑,道声少陪,便飞身钻入林中,一溜烟逃了。   虽然暂且脱身,可她心里知道,身后那位小公子迟早还会再追上来。那家伙如果所说不假,是找玉若嫣讨教过追捕缉凶法子的。   昔年雍家独步天下的神技,变故时她还年幼,所记下的其实不多,可她姐姐,却已经小有所成,若非如此,当年也不至于凭幼小身躯硬是带她偷跑出来,一逃数十里远。   要不是她年纪太小,翻墙时候碰掉东西惊动了恶狗,她姐妹二人便都能得以脱身。   若那样,如今的她俩,还会是现在的样子么?   所以,都是她的错。   知道对方技高一筹,雍素锦也懒得再去收拾身后痕迹,匆匆忙忙绕过山头,迎着晨光打眼一望,见有个小村,暗暗松了口气,沉气压下树枝,借那回弹之力,飞身而起,在树冠间展开轻功,如凌虚仙子,转眼就到了山下村旁。   她样子虽美,但秀发散乱,衣着古怪,赤着双足手里捏着一根断了半股的铁钗,钗上还有血痕,眉宇间尽是煞气,哪里还有寻常百姓敢多看一眼。   鸡啼日升,正是村里农户带着干粮器具,赶着牲畜在梯田中准备耕作的时辰。   雍素锦当初既然起誓,就不愿忤逆南宫星代如意楼给她定下的规矩,在身上摸索半天,凑了半串大钱,讨价还价一番,从一个胆子大些的农夫手里买了半块干饼,一皮袋清水,坐在牛车上吃喝一顿,姑且果腹。   她是在山野里过惯了的,根本不信锦衣玉食的小公子能一直耐心十足追她。   可她偏偏还猜错了。   在村中找个茅厕卸货,轻身之后,雍素锦当着几个农夫的面往西离开,到了一条小溪后,即刻改道向北,踏水而行,彻底进入到深山老林之中。   她心里清楚,越是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逃进去的人其实就越容易被擅长追踪的人找到。真正原始的丛林,不管如何小心,只要经过,就会留下人的味道,人的痕迹,指示出人的方向。   她是在赌,武烈费尽辛苦找到这边,也会对这荒芜人烟的鬼地方望而却步。   雍素锦其实不喜欢人。   在这种猎户樵夫都不会留下足印的地方,她反而整个身子都轻松了许多,揪下枝头虫子,拧头送入口中大嚼,滋味仿佛都比村头买的那半个硬饼香甜。   到了人迹罕至的深处,山泉小溪并不少见,以她的功夫,捉些鸟兽烤来吃了也易如反掌。   如果不是玉若嫣还有一屁股麻烦,她在这地方就是呆上十天半个月,甚至一年半载,也能怡然自得。   很早之前她就想过,若到了不想再走江湖的时候,或是大仇得报,此生无憾之际,亦或是因为一些缘由,再也不能出现,她就找个这样的蛮荒之地,做个快快乐乐的女野人。   到了那时,岂止是鞋子不必再穿,就是一身赤裸,回归天生本色,又有何妨?   反正也不会有人想她。   真有,就当她已经死了吧。   日升日落,雍素锦估摸一下距离,开始往唐家堡所在的方向转去,心想自己应该已经摆脱了阴魂不散的武烈,是该想想如何对付另外几位公子的时候。   可被武烈这一番拖延,保不准另外三个儿子此刻已经齐聚唐门,开了三堂会审,要取她姐……不是,要取玉若嫣的命了。   雍素锦心里焦急,却又无可奈何。   一腔愤懑,最终还是不愿意迁怒在找到的那一窝狼崽子身上,她估摸母狼应该就在附近,安慰自己两句,狼肉不好吃,便匆匆离去。   最后没找到合适猎物,她费了番功夫才捉到一只倒霉的公狐狸,骚味扑鼻,火烤之后味道也称不上好。   吃了几口,她刚把狐狸的卵子烤熟搁进嘴里嚼着,就看到对面林缝里,钻出了颇有几分狼狈模样的武烈。   “我拿来练习本事的时候,往深山里追过七个人。那七个人加起来,也够不上你一根脚趾头。”他抬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泥灰,苦笑道,“你到底是人,还是只母猴子?进了林子等于回家么?”   “你几时见过猴子能吃狐狸的?”雍素锦冷哼一声,随手抄起一根掰断的锋利骨头,“你一直跟着我不放,到底想干什么?”   武烈哈哈一笑,靠着树直白道:“本来当然是想干你。像你这么又标致,又透着一股野性的好女人,我之前就见过一个,可惜被我大哥定了,如今成了阶下囚。我是尝不到了。我本想从你身上找找满足,哪知道你本事也忒大了些,竟一路逃到这种鬼地方来。我开过十九个花魁的苞,躺一起干十遍,也他娘的没追着给你捏捏脚难。”   雍素锦娇笑道:“哟,小公子你可真是好兴致。”   “现下当然没了。瞧瞧我如今的德性,要是我娘看见,能活活气出尿来。不能叫你倾心,我用强又有什么意思。再说,你这会儿的样子也……也实在是有碍观瞻,我这还有兴致的话,为什么不去抓只母猴子对付。”武烈大步过来,往火堆边一坐,笑道,“这狐狸挺肥,你吃不完。”   “吃不完我可以带着。”雍素锦撕下一块微焦的肉,丢进嘴里,“我在山里从不做东请客。”   “小气。”武烈也不再讨,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摸出一只死鸟,挖泥裹上,连毛一起丢进了火堆。   雍素锦从不轻易信人,即便武烈表现的怎么无害,她依旧绷紧了全身的肌肉,随时可以像射箭一样纵身离开。   “我原本的未来嫂子,是你什么人?”看着泥巴团被烤硬,武烈忽而问道。   “不知道你在说谁。”雍素锦哼了一声,将之前破出来的下水杂碎拨拉两下,找出狐狸尿泡,丢到那团泥旁边。   炭火一烧,一股令人恶心的骚味顿时扑鼻而来。   武烈捏着鼻子咳嗽两声,急忙用剑鞘把那玩意挑走,皱眉道:“你来杀我,不就是因为我去了唐门,对玉若嫣不利么?你和她非亲非故,豁命做这个,图什么?”   “我是奉命行事。”雍素锦娇笑一声,挑眉道,“小公子你不问江湖事,不知道我血钗已经卖给如意楼为奴了么?如意楼的少楼主看上了江湖四绝色榜上有名的大美人,我一个跑腿儿的,还能不赴汤蹈火么?”   “你这谎撒得可不如你的人漂亮。”武烈摇了摇头,“你和玉若嫣,一定是亲戚。”   “何以见得?”   “你杀气满溢对我出手的时候,眉眼之间和玉若嫣发狠时几乎一模一样……这话整个王府能说的人都不多。”武烈颇为得意道,“因为这么些年,以触怒玉若嫣为乐的,也就我一个。”   “人有相似,我只当你是夸我好看。”雍素锦冷笑一声,“别的什么也说明不了。”   “玉若嫣的腰后有蝴蝶。”武烈拨拉出泥团,一剑鞘敲开,懒得处理羽毛,直接撕去外皮,啃了一口鸟肉,“府里知道的人不多,我算一个。那本来是个不知道哪里的变态给家奴烙的印子,我爹见捡来的女娃醒来后失忆,不愿意触及她伤心事,就改了名字叫玉若嫣,带回家里后,还请人将她的那块烙印刺成了一只好看的蝴蝶。”   他咧开嘴,笑出了牙,“我还听说,玉若嫣刚救起来昏迷不醒那阵子,满口喊得都是妹妹。嘶,你说她会不会有个妹妹,没逃出来,好久之后才脱身,最后仗着不逊色姐姐的天赋,成了个有名的女煞星啊?”   “满嘴胡话,与我何干。”雍素锦放下狐狸肉,在树皮上擦了擦掌心的油。   武烈叼着烤鸟往后一窜,远远躲开,拔剑横胸,才换拿鞘的手抓住烤鸟,腾出嘴巴,道:“别这就急着灭口啊,你动手,就说明你心虚!心虚就说明我猜对了。”   雍素锦看他堂堂一个王府公子,竟露出几分耍赖撒泼的样子,一时间啼笑皆非,后退两步,道:“我有何可心虚的,你在这里吃你的,我要走了。你既然不为杀我,就不要再追。你功夫是比我好些,可也好不出太多,深山老林你不会比我更熟,再来,小心你的狗命。”   “我就想看看你后腰上有没有一样的印子。”武烈将拔出的长剑缓缓平指,微笑道,“你给我看一眼,不管有没有,之后你走到天涯海角,我也不会再追。这种鬼地方,我可是再也不想来了。”   雍素锦呵呵一笑,抬脚踩在旁边树上,抽下头上另一根黑铁发簪,一身杀气汹涌四溢,脸上却是眼波荡漾,娇滴滴道:“哟,还说你没了兴致,结果却要看人家的腰。那好,你来啊。”   “傻怕楞,愣怕横,横怕不要命。”武烈摇摇头,退入树后,“你头一夜偷袭我的时候,都没此刻这般杀气重。我不必再看了。我已知道答案。”   “那你就得死!”雍素锦一声娇喝,手中断钗一扬打出,脚下踢起,红热炭火如锻铁一般四处飞溅,劈面兜向武烈。   武烈知道厉害,暗叫一声不好,丢开烤鸟向后急退,长剑一圈,内力化作剑气,荡开直射喉头的断钗,同时后纵而出,避过还在燃烧的炭火。   此间林地阴湿,腐叶烂泥蓄着不少潮气,倒是不必担心引发山火。   而且,武烈心里清清楚楚,对面那个杀意毕现的女人,远比山火可怕得多。   “好汉不吃眼前亏,雍姑娘,少陪了。”武烈朗声笑道,十三个字的功夫,掌中宝剑倒接了雍素锦一十七招。   幸好山幽林密,铁心逃跑,腾挪身法又足够灵巧的话,武功即便略逊一筹也不至于难以脱身。   更何况本来更强的就是武烈。   雍素锦胸中怒火正盛,眼见武烈东躲西藏,自己虽然跟不丢,却也拿不住他,越追越是心急如焚,到最后猛然一怔,担心上当,顿足不前,再想出手,武烈已经去得远了。   她牙关越咬越紧,越咬越紧,终于发泄般大吼出来:“我没姐姐!谁说我有姐姐的!我没有——!”   随着这声怒吼,雍素锦手臂狂舞,掌中那柄如意楼特地为她打造的黑铁簪将身旁一颗老树划得皮开汁溅。   这无用的发泄足足持续了一刻,雍素锦才喘息着停了下来。   跟着,她向后倒下,躺在了柔软的腐泥之中,缓缓闭上了眼。   不一会儿,仿佛已经睡着的她,却轻轻唱起了歌。   那似乎是一首童谣,没什么调,也谈不上好听。   “姐姐的头上戴着花,妹妹的小手往上抓,姐姐姐姐给我吧,妹妹也想变美呀。姐姐摘了头上的花,妹妹变成了俏娃娃,山边的花呀千万朵,姐姐妹妹戴不下……”   “公子,此曲如何?”唐远书满脸堆笑,端坐下首,脸上神情浑不似平时主持唐门事务的模样。   南宫星坐在距离厅门最近的地方,望着那两个身穿轻纱怀抱琵琶等待打赏的歌妓,暗暗叹了口气。   镇南王府的公子们,终究还是早早到了。   三位公子,恰好分别进驻三座山头。   此刻在唐门门主身边坐着的,那满面倦容身体病弱的俊秀青年,便是镇南王次子,武平。   他虽名叫武平,表字荡寇,却没承袭了父亲的勇武强壮,与家中四弟一样,最出名的,就是走到哪儿都需要谨慎伺候着的病弱之体。   同一天内赶到唐门,老三武达不过轻骑随从两位,行李包袱一个,而武平与家中四弟武瑾,则各带了足足十余名护卫,二十多个仆役奴婢,一路赶来,倒有七八个随行丫头生生累出了病。   头一晚接风宴后,武平便接管了唐门驻扎的所有官差衙役,责令武达进驻东堂,帮唐远图重新挖一遍外门弟子中的疑点,请武瑾暂居西堂,监督唐远明协查此案。   他自己则坐镇门主唐远书身旁,请来此时唐门中的各路外援,算是礼数周全,依照江湖规矩,客客气气给了任务安排。   六扇门的高手,统归罗傲麾下指挥,自不必提。   玉若嫣本以为无法再自由行动,不想武平仔细审阅了这些时日调查的资料证据后,并不如传闻中那样急于替大哥报仇揽功在手,反倒传下命令,让唐门上下不必着急,定不能冤枉一个好人,连那香坠,都暂时放出牢房,交给唐门请医问药,好好诊治。而玉若嫣,则正式得到武平明令,可在三山自由行动,戴罪立功。   只是出于那心劫仍在的考量,玉若嫣依旧带着脚镣,不得亲自携带兵器。   外援江湖高手,连同武平带来的王府精锐,一并归于玉若嫣指挥。   托名孟凡的南宫星,也在此列,还蒙玉若嫣亲点,依旧做随行副手。   这两日间,唐门按照性别分组,弟子组之间互查,查完再去清查仆役奴婢,果然如玉若嫣所料,又揪住了七名年初新进的下人,均带有七星门烙印,关入地牢交给罗傲审讯。   但有些意外的是,苏木、苏叶姐妹两个作为源头,赤身裸体从头到脚被扒了个遍,也没找出什么异常之处,紫萍身上也没有七星门的记号,三个最有嫌疑对玉若嫣下手的,仍只能分别关押,严密看守等着文曲或文曲的部下上钩。   那范霖儿虽然将罪责推给了贴身丫头紫苏,但唐远明并不是这么好糊弄的人,在哭天抢地的唐行济父母哀求中,唐远明亲自带人将范霖儿抓出内院,带了些简单行李,关在了玉若嫣此前住的地牢之中,与紫苏比邻而居。   唐行晁被唐远明废去武功,收押在亲族内院,妄动则死。那日与他一同被揪出的天道策反弟子俱被毒杀,拖去后山掩埋。   不过几日间,唐门上下就充满了令人紧绷的杀气。   眼前这为招待武平而摆下的简单宴席,倒成了唯一可以放松几分心弦的场合。   南宫星径自沉吟,思来想去,还是猜不出,文曲究竟还能有什么后招可用。玉若嫣在公子们的助力下犹如风卷残云,如此威压之下,只怕连天道暗桩都要老实蛰伏下来,对手还能逆流而上不成?   还是说,文曲真正的助力,其实就在王府这几位公子之中?   这猜测一冒出头,便如野草一样逆着春风疯长。   宴罢,南宫星护送玉若嫣往西山折返,到了荒僻山道,再无其他耳目的地方,他索性将心中疑虑,掏出来交给了玉若嫣。   不想,玉若嫣竟神情自若,并无几分讶异之色,脚下铁镣叮当作响,转过两道山阶,才缓缓道:“虽无实证,但这么庞大的布局下来,会得到好处的,不外乎就是几位公子。先前你对我说,天道背后一定有不同寻常江湖的势力在暗中支持,那不在皇亲贵胄中,就在六位封疆王侯内,一般文武大臣,没有这个财力权势。”   她明眸中染上一层淡淡担忧,“要是连王爷的亲生孩儿都顺利策反挑拨,天道背后有可能的主子,说不定便是其他五位之一。”   六方诸侯均是天璧朝开国元勋,战功赫赫,封领爵位世袭罔替各据一州之地同时,还是六方藩领名义上的封疆首府,除兵权外,各处文武外官均可审核节制。   先帝登基之后,曾动过留爵削兵的念头,无奈天璧朝周遭蛮夷环伺,六方诸侯又都是勇武过人忠心耿耿的猛将,府邸皆在边疆,亲守国门,几番风波之后,终归还是不了了之。   如今元顺年间,新皇孱弱,辅政皇叔柱王足有八人,朝野明争暗斗,看似国泰民安一派盛世图景,在知情人眼中,却早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所以玉若嫣的推测,南宫星也颇为认同。   若是镇南王四位公子其一都被天道顺利挑唆,布局谋夺世子之位,那天道背后的尊主,往大了猜说是天子血脉,往小了猜,也可在北威王、北严侯、北康公、定南公、平南候……甚至是镇南王自家之中寻觅。   “你连王爷也要怀疑?”玉若嫣是镇南王亲自赐名,府内养大,恩准习武拜入公门,自然本能排斥,摇头道,“虎毒不食子,这也太荒谬了。”   不过她身经百案,倒也知道虎毒不食子这句话,与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一样,不过是驭民尊孝的朝廷话术罢了,只一犹豫,就又道:“王爷并没那么大的野心,西南边陲阴湿潮热,王爷几年前就困于病痛,不愿再主掌封地事务,拓疆这些年实际上已经在逐步接管王府,此次巡视之后,本该……”   她眼中闪过一丝伤感,缓缓道:“本该与我成婚,袭承爵位,请老王爷退居京城,颐养天年。”   南宫星略一犹豫,道:“可那位公子背后若是并无指使呢?镇南王府的公子,就不能是天道的尊主了么?”   玉若嫣默默走出几步,道:“能。”   “你觉得谁最有可能?”南宫星立刻追问道,“玉捕头,你在镇南王府长大,这四位公子,相比可以算是你的兄弟一样,以你的了解,他们是否有这种摆弄风云,布局千里的本事?”   玉若嫣沉吟片刻,缓缓道:“单靠谁也不行,除了拓疆,另外四位公子离开滇州的次数都不多,天道这样的组织,即便萧落华留下了架子,将筋脉连接,令其死而复生,也绝不是一件易事,其中需要的财力人力,恐怕不是某位公子可以调动的。”   “只说可能性的话,你会如何排序?”南宫星仍是不依不饶,接着道,“只当咱们揣测一下此案的嫌疑。”   玉若嫣原地站定,闭目不语,深思良久,开口道:“此时背后主使,凭我推测,与凭我直觉判断,顺序并不相同。”   “哦?”   “若是推测,首先需查的,就是如今世子之位最有可能的人选,与拓疆同母嫡出的二公子武平。其次是整日顽劣不堪,却悄悄学了一身好武功,连我的追捕本事也套走了七七八八的武烈。”   这推测和南宫星心中所想大致相当,他点点头,又问:“那若是靠你直觉呢?”   直觉,便是不讲理的无依据判断。   可玉捕头的直觉,连冯破那样的老捕头都赞不绝口,其中必定有什么特异之处。   玉若嫣望着即将踏入的西堂地界,轻声道:“四公子,武瑾。”   她的眼中浮现出一抹淡淡的恐惧之色,“王府内的人,高高低低大大小小,我都颇为熟悉了解,拓疆的几位兄弟试图让人知道的样子,和实际的样子,我大致都心中有数。唯有这位长年在外养病的四公子,我就从未捉摸到过一星半点。”   南宫星略一思忖,道:“武瑾,武州同,王爷续弦正妃的嫡子,不过……长期在外养病的话,武平也是一样吧?”   “可武平并不会让我感到害怕。”玉若嫣叹了口气,“而我每次和武瑾碰面,都会感到一股寒意,从背后向上窜。”   “如此一来……岂不是城府不够?”   她略带讥诮道:“我能感到的,你们可未必能察觉。”   “好。”南宫星等的就是这句,朗声笑道,“既然如此,那,玉捕头,就烦请你帮帮忙,带我一起,去见见那位四公子吧。”   玉若嫣一挑眉,望着他道:“你想见他?”   “三位公子大驾光临,其余两位我都已经拜会过,说不想见,怎么可能。”南宫星沉声道,“而且,就算四公子日夜兼程病体抱恙,休息的时间不短,也该有精神见见人了吧?”   玉若嫣深吸口气,道:“那就快些,用轻功过去吧。四公子晚上一向睡得很早,而且睡得很轻,稍晚些就不见外客了。”   “嗯。用我帮忙么?玉捕头你今日也忙了一天吧。”   她摇摇头,依旧弯腰抓起那延长了些的脚镣,用略显滑稽的轻功姿势,纵身起落离开。   南宫星有心试试玉若嫣的轻身实力,跟在旁边提气渐渐加速,等他使出七成功力,用上狼影幻踪辅助急行之时,玉若嫣终于有了跟不上的势头,一点点落在了后面。   可她不肯出声叫南宫星慢些,而是硬提起不很擅长的内功,胀红了脸强追过来。   南宫星目的达到,便慢慢收了劲头。   哪知道玉若嫣却像是倔劲儿上来,硬是保持着这接近极限的速度,一路去到西堂所在,才扶着一棵小树弯腰急喘。   等她调匀胸中浊气,南宫星跟她并肩而行,已经不必再靠向导,熟门熟路找去了四公子所在的幽静别院。   不出所料,整座别院都被重重保卫起来,除了王府护院,公子影卫,还有唐门远字辈的年长高手住在偏房,随时待命策应。   玉若嫣过去请侍婢通报之后,还特地让南宫星将剑留在外面,并把她双臂穴道封住。   等了片刻,先前的侍婢出来行礼道:“公子已在等着了,两位请。”   南宫星瞄了一眼玉若嫣,跟在她身后,踏上门廊,走了进去。   绕过门口屏风,厅堂当中竟摆着足足三座暖炉,熏得整间屋子暖如半夏,不觉就心浮气躁起来。   这种暖意之中,一方软榻上,竟还铺了数层缎面被褥,一个面无血色,约莫二十余岁的年轻人斜靠在一个白袍美妇怀中,除肩颈之外,尽数盖在一条宽大锦被之中,只露着一手,端着一个小小银杯。   这自然就是镇南王府四公子,武瑾。   玉若嫣躬身请安,南宫星也跟着报上了孟凡的名号。   武瑾轻轻抿了一口银杯中的液体,那似乎并非美酒,而是什么药汤,令他微微蹙眉,神态颇为不悦。   那美妇立刻从旁捧出一个小罐,低头啜了一口里头的东西,旁若无人将朱唇贴向武瑾,哺喂过去。   等这口东西吃下去,武瑾似乎好受了些,半垂眼帘抚胸叹了口气,柔声道:“嫂子,夜半时分,你特地找我,是哥哥的案情,有了新进展么?”   第十九章、狐狸   玉若嫣单膝跪下,拱手道:“罪女已无颜再受此称,还请四公子谨言。这位是孟凡,孟少侠,先前找出关键,令大家明白我是受了奸人邪术摆布,便全仰仗他的功劳。他已拜会过另外两位公子,只剩四公子还未谋面。我便前来引见。”   武瑾起身转为正坐,双手扶膝,一双黑沉沉的眸子望着南宫星看了片刻,等那美妇将一件羽面狐皮的大氅为他仔细裹好,才朗声道:“镇南王府的确待门客不薄,但我身体自幼孱弱,并不过问家中的事,你若是想选个主子,做番事业,还是去找我二哥的好。”   说着,他摆手赐座,两个影卫立刻从暗处现身,将矮凳放在南宫星和玉若嫣身后。   南宫星领袍坐下,微笑道:“在下并非为毛遂自荐而来,但说是毛遂自荐,也未尝不可。”   武瑾微一挑眉,道:“哦?愿闻其详。”   “实不相瞒,在下略通医理,还认识一位隐居的神医,二公子的身体虽也不佳,但据说情况比四公子的还是好些,便赶来冒昧一问,不知四公子究竟是为何落下的病根?”   那美妇秀眉一蹙,隐隐生怒。   但武瑾抬手没让她开口,微笑道:“这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秘密,我嫂……哦,玉捕头其实应该也知道一些。”   玉若嫣恭敬道:“我到王府后,确实听闻过几位公子的事,但从未特意打探过,所知甚少。”   武瑾略一颔首,缓缓道:“家母身体就不是太好,听大夫说,我从胎里就带了病根。”   南宫星若有所思,朗声道:“听闻王府高手如云,那为何不请四公子修习一些强健之法呢?玄门正宗的内功,对先天孱弱颇有奇效。”   “我的确学过,至今也未敢懈怠。”武瑾微笑道,“若论内功,我甚至可以算是个内家高手。只可惜……一身内力只能帮我续命延寿,别无他用。若是没有内功相助,我在五岁之前,就已不在人世了。”   南宫星略一思忖,拱手道:“公子可否让在下号一号脉?”   武瑾淡然一笑,伸出雪白如玉的手掌,道:“请。”   身旁美妇立刻将武瑾衣袖挽起,玉指扶住,颇为戒备地盯着南宫星的身影。   屋中两位影卫,也一起过来,站到了武瑾身旁。   南宫星过来将指头搭上武瑾腕脉,运起阴阳隔心诀,仔细探索武瑾的内息情况。   稍一试探,就让他暗暗吃了一惊,这武瑾练得内力,竟没有半分阳气,这好端端颇为俊秀一个男人,竟修了一身至阴至纯的森寒内息,难怪如此季节就要用上暖炉和氅裘。   “公子为何学了如此阴寒的一身内功?”他索性直接问道,“男子修习阴性内功先天便有不足,学习九阴一阳的至阴内功之人,就已少之又少,你这真气的情形……可是达到了纯阴无阳的玄寒之境,难怪你气血虚亏,如此畏寒。”   武瑾微笑道:“可这是我唯一保命的法子,孟少侠,不论富贵贫贱,人,总是想要活下去的。”   “公子莫非曾被至阳真气所伤?还是中了什么极烈之毒?”   武瑾摇头道:“不曾,只是……”   他略一犹豫,嗓音转低,缓缓道:“我在搬出家中养病之前,不论怎么诊治,身子的状况都江河日下,这些事,你们江湖人兴许不懂,玉捕头是王府长大的,她必定是懂的。就不消我多说了。”   言下之意,竟是王府中有人要取他的命。   不过想来也不奇怪,镇南王的爵位若能承袭,便是封疆诸侯,权倾一方,若是王府真像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平静,世子死前,其余四位公子又何必都是一副扶不起的阿斗模样呢?   世子武承虽然敦厚仁善的名声在外,可南宫星也从一些情报中得知,从武承十四岁起,镇南王那些妻妾中,就未再顺利成活过一个男婴,还连死了两个偏房庶出的弟弟。算算时间,若非武烈根骨颇佳早早就被王爷送去习武,武瑾搬出王府养病不敢再回,还真难说如今能剩下几位公子。   南宫星略一沉吟,向后退开,躬身施礼,微笑道:“在下医术不精,叫公子见笑了。将来若是公子精神不错,肯移步中南翼州,在下一定为公子介绍一位神医,给公子好好诊治。”   “那倒不必。”武瑾淡然道,“生死有命,修短素定。何须如此在意。”   南宫星目光炯炯,锁着武瑾神情,忽道:“那公子为何还拖着病体,急忙赶来唐门呢?”   “因为我相信,玉捕头不会杀我哥哥。这其中必定有什么阴谋诡计,还未被发现。”武瑾端坐片刻,似乎就已倦极,双足一收,便又倚在那美妇双股上,“若不急忙赶来,我怕这里会有人顶不住压力,将玉捕头冤杀交差。家父戎马一生,最恨杀良冒功之辈,我岂能令宵小如愿。”   南宫星索性直白道:“那有其他兄弟过来,不也一样?”   武瑾摇头道:“我们一起到了,便不会有人杀良冒功。可若是分开有了先后,不论谁第一个过来掌控局面,都会愿意临时充当一下宵小,将此案了解。”   言下之意,自然就是公子们彼此牵制,才给了玉若嫣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否则,只要有谁能在这里一手遮天哪怕一日,玉若嫣的谋害世子之罪,便要坐实。   “这个都……莫非也包括公子您?”南宫星大着胆子,继续试探道。   不料武瑾竟真点了点头,颇为坦率道:“我们都到了,玉捕头就是我那不会杀哥哥的嫂嫂。我若能先到两日,那她就只是证明我能力的杀人凶手。其罪当诛。”   玉若嫣坐在凳子上,神情毫无变化,没有半点惊讶。   武瑾看着南宫星略显错愕的神情,微笑道:“这便是王府。你不必懂,也不会懂。正如我所说,我不过是想活下去罢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唇角虽然噙着微笑,眼中却满是厌倦疲惫。   那美妇眼波荡漾,柔情万种,春葱般的纤长指尖抚过他的面颊,弓腰将螓首凑近,轻轻吻了一下他的额角,轻声道:“公子,该休息了。时候可着实不早。”   她嗓音婉转娇柔,甜糯温腻,悦耳到令人心神松弛,南宫星远远听着,都觉得心底涌出一股倦懒舒适,真是个人间尤物。   能找出这么个美娇娘常伴儿子身旁,可见镇南王对四公子,应该还是十分重视的吧。   到门外问了问,玉若嫣点头道:“四公子的母亲是王爷扶正的如夫人,先王妃的堂妹,本就极受宠,待遇自然与庶出兄弟不同,甚至比境况相当的二公子还要好些。”   二公子武平和世子武承一母同胞,所以的确和四公子境况近似,都是身体不好的嫡子。   无奈亡妻难敌继室,母凭子贵之外本也有子凭母贵的说法,加上这位王妃生产武瑾时又亏了身子,更惹王爷怜爱,爱屋及乌,能像四公子这样常年于山清水秀四季如春之地养病不归的,全王府也只有他一个而已。   送别玉若嫣,南宫星估摸一下时辰,匆匆赶往约定地点,去与母亲碰面。   这次唐月依稍微来迟了些,她知道南宫星最近三山奔波,颇为辛苦,便将约定碰面的时间改为每三日一见,还在此处,还在此时。   她带来的消息依旧不算好。   唐青不知是心病所致还是染了风寒,高热不退,唐月依索性趁机将她送往翼州,附带书信一封,准备转交南宫星父亲南宫熙的另一位侧室,昔年名满天下的神医——赎魂玉手华沐贞救治,看看到底有没有法子能彻底治愈她的心神之伤。   薛怜经西三堂接应之后,击退了峨嵋追兵,但准备赶来帮忙的路上又遭伏击,旧伤未愈又中奇毒,虽然可以靠真气压制,但一时间也不能再身陷险境。外三堂本打算安排她也去同找华沐贞就医,但她与华沐贞似乎有什么芥蒂,不肯前往,辞去了凶煞堂职务,乘舟北上,说是要往丰州去找一个熟人给自己诊治。楼里原本派了人想要帮忙护送,结果被薛怜一刀劈断船舵,从此失了她的消息。   另外,还有风绝尘一条警示,说她得到消息,她当年在父亲破冥道人门下的师弟任绝俗,已经确定投身天道,此人自从挚爱凤绝颜被九王爷娶为王妃后便下落不明,时隔近二十年重新现身,光是那套幽冥爪就万万不可小觑。任绝俗气恼当初风绝尘不为他说话留住小师妹,加上性情乖戾想法极端,很令风绝尘担忧,他会将余怒迁在南宫星身上。因此特地传来了任绝俗的形貌特点,提醒他务必小心,真要是狭路相逢生死斗,切勿手下留情。   唯一称得上好消息的,就是南宫星那位明媒正娶的原配夫人担心他在唐门办事有危险,悄悄给娘家执掌门户的大嫂写了信。凝珠那边倒也痛快,二话不说,便把四大剑奴派来,让他们听南宫星号令行事,如今已在路上。   那四个木头脑袋联手出击,当真是威力惊人,只无奈一个个都跟傀儡一样,惟命是从令行禁止,遇到需要打架的场合,的确是四个好帮手,遇到他现在这样苦苦查案的情景,不过是多了四个方便好用的保镖而已。   但聊胜于无,爱妻白若兰一番美意,他自然感激收下。   想到妻子,与母亲分别后,南宫星回去路上,不免有些心生寂寥。   他此行为了三个女人,如今唐青已经救走,唐昕被唐炫保住,暂且在隐秘处疗伤,玉若嫣嫌疑已经洗脱了一半,照说是没了性命之忧。他的目的明明都已经达到,可心中却十分苦闷,只觉得在这诺大唐门中碰了一圈钉子,或软或硬,四下迷雾重重,按理说,文曲已经没有什么可兴风作浪的机会,他却没有一刻可以心安。   不愿回客居厢房孤枕难眠,若找唐家要个美婢暖床,要被唐远明冷嘲热讽一番不说,还没来由坏了孟凡正主的名声,颇不情愿。   心烦意乱,他索性找去地牢,打算再会会那位俏寡妇。   玉若嫣已经不在地牢住着,看守自然不如之前那么严密,南宫星凭唐远明令牌即可入内。   范霖儿就被关在玉若嫣先前的宽敞石屋。   之前南宫星也来看过她两次,她从被关押之后,就一直不爱言语,问什么都只说自己冤枉,不问就只是摆着一副委屈样子坐在那儿,偶尔红着眼眶抽噎两声,一副我见尤怜的样子。   她身上被玉若颜里里外外搜了个遍,真真是连个屁都没办法夹着带进地牢,南宫星不太担心中什么暗算,进来坐下,一时也想不到要问什么,索性托腮盯着她,不言不语。   西堂这边他早已走得熟了,年轻女子也见了大半,除了玉若嫣这个鹤立鸡群还难以一亲芳泽的,下面就要数范霖儿生得柔美可人,唐醉晚虽年纪更轻气质修养都要更好,但综合下来仍是逊色一筹。   百无聊赖之下,行功就算睡觉的他不如在这里慢慢养眼,也算是秀色可餐。   转眼一刻过去,一直看似淡定,眼观鼻鼻观心的范霖儿忍不住抬起头,望着南宫星道:“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看你。”   “还没看够?”   “左右没其他事要做,不如看你。”他打个呵欠,笑道,“你要休息,就请自便。”   呵欠这事儿最是容易感染,范霖儿还没开口,就也跟着打了个呵欠,连眼泪都打了出来,急忙抬手一擦,秀眉半蹙道:“我一个妇道人家,你看着我要怎么睡?难不成你要图谋不轨么?”   南宫星抬手用拇指点了点牢门,“我早防着你呢,门外就站着看守。”   范霖儿话头一滞,气鼓鼓坐了回去,深吸慢呼平复了会儿,又坐在那儿不吭声了。   南宫星的确不知道能问什么,这女人抵赖的功夫当真了得,嘴比鸭子都硬,罗傲来过两次,不能动刑也只有无功而返,玉若嫣索性不问,就只把她关着。   他没想通,范霖儿这个棋子,到底布下是为了做什么。   真就只是为了策反唐行济,之后做个鱼饵钓南宫星上钩吗?这女人并无武功,也非易容,娘家亲戚查过没有异常,到底是怎么收买到她如此死心塌地的呢?   心里沉思,南宫星眼睛依旧直勾勾盯着范霖儿看,四肢放松下来,阴阳隔心诀倒已经运行了一个周天。   不久,范霖儿就又有些心烦意乱,蹬掉绣鞋,皱着眉板着脸一翻身躺倒在床上,愤愤侧身看向里面,拉起被子就要睡。   南宫星不动,不语,仍只是看着。   约莫一炷香功夫,范霖儿回头瞄了一眼,噌一下坐了起来,“孟公子,这孤男寡女的,你就不知道什么叫廉耻么?”   南宫星淡淡道:“牢里审讯女犯,也没听说还要避嫌的。范夫人,你还是搞清自己的身份为好。”   “那你到是审啊!”   “你总归是一句话,我不知道。审什么?”南宫星叹了口气,摇头道,“不如多看你一阵子,看到你睡着,听听你会不会说些梦话。唐行济年纪轻轻就没了性命,想来是不舍得你这娇妻的吧,他回来看过你么?”   范霖儿冷冷道:“你少拿这些吓唬我,我好歹也是嫁进了唐门的女人,没那么胆小。你要是能让行济回来看我一眼,我反倒感激你。”   “行济兄,你若在天有灵,尊夫人如此怀念,地牢不见阳光,没有阳气,阴森死地正适合你俩重逢,你不如就来安慰一下她的一片痴情吧。”南宫星信口胡诌,手上对着空中做了个举杯动作。   范霖儿心浮气躁,不觉就往上瞄了一眼,跟着自查失态,倒头又将被子裹好躺下。   南宫星故意叫魂般道:“行济兄啊行济兄,你尚未出煞,七七烧祭,便不见了爱妻身影,心里多苦,小弟能想到一二,你若回来,不妨到此与夫人一会,也好让她今后为你守节,多个心头念想。”   范霖儿往床里挪了挪,干脆抬手堵住了耳朵。   南宫星心道,唐行济未必就是心甘情愿自尽。范霖儿手边乱心灯唾手可得,对丈夫下药也是易如反掌,此前唐门并未有人防着文曲这样的奇门高手,想要操控唐行济这样没有实权的年轻弟子,难度极低。   他在心里推演一番,若是当初范霖儿的圈套他忍不住主动跳进去了,会有什么结果。   一个寡妇能控诉的,无非就是涉及贞洁的风流事。   先不说南宫星当时心里惦记的事多,十有八九把持得住。就算把持不住,范霖儿能怎样?   大哭大闹,寻死上吊,逼着南宫星下山?   说到底,让唐行济连一条命都豁了出去,除杀人灭口让南宫星失去最明显目标之外,难道就为了这么个虚头八脑的后招么?   他就算真被逼下了山,难道就不会子承父业悄悄潜回来么?   一个比较大胆的猜测浮上南宫星心头,难道……唐行济所在天道的那条线,并不知道文曲要做的事?   唐家子弟投入天道,所图谋的,无非是唐门的百年基业,为了排除对手,执掌龙头。   而文曲的所作所为,毫无疑问是把唐门置于风口浪尖,算是个不死也要脱层皮的劫难。   唐行济真会愿意吗?   先前一直把天道这一支人马与文曲混为一谈,南宫星这才注意到,自己不知不觉钻进了一个牛角尖中。   一旦堪破这层,许多诡异之处,便豁然开朗。   比如唐行济之死,他一直以为其中有什么深谋远虑,危险陷阱。却一直没去想,也许对文曲这条线上的人来说,唐行济不过是个利用一下的工具,用过了,目的达到,为了省掉麻烦,自然就可以随手扔掉。   若将天道主使之下的人手明确分成两拨,文曲主导其一,唐门内鬼是其一,彼此其实互不通气,并未协同,事情的发展,便终于少了几分诡异。   想夺唐门大权的,与想要世子性命的,根本就不是一批。   可这个猜测,该如何验证呢?   验证之后,又能有什么帮助呢?   他一时还想不出个头绪,心道明日见了玉若嫣,便问问她的意思。   这一番思忖费时久了,范霖儿又忍不住坐了起来,怒气冲冲道:“你要再不走,我可要脱衣服了!”   南宫星悠然道:“你脱,我便看,难道你以为我是什么正人君子不成?”   范霖儿柳眉半竖,抬手一抹,就拉开了中衣系带,对襟开敞,亮出一片湖绿缎面肚兜,裹着鼓囊囊的奶。   南宫星提高声音道:“外面的兄弟,要不要进来一起饱饱眼福,这寡妇做贼心虚,非要脱衣服。”   石门开了一条缝,露出看守弟子岩石一样冷硬的脸,“你老实点,莫要用什么下作手段,否则即刻报于掌事。”   范霖儿气得红唇颤动,愤愤又将衣衫系好,发泄般大叫一声,倒头蒙上了被子。   睡梦中,是一个人一天里最放松,最没有戒备的时候。   武功高强训练有素的人,自然可以整夜保持警惕,不会陷入沉眠。   但范霖儿身娇体柔,被玉若嫣剥光那次,南宫星看得清清楚楚,一身腴肉没有半分刻苦修炼过的痕迹,在床上是绵软无骨的温柔乡,下了床,则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妇人。   她的睡相如何,必定能多少反映出心底的情形。   是噩梦不断?还是稳如泰山?   他静静等着,颇为期待。   范霖儿在里面闷了一会儿,掀开被子,再次下床,踩扁鞋跟,快步走到了南宫星身前,低声道:“孟公子,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已说过,我就是看看你睡觉的样子,看看唐行济半夜会不会过来找你。”   范霖儿挤出一个微笑,“你要看,那我就偏不让你看。今晚,我也不睡了。横竖明早你还要去忙,大不了,我明日补眠。反正我出不去,被关在这儿暗无天日,何时睡不是睡。”   南宫星淡淡道:“随你高兴。我的确一早就要去忙,看看到底何时能把文曲抓出来。”   “你这辈子也休想。”范霖儿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阴森,轻轻道,“没人能抓住文曲,你们谁都别想。南宫星,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么?你们如意楼,管得是不是太宽了?”   南宫星抬眼望着她,笑道:“狐狸尾巴,终于舍得露出来晃一晃了么?我就知道,七星门死士都带着宣誓效忠的烙印,你不是那边的,那自然就是天道的。”   “可门主们身上都没有啊,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文曲?”范霖儿咯咯笑道,但声音依旧压得很低,就是只让南宫星听见,不叫门外弟子做人证,“说不定,你杀了我,事情就结束了。杀了我,文曲的部下就群龙无首,一败涂地了。来啊,动手啊。”   她抓起他的胳膊,把手一下按在自己柔软丰满的酥胸上,“怎么,你不是个有名的小色鬼么,我的姿色入不得你法眼?那你为何又不舍得杀我?”   “因为还没有确凿无疑的证据,”南宫星淡定地收回手,道,“你半点武功都不懂,如果不是文曲,说不定就只是个被天道利用了的可怜人,我自然要慎重。”   她突然掀起衬裙,亮出白花花的大腿,和当中薄草覆盖的一线销魂洞天,“可怜人?我倒觉得,你才是可怜人,明明学了一身好武功,却瞧不起学武的,你说你,明明觉得那是屎,怎么还饱饱吃了一肚子呢?”   她咯咯娇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泪花都闪在眼角,“天下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八九不如意事,唯如意楼,我不如意的时候,你们在哪儿?我身无武功,却被你深夜欺凌,我是不是能领一朵银芙蓉,要了你的命呢?”   南宫星沉默片刻,缓缓道:“不会武功的,未必就不是江湖人。文曲不会武功,我若是见了她,一样会杀。”   范霖儿把脸往南宫星面前一横,亮出细长脖子,轻声道:“我就是文曲,你快杀了我吧。”   “你如何证明?”南宫星沉声道,“再说,你若真是文曲,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问你。”   “呵呵,我知道你们要问什么。”范霖儿双手扶着他的膝盖,先前中衣原来并未穿好,领口半敞,肚兜也包得并不很紧,浑圆双乳之间那道沟壑,都亮在了南宫星眼前,“不就是想知道,我们接下来要干什么吗?”   “不错。”南宫星点点头,双眼老实不客气往她胸口一钻,先让视线在乳肉之间的缝里钻了个来回。   “那可糟了,我也不知道呢。”范霖儿吃吃笑着,一扭纤腰,坐在石桌上,高高翘起一腿,踩着桌边,单手钩住,“我只知道,这么大的事,你抓住谁,也休想问出全貌来。你觉得我们几个落网了,你们就可以安心了?”   她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到最后,那两瓣不点而朱的红唇已几乎是在呢喃,“告诉你,我们这一批,就是负责杀武承而已,之后要做什么,怎么自保,我一点都不知道。呵呵呵,说了你也不信吧,行济要死的事儿,我就从没听人说过。你一定觉得是我害死他的,对吧?”   南宫星淡淡道:“你再怎么装神弄鬼,信口开河,唐行济的命,绝对是因为你而丢掉的。”   “对。”她轻声回答,“但我,才是最伤心的那个。”   南宫星照旧还是用外面能听到的音量道:“你这话,恐怕三岁娃娃也不会信。”   “无妨,”范霖儿摸了摸臀下的石桌,“看来我说什么你们都不会信的,那你们还指望从我这儿问出什么?我说太阳从东面出来,你怕是也要等公鸡打鸣后上屋顶看看吧?”   南宫星缓缓道:“我不想知道你是谁,也不想听你说这些欲盖弥彰的胡话。我只想知道你做过什么,武承之死,你都帮过什么人,做了什么事?”   范霖儿咯咯笑道:“我一剑捅死了武承啊,那天的玉若嫣是我化妆的,我是文曲嘛,我易容手段独步江湖,无人能敌啊。你要不要撕下我的脸,看看我血肉模糊的真面目?”   南宫星也不着恼,他相信,一个人哪怕是在说假话,她说得越多,透露的东西就越多,可供分析的情报就越多。   就算范霖儿是在这儿故意使出百般手段,提神强撑不睡,他依旧不介意奉陪到底。   “你是不是易容,玉捕头已经查过。我相信她不会看走眼。”南宫星听到外面看守在交班,便把声音又提高了几分,“我看,你还是说点别的。最好再把衣服穿戴整齐,如此不成体统,实在有辱唐家门风。”   范霖儿哼了一声,笑道:“门风?大户人家门风是做给外头看的,瞧着光鲜亮丽,里头龌龊腌臜。唐门号称江湖世家,倒是表面功夫也不必做了。学武的就不必说了,外门为何不收女弟子?丫鬟院子里哪个月不得扔个把死胎出去?俊秀点的外门男弟子的屎眼儿可有几个保住了的?不学武的院子里没人管束,一样乱七八糟,也就待嫁的闺女为了不出事能收敛些,我嫁进这里半年,几家院子跑着张罗亲近,结果可叫我开了眼啊。”   这时,石门再次打开一线,一个年纪颇长的唐门弟子探头进来,冷冷道:“休得胡言乱语,否则明日便教掌事送你去罗捕头那儿。”   范霖儿立刻做出一副柔弱可怜的样子,怯生生道:“是,这位叔叔,妾身知道了。还不是这孟公子深夜迟迟不走,妾身心烦意乱休息不得,才无意失言了。”   可惜那人并不理会,冷着脸回去关好了门。   范霖儿咬了咬牙,低声道:“南宫星,你一个叛徒之子,到底给唐家的人下了什么咒?让他们这么依仗你?”   南宫星也跟着轻声道:“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呢。唐门要对付你们天道,借如意楼的刀难道不是最好的法子么?”   范霖儿蹬掉鞋子,伸出一条柔白粉嫩的小腿,用赤脚在他胸前一点,腻声道:“南宫星,你们如意楼,老是看江湖人不顺眼,这次的天道,其实也看很多江湖门派不顺眼,你说,大家为何不考虑一下,联手把这些整日好勇斗狠的武夫们,彻底清理干净呢?”   南宫星不为所动,笑道:“你连你们下一步要做什么都不知道,这种大事,反倒能做主了?”   范霖儿咯咯笑道:“对啊,因为我是文曲啊,回头我换上男装,就去中京考状元啦。”   南宫星不愿再由着她天马行空,朗声道:“我实在不懂,你双眼已经满是血丝,明明疲惫不堪,为何就是不敢在我眼前入睡呢?唐行济与你做了半年夫妻,他难道就是因为知道了你睡梦中的秘密,所以被灭口了?”   范霖儿板起脸道:“笑话,我难道还能知道自己睡着后是什么样子?我就是不愿意让你一个大男人看我睡觉。”   南宫星低头看了看她还没收回去的赤裸脚掌,笑道:“可你却摆出了一幅随时愿意跟我睡觉的样子。”   她悠然道:“那当然不同,跟你睡觉,你也在睡,我睡相不佳,不高兴叫你看见。丢人。”   “你越这么说,我今晚就越是想看。”南宫星笑道,“你用什么法子,也休想赶走我。我今晚看不出什么,明晚就让玉捕头来盯着,多叫几个女弟子白天睡觉,晚上轮流看你。非要把你睡相看个透彻不可。”   范霖儿一扭身跳下桌子,连鞋也懒得再蹬,光着两只白脚丫啪嗒啪嗒走回石床边,转眼间把自己衣服脱个精光,赤条条站在那儿转过头,“你看,叫你看,你随便看吧。最好今后夜夜不睡,就来盯着老娘做梦是不是骂你。”   说罢她往床上一躺,拉过一个被角搭住肚子,直挺挺双腿一伸,上乳下户全在外露着,一闭眼大声道:“我睡了。你要日便日,要看便看,要拿我寻开心,也随你高兴,反正我是个死了男人的寡女,公婆无能说不上话,受你欺凌也是活该。”   石门又开,方才那弟子探身看了一眼,望见范霖儿如此模样,吓了一跳,忙进来道:“孟兄弟,这……是不是有些不妥啊?”   “有何不妥?”南宫星笑道,“她露的还不在乎,你我这看的,难不成还怕长针眼么?来,坐下,与我一道欣赏就是。唐行济还活着的时候,怕是也未必有过这么清楚明白的眼福。”   那弟子吞了口唾沫下去,缓缓坐下,倒不客气,真瞪着眼睛在范霖儿身上用视线舔了起来。   范霖儿低头一望,尖叫一声钻进被子里,抱住被头坐起,一张脸气得通红,“南……姓孟的!你们这是要逼死我么!”   看来她怒气冲冲之下,到还记得不要在他人面前喊错称呼免得被抓把柄。   “能往角先生里藏东西害人的女子,那么容易被逼死么?”南宫星淡淡道,“更何况,衣裙鞋袜,皆是你自己脱的,被子也是你自己不盖,我自始至终,连这桌子都不曾离开,谁逼你了?”   范霖儿脸色渐渐发青,一头乱发披散,神情狰狞倒像是成了个女鬼。   南宫星虽不知这女人睡后到底有什么不肯让人看的,但既然她如此忌讳,就必定有什么异常。   而且,她并无武功,按说睡着之后就算被人进来看到也不知道,没道理会对这件事如此排斥。   他本已打定主意,今夜就要在这儿,看看范霖儿睡着后到底会露出什么破绽。   不料有一个年轻弟子匆匆过来,打开石门道:“孟少侠,掌事请你回客居之所一趟,说是有外客来找,你若不去,恐怕会闹起来。”   南宫星望一眼范霖儿,见她眼中顿时便露出几分得意,不禁摇了摇头,起身道:“那就有劳你们二位在此,盯她一夜,看看她睡了之后到底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你们彼此监督,不要理她说什么,也莫要中了她的美人计。将石门钥匙给我,我在外锁上。”   “是。”   将石门锁好,南宫星匆匆回去,一边走,一边将范霖儿今晚的胡言乱语细细梳理,决心从中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同时也有几分疑惑,这个时辰,还能有谁来这儿找他,并能劳动唐远明特地差人来叫?   等到了厢房所在院落,他一眼望去,就看到了熟悉的一袭碧绿衫裙。   “碧春,你怎么又上山了?素锦呢?这位是谁?”南宫星匆匆过去,一边询问,一边就打量着崔碧春身边多出来的那个年轻姑娘。   那身量娇小楚楚可怜的少女抢着一拱手,嗓音绵软,娇怯怯道:“少楼主,我姓霍,叫霍瑶瑶,蒙两位姐姐救命,甘愿投进楼里,碧春姐姐说我的本事多少能派上点用场,专程把我送过来的。”   崔碧春在旁接道:“雍素锦叫霍瑶瑶帮她传话后就不见了。她先前被武烈追着,后来武烈在别处现身,她还是下落不明。我想霍瑶瑶身上的本事对你应该有用,就先日夜兼程将她送来了。”   南宫星微微皱眉,上下打量着神情颇为局促的霍瑶瑶,“八尾狐狸……好,先进房里说话吧。我得细细问问你的本事,再决定怎么用。”   厢房灯烛燃起,远处地牢石屋之中,灯火却渐渐暗了下去。   范霖儿依旧没睡。   她瞪着眼睛,看着已经烧尽的两根蜡烛,和桌上最后一盏如豆油灯。   屋里不够亮的时候,女人往往会比平时还要诱人几分。   后来那个年轻弟子舔了舔嘴唇,不自在地找出灯油,稍稍续了一些。   替换的蜡烛都在门外,烛台无论如何也点不亮了。   “你们是唐行博的属下吧?”范霖儿叹了口气,幽幽开口问道。   那一长一幼两个弟子互望一眼,不答。   “他从前待我夫君也算不差,如今……我是将死之人,没命出去了,看你们这些日子辛苦的,多半也有阵子没和女人亲近了吧?”范霖儿一边轻声说道,一边扭身下床,赤裸裸站了起来,“你们若不嫌弃我这些日子不曾洗过,不如,就来用我快活快活?”   年轻弟子喉头滚动,想把脸扭开,脖子却不肯使力。   年长弟子一抬手,横臂挡住了他的眼睛,“莫要上当,她是文曲的内应,谁知道还有什么鬼蜮伎俩。”   范霖儿格格娇笑起来,往床边一坐,抬起一条粉莹莹的裸腿,玉掌合抱,一寸寸向着足尖抚摸过去,眼波妩媚,酥声道:“你们要不放心,一个看着,另一个过来,轮流上阵不就好咯?”   “淫妇!”那年长弟子怒喝一声,拍案而起。   可旁边那年轻弟子,却已挪不开眼,他连吞了几口唾沫,还是忍不住道:“叔,要不……你在这儿守着,我……我过去看看,看看她到底想玩什么花样,行么?”   第二十章、强奸   本周事多,没压住截稿线,可能错字也稍多一些。   请多包涵……   ***********************************   年长弟子勃然大怒,伸手便扇了年轻弟子一个响亮耳光,沉声道:“你忘记掌事的命令了么!”   年轻弟子捂着脸,可眼珠还是在范霖儿赤裸玉腿上来回打转,他尚未婚配,近些日子唐门风声鹤唳,相好的丫鬟也有些日子不曾亲近,那缎面一样的细腻肌肤宛如一镬浓油泼在少年人的烈火情欲之上,燃得他裤裆那根尘柄胀痛欲破。   “弟子……弟子不敢。”   范霖儿脚尖一勾,纤细食指缓缓插入趾缝,一刺,一收,一刺,一收,鼻后轻轻呻吟两声,娇媚道:“阿叔,小弟,我一个不懂武功的寡妇,背后又没个名门大派的靠山,惹了你们怀疑,横竖是没命定了,你俩就当行行好,让我下阴曹地府之前,再享受享受人间极乐呗?”   她语调越走越低,到最后带着几分淡淡沙哑,如一条细蛇缓缓游过密密麻麻的细嫩花丛,撩得人耳孔微微发痒。   年长弟子眉头一皱,惊觉自己胯下那根阳具竟然也翘了起来。   “混小子,跟我走。这里呆不得了。”他冷哼一声,起身就往门口走去,重重拍了两下,“外面有人吗?请去找孟凡孟公子,叫他拿钥匙来放我们出去。”   范霖儿咯咯笑道:“这位叔叔,你要真不动心,怎么不舍得喊大声点呢?”   她走近两步,伸手摸上年轻弟子鬓角的胡茬,“姓孟的留你们在这儿,你们以为是为了什么?为了看我的睡相?我一个出嫁过的女人,就算睡相差点,能有什么要紧?其实,他就是存心想让我难堪,让我羞耻,让我觉得自己在男人面前睡觉有失贞洁,让我觉得对不起行济,最好……再羞愧自杀。”   她拉起他的手,缓缓引上丰满白皙的肉丘,“可惜他失算了,我可不是什么贞洁烈妇。都要死了,还在乎什么?我巴不得你们日进来,日得我上了天,日得我漏了尿,那我明天就死,也能笑着闭眼咯。”   额上的汗珠滚下去,年轻弟子喘息着,手指缓缓陷入到腴软嫩滑的酥胸里,无法控制地握紧。   她的确已有段时日没有沐浴,可那略带腥臊的汗味,却格外刺激男人的情欲。   乳房被捏痛,但范霖儿笑了起来。   她没再听到年长弟子的训斥,她知道,自己已经得手。   这本是她挖给南宫星的坑,他既然把持得住怎么也不肯跳,那换条路走,她一样走得通。   她媚笑着坐在年轻弟子的腿上,望着他的眼,晶亮的光在瞳孔中闪动,像是能把他的心神吸住。   这法子她使得还不很精熟,但对付已经坐在坑边的男人,尽够用了。   更何况,她还预备着后手。   “小弟,你年纪小,下面的宝贝,可真不小呢,姐姐还没脱你裤子,就觉得被你顶住了。你一会儿可要怜香惜玉些,莫让姐姐吃痛,可好?”   年轻弟子的目光微微有些直楞,手指缝里那颗奶头,已被捏扁扭弯,他粗喘几口,猛一低头,搂住她腰就一口吃进了另一边的小半奶子,嘬得咂咂有声。   “昂嗯……”范霖儿娇滴滴哼了一声,白藕似的臂膀一圈,抱住了年轻弟子的头,水汪汪的眼睛往年长弟子那儿一瞥,见他已经靠着石门双目发红,正盯着她的赤裸娇躯,心知洞玄真音已经越过了他功力稳住心神的堤坝,秀眉微挑,将下颌搭在年轻弟子肩头,柔媚道,“阿叔,小弟太用力了,他不会,你不来指点指点么?”   “淫妇……淫……妇……”   啧,这男人看来功力强不少,范霖儿索性先不管他,反正看他裤裆也知道,沦陷是早晚的事,二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她侧头先往怀里年轻弟子的耳后轻轻舔了一下,娇声道:“那位叔叔不来教,我只好随你折腾咯。”   年轻弟子两腿一分,把她身子稍微撑起一些,挺背抬臀解开腰带,就迫不及待将裤子褪了下去。   范霖儿垂手摸着他亮出的兵器,微微一笑,柔声道:“小弟,我吃过你的宝贝,你就嫌脏不肯亲我了,先行行好,亲亲姐姐行么?”   他依依不舍放开已经被用力吮到微肿的乳头,看着她鲜艳娇红的朱唇,缓缓吻了过去。   “唔……嗯……”范霖儿一边娇声迎去,一边将左侧臼齿上下相错,狠狠一撬,那边的小半颗“牙”顿时裂开掉到舌面。   她赶在吻上之前,唾液一混,乘着四唇相接,吐舌一送,顶到了他的口中。   接着她娇声呻吟,裸躯前倾,一口口香津送过去,逼得那浑浑噩噩的少年不觉吞咽,将那小小一块藏着乱心灯粉的假齿碎片吃进了肚里。   她多少也咽了一点下肚,连忙故意在自己舌根一咬,指甲也抵住乳头狠狠一掐,两股剧痛,总算将神智拉回,复又清醒过来。   可那年轻弟子哪里还有这样的机会,撩人心魄催人情欲的洞玄真音早已将他牢牢捕获,一口乱心灯下去,满脑子就只剩下了眼前活色生香千娇百媚的小寡妇,只想着若不将她挺枪上马骑个千百回合,如何对得起怒涨阳具上快要崩破的青筋。   范霖儿微微一笑,放开他口唇,顺着嘴角舔向耳边,灵活丁香往他耳朵眼里钻了两钻,便低声呢喃起来。   乱心灯下,洞玄真音宛如妖魔耳语,一句句一声声混着浓烈情欲,写入他一片浑噩的脑海。   他气息越来越粗,越来越重,阳物在她饱满的大腿间一跳,马口渗出一股清亮淫油。   范霖儿咬住他的耳朵,腻声道:“小弟,你该不会是要强奸我吧?”   先前的呢喃尽数被串了起来,已经失了三魂六魄的少年猛然站起,抱着范霖儿把她往石桌上一按,粗喘着握住宝贝,屁股一拱,就往她还没多湿的嫩肉窝子里捅进了几寸。   热辣辣的疼钻心传来,范霖儿却不呼痛,单手扶住石桌抬身撅臀,反而装着极为畅快的模样一边浪哼,一边五指握住乳房,揉起了圈。   她看似在发骚自己揉奶,可实际指甲却悄悄刺入了肉,靠胸口的刺痛冲淡体内那根鸡巴进进出出磨散开的舒爽,让深处的干涩更持久些,让被磨破的地方更多些。   洞玄真音颇为消耗心神,范霖儿毕竟是个弱质女流,一时间接续不上,只好观察着靠门那个阿叔,做出一脸放浪淫媚,配合着臀后凶猛奸淫的动作,一声声抛过去。   少年动作威猛大开大合,一条沾了血丝的棒儿每一次入则直插到底,顶得蕊心内凹,出则拉到将近脱离,带出嫩肉外翻,往返进出,嫣红肉缝便凹了又凸,陷罢再鼓,一缕缕淫水终究还是被猛奸出来,染湿了雪腻腻的大腿根。   范霖儿踮着脚尖承欢片刻,眸子始终直勾勾地望着门口那位阿叔。   她如今最精熟的便是以色诱人,看男人的时候用什么眼神能达到什么效果,表情怎样能叫他欲火如炽,都已烙进骨头,成了她本能一般的技巧。   眼见她面颊渐红,饱胀双乳被日得前摇后晃,宛如两颗枝头玉果遭了风婆戏弄,那年长弟子浑身发烫,他隐约觉得自己定力不该如此不堪,可阳具充血,头脑可用的血便要少些,加上先前洞玄真音的积累,终究还是按捺不住,气不过堂侄兼师侄的少年野狗一样捧着雪白屁股尽情享乐,缓缓迈步走了过去。   见他过来,范霖儿心中大喜,知道对他得手,便算是大局已定,必定能叫南宫星惹一身骚,她也能从绝境中拼出一线生机,当即不敢怠慢,一边耸臀迎凑身后,一边振作精神再运洞玄真音,软软道:“这位叔叔,你可算肯……肯来了么?你看看,看看我屁股后……小弟不懂怜香惜玉,快把人家日裂了哟……”   “荡妇……你这……有辱门风的荡妇……淫妇,骚货……婊子……”年长弟子口中骂着,手掌倒是诚实得多,一抬,就从侧面攥住了她的奶尖儿。   “嗯……对……好阿叔……我、我就是个淫妇……你们强奸,强奸我吧……越强奸,我便越是快活……”她挺身主动凑过去,扭腰一抱,揽住年长弟子的脖子,舌尖在唇间一舔,运起洞玄真音的时候,后脑都已在胀痛,“阿叔……亲阿叔……我还没吃过小弟的宝贝,嘴儿还不脏呢,你要尝尝么?”   看他低头就吻过来,范霖儿右边如法炮制,当即就又撬下半块碎牙,照样随着大团唾液塞进对方嘴里。   知道这乱心灯起效极快,就算口服会慢一些,不过也就是须臾之间的事,她急忙在胸前已经被抠破的地方又挖了几把,疼到半身发抖,总算照样保持住了清醒。   背后那少年动作又快了几分,肉唇中那条棒子隐约更粗了些,范霖儿知道那个已经是强弩之末,提肛缩阴将他龟头轻轻嘬住,这边就已吻向年长弟子耳畔,忍着头痛呢喃催心。   她不求直接篡改两人心神,她既没这个时间,本事也大大不够,她就是打算靠着最后的机会,豁命一搏。   “哈……哈啊……嗯嗯……”身后少年啪啪撞在她臀尖,突然停在一次插入之后,两条紧绷大腿丝丝贴着雪股,屁股蛋子一夹一松,将浓稠浊精灌了她一个倒溢垂流。   范霖儿情欲自控极强,而且这种猛冲猛撞并非她心头所爱,谈不上有多快活。她软绵绵趴在桌上,看年长弟子已经脱光下裳,娇声道:“阿叔……你也要强奸我么?”   他瞪着通红双眼,看那少年一边粗喘一边将湿漉漉的阳具从嫣红细嫩的牝户中抽拉出来,蘑菇一样的伞棱刮过嫩肉,带出一片黏乎乎的精。   一边盯着撑开的花瓣缓缓闭合,他一边抬手扯开了腰带。   这年长弟子虽岁数较大,但武林世家出身,而立过半也仍是壮年,一身筋肉倒比那少年还要鼓胀结实许多,裤子一褪,落在脚下,亮出一条略细一些,但长出数寸的阳具。   肉茎早已欲火勃发,高高翘着,龟头胀紫,倒映微光。   他一侧身挤开还依依不舍不肯离去的少年,双掌按住范霖儿雪嫩臀肉便是一顿狂揉,口中野兽般低喘两声,往前一压,逆着残精余液,便将滑溜溜的腔肉一撑到底,撞在已经酥软微张的花芯之外。   “淫妇……你这淫妇……”   年长弟子缓缓斥骂,下身却动得极快,那长长肉棒纯为发泄,也是上来就狂风骤雨猛插猛抽,紧绷大腿巴掌一样打在范霖儿摇晃的雪股,怕怕作响连绵不绝。   这次的命根子确实有些长,范霖儿又是趴伏在桌边,最容易被顶中蕊心的姿态,次次冲撞势大力沉,她与其说是快活,反而是钝痛牵扯,五脏六腑微微移位的感觉更多。   但她嘴里的浪叫,却是愈发淫荡骚媚,而且为了后续,句句不离要种下的词汇,“嗯嗯……好……好阿叔……你强奸……强奸得我好生快活,你……你再快些,再用力些……强奸死我这个淫妇吧……”   那少年愣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范霖儿故意做出的淫态与乱心灯药效发作后接收的暗示混在一起,轻松将他满腹淫欲燃烧到几欲爆炸。   他大步迈到桌对面,揪住范霖儿的头发,便把散发着淡淡腥臭的阳根,戳到了她的脸前。   她媚眼如丝,娇滴滴道:“小弟,你终于舍得来强奸姐姐的嘴巴咯,你来吧……”   说着,她红唇大张,微微内收挡住牙齿,一条小舌探出头来,灵活摇摆。   那少年哪里还按捺得住,挺身一刺,就按着范霖儿的后脑,将半软不硬的阳物塞进了她的嘴里。   范霖儿呜嗯一声含住,却不肯动嘴套弄,只用舌头垫在龟头下面勾舔交替,细细描绘青筋。   她虽不套弄,无奈身后年长弟子越发勇猛,奸得她不由自主前后摇摆,那柔软小嘴儿倒也有了些动作。   可那少年当然不会为此满足,他喘息着揪紧范霖儿一头乌发,前后摆腰,真将她樱唇当作阴户,抽插戳刺不休。   “呜……呜咕……嗯嗯……唔……”   雪白的娇躯在两个壮硕的男人之间前后摇摆,一边的嘴吞下,另一边的嘴就吐出,这一刻,范霖儿好似变成了一条被穿在肉杆儿上的白羊,架在石桌上以情欲烘烤。   她也在以情欲烘烤着两个男人,用她柔软的身子,雪白的肌肤,晃动的乳房,紧缩的牝户,她将他们烤出了汗,烤热了血,烤得乱心灯越发见效,烤得他们双眼发直,脑海中一字字烙下的,就是强奸,强奸这个淫骚入骨的小寡妇。   年长弟子转眼到了强弩之末,他猛耸数下,和先前少年相差无几,狠狠一压,夹紧屁股射了进去。   可他棒儿较长,这狠狠一顶,龟头几乎钻透范霖儿的孕宫,她下面吃痛,呜咽一声张口往前扑去。   那少年顺势一迎,粗大龟头碾过柔嫩丁香,一下塞进了她的喉中,跟着阴囊一缩,肉茎跳动,将已经稀薄了不少的精浆灌入她的肚中。   两个男人先后出阳,范霖儿吮净口中那根,扭着屁股套了几下身后那根,白花花的裸躯一侧,软绵绵横躺在石桌上,媚眼如丝,轻声道:“这下,孟公子可否满意?你们已按他所说,将我强行奸污了。我可再不能为行济守节,今后……在唐家也没脸待下去了。”   年轻弟子含含糊糊地嗯了两声,就在她旁边坐下,伸手捏着她饱满酥胸,凑过去吸住乳头。   那年长弟子功力终究还是深些,微微晃了晃头,双眼一阵迷茫,“孟……孟公子?”   范霖儿往那少年怀中一滚,躺在他腿上,高高抬起一只白菱似的赤脚,修长的脚趾一捏,就解开了年长弟子领口盘扣,“就是孟凡,孟公子呀……你难道忘了,就是他让你们守在这里,不要出去,对不对?”   他喉头滚动,视线缓缓挪到胸前那只赤足上,足底虽沾了些灰,可毕竟是不练武的美人,整只脚绵软娇小,白里透红,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阿叔,对不对嘛?”   他点点头,捧起她脚踝,吻在了那青脉隐现的足背上,“对……对……就是他……”   “他还带走了你们的钥匙,让你们今晚都不能离开,对不对?”   他伸出舌头,舔着她嫩滑笔挺的小腿,粗喘道:“对……对……就是他……”   忍着脑中的眩晕和胸口的阵阵恶心,范霖儿强提一股精神,用脚背托起那男人的下巴,与他对望,眸中精光闪动,轻声呢喃:“阿叔,他恼我不认罪招供,要你们在这里随便折腾我,折腾得越狠越好,对不对?”   那年长弟子愣了一下,望着她的眼睛,迷茫道:“有……么……”   “若是没有,你们两位都是严守家规的唐门中坚,岂会把持不住,如此糟践我一个可怜未亡人呢?”她眼底光芒更盛,可其实这已经是她最后一点心力,不成功,这个机会,便就此失去,再也把握不住,“阿叔,莫非……你想承认,强奸我,是你自己的主意?唐门的规矩,你莫不是忘了?”   他哆嗦一下,眼神渐渐从迷茫转为畏缩,“我……没忘……”   “我明明记得,强奸我……就是孟公子暗示你们做的。”范霖儿头痛欲裂,强撑出媚态,继续道,“阿叔,对不对呀?”   “对……对……就是……就是他……”   范霖儿心下一松,软软倒在了少年怀里,红艳艳的小嘴一张,腻声道:“我一个妇道人家,手无缚鸡之力,在这牢里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你二位要强奸,我……我也只有两眼一闭,随你们去了,对不对?”   那少年痴痴笑道:“对啊,姐姐的乳……真妙,又软又圆,比丫鬟们的好看得多……”   范霖儿已经彻底没了力气,只剩下言语可用,软软道:“好看……你们才会强奸,像禽兽一样……狠狠地强奸我,我下面……都被你日出血了。受了伤,可不能再来了……”   那少年粗喘着捏紧她的乳房,胯下阳具再次翘起膨胀,“可……可我又硬了……硬梆梆的,你摸……你摸摸……”   范霖儿顺着他的力气挪挪位置,反手摸过去,指头蹭些黏乎乎的水儿,绕着他的龟头打起了圈,“可我……真的已经伤了啊。”   那年长弟子握住阳物,前后捋动几下,喘息道:“伤了又如何……我们……我们本就是奉孟公子的命,来强奸你的。”   范霖儿眼眶一红,嘤嘤抽噎两声,一手掩面,“还……还请两位……怜香惜玉,莫要……伤了妾身性命。”   “你乖乖的,你乖乖的……就不会有事。”那少年眼中已经满是兽欲,抱起范霖儿就往床边跑去。   年长弟子伸手将他一拦,沉声道:“我也硬了,咱们一起来。”   “一起?”   他将范霖儿一抱,把尿一样分腿托起,“你从前面来。”   范霖儿故意抽泣道:“求你们……让我……休息一下……”   那少年盯着她胯下红肿犹如开裂毛桃一样的阴户,被她的告饶声刺激得更加亢奋,前踏半步,提臀凑过去,向上一拱,便已撑开果裂,刺入到已经略有干涩的重门叠户深处。   “啊……”范霖儿哀鸣一声,凄楚无限,软软靠在身后男人身上,微微侧头,泪眼婆娑。   她知道,该做的她都已经做了,之后,这把火会烧到什么程度,她自己也无法预料。   但不管烧到什么程度,他南宫星,都休想置身事外。   凌乱的长发垂下,挡住了她唇角那丝得意的笑,连体内那火辣辣的擦痛,都觉得好受了几分。   可即使心中早有准备,甚至想着越被糟践越好,当身后那年长弟子把她递给少年抱住,蹲下在她两丘臀肉之间扣挖的时候,她还是禁不住浑身一抖,满背发麻。   “阿叔……阿叔莫要动人家腚沟嘛……脏兮兮的,臭死个人。”她咬了咬牙,明知道此时此刻出声等于提醒,还是义无反顾娇滴滴讲了出来。   果不其然,年长弟子呵呵笑了两声,起身走到石桌边,掏出小壶,到了一大片灯油在掌心,垂手仔仔细细抹在高昂阳具周遭,剩余那些,二指一抠,戳进了范霖儿的小巧肛口之中。   “阿叔!那边……那边不行的……”她搂紧那少年肩头,一边承受花房中的刺痛冲击,一边婉转哀求。   就在这哀求声中,那年长弟子扯开她丰满臀肉中央的深邃腚沟,对着绽放开的浅褐屁眼,便是用力一顶。   “哎……哎呀啊啊……”范霖儿挂在少年两侧的小腿猛地摆了两下,腿根情不自禁想要向内收紧夹住,肛口胀痛欲裂,好似卡了七八天份不曾排泄的秽物,撑着那轮嫩肌扩展开来,却不往外,反向肠子里头钻去,“阿叔……你轻些……人家……人家屁股都……都要裂了……”   “你活该……淫妇……看我……日烂你的贱屁股!”年长弟子抱住她的臀尖,往前迈了几寸,挺身往上一顶,那根长棒顿时钻透了她的屁眼,一口气贯入其中,直至尽根。   此前没有妥善按揉,也没有用手指逐渐拓宽,范霖儿又是个柔弱少妇,马步都扎不稳当,臀肌丰腴软嫩,吃不住多少力气,这强行闯进来的阳具,顿时便在会阴处撕裂了一条小小口子,鲜血丝丝渗出,倒真像是再被开苞了一遭。   她知道两个男人都已经起了性,娇喘着一边断断续续哀求,一边将孟凡、强奸、安排之类的字眼插在其中,趁着乱心灯的效力还在,不住强化。   两个男人将范霖儿夹在其中,起初还不太熟练,几十下后,便有了雄风默契,同起同落,隔着一层肉壁在屄缝与嫩肠中并肩作战,一个吻她的嘴,捏她奶头,一个吻她脖子,啃她耳朵,越发像是两只野兽,将雪白娇嫩的羔羊撕咬分食。   不多久,范霖儿便不再需要刻意表演什么,那切切实实的痛楚,已经足够让她哀声低泣。   为了维持清醒,她早就被训练出不容易动情乱性的本领,为了让结果更加惨烈,她一直用着,于是,没了愉悦掺杂其中缓解,同时被凌辱的前庭后穴,就成了如无止境的痛苦源泉。   牝户擦伤严重,少年抽插的阳物上已经染满斑驳猩红,小径中淫露干涸,只剩血浆和残精混成黏乎乎的汁水,润滑着粗暴奸淫的动作。   后庭残花更加惨烈,那紧巴巴缩在一起的菊轮哪里受过如此折磨,先是涨裂开的伤口不住加深,几十下后,往脊背延伸方向又扯出一道红痕,疼得两瓣屁股不住内夹,嫩嫩那段肠子包在肉棒周遭,几乎套出了龟头的形状。   “唔……呜呜……”硬捱了足足一炷香功夫,范霖儿才算是感觉到股间一阵热流涌入,那年轻弟子,总算先一步泄了。   可那年长弟子却越战越勇,从后面把她玲珑娇躯抱高,奋力戳刺,闪闪汗珠从额头落下,尽数掉在她乌黑秀发之间。   又被奸了数百回合,已经快要失去知觉的屁眼中才终于感到有什么温热液体灌了进来。   被扔到床上后,她长长吁一口气,擦了擦脸上的唾液泪痕,拉起被单,只等明早,东窗事发,好好借题发挥一番。   不料她才闭上眼睛,就觉得身上一凉,被单又被扯开,丢到了一旁。   “这……你……还不够么?”看那少年又一脸淫邪坐在床边对她双乳伸出了手,她略感心慌,颤声道,“我……我实在是伤得厉害,不成了……”   那少年却不管她,将她一推翻成仰面朝天,抬腿就爬上了床,按住她双手往上一拉,用裤腰带捆上,狞笑道:“既是强奸,为何要管你伤不伤?”   他呆滞双眼垂下往她股间一瞄,喘息道:“我都不知道,原来女人还有这地方可用。”   说着,他将范霖儿双脚一抬,反压到胸前,伤口血还未凝的狼籍肛穴,便悬在了空中。   “小弟……小弟……姐姐那里真不成了,你……你用阴户,用阴户好么?”   啪!   一记耳光抽在范霖儿面颊,将她打得几乎昏死过去,眼前金星乱冒。   她虽未低估男子兽欲勃发时候的状态,却也没想到这少年竟藏着如此浓烈的兽性,哀号一声,哪里还敢再出声求饶。   毕竟这两人如今都是心智迷失的状态,按乱心灯口服的分量,没有外力刺激帮忙,少说还要一个时辰左右才能渐渐平复,她也担心若是言语撩拨不好,会被他们蹂躏之后杀人灭口。   那少年看她不再反抗,俯下身在她双乳左右舔吮一气,叼住一颗乳头用力咬住,扭转拉扯几下,听她痛得哀叫扭动,这才起身扶着阳物对准那伤痕累累的后庭残花,用力刺进。   “啊……呜呜……”范霖儿涕泪横流,悬空雪臀不住哆嗦,那粗硬肉柱好似一根长矛,在她臀肉中央硬生生开出了一个洞,龟头才进入一寸,肛周裂伤便尽数崩开,血流如注。   那少年伸手沾了沾她屁眼外的血,伸到她嘴里,压着舌头涂抹上去。   腥咸涩臭,百味杂陈,范霖儿有气无力舔着他的指头,只觉屁股里越来越胀,越来越痛,真似一把发红长刀,寸寸切入后庭,让她知道了什么叫肝肠寸断。   全部插进,那少年马上开始抽送,片刻也不给她喘息。   不几下,肠如刀绞,肛似火烧,范霖儿本就心神损耗剧烈,哪里还抵受得住,眼见那年长弟子一条肉棒也渐渐昂起,暗暗说声不好,便眸子一翻,昏死过去。   她昏过去,那两个男人却不肯停手,年轻弟子分开雪白大腿,抱牢腰肢动得依旧又快又急,年长弟子也踏上床,捏开她的嘴巴,将黏乎乎的阳具塞进口中,贴着舌头摩擦。   石桌上,那没了灯油添续的火苗,终于还是一闪,冒出一缕青烟,灭了。   “加灯油也要先闻闻?”霍瑶瑶走进屋内,望着南宫星那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禁对这位少楼主平添了几分轻视,“你这也太小心了吧?”   南宫星暂且不答,起身看向霍瑶瑶最新的扮相,绕她走了一圈,点头道:“不错,果然已经有了碧春七分模样,换成与碧姑娘不熟的,必定可以蒙混过关。”   霍瑶瑶知道自己被暗暗嘲讽了一句,扭身往桌边一坐,道:“只有些寻常胭脂水粉,我手边工具不全,能仿出崔姐姐七分样子已经不容易,你当我是妖怪么,赤手空拳说变谁就变谁。”   “可咱们要在这儿对付的那个文曲,就像是个妖怪。”南宫星将装灯油的小瓶子放在一边,恰好以此为契机,说起了乱心灯和这些时日唐门内发生的种种事情。   霍瑶瑶听得瞠目结舌,等他大致讲完,才道:“原来……还有这么好用的迷药?那乱心灯,能给我一些么?”   南宫星哑然失笑,道:“早被六扇门管事的收走了,这么危险的东西,自然是要上交朝廷。唐门也留不下来。”   霍瑶瑶略显失望,撇撇嘴,道:“那要再弄到,你可给我悄悄留点。”   南宫星挑眉道:“你打算用来作甚?”   霍瑶瑶乌溜溜的眼珠一转,“那……自然是拿来帮你们咯,你看,你们在唐门吃了这么多暗亏,不就是因为手段差了一档么。把乱心灯交给我,那样的法子我又不是不会,我来帮忙,岂不是皆大欢喜?”   南宫星早就在等这句,微微一笑,道:“好,那从明日起,你就跟着我和玉捕头一起办差吧。”   霍瑶瑶先是一愣,下意识就摆了摆手,“别别别,我跟着素锦姐姐办事都腿软,让我跟玉捕头,那……那我多半路都不会走了。”   “你不是还打算找玉捕头试试她的眼力么?如今机会来了,你怎么好未战先怯。”南宫星笑道,“不如这样,明天上午我给你弄些你要的材料,你就往素锦的模样上打扮,易容好了,跟我去见她,测测她到底认不认得出来。”   霍瑶瑶满头冒冷汗,哪里肯答应,“不成不成,决计不成,要骗过玉捕头那样的鹰眼,一定得是她没见过的生人,还要不引起她注意,我都恨不得把整张脸直接换了,光靠垫材和皮面具,估计连你都骗不过。”   南宫星看她确实不愿,也不勉强,转而问道:“你方才说了易容术的许多普通手段,那么,有没有什么比较特殊的手段,可以防范被人贴身检查呢?”   “呃……你是说怎么个检查法?”   “比如这样。”南宫星伸手就在霍瑶瑶脸颊上一捏,寻找什么边缘一样的在可能的接缝处来回抠。   霍瑶瑶苦着脸忍了一会儿,撇嘴道:“这……这检查方式也就是个笨法子,要是能有足够材料,肯下功夫耐心处理,不在乎解除装扮时候麻烦,减少改变的范围,其实不难瞒过去。”   她退开两步,站在那儿比划着,口中道:“你看,我要是担心被那样揭穿身份,那我就找和我形貌本来就差距不大的姑娘,不用面具和垫料,在嘴里放些东西,从牙后入手,脸颊这边的线条很容易改变,双眼靠眉笔描画,发鬓做做调整,妆奁里的东西多用用,就能改头换面了。”   看南宫星表情没变,她咬了咬牙,又道:“还有,就是用牲畜皮肉炼出的胶泥,做成薄薄透明的膏皮,刷上黏胶,一层层粘在需要改变样子的部位,要是肯花时间,将边缘仔细粘死修饰过,光靠指甲抠,可绝对抠不下来。解除的时候,光是用药水泡脸皮就要泡好久,而且……这法子揭下来后,脸上粘过的地方要么起疙瘩,要么烂一块,恶心得不行,我反正不舍得用。”   南宫星这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这脸……还有这么处理的法子。”   霍瑶瑶嘿嘿陪笑着退到窗边,“其实真正最好用的易容,就是压根不换脸。”   “不换脸?”   “江湖如此大,比如说我要去骗个谁,我为什么非要说自己是霍瑶瑶呢?我穿上一身绿裙子,拿把装样子的剑,说我就是碧姑娘,谁敢不信?”   南宫星哈哈一笑,道:“有理,这法子我也用过,确实好用。这便是所谓的无招胜有招。可用这样的法子,就无法百般变化,来去自如了吧?”   “手下够多的话,她不需要来去自如啊,”霍瑶瑶瞪着眼道,“就拿你说的这些事儿吧,唐青是上山后被文曲亲自动手处理的,玉捕头八成是文曲亲自动手处理的,其他那些事儿,她但凡有个副手,有几个可靠部下,再不然,有些被她迷惑了心智的跑腿儿,也就办了。乱心灯这东西简直是我们这些人梦寐以求的宝贝,跟你说,有了它,我都有信心……”   说到这儿,她眼珠转了转,兴奋的口气也压下了几分,“有信心帮你们的大忙呢。”   南宫星点了点头,懒得理她不自觉透露出的小小野心,道:“好,时辰不早,你先去外间休息吧。我对掌事那边捎话,说你是我的侍婢,你自己谨慎些,不要露了真身,山上公门高手那么多,抓你这小骗子去坐大牢,可不费什么功夫。”   “我……出去睡?”   南宫星笑道:“怎么,你要在这儿跟我睡?”   霍瑶瑶脸上一红,摆手道:“不是不是,素锦姐姐救了我的命,我说大恩不言谢,结果她让我以身相许,我说许给一个姑娘那叫怎么回事,她……她就让我许给你。我……我还当崔姐姐带我上来,就是让你收账呢。”   “不是。不过你要挺愿意,我也不反对。”他走到床边,随手脱下外袍,扭头笑道,“侍婢暖床,倒是常事。”   “我还是去外面吧,公子……好好休息。奴婢也睡去了。”霍瑶瑶拔腿就跑,一溜烟钻出帘子。   南宫星收起笑容,坐在床上,盘腿调息运功,冥思之前,先将霍瑶瑶的情况过了几遍,暗暗思忖,这个在江湖上也算是声名狼藉的小骗子,到底可不可用。   一夜安宁,清晨起身,南宫星没叫醒还在酣睡的霍瑶瑶,准备先往养性园跟唐远明说说范霖儿这奇怪的睡觉秘密。   不料才在院中伸了个懒腰,就有个唐门弟子匆匆跑来,一拱手道:“孟公子,掌事有要事找你,还请马上过去一趟。”   “所为何事?”南宫星微微皱眉,明明就要见面,怎么会这般急切?   那弟子抬眼望着他,冷冷道:“昨晚发生了一件大事,需要你给个解释。四公子和玉捕头,也都已经在等你了。请吧。   第二十一章、引火   霍瑶瑶行走江湖的时候,大多戴着至少一层伪装,此刻跟在南宫星身边,以原本模样装出婢女的样子,倒不太担心被人识破身份。   可南宫星一进门,就知道自己这孟凡的身份,恐怕要充不下去了。   为适应四公子的寒袭病弱之体,议事厅里摆下五个暖炉,首座换成一张软榻,铺着厚厚几层褥子,武瑾便斜斜靠在上面,偎着那个寸步不离照顾他的清丽美妇。   左右两侧,一边坐着唐远明,一边坐着玉若嫣,都被热气熏得面色微红,玉若嫣内功较差,额上已有了一层薄薄水润,倒让她平添了几分娇艳动人,与平日英气四溢的气质大不相同。   除此之外,其余位子还坐着许多人,而当中站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妇人,正不住用衣袖抹泪,泣不成声,旁边一个中年男人正一脸怨愤,抱着妇人轻声劝说。   南宫星远远见过,自然认得出来,中央站着的一男一女,正是唐行济的父母。独子亡故不久,这二人身上还是一身缟素。   带走范霖儿关押的时候,这夫妇俩都没有出面,南宫星一看到他们在此,就知道必定是出了什么邪门的事,不禁暗暗懊悔,昨晚不该半途而废,留两个唐门弟子去看范霖儿的睡相。   想来,应该是那边惹了祸。   他事前有过叮嘱,又知道那个年长弟子十分稳重,范霖儿于他在的时候也没使出什么有用的手段,他不禁有些麻痹大意。   如今反过头来细细回想,他才觉察似乎是上了一个恶当,范霖儿装疯卖傻,故意引他认为她的睡相看不得,可实际上,八成不过是要勾起他的好奇,将他留在房中制造机会,即使不能得手,至少今后也会有其他人来找机会窥伺她睡觉。   那么,她就有了和送饭婆子以外的人接触的机会。   这些擅长邪门功夫的好手最需要的,就是这样的机会。   南宫星捏了捏拳头,心中暗暗叫苦,近些时日事情实在太多,让他也头脑迟钝许多,竟没想到,睡相这种东西范霖儿岂能有法子不叫人看,大不了等她酣睡之后,再悄悄进去可靠弟子便是。   可此时悔之晚矣,他也只好装作毫不知情,一拱手道:“见过四公子,唐掌事,玉捕头。不知一大早这么多人齐聚一堂,所为何事?”   唐行济的娘缓缓转过身,双眼几乎喷出火来,颤巍巍指着他,怒道:“你……你好狠的手段!”   南宫星心中长叹一声,口中只能恭敬道:“不知前辈何出此言?”   “我家未亡人被丫鬟坑害,关进地牢,我与夫君可曾说过半个不字?我俩一生与唐门荣辱与共,只想着早日查明真相,还家中一个清白。哪知道……哪知道你几次三番审问无果,竟想出坏她名节的恶毒法子!你、你……”   那妇人一口气噎在嗓中,满面紫红,旁边丈夫急忙过来运气按揉。   南宫星皱眉道:“晚辈昨晚与新上山找我的婢子见面之后,就在客居厢房休息,地牢门卫对此清清楚楚,不知夫人为何会有此指责。”   唐行济的父亲按着妻子胸口,抬头怒道:“你还推脱?霖儿被关押后悲愤交加,思虑本就有些癫狂,看守弟子都说,她时而怔怔发愣整日不言不语,时而手舞足蹈唱些歪腔杂调,身上衣衫不整更是常事,因此平日送饭婆子都叮嘱跟着进去的男弟子,莫要多留多看,所谓非礼勿视。可你呢!”   南宫星谨慎道:“在下是多呆了一会儿,不过……也未行任何非礼之事,反而是范霖儿举止轻浮,多有失当,让晚辈不得不多次请门外看守弟子见证。”   旁边站着的一位弟子立刻朗声道:“确有此事。我昨晚换班之前,见到听到范霖儿几次三番找孟公子的麻烦。”   “所以你便抽身而退,借刀杀人是么!”唐父一张脸气得发紫,吼道,“你将后来在地牢附近的两个男人唤入,自己拿了钥匙扬长而去,还叮嘱他们可以强……可以随意妄为,最后酿成大错,我不知道我儿究竟与你有何恩怨,你一来,他便莫名自尽,你查案,却害得他遗孀名节尽丧重伤卧床,你到底是和行济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说啊!你干脆一掌连我也打死吧!”   南宫星一扯霍瑶瑶,向后退了半步,免得面前这夫妇俩情绪激动暴起出手,口中道:“晚辈并不知情,其中想必有什么误会。昨夜范霖儿几次三番暗示,让我误以为她睡着时候会露出什么破绽,才会一时大意,离开时叮嘱两位弟子入室代替我观察。之后到底出了什么事?那两个唐门弟子,犯下了什么错?”   唐远明沉声道:“他二人将范霖儿轮流淫辱,折磨了大半个晚上,范霖儿体质柔弱不堪凌虐,身负重伤,从地牢搬出来时,已经气若游丝,险些撒手人寰。那两人交代,是受了你的嘱托,要让范霖儿尝点苦头,结果范霖儿不从,惹怒了他们,下手便失了分寸。”   南宫星皱眉道:“唐掌事,如此舍身陷害的伎俩,大家也会上当?”   玉若嫣在另一侧沉声道:“孟公子,众目睽睽,说什么话,总要有相应的证据。”   南宫星从她口中听出几分无奈,不禁心下一惊,道:“玉捕头,难道……此事就没什么异常之处么?”   玉若嫣望了一眼首座,一时不语。   武瑾抬手一摆,倦懒道:“列位都是牵扯进来的,玉捕头不必避讳那么多。”   玉若嫣颔首,缓缓道:“此事其实有诸多异常……”   “放你娘的屁!”唐行济的父亲转身怒吼,“你也是个女的,你也见了我家儿媳的惨状!你扪心自问,为了陷害他姓孟的,你舍得这么干么?你说啊!”   唐远明一抬手,道:“先将远仑兄与嫂嫂扶下去休息。”   唐远仑一梗脖子,似乎还要发作,但这一扬头,恰与唐远明视线相对,跟着浑身一震,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怒气霎时下去了八成,拉住妻子的手,跟着上来的两个弟子往后退去,口中道:“远明兄弟,唐家不能……不能就这么白白受辱啊。碎梦枪孟飞就算亲自到了唐门,难道咱们就能让他儿子在这里作威作福不成?”   唐远明沉声道:“远仑兄放心,小弟心中有数。请回去休息吧。”   等那夫妇离去,堂中气氛总算稍微松弛了些。   但也仅仅是细微的一丝丝缓和而已。   周围一双双唐门的眼睛看着,一对对唐门的耳朵听着,首座还半躺着一个居心叵测的武瑾,南宫星只要应对不当,怕是在这山上就再也呆不下去了。   安静片刻,南宫星拱手道:“玉捕头,还请继续。”   玉若嫣颔首道:“首先,两名嫌犯供认不讳,但对行凶前的事情,交代得甚是模糊,而且二者彼此口供颇有出入,其中并非没有受了什么邪术影响的可能。”   南宫星长长吁了口气,心中对玉若嫣大是感激。她一开口便先把犯案事由引到惑心邪法上,如今唐门中人对此道正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当口,当然会略略偏心南宫星这边少许。而且这一来也给两个唐门弟子犯下的大错找到了缘由,他已经看到有两个上一辈唐门弟子在暗暗点头。   最重要的是,范霖儿本就背着文曲帮凶的首要嫌疑,这个推测落在她的身上,合情合理。   “其次,范霖儿声称自己尽力抵抗不从,却依旧惨遭强暴,两个凶犯也没有否认。可我现场勘验,范霖儿身上的服饰不仅并无损坏,且散落间隔不远,倒更像是她自己脱下来的。此外,两名犯事弟子身上半点伤痕都找不到,范霖儿究竟怎么来的尽力抵抗一说,需要存疑。”   “最后,范霖儿伤得过于奇怪。”玉若嫣说到这里,皱了皱眉,又看向武瑾。   武瑾点了点头,道:“既然是公门断案,一切详情但说无妨。”   玉若嫣这才缓缓道:“四公子带来的医士与唐门找的稳婆为她验伤之时,我也跟着查看了一些地方。范霖儿除了阴户、谷道受伤极重之外,就仅仅面颊有被掴过的迹象。”   唐远明沉引道:“这倒并不算太奇怪,习武之人制服普通女子,往往只要一掌足矣,由此看来,所谓尽力抵抗,多半是范霖儿给自己脸上贴金的说法。”   玉若嫣点了点头,接着道:“但奇怪的并非这里,而是范霖儿的牙。”   “哦?牙怎么了?”武瑾颇感兴趣地睁开眼,追问道。   “她只挨了一掌,打中了半边脸颊,可嘴里的牙,却左右相对,各崩了半颗。”玉若嫣深吸口气,朗声道,“按我推测,范霖儿的牙中,恐怕藏了什么。比如,乱心灯。”   听众一片哗然。   唐远明沉吟片刻,正色道:“这么一说,昨晚有可能发生的事,是范霖儿设法弄出了嘴里的乱心灯,迷乱两名看守弟子,引他们对自己施暴,并借机嫁祸孟公子,对否?”   “这也太豁得出去了吧?”   “被糟蹋成这样,能嫁祸个什么啊?”   “我看就是这姓孟的小子查不出来东西找个软柿子迁怒。”   一时间,厅中交头接耳,沸沸扬扬。   玉若嫣沉吟片刻,提高声音道:“这的确是个说得通的猜测,只是,无凭无据,以此诛心,并非妥当之举。而且,乱心灯效力非凡,范霖儿藏在口中的话,如何让自己不受其害,也是难题。”   她见厅内安静下来,话锋一转,道:“不过,孟公子令两人轮流奸淫范霖儿,也是无凭无据的诛心之罪。那两个弟子神情恍惚,供词不清不楚的地方甚多,即便不是被乱心灯所惑,也很有可能是不堪引诱兽性大发,犯了大错之后想要祸水东引,意欲脱罪。”   南宫星朗声道:“不错,在下和范霖儿并无私仇,再说,实不相瞒,我自己也是个风流种子,范霖儿长得挺美,真要为了羞辱她泄愤,我为何不亲自上阵?为何要将这么一个千娇百媚的小寡妇,送给两个粗鲁弟子蹂躏?范霖儿关押在地牢,我又有掌事的令符,把守卫支开,欺凌她个把时辰,又有何难?”   这时,远角一个瘦小中年男人缓缓站起,哑声道:“其他不论,你当真和范霖儿没有私仇么?”   南宫星心中一凛,扭身道:“这位前辈,不知在下和范霖儿,有何恩怨在前?”   “孟凡和范霖儿的确没什么恩怨纠葛,可你又不是孟凡,你是南宫星!勾引了唐家女眷,被行济将人带走,便怀恨在心的如意楼少主,南宫星!”   南宫星这种时候,也只有先装傻道:“晚辈不知前辈何出此言。”   不料那男人怒道:“你少给我装模作样,虽说家丑不外扬,可你将我女儿玷污在前,害她下落不明至今未归在后,就算远明掌事压着不让说,我也再忍不下去了!南宫星,你是南宫熙的儿子,有其父必有其子!你欺负唐家一个寡妇,还需要什么由头么!你没亲自上阵,怕不是为了多留几日,好糟蹋更多唐家的闺女吧!”   这下南宫星倒是吃了一惊,他之前就没怎么听唐昕说起过自己父亲,仅能从只言片语中感觉到,那是个无能、偏心、苛刻的世家废物。   不过转念一想,这样的人,不正是最容易被天道拉拢策反的么?   再加上唐行杰之死,只怕这人对他的恨意,早已如火山下的滚滚熔岩,就等着此刻的爆发机会了。   厅中一片沉默,除了一早就知道南宫星身份的,其余大都盯了过来,尤其家中曾有人被南宫熙染指的,更是面色阴沉下来,一副当场准备暗器招呼的架势。   武瑾叹了口气,缓缓道:“有其父必有其子,这话,有些过了。”   他微微一笑,等众人都看过来,才有气无力续道:“家父戎马一生,荡寇杀贼,诸位请看,我这个儿子,哪里像他?”   鸦雀无声。   能在这厅里坐下的,当然不会有什么蠢人。   所以大家都听得出,四公子在保南宫星。   武瑾咳嗽两声,微笑道:“依我看呐,虎父犬子,也是常有的事。这位南宫公子,即便有个风流父亲,也不能将范霖儿的事情,就赖在他的头上。莫说贼的儿子和贼无关,即便是贼本身定罪,也要看他这次是不是真偷了东西,玉捕头,你说对么?”   玉若嫣颔首道:“不错,公子此话有理。”   那白衣美妇冷哼一声,道:“公子的话,当然有理。岂会像你们似的,吵吵嚷嚷好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轻罗,”武瑾微微皱眉,在她雪嫩掌背上轻轻拍了一下,“不得对诸位侠士无礼。唐门出的事情环环相扣,每一件可能都牵扯到大哥的死,列位自然要慎重对待。”   他一拂衣袖,缓缓道:“那么,我的一点愚见说完了,诸位还请继续。”   唐远明往角落那中年男人身上冷冷瞪了一眼,道:“远狄兄,南宫少侠的身份,我的确早已知道。可我却不记得,曾对你说过。你是如何得知的呢?”   唐远狄哼了一声,回道:“远明掌事,你不是早就在怀疑我和我儿子一样,成了天道的走狗么。我再说什么,你怕是也不会信了吧?”   唐远明淡淡道:“这些是唐门家事,你我以后再谈。来人,将远狄兄待下去,好生看管。”   “哼哼哼……哈哈哈哈……”唐远狄昂首大笑,拂袖而出,边走边道,“远明掌事,江湖的时代变了,你还想如咱们的父辈那样,两不相帮,怕是要害唐门万劫不复啊。”   等唐远狄被带走,南宫星知道身份本也就隐瞒不住,暴露不过是早晚的事,便一拱手,沉声道:“既然如此,就容我重新介绍,在下南宫星,家母唐月依,也算是半个唐门中人,更与唐昕、唐青私定情意,亲上加亲。我在唐门辛苦奔波,并非是为了如意楼得到什么好处,不过是为帮自家人而已。”   他话锋一转,朗声道:“唐门早被天道渗透,在座诸位想必也有所耳闻,唐行济正是其中之一,他为了不让更多事情败露,劫走唐青,袭击唐昕,为文曲的谋划添砖加瓦,大家不妨想想,他的枕边人,范霖儿,真的有可能独善其身么?或者,不如再进一步想想,唐行济这么一个青年才俊,究竟是何时通过何人,成为天道爪牙的呢?我想,应该不会早于半年前吧?”   抓住这个机会,南宫星索性一鼓作气,趁诸人还在消化理解他的话中含义,将声音再次提高,道:“唐门中被天道渗透的弟子帮助文曲做了很多事,这位弟子的妻子,又和文曲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就在他们的住处,找出了乱心灯这样关键证物。那么,文曲背后的主使者是谁,岂不是一清二楚?天道谋害世子,引火唐门,意图搅乱蜀州武林的狼子野心,岂不是一清二楚?”   他一抱拳,诚恳道:“在此,我暂且换成如意楼少主的身份,请大家放下对如意楼的成见,仔细思忖,雇佣七星门谋害世子,这样的天道,当真还是多年前那个团结大家同仇敌忾的天道么?他们以江湖之力,害庙堂之高,用心何其险恶,诸位不可不防啊。”   周围安静下来,诺大厅堂,数十张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南宫星缓缓环视一圈,又道:“唐掌事,你我初见,我便不曾对身份有半分隐瞒,是也不是?”   唐远明颔首道:“不错,我请你上山,就知道你是唐月依的孩儿。”   南宫星微微一笑,响亮道:“晚辈隐瞒身份,假托孟凡之名,不过是不想让唐门诸位产生不必要的误会,并非心中有鬼。至于范霖儿……并非在下自吹自擂,我家中妻子白氏,乃暮剑阁阁主亲妹,通情达理贤淑美貌,成亲之日便为我纳了两位侧室,还对唐昕、唐青将来的位置豪无意见,早早已将家中院落打扫整理出来,前次写信,还挂怀我唐家两位红颜知己是否安好。”   众人不知他为何突然开始炫耀娇妻美妾,不禁面带讶色,纷纷凝望过来,看眼神,颇觉这人恬不知耻。   “而在外,我于江湖中不过小有一点薄名,远不如我那风流爹爹如雷贯耳,可他偏偏是个桃花灾,不瞒诸位,我行走江湖若是见了看上眼的姑娘,只要年纪大过二十五,我便要留意她是不是与我爹打过交道。我顶这么一个虎父的名头,一旦露了身份,在寻常闺女眼里,只怕比窃玉偷香的采花大盗也好不出多少吧?”   听他自贬,堂上倒有大半忍俊不禁,仿佛在说,不错不错,有这么个爹,合该你被姑娘防着。   至于能否防得住,他们多半一时也考虑不到。   南宫星长吸口气,笑道:“如此,便回到我方才的疑问。试想,我一个急色鬼的青壮汉子,在内不必忌惮妻子角嫉妒,在外不必担心名声有损,地牢之中,艳色在前,我为何要将范霖儿留给两个不相干的弟子去蹂躏凌辱?这于我,能有什么好处?不论出气泄愤还是打算变相审问,那俩人还能比我自己手段更好?”   霍瑶瑶在后面看他侃侃而谈,暗暗赞叹,但乌溜溜的眼睛左右一瞥,还是悄悄往靠门口的地方退了退,寻思万一状况不对,自己轻功可不如少楼主,须得笨鸟先飞才行。   不过南宫星这番话合情合理,而且方才唐远狄闹了那么一出,谁要敢质疑,就得掂量掂量自己会不会被视为天道策反了的叛徒,一时间,并没谁出声反驳。   倒是玉若嫣,沉吟片刻,开口道:“南宫公子……”   南宫星一抬手,笑道:“叫我一声小星就是,公公来公公去,好不别扭。”   玉若嫣一顿,道:“南宫星,这事儿最诡异的地方,实则在此。若只是为了诬陷你唆使强暴,这其中漏洞极多,不合情理,听起来全无效果。若是为了逼出你的真实身份,现下看来,意义似乎并不太大。唐门正值多事之秋,又被天道盯上,即便和你家有什么宿怨,为了你如意楼少主的身份,也不至于将你轰下山去。”   她这话明显是替唐远明说的,一山掌事,自然不便开口示弱。   唐远明微微一笑,略略颔首,便是领了她的人情。   玉若嫣继续道:“那么,范霖儿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如此作践自己?她虽然别处受伤不重,可女子要紧的两处地方,均血肉模糊惨不忍睹,经此一难,今后就算养伤康复,也会落下后患,多有不便。这么大的代价,必有所图。”   南宫星略一沉吟,道:“她被带出地牢后,可是一直醒着?”   玉若嫣颔首道:“是,虽然看起来气若游丝,但一直提着心劲,直到我们离开前,都没有昏睡过去。”   南宫星皱眉道:“那她出来后都接触过什么人?”   玉若嫣马上道:“我赶去之前,唐掌事安排了山上的稳婆和几位不懂武功的女眷照应,我去后担心她向谁传递消息,就只放进去了四公子的一个随行医士。其余还有几个丫鬟来来去去帮忙换水洗布,我都看在眼里,应该没机会和范霖儿接触。”   唐远明清清嗓子,接口道:“玉捕头到前那些帮忙的女子,我都与她们家中打过招呼,帮完忙,便留宿在这边,暂时不回原处。”   这两人一个直觉机敏经验丰富,一个老谋深算心计颇多,南宫星能想到的,都被他们安排得周全妥帖,没什么可挑剔之处,只好拱手道:“这我便放心了。既然如此,想必不会出什么漏子。”   “未必。”四公子扶着身边轻罗坐起,咳了两声,微笑道,“小星,你方才说,天道是文曲背后的雇主,害死我大哥,说明他们背后的根基,可能就在朝廷之中。那么,不仅是唐门中人需要怀疑,王府我带来的亲随,难道就一定可靠么?来人啊。”   一个贴身影卫立刻闪身出前,单膝跪下,“在。”   “去请随行的那位医士,也住到唐掌事安排的地方,叫人看管起来。”武瑾淡淡道,“办完后,你辛苦一趟,去将此间事情报给二哥,免得他多心。”   “得令。”影卫领命,起身快步出门。   武瑾拍了拍轻罗的手,柔声道:“我累了,咱们歇息去吧。唐掌事,若有别的要务,烦请及时通报一声。恕我先去补眠了。”   “公子慢走。”唐远明即刻起身,恭敬送行。   四公子要走,足以标志着事情至此告一段落。   但南宫星刚要松一口气,外面却突然传来一声大笑,伴着颇为无礼一句,“四哥,太阳都要晒屁股咯,你还去补觉,看来大哥没了命,你也并不着急嘛。”   南宫星一拉霍瑶瑶,侧身闪到一旁。   武烈飞身纵入,斜瞥一眼南宫星,也不管四哥正在看着自己,目光一闪,笑道:“这位就是南宫少楼主吧,你那好部下,可差点要了我的小命啊。”   这话一出,满座皆惊。   武瑾复又坐下,面色一沉,缓缓道:“五弟,这里不是王府,休得胡言乱语。”   武烈唇角一翘,挽起袖子,露出胳膊上几道伤疤,大声道:“怎么,本公子还会诬陷他一个江湖草莽不成?瞧瞧,这可都是他的小老婆给我扎的,她拿个破发钗子,偏还厉害得不行。诶诶,你们这儿坐着这么多江湖好汉,都比我知道得多吧?那血钗雍素锦,是不是归给南宫少楼主了?”   江湖传言一向飞快,更何况为了保雍素锦,南宫星特意叮嘱放出过风声,如今,倒成了咎由自取。   马上便有个声音颇为艳羡道:“没错,我早就听说,血钗和碧姑娘两个女煞星,都成了如意楼少楼主的奴婢。”   旁边也有人附和道:“先前我还不信,可……他到唐门办事没多久,碧姑娘就硬闯两回了,次次为了找他。”   南宫星暗暗叹了口气,心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一拱手,朗声道:“不错,雍素锦的确已经被我收归己用。她……”   说到这里,他看向玉若嫣,见她面上平静无波,好似没有听到似的,便继续道:“她因为要帮我办事,之前离开我身边不在,若是对小公子不小心有什么冒犯之处,我代她向您赔罪,要打要罚,悉听尊便。”   “打你,我打不痛,罚你,我又不缺钱。”武烈背着手在南宫星身前来回踱了几步,笑道,“但我就是很好奇,我在镇南王府长大,从未出过滇州,与你如意楼井水不犯河水,按说该相安无事吧?她为何要来杀我?你给我说明白,说通了,这次她办的事儿,我就认了,不再追究。”   武瑾皱眉道:“五弟,你这决定未免也太儿戏。生杀之事,如果属实,岂能放过罪魁祸首。”   玉若嫣脸色微微一变,令人心醉的朱唇缓缓抿紧,双眸渐渐泛起一丝忍耐克制。   武烈哈哈笑着一拍大腿,道:“我那么辛苦练武,可不是为了保卫边疆,我就是为了行走江湖,也试试看能不能当个游侠。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兴许那位雍姑娘有什么不得不出手杀我的苦衷呢,比如……她家主子下令,她也没办法。”   “主人从未下过这样的命令。”随着一声淡漠应答,崔碧春迈过门槛,手握宝剑碧痕,走到南宫星身边,冷冷道,“雍素锦肆意妄为惯了,她惹的祸,不能算在主人头上。”   不来则已,一来没完。   崔碧春话音刚落,门外唐炫一个箭步进来,也不管周围亲戚们投来的惊愕目光,径直大步赶到唐远明身边,弯腰轻声说了句什么。   唐远明脸色微微一变,起身高声道:“四位远道而来,便是贵客,还请进来说话吧。”   南宫星回头一望,四个灰衫麻鞋,一般高矮胖瘦,神情淡漠古板的中年汉子鱼贯而入,顺次过来在他面前一字排开,同时沉声道:“暮剑阁剑奴奉命而来,听从姑爷差遣。”   没想到他们四个来得极快,南宫星昨晚才听到消息,今日就已到了。看他们满面风尘,神情颇为疲倦,想必是昼夜兼程,一刻也未曾停步。   爱妻一番好意,南宫星自然笑纳,柔声道:“四位请先在旁歇息,这会儿还没什么。”   “是。”四人一起木讷答道,前后间隔半步列队走到墙边,便站在那里,转身望着南宫星身周。   看来,他们若是没有得到新命令,要执行的,应该就是保护南宫星周全。   多了崔碧春和四大剑奴在侧,南宫星心里安定不少,天道若想硬碰,至少讨不到好去。   武烈打量一眼,笑道:“多了保镖,这事儿还是要说个清楚,那血钗雍素锦杀了我两个护卫,还追杀我起码几百里远,让本公子在荒郊野岭寝食难安,野人一样逃命,惶惶不可终日,这罪过,难道是一句与你无关,就能搪塞过去的么?”   南宫星伸手拉住脸上已经快要掉下冰渣的崔碧春,向前迈了半步,恭敬道:“那,敢问小公子,在下该如何做,才能令您满意呢?”   “简单,”武烈浓眉一挑,眼中精光闪动,“冤有头债有主,我若要你偿命,显得本公子不近人情,仗势欺人,不如这样,你当着大家面开个口,把那雍素锦交给我处置,她是死是活,从今往后都与你无关,如此一来,她犯的错,捅的窟窿,我自然也不能找到你头上来。”   呛的一声,崔碧春的那把碧痕已弹出在掌心。   武烈急忙后退两步,横剑胸前,满脸戒备。   厅中唐门弟子也刷拉站起十几个,手掌探入腰间皮囊,如临大敌。   武瑾背后影卫抢上数步,喝道:“大胆!速速将兵刃收起!”   崔碧春掌中宝剑纹丝不动,依旧指着武烈咽喉,深潭般的双眸紧锁着他肩头,一触即发。   四大剑奴缓缓垂下手掌,一起握住腰间剑柄。   武烈瞪着南宫星的脸,大声道:“还说不是你小老婆,要真是个寻常奴婢,送我又怎么了?我堂堂王府小公子,受人袭击,要你交人出来,没将你株连进来,可够通情达理的了。你们江湖人,就不必讲道理么?”   唐炫原本已经悄悄退到角落,一听他这撒赖一样的口气,忍不住轻笑一声,道:“南宫兄,我早说过,红颜祸水,这雍素锦,还是个成了精的,即是祸精,早叫你不要揽那麻烦,你偏不听。”   玉若嫣一直静静望着南宫星,她没有兵器在身,双脚还带着铁镣,但她放在膝上的手掌,已缓缓握紧,攥成了紧绷绷的拳头。   南宫星沉吟片刻,站到了崔碧春身侧,缓缓道:“不错,在下洞房花烛夜,屋中便有雍素锦在,说她是我妾室,并不为过。她杀了公子护卫,照说自当偿命,只是,公子无凭无据,仅靠空口白话,在哪家公堂之上,想来也不能定罪吧?”   武烈顿时一愣,显然他也没想到,南宫星竟然用上了耍赖的手段。   南宫星提高声音,道:“诚然,素锦此前凶名在外,许多人命都按在她的头上,但列位皆是武林豪族,想必也知道,江湖传言有多不可信。若是都能当真,那在下已是个三头六臂,青面獠牙的怪物。杀人是大罪,敢问小公子,您有何凭证?”   武烈撇撇嘴,笑道:“南宫星,这我可真没想到,你们江湖人,不是从来讲究敢作敢当的么?”   南宫星淡淡道:“敢做敢当不错,可没做,自然就不当。”   武烈瞪眼道:“难道我好好的两个护卫,是半夜被老鼠啃死的不成?”   南宫星悠然道:“那小公子今后可要选对住处,或是随身带只猫儿的好。”   轻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急忙抬袖掩口,将脸扭到了武瑾肩后。   武瑾眼中也浮现出一股笑意,开口道:“这话也有道理,五弟,即便江湖规矩不如律法那么死板,你指责那位雍姑娘杀人,总要有凭有据吧?”   武烈把剑挂好,双手叉腰,望了自己四哥一眼,道:“我这现成的人证都不算了,还能拿出什么凭据啊?”   霍瑶瑶眨了眨眼,在旁细声细气地说:“奴婢前些日子夜里,凑巧看到那两个护卫其实是小公子杀的,为了什么,我也不知道。”   南宫星笑道:“喏,在下这边如今也有了人证。碧春,你是不是也看到了?”   崔碧春神情微窘,但犹豫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我们这边两个人证,是不是比你一个更有说服力?”   武烈不怒反笑,大声道:“我为什么要杀我的护卫?俸禄银子又不必我出。”   南宫星淡淡道:“那素锦为何要杀你的护卫。”   “废话,当然是为了杀我。本公子这一身狼狈,莫非你看不到么?”   南宫星目光一扫,继续道:“那素锦为何要杀你?小公子你与我们如意楼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我也不曾听说谁拿了银芙蓉来,控诉小公子欺压良善,其罪当诛。那么,素锦不好去办我交代的事,盯紧东川郡塘东县那些邪魔外道,特地跑去杀你,所为何事?”   “因为……”武烈一句话起了个头,瞄一眼玉若嫣,接着看向旁边端坐的武瑾,咂了咂嘴,道,“我怎么知道因为什么,你们江湖人杀来杀去,乱七八糟,兴许是看上本公子,想要劫色呢。”   “呸,就你这绣花枕头的草包样子,我在南宫星的房里神魂颠倒下不来床,会看上你?”   伴着一串脆生生的娇笑,一道婀娜影子一闪而入,裙摆旋飞而起,亮出一双莹白柔润,滑腻诱人的小腿,和不着罗袜,踩着一双无齿木屐的绝美玉足。   十趾纤纤,血色涂甲,发钗在手,笑如春花。   玉若嫣的脸色,顿时变了,连那双握紧的拳,都微微颤抖起来。   雍素锦,终究还是到了。   第二十二章、布局   厅堂之中,霎时间一片寂静。   近几年江南风头最盛的两个女煞星,齐聚于此。   而且,还都成了如意楼麾下,少楼主的左膀右臂。   但南宫星却高兴不起来。   崔碧春,雍素锦,她俩都是公门悬红赏银足以令小户人家一生衣食无忧的通缉要犯,即便六扇门的鹰爪孙们为了不造成太大死伤,暗中有个不在武林门派内强行拿人的规矩,可眼下镇南王的公子在场,万一有立功心切的出手抓捕,他南宫星就只得放弃此间诸事,先带着她俩打出一条生路去。   他正要低声呵斥她两句,那边武烈却已经按捺不住,高声开口道:“雍素锦,我知道你一贯一人做事一人当,眼下这么多人看着,你自己说,我那两个护卫,是不是被你偷袭杀了?你是不是还要杀我,只是本公子机灵,武功又好,才没让你得逞。”   雍素锦娇笑一声,躲到南宫星背后,道:“我压根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什么护卫公子的,分明是我出门办事,你见色起意,非要抓我回去跟你做苟且之事。我逃,你就追,追得我不得不躲进山里,狼狈不堪。”   武烈睁大眼睛,“雍素锦,你……你竟是这样的女人么?本公子看错你了!”   雍素锦哼了一声,不屑道:“不知是谁整日追着我跑,还说些什么自己开过十九个花魁的苞,要挨个干上十遍之类的疯话,我哪里冤枉你了么?”   武烈笑着摇了摇头,道:“好,好好好,你果然伶牙俐齿,好厉害的一张嘴。本公子说不过你,可你也别忘了,本公子的嘴,乱说起来,可没人管得住。”   但雍素锦见到玉若嫣端坐在四公子武瑾身边,已经从牢狱中脱身,哪里还有什么忌惮,抬手一掖额边碎发,娇声道:“你随意,嘴长在你身上,爱说怪话爱吃臭屎都是你的事,与我何干。”   武烈一扭身,怒气冲冲地盯住了玉若嫣。   可惜玉若嫣早已从乍见妹妹的震惊中平复,面无表情道:“小公子,你这么望着我,有何指教?”   武烈抬起手背蹭了一下鼻尖,缓缓道:“你当真不知?”   玉若嫣淡淡道:“我应该知道什么?”   “玉捕头,我的好嫂嫂,你若是记性不差,该记得自己从前做噩梦,说过有个妹妹吧?”武烈朗声说道,目中隐隐闪过一丝凶光。   玉若嫣摇头道:“小公子,王府上下均知我入府之际就已因伤失忆,你如此说,是何用意?”   武烈缓缓道:“我这么说,是想告诉你,你的亲妹妹,本公子替你找到了。”   满座哗然。   南宫星眉头紧锁,满心不解,他一时间想不出,武烈突然在此揭破此事,能有什么好处。   即便玉若嫣和雍素锦的姐妹关系被公开,两姐妹天各一方多年,就是拿到府衙去说,姐姐也不可能因为妹妹的罪行被牵连。   难道是为了让雍素锦的名头给人造成连带印象,怀疑玉若嫣其实就是杀害世子的真凶,好为还未被抓住的文曲脱罪?   他扭头看了一眼,发现雍素锦并不着慌,神情颇为悠闲,侧脸望着门外如洗碧空,仿佛武烈所说的话,与她并无半点干系。   玉若嫣淡定道:“小公子,那么,敢问我妹妹是何人,现在何处?”   武烈冷哼一声,伸手一指雍素锦,大声道:“那就是你妹妹,雍素锦。你本该和她一样姓雍,名叫雍素玉,你二人都是当年雍老神捕的孙女,我没说错吧!”   玉若嫣看起来平静无波,不为所动,南宫星心中却顿时掀起了狂风巨浪。   雍家姐妹的身世是如意楼百般打探,再加上从雍素锦那里猜到的一鳞半爪,辛辛苦苦多方调查,才勉强有了八成把握。   武烈一个号称从未离开过滇州的王府贵公子,为何会知道的如此清楚?   此事除了如意楼少数一些人知道之外,不该再有其他知情者了。   莫非……西三堂的叛徒得到消息,传给了天道,天道又……不对,他暗暗摇头,心想镇南王府的情报来源也极为广阔,又有玉若嫣刚被救起时候的讯息,单雷颐一眼看到雍素锦的伤疤就能猜出她与玉若嫣的关系,可见此事对于外人是个秘密,对于王府中的知情者来说,想到则该是轻而易举。   可单雷颐看到的,应该也只有天道知晓才对。   南宫星无暇过深思索天道与武烈之间可能的关系,他左右打量,急于想找到法子,解决武烈带来的这场全新乱局。   玉若嫣淡然自若,扭头问道:“四公子,敢问您可知道此事?”   武瑾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五弟,你这话等于是将玉捕头定为了当年应被充军的罪奴,无凭无据的话,我可要在父王面前,将此事好好讲述一遍。”   武烈哼了一声,提高嗓门道:“我跟伺候过玉捕头洗澡的婢女勾搭上后,听她私下悄悄说起,玉捕头后腰上,有一块栩栩如生的蝴……”   “住嘴!”武瑾突然双目一瞪,沉声喝道。   武烈吓了一跳,不觉停口。   “五弟,”武瑾这才缓和神情,解释道,“玉捕头中了很厉害的邪法,某种虫子之名,绝对不可提起。蝴字开头的二字词,与蜘字开头的二字词,在唐门三山已被严格禁止。你刚上山并不知情,我现下告诉你,还请谨言。”   武烈楞了一下,略一思忖,转而道:“总之,我知道玉捕头后腰上,有个用来掩盖伤疤的刺青,这事儿大哥都未必知道。那刺青的图案就是……就是那花上头来回扑棱的飞虫,你们不让我说的那个。”   南宫星在旁却注意到,其余人知不知道玉若嫣有这个印记姑且不论,四公子一定一早是知道的。   否则,刚才岂能来得及出声阻止?   武瑾淡淡道:“好,大家如今都知道有了那么一个印子,可这和那位雍素锦姑娘,又有什么关系呢?”   武烈朗声道:“那刺青用来掩饰的伤疤,也是一般的飞虫形状。是因为当年雍家姐妹被发配充军后,相貌极好是两个美人坯子,便双双被一位权贵设法弄去,烙上疤痕,当作私奴调教驯养。那么,只要让大家看看,你们二人腰后是不是一个有刺青,一个有同样形状的疤,不就一清二楚了么?”   武瑾皱眉道:“五弟,你这是什么话,难道要让玉捕头在大庭广众之下,将腰身亮给人看么?”   轻罗在旁眼珠一转,道:“那……不如让我去查验一下,玉捕头,我一个女人,你总不会有意见了吧?”   玉若嫣淡定站起,往内室走去,并不言语回答。   不料雍素锦咯咯笑道:“你还真去啊?这公子发了失心疯,想要证实他纯属胡扯,能有何难?玉捕头,不管你腰后有什么鬼东西,我话放在这里,本姑娘腰上,可什么虫子都没有。”   说罢,她突然一转身,将本就削了一截的罗裙弯腰扯高,向上掀起,浑不在意亮出短短亵裤之上一段紧凑诱人的腰肢。   南宫星暗暗吃了一惊。   那里本该有个小小的蝴蝶伤疤。   可如今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横贯腰后,像是被粗糙岩石硬生生磨掉皮肉而成的狰狞伤疤,凝血仍在,已成了深深的褐色。   雍素锦腰肢一扭,放下衣衫,高声道:“怎么,你们看到有那种疤了么?”   武烈指着她,道:“你……你竟……竟下得去手?”   女子大都爱惜肌肤,雍素锦那一片大疤,毁了她臀上近半雪肤,几乎不可能痊愈到完好如初。那蝶形烙印,自然也随着磨烂的血肉,再不可能看得真切。   雍素锦冷冷道:“这不还是拜你所赐,要不是你一直追杀我把我追进了山,我何至于摔下山坡,被碎石划烂成这样?我后背毁了肌肤,将来若不受少楼主宠爱,便都是你害的!”   这种决绝法子一出,即便在座诸人中不乏心知肚明者,却也无可奈何。   没了就是没了,没了的东西,无法证明它存在过,即使曾亲眼见到。   当下可不是讲究诚实美德的时候,南宫星微微一笑,朗声道:“这就奇了,小公子,不瞒你说,在下和素锦曾有多次肌肤之亲,昏暗闺阁有过,明亮野外也有过,胡天胡地的时候,她身上各处也算是看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为何我就不曾见过她身上哪里有被烙印为奴的记号呢?”   雍素锦站到南宫星身边,娇笑道:“就是,你一个生人,还能比我男人知道得多?”   武烈脸上一阵尴尬,撇撇嘴,无奈道:“是我蠢,没想到你血钗雍素锦在江湖也是有头有脸的一号人物,竟然能这么面不改色扯谎。南宫星,你为了女人,也够拼的。”   南宫星淡淡道:“小公子,是非黑白口说无凭,你若真关心嫂嫂,还是尽早为她寻找真正的妹妹去吧。”   “哼,”武烈眼珠一瞪,道,“你以为这就完了么?本公子还有办法。”   武瑾皱眉道:“五弟,你离开王府,可越发不像话了。大家都在辛苦费力,商议如何对付七星门的文曲,你咋咋呼呼,一直与小星他们纠缠不休,为何?”   武烈一扭头,目光与四哥相对。   轻罗伸出纤纤玉手,在武瑾额上轻轻揉了两下,柔声道:“小公子,你若累了,就去休息休息吧。也听听唐门都发生了什么,免得糊里糊涂的,在这里叫人笑话。”   “贱婢,我与四哥说话,与你何干?”武烈忽然大怒,一声暴喝,手中宝剑竟然打横一甩,剑鞘暗器般激射而出,打向轻罗面门。   轻罗纹丝不动,藕臂微横,袖子一拂,便有一股柔和醇厚的力道宛如透明墙壁将剑鞘挡住,当啷一声掉在地下。   这一手袖里乾坤惊世骇俗,堂中大半都是高手,岂能没有这种眼力,惊叹目光,顿时纷纷投向了四公子身边这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美妇。   连南宫星也是心中一紧,这轻罗出手一招,他若是全力施为,倒是也能勉强做到,但绝没可能做到如她那般轻描淡写举重若轻。   左臂挥出,按在四公子头上的右手,连腕镯都不曾摇晃半分。   仅凭这一招来看,此刻这大堂之中,光明正大单打独斗,真未必有人能赢下她。   江湖之中,竟出了这么一个天资卓绝深藏不露的怪物?   她到底是谁?   武瑾面色微肃,看着武烈道:“五弟,你莫非忘了,轻罗可以算是你的四嫂么?”   武烈一招就已测出自己绝不是轻罗对手,冷哼一声过去捡起剑鞘,道:“什么叫算是,玉捕头有爹的亲口承认,我敬她是未来大嫂,说得过去。轻罗不过是给你找来伺候衣食住行的奴婢,武功再好,也不过是个好用的奴婢,本公子可不认这种名不正言不顺的四嫂。旁的不说,她姓氏名谁?是哪一家出身?大嫂是孤儿,她也是么?”   似乎看出武烈在存心激怒轻罗,武瑾抬手按住她的掌背,微微一压,淡淡道:“轻罗仅有一个老父,晚年得女,极宠爱她,我从未有片刻将她当作奴婢看待,你若不敬她一声四嫂,那今后,也不必叫我四哥了。”   武烈一怔,退后两步,皱眉道:“四哥,这玩笑可不能乱开。”   武瑾半垂眼帘,道:“你四哥几时与你开过玩笑。”   武烈绷着脸直挺挺站在那儿,默然片刻,强挤出一个微笑,拱手道:“四嫂,是五弟刚才冒犯了,还请赎罪则个。”   轻罗哼了一声,道:“说戏文似的,没个正经。”   武烈连连碰壁,自己也觉得没趣,后退两步,朗声道:“既然我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清楚,那我就先下去找人问了。这里谁管事的?安排个人给我,带我找个睡觉的地方,再安排两个婢子,要漂亮的处子,我走了,后会有期。”   来得快去得也快,他说话间就已退到门边,最后抱拳拱手,转身离去,在外面远远来了句:“四哥,你记得问问那帮公门跑腿的,崔碧春、雍素锦都在,那数千两的悬红赏银,是没人敢要么?”   雍素锦脸上煞气一现,捏住发钗就想追出去。   南宫星急忙把她一拉,笑道:“你慌什么,这里又没有公门的在任捕头。玉捕头待罪之身,急着查清世子遇害一案,没心思抓你。”   这厅堂上来来去去,令人眼花缭乱,听南宫星这么一提,诸人才想起,哦,对,原来大家的主要任务还是清查世子遇害的事儿。   武瑾颔首道:“不错,此前的证据已颇为充足,可证明我大哥的死,是文曲在背后一手操纵,嫁祸给大嫂。可如今抓住的一个个都抵死不招,又闹出范霖儿这么一场惨剧,小星,你觉得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南宫星微微一笑,道:“我早已说了,此次主要是辅佐玉捕头,还请玉捕头明示就好。”   玉若嫣起身道:“如今线索太乱,我头也有些不适,唐掌事,唐门情形你最了解,接下来除了调查之外,还要谨慎提防文曲继续兴风作浪,对几位公子不利,你可有什么打算?”   唐远明从方才就在深思不语,唐炫退在他身后,隐隐低声说了几句什么,他听了之后,神情便肃穆许多,让堂内诸多唐门弟子都不禁心中忐忑,隐隐不安。   此刻玉若嫣问起,他才缓缓道:“既然大家心里都知道,其余四位公子中,八成有文曲的下一个目标,那么,我便先问一句,四公子,你可愿回去?”   武瑾微微一笑,道:“实不相瞒,我既然来了,有个结果之前,便不会走。唐掌事,你在门派之中位高权重,你应该懂得,我们兄弟四个既然都来了,若想此后的日子平安无事,便一定要在这里呆到最后。或者说,斗到最后。”   唐远明沉声道:“若我也这样去劝说其他几位公子,设法送诸位一起离开呢?文曲布局皆在唐门此地,只要几位公子肯走,她所有苦心谋划,便都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武瑾思忖片刻,微笑道:“唐掌事既然提出如此建议,想必还有后话才对。愿闻其详。”   “四位公子所谋何事,不必明言。”唐远明侧目望了一眼唐炫,想来此刻所提,与他有关,“可我想,其中决心,必定有所差异。有的势在必得,有的却只是为了自保,四公子,敢问一句,我猜得对么?”   武瑾淡淡道:“你如此问,我已宣称为了自保,自然只能点头。”   “唐门此前曾放出风声,尽力将来自江湖的恶意,转移到塘东县去,那边郊外有唐家的产业庄园,家中高手悄悄过去,意欲将对玉捕头图谋不轨的歹人诱出,一网打尽。”   武瑾微微颔首,道:“有劳唐掌事费心了。如今玉捕头可说是重得清白,只差真凶落网而已,还有不识好歹的,玉捕头自行处理,想必不难。”   唐远明继续道:“那里能用玉捕头做诱饵,自然也能换成其他。既然可以诱杀江湖匪类,自然也可以诱杀文曲及其党羽。”   武瑾一直半垂的眼帘抬了起来,笑意勾在唇角,“唐掌事,此计甚妙,为何先前不提?”   唐远明恭敬道:“一来是方才刚由我家中堂侄提点,才想到此法,二来……四位公子身份尊贵,我也担心此法不妥。”   武瑾肃容道:“并无不妥,唐掌事,文曲背后可能是天道,天道之中可能便有我兄弟之一,如此安排,既是诱出文曲,也是诱出我王府中居心叵测的幕后主使。你只管安排吧,其余几位兄弟同意,我便带着亲信头一个出发,为此做个表率。”   唐远明注视着武瑾的双眼,抱拳躬身,道:“若是舟车劳顿怠慢公子,容在下先说声抱歉。”   武瑾微微一笑,道:“不妨,我既然出来了,就准备好了劳碌一阵。塘东县附近,你准备如何布局?”   唐远明缓缓道:“公子,恕在下不便言明。其中缘由,想来您应该清楚。”   武瑾目光闪动,并未言语,身畔轻罗却怒道:“大胆,你这算是明敲明打怀疑我家公子么?你有何凭据?”   唐远明不卑不亢道:“并无凭据,因此在下对四位公子,都会是一模一样的说法,都会一视同仁地怀疑。直到真凶原型毕露,再负荆请罪,向无辜公子致歉。”   武瑾微笑道:“唐掌事如此小心,实乃我们兄弟的幸事。不过,也请恕我冒昧,我们四兄弟,能无条件地信任你么?”   唐远明淡淡道:“公子们不必信任在下,只要信任好自己的心腹亲信便可。塘东县外共有三处庄子,一处园林,园林住处虽少,但五公子轻装简行,并没带着多少随从,那地方颇为雅致,还养着几位歌妓,想必颇合五公子的心意。如此一来,便可以将公子们分开招待,唐门只在外围保护,再请东川郡府派驻行伍,亲身验送饮食,层层防备,就不信那文曲有通天彻地之能。”   唐炫此时才在旁朗声道:“而且,据在下估计,文曲应该就在此前露了行迹的诸多相关人等之中,几位公子只要离开,唐门必定将这些人全部严加看管,不得离开半步,文曲无法去与幕后主使里应外合,时间一久,必定会露出狐狸尾巴。”   听到狐狸二字,霍瑶瑶轻轻哆嗦一下,挪挪步子,躲去了雍素锦身边。   雍素锦横她一眼,蹙眉轻声道:“瞧你这胆子,怎么不去找个老实头嫁人算了。”   她哪儿敢回嘴,只有讪讪陪笑。   不过雍素锦嘴上说着,还是微微斜身,挡在了她与唐远明和唐炫之间。   武瑾面露倦意,道:“二位说得有理,这安排也很妥当。离开江湖门派,到府衙控制的地界暂住,对我们兄弟有百利而无一害。那么,就烦请唐掌事劳心劳力,去说服我那些兄弟吧。我实在是乏了,轻罗,咱们走。”   唐远明不再多言,略略松一口气,起身道:“恭送四公子。”   影卫拎起暖炉,快步带路在前,轻罗扶着武瑾,款款跟在后面,从旁离开。   武瑾一走,南宫星也拱手道:“唐掌事,既然暂时不需要再在唐门调查什么,那我收拾一下,便先告辞了。你瞧我身边这呼啦啦来了许多人,也不好总赖在唐家吃吃喝喝。”   唐远明摇头道:“南宫星,此事未彻底水落石出之前,人人皆有嫌疑,四位公子在此,你可随意下山,四位公子只要动身,你和你身边那些,连着近些时日上山的人,便都不得离开半步。”   他口中说着,抬臂做了个手势,堂中唐门弟子纷纷起身告退,转眼走了个干净,只剩下玉若嫣面无表情坐在原处,望着他和唐炫。   南宫星皱眉道:“人人不得离开,那四位公子到了塘东,便放着不管了么?”   玉若嫣冷笑一声,道:“四位公子在塘东,若按照唐掌事的布局分隔散开,与唐门中人便没了任何牵扯,真要出了什么事,又与唐门何干?届时反倒能将世子之死一并洗脱关系,证明不过是王府内乱而已。百年世家,果然名不虚传。”   唐炫见已没了旁人,上前一步,沉声道:“此事,唐门确有私心。但玉捕头只看穿了其中一层,并不知道,我请掌事如此安排,也是为了公子们的安全。”   “哦?”玉若嫣站起,道,“你明知四位公子中就有幕后主使,在那只靠官家保卫的地方,当真能比唐门安全?”   唐炫回道:“若留在此地,便绝不可能再有什么安全。转移布局,才有一线生机。”   他一指门外,目光凌厉,“反正我已叛出唐门,不怕自爆家丑,玉捕头,南宫兄,唐门诺大家业始终都能交给同辈中的佼佼者来把持,你们真当是掌舵者目光锐利从不偏私么?”   “短则十余年,长则二十年,每当上一代衰老,新一代成才之际,唐家的状态就会与平和时期不同,只要发生什么大事,内部便会暗流涌动,甚至有主事者故意引火烧身,将麻烦波及整个唐门。”   “一旦大浪掀起,便会有多方合力,推波助澜,直到把资质合适的弟子十之八九卷入,形成激流碰撞般的漩涡。到最后,龙争虎斗,斗到剩下最强的一批,成为无人不服的下一代家主。唐掌事是上一次争斗的亲历者,我说的可有错误?”   唐远明长叹口气,缓缓道:“祖上定下这个不言明的规矩,只在掌事者间口耳相传,行安你能早早看破,却宁肯叛出唐门,实在可惜。”   唐炫傲然道:“我不屑以兄弟姐妹的血,铺一条通往牢狱的路。”   “牢狱?”   他笑道:“难道不是么?你们几位为唐门呕心沥血,被绑在这几个位子上十多年了,比起可以恣意行走江湖的游侠浪子,当真更加快活么?”   唐远明淡淡道:“人生总不能只想着自己快活。”   唐炫目光闪动,又道:“回想当年百般算计,压下一个个同宗兄弟,得以执掌一方的时候,该是如何风光得意,如今,你可有后悔?”   “我不来做,总有他人要做。”唐远明看向墙壁上的挂画,淡淡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人在世家,又何尝不是如此。”   玉若嫣显然没兴致听这些名门密史,打断道:“如此说来,你的意思是,四位公子若是不走,唐门很有可能趁此机会发动轮替之争,闹起内斗,波及大家?”   “不是很有可能。”唐炫面色凝重,道,“唐门主事者个个都是精锐英才,我回来这些时日,他们轻轻松松就揪出了三十多个天道策反的内鬼,不妨反过来想想,若没有他们默许,天道有可能一路渗透到这等地步么?若没有他们放纵暗示,掌事门主都还年富力强,内门弟子谁会早早就惦记上接班即位之事?”   南宫星叹了口气,无奈道:“如此说来,所谓的争斗,其实早已布局妥当,暗中开始了?”   唐行简、唐行杰他们,原来早从勾结天道之时起,就注定了最后的结局,他们等于是死在了自家叔伯们的谋划之中。   雍素锦冷笑道:“不就是换个好听的说法罢了,跟谁打赢谁说了算我看也没什么区别。唐炫,要是你们唐门当家的费尽心机才赶上这么大一个局,被你搅黄了,你还能活着下山?”   唐远明略一犹豫,缓缓道:“因为此事,已经超出了我们的控制。天道死灰复燃不久,我们就察觉到有力量在钻营渗透,私下商议,一致觉得,这是个遴选接任者的好机会。可此次事态发展,已经远远超出我们预计,引火是为了烧荒,不是为了焚尽山林。现已可以笃定,天道背后有朝廷势力牵涉其中,那设法收手,让一切停摆,等待更好的机会,才是最佳选择。庙堂之上的暗流,远比江湖纷争可怕得多,唐门抽身避祸,理所当然。”   看雍素锦面露不屑之色,唐炫笑道:“何况我所说的布局,本也是查明此案最便捷的法子。在场各位心知肚明,世子之死,正是兄弟勾结……操纵天道,假借七星门之手,再陷害玉捕头所为。那么,这个陷阱既能断掉文曲与主使者的联系,又能逼迫他沉不住气暴露出来,若他硬是忍耐,至少也保住了四位公子平安,拖延出了继续调查文曲真身的宝贵时间。如此高招,你们难道不该感谢我么?”   南宫星承认,即使唐炫是为保唐门安泰,这一计,也绝不是什么下策,牺牲最小,安排最易,得利最大,堪称神来一笔。   玉若嫣略一沉吟,抱拳道:“有理,那我便动身随掌事走一趟,帮忙劝劝其他公子。”   雍素锦冷笑道:“我看最后准是那老五不肯走,他就是罪魁祸首,将他一刀杀了,一切解决。”   唐远明并不理她,对玉若嫣道:“那就有劳玉捕头了。相信讲明其中利害,诸位公子应该会明白我们一片苦心。”   看玉若嫣点头,他又对南宫星道:“上过山的人,在公子们动身后便不得离开唐家堡,其中自然也包括你娘。你之后若在约定的地方再见她,叫她不要再走。唐门很大,躲得下一个唐月依。她若一意孤行,莫怪我们不念昔日姐弟情份。”   南宫星无奈道:“话我带到,听不听,我可说了不算。你是堂舅,该比我清楚才对。”   霍瑶瑶苦着脸道:“咱们也谁都不准走了么?”   唐炫瞄了一眼四大剑奴,道:“这两日才刚上山的,多少还可信些,但要走,就只趁这几天,公子们出发之后,唐家堡便要化成铁桶,困住所有包藏祸心之徒。”   雍素锦哼了一声,道:“凭什么晚几天就有了嫌疑?”   唐炫淡淡道:“因为范霖儿很可能已经把关键消息传了出来。他们的计划应该是分着阶段批次,之后的步骤,可以交给之后的人来做。那近些天才赶来的人,尤其是不听劝不肯走的,就一样要列入嫌疑,圈在唐门才行。”   霍瑶瑶急忙道:“那我要现在就走呢?”   唐远明道:“凡是昨晚之后到的,离开这间厅堂之后,不再与唐门中其他任何人接触,直接离开,无妨。离开之后,切记不要接近塘东县,否则,勿怪那边辣手无情。”   南宫星笑道:“既然两位已经考虑得如此周到,那么,恭敬不如从命,我这就送无关人等下山离开,绝不与他人再多接触。我安排好事情,便自行折返,绝不劳堂舅你差人去抓。如何?”   唐远明道:“好。”   说罢,他对玉若嫣招了招手,说个请字,便并排向外走去,准备找其他几位公子商谈。   雍素锦侧挪两步,目不斜视,眼中就像没看到玉若嫣一样。   玉若嫣神情平静,望着她上下打量一番,便与她擦肩交错,背对走远。   南宫星在屋内看去,门外阳光正好,灿烂洒下,将这姐妹二人的轮廓描绘的格外清晰,只是,一个纹丝不动,一个渐行渐远,原本交叠在一起的影子,就这样迅速分开,仿佛再也难以碰触到一起。   知道雍素锦心中必定不会好受,他上前将她轻轻搂住,柔声道:“放心,玉捕头已经几乎彻底脱罪,只差抓住元凶而已。”   雍素锦哼了一声,道:“与我何干。”   只是她嘴上说着,双手还是紧紧攥住了南宫星左右衣襟,用力绞缠在指尖,白皙的手背青筋微凸,显然忍耐得极为痛苦。   唐炫并未从大门这边离开,他远远瞄了一眼雍素锦,便往堂后去了。   “我知道你们的任务是护着我,那么,就先在五丈外跟着,我送她们下山回来,就去找唐门的人安排一下住处,这里要真成了个大铁桶,按兵不动的高手们大概就要露面了。有你们四个在,我多少更安心些。”   离开厅堂,南宫星叮嘱几句,让崔碧春带着霍瑶瑶走在四大剑奴中间,自己则带着雍素锦领在前面,低声问起她任意妄为,离开崔碧春看管之后发生的事。   人都已经上了唐门,雍素锦懒得隐瞒歪曲,小声将前后经过飞快讲出。知道玉若嫣暂且不会被定死罪之后,她显然神态心绪都轻松了许多,走在暖融融的阳光之中,步履轻快,足跟微掂,身子略略摇晃,如花枝轻颤,娇媚灿烂。   “刺杀武烈这种莽撞事情,今后可不准再做了。此次算你情有可原,若有下次,我可要罚。”南宫星见她并未拒绝被送走的事,心底也大感宽安,只要她不闹别扭,崔碧春极为听话,差两人跑一趟内三堂,通知师父西三堂这边必须彻底清查同时,还能避免让她俩被公门高手盯上。   雍素锦回眸一笑,眉目撩人,唇角斜勾,道:“我任你罚,你高兴怎么罚,便怎么罚。下不为例的事儿,我可允不了你。”   南宫星快走几步,压低声音道:“玉若嫣……其实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你当真不打算与她相认么?依我推测,她在唐门所中邪术,藏的机关九成九与你相关,我想着,是不是能寻个隐秘的地方,我把她带来,让你们两个单独相处,就像给脓疮放血,将她治好,免得今后再被他人设计,惹出什么祸端。”   雍素锦将头往旁一扭,道:“她知道她的,我知道我的,这就够了。崔碧春也没整日守着崔冰。”   “但崔冰若是中了邪术,碧春必定会守在身边。”   她嗤笑一声,道:“猫有猫道,狗有狗道。她们有的,我们没有。你要不想我偷偷跑了,就别再提这种事。”   南宫星不禁笑道:“你当初说的是为奴为婢,全听我的,结果倒像个说媒成亲的老婆,下聘前夸得温柔贤惠天花乱坠,真进了家门,便这也不行,那也不干,成了个母老虎。”   她眉梢一挑,“不高兴要,那你说声,我转脸就走,绝不赖着,省得耽误你如意楼的名声。我答应了,等几位公子一走就去帮你送信,这就是破天荒地听话咯。”   “好好,你真是听话。”南宫星笑着摇了摇头,问道,“阿昕此前的消息是你探出来的,你还记得她藏匿的地方么?”   雍素锦颔首道:“这才多久,我就是被大棍子敲过脑袋,也绝忘不了……怎么,你都还没去看她?”   南宫星叹了口气,“炫兄只说我想去看,就知会一声,结果他神龙见首不见尾,只有他找我,没有我找他,横竖你也上山了,干脆,你来给我带路吧。唐门如今简直是龙潭虎穴,我好好劝劝阿昕,让她不要再执着家中事情,你和碧春走的时候,就把她也一并带走。我彻底没了后顾之忧,真遇到什么,也敢施展拳脚。”   雍素锦略一思忖,道:“好,反正这就要下山,我带你去看她。”   第二十三章、较劲   关注雍素锦命运的人太多了,本章算是间接回应。   此后不会再单独回复任何和雍素锦有关的内容。   答案就在你们心中~   觉得答案还不够清晰的,请等待窃玉完结走过字幕后的彩蛋。   这都是漫威教的XD   以上。   ***********************************   一行人沿着山道快步向下,走出不远,南宫星便一眼望见两个熟悉的身影,其中一个正拽着另一个要往别处走。   略一思忖,便能猜出,唐蕊多半是知道如今唐门情势复杂危机四伏,不肯让傅灵舟再出力帮忙,但傅灵舟言出必践,非要上来找南宫星,于是便僵持在了这儿。   南宫星微微一笑,示意雍素锦跟后面几位一起,就准备过去劝说两句。   但这时,一个剑眉星目,形貌颇为俊朗的青年大步走了上来,一眼见到唐蕊在和傅灵舟纠缠,微微皱眉道:“唐蕊,你还有点闺女模样么?当山道上与男人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唐蕊眼睛一瞥,浑身一震,急忙松手退到一边,一低头,恭敬道:“我……我也是一时情急,行博哥哥别怪罪啊。”   唐行博左右望了一眼,沉声道:“小两口有什么话,私下商量好。你们的事儿,家中长辈毕竟还没开口承诺,连着几晚住在一起,难免招来非议。唐蕊,你若再不小心行事,真被谁抓住话柄,莫怪堂兄将你关禁闭关到出嫁。”   唐蕊撇撇嘴,低低哦了一声,不敢再说什么。   “傅兄见笑,唐家毕竟还是江湖门派,没有那许多规矩,家中女眷难免和寻常人家不同。”   傅灵舟急忙拱手道:“不敢,实不相瞒,在下就欣赏唐蕊这样直截了当的姑娘,若是忸忸怩怩的大家闺秀,我反而不会动心。”   唐蕊心里一甜,笑着蹦过去搂住了傅灵舟的胳膊,“就是,灵舟喜欢就好。”   唐行博抬眼望见南宫星,一抱拳道:“此事过后,家中安定,我再为傅兄引荐,商谈具体婚嫁细节,还请稍待些时日。”   傅灵舟微笑道:“当然,希望我也能为唐家出几分力,才对的起蕊儿对我的种种美意。”   唐行博看南宫星已经走近,招呼道:“孟兄……”   南宫星先前跟他打过照面,只是这般当面交谈还是头一次,心想没什么可隐瞒的,便道:“不必再如此称呼,在下已将身份说穿,敝姓南宫,单名一个星字。”   唐行博果然早就知道,笑道:“既已说开,倒是省了许多麻烦。”   他望一眼南宫星后面跟着下来的人手,目光一闪,道:“不知南宫兄,这是要去何处?”   “下山,在唐家堡办点事。”南宫星微笑道,“我来了不少朋友,顺便安置一下。”   唐行博剑眉半挑,很热络道:“需要在下帮忙安排么?唐家堡地界,十有八九是唐门的产业,南宫兄此次对唐门恩情不浅,一些食宿照顾,理所应当。”   “不必,我们还要去办点事情。”南宫星拱手道,“不劳行博兄费心,你忙便是。”   “好。”唐行博也不赘言,颔首道,“若有所需,南宫兄只管知会一声,不必客气。”   “那是自然,小弟长这么大,还不知道什么叫客气。”   两人说笑几句,错肩而过,而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唐蕊就已经拽着傅灵舟走远,一副唯恐南宫星将她男人带坏的警惕模样。   交错而过的时候,唐行博侧眼望着雍素锦,上下打量,似乎想问什么,但一转念,闭口不言,只对瞪视过来的雍素锦微微一笑,便快步往上离去。   在唐门住得久了,一回到唐家堡那充满市井气息的寻常城镇,南宫星登时就感觉浑身上下一阵轻松,好似刚从肩上卸了八百斤的石头下来。   而且,一想到就要见到唐昕,他心中便涌起一股丝丝缕缕的甜蜜。   这几日他就在唐家堡盘桓,等几位公子离去的时候,要是唐昕伤还没好,就安排她跟崔碧春和雍素锦一道离开,这三人只要拧成一股,寻常江湖风波绝不至于应付不了,肯定能顺利赶去翼州,到了那儿,他信里的话一带到,肯帮忙的人里随便谁出手压一压,把雍素锦困住不准离开想必不难。   到时没了后顾之忧,不管唐门被文曲掀起怎样的风浪,他也不至于顾此失彼投鼠忌器。   先去客栈要了四个大间,两端住进四大剑奴,命他们在此等候,守住当中两间屋子。   到时候接出唐昕,南宫星便打算在这儿住下,一解这些时日积下的烦闷。   霍瑶瑶探头探脑看了一下,一拽雍素锦袖子,小声问道:“素锦姐姐,我……我要跟碧姑娘一屋吗?”   这八尾狐狸倒也有趣,在血钗和碧姑娘之间,竟是害怕后者更多。   南宫星好奇道:“怎么,你更愿意和素锦同住么?”   霍瑶瑶连忙用力点头,两侧挽的双鬟都跟着上下晃荡。   “这是为何?”   霍瑶瑶瞄了一眼崔碧春,见她已经进屋收拾床铺没理会门口动静,小声道:“素锦姐姐嘴上狠,但……但出门在外一起呆了好些日子,哪儿都挺照顾我的,碧姑娘整天不言不语,我要跟她一屋,晚上可连个说话的都没有,想想就难受哎。”   雍素锦娇笑一声,突然抽出脚掌抬起一条修长玉腿,架在南宫星肩上,裙摆顺着光滑肌肤滑下,露出大片诱人春光,足尖一歪,那灵巧脚趾已经暧昧无比地夹住了他的耳朵,和手指一样缓缓捻搓。   她侧目看向霍瑶瑶,舌尖在唇瓣上一勾,轻声道:“这小色鬼下了山,不用再装正经人,晚上肯定是要我和他睡一屋的,再加个唐昕,已经是三人挤一张破床板。你也要来么?”   霍瑶瑶摸摸后脖子,笑着退进屋里,“那、那我还是跟崔姐姐一起将就下吧。”   南宫星侧头在雍素锦脚踝上轻吻一下,道:“你要是奔波劳累,在这边和她们两个一起休息也可。这客栈的大屋本就能睡三人,你们三个都挺苗条,不需要挤就睡得下。”   雍素锦缓缓蜷腿,嫩白脚掌带着艳红甲色滑过他结实胸膛,突地一蹬,旋身站定,娇笑道:“我偏要和你挤,我是累得挺狠,跟你睡,头个时辰出点力气,之后可睡得香,我算得清帐。”   听到旁边有跑堂上来,她一拂裙摆,挡住本已露出小半的雪白大腿,道:“走吧,先把唐昕给你接回来。”   既然知道那边只有青柳与宁儿两个不懂武功的普通姑娘,南宫星也就没再拉拉杂杂带一堆随行的,与雍素锦一道过去路上,恰好顺便问一问霍瑶瑶的事。   崔碧春虽然把人给他送了过来,但了解不深的情况下,他不敢放开手脚用她。既然雍素锦与她相处时间更多,自然适合介绍一二。   而且,雍素锦看人的眼光比崔碧春要毒出不少,南宫星不能事必躬亲的情况下,相信她的判断,总好过自己劳心费神。   按雍素锦的说法,霍瑶瑶属于那种运气不错,有贼心没贼胆的黄毛丫头,有过一段奇遇,学了些邪门外道的功夫,东骗西骗捞了不少油水,但心地不错,除了自己吃穿住用,都救济了遇到过的贫苦民众。   因为骗过几个大户豪绅,恰好背后又有江湖门派撑腰,她在江湖上的名声就谈不上有多好,但她做事谨慎,觉得恶名远播对她一个年轻姑娘来说未必是坏事,便仗着邪门伎俩精熟,满江湖凑热闹。   此前她撞上的都是小打小闹,没出过什么岔子,算是混成了半个老江湖。   可惜这次在塘东,彻底失了手。要是仅仅落进淫贼手里,她还在私处暗藏了护身的物件,略施小计演演戏,兴许还有脱身良机,无奈兜兜转转,先被软硬不吃的崔碧春带走,又落进比她还狡猾老道一大截的雍素锦手中,不几天,就被驯得服服帖帖。   其实她起初还是有要逃的心思,后来跟着雍素锦跑了几处如意楼的分舵,大概是见识到了有靠山的好处,刺杀武烈失败后,也没有借机远遁,仍乖乖按雍素锦的要求办事,后被崔碧春送上山帮忙。   硬要说,霍瑶瑶坑蒙拐骗见风使舵,算不上是什么好人。   可她也算不上是什么坏人。   玉若嫣锒铛入狱的消息传出,无数宵小趋之若鹜,大概也只有她霍瑶瑶,是想炫耀一下自己的本事,看看能不能骗过江南第一女神捕的锐利目光。   “这么说,她心气倒是不低,只不过没用对地方。”南宫星略一沉吟,道,“她那一身本事,此时此地有大用,你们走后,就把她留给我吧。”   雍素锦眉梢一扬,轻笑道:“我们这些老皮老脸的都支开,就留个新来的嫩丫头陪着,你可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风流快活啊。”   南宫星知道她嘴上从不饶人,不以为意,只道:“还不知道阿昕肯不肯走,她的伤要是好干净了,留下帮忙也不是不行。有她在,起码唐炫不会次次见面都没个好脸。”   “人家心疼自己宗族女眷,你这种花间浪子来了,怎么敢有好脸?这就搭出去两个妹妹了,放着你不管,怕不是要顶上一摞便宜大舅子的帽子,杂耍一样晃悠。”   南宫星笑着在雍素锦臀尖上拍了一掌,“我这次到唐门可够老实了,我那堂舅夹枪带棒也就罢了,你还在这里乱呷醋。”   说到最后,故意带上了几分东南口音。   雍素锦一瞪眼,“去去去,少来学我调门,我官话一样利索的呐。”   说话间到了位置,雍素锦才懒得敲门,也不管十几丈外就是集市,人来人往不乏眼睛盯着,木屐一顿,崩飞两块石子,倩影飘飞而起,腾空一转,已纵进院中。   跟着这么个闯祸精,南宫星自然也无暇再去正经叫门,苦笑着摇了摇头,施展轻功沿着同一路子跃了进去。   院中一个丫鬟端着簸箩正在择干菜,突然从天而降两个不速之客,登时吓得小脸煞白,哆哆嗦嗦问道:“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雍素锦飞身过去,雪足一伸,从下方托住掉落的簸箩,高声道:“唐昕,你情郎来接你了,伤好了么?好了就收拾收拾,咱们走吧。”   南宫星过去端起簸箩,放到一边,对那丫鬟柔声道:“莫怕,我真是阿昕的情郎,专程来找她的。我听说,你在这里与你家小姐一起照顾阿昕,我很感激,今后若有什么困难,就去找如意楼,说你们是南宫星的朋友,凡力所能及,我一定出手相助。”   门内传来唐昕略显嗔怪的话音,“你啊,还嫌自己麻烦不够多么?整日胡乱许诺。”   雍素锦附和道:“没错,同是出门办事的,咱们南宫少楼主走一圈能欠两三朵银芙蓉,冠绝全楼,我听说能跟他相提并论的,也就在北边忙的那位师兄叶飘零了。不愧是同出一门的,就这,还好意思觉得我是惹祸精。”   唐昕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担心青柳害怕,便拉着她的手一起迈过门槛,凤目斜扫,上下打量一番,神情顿时便是一冷,“血钗,久仰。”   “又不是没见过你,我就不瞎客套了。”雍素锦扭开脸,语调转眼也冷漠了几分,“小星总夸你机灵能干,我姑且算是久仰了吧。”   唐昕眼角泪痣微微一颤,但她心里知道轻重,醋意再盛,也不能顾此失彼,忘了久别重逢的心上人,当即走向南宫星,几步里眉眼间便尽是甜蜜动人的笑意,双臂一展,投入他怀中,螓首半侧,鼻尖拱在他颈侧深深一嗅,轻声道:“小星,我好想你。”   “我来得太晚,叫你难过了。抱歉。”南宫星抚过她发丝,低头见她娇躯清瘦了不少,叹道,“不怪炫兄对我心里有气,阿昕,你本就值得一个男人,一心一意好好护着……”   “我自己本事不济,怎么能总指望男人护着。”唐昕悄悄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小口,放开他道,“往后我还要勤学苦练才行,你要有空,把你会的本事也教我些。让我变得高强几分,可比巴巴过来护着叫我高兴。”   “好,等你前置武功练熟,到了境界,我便教你大搜魂手。”   “我看你更想教她大色鬼手。”雍素锦在旁笑道,“别磨蹭了,要走就赶紧。万一你那大舅子来了,怪我把你偷偷领来,将我弄走关着,我如今残花败柳,对你来说可不算是没偷过的了,你还肯为我去跟他交手么?”   虽说早知道雍素锦能心甘情愿给南宫星卖命,其中少不了会有如此关系,但亲耳听见,唐昕心尖儿还是一阵刺痛。   只是她一早明白南宫星是什么样的男人,眼中醋意转瞬压下,莞尔一笑,道:“那我这就去收拾收拾,就两身换洗衣服,包上就能走了。”   青柳在门框里头小声提醒说:“唐昕,你……你当真不等行安回来,跟他说声再走么?”   “就劳嫂嫂你帮我带个口信吧。炫哥哥脾气古怪,真要为难小星,我心里反倒不痛快。”唐昕一边说,一边抬腿进屋收拾东西。   青柳忙道:“宁儿,快去帮把手。”   那丫鬟这才如梦初醒,匆忙跑进屋去,脚下被门槛一拌,惊呼一声险些摔个马趴,亏得唐昕反应较快,反手将她扶住。   青柳乌溜溜的眸子上下打量了几眼南宫星,轻声道:“奴家也去帮忙,少陪了。”   说罢,扭身便走,颇不愿再在其他男人面前抛头露面的样子。   南宫星轻轻叹了口气,柔声道:“素锦,你这又是何必。”   雍素锦嗤的笑了一声,道:“我这人就这样,谁给我个果子,我还谁棵果树,谁丢我块石头,我杀了谁全族。”   “阿昕不过是吃醋而已。”   “许她吃,不许我吃么?”雍素锦咯咯笑道,“怎么,气气她,你就心疼咯?”   南宫星叹道:“我只是在头疼,晚上恐怕不如我想得那么美好。”   雍素锦凑近他几分,讥笑道:“你想的是怎么个样子啊?我们两个一起陪你睡觉,叫你一箭双雕,还不美好?至于我们之间斗不斗嘴,吵不吵架,不妨着你快活就是。你要嫌烦,挺着你的鸡巴给我们堵住呗……哟,忘了,你只长了一根儿呢。”   她嘴上刀子一样刺个不休,南宫星却早就摸清了她的大致性子,知道她这反而是心情不错,且在勾引撩拨的表现。   他还知道雍素锦略有些受虐之癖,索性抬手一攥,捏向她俏耸酥乳。   她果然非但不闪,反而纤腰一挺,故意迎了过来。   雍素锦巧乳不大,他一把握了个满掌,先是轻轻揉动半圈,旋即二指一对,在找出的奶头上不轻不重掐住,沉声道:“看来,你晚上是又想受罚了。”   雍素锦一声轻喘,嫌不过瘾似的扭身一撤,硬是将乳头从他指缝拽了出来,疼得她樱唇微微一颤,眼波却水润了几分,冷哼道:“有本事你罚啊,反正我就是这性子,有本事,你罚死我好了,我还省得为你做牛做马了呢。”   一望她眼神,南宫星就明白,自己在唐门的表现,成了她心里记上一笔的人情。   以她过往的做派,怕是要变着花样在床帏之间给他还上。   他略一思忖,提前叮嘱道:“素锦,那霍瑶瑶还是处子之身,你可莫要这就算计到她头上去。”   雍素锦略感讶异,唇角含笑,道:“哟,难怪到哪儿都有姑娘投怀送抱,你这往人肚子里养虫窃听的本领,是谁教的啊?”   南宫星笑道:“不老有人说我虎父无犬子么?这就是娘胎里带的本事。”   雍素锦一侧脸,似笑非笑道:“霍瑶瑶也算个标致的小美人,就是喜欢易容,脸皮儿折腾多了,不那么水嫩,怎么,你嫌弃啊?”   “素锦,”南宫星轻轻握住她微微发凉的手掌,柔声道,“我知道,你心里对自己的伤残之处其实颇为介意,也对感觉不够敏锐多有自卑,但你都已是我的女人,你可有半点感觉到我嫌弃什么?”   雍素锦眼角跳了几跳,没有作声。   “所以你不必想着拿别的姑娘送给我做人情。你我共享男女欢愉,就很足够。美人不美人的,我若看上,自会去想办法。”他拿起她的手,在指尖轻轻一吻,笑道,“这就不劳你来费心咯。”   雍素锦扭开脸,小声道:“我也不全是为了你。那霍瑶瑶……也挺对我胃口的。”   “咦?”   她轻笑一声,“怎么,我就不能和你一样喜欢漂亮的小姑娘么?你真当之前我逗崔冰,折腾白若兰,就是为哄你高兴啊?可没人有这么大的面子。”   南宫星长长哦了一声,心中一动,把她拉到怀里,附耳道:“那,阿昕不够漂亮么?”   “我不喜欢那种长相。”她鼻后哼出一声,道,“想看千娇百媚风骚撩人的,我自己照照镜子就是,她又没我好看。”   南宫星瞄一眼屋门,见唐昕还没出来,微微一笑,压低声音在雍素锦耳边轻轻说了一句。   “当真?”雍素锦双眼果然一亮,一副见猎心喜的样子,“你不是故意哄我吧?”   “千真万确,你不是觉得自己奇怪么,阿昕比你更甚,却能安心享受。”南宫星伸手捏了捏她紧实弹手的臀肉,“这一点,你可不如她。”   她脚尖一翘,笑道:“无妨,别人凭手艺,我凭脚艺,能叫男人心甘情愿被我踩来踩去,这本事她们可羡慕不来吧?”   这话倒是不假,虽说金莲谱白若兰求着抄走一份,崔冰也跃跃欲试想要学习修炼的样子,但寻常女子即便赤足雪嫩光滑,也没有雍素锦当年遭受苦难的经历,自然差出不止一筹。   南宫星看着她弹力十足,仅仅是皮肤下肌理跃动就能令他下腹发热的诱人小腿,忍不住笑道:“你要是不只惦记着踩男人,肯拿些功夫学学跳舞,单凭你这双腿,就能冠绝江南,绝没一个舞姬能及得上你。”   雍素锦秋波一横,笑道:“少做梦了,累出一身臭汗,只为你们男人看得开心?”   “不不不,不是我们,是我。”南宫星一本正经道,“我还挺想看你跳舞的。”   “呵,你还是叫你家的乖女人们学吧。”   “她们肯定不如你跳得好看。”   “但她们肯学。”   “你不肯?”   “不肯不肯,一百个不肯。”   “说好做牛做马,为奴为婢呢?”   “哟,我说了做舞姬么?”雍素锦咯咯一笑,脚下作势一踩,扭腰旋身,摆了个罗裙飞扬的架子,“你想看啊?我偏不学。”   南宫星也起了性,笑道:“那我就偏要做足功夫,非要你哪天觉得不学对不起我,将来学了跳给我一个人看不可。”   唐昕收拾妥当,恰好从里面走了出来,拎着包袱蹙眉道:“什么你一个人看?小星,你又在动什么鬼主意呢?”   雍素锦吃吃笑道:“他色心大发,想看人跳舞。昕姑娘你不如遂了他的愿,学给他看咯。”   唐昕还当是青柳的身份叫南宫星突然来了兴致,面上微微一红,走近他身边低声道:“等唐门的事情过去,我找嫂嫂学给你看就是。你们男人啊……就惦记着这种风流调调。”   雍素锦立刻在旁敲边鼓,正色道:“瞧,我说得不错吧,这些爱你爱进骨头的,才肯为你学舞,唱唱跳跳演给你看。”   唐昕唇角微翘,心里一甜,对雍素锦的嫌恶也少了几分,轻声道:“咱们走吧,我不在这儿,嫂嫂她们也能省去很多麻烦。对了,小星,路上跟我说说,最近唐门情况如何。”   “嗯。”南宫星应了一声,接过包袱甩到肩后,开门领路在前,“正好,你也跟我说说,唐家那些需要注意的人,比如唐行博,他在家中一直压着你一头,想来你对他应该比较了解。”   不料唐昕竟摇头道:“你问别人还好,行博哥哥……恐怕没谁谈得上对他比较了解。他这人城府极深,说话做事滴水不漏,掌事膝下子女,就数他最像父亲。我在西堂拼了命一样努力,他……轻轻松松便压得我抬不起头。若不是被他压得心里着急,我还不至于立功心切,一时不查,跟着跑去暮剑阁。那……就不会认识你了。”   雍素锦在旁讥诮道:“那也没什么要紧,他这次过来,一样会惦记着把你哄上床。早晚的事情。”   南宫星急忙道:“别听她调笑,我在唐门这些日子可老实得很。”   唐昕噙着笑挽住他胳膊,道:“我知道,炫哥哥对我说了。”   走在路上,南宫星把自己这边的情况事无巨细都对唐昕说了一遍。难得他在唐门呆了这么久只碰了唐青这一个旧情人,自然不会错过表功的机会。而且,唐昕神智并未遭到什么损害,此前地位也不算低,对唐门知根知底,真要说助力,比唐青要大上许多,请她帮忙分析,也许能找到什么外人注意不到的疑点。   一直说到进了客栈,在房里又讲了小半个时辰,下来在单间大桌吃饭,才算讲完讲清。   倒不是南宫星口齿笨拙讲得慢,而是唐昕问得颇细,时不时还要让他停下,沉思片刻。   “范霖儿竟然是这么一个狠角色,此前我可真没看出来。”唐昕眉心紧锁,面色凝重,“小星,我……我总觉得情形不对,咱们还是别再上山了。你去提醒一下姑母,咱们今夜收拾好东西,明天一早就走。”   “嗯?”雍素锦微感讶异,“唐昕,你……这就吓破胆了?”   唐昕狠狠咬了一下唇瓣,看来也是下了很大决心,“随你怎么讽刺,你说我女生外向也好,胆小如鼠也罢。我既然……选了男人,就不能不考虑他的安危。如今山上玉若嫣已经脱困,凭她的本事,配合罗傲那些公门高手,寻常麻烦必定能够应付得来。炫哥哥上山留守,我们本家上代高手全都行动起来,这样的阵仗,若是能轻松解决,咱们为何还要上去?若是连他们联手都对付不了,小星,凭咱们就能扭转乾坤么?”   她凤目一斜,语气中没有半点戏谑,“我可不想贴囍字的屋门都没进过,就当了寡妇。”   雍素锦嗤笑道:“看你这样子,就是真当了寡妇,怕也守不了多久。”   唐昕瞪她一眼,并不理会,仍对南宫星道:“小星,我并非危言耸听,我知道唐门上下有多大能量,玉若嫣的本事,从名头就能知道几分,冯破虽死,可罗傲还在,再加上你说的那位轻罗,武功深不可测几乎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这么些人都保不住几位公子性命的话,你去又有何用?”   南宫星摇了摇头,微笑道:“你怎么知道,这些人就是一条心的?”   “若对手就在他们之中,岂不是更加危险?比如,假使四公子就是主谋,身边那位轻罗靠他来做证人,每晚去杀几个,眼中钉挨个拔完,你能有什么办法?”唐昕神情焦急,显然是真动了跟他一起打退堂鼓的心思,“小星,听你一说,我就能猜出来,对头这次并不是为了唐门来的。他的目标是镇南王府。那既然唐门不会有事,咱们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她说到这里略略一顿,又道:“玉若嫣也已经欠了你的人情,脱罪成功,你……你要对她有什么想法,过后再找机会就是。文曲针对她,只是为了借她的手杀掉世子,叫她身陷囹圄无法出来妨碍行动,后面几位公子中要有聪明人,必定会将玉若嫣拉拢到自己一侧,当成护身法宝。她不会有事的。”   这话雍素锦爱听,点了点头,道:“说得有理,这么一看,星主子,今晚你去通知你娘,咱们真撤了吧。我的银芙蓉你算是做成了,今后,我更听你话,算是咱们约好的报酬。”   知道她是担心自己继续缠在玉若嫣身边会动什么邪念,南宫星思忖片刻,缓缓道:“可做事有头没尾,实在不是我的风格。而且,明知道文曲已经被困在唐门,不把她揪出来,对如意楼后患无穷。七星门多半已经被天道收归己用,这种强敌,解决一个算一个。”   雍素锦眼中杀气一闪,道:“不如这样,你让唐昕带路,列好名单,最有可能的是文曲的不就那么三五个人么?你叫这四截木头护着我上去,我把可能是的人都杀了,错杀几个下人保一方平安,我舍得。”   四大剑奴对木头的称呼置若罔闻,迅速吃完饭后就闭目入定,据白若兰说,这是在养他们的“心剑”。   唐昕似乎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瞥一眼南宫星后,才道:“不妥,小星不会答应的。”   雍素锦早就料到,咯咯一笑,道:“那让一步,我将她们全都废掉,弄瞎眼睛割掉舌头,说不出话见不到人,文曲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再难兴风作浪。其中兴许有无辜的,你借我银子,我每人赔个五百两,尽够了吧?”   想到了先前被抓上山的香坠,南宫星叹了口气,摇头道:“这种不分青红皂白一概处理的想法,你莫要再有,我也不会同意。唐门百年基业也没让他们做出这种决断,你这杀性,可要好好收收了。”   唐昕微微一笑,颇庆幸南宫星没有点头,眼波荡漾,柔声道:“那,你准备怎么做?”   “四位公子按照布局离去后,我再上唐门,不信这次还揪不出文曲的尾巴。”南宫星望向左顾右盼一直没好好吃饭的霍瑶瑶,道,“乱心灯之前缴获了不少,这东西威力颇大,霍瑶瑶的奇门异术,应该也能从中受益。等山上人员精简之后,我打算靠她帮忙,把被关押的所有人逐个用乱心灯审讯一遍。”   霍瑶瑶缩了缩脖子,小声道:“这……这……你们别错以为我不想卖力,我就是觉得,文曲要有你们说得那么厉害,那、那简直就是我祖师爷都及不上的高手。我这三脚猫的本事,她只要对着镜子自设心防,就能把我挡在门外,急死也进不去。”   南宫星笑道:“你不必担心这个,她挡住你,就会暴露她的身份。她挡不住你,你就能帮我得手。哪怕是最糟糕的情况,你拿她毫无办法无从判断,但其他无辜的人,总没有文曲的本事吧?你一个一个帮我筛选出来,剔除出去,剩下那个,不就是要杀的目标了么?”   霍瑶瑶隐约觉得还是不妥,可投入门下没有什么都不做白受庇佑的道理,只好不情不愿回答:“哦,那你说干什么,我去干就是。”   雍素锦在旁道:“这些催心摄魂的法子,之前我见霍瑶瑶演示过,对内功精深的人效果并不太好,还需要找准对方的心防薄弱之处,或者干脆就把目标弄到奄奄一息,只要意志坚定,就算有那什么乱心灯,也不至于受害严重。”   唐昕点了点头,轻声道:“不错,至少来对我下手的那人,就没能突破我的心防。那人对我已经颇为了解,知道我对嫡庶差别有心结,知道我对自己的资质天赋不服气,只可惜,他没想到,这些事还远到不了能让我承受不住的地步。”   南宫星笑道:“那岂不是只有我最安全,我这人心胸宽阔,没什么阴影心结。”   雍素锦一挑眉梢,淡淡道:“你爹呢?”   “自小到大就没见过几次面的男人,想成心伤也难。”南宫星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就先这么定了,几日后,公子们出发,素锦和碧春去一趟翼州,务必把西三堂的情况传到楼主耳中,此事干系重大,西三堂恐怕会有叛徒对你们拦截狙杀,莫要纠缠,自保为先。霍瑶瑶和阿昕与我在唐门处理后续,有剑奴们保护,不会出什么岔子。”   雍素锦眸子一转,吃吃笑道:“那这几日,咱们就是在这客栈里休息么?”   “浮生偷得几日闲,休息休息,难道不好?”   “跟你休息,晚上觉都没得睡,好什么好。”雍素锦仰脖喝下一杯,一丝酒浆从唇角流下,滑向她纤白修长的颈子。   唐昕淡淡道:“那你跟霍瑶瑶一起睡就是,尽可以睡个够。”   霍瑶瑶连忙点头,“行,我跟素锦姐姐挤挤,不打紧的。”   崔碧春在旁嗯咳一声,扶了扶腰间碧痕。   霍瑶瑶瞪大眼睛左右望望,露出一丝苦笑,“还……还是算了,崔姐姐跟我……就挺占地方的了,还是你们挤吧。”   雍素锦一托腮,笑吟吟望着唐昕。她知道玉若嫣没了祸事在头,心里一派轻松,当初跟白若兰、崔冰两个一道三仙绕柱的把戏都弄过,好几天晚上大被同眠人叠人,可没什么兴致在南宫星眼前装矜持,指头在脖子上那道酒痕一蹭,吐出嫣红舌尖一舔,不必言语,挑衅的劲头就展现的清清楚楚。   唐昕经验虽不如她那么丰富,可也是跟着唐青玩过一龙二凤把戏的,连彼此看不顺眼的堂妹都能同床竞技,又何惧多出个雍素锦。   她心里忌惮的,主要还是雍素锦相貌极美,在屋中几个女人里稳稳能胜出一头,她可不想到了衣不蔽体的时候被比下去。   这迎战心态展现得颇为明显,饭后不久,唐昕就弄了一个大桶,叫小二去烧热水,出门跑了一趟胭脂铺子,买了些梳妆小物,还弄了一大包干花瓣,撒进水里,请崔碧春帮忙添水,美美洗了大半个时辰。擦干之后梳洗打扮,坐在铜镜妆奁前一口气忙到日暮西沉。   雍素锦就只是随便擦洗了一下,躺在床上翘着水润之后格外莹白的脚丫,侧目笑道:“皇上妃子接驾,恐怕也就是你这么个劲头了。”   唐昕不以为意,笑道:“上心些,总比只往床上一躺强吧。”   雍素锦咯咯一笑,道:“女人生得好看,肯躺下,就比不好看的强。”   崔碧春见状,将还剩一小半水的大桶单手一拎出门离开。   唐昕仔细描眉画目,望一眼天色,忍不住问:“小星还在跟霍瑶瑶讨教那些邪门功法么?”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还当他真有心情只在房里颠鸾倒凤,其余什么事情都不管么?”雍素锦掩口打了个呵欠,“我要打个盹,省得晚上睡不够。你收拾你的,别来烦我。”   唐昕扭头一瞪,心想这女人可比唐青难缠得多,今晚须得小心应付才行。   雍素锦对上她雌心勃勃的目光,单手托着面颊侧躺瞄她一眼,扑哧一笑,道:“唐姑娘,听说你天赋异禀,屁眼出油,真的假的啊?”   好似被当胸踹了一记窝心脚,唐昕俏脸顿时先红后白,一股掺着委屈的怒意从眼底涌上。   这时南宫星推门进来,反手落下门闩,过去将唐昕抱住,面现愠色,道:“素锦,你是真想挨罚了吗?”   雍素锦眯起眼睛,身子一扭翻进大床里侧,笑道:“那你跟她一起来罚我呀。”   心知此时一定要安抚好唐昕,南宫星马上低头,在她耳边也说了一串。   唐昕将信将疑,蹙眉道:“这……当真?”   南宫星微微一笑,“都是我的人,我何必骗你。”   她凤眼一横,起身就走向床边,“不信,我要剥光了她看看。”   第二十四章、失算   雍素锦哪里肯顺唐昕的意,身子一翻,便去了床角蹲下,笑道:“我的衣服,可没那么好剥。跟谁同床,我也是最后一个脱的。”   唐昕眼角微微一颤,莞尔一笑,“好啊,那你就最后一个。”   话音未落,她回身便将南宫星腰带解开,手脚麻利服侍他宽衣,转眼就将他精壮身躯彻底袒露出来。   南宫星知道这两个女人怎么斗最后便宜的都是他,便笑而不语,只是跟在旁边站着,看她们怎么施展。   “他先脱了,接着是我。”唐昕本就没选什么好看外衣,只挑了件水红缎面鸳鸯精绣兜儿,当即一挑领口盘扣,修长十指拨弄琵琶般由上到下,一抹腰带,紧凑臀峰微微一扭,左右一晃,便将罗裙抖在地上。   迈出裙堆,她回手脱掉上衣,粉白晶莹的娇躯,便只剩下了精心挑选的兜衣,和一双裹着脚掌的薄薄绣花鞋。   她单脚一提,沿着顺滑小腿落下,轻轻一踩,把酥红脚跟从中抬起,交错一踢,侧身坐上了床,笑吟吟道:“喏,你这会儿可是最后一个了吧?”   雍素锦咯咯一笑,突然猫腰窜了出去,双脚在唐昕脱落的衣裙上一踩,翻身跳到桌上,“你穿戴整齐的时候我尚且不怕你,你光着屁股,还能剥了我的衣服?”   唐昕一扭脸,双手一撑,挪到床边,一脚半垂,一脚垫在股下,微微斜身坐定,水汪汪的眸子挑衅似的往雍素锦那儿一抛,讥笑道:“不脱就不脱,正合我意,我还乐得少个抢男人的。”   说着素手轻舒,已将南宫星腿间阳物拢住,款款捏揉,唯恐指肚干涩惹他不快,先沾些津唾在手,才绕着龟头四周缓缓摩挲。   雍素锦哼了一声,翻身一横,侧躺在桌上,撑腮道:“当我很稀罕么,你要独个吃得消他,我还高兴落得清闲呢。”   身上赤条条,心里也就渐渐放开了那点矜持,唐昕微昂下巴在南宫星已经渐渐昂起的阳具顶端轻轻吻了一口,淡淡道:“你都说我会出油了,自然吃得消。你想等我受不住换手接班,那还是趁早去隔壁睡觉吧。”   雍素锦娇笑道:“那也要见识了你的本事再说啊,我又不是没用肠子吃过他,那大玩意在里面一耸一耸的,半拉屁股都发麻,不信你真能顶半宿。”   “爱信不信,爱看就看。”唐昕早就犯久了相思病,连唐青那样的对头都同床共寝过,就算雍素锦故意在旁做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盯着她不放,她也要先和情郎一解心头苦闷再说。   当即不再理会其他,唐昕微微垂下眼帘,鼻头抽动,嗅着南宫星胯下那鲜明的男子体味,心窝一酥,红唇开启,轻轻衔住龟头,舌尖左右扫动,边舔边往内含入。   南宫星见她俩暂时偃旗息鼓,这才微微弯腰,轻柔抚弄着唐昕娇软耳垂,鼻端闻到淡淡花油香气,心中一阵感动——这并不擅长红妆修饰的要强姑娘,终究还是学会女为悦己者容了。   手掌缓缓向下,抚过唐昕肩头,在锁骨略一盘桓,轻轻一勾她肚兜的绕颈红绳,钻入掀起缝隙中,顺着嫩滑颈窝向下摸去。   唐昕鼻翼翕张,明眸上抬,吮着口中已经完全昂扬的巨物,小舌与玉茎摩擦纠缠,在檀口中搅拌出淫靡水声,不住唧唧作响。   他愉悦轻喘,掌中催出淡淡真气,顺着坟起肉丘一滑,便攥住了她恰恰一掌不能尽握的坚挺酥胸。   不愧是久别重逢,仅仅是这种程度的肌肤相亲,唐昕那娇嫩鸡头肉上,就已经翘起了微微发硬的乳尖,似两颗春枝蓓蕾,轻轻抵在他的掌心。   他横过指肚,压住嫣红两点,上下一扫,转个圈子。   两线酸痒穿乳而入,唐昕嘤嘤两声,将口中肉柱吞吐更急,双手沿着南宫星身侧向上爬去,也捏住他的乳头,随着樱唇动作,吐出时将乳头一搓,含入时拨弄两下。   南宫星更加兴奋,加上有阵子没尝过肉味,不觉腰背一收,便挺着阳根往前一顶。   “呜唔……”唐昕猝不及防,喉头被撞,闷咳起来。   她本想退开先缓口气,不料听到桌上雍素锦有意无意冒出一声轻笑,顿时不甘示弱,深憋口气,索性调匀真力,使出了内功修行所用的绵长呼吸,硬是把小小星又多吞进一截,蠕动香腮配合着舌根隆动,将几乎整条棒儿牢牢裹住,从四面八方推挤。   “嗯……”南宫星畅快地哼了一声,双手玩弄酥胸更急。   只不过,男子与女子其实并无本质不同,女子花房越近外侧越是敏感多汁,男子阳物也是越近顶端越是加倍受用。虽说吞咽蠕动别有一番刺激,但终究抵不过柔软唇瓣加上灵活小舌包围在龟头上下湿淋淋磨弄那么痛快。   而且,他胯下那只雕兄天生昂首挺胸,一硬起来便傲然上翘,颇有点桀骜不驯的气派,鱼水交欢的时候堪称利器,勾着上沿在娇嫩蜜壶中往复抽送,事半功倍,但到被情人深含侍奉时,便会恰好捅住最容易痒痒的那处,不硬压咳嗽,转眼就要呛出泪来。   他不愿唐昕逞强,最后在雍素锦面前太过狼狈损了颜面,便一边揉搓双乳,一边往后稍稍拉开几分。   唐昕眨了眨眼,顺势后仰吐出,舞动舌尖在他马口上撩拨几下,媚眼如丝道:“你这东西弯得方向不好,稍有点不习惯,容我转个头。”   “转个头?”南宫星略一挑眉,抽手出来,兴味盎然。   她这段时间跟着青柳同吃同住,闲来无事除了练功养伤,自然便是打听那些闺房妙术,此前她本就在千金楼里拜过师父悉心讨教,经过青柳指点,必定不是寻常良家妇女可比。   她先是侧头微仰,从悬垂阴囊轻轻舔过,接着,一边横吮一边转身,在床边缓缓向里伸腿,舌尖点了几下微晃龟头,躺了下去。   伸手取掉发簪,一头乌发如瀑洒落,她将后颈枕在床沿,垂首在下,纤长五指握住南宫星的棒儿,重又引向那染了唾液后格外丰润有光的朱唇。   南宫星看出她的意思,分腿略一沉腰,便缓缓插入她这调转了方向的唇中。   这个姿势,恰好双手能轻易按住朝天双乳,鲜艳肚兜下,两丘嫩笋被罩得满满当当,运力一揉,两瓣朱唇便夹着阳具美美一吮,吸入口中寸许。   往复几次,南宫星并不满足仅用双手回应心爱娇娘的唇舌侍奉,向前一倾,不去硬冲那喉头吸吮,而是趴在唐昕身上,轻柔抚开她滑嫩大腿,指尖扒开那扁小花房,对着绽开的鲜艳玉门,便低头吻了过去。   “唔……哼嗯……”唐昕身子一颤,抬手抱在南宫星臀后,更加卖力吮吸,唧唧声中,唾液四溢,顺着唇角滑落。   头臀相对,彼此亲吻最羞耻之处,不仅身上销魂,心里更是好似蜜里调油,她纤腰拱了几下,终于还是忍不住一抬长腿,交叉在南宫星脑后,白里透红的身子好似挂在了他身上,越吮越急,小口中不住啧啧作响。   南宫星舌尖款款点着蚌珠,屈膝撑住大半体重,微压在她光滑身子上,腾出一手,指尖一转,挤入到了那已温腻油滑的嫩涡之中。   “嗯嗯……”唐昕哼了一声,投桃报李,鼓起舌腹,紧贴在龟头下沿小幅磨蹭,螓首摆动过急,令一头散落秀发宛如江潮,一浪接一浪涌动。   南宫星指尖进出几次,膣口那一环嫩红软芽便酸痒一紧,将他密密一裹,内里又泌出一层蜜浆,格外润手。虽已欲火如炽,但他怜香惜玉惯了,并不急着将勃发阳物送入这湿滑小径中,仍耐着性子舌尖摇摆,拨弄微翘蕊珠,指头在她体内略一翻搅,便又送入一根,覆盖上微寒真气,往一道道细嫩肉褶中旋转抚弄。   “嗯……嗯嗯……唔……”唐昕的鼻音陡然拔高,忽而强了数倍的酥麻一股股涌上心头,让她直奔泄身而去。   不甘心显得如此不堪一击,她扩开鼻翼猛喘几口,运起内功镇定心神,抱定情郎双股,小嘴儿嘬着那条长棍施展浑身解数,吞进吐出,香津横流,唇上胭脂将肉棒染出片片淡红,好似将她喉咙刚开了苞一般。   春宵苦短,背后桌上还半坐半躺着一个虎视眈眈的雍素锦,南宫星可不急着损耗充盈阳气,略一收纳精关,一边享受着口唇磨弄出的畅快,一边将指尖挖弄更急。   知道今夜会有好事,他在与霍瑶瑶讨教奇门功法之时,就已用锉刀磨润了所有指甲,硬处短藏在指尖肉后,他如何在唐昕花径中翻江倒海,也绝不会有些许不适。   不多时,她的里面就已经水声潺潺,紧小壶口收得更窄,勒得他二指出入都有些吃力,不得不退出一根。   心知她就要到了,南宫星略一低头,抽出水淋淋的指头,扒开她紧凑臀瓣一刺,挤入到那天生淫媚的柔嫩后窍之中,抽弄同时,双唇一嘬,将她嫩核儿连着四周皮肉一起吸起到嘴里,舌面向着鼓起花苞连连舔舐过去。   “嗯……嗯嗯……啊!啊啊——”唐昕大腿上的雪肤一紧,皮下肌理猛然突出,勾着南宫星的头,屁股往上一凑,又一凑,一阵细密哆嗦,终于还是忍不住吐出了口中宝贝,偏头美美叫了两声,呻吟连着阴津一道泄了出来。   “哈啊……哈啊……哈啊……”唐昕通体如酥,心里甜美欲醉,正是恨不得化在南宫星身下的当口,却见眼前人影一晃,雍素锦下了桌子,站到了床边,“你……你干什么?”   雍素锦伸手抚摸着南宫星的臀尖,笑道:“这才一盏茶的功夫不到,你就丢了阴精,快活得奶子都圆了一圈,你情郎在山上憋了好久,你当真吃得消?”   唐昕斜眼瞥她,灵活五指不忘上下捋着面颊边的棒儿,轻笑道:“我头晚和他过夜,他憋得更久,我又不是什么弱不禁风的大家闺秀,再说,我能出油啊,不劳雍姑娘你来分忧。你要是也盼着他宠宠你,就求我两声,我又不是不能容人,但想讨了便宜卖乖,抢了男人还说是帮我,那大可不必。”   她的如意算盘打得不错,也确有靠那媚润油肛满足南宫星整整一夜的本钱。   可她却不知道,雍素锦对娇媚女郎的兴致,其实比对南宫星还略高些。   “不必帮你就好,”雍素锦一扭身,坐在了两人旁边,“我倒不盼着他来宠我,我自己会找乐子。”   南宫星离开白家那阵子夜夜四人大被同眠,早习惯被人从旁看着,不仅分毫不受影响,反而更觉亢奋,那条阳物微微一跳,带着唐昕的手掌都晃了一晃。   唐昕隐隐觉得不妙,但一时间也想不到她要做甚,虽觉得有些羞耻,可此刻正是情浓之际,浑身绵软发热,花房饱胀酸痒,一股股黏蜜染湿玉门嫩肉,哪里还顾得上和她较劲,偏头归位,舌头一卷,吮回那条爱不释手的宝贝,啾啾吞吐。   雍素锦莞尔一笑,身子一挪,缩进床里唐昕见不到的那边,轻轻拍了拍南宫星的头。   他放开仍在微微颤抖的花蕾,抬眼看向她,用眼神问她,要做什么。   她将修长手指伸进口中嘬了一下,沾着唾液指了指唐昕还被他指头搅弄着的嫩红臀眼。   显然,她就是要看看,那到底是怎么个出油法。   南宫星微微一笑,点点头,渐渐将小小屁眼中的指头不住搅弄着外移,同时低头继续轻舔唐昕花芽。   唐昕耻丘扁而内收,唇肉单薄,上端阴核除了一层嫩皮遮掩一半,立得又翘又高,不必将头狠向下探,就能以舌底一下一下舔过。   舔到她又微微抬腰,雪臀半悬,南宫星轻巧收手,撑在旁边床板上,让出了位置。   雍素锦的纤细指尖顿时接替,灵巧钻入臀缝,一边旋转,一边向内深入。   唐昕螓首昂在南宫星胯下,正专注吞吐那坚硬到让她心窝发痒的阳具,满腹春情哪里还能察觉出屁眼里的指头细了一圈,双脚踩在两侧一边嗯嗯娇哼,一边向上拱臀迎凑,巴不得小豆儿和舌头贴得更紧些,肛肉被挖得更爽利些。   雍素锦的指头在里面上下探索,旋转一挖,就发觉的确和自己洗的时候摸到的后庭略有不同。唐昕这娇嫩菊蕊,不仅入口柔软细嫩丝毫不见阻碍,有点润滑就能轻轻松松将指头挤入,只要抠上几下,周围热乎乎的肠壁便不知从哪儿泌出一层黏乎乎的油浆,温润滑腻,足够让指头在里面随意进出,顺畅无比。   果然是个能出油的天赋异臀。   她在心里暗暗笑骂,难怪南宫星这小子犹如暗藏着断袖分桃的癖好,连她们腚眼都不舍得放过,一个个软磨硬泡采了去,保不准就是唐昕这媚得发妖的屁股惹下的麻烦。莫说男人抠过之后想进去搅和搅和,她都玩得有些爱不释手。   而且这肛肉弹力也是极好,南宫星不住舔着嫩豆儿,快感让唐昕花房附近不自觉便松紧交替,蜜唇间的嫣红阴门都像个急喘小嘴儿,一张一合挤出股股淫液,可那夹着指头的一环菊肌,放松时候依旧恍若吸住,不离分毫,等向内一收,真如一张樱桃小口,拿出吃奶力气把指节死死嘬住,偏偏还柔软得很,没有半点吃痛。   雍素锦暗赞,身上有这么个销魂窟,难怪唐昕底气足,旧伤初愈仍敢夸下海口,这地方绝无半点脱阴风险,瞧着一抠之下她还挺觉快活,要是那肛中淫蜜再能源源不绝,就是十个南宫星轮流上阵,她只要撅着屁股睡大觉,便能应付得来。   唐昕心中渴盼已久,终于按捺不住,吐出龟头湿淋淋横吮过去,伸长粉颈将卵袋上的褶皱都细舔一边,啧啧亲了几口他绷紧大腿,娇喘道:“小星……你……你还不来么?我想……想要了。”   南宫星知道,论一解相思,吹箫抚琴纵然身上快活,却还是不如阴阳交泰二者合而为一,酣畅淋漓连接起来的鱼水之欢那般慰藉。他微微一笑,抬头嗯了一声。   雍素锦乖觉得很,立刻将手抽出,缩到一边床角,装着面红耳赤羞于观望的样子,把脸往曲起双腿之间一埋,只露着明亮眸子,悄悄打量。   唐昕急匆匆爬上床,见摆的是竹木硬枕,便拉过被子一卷搁下,一双嫩藕似的臂膀圈住南宫星脖子,昂首痴痴吻着他向后躺倒,陷入被子团中,昂起一双已经透着粉色的长腿,不再有半点矜持,缠住他的腰杆,便将水光盈盈的桃源挺高,贴着他紧绷小腹磨蹭。   春情勃发。   南宫星吮着她柔滑丁香,知道若想今夜尽兴,须得先把她久别小径满满喂一顿饱,才有余暇顾及其他。他蓄股微热真气弹在她硬如红豆的奶头,弓腰一凑,那微微上弯的阳物就已经抵在她最娇嫩的入口外。   她也不客气,垂手一引,双脚勾着他背后使劲一拱,那水津津的屄缝便左右张开,当中充血已久的嫩蛤细细咕啾一声,便将鸭蛋大的紫红龟头美滋滋吞了进去。   “嗯啊啊……”她蹙眉张口,唇角似笑非笑,一声吟哦畅快无比,听上去只觉世间再无什么事情能叫她这般满足似的。   那牝户将他一口咬住,顿时便有许多层叠嫩肉包裹上来蠕动不休,阵阵酥痒袭来,南宫星忙定定神,稳住阳关,会阴一收,双手撑在唐昕腋下就是一顶。   “啊!”她昂头娇呼,双手在他颈后搭着,顿时攥紧成拳。   他微微一笑,缓缓抽离,龟头刮过内卷嫩肉。   “嗯嗯——”她咬唇连哼,缠在他腰后双脚足尖一翘,交错勾在一起。   他缓缓在浅处抽送几下,指肚一合,捏扁她一边肿胀乳头,款款搓动。   “吁……”她出一口气,微微晃臀迎合,凤眼半眯,面颊渐渐浮现一层醉酒般的酡红。   他轻送十余下,手掌一按捏住乳峰,猛然一撞,龟头长驱直入,重重叩在花心。   “呀啊!”她低叫一声,穴流成泽,十指纤纤抓着他肩头肌肉,想挖却又不舍。   他缓缓退出,又在浅处摇摆,研磨,低头吻住她唇,含住她送出舌尖,啧啧吞吐。   “唔唔……”她鼻音销魂,一身玉骨仿佛都被磨酥,两只赤脚禁不住勾着他的屁股,使劲儿下压,唯恐他不肯深入,欲火焚灼,叫她痒得百虫蚀心。   雍素锦见唐昕已经动兴发情,趁她嘴巴被吻说不出话,挺身卧到她身侧,笑吟吟伸出手掌,握住她一边嫩白奶儿,缓缓抓揉。   她手小,唐昕双乳虽不如唐青那么丰美,却也比她大出几分,弹性饱满肌肤莹润,让她无法握尽,指缝中乳肉四溢。   唐昕起初还不觉有异,美过了被浅后之深猛顶那一下酣畅之后,才忽然想起不对,南宫星的手岂会这么小,还有如此细滑的掌心?   她睁眼一望,发现雍素锦正在那儿对她酥胸毛手毛脚,心里一恼,伸手就去拍她。   雍素锦嗤笑一声,另一掌横切挡住,用上了武功招式。   唐昕羞急,纤腰一扭侧过身,双手就要出招。   可南宫星偏偏在此时由浅入深,趁着她娇躯一转的当口猛地一插,叫她饱满花心被龟头先撞再磨,浑身的筋儿都酥了一半。   他捧回她羞红面颊,一边抽回浅弄,一边再将她吻住。   “唔唔!呜呜呜!”唐昕蹙眉用鼻音抗议,情不自禁想起当初作弄唐青的时候,倒真是天理循环,送了她个现世报。   她只得一手可用,还被南宫星奸弄得有气无力,哪里能挡得开雍素锦,不几下,便被按在身侧,再无法遮掩弹晃玉乳,被她按揉得百般变幻。   雍素锦见她无法反抗,当即得寸进尺,把头一伸,将早乱了的肚兜彻底掀开到乳沟中夹住,在旁一口噙住她的乳豆,牙关微合轻轻一咬,舌尖左右快扫,拨得乳尖上那些细小奶眼儿一股股酸痒钻入。   趁着浅浅抽动时候酸麻积蓄,手上还有点力气,唐昕将胳膊用力一抽,挣脱雍素锦压制,心知自己这会儿就是一条白鱼,被肚子里热乎乎硬邦邦的大鸟钻得只有前后扑腾的劲儿,躲是躲不过了,可也不能便宜雍素锦在边上恣意妄为。她伸手一扯,将雍素锦领口扣子尽数拽开,虽说此刻被南宫星压着看不真切,但女子衣衫她轻车熟路,闭着眼也能摸到关键。   雍素锦放开奶头,屈指一弹,笑道:“不劳唐姑娘大驾,我自己来。”   说着挥手一抹,身子一扭,已将两侧袖子脱开,她抓住唐昕的手,就塞进自己的鲜红抹胸之中,还故意用已经微微发硬的乳头顶着她掌心磨弄一圈,吃吃笑道:“不如你的大,但也挺软乎吧?好摸么?”   雍素锦的双乳比唐昕略小,但挺拔翘尖,下沿饱满,手感着实不错。   唐昕捏住揉了几下,用指甲轻轻掐住顶上奶头,恼她趁虚而入,稍微用了点力。   哪知道南宫星恰好在外围磨够了次数,带着一股凉丝丝的内力狠狠一顶,气贯长虹。   她呜咽一声,花心抖颤,猛地泄了一股出去,浑身上下都美得一紧,那两边指甲,自然也跟着掐入到了奶头肉中。   雍素锦闷哼一声,痛得身子一抖。   唐昕这才反应过来不对,急忙撒手,心中涌上一股歉意,也有些担心雍素锦报复,在她乳头上狠咬一口,赶紧一挪身子,从她齿缝中逃开。   但雍素锦并没报复,她的娇喘反而急促了几分,斜斜一躺,双腿交错蹭蹬,先把亵裤褪掉,亮出了修长健美的双腿。   她毕生所学均在这双腿上,保养也极为留意,虽说受过伤,但都想尽办法治愈,并未留下什么疤痕,滑嫩皮肤之下肌肉随着运力弹动,曲线变幻,魅惑万方,加上那双无可挑剔的赤足,所散发出的风情甚至跨越了性别的界限,让侧目望着的唐昕都觉得一阵口干舌燥,禁不住便伸出手在她足踝上下抚摸了几次。   “莫怕,唐姑娘,你掐得也不是很痛,我没生你的气。”雍素锦用脚趾与她手指相扑互戏,扳过她小腿,往她脚掌上舔了一下,腻声道,“你想脱光我,是为了看什么,我清楚得很,我这就给你看看,你可瞧清楚了。”   唐昕心里好奇,趁着南宫星缓抽慢送等她缓过余韵,手肘一撑,侧身抬头,看了过去。   雍素锦双脚相对,缓缓把膝盖打开,将自己曾狠心毁过的私处,晾在了昏黄灯光之下。   南宫星、崔冰、白若兰……每个第一眼看到雍素锦下阴的人,都会情不自禁吓上一跳。   唐昕自然也不例外,她瞪圆眼睛,颤声道:“这……这是……为何?”   寻常女子的娇软蜜唇,凸翘阴核,在雍素锦这边全都没了踪影,微微隆起的耻丘上,只留着三块陈旧疤痕,狰狞包围着一线阴门,和其中红艳艳的嫩肉。   南宫星不愿雍素锦自己回忆过往,只简单道:“她幼时遭过罪,你想像不出的那种,别再问了。”   他见唐昕泄了两遭,暂时差不多够了,便抽身而出,站在床边拍了拍雍素锦的肩,“趴下,让我看看。”   雍素锦横身一躺,笑道:“你看什么?我还有哪里你没看过?屁眼里的褶子都被你瞧遍了吧。”   “看你的新伤。”南宫星虽未出精,但他对此本就收放自如,被唐昕的嫩穴吮吸半晌,该享受的快活一分没少,此刻已经不急,便打算趁着两女关系有了转机,将她们先摆在一起再说。   “你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癖好啊?看着伤疤,能让你鸡巴更硬?唐姑娘还水淋淋等着你呢。”雍素锦还是不愿,缩身就往床内躲去。   唐昕眼前一亮,张开双臂一扑,将雍素锦抱个满怀,讥讽道:“躲什么?原来你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雍素锦咯咯一笑,道:“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还不是怕他放着你不管,过来玩我的屁股,我又不会出油,肠子里跟塞了截干屎一样,夹夹不断,拉拉不出,我这是好心让你,你可莫要不识好歹。”   唐昕才不理她,抓着她胳膊一架一扭,笑道:“我偏巧想歇会儿,再说……不就是看看么。”   雍素锦哼了一声,不甘不愿沉腰一撅屁股,趴在唐昕身上枕着她的双乳,懒懒道:“好,随便你看吧。”   南宫星双手从她臀尖向上抚摸过去,心中一阵微微刺痛,颇感难过。   雍素锦的背上原本就密布着许多陈年旧伤,皆是她当年没能逃走留下的残酷印记,而此刻,臀上寸许,又多出了一片磨皮去肉的狰狞新疤,红褐掺杂,四边发紫,淤血都还未散去。   雍素玉这个姐姐,到底是她心底的至亲,还是无法摆脱的梦魇?   究竟如何,才能让这对姐妹消去所有的阴霾,恢复到正常人家姐妹的样子?崔碧春给崔冰写家书时的那浅浅笑意,莫非此生都无法在雍家姐妹脸上看到么?   雍老爷子那人间绝色的儿媳就未能善终,只因容貌极美,死前遭受了不知多少羞辱折磨,两个孙女好不容易活到如今,难道一样也要红颜薄命不成?   雍素锦扭脸看见他神情,轻哼一声,屈膝反抬玉足,修长脚趾一张,熟练灵活地将他分心后微微发软的阳物夹住,使出半招“蟾宫玉臼”,趾缝前后律动,笑道:“发愣不动,是不是等着我这金莲谱呢?”   南宫星侧身躲开,坐下低头吻上她那片伤疤,舔过粗糙结痂之处,柔声道:“你为何不肯信我,硬要自作主张?我都说,我会帮你把人救出来,我接了银芙蓉,就必定全力以赴,瞧你……背后本就没几块好肉,还非要折腾成这副样子。”   雍素锦不愿让唐昕知道太多,只道:“我自己高兴,一劳永逸,省得今后还有数不清的麻烦。”   知道雍素锦用寻常法子已经无法得到男女之乐,南宫星弯腰捡起裤带,伸手将她双臂往背后一别,绕过双腕紧紧一捆,一掌扇在那挺翘臀尖,佯装愤怒,道:“你如此不服管教,我今晚就要好好罚你!”   唐昕吃了一惊,忙开口道:“小星,这……这也不至于吧?有话好好说。”   雍素锦鼻息娇媚急促,一扭脸在唐昕酥胸上咬了一口,笑道:“我是做牛做马的奴婢,主子要罚,天经地义,你要心软,不如陪我一起啊?”   说话间,南宫星又是一掌扇在臀上,啪的一声清脆响亮,听得唐昕心尖儿都是一紧,可见雍素锦满面飞霞双目湿润,显然颇为受用。联想到刚才那一掐后的毫不介意,唐昕若有所思,将手重又伸到雍素锦胸前,试探着用指尖对着乳头狠狠一戳。   “哼嗯……”雍素锦蹙眉呻吟,抬眼望着唐昕道,“你……你不陪我一起受罚,反倒要装出当家主母的样子,跟着罚我么?”   此时南宫星已经连扇了十几掌下去,眼前的臀肉泛起迷人红光同时,她那饱经摧残的一线屄口,终于也冒出了晶莹水色。   知道她不喜欢太过湿润滑溜的滋味,要得就是磨出刺痛却又能顺畅抽送的感觉,卡住她腰往后一拉,他便用力一顶,插入到紧涩曲折,但并不太深的花径之中。   “唔……”雍素锦闷哼一声,蹙眉张口含住唐昕乳头,身子被干得前摇后晃,就顺势一下下舔着嘴里的奶尖儿。   唐昕看着南宫星一边抽送一边还在不住抽打雍素锦的屁股,疑惑道:“小星,这……这她吃得消么?”   南宫星一掌捏紧雍素锦半边臀瓣,轻喘道:“不这么罚她,她才吃不消。不信,你摸摸看。”   “呜呜!”雍素锦嘬着嘴里奶肉摇了摇头,含糊道,“不必摸,我就喜欢这样挨罚,你有这空闲,不如想想怎么抢回你男人吧。她放着好端端哪儿都不缺的你,急着操我来了,你不气么?”   唐昕跟唐青斗心眼儿好几年,最初的醋意一过,哪里还那么容易被雍素锦撩拨到失控,而且她望着雍素锦那满背伤痕,想着她股间少了的那几样东西,身为女子感同身受,自然而然分外同情,心底早已软了。   她幽幽一叹,抱起雍素锦,侧身闪开到一边,轻声道:“我都泄了几次,老让你看着眼馋,还要对我动手动脚。让你一会儿又何妨。小星,我……非得跟着你你一起罚她,她才高兴么?”   言下之意,自然就是问还有没有别的路子。   南宫星知道唐昕已有不忍,心想正是时机,便抵着雍素锦花心研磨,柔声道:“素锦与寻常女子大不相同,能让她情欲汹涌的法子一共两个,要么像我这样狠狠罚她,她越吃痛,就越是心花怒放。”   唐昕虽没见过,但毕竟见识广博,多少听说过一些,凤眼一斜,道:“那……另一个呢?”   雍素锦不等南宫星回答,就突然身子一挺,挣开他双手斜斜一扑,重又把唐昕扑倒压在身下,在唐昕唇上飞快吻了一口,双眼水漾欲滴,娇笑道:“还有,就是你这般样貌标致的小娘子能叫我亲亲摸摸,最好再与我好好磨磨镜子咯。唐姑娘,我下面有疤,是硬的,贴着磨你,可快活咯,你要不要试试啊?”   唐昕有点心慌,她虽和唐青同床侍奉过,可调戏唐青时都抱着逗弄心态,从未有过真从女人身上找乐子的想法。她这才意识到,原来雍素锦非要留下,并不是真要跟她抢男人,而是看中她了。   “我……我有小星就够了。”她蹙眉往后一挪,不情愿道,“我又不是什么深宫怨女,不必磨镜自娱。”   雍素锦微微一笑,低头舔上唐昕大腿,娇喘道:“随你,反正,你情郎正在我里面搅和呢,嗯嗯……他又大,又硬,这么好的宝贝,却让我这个不喜欢男人的占了,我耐力也强得很,我看呐……嘶……嗯……啊啊……我看你就,就在旁边睡下得了。你不早点让我舒服了,今晚轮不到你咯。”   唐昕凤眼一眯,醋劲儿再起,抱起雍素锦上身望着她已经硬起的乳头,运起打暗器的手法,将指尖一扣,冷冷道:“好,那我就跟着小星一起罚你吧。”   话音未落,她二指弹出,准确无比地抽打在雍素锦的乳头。   唐门暗器手法冠绝天下,唐昕这指力虽大半都是巧劲儿,却也能将铁莲子打出十余丈远。   雍素锦乳头猛地一痛,好似要被弹碎,昂头闷哼一声,跪着的双腿都往中间夹了一夹。   唐昕啊哟一声,忙道:“小星,我、我不会出手太重了吧?”   南宫星那条肉棒正被雍素锦牢牢裹住,吸得龟头酥麻欲化,呃嗯低喘一声,一时间顾不上回答。   反倒是雍素锦挑眉笑道:“这就叫重么?我怎么半点不觉得呢?我看啊,你还是换成嘴巴,用上牙得好。”   看她挑衅似的将颤巍巍小乳凑到自己唇边,唐昕暗咬牙根,一张嘴将她乳房含下半个,将心一横,贝齿合拢,把她奶儿顿时夹扁。   “呃啊……哈啊……啊啊……”雍素锦浑身微颤,明明痛得蹙眉呲牙,唇角抽搐,那早已无法从抽插中得到乐趣的曲折腔肉,还是往飞快进出的肉棒周遭涂抹上了层层淫蜜。   南宫星隔着肩头给唐昕递了一个眼色,示意她不必担心,自己也加快速度,捏臀掐乳,与唐昕两面夹击,将被绑了的雍素锦协力摆弄。   无奈雍素锦双手虽然被绑,可她脚趾灵活不逊于手指多少,将身子靠在南宫星身上后,便探足一捏,灵巧拨弄起唐昕的勃胀阴核。   唐昕本就泄身不久,正是敏感当口,扭臀躲了几下,却躲不过那雪足追击。   如此片刻,她心中恼火,咬着雍素锦乳肉,往另一边乳头上连连弹指,打得嫣红奶尖儿噼啪作响。   雍素锦娇吟不休,脚趾在唐昕胯下越动越急,不多时,两具美艳裸躯,便一起到了情潮之巅。   黏滑蜜浆垂流在雍素锦的脚尖,南宫星的胯下,落处虽然相距甚远,色泽却别无二致,昏黄灯火照映之下,一般的晶莹透亮,闪闪发光……   第二十五章、夹击   唐昕在唐门一直都是负责情报一线,由轻身功夫不错的小跑腿一点点努力拼到仅次于唐行博的位子,横竖也算个小小头目。在这个位子上,她武功未必要有多高,但博闻强记一定是分毫不敢落下。   正经东西心里分毫不敢遗忘,那些不正经的,总归会有好奇之心。   是故闺房中的情趣她即便自己并不懂得多少,但大都知道个模模糊糊的轮廓,在南宫星身下一处处豁然贯通之后,她还当自己所知,差不多就是闺房秘戏的十之八九。   哪知道今夜雍素锦就结结实实给了她当头一记闷棍。   先前那吃痛反而情欲高涨的情形唐昕有过听闻,知道有些女子颇能苦中作乐,更有甚者,会用上红绫悬吊,银针戳刺等极端法子,雍素锦既然遭遇不同寻常,这也不是不能理解。   那喜欢玩弄女子身躯的情形,唐昕也算是听过,这世上既然有男子性好龙阳,臀中取火,那自然就会有女子醉心磨镜,阴阴互济。   可眼下这情景,着实让她瞠目结舌。   女人的脚,从来都带着一股禁忌的意味,大户人家的闺女,裙摆及地,碎步缓行,就是连穿着绣鞋和袜子的脚也不愿让男人见到。   在颠鸾倒凤,百无禁忌的时候,有些男人往往爱捧起那双旁人不得见的雪嫩脚掌,或抚摸把玩,或亲吻吸吮,在唐昕眼中,皆不足为奇。   所以雍素锦懒洋洋说起要用赤足帮南宫星出来一次的时候,唐昕心中还满腹疑窦,寻思你这双脚长得是美,可南宫星一身精纯内功,阳气绵长,在她身子里折腾许久都不至于一泄如注,不过是把玩一下嫩足,何至于出精。   然后,她便瞠目结舌,坐在雍素锦怀中,近距离亲眼见识到了那独步天下的“金莲谱”上绝学。   雍素锦本就是存心要震震唐昕方才虐痛她到泄身而升起的淡淡傲气,故意让唐昕双腿微屈垫在下面当作架子,搂着她一起坐在南宫星双股之间,雪白赤足绕过唐昕腰肢,伸向南宫星胯下,修长脚趾趁着那擎天一柱上淫液未干,迅速施展开来。   酥红足弓合拢两侧,先来了一段“残玦抱臂”,旋即转为“娇菱礼佛”,那玉雕般的脚丫时上时下,先叫紫红龟头在两边足底之间出出入入,跟着十根细长脚趾左右一抱,一边顺次起伏,一边缓缓套弄,摆弄阳物的动作,倒比唐昕的双手还要老练娴熟。   之前被脚趾生生拨弄到花径涌蜜的时候,唐昕就知道雍素锦的脚和一般女人不同,可她实在想不到,竟能不同到这等地步。   但听着南宫星的轻喘,看着他面上享受神情,唐昕清楚知道,这的确让他极为快活。   雍素锦胜她的这一筹,她无论如何也翻不回去。   而且,望着那双雪浮酥红的脚掌,在昂扬阳具周遭盘绕起伏,柔软而不失韧劲的肌肉呈现出各种淫靡形状,唐昕竟也感到一阵强过一阵的痒,小虫一样爬在她的乳峰、她的肚脐、她已被打湿的毛丛,和芳草下方不远,那还记着粗硬肉棒狠命磨弄滋味的潮湿洞穴深处。   唐昕伸出手,轻轻扶在雍素锦正忙碌的小腿上。那里的肌肉正在光滑的皮肤下紧绷扭转,印痕蠕动在她的掌心,微微下压,内里极为结实,甚至,有些发硬。   可这些肌肉并不会让小腿丑陋,那线条依旧优美而诱人,包裹着的光滑皮肤连一处毛孔都摸不出来,还透着一股微妙的湿润感,仿佛用这里夹住阳具,一样能让男人喜悦到呻吟。   这么一双腿脚,到底经历过怎样的磨练?   “唐姑娘,你情郎那里不够滑溜了。我脚上不会出油,你行行好,去帮帮忙咯。”雍素锦从后方往她耳根呵了口热气,轻声说道。   “这……这我要如何帮忙?”唐昕双乳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被雍素锦抄手按着,奶头被拨弄得又酸又涨,连嫩红乳晕的色泽都深了几分,难免反应有些迟钝。   雍素锦在她颈后轻笑着舔了一口,娇喘道:“你要愿意用口水呢,就弯腰稍微吐一点,不过,那个并不太滑,也用不了多久,你想你情郎舒服快活呢,不妨……就试试你小屄的水儿咯。”   唐昕脸上一热,蹙眉道:“我当然想他快活。可……可用我的水儿,我为何不把他装进来,非要帮你作嫁衣裳?”   雍素锦早摸清了她的想法,吃吃笑道:“你就不想看完么?我这双脚丫子啊,招数还多呢。尤其到了他出精的时候,我来教你看看,如何让男人快活的时间翻个倍。”   唐昕默不作声犹豫一会儿,终于还是压不住心底好奇,弯腰凑近,拢唇吐舌,将一汪香津垂落下去,浇在正被双脚服侍的棒儿上。   那阳具足足胀大了一圈,她卖力吸吮舔嘬,也要起码一炷香功夫才能有这效果,还得不碰到牙齿才行。   她缓缓挺身,一只手垂下,不自觉便摸在了她的右脚上。   同样是轻功不错的女子,凭什么她雍素锦脚底白里透红不见丝毫死皮糙肉,蹬踏施力最容易磨出厚茧的地方,仍能娇嫩柔滑,比剥壳煮蛋都不逊半分。   她望着雍素锦繁复灵巧的动作,尝试着自己分开脚趾学了学,可那技巧当真不是常人能用,她拼尽全力,大脚趾根部都已经酸痛,打开的缝隙依旧不可能容得下南宫星的巨物,蜷曲起来也不可能抱住半根,更别说几根脚趾逐次起伏,这弹琵琶轮指一样的本事,她用手还差不多。   “不必嫉妒。”雍素锦轻轻捏住唐昕乳头,她手指磨搓着唐昕,脚上伺候着南宫星,口中仍能分心低声道,“我这本事你没有,可你那能出油的好屁股,我也眼气得很呢。我用脚给他揉,总有累的时候,哪比得了你炫耀的本事,单枪匹马就能应付小星一夜,就是他明媒正娶的白若兰,也必定羡慕得要命。”   唐昕听出雍素锦主动示好,两人如今肚兜也都脱了,精赤条条贴在一起,肉挨着肉,她后背都能感觉到雍素锦微微发硬的乳头在轻轻划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轻声道:“我也是强撑硬顶,他花样多,又长气得不得了,到最后,还是我先筋疲力尽。我要有你这腿脚灵便的好本事,起码,能多应付他一时半刻。”   南宫星起身半坐,伸手往唐昕娇嫩鸡头捏了一把,笑道:“床笫之间男欢女爱,求的是阴阳和合,共赴巫山,你们谁累了,不想再快活,说一声,难不成我还能强要?”   唐昕一斜凤眼,娇嗔道:“你……你一弄就让人失了魂儿似的美,不累到抬不起屁股,谁舍得说不要啊。”   雍素锦脚趾一紧,使出“宝锁横江”,将南宫星昂扬巨物上下卡住,憋回那股欲射滋味,在唐昕白皙后颈舔了一口,轻笑道:“那不还是你贪,我就舍得,他只要出了精,我知道他快活过,想何时停就何时停。”   南宫星喘息着笑道:“可在你脚下,你不想让我出,我也出不来啊。”   唐昕盯着那肉棒渐渐平复,马口渗出一滴透明津液,忍不住往雍素锦胸前一靠,扭脸问:“这……这憋回去有什么好处?”   “我怎么知道,你问他。我只知道这么一来,男人会快活得要上天,在他身上一试,不假。”雍素锦一脚托住阴囊,用软嫩足底旋转按揉,另一脚抬起罩住龟头,逆向转动,这“瑶池一柱”用在刚锁回阳精的男根上,比平时还要销魂数倍。   南宫星在这两人面前没什么好遮掩的,曲肘半躺,愉悦呻吟道:“她虽然不让我出,但方才的滋味,可是比出精的时候不差太多,既省掉元阳消耗,又享受到美妙滋味,当真了得。”   知道唐昕羡慕,雍素锦笑眯眯凑到她耳边,轻声道:“这里的诀窍,可未必非要用脚。你是唐门的姑娘,暗器学了少说也有十来年,手指头,难道还能不如我的脚丫子感觉敏锐,动作灵活?”   唐昕眼前顿时一亮,心底醋意早就被淫靡气氛冲击的七零八落,这会儿哪里还顾得上捡起,“这要怎么来?”   “只要记住这几样诀窍,小心感应,莫错过时机,你随时都能用手做成。”雍素锦也不隐瞒,一般用玉足操作,一边揉着唐昕双乳在她耳边细声传授。   她曾经所在的地方,说是炼狱淫窟也不为过,为了能让男人的享受尽量提升,可以说是花样百出。莫说唐昕一个似懂非懂的失身少女,就是浸淫青楼十余年的老妓,也未必能知道其中一些不传之秘。   南宫星看着胯下嫩菱似的美足娴熟伺候,听着雍素锦嘀嘀咕咕教授本领的响动,心中突然忍不住想,当年逃走的时候,这姐妹俩应该不是才被送去,那……玉若嫣既然没有失忆,这些取悦男人的方式,她是否也曾学过几样?   一想到玉若嫣莲足半举,也如雍素锦一样在他胯下反复摩擦,面色潮红含羞带怯的样子,他那根阳物便一阵硬涨,微微发痛。   他也承认,若说没对玉若嫣那样的绝色佳人产生过什么邪念,纯属自欺欺人。   虽说雍素锦五官精致绝美比姐姐逊色不了多少,可毕竟生长环境截然不同,雍素锦的眉宇间始终有股隐隐约约的戾气,即便故作媚态也掩饰不住,再加上总是赤着一双吸引目光的霜白玉足,无形便分去了几分注意。   而玉若嫣在王府生活多年,习武涉足六扇门,身上既有一股凛然贵气,又英姿逼人,配上健美身段,摄人面容,足以激起男子体内将其征服的浓重欲望。   只可惜,南宫星心中清楚,雍家姐妹二人互为心结,是彼此人生最大的桎梏与阴影,要是玉若嫣真失去记忆,他到还可以支走雍素锦谋求良机偷个娥皇女英的结果。可如今玉若嫣已经眼见妹妹托身在如意楼,可以说安危系于南宫星一身,以她心性,怕是绝不肯给南宫星一亲芳泽的机会了。   “跟你打赌,小星在想别的女人。”雍素锦突然一声娇笑,脚趾夹住他阴囊外皮就是一拧,“瞧他走神的。”   唐昕顿时脸上有些挂不住,她都赤条条陪着雍素锦一起在床上伺候了,南宫星竟在走神。   而且,她心思机敏,一想就知道,以此刻赤裸双姝的姿色,能让男人还有心思分神的,方圆八百里内顶多只有一人。   “你……你这会儿想起玉若嫣了?”   南宫星的面皮未能尽数子承父业,不免略显羞赧,恰好那条肉棒被双足侍奉得又到情巅,低喘一声,呻吟道:“不成……分心也……也忍不住了,素锦,让我出来……”   雍素锦娇哼一声,“点雪寻梅”一触即走,也懒得再用“粉瓣摇杵”的招数来帮他延长出精的快活,收腿便双手一撑往后挪开。   唐昕一怔,眼见那肉棒一颤就要喷个满床白花,急忙弓腰低头,抓住那活龙就急忙把紫红龟头张口含住。   果然,才一进到温润口唇之间,一股浓腥就喷射而出,水箭似的冲在她的喉头,让她深处一痒,险些咳嗽出来,急忙不住吞咽,细白的脖子一时间憋得通红。   南宫星这股欲火倾泻出去,也顾不上慢慢平复,趁着两女没有小事化大兴师问罪,张开双臂扑倒唐昕,拉躺雍素锦,把她俩并排压在床上,双手布满阴阳真气,顺着玲珑曲线光滑肌肤缓缓抚摸,笑道:“好,轮到我来服侍你们两个了。”   雍素锦哼了一声,皮笑肉不笑道:“不敢不敢,羞煞奴婢咯。”   唐昕扭开头,酸溜溜道:“你要不情不愿,那就去伺候玉若嫣呗,她艳名全天下都知道,我可比不了。”   这种事情,解释起来没完没了越描越黑,南宫星知道雍素锦不必哄,便一扭身,将唐昕缠住,上边拨弄奶头,下面轻点花豆,嘴唇夹住耳珠轻柔亲吮一番,柔声道:“可她又不必我伺候。我还是喜欢想要我的姑娘,阿昕,你想要我么?”   唐昕一扁嘴,扭头咬了他一口,忍着笑道:“讨厌,净问些废话。”   她身子余热犹存,不几下,便又被南宫星摆弄到娇喘咻咻,玉津潺潺。她摸向他胯下,将半软阳具握住,贴在自己雪白嫩滑的大腿上,上下蹭动,娇声道:“我想要,你……你倒是硬起来呀。”   内家高手气血充盈,更何况南宫星这种花间浪子理所当然会在房事上狠下功夫,他微微一笑,捧住她玉股向上一抬,将半软阳物放在两腿之间,压回夹住,前后轻轻抽送。   不几下,那颓懒潜龙便又精神抖擞,热腾腾撑在唐昕并紧的腿缝之中。   “呐,我这就来了。”他轻笑一声,依旧贴在她后背,吐舌顺着耳后一舔,搬起她一条大腿抬高,就这么侧躺着扶稳一挺,叽咕一声轻响,水淋淋的嫩缝儿又被撑了个溜圆。   唐昕美美叫了一声,骨酥心醉,柳腰反折,将屁股努力上提,微微摇晃着身子迎凑,开裂果肉之间,鲜美汁水被阳具翻搅带出,亮晶晶反着光流下,将她下面这条大腿染得转眼湿了一片。   南宫星运功相助,唐昕敏感多浆,那里能敌,只觉胯下玉门外热内凉,嫩肉处处酸麻欲化,不过百余下轻抽慢送,就被丝丝缕缕销魂快意穿透蕊心,激出通体战栗,娇呼一声,泄得溪谷之间湿滑一片,连内外翻飞的唇肉之间都被抽送出吱吱淫声。   “呼……呼呜……呼呜……”她长长喘了几口,发觉南宫星还在后面扳着她大腿进进出出,心尖儿一麻又要奔着下一浪而去,急忙转为伏身,挥手对他摆了摆,“你先去折腾雍素锦吧,叫我……叫我回口气。”   “那可不行,不把你伺候舒坦,你又该叫我去找玉若嫣了。”南宫星轻笑一声,翻身趴上她的背后。   他那根阳具本就粗长上弯,女子并腿俯卧根本躲避不过,伸手将屁股蛋儿扒开几寸,骑着她大腿斜下一钻,那鸡巴便逆着淫水滑入。   双脚一夹,他手掌撑在唐昕腰肢两旁,也不等她求饶,就狂风骤雨般一阵猛攻,龟头挖得牝户噗啾作响,那白花花的臀肉转眼就越收越紧,越抬越高。   雪白虫儿一样拱了几拱,她哀鸣一声,花心嘬着龟头哆嗦两下,又泄了个一塌糊涂。   眼见南宫星还要加速,唐昕终于捋顺一口气,告饶道:“小星、小星……好小星……我知错了,我知错了。”   “不过是吃醋,说明你心中在乎我。何错之有?”南宫星笑吟吟答道,大腿绷紧继续抽送,坚硬下腹拍着唐昕臀肉,倒似打屁股般清脆。   唐昕攥着床单,一双赤脚在后面鱼尾一样拍床,刚想说话,一股钻心酥麻冲上顶门,快活得双眼一翻,舌尖都凉了几分,一条嫩腔子恨不得把南宫星的小兄弟勒细,舒服到大腿根都在抽搐。   “别……别了……小星……我舒坦了……真的……真的……舒坦了……”唐昕扭着屁股,侧头再次求饶,“不用……不用伺候了……”   南宫星这才稳住,俯身吻了下她耳垂,笑道:“可这才一刻出头,我还生龙活虎呢。”   雍素锦在旁看着,眼珠一转,绕下床去,找出灯油壶,过来笑吟吟递给了南宫星,冲着唐昕微微发颤的雪白臀沟努了努嘴。   唐昕自己也有点吃不住劲,趴在床上软绵绵道:“那边……那边真不成,已经……酸透了,你动……我都想尿……小星,换个地方吧……”   “好。”他笑应一声,抽出湿淋淋的阳物,拍了拍唐昕的臀尖。   虽说她旱道多油,天生肛媚,但方才那并腿俯卧的蝉附姿态,会让臀眼收得太紧,他又分外粗硬,还是要提防裂伤。   唐昕嘤了一声,乖乖将长腿一折,屈膝撑高已经微微泛粉的屁股,双手拉过方才卷好的被子,往腰下一垫,趴在那儿做好了准备。   南宫星先用指尖蘸些唾沫,抹在她红艳艳中带着淡淡茶色的菊心,微一用力,那柔软的肛口便随着她一声娇哼吸住他小半根指头,一环环颇为有力的嫩肉套圈儿似的向内蠕动,蜜滑油润,吮得指肚都像是被舔过一样阵阵酥痒。   他向内探去,悬腕一转,唐昕嗯嗯两声,臀尖一耸,四面八方的肠肉又往中间堆紧几分,让手指颇有几分刺入湿泥洞里拔不出来的拖拽感。   这等好臀,不进去翻天覆地一番,便是辜负红颜美意。他弯腰捧住唐昕臀肉,啾啾亲了几口,将她双膝往两侧一拽又多分开几寸,自己提到高些位置,压下翘起阳具,依旧自上方斜伸,抵住肛穴中央,缓缓用力挤入。   唐昕还记得该如何用后面叫他快活,先放松腰下全部肌肉,哪怕尿眼松了也不往回收,咬住身下被子,双手攥紧,把劲儿都转移到其他地方,静静感受着臀缝中央小小孔洞被那粗大肉棒一寸寸撑展。等最显憋胀的龟头伞棱通过,屁眼好似吃下一个塞子的时候,她吁了口气,将先前努力放松的肌肉恢复正常,那错以为要排泄的嫩肠子,立刻紧紧抓住进来的阳具,蠕动外推,磨得南宫星连连低喘,他自己也肛花酸颤,不觉便从前面漏出几滴清亮淫汁儿,沿着细长乌毛缓缓垂落,拉出一根细细蛛丝。   粉桃似的臀肉比起前面的最大好处,便是不论男子如何伟岸的淫器,只要耐心轻抽换送,总能深埋尽根,压到阴毛丛都贴住女子肛周,微微刺痒。   南宫星靠灯油辅佐,缓缓推到深处,前后微微动了几下,那略沙肠壁便润出一层融酪似的黏浆,动起来滑而不松,畅而不顺,紧紧吸裹却又拖拽不住,顶入重重破阻,抽出层层刮磨,抚臀摆腰不过几十回合,便舒爽到后背发麻,阴囊紧缩。   而且唐昕一觉快活,勒在根上的娇嫩菊肉便打了活结的绳圈儿一般束紧,血脉被逼往龟头,让那凶猛蘑菇不由得再膨胀几分。   阳具一粗,撑得肠腔满满当当,刺激更甚,磨弄更狠,两人的舒畅打着滚儿地上翻,不一会儿便一个低喘咻咻,一个娇喘吁吁,一个摆腰更快,一个提臀更急,一个抄胸捻乳,一个探手花蒂。   正所谓,活龙入白谷,碧水下蝉溪,赤菊吞狂蜂,春葱拨菩提。   这一番阳冲阴凑,酣畅淋漓,雍素锦在旁看着,不觉眼底微湿,秀目半眯,将灯油壶随手放到床边,便绕回床内,一扭身躺在唐昕旁边,轻咬下唇,手指轻轻捏摸在唐昕摇晃乳肉,一条雪白长腿高高跷起,微点足尖踩在南宫星胸膛,脚趾曲曲伸伸,小手一样拨拉。   唐昕被抄着上身,臀后一下下冲击夯入,肛肠如淋了美酒畅快欲醉,魂儿都浮在半空,红艳艳的嘴唇不住颤动,一丝津唾垂下都顾不上擦,哪里还管得了雍素锦在下面动手动脚。   雍素锦越玩越是起劲,眼见唐昕高潮间隔越发短暂,似乎又要求饶,微微一笑,吐出柔软舌尖,在下面接住她垂下的那一丝口水,攀蛛丝般一路向上,双手一抱,将她冰凉唇舌结结实实吻住。   唐昕凤眼一瞪,心知不妙,急忙撒开正揉搓阴核的手,去推雍素锦。   但雍素锦膏药一样将她贴紧抱着,四团乳肉将南宫星双手挤在中间,四颗乳头两个顶着掌心,两个抵着手背,两个被攥紧揉捏,两个旋转磨蹭助威鼓劲,四片唇瓣交错贴合,一个想躲一个追,两条香舌缠在一起,一个想缩一个吸,本被托回口中的唾液转眼就从缝隙间溢出,再度背井离乡。   雍素锦满心得意,快活得浑身飞满霞光,那平平耻丘的缝隙间,淫蜜泉涌,丝丝缕缕染在两块陈旧疤痕上,映出两弯新月般的弧泽。   唐昕身上虽也舒服,却已经舒服到有苦说不出眼中闪着泪花的程度。   她那小屁眼里虽天赋异禀油浆层层叠叠不断,一环环肠节也能将裹着的肉棒分段吸吮分外销魂,但这天生媚肛极为敏感,腚沟里就像是多生了一个屄缝,即便没有脱阴之忧,那凶猛的快活却分毫不少。   她嘴巴被雍素锦死死堵着,双手也被雍素锦抓在自己臀后按着,想喊停喊不出,想推人只能用奶子使劲儿,白蛇一样乱扭,还是被硬邦邦的鸡巴戳在里面串着,泄洪的阴津流出了花瓣,流过了大腿,流上了床。   意识渐渐离了娇躯,唐昕眼前一片模糊,恍惚间,竟有了一种自己要被活活奸死,却又死得心甘情愿的念头。   一浪、一浪、一浪一浪一浪……起初她还能分清高潮之间的空隙,到此刻,身子却已仿佛失去了其他所有感官,只剩情欲之火熊熊燃烧,将她当作木柴,当作油膏,一寸寸焚烧殆尽。   南宫星一直在估计着唐昕的极限,这娇媚油肠如此销魂,他也乐得多享受片刻。   但没想到,雍素锦突然使媚,将唐昕紧紧缠住,那娇淫奢糜的景象,让他也一时间有些失控,埋在唐昕臀股之间一直挺动不休,足足弄到出了一身大汗,湿淋淋像一尊出水铜像,光泽油亮。   他正爽得大口喘息,决定收功结束这次,射满那销魂肛花之时,突然觉得唐昕身子猛地一挺,那原本缩得死紧的后庭冷不丁松了几分。   他反应极快,马上抱起唐昕向旁一转,坐在床边抱腿分开,事出紧急也顾不上先将阳物撤出,就那么依旧顶在她臀芯里面,直挺挺戳着。   果不其然,唐昕犹如烂醉一样侧头靠在他肩上,浑身酥软不动,唯有那充血到分外艳红的蜜裂缝隙之间,淅淅沥沥淋下一股清透液体,旋即,哗啦啦喷洒在床边地上。   雍素锦啊哟轻叫一声,急忙伸长胳膊挪开床边鞋子,踩上自己那双过去端来铜盆,往唐昕湿透胯下撩了几捧。   那是后院深井的水,清凉无比,泼洗在耻丘,顿时让唐昕一个激灵,终于将九天外飘飘欲仙不肯落地的三魂六魄拽回。   她眼珠转了转,睫毛微颤眨了几眨,似乎终于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哎呀叫了一声,双手蒙面扭头扑在床上,钻进了被卷里头。   南宫星哑然失笑,看雍素锦端着盆子满脸得意,忍不住抬脚踢了踢她,指指自己就要达到至高喜乐的高翘阳物。   “呸,不看才从哪儿拿出来。我可不吃她的屎。”   南宫星接过铜盆,压下阳具泡进去洗了洗,笑道:“那转过来,换你了。”   雍素锦往床上一坐,动了动脚趾,“还用这儿帮你吧。”   南宫星摇了摇头,深沉了几分的视线滑过她雪白裸躯上还隐隐可见的红晕,“你的脚也累了,歇歇吧。”   “帮你省劲儿,你还不高兴?”雍素锦水眸一斜,笑道,“你刚才可是吭哧吭哧累了半天,就歇会儿,叫我伺候伺候主子呗。”   “那就用嘴吧。”南宫星说完一躺,掀开被子搂过唐昕,对着她羞红面颊亲吻一阵,轻声安慰。   雍素锦似乎早就在等这一刻,她起身跨过南宫星身躯,哼了一声,一边蹲下用尚有一层淫蜜润滑的膣口含住龟头,缓缓勉强坐下,一边讥笑道:“唐昕姑娘,先前是谁夸口独个儿应付一整夜也不成问题,绝用不到我帮忙的啊?怎么这才差不多一个时辰,就得我端水来洗尿啦?”   唐昕自觉羞耻,埋首在南宫星怀中不肯抬头,生着闷气心里不甘,干脆一脚踢向雍素锦胸膛。   可惜她浑身上下绵软如酥,这一脚比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也好不到哪儿去,雍素锦起起落落吞吐着胯下肉棒,依旧轻轻松松抬手接住,顺势一抄凑到嘴边,笑着含住她脚趾吮吻起来。   唐昕更羞,急忙回抽,可雍素锦心神清醒,一身力道仍在,虎口一锁扣住脚踝,就慢条斯理把玩起唐昕的赤足。   南宫星挺喜欢这画面,不想让唐昕使劲儿抽走,微微一笑,扭头稳住唐昕,手掌一伸就带着一股温暖真气捏住她早就肿胀如豆的阴核,飞快搓弄。   唐昕刚聚起的力气顿时泄了个一干二净,蹙眉哼唧权当抗议,大概是想不明白,凭什么那根鸡巴在她身子里头时候是她被两人夹击,如今换到了雍素锦的里面,怎么还是她被左右夹击?   先前绑着雍素锦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的啊……   所谓雨露均沾,便是要一般公平。   雍素锦下肢力强持久,起伏套弄旋转磨蹭前后扭动左右摇摆循环往复,不一会儿,便将南宫星早已高涨的情欲送到了巅峰。   他一觉酸麻聚向会阴,便卡住雍素锦纤腰往上一托,天地反转一翻,抽出跨上一步,对着她娇柔红唇便压了下去。   雍素锦无奈张口,舌尖一托,吮入嘴里,吃下他喷射出的万千子孙。   侧靠在南宫星强壮胸膛上,唐昕望着雍素锦跑去桌边用茶水漱口,低声道:“小星,你这些子子孙孙,怎么都叫我们吃了。可真浪费……”   南宫星已经出了两次,心中躁动大体平息,懒洋洋道:“我又不急着当爹,兰儿一心怕我绝后才那么着急,你急什么?”   唐昕白他一眼,轻声道:“怎么,我就不担心你续不上香火么?”   南宫星哈哈一笑,道:“南宫家这种糟糕血脉,断就断了。天下姓南宫的又不止我一家,怎么能叫续不上香火。”   唐昕知道他一夜下来勇猛数次不成问题,眼珠一转,小声道:“那……下次你给我,多少没所谓,反正出进来,叫我有个念想嘛。”   雍素锦挑亮油灯,换上新蜡,屋内光亮许多。唇边带着水珠,她抬腿迈上床榻,拇指一揩,笑道:“那你给他嘬硬了,我施展金莲谱,快出来时候提醒你,你就老实别客气,抬屁股给他坐下去,只要坐不错洞,下一泡精都是你的。”   唐昕瞄她一眼,“你不要?”   雍素锦咯咯笑道:“要来作甚?肚子一大,大半年不能打架,呱嗒掉下个娃娃,我还要挺着奶子抱着日夜去喂,都当老妈子了,那还怎么行走江湖,你怕不是要憋死我。娃娃那么烦,保不准我一生气踢下床,小星就算不生气,他娘也非要追着我打不可,我哪儿惹得起,还是免谈免谈。”   她见唐昕犹疑不信,索性笑道:“不怕给你亮个实话,别说我不喜欢娃娃,就是喜欢,也没本事生了。我身上哪儿你都见了,你自己说,我还是个寻常女人么?”   南宫星微微皱眉,将她拉到怀中,沉声道:“女人受伤,一样还是女人。”   “受伤是受伤,残废是残废。你老婆胳膊上那个疤叫受伤,我这就是残废。不必你违心安慰。”雍素锦轻快说道,雪足一勾,脚尖已将南宫星软垂阳物扶起,另一脚旋即跟上,轻轻踩住,两面一夹,上下揉搓。   唐昕发觉南宫星有些不悦,忙撒娇道:“小星,人家既然不喜欢,不要就不要,难道不要的你非要给,我这想要的……你反而一个劲儿吊着么?”   赤裸相拥,一龙二凤,就算铁石心肠的男人,这会儿最硬的也绝对不是其他地方,南宫星笑叹一声,道:“不是我这次不想给你,我是寻思着,打算用素锦的后面,从那儿拔出来,你要存精,不嫌脏么?”   唐昕一愣,略一思忖,下床踩着鞋子去桌边端起杯子,倒了满满一杯水,过来放在床边地下,上床笑道:“我及时洗洗就是。”   雍素锦一捂屁股,摇头笑道:“你还是给她好好播种去吧,我这出大粪的地方,你硬爱往里钻,我又不会出油,被你肏多了,屎都比别人粗一圈。”   知道她是故意激自己恶心,南宫星一笑置之,双臂一张把她圈到怀里,冲唐昕说:“来,这次换咱们夹击她。”   “喂,我满背伤,你还老从后面来,不嫌丑啊?”雍素锦对唐昕过来将她抱住并不排斥,但看南宫星又转去后头,她毕竟是个不可能完全不在意容貌的少女,不禁心生不悦,一撅屁股,在他小腹上撞了一下。   南宫星不以为意,俯身在她新伤上轻柔吻过,道:“我总要记住这些伤的样子,免得将来我姨娘给你治好后,我记不起你曾经这些经历。”   “你没事干闲得?记这些作甚?”   “这些痛苦,也是你的一部份。”南宫星柔声说道,拿过灯油涂在已经再次翘起的阳具上,站在床边抱过雍素锦的纤腰,顶着紧窄臀缝缓缓压入。   雍素锦闷哼一声,侧脸靠着唐昕双乳中间,蹙眉问:“你这是抹了多少油啊?要给我屁眼里接出根灯芯照亮么?”   果然,玉若嫣没事之后,雍素锦的心境比从前渐渐开朗许多,言谈举止,都有几分隐约改变,南宫星大感高兴,顺着她讥诮言语往里一挺,顶个尽根,笑道:“那就用我这东西给你当灯芯吧。”   雍素锦轻哼着承受他的抽送,双手摸索着去捏唐昕屁股,道:“你这根东西,就算我舍得点火,你其他女人也要围过来活吃了我。”   “你雍素锦何时怕过这些。”南宫星拨开她垂散长发,轻轻抚摸着她微有香汗的后颈,“你要真舍得,这次干完,我就躺下叫你点火。”   雍素锦随着他动作摇晃几下,抬眼看着唐昕,问:“他让我烧了他鸡巴,你也不吱一声么?”   唐昕板起脸,道:“吱。”   南宫星一口浊气顶上喉头,险些笑软了胯下阳具。   唐昕也咯咯笑了起来,在雍素锦乳头上掐了一把,道:“你就是嘴巴毒,才不信你舍得。”   “谁说的?”雍素锦突然冷哼一声,眼中寒光一闪。   跟着,她对着被吓一怔的唐昕脆生生大笑起来,在面前浑圆乳房上咬了一口,软软趴了下去,犹如一只寻到了炉火的猫儿,心满意足眯起眼睛,拱高臀部方便南宫星进进出出,轻声道:“是啊,谁知道什么时候,我就不舍得了呢……”   第二十六章、故人   连鸳鸯也不必羡慕的左拥右抱日子过着,南宫星却不能真安心撒手什么都不管,沉醉在温柔乡中不可自拔。   在唐昕和雍素锦的陪伴下了虚度半日光阴,他找霍瑶瑶又讨教了几个时辰那些奇门异术之后,便踏着月色上山,到约定的地点找自己母亲,转告唐远明给的警告。   打好腹稿,又等了一刻有余,身边树梢好似微风拂过般一阵轻响,唐月依的修美身影便轻轻落在了南宫星眼前。   南宫星先将唐昕已经接到的事情报告,果然如他所料,娘亲立刻露出微笑,凤颜大悦。   他对自己母亲还算了解,知道唐昕、唐青这两个亲上加亲的表姐妹才是她甘愿涉险的主要原因,当即打蛇随棍上,提起让母亲趁着唐门还没下决心封闭唐家堡,尽早离开。   “唐昕和雍素锦我都打算送走,她俩没一个听话的,我觉得,要是没个压阵的,半路肯定要出岔子,单靠崔碧春恐怕不够格,娘,我看这一趟还是靠你护送吧。”   唐月依何等机敏,一笑道:“这是遣走我么?唐门是我娘家,有什么好怕,唐家堡就是被围到铜墙铁壁,我找处过水的山崖跳下去便是,咱们习武之人行走江湖,最不怕的就是跳悬崖。当年我和你爹没水的也一样掉下去过,那不要脸的,还趁我摔伤没有还手之力弄出了你。死不了人。说不定我下了水顺流一飘进了江,也跟雍素玉一样遇到贵人,正好进镇南王府当卧底好好查查那一家子。反正你爹跟你一个德行,救美人多远多危险也舍得跑一趟。”   知道她是在暗暗讥刺自己还不舍得玉若嫣,南宫星只好岔开话题戏谑道:“那可不成,唐门三山河水进的那条江,要一路往东南去,镇南王府必定捡不到,保不准就进了定南公的大宅子。那边离我爹隐居的地方近,娘你肯定满肚子不高兴。”   “行了,臭小子,娘的安危不用你操心,真要出了事儿,你捎个口信给沈七或者冷四,自然有人来救我。”唐月依满不在乎道,“这次过来的四个公子都不是善茬,唐门万一应付不好要出大事,连唐炫都顶着叛徒的名声跑上跑下调查不肯离开,我岂能临阵脱逃。”   看她神情凌厉严肃,南宫星知道无法再劝,只好威胁道:“那,娘你要是真被唐门的谁抓了,我肯定不止通知你说的那两个。”   “你师父最近够烦了,这种小事别打扰她。要是唐门这帮混蛋不识好歹跟我翻脸,沈七或者冷四来给他们个惨烈点的教训才是对症下药。”唐月依眼中寒光一闪,“说不定我也要杀上几个,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当蛀虫!”   “我要通知我爹。”   “我揍你!”   南宫星一缩脖子,转身展开狼影幻踪,在这幽静林子里跟娘来了一段久违的追打逃窜戏码。   七绕八绕一直逃到身上发热,两人才重新立足站定。   唐月依微笑道:“果然是孩子大了,打不着了。”   南宫星笑道:“那是娘亲心慈手软,没动真格。”   “你大了,娘也老了。”唐月依轻轻叹了口气,“你担心娘,也是正常的。女人十月怀胎,真是伤筋动骨的大事,我产下你后,算上哺乳换尿布,里外里整整两年没有练过功,当年我就不是你爹对手……如今,怕是连你也要打不过了。”   南宫星不知她为何突然感伤,急忙嬉皮笑脸凑过去一转身,“娘要打孩儿,那永远是打得过的,孩儿屁股在此,恳请母上动手。”   唐月依扑哧一笑,照他后脑勺上拍了一掌,“行了,说别的正事吧。我不舍得走,是惦记唐门,和我娘家这群亲戚,你呢?惦记那个满肚子藏了不知道多少东西的雍素玉?”   “娘,我现在好歹也算是半个如意楼的少楼主,天道的阴谋气味这么浓,我还就在现场,最后我什么也没查,带了一串美人班师回楼,那我以后还怎么在师父面前吹牛?”南宫星嘻嘻哈哈带过去,知道他们娘俩谁也没心思走,干脆转而说起了轻罗这个突兀出现的绝顶高手。   唐月依起初还当他是色胆包天盯上了四公子家的美姬,但多听几句之后,笑容就渐渐从脸上消失,“当真有这种功力?”   南宫星点头道:“孩儿自认眼力还算不差,如今山上我明确知道实力的年轻高手,傅灵舟、唐炫,加上我,不管谁单打独斗,都不是那个轻罗的对手。”   他神色凝重,缓缓道:“但这并非最奇怪的地方。最奇怪之处,是我离开后苦思冥想,越想越觉得不对,她的运力手法,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但想不起是见谁用过。我想……公子们离开之前,我是不是找机会跟她切磋一下,试试她内功深浅,兴许能猜出来路。”   唐月依红唇紧抿,轻声道:“小星,你知道你觉得眼熟,意味着什么?”   南宫星神情更加沉重,用力点了点头。   他虽然学了母亲的一身本事,但核心内功为风绝尘亲自指点的阴阳隔心诀,其余杂七杂八,也大都是狼魂中的前辈倾囊相授。   唐月依并没教他唐门的心法,亦即是说,他包括基础内功在内的所有修为,都承袭自狼魂一系。   而内功心法,便是内家高手出招运力的法门。   南宫星提起这件事,显然是怀疑,轻罗和狼魂中的前辈有关。   自天狼山的初代高手,到卷土重来报仇雪恨的二代精锐,狼魂此前并非个个安然无恙,并不乏失踪和殒命之人,若算总数,反倒是湮没于江湖风波中的比例更大。   唐月依犹豫片刻,道:“天狼山势大之时,打着狼魂旗号的高手足有数十人之多,到如今,你爹的同辈隐居下来的,不过十余人。其中还有近半不问世事,守诺不再出江湖。若是他们中谁的子女,倒是好事一桩。起码四公子这里,咱们就有了自己人。”   南宫星苦笑道:“娘,我爹那一代尚有反目交恶的,到了我这一辈,传人们彼此间面都没见过几次,真能毫无防备当自己人么?我是寻思,要真能在上一辈攀个关系,说不定就可以先把四公子的嫌疑排除。他就算有争权夺利之心,起码不会是天道的人。需要怀疑的目标,少一个算一个。”   唐月依目光闪动,忽然道:“小星,你这话……可有点走偏了。”   “哦?”   “你也说了,你们这一代传人之间彼此都很少见面,你又从何断定,他们不会去辅佐天道中人?”唐月依轻声道,“此次天道死而复生本就诡异得很,要知道,当年萧落华和你师父可大不相同,她武功虽并非顶级,但运筹帷幄,心机深沉缜密,若非女子之身无法身处朝堂之上,绝对能叫京城那些谋臣一个个相形见绌。”   “嗯,我听过不少她的事,敬仰已久,可惜无缘得见。”   “她遵守约定,亲自斩断了天道各条脉络之间的连接,并请狼魂诸人一起做了见证。可以说,若是当时天道中的某人想要卷土重来,就需要摸索着探明当年萧落华设下的障碍,并一一去除。”唐月依的眼中忽而闪过一丝恐惧之色,“对啊……我先前怎么没想到,小星,其实……最容易将天道重新扶植起来,回复运作的,不就是当初见证了萧落华所作所为的人中之一么?不行,我要尽快把这推测写信告诉你师父。此事不可怠慢。她威信仍在,召集同辈中人,大都会给她一个面子。”   南宫星皱眉道:“娘,你这推测……也太过火了吧?狼魂搏杀近五十年,为的就是规制武林中人不叫他们肆意妄为这个共同的理想,狼群吃羊,但不应伤人,这些都不把江湖人当人看的师叔师伯,岂会去跟一直维护江湖人利益的天道同流合污?”   唐月依喃喃道:“五十年了。小星,距离你师父他们纵横江湖的日子,也快有二十年了。人是会变的。总之,你师父张罗大家聚一聚又不是什么坏事,这事你不必管了,我会跟她商量。你不要急着去跟那个轻罗攀关系,我找个机会查查她。她武功要真那么高,背后的人到底如何姑且不论,这个四公子,就一定要格外注意。能把武功修炼到如此境界的女子,不会甘心侍奉哪里都不如自己的男人。那个四公子,一定有什么地方比她强。”   南宫星微微皱眉,道:“我就觉得我师父哪里都比我师公强。”   “你懂什么。要没有狄大人,如意楼岂会那么容易有今天的基业。”唐月依呵斥道,“要我说,你师父除了武功,哪里都不如那个文弱书生。当年前厅坐着相府提亲的媒婆,你师公能在后堂用匕首抵着脖子向父母说要娶你师父,宁肯丢官滚回家里种田。你爹要能这么待我一次,他就是……就是再多娶十八九个老婆,我也认了。”   “那他最后也没娶我师父,到现在京城那边的圈子还流传着狄大人有个神龙见首不见尾宠妾的说法呢。说的是谁难道娘你不知道?”   “跟你说了你也不懂。”唐月依哼了一声,不屑道,“你跟你爹一样,都是一颗心能分八百瓣,恨不得爱谁都一样多的臭男人,最后表明真心的就是那个所谓的正妻之位。所以你才替你师父打抱不平。你不如回家问问兰儿,若是让她降格做妾,但从此之后你心里只装着她一个只爱她一个,只另找一个女人当妻子传宗接代应付差事,你看看她愿意不愿意。”   她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好了,越说越远,轻罗的事我知道了,还有别的么?”   南宫星沉吟道:“娘,一旦唐家将环境封闭起来,四位公子离去,那文曲的目的恐怕就有九成九要落空。换成你是文曲,或者是幕后主使,你会如何应对?唐炫这一招,可说是打在了七寸上啊。”   唐月依目光闪动几次,眸子一转,道:“让公子们走不成。”   “不错。”南宫星一拍膝上,笑道,“可依我所见,镇南王的这四位公子,没有一个是蠢笨愚钝之辈,唐门如今又已经重重戒备,恨不得做个大铁罩子将公子们一个个罩住,文曲想要突然更改计划来对他们下手,只怕没有那么容易。”   “哦?文曲的本事不是很大么?”   “我和霍瑶瑶讨教了两日,已经发现这种依靠摄心邪术的高手存在的致命缺陷。”南宫星微微一笑,道,“他们需要非常完善周密的前期布局,才能顺利奏功的同时掩饰住自身的存在。他们自身没有太多精力放在习武上,要么干脆不懂武功,要么就像霍瑶瑶一样仅有点末流道行,他们缺乏直接下手的实力。那,在短期内唐门倾尽全力严防死守的情况下,文曲不靠背后力量帮忙,绝对留不住这几位公子。”   唐月依点头道:“不错,是这个道理。”   “这四位公子此前斗大哥,大哥没了就亮出獠牙彼此厮杀,若是有人能找到轻松将对头解决的法子,四个公子恐怕早就已经死了一半。”南宫星缓缓道,“因此,以我的推测,这次四位公子若不出事还好,如果有谁出事,出事的那个,就八成是文曲的后台。”   唐月依眉梢一挑,眸子都亮了几分,“这就是所谓的苦肉计?”   “对,苦肉计。”南宫星坚定道,“所以咱们就该将计就计,谁用苦肉计,就狠狠查谁。文曲的形迹,一定就藏在那位公子可以接触到的范围内。”   “要是有公子死了呢?”唐月依摇了摇头,突然道,“小星,江湖波诡云谲,娘一直教你,做事情不要先入为主,你虽然脑筋活,但也和你爹有一样的毛病,认定了的事,就钻进去牛角尖想到底,你千万不要擅自把谁认定成凶手再去推测,那样只会是智子疑邻。懂么?”   南宫星神情一凛,垂首道:“是,孩儿谨记娘亲教诲。绝不无凭无据妄下结论。”   唐月依神情缓和几分,道:“那么,我也懂你的意思,唐门地界你不熟,还分身乏术,顾不过来这么多。我会找几个可靠的旧相识,和我一起出马,牢牢盯住这四个公子周遭的情形。尽量防患于未然。”   南宫星其实没这打算,忙道:“娘,你还是远离那种危险圈的好。四个公子,堂舅大可以盯住一个,唐炫这次如此积极,安排他去盯一个问题不大,小公子对玉若嫣心怀恶意,把他交给玉若嫣负责,最后一个,我想趁机试试傅灵舟。”   唐月依蹙眉道:“你呢?”   “孩儿也不会凑近危险圈,如今多少姑娘的一生幸福牵挂在孩儿身上,自当好好珍重才是。”南宫星打个哈哈,笑道,“而且我这几日忙得很,那个霍瑶瑶虽然每样功夫都不精,但暗器易容,摄魂控音,毒术医理,机关布阵都懂一些,也都记着秘籍在心里,就像个初出茅庐的龙十九。”   龙十九和七巧童子两位,历来被作为江湖中奇门异术的标杆人物提起,南宫星能给出这种评价,已是相当抬举。   唐月依面现不悦,沉声道:“又是个眉清目秀的可人儿?”   南宫型笑道:“娘,这种易容术已有大成的女子,容貌如何还重要么?我若哄好了她,让她死心塌地为我卖命,我看上那位女子的相貌,只要带她去打打眼,回头就能换成那副样子,岂不美哉?”   “小星,我此刻没心思听你说玩笑话。这种杂学过多的江湖人,多半心术不正,性情不定,你也少打领去内宅的主意。这种女子,还不如雍素锦那个煞气入骨的小魔头。”   南宫星只好正色说出本来目的,道:“我是打算深入了解过那些手法后,确定能信任霍瑶瑶,就把她带上山,利用收缴到的乱心灯,将所有嫌疑重大的人物,好好过一遍筛子。旁人不说,那范霖儿如今受伤在床,精神不济,我就不信加上乱心灯,霍瑶瑶还撬不开她的嘴。”   唐月依颔首道:“这是个不错的法子,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霍瑶瑶这边问题不大,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几天随时都可以。我只是担心打草惊蛇。文曲这种人,一定会为自己留一个万不得已时的后路,若这么早就将那以防万一的手段逼出来,四位公子中谁是文曲的靠山,可能就再也无法得知了。”   “所以你打算等公子们离去?”   “或者哪位公子出事。”   有唐月依赞同,南宫星的底气就更足了几分。   至于唐月依对其他方面的反对,他并没放在心上。   那霍瑶瑶卸掉易容装扮之后,虽不能说是倾国倾城,却也娇美秀丽,足以让他心生怜惜。而且江湖中奇门高手的确大都心术不正,如意楼麾下虽也有几个略通此道的,可都远不如霍瑶瑶这般全面,既然已经被雍素锦强行绑进楼里挂了名,收做自己部下总好过便宜他人。   至于这部下将来进不进内宅,从长计议就是。   他如今宅内已有主母白若兰,院子里添不添新人,他娘才管不过来。   而白若兰成婚后就跟有了心结似的唯恐夫家人丁稀落,之前跟崔冰共寝时还旁敲侧击打起了崔碧春的主意,想来不会对家里多个肚子帮生养有意见——要不是南宫星专门写了两封信阻止,之前帮他处理阴阳隔心诀修行苦闷的婢女们就都要进门转妾。   与娘亲分别,下山回客栈的路上,南宫星的心思,还是忍不住转到了那个轻罗身上。   他并非打算去给四公子送绿帽子御寒,他只是隐隐觉得不安。   思来想去,他还是给最近的如意楼分舵修书一封,将轻罗的情况细细做了说明,转交师父同时,命人抄录送往另外几处。   然后,他又写了封信,火漆暗记,加急送往翼州一处隐秘所在。   既然劝不动母亲大人离开,那么,防患未然就很必要。否则,为了唐门和玉若嫣这点事情害自己娘折进去,他南宫星可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忙完这些回去,唐昕连日劳累精疲力尽,早已睡得沉了,雍素锦倒是蜷腿蹲坐在椅子上,还在等他。   “修罗仙子不肯走吧?”见南宫星进来,雍素锦打个呵欠,唇角微翘,略带嘲弄道,“就知道你得无功而返。”   “也不算,还说了些别的。”南宫星揉揉额角坐下,苦笑道,“走不走这个,她不听话,我没办法。”   “我和崔冰不听话你就敢打屁股。”   “那是我娘。”   “娘怎么了?”雍素锦一翻眼睛,不屑道,“别跟我说这个,我打小没娘,不懂。”   “她不听我的,你们听就好。”南宫星柔声道,“我娘武功高强,江湖经验也足,最重要的是,唐门就是她老家,万事皆熟,她不肯走,想必问题不大。”   “问题不大你还至于满眼愁字儿往外冒吗?”雍素锦哼了一声,玩着自己脚丫子道,“你分明就是觉得你娘有可能遇上扎手的事儿,又无计可施吧。”   “说对了一半。我觉得我娘的确可能遇到扎手的事儿。但不是无计可施。”南宫星淡淡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要是我划的船,就对着桥头撞过去。”雍素锦拿过帕子擦了擦手,伸足踩上红带帛屐,脚趾一翘勾起晃了两下,“看你没什么兴致,今晚不必折腾,那我睡了。”   “睡吧。”南宫星这两天比较尽兴,不多纠缠,拉过她往面颊一吻,与她一起挤上床睡下。   隔天一早,南宫星在床边站着举高唐昕双脚,遂她的意送了一股热精进去,姑且算是一日之计在于晨。   把软绵绵的唐昕交给雍素锦缠着,南宫星照旧去隔壁找霍瑶瑶讨教,虚心学习顺便增进一下彼此之间的信任。   毕竟已经奴婢一样跟了一阵,霍瑶瑶在南宫星面前大致已经谈笑自若,那股精灵古怪的小妖女劲头儿隐隐有点冒泡,对唐门的事儿一个接一个的出馊主意。   比如把乱心灯拿来后不去真审问嫌疑者,而是干脆偷偷用给四个公子,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再比如帮南宫星易容改扮,直接抢了玉若嫣就跑。   “我抢她跑干什么?”南宫星不禁诧异问道。   霍瑶瑶理直气壮回道:“你不舍得走不就是为她么,人都抢到手了还留在这儿干嘛?”   南宫星当然不能说对玉若嫣没想法,但那想法的的确确没有到把她抢回家做个妻妾的地步。   他自开荤以后,就莫名发现一条比较奇怪的规律。若是有姐妹双双对他倾心,一旦他都碰了,就有一个要出岔子。   这也是当初在暮剑阁,白若萍明显已经对他有意,颇想跟着姐姐效仿娥皇女英,仍被他故意视而不见的理由之一。   唐昕和唐青不过是堂姐妹,一并服侍他后就接连出事,险些就要天人永隔。   因此崔冰在他宅子里,崔碧春就只需要尽心做个侍卫。雍素锦怎么算也已经是他的人,那玉若嫣,他就还是远观一下,仅帮她谋个彻底清白为妙。   亦或是,一亲芳泽后便敬而远之?   “我是为了不让天道的奸计得逞。西南四州虽在天璧朝占地不大,但防范蛮夷劫掠与敌寇入侵,靠的就是镇南王府负责的这一道屏障。”南宫星叹了口气,“王府乱则西南乱,西南乱则朝廷乱,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可不慎重对待。”   霍瑶瑶噢了一声,嘟囔道:“原来你追着玉若嫣跑,还是为国为民呢……”   正说着话,房门外传来对着隔壁的敲门声,伴着跑堂那中气十足的大嗓门,“南宫少爷,堂下有人找。”   南宫星怕他扰了唐昕和雍素锦,急忙开门出去,道:“我在这儿,什么人找?”   “是个瘦瘦高高的行脚僧。”   “僧人?僧人为何会知道我的住处?”   跑堂知道他是唐门贵客,忙解释道:“有唐门弟子带着来的。”   南宫星略一皱眉,道:“好,我这就下去。”   霍瑶瑶好奇,“我能跟着么?”   南宫星一瞥,道:“碧春,你跟瑶瑶一起来吧。还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路,小心为妙。”   “是。”崔碧春应了一声,伸手拿起枕畔碧痕,挂上腰带,快步跟出。   走在楼梯上,南宫星心里略感疑惑。   他相识的熟人之中,并非没有僧侣,但皆不在附近,也不会特意跑这一趟。   不知道会不会是什么不速之客。   下楼张望一眼,大堂中那个等待的僧人非常显眼,一看便知。   他比旁边带路的那个唐门弟子足足高出一头有余,肩膀颇宽,但从脖颈来看瘦骨嶙峋,难怪跑堂的要特地说一句瘦瘦高高。   竹箱已经取下放在地上,一身僧袍多处补丁,灰蒙蒙仿佛许久不曾洗过,斗笠捏在手中,颇感燥热般向着头颈扇风。   南宫星眉心紧锁,只看这背影,他也能确定,自己与这个僧人并不相识。   “南宫少侠,这位法师今晨上山,唐掌事与他谈过后,他便要来找你。”那唐门弟子一直留意着楼梯这边,一见南宫星下来,便急匆匆迎到面前,开口解释。   听到这话,那高瘦僧人也转过了身。   如身材一般,僧人的脸也清瘦得很,满面苦行僧的味道。   可他的眼睛,却炯炯有神,透出一股逼人的光,不怒自威。   那不是僧院中能修行出的气势。   南宫星略一颔首,找了张空桌坐下,一指对面,朗声道:“禅师请坐。”   那僧人开步张膝,大马金刀一跨坐下,开口道:“不敢,贫僧受戒十载,去年才成了具足比丘,哪里能叫什么禅师。”   南宫星微笑道:“那,敢问比丘师父法号?”   “贫僧微嗔,盼能证悟空性,早入无嗔境界。”他嗓音嘶哑粗犷,十分响亮,似乎并不习惯窃窃私语,每一句都沉稳浑厚,唯恐旁人听不真切似的。   南宫星微感讶异。   并非是他听说过此人法号,而是他看到旁边落座的崔碧春,脸色忽然变了。   “碧春,你怎么了?你认识此人?”他立刻柔声问道。   崔碧春面颊紧绷,红唇紧抿,可那干涸近枯的漆黑双眸,却仿佛泛起了一点水气,她沉默片刻,才轻声开口,语调微颤道:“微嗔是为无嗔,还是为前尘旧事?”   微嗔苦笑道:“若能真的无嗔,贫僧又何必来此,找这位南宫少侠。”   南宫星左右一望,心中忽然一道光芒闪过,道:“看来,这位比丘师父找的其实并不是我。”   崔碧春摇了摇头,轻声道:“也不是我。”   微嗔哈哈一笑,朗声道:“可见到你,我心中一样十分高兴。小二,上一坛好酒!”   “微嗔师父并不持戒?”南宫星疑惑问道。   微嗔摇头,“酒未必要喝,得逢故人,当祭一杯。”   崔碧春起身离桌,过去将酒坛接过,拿着酒碗返回,一掌拍开泥封,满上,举至嘴边,轻声道:“能见到你安然无恙,我先饮一碗。”   说罢,仰脖便喝,咕咚咕咚将一碗酒浆灌得精光。   微嗔缓缓道:“碧春,那人今年突然暴毙,我过去打探,说是遭人暗算,一身剑创惨不忍睹,犹如凌迟,可是你所为?”   崔碧春抬手倒酒,道:“是。”   微嗔叹了口气,道:“奸佞之辈,虽是一切由头,可若是君上无意,又岂会令众多忠烈含冤九泉。”   崔碧春不语,仰头又是一碗烈酒下肚,白皙面颊上泛起一丝嫣红,但眸中并无半点醉意。   南宫星轻声问道:“想来,您就是昔年那位惨遭奸人污蔑的边关守将吧?”   他苦涩一笑,道:“贫僧微嗔,出家人不念俗世过往。”   南宫星淡淡道:“若真能不念,又何必来此?”   “贫僧本已潜心苦修,无奈红尘俗世仍要打扰。南宫少侠,对当年谋反案详加调查的,不正是你们如意楼么?”微嗔双目微抬,两道凌厉精光闪过,“那贫僧岂能不出山打探,看看你们究竟意欲何为。”   南宫星微笑道:“这么快就能找到这儿来,可见大师避世苦修,人脉却依旧了得。依我看,当年谋逆重罪的死囚,仍能好端端出现在我面前,也是他们的杰作吧?”   微嗔平静答道:“方外之人,一样会有几个朋友。”   说话间,崔碧春已经喝下第三碗酒,旁边霍瑶瑶忍不住道:“崔姐姐,别再喝了,你喝这么猛,可要醉的。”   崔碧春默默摇头,拎起酒坛再倒。   南宫星笑道:“别管她,她与故人相逢,心中高兴,又不会说,只好大口大口地喝。”   微嗔盯着崔碧春,看了片刻,沉声道:“南宫少侠,我昔年旧友遗留亲族,崔尚书家的姐妹,一人与你为奴,一人随你为妾,是么?”   南宫星肃容道:“不错。魏将军不顾罪名在身,特地寻来,莫非是要为她们讨个公道么?”   “不敢。”微嗔缓缓摇头,哑声道,“能有如此归宿……已是她二人之幸。我只恨……”   眼见眉宇之间煞气升起,微嗔长吸口气,低头闭目,大声吟诵佛号,数十遍后,才平复如初,睁眼说道:“贫僧此次前来,并非为了找崔家姐妹。”   南宫星淡淡道:“不是为她们,那便是为另一对姐妹了吧?”   微嗔语调中的悲愤愈发克制不住,“雍大人一生……何等刚正忠诚,可……可他的后人却……却……”   啪嚓一声脆响,他双手下的桌面突然崩裂开来,木片散落一地。   额上青筋凸起,眼中通红含泪,不难猜到,这位避世多年的将军,又想起了当年朝中同僚因他而受的酷烈劫难。   南宫星静静等着,等他冷静下来。   而崔碧春依然在喝酒,一碗接一碗,那些能让人烂醉如泥的酒浆,仿佛被她倒进了无底洞中。   足足半刻过去,微嗔那肌肉高高隆起的手臂,才渐渐放松下来。   “抱歉,贫僧失态了……”他缓缓说道,“京城旧梦,本该如过眼云烟,无奈……贫僧尚未尽数勘破,陷于我执,叫施主见笑了。”   南宫星微笑道:“若只是个避世的由头,又何必如此认真。如若并非如此,那大师又何必来此?真正的出家人,不该挂心这些凡尘俗务吧?”   微嗔一怔,花白眉毛轻轻颤了几下,略显迷茫,“施主是何用意?”   “大师,你若真觉得自己是个出家人,此刻就不该在此。不论崔家姐妹还是雍家姐妹,都与你这个比丘毫无干系。”南宫星沉声道,“你若不甘避世,决心为旧识后人出手,便不必再去想着那些清规戒律,你的佛法,难道还能渡化了天下狼子的野心么?”   崔碧春缓缓放下碗,不再倒酒,望着南宫星的脸,唇角露出一丝笑意。   霍瑶瑶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乌溜溜的眼珠转了转去,无奈桌上连个小菜都都没有,只得干坐着傻等。   微嗔闭上双眼,微微低下头颅,陷入沉默。   南宫星不再多言,而是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崔碧春的肩头,递给她一个温柔眼神。   崔碧春却避开了那目光,低头恭敬颔首,仍是忠心奴仆的模样。   片刻之后,微嗔展颜一笑,张开双目伸出瘦长胳膊,大掌拎起酒坛,满上一碗,端起道:“你说得有理,容我重新来过。”   南宫星笑道:“请。”   他扬声道:“在下魏宸,听闻老友后人有难,特来助一臂之力。南宫少楼主,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么?”   南宫星左右一瞥,心中暗暗思忖片刻,微笑道:“魏将军,当年谋逆大案的罪魁祸首已由碧春手刃伏诛,旧日恩仇,已经烟消云散。此时此地的事,与当年已没有什么关系,依我之见,魏将军还是安心避世休养就好。”   魏宸显得有些失望,长叹口气,道:“那……能让我见见素锦么?当初她娘嫁进雍家,我还是婚礼贵宾,如今……唉……”   南宫星淡淡道:“此事应由素锦自己决断。这样吧,魏将军在此稍待,我上去问问,她若愿意见你,我就带她下来。”   魏宸感激道:“好,就请少楼主行个方便吧。”   “失陪。”   崔碧春闻言起身,拽了霍瑶瑶一把,快步跟在南宫星身后一起上楼。   霍瑶瑶眼珠转了转,小声说:“主人,你好像并不信他啊。他身份有假?”   南宫星扭头瞄一眼崔碧春,道:“身份想必不假,魏宸虽然罪名最大,但最后的结果却是暴毙天牢,诸多疑点,应该是得到好友相助,借死脱身。那时新皇登基不久,朝局极其不稳,他军权既然已经不在,朝廷也就懒得一查到底。碧春对他可能还有些印象,这人是他,应该不会错吧?”   崔碧春只道:“像是。但多年不见,那时我年纪尚小,不敢保证。”   霍瑶瑶小声问:“那你不信他的是什么啊?”   “无凭无据,我就先不乱说了。”南宫星卖个关子,道,“既然是故人寻访,就先让他们叙叙旧吧。”   话虽如此,可雍素锦毕竟不是崔碧春。崔碧春对南宫星言听计从忠心不二,莫说是见个和尚,就是让她去做尼姑,也不会犹豫半分。   而雍素锦这种别扭性子,别说是故人重逢,就是跳出一个姑姑,她也未必肯认。   南宫星开锁进门,唐昕显然被折腾得够呛,趴在床上被子斜盖半拉身子,香肩半露沉沉睡着。   雍素锦靠在床头,伸着白净晶莹的长腿,用脚趾玩弄着唐昕汗湿的乌黑秀发。   看她还是一丝不挂,南宫星反手掩好房门,落下门闩,走到床边,轻声将魏宸到访的事说了一遍。   不出所料,雍素锦打了个呵欠,懒洋洋道:“什么魏叔叔,想不起,没兴趣,我不见。”   第二十七章、失约   南宫星搬过雍素锦那双雪润娇美,几乎毫无瑕疵的赤足放在膝上,运起几分内力帮她轻柔按捏,舒筋活血,柔声将魏宸的来历说了一遍。   雍素锦猫儿一样侧靠在唐昕腰侧,微蜷长腿轻哼着任他按揉,听完之后,笑道:“他和雍老神捕是至交好友,与我有什么关系?”   知道她嘴上从未承认过自己身世,即便如意楼已经将大部分事情都调查出来,她也一直嘴硬称与她无关,南宫星低头在她脚背青络上轻轻一吻,道:“素锦,这里没有外人,阿昕对我来说和兰儿一样可信,你不必这么使犟性子。”   “谁和你犯倔了?”雍素锦眼珠一斜,不悦道,“我早告诉你了,我就是个逃出来的无名女娃,雍素锦这名字都是我捡来的,原主儿早就被折磨死了,是你不信。”   “你这谎撒得实在不高明,我想信也难。”南宫星苦笑道,“起先我还不明白为何你要顶着一个朝廷钦犯家眷的名字行走江湖,行事作风还如此招摇,甚至几次三番主动去找六扇门的麻烦,现在才知道,你的确是用心良苦。”   “少给我脸上瞎贴金,”雍素锦面颊一红,照他肚子轻轻踹了一脚,“我就是任性妄为惯了,谁叫我武功天赋好,随便学学拿个破发钗都能一路打过来碰不见对手呢。”   不愿把话题扯远,南宫星柔声道:“素锦,你姐姐的事情,可能会因为此人的到来而有变化。”   雍素锦面色一寒,脚趾顿时夹住他的衣服一扯,“我跟你说了我没有姐姐。你领的银芙蓉,我可只指了名,关系没准你乱猜。”   她也无意纠缠口舌之辩,别别扭扭一转头,道:“那你说吧,我见他能有什么好处?装成他的故交遗孤,骗他几两银子花花?”   南宫星轻声道:“魏宸当年犯下的是叛逆大罪,皇上念他有功,罪减一等,判夷三族,女眷充军。一来当年就保住了一些外戚,只是贬为庶民,南雍北魏中的魏氏一脉,至少还在。二来朝中不乏对此冤案不满之人出手营救,加上军中心腹暗地配合,给他演了一场暴毙的好戏,将他本人救出,落发为僧。三来此后皇家对他心里有愧,并未一查到底纠缠不休,反而是魏将军牵连出的,那些被皇上认定为结党营私的臣下,一个个遭了灭顶之灾。”   雍素锦家中败亡之时她已记事,别开脸去,将脚也抽了回来,伸进唐昕被中。   南宫星叹了口气,伸手将她纤腰揽住,轻柔抚摸后背上那些新旧伤痕,道:“我并非是要去追查当年冤案,也无意去代你们复仇,毕竟此事若是追究到底,罪魁祸首,乃是当今圣上。我说起这些,是想告诉你,魏宸的出现,十分可疑。”   “废话,这还用你唠叨,”雍素锦不耐烦道,“我在六扇门不过是赏银千两,他魏宸的脑袋,可是能让人至少官升一品。”   “正是这个道理。”南宫星叹道,“我想不出他冒这么大风险出现的理由。碧春、冰儿和你已经由各分舵通告江湖,从此受如意楼庇佑,是楼中明面上的人,魏宸若只是担心你们,根本不需要亲自跑这一趟。难道他会觉得,他一个落难罪臣避世僧侣,会比如意楼的能量还大?”   “那怎么可能。”雍素锦对如意楼已经有了几分佩服,不情不愿,但还是道,“也就你们这些发傻的,能搞起这么大个摊子来专做得罪江湖人的生意。”   “我们也是江湖人,我们可不会得罪自己。”南宫星微笑道,“只是帮人还愿,难免要得罪另一些人罢了。”   雍素锦眼珠一转,道:“可你也说了,魏宸是个避世罪僧。那他消息未必有那么灵通啊,他说不定压根不知道如意楼,还当你们其实是个窑子,巴巴赶来想救他认识的姑娘出火坑呢?你看我就天天伺候完你伺候唐昕,啊哟,可真活得比青楼头牌还累。”   南宫星瞪她一眼,道:“要消息并不灵通,如何能知道玉若嫣有难?又怎么能来得及赶到这里?的确,玉若嫣名头很响,是公门的金字招牌之一,世子遇刺大案震惊朝野,魏宸知道并不奇怪。可他又是怎么知道来找我,再通过我来找你的呢?”   见她不再抬杠,南宫星吁了口气,道:“所以,我才打算带你见见他,叙叙旧,看看他到底有什么企图。”   “不行。”雍素锦还是摇头,“我没旧可和他续。他要找的雍素锦,是雍素玉的妹妹。可惜我并不是。”   南宫星双手捧住她脸颊,柔声道:“那,素锦,就请你委屈一下,帮我装成雍素玉的妹妹,去和他叙叙旧,看看他到底有什么企图,会不会对山上的玉捕头不利,好么?”   雍素锦面色微变,蹙眉道:“那是魏宸,为何会对玉若嫣不利?”   “素锦,别的事情你都可以不承认,但玉若嫣心里,有一份压抑了十几年的仇恨,这你总不否认吧?”   雍素锦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魏宸虽然出家,可一眼就能看出他六根不净,并未把仇恨放下。碧春受害时年纪尚小,心中仇恨目标明确,经我们帮忙得手之后,便不再牵挂,投身于我报恩。魏宸心中的执念,可要比她深重得多。新皇巩固权力的案子由他而起,牵连的故交好友均因他而死,他当年就已经官拜二品镇守边关,真能只将目光放在那小人奸臣一人的身上么?”   雍素锦一撇嘴,抄起衣裙往身上套,道:“听不懂,说得简单点。”   “我此前就在想,此次世子一案,幕后主使的目的极有可能是期望西南大乱,进而撬动朝廷根基。如果魏宸如今的仇恨,也是针对朝廷,那他……岂不是和这位主使志同道合?”南宫星缓缓道,“此刻唐门之中,四位公子的状况已成僵局,以天道的办事风格,不可能不去计划引入外力破局。我怀疑,魏宸可能就是那个外力。”   雍素锦动作极为利落,说话间已经穿好衣裙,脚踩木屐走到桌边,对镜将一头秀发松松挽起,抄过锋利铁钗插入鬓间,“走吧,我便帮你扯扯谎,骗骗那个老和尚。”   南宫星这才彻底松了口气,将唐昕被子拉高盖好,挪来屏风遮光,让她继续酣睡,带着雍素锦出门往楼下去了。   崔碧春和霍瑶瑶跟在后面,惹来雍素锦一个白眼。   雍素锦刚一看到大堂情形,便清脆道:“我不在这大庭广众的地方做猴戏,你换个隐秘之处。”   南宫星只得又要了一间厢房,还顺她的意思叫崔碧春和霍瑶瑶两个回房休息,只单独放进来了一个魏宸。   雍素锦这才与他对桌坐下,略一思忖,软软靠进了南宫星怀里,嗲声嗲气道:“南宫主子,我还等着在屋里伺候你呢,你叫我来见这么个老和尚作甚?”   明知她是故意刺激魏宸,可南宫星也没办法,此刻解释,就是泼墨画石涅,越描越黑。再说,他与雍素锦本来也有了最亲密的关系,索性大大方方将她一搂,微笑道:“魏前辈,素锦平时随性惯了,叫你见笑。”   魏宸没有说话。   他花白眉毛不住颤动,脸上皱纹变深许多,唇角微垂,鼻翼略张,一双虎目竟隐隐含泪,不知想到了什么伤心过往,心情激荡。   雍素锦被他盯得不自在,冷哼一声,突然脱掉木屐把那双晶莹白嫩的赤脚放在了桌上,身子一躺靠着南宫星的胸膛,用双足挡在了魏宸与她颜面之间。   魏宸这才恍然觉出失态,长吸口气,缓缓道:“抱歉,贫僧……我……一时间想起了太多事情。她的嘴和下巴,很像她娘,真的很像。”   “像个屁。”雍素锦没好气道,“你知道我娘是谁么?我自己都不知道。”   南宫星心里其实也有猜测,这姐妹两个,应该是雍素玉与母亲更像,所以一出现在江湖就被好事者推上江湖四绝色之中,位列至今。而雍素锦出道后办事狠辣诡异,还用一双美若神赐的赤脚引去了几乎所有男人视线,且关于她的抹黑传言从未停过,所以并未有远播艳名在身。   其实她们真要梳妆得当用近似的打扮,马上便能找出姐妹亲缘的蛛丝马迹。   魏宸失声道:“我当然……”   当然之后,再无他话,魏宸脸色变了几变,终究还是没把原本要说的讲出口来,只是喃喃道:“罢了,罢了,不堪回首……不堪回首啊。你不记得她,也不是坏事……”   南宫星知道,雍素锦并非不记得。   因为她的指甲,此刻已经隔着衣衫,快要掐入他的腰里。   他只能强装镇定自若,微笑道:“魏前辈,我已将素锦带来,你若有什么话,但说无妨。素锦耐心不佳,还是莫要磨蹭得好。”   魏宸神情似乎有些恍惚,他端起瓷杯喝了一口凉茶,沉吟片刻,拍拍光头,才道:“素锦,这么多年,我最挂念的就是你们姐妹二人的下落,如今你归附如意楼,想来……你应该已经找到你姐姐了吧?”   南宫星抢在雍素锦前面开口道:“魏前辈,我看你也是个豪迈之人,何必在此装模作样,说些自己也不擅长的谎话呢?”   魏宸眉心一皱,隐隐有些羞恼,“南宫少楼主,不知你此话,是从何说起?”   南宫星淡淡道:“你说来此是因听闻老友后人有难,南雍北魏,你们两家交情,我略知一二,但我不知的是,你所说的那位有难后人,指的是谁呢?”   魏宸一怔,僵坐在凳上,哑口无言。   雍素锦眸子中闪过一丝煞气,口吻却越发娇甜,道:“就是啊,我要是你听说的人,那我没什么难啊,跟着这么个大树,好乘凉得很,出门住店都能找到不用给钱的地方,他还挺心疼人,哪儿都照料着我,我除了陪他睡觉,也没别的担子要扛。可他鸡巴大,技巧还好,陪他睡觉怎么能叫有难呢。”   她目光一寒,翘在桌上双脚收回桌下,突然抬手拔下了发钗,略一甩头,青丝披散,冷冷道:“那你听说的老友后人,是谁?”   魏宸双手微颤,手臂青筋暴突,看来他这些年外家功力已经炉火纯青,只是佛门修心养性的本事,连皮毛也不曾得到似的。   “我说的……自然是雍素玉,你的姐姐。”   雍素锦用指尖轻轻捻着那根铁钗的锋利尖端,眯眼道:“魏将军,雍素玉是谁,你为何会知道?这世上知道这件事的,可不太多。”   这话不假,南宫星在如意楼内委托调查的时候并未说明雍素锦与其的关系,朝廷重臣的后人,女眷大都只有姓氏得列文书,雍家姐妹在公开可见的信息中,不过是那长长罪犯名录中不起眼的两位“雍氏女”罢了。   即便有人能猜到雍素锦和当年雍家有关,可能将此联系到玉若嫣身上的,在如意楼内恐怕没有几个。   相较而言,单雷颐传递出的消息,才是更加危险也更加明确的信号。   魏宸不可能从如意楼的渠道知道这些。   那么,答案就很简单了。盘子有两个包子,拿走一个,剩下的自然是另一个。   天道。   魏宸缓缓道:“素锦,你姐姐有难,你不急着帮忙,却在这里纠缠旁枝末节,实在是……”   “实在是什么?”雍素锦呵呵一笑,索性一蜷腿,整个人缩到了南宫星的怀里,“唐门山上有难的人,大都是被天道出手害的,万一有个天道的人来找我,我还不能问问咯?”   魏宸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素锦,你好歹也是雍老爷子的子孙后代,如此罪责,岂能随便就认定凶手。”   南宫星沉声道:“魏前辈,此时不是混淆视听转移话题的时候,你还没说,是如何知道玉若嫣的身份。此事关系重大,前辈可切莫误入歧途才好。”   魏宸面颊绷紧,从齿缝中挤出一句:“不错,我便是从当下的同僚口中得知。”   说罢,他大掌突然重重拍在桌上,沉声吼道:“替天行道,如何能算是歧途!”   “天地不仁,”南宫星淡淡道,“前辈又何必去相信替天行道这种幌子。天道暗中为祸武林五十载,其中的确有不少侠义之士为捍卫江湖门派而战,可这个组织整体所为,有什么颜面提替天行道四字?”   “为何没有?”魏宸朗声道,“天道第一代首领慕容悲,凭一己之力联合武林正道,毕其功于一役,将我朝改元换代以来最凶残的邪派神龙道一举歼灭,驱逐出西域关外,被万凰宫乘胜追击,分崩离析为逆龙道、异龙道两派,至今不得归返中原。这难道不是替天行道?”   “第二代首领南宫邈,为遏制天狼山狼子野心重组天道,多方围剿,清除了武林心腹大患,换来江湖十余年平安无事,难道不是替天行道?”   南宫星听到这里,眉头一皱,略感讶异,莫非这魏将军并不知道如意楼与狼魂的关系?否则怎么好意思当着他的面说清剿天狼山是替天行道?这与指着和尚骂秃驴有何区别?   果不其然,魏宸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仍自顾滔滔不绝道:“而到了第三代首领北堂无心,更是天纵英才,将一盘散沙的武林同仁聚成一心,团结协力对抗复仇狼魂,若不是她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何来此后又一个太平十年?”   南宫星目光闪动,笑问:“不知这一代首领,是哪位惊才绝艳的人物啊?”   “当今首领的名讳,自然是秘密。”魏宸沉声道,“朝廷扶植隐龙山庄,大有将武林门派尽数收编之势,当今圣上改号元顺以来,官吏腐朽更甚,六方藩属各有一套算盘,庙堂山雨欲来,江湖又岂会太平安宁?少楼主,你们如意楼家大业大,难道愿意看着锦绣河山,自此被风吹雨打不成?”   “也许双方对彼此都有一些误会,我豁出这张老脸,在这里做个说客,还请南宫少楼主三思。”他一拱手,颇为诚恳道,“江湖终究不过是江山一隅,为何不与天道携手共谋,以微薄之力,护天下太平?”   听他说得诚恳,南宫星暗暗心惊,心想天道一条条脉络之间倒真是隔绝得周全,有人为了天下大乱酝酿出一肚子阴谋诡计,还有人为了江湖安宁肯对天道忠心耿耿,双方还都觉得自己是在替天行道,真是奇哉怪也。   他略一沉吟,道:“魏前辈,玉若嫣谋害世子一案,你就没从你当下的同僚口中听到些内情么?”   魏宸一怔,摇头道:“他们如何能知道内情,我们赶来帮忙查案的同僚这两日才到,我算是先来的那批,一到唐家堡,就急匆匆来找你们了。”   这人看似没有心机,语调又颇为诚恳,听起来十分可信。   但南宫星不久前才吃过这上面的大亏,险些被柳悲歌一刀切成两段,成了个大头小头分家过日子的冤死鬼,哪里还敢轻信。   他略一沉吟,朗声道:“魏前辈,那你此次过来,对这边案情,都知道了些什么?”   魏宸还当是考验,当即答道:“我想,我知道的总比江湖传言多些。素玉她……”   雍素锦打断道:“那是玉若嫣,别总喊错名字!”   魏宸一怔,皱眉道:“好吧,玉若嫣她应该是遭到了奸人陷害,身中邪术,因此才错手杀死世子,我的同僚,想来没有骗我吧?”   “不错,正是如此。”   “可此次事端背后恐怕有镇南王府的公子参与,动用财力雇佣七星门,为的是夺取世子之位,继承藩属大权。”魏宸面色愈发沉重,“南宫少楼主,素锦,你们是混迹江湖的,兴许猜不到,这些人为了能在一方天地生杀予夺,掌握大权,能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来。”   南宫星淡淡道:“大致能想象得到。”   “根据天道的情报,公子中那位穷凶极恶之徒,甚至还挪用了镇南王府的一笔重要款项,因此他一定会趁着唐门发生大案的机会,将其余三个兄弟尽数除掉。只有解决掉所有威胁,他才能顺利嫁祸出去,洗清自己嫌疑,执掌西南。”   南宫星皱眉道:“所以,魏前辈的意思是,要我和你们天道合作,一起查出这位公子的身份?”   “不错。”魏宸神情凝重,缓缓道,“也只有这样,才能将玉若嫣的嫌疑彻底洗净,若不如此,我将来还有何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老友?”   雍素锦不屑一顾道:“该做的,我跟小星都已经做了,如今玉捕头已经证明的确被人陷害,等元凶伏诛,自然就能无罪。干嘛要和你们合作?你初来乍到,什么都还不清楚,能帮上什么忙?”   南宫星较为客气,柔声道:“魏前辈,实不相瞒,此次事件有诸多疑点都指向天道,你既然坦白自身就是天道部下,我是万万不敢跟你合作的。”   “指向天道?”魏宸面色微变,沉声道,“南宫少楼主,这种指责,总要有凭有据吧?我等替天行道,既不求名也不求利,权谋争斗从不涉足,为的只是心中公义,也许有宵小之辈冒充天道之名,惹来你们什么误会,但只要讲清说开,一切就都还有商量余地,不是么?”   南宫星略一沉吟,问道:“暮剑阁白家今年的劫难,背后就有天道谋划指使,魏前辈可曾知道?”   魏宸朗声道:“自然知道,暮剑阁白家仗势欺人,以武学一脉庇佑白家商号,从中牟利甚多,与其做过买卖的商家,无不怨声载道,早已为武林正派所不齿,只是白家与清风烟雨楼有交情,在蜀州又已根基稳固,想要施以惩戒,自然只能由天道这样的组织来办。南宫少楼主,我知道你夫人便是白家长女,你是白家的女婿,可心中那杆称,总不能歪得太过吧?”   他面上正气凛然,又道:“如意楼不也收下银芙蓉,将白家一位重要人物在闹市街头砍杀得七零八落了么?你们和我们,难道不是殊途同归?我们天道,只不过更加照顾武林同道的面子,做得比较隐蔽罢了。这也是为了江湖正道的团结。”   “说得好。”南宫星笑着拍了拍掌,拱手道,“魏前辈蛰伏多年,避世出家,但心如明镜,不论何等微尘也无所遁形,实乃得道高僧,先前是晚辈看走眼了,失敬失敬。”   魏宸竟不觉得这是讽刺,对“微尘”的讥嘲也置若罔闻,仍坐得笔直,道:“天道中的事,我知道的不多,但也不少。唐门中一样有愿意与我们同行的正义之士,只是七星门实在厉害,背后那位公子又心思缜密布局周详,我听同僚提及,唐门的我辈中人已有多位丧命,这也是我不辞劳苦至此的原因之一。这位公子如此居心险恶,不能不除。如意楼中有多位狼魂高手的影子不假,但北堂无心既然能变为萧落华,与风楼主击掌盟誓,可见双方并非只能敌对争斗下去,少楼主,武林是欣欣向荣,还是掀起血雨腥风,有时就在一念之间啊。”   南宫星忍不住笑道:“魏前辈,按你的意思,玉捕头遭文曲陷害刺杀镇南王世子,全是某位公子的布局谋划,天道无辜受到连累,与此并无干系?”   “不错。”   “那当初七星门在白家事件中追着我们不放,也和天道无关?”   魏宸沉声道:“那是某支同僚所为,我有所耳闻。但七星门七位门主从来都是独自行动,极少联合,总不能武曲被我同僚雇佣,文曲便也算在我等头上吧?”   南宫星不怒反笑,道:“魏前辈,没想到,此前的生死相争,原来不过是误会一场。既然如此,那再好不过,如意楼楼主风绝尘,名号从未有过特意隐瞒,天道如今的首领到底姓氏名谁,能否告知以示诚意呢?”   魏宸摇了摇头,“我不是不说,而是的确不知道。”   “那你这一批同僚,归谁管辖呢?”   “自然是我。”魏宸昂首挺胸,曾统帅千军万马的气势又隐隐散发出来,“我昔年策马边疆,为天子守一方平安,如今习武有成,替天理行一番公道,实不相瞒,我就是天道这一支人手的掌旗。”   话音未落,他已将一面袖珍令旗亮在手中,显然是为了自证身份。   南宫星从师父口中,对天道的大致结构略有了解。   天道最上层的组织者,即慕容悲到北堂无心这三位所处的位置,其实并无一个确切的称呼,可以称之为首领、头目、尊主,此位之人与身边最亲密的心腹,是整个天道的“核”。   在其下,有分区域统领一方的“尊主”,这些人至少也是江湖大派元老的身份,均有调配大量人手的资格。   尊主这一职位会有数名护法,但护法并无实权,位高权轻,重要性远不如分管具体行动的巡查。   巡查与具体负责一支的掌旗之间,便是身份是否单线保密的分水岭。   也即是说,魏宸作为掌旗,仅仅有可能知道他这一支上的巡查身份,对尊主和护法都无从接触。而他管辖的舵主、副舵主、令使则都会知道他的掌旗身份,只有门人会被部分隐瞒。   所以魏宸若是掌旗,不清楚天道最上那位首领的身份,实属正常,蜀州这一带的尊主究竟是谁,他也未必知道。   南宫星当然没必要客气,立刻又问:“既然魏前辈已是掌旗,天道首领是谁你不清楚,此方尊主是谁你不知道,负责此次唐门事件的巡查,你总该知道身份吧?”   魏宸面不改色,道:“救玉若嫣一事,是我作为掌旗的私自行动,尊主并未委派巡查与我联系,兴许有巡查已经在秘密监视,但我并不知道是谁。”   南宫星笑道:“原来魏掌旗与我谈合作,代表的仅仅是天道一支人马而已?”   魏宸缓缓道:“西南四州中,我知道一位尊主的身份,他也愿意看到双方合作,此事有利无弊。我先来试探一下口风,并无不可。”   “那位尊主是什么人?”南宫星不悦道,“魏前辈,你若一点诚意也不肯表露,我很难相信你的真正居心。你的话可不可信姑且不论,即便你并未撒谎,以天道的诡秘行事,你所知那些,恐怕也只是盲人摸象罢了。”   魏宸叹了口气,望着雍素锦的脸,略显惆怅道:“他……罢罢罢,先不说这些了……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此次前来,一定要将玉若嫣救出,不管用什么手段,我都要保住老友最疼爱的孙女。南宫少楼主,我旗下门人,与我所能调动的同僚,均已在唐家堡附近待命,枕戈待旦。我来得晚,许多情报已掌握不到,你既然对我有戒心,我也不奢望你分享于我。我只盼当你需要人手,如意楼鞭长莫及的时候,能想起这里还有位软弱无能的老比丘,正等着再参加人生最后一战。”   南宫星一抱拳,道:“若需帮助,晚辈自会开口。至于其他,就还请魏前辈能找到和我师父相当的管事者,确认天道的意思,再来商讨吧。”   魏宸喃喃道:“南宫少楼主,天道并非一个门派,并非只有一种想法,一个念头。替天行道有很多种方式,你选的与我选的,便未必一样。”   南宫星一怔,隐隐觉得他似乎在暗示自己什么,“不知魏前辈此言何意?”   “没什么,有感而发罢了。”魏宸叹了口气,挤出一个微笑,柔声道,“素锦,我……能问问,你此前过的怎样么?”   “不能。”雍素锦抬手拍拍小嘴,打了个呵欠,“我这十几年过得精彩无比,但我不会对任何人讲,烂在我肚子里,气死那些说书的。”   魏宸又叹了口气,轻声道:“素锦,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雍素锦咯咯笑道:“我开心得很,上什么岸?上岸才是苦海,你懂个屁。你若没别的要说,本姑娘可要回房了。我家主子贪得很,饭前要日我一遍,饭后要日我两遍,我这就回去洗屁股啦。告辞。”   魏宸的脸色又变得十分难看,可雍素锦并不在乎,一扭身起来,踩着木屐开门走了。   南宫星只得一抱拳,道:“她是故意气你的,别太在意。其实,素锦对比较在意的人才会如此,真正不放在心上的人,她根本不屑浪费只言片语。”   魏宸仿佛陷入到了什么痛苦的回忆中,他轻轻叹了口气,低下头,缓缓道:“南宫……小友,素锦,就拜托你了。”   “不劳前辈费心。”南宫星不卑不亢道,“她既然已将自己交给我,我的人,我自会尽力照料。前辈将来若发现不妥之处,到时但说无妨。”   “那么,晚辈告辞了。”他说罢,也起身退了出去。   回到卧房,唐昕已经起床梳妆,神情倦懒,海棠初醒,眉眼自有一股撩人媚态。   南宫星将魏宸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如他所料,唐昕的意见也是不要相信此人。   只不过,理由和他的略有不同。   “小星,我们探查情报的人,最要小心谨慎几次三番审视的,就是这种主动送上门的消息。”她微微侧头,将一朵珠花小心仔细戴在耳后鬓边,对镜一照,凤眼中精光一闪,“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道理一定得牢记才行。”   雍素锦讥诮道:“对极了,玉若嫣可是江湖四绝色之一,说不定这和尚就是起了色心要来占便宜呢。”   “好了,也不必胡乱揣测。”南宫星靠在床头,手掌轻轻抚着雍素锦后颈,半垂眼帘道,“不管是敌是友,敬而远之就好。”   唐昕一扭头,似笑非笑道:“不怕他来抢你的雍素锦么?她要肯悉心打扮一下,我看被人选进四绝色也没什么问题,可美得很呢。”   雍素锦赤脚一翘,架在南宫星臂弯上晃了晃,笑道:“江湖四绝色历来不放有主的花,我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连皮带骨都被你家小星吃了个干干净净,还被你吃了个七七八八,那名头怕是这辈子都和我无关咯。”   知道她俩又要例行斗嘴,南宫星没心思掺和,打个招呼,便又往隔壁去找霍瑶瑶请教了。   行走江湖,技多不压身。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他请教起来颇为诚恳虚心,学得也挺专注,只无奈这些奇门异术都需要多年苦功,他想要速成并没多大希望。   隔了两天,傅灵舟下山来找了南宫星一趟。颇为难得,这次唐蕊竟然没有跟着。   他来传唐远书的门主口信,说是唐家堡周围封闭的准备已经做好,让南宫星也尽快安排妥当,一旦几位公子离山,就让预定送走的人跟着一起离开。   听言语间的暗示,应该还是希望南宫星尽量劝走唐月依。   除此之外,还多了一条预警,说是之前被假消息引到塘东县附近的那些邪派好手,发现上当后又都啸聚于唐家堡周围,巡视弟子已和他们起了冲突,小有伤亡。   为了震慑这些匪类,唐远书希望公门能将玉若嫣已经脱罪的消息通告周边。   但没有得到直接回应,罗傲婉拒,二公子的回答也暧昧不清。   唐门只得增派人手加强戒备,傅灵舟就被请托帮忙。他想着自己脑筋不够活络,便应允下来,决心在山下多立功劳,当作给唐蕊爹娘的聘礼。   这种一门心思为了抱得佳人归的青年,南宫星从来都很欣赏,便如他所愿与他商讨了一些应对之策。   能感觉到,唐门山雨欲来,临别前,南宫星特地叮嘱几句,让傅灵舟务必自保为先,否则唐蕊一样要伤心欲绝。   “这话你知道劝别人,怎么自己就不当回事呢?”看雨丝渐密,唐昕将一件夹衫罩在南宫星肩头,略显嗔怪道,“你知道你要出事,会有多少人伤心欲绝么?”   南宫星微微一笑,柔声道:“我不是也在努力自保了么。”   唐昕妙目一转,幽幽道:“可你都不肯跟我们一起走。宁愿让我们这些女人去翼州见不到你的地方提心吊胆。”   “我有四大剑奴保护,你们几个难道还能强得过他们?”南宫星将她揽到身边,轻轻一吻额角,柔声道,“而且我也向楼中提了,唐门事态已经不是我一人能控制得住,只是……西三堂这边我不放心,我请师父安排些可靠的帮手来。阿昕,这里是你的娘家,也是我母亲的娘家,我与这里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即便没有玉若嫣,我也不能坐视不理,让天道的阴谋在此地如愿得逞。”   唐昕抬手在他鼻尖上点了一下,“更何况还有玉若嫣,对吧?”   南宫星笑了起来,“不错,更何况,还有玉若嫣。她与镇南王府之间已有裂痕,即便罪名洗清也无法修复,一旦西南公门没了她的容身之处,那于公于私,我都想将她笼络到身边。江湖上这样的人才并不多见。”   “而且还美得要命。”   “你也很美。”南宫星笑着低头将她吻住,把那些被离愁牵扯起的缕缕醋意一并随着香津吸吮入口,化为缠绵情意。   原本他想让唐昕留在身边,多个熟悉唐门内部情形的可靠帮手,后续获益匪浅。   可这两日间,唐门内外暗流涌动,南宫星自己都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冷,唐昕武功比雍素锦弱上一截,还是一并送走,免得平白为自己添一个软肋在侧。   唐昕原本不是那么容易听人劝的性子,无奈南宫星床上床下使出浑身解数,大头小头一起动,动得她筋软骨酥,不觉便什么都答应了。   知道公子之中必定有人要在期限到来前铤而走险,南宫星提前备下车马,找唐门周围岗哨疏通妥当,决定让几位女眷提前离开。   看她们收拾行李,霍瑶瑶一脸不情愿地嘟囔道:“主人,我……我这三脚猫功夫,你不让我走,那我要出事,你……你可得救我啊。”   雍素锦笑着捏了捏她脸蛋,“放心,我们一走,他准保日夜守在你身边,你进茅厕他都听着。晚上钻到你被窝里头保护你。”   霍瑶瑶一缩脖子,“那、那可不用。”   预定出发的夜里,恰好是和唐月依相约的三日一见。   南宫星这次带上了唐昕,想让她也帮忙劝劝,最好能说动自家姑母未来婆婆跟着一起离开。   可来到山上,凄风苦雨中撑着油伞等了足足半个时辰,仍未见到唐月依的身影。   南宫星强自镇定,将唐昕送下去后,又折返回来,在山林间等了整整一夜。   他没有等到唐月依。   直到夜雨渐停,朝阳初升,晨露晶莹,唐月依依然没有出现。   南宫星最后等到的,是山雨终于到来的消息。   镇南王府三公子武达中毒,二公子武平震怒,已下令封锁唐家堡,任何人不得擅离。   数千精兵,即将把此地,围得水泄不通。   第二十八章、破面   抱歉。   五一给自己放了个久违的小长假,算着截稿时间觉得问题不大。   结果……回来就重感冒了。   果然玩弄截稿日没有好下场……   ***********************************   南宫星在唐家堡山下多盘桓了几日。   他还抱着一线希望,能找到机会将雍素锦她们悄悄送离。   可没想到,唐门之前布下的天罗地网,不仅能将心怀不轨的宵小之辈御于外侧,也能急忙转换职责,配合各处哨卡将唐家堡彻底封锁。   硬杀出一条血路,当然不可能拦得住他们。   但是,唐月依不见了。   投鼠忌器,南宫星暂时不敢和唐门撕破脸。   考虑到和官府的关系,他最终决定让崔碧春和雍素锦一起躲去唐炫为青柳安排的住处,他带着唐昕、霍瑶瑶与四大剑奴重返唐门,去彻查这场风波根源。   没想到,事情的走向远超南宫星的预料。   三公子武达中毒之前,玉若嫣恰好到访过。尽管业已查出毒物并不在她到访时的茶水之中,二公子武平依然暂时取消了玉若嫣的统领权责,将她委托到四公子武瑾麾下协查,山头大小事务,包括唐门内部种种,全部交由罗傲定夺。   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调查工作的大权,独揽于罗傲一身。   南宫星不喜欢这位罗捕头,可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前往再次拜访。   不料,罗傲并不愿意见他,也不愿意透露案情,传话捕快言语之间的味道,像是将他或他身边的人也列入了怀疑目标似的。   “也不能怪罗头儿忌惮你们,南宫兄弟,那个碧姑娘手上有多少条捕快的命,你知道么?”冯破一个老部下对南宫星还算熟悉,送他到门外看四下无人,忍不住叹道,“再加上血钗雍素锦,这都是六扇门花红上千两的通缉犯啊,就算你们江湖人不讲究那么多,但眼下要办的可是惊动西南的大案,罗头儿一个不小心,自己一世英名都要搭进去,哪儿还敢靠你们这些武林人士来帮手。”   南宫星只得再去拜访玉若嫣。   玉若嫣并没奔波调查,南宫星见到她的时候,她正坐在堂屋的椅子上,手里端着一杯早凉透的茶,纹丝不动,恍如一尊巧夺天工的美人玉像。   “玉捕头,为何如此?”他隐约觉得不对,左右扫视一眼,并无他人,朗声问道,“这才短短几日,怎么唐门就成了这等局面?”   玉若嫣神情木然,淡淡道:“我要是知道缘由,还会一个人坐在这里喝茶么?”   “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玉若嫣摇了摇头,“我只看到三公子痛苦地倒下去,就被旁边的护卫押出门去了。我知道的,并不比山下的你多。”   南宫星苦笑道:“我只知道三公子中毒,唐门全面配合公门指挥,罗傲目前主掌大权,山上的江湖高手,大都被派去周边抵挡为你而来的宵小之辈……”   玉若嫣的唇角露出一丝少见的讥诮笑意,“为我而来的宵小之辈,旁人如此说就罢了,你也会信么?”   南宫星叹道:“但有塘东县的情形在前,这借口很好,挑不出毛病。前日,也的确有人和玲珑邪塔褚帝玄交过了手。藏剑岭毕家剩下那两兄弟和傅灵舟打了个照面,老大脖子上挨了一刀,也不知道还救不救得活。即便他们可能是被人操控引诱,来了终归仍是事实。”   玉若嫣的手缓缓将茶杯递到唇边,“罗傲只会信任一种江湖人。”   “哪种?”   “死的。”   “果然肯屈就官府之中又不走仕途的高手,大都嫉恶如仇。”南宫星微微一笑,“他也曾有什么过往么?”   “不清楚。”玉若嫣只平静道,“我不打听同僚私事。”   南宫星讨个没趣,摸摸下巴胡茬,道:“接下来,玉捕头打算如何?文曲的行迹,是否有败露的迹象?”   “所有可能是文曲的人,都被罗傲提去了单独辟出的院落。”玉若嫣的声音轻了几分,“但之后发生什么,我就不清楚了。他特地下了令,我虽然没被明说有嫌疑在身,却已经什么消息都得不到,什么人都用不上,暂时,我也无可奈何。”   她伸手拎起茶壶,“你喝茶么?”   “至少你还能用我和我的人。比如崔碧春,比如……”南宫星目光炯炯,盯着她神情一字字道,“雍素锦。”   玉若嫣面上毫无波澜,“只要我还有公门职务在身一天,就不会请被通缉的要犯帮忙。”   南宫星有心让她们姐妹多多接触的如意算盘顿时被拍烂,只得道:“我总不算是通缉要犯了吧?”   玉若嫣垂目望着茶杯,“你不是。”   “那我可以帮你?”   “可以。”她的目光竟少见地露出几分迷茫,“但我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查案可是你的专长。”南宫星皱眉道,“如今情势这般明晰,你不知道该做什么?”   玉若嫣沉默片刻,缓缓道:“我不知道该如何做,才能不负王爷多年养育栽培的恩情。”   南宫星恍然大悟,多半玉若嫣经此一事,发现四位公子的身上可能都不干净,若是彻查到底,只怕会让堂堂镇南王后继无人。   想到此处,他后背顿感一阵寒意。   若四位公子参与阴谋这件事本身就是天道的阴谋,那么,天道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四位公子的阴谋得逞,西南势必生变,四位公子都被抓捕,西南更要生乱。   镇南王驰骋沙场多年,竟在此时被天道架到火上,烘烤焚烧。   玉若嫣看着南宫星,淡淡道:“你是否已经明白?”   “我明白了。”他叹了口气,“可并非没有办法。”   “请赐教。”   “我不相信四位公子全都被天道收买,其中必定存在只是被动卷入,不得不应对其他兄弟野心的人。”南宫星强打精神,沉声道,“只要查清四位公子到底谁是首罪,谁是次罪,让并未被天道拉拢的公子平安成为世子,天道的阴谋自然就落入败局。”   玉若嫣半垂眼帘,精神颇为萎靡,“南宫星,此前拓疆在世时,这四位弟弟有的顽劣,有的愚钝,有的病弱。可那都是装的。他们要真的如此不堪,岂能在拓疆的身边活到现在。王府深如海,很多事你并不知道……若是我像在公门中一样来清查王府,除去府兵之外,上下三百余人,我怕是能抓进牢里一半。”   “所以?”   “所以我做不到。”她颓然道,“我没办法判断四位公子谁是单纯的争权夺利,谁是想要颠覆朝廷西南安定。”   “是做不到,还是不想?”南宫星缓缓问道。   玉若嫣黑眸微抬,默然不应。   “玉若嫣,若四位公子中真有谁存着祸乱西南的念头,那背后必然有谋逆的惊天野心。”南宫星将声音放轻很多,加上传音入密的内功,盯着她一字字道,“你若只是玉若嫣,自然会尽力阻止。可你不是。你心里最大的仇人,正是当今天子!”   本以为她会矢口否认,可她听完,面上仍无表情,只是将茶杯缓缓放到桌上,道:“南宫公子,我很累,我要回后屋歇息,恕不远送。”   南宫星心中一震,听出她因此与他之间有了一层透明高墙,可见,她并非没有往那个方向考量过。   天道能容下魏宸这样的钦犯为掌旗,可见早已不是当年萧落华力抗复仇之狼的纯粹武林组织。   “玉捕头,”他并未离开,而是提高声音,对着已经走向内室的她道,“你在公门拼搏数载,为的难道不是真正的天理公道么?何为乱世,史书中比比皆是,你当真不知?”   “我若一心只为天理公道,”玉若嫣背对着他,淡淡道,“雍素锦手上冤魂累累,我难道不该先去抓她么?”   “南宫星,我也是个人。”她极轻极轻地叹了口气,那笔挺修长的背影,便消失在了蓝布帘子之后。   这话说的,莫非你还能是个鬼?   南宫星略感烦躁,高声告辞之后,几处打听,又碰上刚去跟家人见完面过来找他的唐昕,这才算是在如今充满肃杀之气的唐门里找到了唐远明。   不过几天功夫,唐远明的气色看起来就差了一截,让南宫星颇感惊讶,忍不住问道:“唐掌事,莫非你也中毒了?”   唐远明面颊凹陷,眉梢低垂,缓缓道:“若你连着数日只能睡上一个时辰,能比我好到哪儿去。”   唐昕一惊,忙道:“掌事,您为何会忙到如此地步?”   唐远明叹道:“三山外姓弟子与所有下人,都要在刑堂过一遍审,所有贱籍之后还要再在罗大人那里过一遍堂,那些捕快、衙役、亲兵、家将,就快将唐门掘地三尺,刑堂就在我麾下,如何还能合眼。昕儿,若不是念在你受伤初愈,刑堂那边,也该有一份任务交托过来。”   正说着话,一个弟子闪身进来,弓腰递上松香黏羽封口的信件。   唐远明揉揉眼心鼻梁,转身用背挡住,打开阅读。   须臾,他回身沉声道:“我知道了,罗捕头既然接管案情查办,就令各处弟子配合吧。”   看到唐远明面上闪过一丝不忍之色,南宫星心下生疑,低声道:“罗傲那边又交代了什么事情么?”   唐远明重重叹了口气,道:“罗大人通传我,在他那儿过堂的所有人,都在脸颊上开了一道伤。”   “一道伤?”   “他想来是看到紫萍破相,想到了任何精妙易容术也无法掩饰的法子。”唐远明缓缓道,“任你技巧如何高超,一刀划下去,见不见血,连傻子都分得清楚。”   且不说下人中还有不少年轻女子,就是尽皆男人,也不能无缘无故就每人脸上划出破相一刀。唐昕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光滑面颊,忍不住讥诮道:“那他要是没查到,之后姓唐的也要每人挨上一刀不成?”   唐远明嗤笑一声,负手道:“你以为,不会有这个可能么?王府那几位公子之间,已经算是撕破脸了。咱们这些江湖草莽,被割破脸还有谁会在乎?”   这话中透出的浓重无力感,想来就是唐门与朝廷关系密切的代价。   他精神不振,心绪不宁,平日沉稳老辣的气势也少了几分,疲态毕露,嗓音都略显沙哑,“小星,我知道你帮得上忙,也愿意帮这个忙。可我已无法保你出入各处,你想求援,恐怕要找唐门之上的人了。”   南宫星心知肚明,此刻能让他得悉内情的,只有几位公子那个层级。   但他并非只是为此而来。   “堂舅,”他一拱手,盯着唐远明双目,缓缓道,“我还有一事不明。家母此次归返唐门,并无半点不轨之心,还想暗中帮忙,为唐门此番灾厄出一份力。”   “月依心里始终念着唐门,这一点我自然知道。”   “那为何,我娘会不见了呢?”   唐远明双目圆睁,不似作伪地讶然道:“你说……月依不见了?”   “我与我娘约定见面,可我等了一夜,她仍未来。”南宫星也因此而略感疲倦,诚恳道,“还请堂舅指点一条明路。”   唐远明怔怔愣神片刻,看向唐昕,道:“等得空,找人带小星去见见远秋。唐门若仅剩一人知道月依的下落,便只会是他。”   唐昕习惯性地抱拳低头,脆声应道:“是。”   南宫星当然知道唐远秋。   他听母亲说起最多的唐门中人,就是唐远秋这位堂舅。   唐月依生平自负无比,而同辈中人,她唯一在儿子面前自承没有十足把握取胜的,仅有这位唐远秋。   如果不是性格淡然与世无争,按照江湖门派的规矩,唐门三山的头把交椅,总会有他一个位置。   他不感兴趣。   他更愿意在自选的地方辟一片沃土,养花弄草,植树种菜,风吹叶动,便在碧绿环绕中修炼武功,懒得过问外间杂务。   可找他还挺不容易。   唐门地头共有三处后山。三处后山,据说被唐远秋收拾出七间小屋,三座小院,共开了十六块地,全种成了他想要的样子。   他的家人们还住在前山庄中,而他,则有可能在十六块地中的任意一块附近。   找这样的闲云野鹤,只能随缘。   如今几位公子连着唐门三位当家尽数集结于中堂所在山头,南宫星自然只有先从这边找起。   若唐远秋在这边的后山,那打听完唐月依的事情,就可以顺便去找四公子或二公子求一个帮助调查的资格。   尽管如今事情又多又急,但南宫星知道自己决不能慌。   此时此刻此地,自乱阵脚无疑于陷入死局。   他一人受难不要紧,要是连累唐昕、雍素锦她们跟着丧失生机,他才是痛苦到百死莫赎。   “走,阿昕,先带我去找唐远秋。”   唐昕面颊紧绷,站定在门外原地没有作声,凤眼下那颗泪痣微微颤动,神情颇为怪异。   南宫星一怔,暗道一声不好,忙问:“阿昕,唐远秋与你有什么不对付的地方么?”   唐昕摇了摇头,犹豫一下,才轻声道:“我……平时不怎么去后山。”   “呃……嗯?”   “我不知道……远秋堂叔的那些田地都在何处。”   “你对江湖上的事都了如指掌,却不知道自己堂叔平时所在的地方?”南宫星略感讶异。   唐昕偏开头,神色微赧,“我只了解有用的事,远秋堂叔在何地种菜养花,对曾经的我来说,实在没什么要紧。”   南宫星只得靠唐远明的腰牌找来一个较年长的唐门弟子,请他去问问谁能帮忙带路到唐远秋那儿。   等待的间隔听唐昕解释一番,南宫星才知道,唐门这地方,不仅在横向上分为三山三堂,纵向上,其实也隐隐分为了三级三层。   最上那级,自然就是唐家的支柱,那数百名从小练武精研暗器毒药的宗家弟子,也即是真正的唐门。   往下一级,便是住在山腰各庄的外门弟子,和并不够资格学武的唐家旁支。   此前南宫星认为唐家堡受唐门庇佑的百姓平民,便是第三级。   殊不知,后山之中,其实还住着一些唐门的人。   唐昕并不知道那都是些什么人,只知道他们姓唐,曾经都是唐门弟子。   在长辈们的潜移默化中,唐昕这样的年轻才俊都认为,后山才是唐门的第三级,那里容纳的,除却自身就想去隐居不问世事的人,便都是些失败者。   那些本有资格在唐门光宗耀祖,却因为各种事情不得不搬去后山,种田、打猎养活自己的人。   当然,唐远秋并不是那种人之一。   但后山却因此而不在唐昕所关注的情报范围之内。   唐远秋的武功很好。   武功很好的人,在门派中往往能得到与武功相称的敬意。   所以不少下人都知道唐远秋那些田地的位置。   南宫星本以为,随便来个腿快的利落丫鬟,把这里的后山几处可能的地方找一找就是。   没想到最后,来的竟是唐醉晚。   一见唐昕,唐醉晚便先过来行礼,柔声道:“见过堂姐。听闻孟……啊不,听闻南宫公子要去寻远秋伯父,我恰好就在这边暂住,愿为您二位略献绵薄之力。”   唐昕一怔,先上下打量了一下,看来对唐醉晚这样理应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柔弱千金并不太熟,也有几分疑惑,“你为何会知道后山的地方?”   唐醉晚垂首一笑,轻声道:“不瞒堂姐,在西堂后山,伯父便时常请我和家中丫鬟们去过去帮忙打理,他说我们这样的女儿家,知道花草怎么摆弄好看。”   这话想来是在讽刺那些舞刀弄剑的女儿家不谙此道。   唐昕略一蹙眉,道:“可这里不是西山。”   “选地的要领是共通的。”唐醉晚柔声道,“而且我也常听伯父说起其他地方的花园。”   南宫星知道唐醉晚样貌柔美乖顺,是那种极讨男人喜欢的气质,对唐昕来说,自然会产生些许敌意。   但此时并不是放任醋坛子乱滚的时候,便沉声道:“如此甚好,那就劳烦醉晚姑娘辛苦一趟,为我带路过去吧。阿昕,你……”   “我自然也去。”唐昕马上抢着道,“偶尔见远秋堂叔一次都是在前山正经场合,我还挺好奇,他那么一个一流高手,养花种菜会是什么样子。”   霍瑶瑶有四大剑奴护在厢房暂歇,而且南宫星交了任务给她,此刻应该已经在潜心准备,那么带上唐昕自然也无妨。   “你去便去,可莫要再和你堂妹争些无用的事。”他拉过唐昕揽到身边,附耳低声说道。   这话虽是警告唐昕,但同时展露的姿态已经足够表明他俩之间的亲昵关系。唐昕微微一笑,深知男人给了面子就要及时揣起来的道理,“那是当然,醉晚是深居简出的闺阁小姐,和我这跑来跑去的野丫头不同,将来说不定是要嫁进大户人家的,我好端端惹她作甚。”   唐醉晚今日穿得颇为干练,闻言眉梢略扬,莞尔道:“堂姐这话说得差了,醉晚也见过几个媒人递的红笺,可毕竟平日耳濡目染,听的都是江湖逸事,对寻常人家的青年才俊,实在提不起兴致。”   唐昕凤目一侧,道:“我可没想到,下头的庄子里还有这么个好女郎。”   唐醉晚柔声道:“山就那么大,庄子上上下下,总不会那么分明。”   唐昕略一思忖,缓缓道:“你弟弟若有你这般心气,倒是好事一桩。”   “我娘身体不好,醉晚与弟弟天生资质有限,习武不力。”唐醉晚淡然道,“所以也不指望光耀门楣,不至于辱没唐这个姓,就是我等幸事了。”   唐醉晚虽然换了利落打扮,但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能看出若她自行过来后山,多费些功夫也能抵达,只是跟着南宫星和唐昕两个江湖武人,想跟上便力有不逮。   所幸唐昕唯恐南宫星帮忙,亦步亦趋守着唐醉晚,稍有点费力的地方,便或搀或抱,帮她通过。   与前山大不相同,一绕过陡峭小道,进入山阴一面,周围就很难再见到扶手所用的木栏,用来落脚的石阶间距也变大不少,断断续续。   虽说随处可见的足印表明这边并非人迹罕至,但南宫星略一打量,就判断出,这边住着的人与其说是隐居,不如说是被放逐。   如果唐炫所猜测的蛊斗一说不假,恐怕,这边就是用来发落失败者的监牢。   有心争上层位子的人一旦落败,往往会比从未争过的人还要低下。   或者,死。   可唐远秋明明是胜利者。   南宫星不懂,这个本该在前山三堂身居高位享受各种荣耀名望,与权力美妙滋味的人,为何会隐居到失败者的家园来养花种菜?   唐门有事,唐远秋依然接受差遣,家中亲眷也都在前面安宁生活。   为何还要这般自我放逐?   “醉晚姑娘,恕在下冒昧,”南宫星略一犹豫,柔声问道,“唐远秋前辈就只是在这边隐居么?还是说,会与这边住着的其他人来往走动?”   唐醉晚摇了摇头,扶着唐昕的肩头迈上一个颇高石阶,轻喘着答道:“这就不清楚了,醉晚往伯父那边虽说去得多些,可也不常听他说自己的事。”   南宫星忍不住皱眉道:“阿昕,你这位堂叔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默不作声的闷葫芦么?”   唐昕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怎么可能,他要年轻十五岁,能跟你找处青楼斗斗床上功夫。姑姑没跟你提过他的风流韵事么?”   “没有,只说过一些武功和家中处事上的作派。”南宫星沉吟道,“他当真风流得很么?”   “风流这个……哪有男人不风流。只是他风流好色得比较突出,当年你爹来这里闹得天翻地覆,也就他说过其实跟你爹挺投缘之类的话。”唐昕说起自己了解的事情,语调都会上扬几分,显然对自己的本职工作十分自得,“下面院子要是有谁娶了漂……”   话说到这儿,她似乎觉得家丑不宜外扬,黑眸一转,颇为生硬地折开了话题,“别说当年了,就是现在,往后山去给他帮忙的丫鬟,腿脚利落不利落是其次,反正样子得够水灵。”   唐醉晚抬手挥开一段枯枝,轻声道:“伯父还正值壮年,妻妾又不常在身边,请些丫鬟过去帮忙,少不了也要给吃给穿给银子,总不算亏待了她们。”   南宫星方才就想问,左右四下已经没有外人,便道:“醉晚姑娘,听你称呼……你父亲与他是亲兄弟?”   “伯父是家父嫡兄,家父身为三房次子,不曾习武,与伯父即便是亲兄弟,也极少见面,倒不如醉晚与伯父见面更多。”   唐昕在旁突然蹙眉,不知想到了什么,略略侧目打量着唐醉晚,似在苦思冥想回忆当年。   “怎么了?”南宫星挪到她身边,柔声问道。   “没。”唐昕应该是不愿当着唐醉晚的面说,简略一带而过。   后山不止荒凉,还极为广阔,其实已经包括唐门所占的山头与整个绵延山脉相连的地方,算算距离,南宫星估摸已经能走到三山之间半途处时,唐醉晚才指着斜前下方一处略有阳光照射的山洼,疲惫道:“那边就是一处,伯父的各处地方,打理得都大同小异。”   “阿昕,你行么?”南宫星张望一眼,懒得问路,朗声问道。   唐昕心领神会,调息提气,道:“行,若连这点功夫都不剩下,我还是找个隐秘地洞躲起来得好,哪儿还有颜面跟着你跑来跑去。”   “那,醉晚姑娘,得罪了。”南宫星屈膝躬身,猫腰蹲低。   唐醉晚知道他们是要用轻功避免绕远,微微一笑,过去趴在了南宫星背后,分开裙裤双腿夹住他的腰,略带戏谑道:“唐昕姐姐不怪我得罪就好。”   唐昕也不掩饰,笑道:“我若功力足够拎着你过去,决不让小星费事。”   话音未落,她先一步纵身而起,那矫健修长的身姿拖着艳彩长裙纷飞而起,恍如彩凤掠林,猎猎而过。   唐醉晚颇为羡慕地望着唐昕在树冠中穿行的曼妙倩影,淡色的薄唇轻轻一动,但并没说出什么话来。   南宫星背着唐醉晚一掠而过,转眼就追到唐昕身边。   唐醉晚耳边风声不过响了须臾,三人就都已经到了那竹篱围起的山间花田旁边。   里面有一个小小木屋,约莫里外两间的格局,远远角落有个搭了板子的茅厕。   篱笆门开着,一个丫鬟挽高裤脚,正从木桶里用长柄勺对着种满了不知道什么菜的田地浇水,奇怪的是,她一边干活,还一边用胳膊抹眼睛,像是在哭。   “伯父不在。”还没进去,唐醉晚就颇为失望地说了一句。   唐昕一怔,“你怎么知道?”   “他若在,一定会跟着丫鬟一起干活。”唐醉晚柔声道,“伯父从不会看着旁人忙碌,自己歇着不管。”   唐昕哦了一声,道:“那咱们去找下一处吧。”   一想到这样的地方还有十几处要找,唐昕就感到额角抽痛。   “先等等。”南宫星大步进去,“我问问这个丫鬟。”   听到后面有人说话,那丫鬟拎着桶转过了身,小脸上泪痕犹在,一双秀气眼睛红肿如桃,也不知哭了多久。   南宫星原本的问题哪里还好直接说出口来,只得先问道:“姑娘,你为何哭得如此伤心?”   唐昕对家中下人倒是记得清清楚楚,打量一眼,便上来道:“青黛,这是唐家贵客,你有什么委屈,不妨说来听听。”   这种有唐门规矩内别名的丫鬟,岂会记不住主子们的脸,急忙向唐昕施个万福,低头擦净了脸,轻声道:“没有,奴婢……没什么委屈。”   “眼都哭肿了,怎么没有。”唐昕蹙眉道,“你……这头发是怎么回事?”   南宫星和唐醉晚也都注意到,青黛的另一侧脸颊用垂落的散发遮挡住,看着颇为邋遢,实在不像是丫鬟该有的样子。   青黛呜咽一声,顿时又掉下泪来,“昕姑娘,奴婢……奴婢不得已……才放下头发盖着的。”   说话间,她抬手向后拨开那片青丝,泪盈盈抬起了脸。   先前唐远明就已经提过,罗傲为了找出文曲及其部众,已经用上了很极端的法子。   虽说没有将所有嫌疑者一并砍了脑袋,但他命人在所有可能易容改扮的过堂者脸上,都开一道口子。   南宫星以为只会是个检验易容与否的小伤,没想到,会做得如此夸张。   青黛左半张脸,自眼角下到唇畔,竟多出了一道斜贯颧骨的深邃伤口,那上面抹了上好止血药粉,可皮肉外翻,狰狞可怖,顿时让这水灵灵的俏丫头成了不人不鬼的母夜叉。   唐昕抬手掩口,震惊到后退半步。   南宫星心痛不已,一时无话。   只有唐醉晚不知内情,惊声道:“你、你为何会被伤成这样?家中来了贼人么?”   青黛顿时泣不成声,哽咽道:“哪有什么贼人……就是那些狼虎一样的公差,明明……奴婢什么嫌疑都没有,还要被拉到后面剥光搜身,四个男人看着,一个女的在奴婢身上又摸又掏。奴婢真是羞得不想活了。怎么知道,这么搜完还要……还要挨上一刀。奴婢……奴婢这张脸,以后还要……怎么见人啊……呜呜……”   唐昕怒道:“这种酷吏,你们为何还要听他的!”   青黛抖了一下,小声道:“有……有个脱衣服磨蹭些的姐妹,被当场打了二十杀威棒,等划开脸的时候,眼见人都没气了……主子们不出头,奴婢们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   “这唐门……如今到底还姓不姓唐!”唐昕气得脸色都有些发白,但一句说罢,脸上还是浮现出了无奈神情,“怎么……怎么能闹到这个地步……”   青黛擦了擦泪,抽噎道:“奴婢……奴婢这样还不是最惨的,听说……听说有几个先前就被抓起来的,玉捕头说最有嫌疑的,足足……被削掉了半张脸。”   “什么?”南宫星惊声道,“削掉了……半张脸?”   青黛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应该不假,奴婢出来的时候远远见到了一个,没看清是苏木还是苏叶,从……从人中往左,眼睛往下,面皮……没了。”   唐醉晚一个哆嗦,脚下一软险些没有站住,下意识地扶了一下南宫星的胳膊,颤声道:“这些……这些官家人,为何……为何能如此残暴不仁?”   “在他们心里,贱籍的人,本就不算人。”南宫星咬牙说道。   但他心中知道,这的确是不全部杀掉的情况下,最有效揪出文曲的法子。   从霍瑶瑶那里知道了不少易容术的手段,其中没有一样可以在被削掉半张脸的情况下还不露破绽。   罗傲若是连这种手段都用上,想必文曲的身份,八成已经暴露。   除非,文曲并没有易容。   那不可能。   目前最大的几个嫌疑人,范霖儿曾经的家底都被唐门刨了出来。紫萍、苏木、苏叶甚至包括范霖儿试图陷害的贴身大丫头紫芙,都是在唐门已经服侍至少两年的丫鬟。而且,因为样貌颇佳,这四个丫鬟进门不到一个月就都没了处子之身,连年伺候下来,文曲堂堂一个七星门门主,难不成还能忍辱负重到这种程度?   再者说,这四个丫鬟年纪也都不大,怎么想,也不可能是威慑江湖数年的七星门一位门主。   “小星,咱们……接下来去哪儿?”唐昕知道对南宫星来说,这些贱籍女子平白遭受刑虐,足以怒不可遏,可这边要找的事关他娘安危,她只能先问问想法。   说到底,亲疏远近还是有所分别,并且,被破相的,被削掉脸的,都已成了事实。南宫星即便赶去,将罗傲出手打死,只要公子们的主意不改,为了千金之躯的平安,这点贱民的脸,又算得了什么。   算得了……什么?   嘎巴一响,南宫星已转过了身。   “走,咱们去找罗傲。”他的拳头垂在腿边,掌心已握得死紧。   “然后呢?”唐昕更加担忧,轻声问道。   “问问他,他的脸痛不痛。”   唐醉晚一怔,“罗大人的脸为何会痛?”   “等我去了,你就知道了。”   这时,青黛才想起问一句,“昕姑娘,你们来这儿……是做啥啊?”   “来找远秋伯父,”看唐昕面色不佳没有回答,唐醉晚从旁柔声答道,“青黛,你知道伯父在哪儿么?”   “秋爷先前去药庄找东西,说是急需一些治内伤的灵丹。”青黛低下头,颇为感激道,“后来到了这儿,本来说有几样他亲手种的药草打算拔了去,结果……凑巧见到我从屋里出来浇水。”   “然后呢?”唐昕一惊,扭身问道。   青黛看着南宫星紧攥的拳头,神情恍惚间浮现几分憧憬,“和这位少爷差不多,也是……挺生气的,额头青筋都在跳,从屋子后头装了一袋子碎石头,沉着脸走了。”   南宫星忽然笑了。   “醉晚,你伯父喝酒么?”   “喝,六个丫鬟加上我,一起也喝不过他。”   “走,”他一伸手将唐醉晚揽到腋下搂住,“阿昕,咱们去找罗傲。若没捅出大漏子,希望晚上能跟唐远秋一起喝酒。”   唐昕略一犹豫,展颜一笑,飞身而起,脆生生道:“好,我作陪!希望晚上能一起喝酒。”   唐醉晚努力抬起头,看着扑面而来的风,微笑道:“能不能也算醉晚一个呢?”   “醉晚姑娘,你这名字听着就不像能喝的样子啊。”   “南宫公子,你看起来也不像天上的星星呢。”   与来时不同,回去的路上南宫星和唐昕都全力施展,如果不是为了找齐不让唐昕落下在后面,南宫星还能更快。   只用了约莫一半时间,他们一行三人就回到了前山。   这次,稍作打探,他们就问出了唐远秋的位置。   就在二公子武平所住院落的门外。   南宫星让唐昕去通知四大剑奴与霍瑶瑶过来,让唐醉晚设法去找唐炫,自己则先往那边全力赶去。   等他一到,就发现唐醉晚找不到唐炫。   因为唐炫已经在此。   不止唐炫在此,唐远明与唐远图,也都已到了。   在这些唐门高手对面,站着一排神情紧绷的公门高手。   而在两排人当中的空地中央,矗立着一个肩宽体阔,身材高大,样貌颇为清俊,但身上打扮却颇不修边幅的中年男人。   从手上拎的那一口袋碎石,不难猜出,这便是唐远秋。   他的身边,已经倒下了十几名衙役。   罗傲远远站在门内,捂着额角一处垂血伤口,神情冷漠。   一排强弓劲弩,就在墙头……   第二十九章、兄弟   根本不必走近,南宫星就能感受到紧绷的气氛,早已一触即发。   但唐远秋泰然自若,不紧不慢从口袋里摸出一枚小石子,夹在指间轻轻一晃,沉声道:“就只有这些人了么?罗捕头。”   他的嗓音略带沙哑,但浑厚有力,仿佛在宽阔的胸膛中产生了回响。   罗傲拿出一块手帕,缓缓擦去额上的血,不紧不慢道:“唐门这是要公然造反么?”   唐远明与唐远图的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   唐远秋大笑三声,讥诮道:“你不必拿唐家来压我,我唐远秋素来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想定我一个谋逆,也要看你罗捕头算不算是皇亲国戚。”   他双目一瞪,喝道:“无关人等,不想受伤的都给我退开!我今日只要这姓罗的给个交代,旁人不论!”   罗傲依旧是平缓无波的语调,只有唇角显出几分冷冽,“我受镇南王府请托,统管此案,你对我不满,便是对王府不满。王府为朝廷镇守西南,你对王府不满,自然就是对朝廷不满。江湖草莽对朝廷不满者,其罪当诛。”   最后一字掷地有声,墙上那些弓弩登时拉满,紧弦之声绵延一线。   “我家丫鬟脸上那每人一刀,就是你统管此案的手段?”唐远秋面色不变,右臂一扫,电光火石般动了一下。   那些差役只觉眼前一花,嗤嗤风声扑面而来,嘣嘣咔咔一串脆响,所有弓弦皆被打断,所有弩身都被打裂。   几支弩箭飞射而出,也都在半途被石子打落。   这一手暗器功夫返朴归真,挥洒间无迹可寻,南宫星看在眼里,心道即便是大搜魂手,全部接下也并非易事。   当年唐远秋与他娘还能算是不相上下,十五、六年过去,两人的武功,怕是已不可相提并论了。   罗傲不退反进,上前一步,气定神闲朗声道:“如今文曲已确定就在唐家堡,他与其党羽皆擅易容改扮,不出此下策,难道要让四位公子步世子后尘么?”   唐远秋怒道:“你出了这狗屁的下策,难道就抓出七星门的人了?”   罗傲微抬下巴,冷冷道:“当然,如今已有两个易容疑犯被收押,所用易容术配合着秘制肉胶,黏在脸上的皮不划一刀根本看不出来。唐远秋,你还有何指教?”   这一下大出南宫星意料。   唐远秋也显得颇为错愕,奇道:“当真?”   罗傲负手而立,朗声道:“我身为此案督办,难道还要信口雌黄?唐远秋,你若不信,找二公子要份手谕,我自然请你看个清楚明白。你若在此纠缠不休,莫怪我将你就地法办。”   唐远明轻叹口气,上前作个长揖,哑声道:“罗大人,家中兄长鲁莽,多有冒犯,我们兄弟过后必定负荆请罪,还请万万海涵。”   “唐远明,你不必急着代我道歉。”唐远秋袍袖一拂,沉声道,“我刚才便已说了,唐远秋一人做事一人当。你缉拿凶犯对,但伤及我家如此多的无辜下人,就该给个说法!”   罗傲面无表情,冷冷道:“一些奴籍贱民,卖身于此的价钱也超不过五两银子,为办案略有牺牲,要什么说法?二公子恩准无嫌疑者每人赔付十两,倘若有心,自赎都也够了,一刀换来不必一辈子在此做牛做马,任人欺凌,很不值么?亦或是,你有什么更好的法子?”   唐远秋怒目而视,道:“这一刀如此狠毒,破相极重,纵然自赎,又有什么好日子可过?”   罗傲不屑道:“你不妨下去问问,你家哪个丫鬟对十两银子赔偿还觉不满的,叫她过来找我,我为她安排将来的出路。这世上有的是老实巴交的庄稼汉讨不到老婆,只要她不嫌日子辛苦,我包她有男人可嫁。”   他斜目一瞥,神情鄙夷,“你暴跳如雷,不过是因为她们是你家的私产,一刀破相,令你面上无光罢了。所谓正道名门,不过如此。”   南宫星在心中叹了口气,来时的涌动热血,透底而凉。   即便罗傲的话有几分强词夺理,但他至少有一点说得没错。   对这些卖身为奴的苦命人来说,十两银子,换破相一刀,是很难拒绝的交易。更不要说,还有协力查案的大义在上,名正言顺。   但唐远秋仍不肯善罢甘休。   他冷笑一声,道:“罗捕头,你查遍了我家的下人,那你自己呢?这种证明清白的法子,你不来做个表率么?我怎么知道,你就是罗傲,不是七星门文曲的心腹部下?或者,正是文曲本人?”   南宫星屏息凝神,只等着罗傲答复。   若文曲已经身份败露,罗傲必然会拿来证明自己清白。   可答案让他很失望。   罗傲只是道:“若人人皆受怀疑,便要人人挨上一刀么?”   看来,文曲还没找到。   南宫星略一沉吟,心中又生疑窦。   是没找到,还是……另有隐情?   可已经到了嫌疑人的脸都被削掉一半,无关人等均要挨上一刀的程度,哪里还有办法藏住易容者的身份?   难道文曲其实一早就以真面目进了唐门?   他正自思忖,唐远秋已缓缓道:“人人挨上一刀当然不必,那也非我所愿。但我现在怀疑你,你是不是该给个交代?”   罗傲不屑一笑,道:“如此说来,若我怀疑你呢?此次办案唐门之中只有你反应最大,一来便伤了十余名官差,且你多年不在唐门任职,只是有任务的时候才帮忙出手,说你有嫌疑,不是理所当然么?”   “好,你怀疑我,我便给你个交代。”唐远秋大笑一声,足尖一挑,已将地上一个衙役腰刀勾起半空。   他出手一抓,反挥回来,眨眼间血花四溅,那张颇清俊的脸上,登时便多了一道皮肉外翻的狰狞血口。   当即,惊声四起。   罗傲一直波澜不惊的神情,也终于起了变化。   “到你给我这个交代了。”唐远秋将染血腰刀往地上一丢,脸上的血也不去擦,一双怒火熊熊的眸子,只死死盯着罗傲的眼。   “你要的是个交代么?”罗傲冷冷问道。   唐远秋面上杀气四溢,沉声道:“你给的是交代,我要的是公道。”   罗傲环视一圈,周遭唐门已有不少弟子到位,南宫星身后四大剑奴等人也已到了,江湖武人与朝廷干将,眼见便成了泾渭分明的双方,正当中,便是楚河汉界般屹立的唐远秋。   “好!”罗傲突然低喝一声,反手抽出身边一个差役佩刀,明晃晃的刀光一闪,尖头已刺入自己面颊,“唐远秋,这一刀并非我自认有错,而是我敬你三分,给你你要的公道!”   他每说一字,那刀尖便划下几分,猩红鲜血顺着刀口汩汩流下,话说完毕,那伤也自眼角一路延到了唇畔。   他拿出手帕,擦净刀尖,缓缓插回身边差役刀鞘,抖开,换过一面,轻轻按住伤口止血,冷冷道:“你可满意?”   “好,罗大人,此案你若有什么差遣,知会一声,唐某愿意效劳。”唐远秋冷冷回道,拂袖便走。   几个公门高手不忿,怒目而视。   罗傲抬手拦住,漠然道:“不妨事,查案要紧,将伤了的弟兄抬进来,请唐门找人医治。”   他转身走出几步,扭头又道:“唐远图,外姓弟子明日开始过堂,他们要不要一刀验身,你来堂上与我一起定夺。我只有这一张脸,应付不来第二个唐远秋。”   这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道清朗声音,“罗大人,人人脸上割一刀,能有什么用处?易容改扮早已清查过不知几次,你当真要将唐门与此地公差的关系,搞到水火不容么?”   罗傲扭头,冷冷道:“何人在此妄言?”   南宫星迈上一步,不卑不亢道:“不敢,正是区区小民。在下不才,也曾帮玉捕头抽丝剥茧,暂且洗脱大罪。”   “但如今管事的是我,不是玉若嫣。”   “管事的是谁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办事的不能乱了阵脚。”南宫星盯着罗傲双眼,朗声道,“的确,文曲和其党羽就在唐家堡这片地方。可这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山上山下里外数千人头,你如何才能斩尽嫌疑?”   “我不说空话,你若有法子,便说,没有,不要浪费罗某时间。”   南宫星要的就是这个时机,他趁诸人都在,高声道:“我有一名帮手,也通晓一些摄心迷魂的法子,与其漫无目的在全唐门的人中惹是生非,为何不拿出收缴的那些乱心灯,让我带着帮手,先去审审嫌疑较重被你关起来的那几人呢?”   罗傲冷冷道:“你的帮手?”   南宫星将霍瑶瑶拉到身边,道:“就是她,罗大人若不信她的本领,可以取些乱心灯,找位你信得过的心腹,试试便知。”   霍瑶瑶壮着胆子挺直腰杆,小声咕哝道:“主子,我……我可还没这么拿本来面目在一大堆六扇门鹰爪孙眼前晃荡过呢……你别害死我哟。”   罗傲盯着霍瑶瑶看了片刻,缓缓道:“她如何能算清白?谁能担保得起?”   南宫星微笑道:“她是否清白并无太大干系,因为她施展手段的时候,我会在旁,罗大人如果不忙,也可在旁,众目睽睽,结果如何大家眼见为实就好。”   说话间,唐炫已悄悄离开人群,追着唐远秋去了。   唐远明走出两步,附和道:“我觉得可行。南宫星是我外甥,可算是唐门自家人,他身为痴情剑的高徒,断然不会是七星门走狗,唐门愿意信他。”   唐远图哈哈一笑,道:“不错,我也觉得这法子甚好,南宫,过后你和你的小娘们要是不忙,也来审审我抓的那群混账东西,看看天道那帮龟孙,到底安的什么心。”   唐门的态度,显然已由两位掌事表明。   但罗傲似乎还是没有退让的打算,他神情虽凝重几分,目光却依旧坚定如铁。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厌恶江湖人的帮助,还是另有什么隐情。   就在罗傲口唇微动,似乎是要出言拒绝之时,一个身影忽然飘然而至,在半空腾云驾雾般一翻,使个漂亮轻功,稳稳落在墙头,笑道:“怎么的,罗傲,别人要帮忙,你一个劲儿地推三阻四,我们兄弟几个的安危,你到底是上不上心呐?”   本以为来了断争执的会是二公子,不料先一步到此的,却是五公子武烈。   他居高临下扫了霍瑶瑶一眼,不等罗傲回应,便不忿道:“南宫星,本公子到底哪点不如你?怎么你随便请个帮手便是水灵灵的丫头,你肚子里长着磁石,专吸好看姑娘不成?”   霍瑶瑶急忙缩到南宫星身后,躲开了武烈那炯炯有神的目光。   “我八岁算命,相师说我这辈子好运多,大劫多,运是桃花运,劫也是桃花劫,合该我为了心仪姑娘四处奔波,为她们两肋插刀。”南宫星听他有相助之意,口气也柔软许多,拱手笑道,“如此也并非都是好事,在下处处受牵绊,可不如公子这么洒脱。”   武烈大笑三声,道:“少来这套,随你送多少高帽,我也不会服气的。要不是我身份在这儿,不方便行走江湖,一定比你更能招蜂引蝶。”   南宫星忍不住笑道:“公子莫非觉得招蜂引蝶是什么好话?”   “话好不好,看说在什么地方,你我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招蜂引蝶算是求仁得仁,有何不可?”武烈跳下院墙,转头看向罗傲,“姓罗的,本公子觉得南宫星的馊主意马马虎虎还能凑合用,你怎么说啊?”   罗傲唇角微微抽动,面颊略绷,却不敢发作,只能拱手道:“属下仍有担忧。”   武烈摆摆手,“那你忧你的,我回头去找玉若嫣,我们几个查,你把那帮嫌疑重的都给我备好咯,本公子提人的时候要是不顺,第一个便来找你。”   罗傲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却只能低头应道:“是。”   南宫星见状,暗暗感慨,官场比起江湖,果然还是水深得多。难怪师父常说师公不易,比她打理如意楼要凶险艰难数倍不止。南宫星那时当然不信,如今,才隐隐有了点感触。   武烈脸上神情才刚露出几分得意,罗傲又抬起头,朗声道:“此事干系重大,还请五公子容许,属下要先向二公子禀告一声,方能定夺。”   “拿二哥压我么?”武烈面上一寒,一股逼人气势从神情中透出,“罗傲,你来了这儿之后,越发没大没小了啊。”   罗傲仍道:“若是不先禀告二公子,越权允诺,才是没大没小。”   武烈忽而抬手,啪的一声脆响,在罗傲没受伤的那边脸颊打了一记耳光。   此时围观人群比方才只多不少,见此情景,惊愕抽气声此起彼伏。   罗傲的脸被抽得扭开,斜看着旁边,满眼愕然。   武烈甩了甩手,笑道:“连这个一起禀告二哥吧,看看他最后如何定夺。”   南宫星大惑不解,完全不懂为何会有此一出。罗傲即使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这种下马威,也更像是纯粹的生事挑衅。   罗傲缓缓将头摆正,双唇紧抿对武烈欠身行礼,一言不发,转身大步离去。   武烈目光一扫那些兵卒衙役,冷冷道:“怎么,你们在这里刀枪棍棒举着,是要为你们罗捕头讨个公道么?”   那帮官差急忙将手中兵器收起,纷纷口称不敢,单膝跪地不再抬头。   “哼,总算耳根清静了。”武烈转身站到门前,不屑道,“这种人,脸上动刀子不觉得疼,撕了他面子才知道痛。看他能不能记住这个教训,再下令给人脸上动刀的时候,能记起本公子这一巴掌。”   原来他也是来替挨了刀的下人们出气的么?   唐远明一抱拳,疲倦道:“公子费心,唐门上下感激不尽。”   这场风波看似就此消于无形,但南宫星总觉得,罗傲此举背后,必定还有什么深意。   到了此时,还能被揪出来的易容下人,恐怕并不能带来什么突破性的进展。比起那个,他更在意被削掉半张脸颊的那四个丫鬟。   先前他一直觉得,紫苏、紫萍、苏木和苏叶这四个之中,必定就有文曲冒用的那个身份。   可若是这四人都被削掉了半张脸,那如何精妙的易容术,恐怕也再难掩饰本来面目。   那文曲究竟去了哪儿?还是说,中间已经悄悄掉包,将被顶替的丫鬟换了进去,替罪魁祸首受了这削面酷刑?   诸多疑云在眼前,南宫星也顾不得那么多,看人群将散,命四大剑奴护送唐昕和霍瑶瑶回房,自己则在旁垂手而立,静等着武烈与唐门两位掌事说完。   “怎么,南宫星,你还有事?”目送两位掌事离去后,武烈看向南宫星,眸中精光闪动,笑道,“我可想不出,你我之间,还有什么私事好谈。”   南宫星拱手道:“在下实在不知,何时与小公子结了私怨。”   “哈,”武烈讥诮道,“你装傻的本事,和我几位哥哥快有的拼。我看中的女人,是你的,这还不够么?要么你今天让雍素锦来伺候本公子一夜,此后本公子与你把酒言欢,不在话下。”   南宫星微微一笑,道:“小公子此言,倒像是想试试在下的功夫啊。”   “怎么,你还敢对本公子出手不成?”武烈口中说着,忽的一声,右拳已向着南宫星面门打来。   “好大的江湖气,你当真是王府公子?”南宫星皱眉反问,抬掌一拨,靠情丝缠绵手将这拳带偏消解。   “要不你问问我老子?”武烈哈哈大笑,被格开的手臂猛然运力一震,跟着双足腾空而起,向着南宫星就连踢数脚。   斗嘴无益,南宫星仍用情丝缠绵手化解,脚下踩着步法腾挪后退。   可武烈的功夫的确有些扎手,虽然一看就是惯使兵刃的,此刻赤手空拳一样打得虎虎生风,势大力沉。   情丝缠绵手精妙有余力道不足,变招数次之后,南宫星不得不聚精会神,转为大搜魂手对敌。   武烈笑道:“好,不愧是唐门后代!”笑声中,招数一变,中宫直进,比此前竟又刚猛几分。   然而南宫星此刻已经看出,与他类似,武烈所学极杂。   杂,则不精。   同样不精,但他自幼经姨娘和亲娘的医毒两道协力用药,又有师父亲传阴阳隔心诀夯实根基,内功可不知要胜出多少。   担心切磋之中对方可能突施冷箭,吸取了当初柳悲歌的教训,南宫星单足后撤,沉声低喝,周身内力转瞬间流转变化,由阴至阳,手臂筋肉坟起,一招落日神拳劈面打去。   武烈明显吃了一惊,双臂抬起一封硬挡。   砰的一声,他双臂衣袖被刚烈真气震碎,如彩蝶舞动四散纷飞。   他也被震得向后连退数步,双眼一瞪,笑道:“好,要得就是动真格。你内力霸道,别怪我用兵器。”   话音未落,他呛的一声抽出腰间寒光闪闪的长剑,一挺刺来。   这剑势迅疾狠辣,浑然不似王公贵胄家中会教授的武功,倒比寻常江湖人的杀气还要重些。   南宫星早已习惯空手对白刃,落日神拳也并不畏惧什么剑法,刚猛真气运在双臂,当的一声先将长剑震开,错步上前一拳打出,带起罡风犹如利刃。   被这么一拳打中,比中剑好不出多少,武烈急忙回剑自救,反撩南宫星肩头。   南宫星低喝一声,功力外放,突前进击。   嘭!   一声闷响,武烈回封胸膛的左手如遭锤击,右手长剑都拿捏不稳,被南宫星真气震开,喉头一甜,脚下离地寸许,向后飘开数尺,腿窝一软险些立足不住。   他急忙长吸口气,压下翻涌气血,笑道:“不愧是如意楼少主,阴阳转换好生厉害。”   “阴是阴,阳是阳,不过能自如转换而已,有什么厉害。”旁边突然传来一句不屑评判,音声慵懒酥柔,一听便知,四公子身边那位轻罗,到了。   武烈收剑回鞘,“哟,那你说说,什么才厉害?”   “自然是阴阳融合,不分彼此,随心所欲。”轻罗从花园走出,仍穿着宫装长裙,头饰繁复,若不是口中所说与曾经所见,分明更像是个将要奔赴王公盛宴的美妇。   她并非空口白话,樱唇开合同时,那双柔白手掌从流水般的衣袖中斜斜一探,将地上两片落叶凭空吸起。   旋即,就见她十指轮拨,如在弹奏无形之琴,那两片落叶飘在掌下尺许,悬空不住转动,就在南宫星与武烈眼前,两片叶子从中分开两半,一半渐渐结上一层寒霜,一半渐渐冒出青烟,左右四半,对应位置还两两相反,简直像是在变戏法一样。   转眼间,左下右上两个半片火星一跳,焦黑燃起,左上右下两个半片覆霜碎裂,纷扬洒落。   这一手惊世骇俗的绝技露罢,轻罗皓腕一转,提起曳地长裙,款款走过武烈玉南宫星中间,娇笑道:“这次可记住了,什么才叫厉害。今后,可莫要再打四公子的主意,否则,四公子心慈手软,我可是最毒的妇人心。”   南宫星心中暗暗一惊,自忖莫非母亲就是去找轻罗试探深浅,被误会要对四公子不利而落败被捉?   轻罗这手功夫的确配得上她所说的阴阳融合随心所欲,他仔细回想,即便是认识的前辈中,能与她匹敌的也超不过一手之数,而且,胜败犹未可知。唐月依若是正面与她交战,胜算绝到不了二成。   可他一眼望去,武烈的眼神也变得颇为复杂,像是被震慑到的样子。   南宫星等轻罗走远,轻笑一声,主动道:“这话,也不知是说给谁听的。”   武烈冷哼一声,道:“你一介江湖草莽,能对我四哥有什么威胁?自然是说给我听的。这女人功夫深不可测,还长得挺美,看来艳福,我也比不过我四哥。他娘的!”   他愤愤骂了一句,瞪眼看向南宫星,“你喝酒么?”   南宫星本打算与唐远秋共饮一杯,但想到唐炫就在那边,不禁有些头痛,便笑道:“不爱喝,但也从未醉过。”   “去我住处喝一杯?”   “不必带谁的话。”   “带你奶奶的腿。”武烈笑骂一句,“我就是请你喝花酒,也不必你自带娘们啊。走不走?”   “走。”   南宫星并不太相信酒后吐真言那一套。   但凡有些内功底子的,想要不喝醉实在是太过容易,而且,喝醉了也不说真话,他爹就擅长得很。   所以他并不觉得和武烈喝酒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   他答应下来,单纯是觉得有趣。   如果武烈并非镇南王府的公子,也并未卷入到此次事件之中,他兴许还会努力尝试交个朋友。   可惜,如今他们只能坐在一起,单纯地喝酒。   唐门原本为公子安排着伺候的奴婢,武烈这种风流小哥,当然要了两位侍寝陪酒。   但罗傲将她们的脸也毁了。   这想必就是武烈当众给他那一耳光的原因。   那两个婢子还在,只是都将长发散了半边,挡住了受伤面颊,为他们倒酒的时候,也都在强忍着泪。   几杯下肚,武烈将手伸进身边那个奴婢发丝之间,轻柔抚摸着内里伤疤,柔声道:“你们放心,本公子说了会为你们出这口气,就一定做到。那一耳光,算是定金。”   “奴婢不敢。”那丫鬟急忙低头,颤声道,“奴婢只是想着能伺候好公子而已。”   南宫星略一抬眼,轻声道:“小公子难不成还要杀了罗傲么?”   “一条乱咬人的狗,杀便杀了,有何不可?”   “可二公子如今不信玉若嫣,追查文曲与天道之事,还要仰仗罗傲指挥。”   武烈冷笑道:“你们江湖不是人才济济么,少了个罗屠夫,就只能吃带毛猪?”   南宫星淡淡道:“我自然是不想吃罗屠夫的猪,可如今这里最大的,不是你二哥么。长幼有序,你也没办法不是。”   武烈的神情变得微妙几分,端起酒杯缓缓灌下,哈哈一笑,道:“家里兄弟哪个不知道长幼有序,嫡庶有别,谁还真当回事不成?你不必费那力气试探套话,我们兄弟放着王府的好日子不过,跑来这江湖草莽的地盘,你真当是来给大哥报仇的么?”   南宫星静静喝下一杯,没有开口。   武烈知道本该只有天道少数人才知道的事,南宫星不信他与天道会毫无干系。   可具体到什么程度,南宫星完全摸不到头绪。   索性就只是喝酒。   空坛子撤下去六个,月亮渐渐上了树梢,二公子的部下,终于过来传话,请武烈过去见面。   “要一起去么?”武烈拨开头发,往身边丫鬟伤疤上亲了一口,拿起酒杯喂她喝下,笑问南宫星。   南宫星略一沉吟,道:“可二公子并未传我。”   “我带你去,不必他传。”武烈站起,看似醉意上头,双眸却清亮澄澈,看来再灌三坛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好,那我便跟你走一趟。”   大概是为了管理查案事宜方便,二公子武平搬去了唐远书平日处理门派事务的院子,距离其他几个兄弟的住处都不太远。   南宫星跟着武烈进去,一眼就看到四公子武瑾也在屋中,靠着软榻,脚边放着半圈暖炉,轻罗依旧如靠垫一样环抱他护在身后,明眸流转,暗含警告地瞥了南宫星一眼。   武平看见南宫星,并未有多意外,淡淡道:“你也来了,正好,省了我的功夫。”   南宫星环视一圈,除了三位公子,门主唐远书与夫人也在,唐行泽与另一个年轻人随侍在侧。   那人南宫星此前并未见过,看上去相貌平平,和和气气,脸颊笑纹颇深,一望便心生亲切。   玉若嫣站在武平身后,面无表情,身上依旧没有带着兵器,星眸暗淡,好似珍珠蒙尘,失却光华,令人心疼。   他大致打量过屋内格局,拱手躬身,朗声道:“草民鲁莽,不请自来,多谢公子海涵。”   武烈大马金刀往椅子上一靠,拍拍身边座位,眼睛一翻,道:“我带你来的,不必别人海涵。坐。”   此前素有传言说镇南王五子性情顽劣,由此看来,倒也未必都是伪装。南宫星看一眼武平,见他并未发作,便顺势落座。   厅堂内一时间无人说话,随着诡异的静谧,无形的压力如雾弥漫,笼罩在各人心头。   南宫星仔细观察,深思熟虑,收起肚子里的话,也跟着一起当上了闷葫芦。   等垂发遮面的丫鬟上来换了一轮热茶,武烈第一个按捺不住,大声道:“二哥,你瞧见了么,刚才给你端茶倒水的姑娘,好好的脸,就这么挨了一刀。”   武平轻声道:“我自然也是心痛的。只不过此事,怪不到我,也怪不到罗傲头上。”   “哈,”武烈一拍扶手,道,“那要怪谁?怪那把刀么?”   武平长叹口气,道:“罪魁祸首,自然是借大家为掩护藏身的文曲。五弟,若是有祸害王府的极其危险之徒隐藏在一批下人中,一时间分辨不出,为了王府安危,你会如何做?”   “都轰出去,卖往别家。”   “可那恶徒一旦得到自由,便会酿成大祸。”   “那就都关起来,扔进地牢养着。”   “几百号人,养不起。”   武烈面上一红,大声道:“那你就要都杀了么?父王治军令行禁止,治民宽厚仁和,镇南王府统领西南五、六十年,几时有过草菅人命的恶名!”   武平淡淡道:“罗傲并未滥杀一人,如何能叫草菅人命?此事的确对无辜下民颇有损伤,我已发函请示父王,在原本一人十两的补偿上,另加明珠一颗,就从我今年诞辰父王的贺礼中取用。”   “哼,”武烈不屑道,“财帛动人心,最后还是这套。”   “你要的公道保障不了他们今后的生活。”武平耐心十足,缓缓道,“我已告知罗傲,余下弟子不必再用这种极端手段,玉若嫣说得对,文曲的范围,就在这些下人之中。”   武烈一挑眉,道:“那你们岂不是应该找出来了?下人的脸都已经划过了,那两个易容的,哪个是文曲啊?”   “都不是。”武平摇头道,“那两个易容被揭破的,趁人不备,吃了一口脸上的肉胶,服毒自尽了。”   不等武烈瞪眼发作,他马上又道:“但南宫少侠既然带来了好帮手,就从嫌疑最大的人开始,一个个清查过去吧。此次收缴的乱心灯分量很足,我相信,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武烈就像存心抬杠一样,当即搬出了罗傲的观点,“可谁能保证那个帮手就不会出问题?”   武平看向南宫星,微笑道:“南宫少侠,你愿为你的帮手担保么?”   南宫星还未开口,武瑾却在旁道:“二哥,我相信小星不会看错人,不如,我来为他找的帮手担保吧。”   武平眼中笑意更盛,柔声道:“没想到,四弟也和南宫少侠有几分交情。”   “不过一面之缘。”武瑾靠在轻罗身上,浑不在意周遭目光一样用掌心轻轻摩挲着她的大腿,懒懒道,“但若没有他卖力洗脱玉若嫣的嫌疑,此案如今已经结办,玉若嫣也早就含冤而死。若说这诺大唐门的可用之人里,有谁绝对不可能跟文曲合作,那便只有他了。”   武烈冷笑道:“四哥这意思,玉若嫣也不可信咯?”   “三哥中毒中得蹊跷,显见此次的幕后黑手,仍在对玉若嫣有所图谋。既然如此,让她适当避嫌,也是为了她好。”武瑾半垂眼帘,道,“难道,五弟更愿意玉若嫣以身涉险么?”   南宫星揉揉眉心,只觉这兄弟三个每一句都话里有话,可又完全摸不清其中头绪,心中烦躁无比。   “南宫少侠,我们兄弟之间意见不一是常有的事。”武平看向他,柔声道,“你不必挂心这些,只要确认,你找的帮手可用,那么,我明日便让罗傲安排,事不宜迟,咱们还是应该趁早找出文曲才好。”   南宫星原本并不想让霍瑶瑶承担这么大的压力。   可事已至此,他骑虎难下,一旦后撤,罗傲必定不会再给他介入此案的机会。   “好,我明日便带着帮手,全力清查疑犯。”   “如此甚好。”武平微笑道,“那,南宫少侠,时候不早,你就先去和帮手准备,好好休息一晚吧。我们兄弟与门主,还有些话要说。玉若嫣,劳驾你送送南宫少侠。”   “是。”玉若嫣略一颔首,快步走向门外。   武烈还想抗议,但一眼看向武瑾,不知发现了什么,略一皱眉,没再作声。   南宫星跟着玉若嫣离开,心里虽又不甘,可转念一想,王府兄弟之间暗流涌动,四公子有轻罗这样的怪物在旁都不敢轻举妄动,足见水深。他还是切忌贪心,专心将文曲这个关键找出为妙。   路上他有意向玉若嫣攀谈几句,可她兴致缺缺,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比起当初上山在地牢中见到的时候还要萎靡不振。   南宫星心中好奇,忍不住问道:“玉捕头,我下山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何会像是失了魂一样?难道……你又中了什么心劫?”   玉若嫣摇了摇头,直到快将南宫星送回住处,才轻声道:“我不清楚。南宫,我与她擦肩而过后,心里就一直不舒服。我很累,你……容我歇歇吧。”   南宫星一凛,扭身道:“你是说素锦么?”   玉若嫣没有回答,她步履匆匆,转眼,修长的背影就消失在了唐门曲折崎岖的夜路尽头。   南宫星长叹口气,回到客居厢房。理所当然,他推门进了唐昕特地没回家也要过来陪他的那间卧室。   不料,霍瑶瑶也在里面。   他正要以为唐昕今晚疲倦准备让霍瑶瑶出来递补协力,就听外面传来唐醉晚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   “南宫公子,是你回来了么?”   “是我,怎么了?”   “你说要跟伯父喝酒,我特地将他请来了。”   南宫星开门,缝隙间,露出了唐醉晚黑漆漆的双眸。   她的眼睛,好亮。   第三十章、把酒   “我与你伯父约酒,为何你会如此欣喜?”南宫星扭脸交代一声,迈出门槛,轻笑问道。   唐醉晚并不回避他的目光,落落大方道:“因为伯父是我很尊敬的人,南宫公子也是我很尊敬的人,你们能谈得来,醉晚心中自然是高兴的。”   “你我相逢不过寥寥数面,到得了尊敬的地步么?”看得出她并非奉承吹捧,南宫星不免有些好奇。   “唐门百年世家,又出了惊天大案,南宫公子作为各大派防备的如意楼中人,唐门叛徒的儿子,却心甘情愿只身犯险,不论为何,这份胆色,总是值得敬佩的。”唐醉晚轻柔说道,明眸流转,宛如晨星光漾,“而且,你一个外人,肯为唐家受伤的下人丫鬟怒发冲冠,比伯父更令我心向往之。”   “其实他就是色胆包天,”唐昕跟到南宫星身边,凤目斜瞥,盯着唐醉晚的神情,微笑道,“另外当真有几分奇奇怪怪的侠义心肠。”   唐醉晚柔声道:“侠义便是侠义,为何要加个奇奇怪怪在前?”   “因为他顶瞧不起咱们这些武林门派,打心底就没把自己当作江湖人。”   南宫星笑了笑,朗声道:“我也没把自己当作官差,我便是我,我只把自己当作南宫星就好。走吧,莫让舅舅等候太久,否则实在失礼得很。”   唐醉晚看向唐昕,微笑道:“昕姐姐也要去么?”   唐昕微抬下巴,笑道:“那是自然。”   唐醉晚眉目一转,轻声道:“那可正好,醉晚本还担心,只有我一个姑娘家作陪,显得突兀。请。”   南宫星微微皱眉,低声在唐昕耳边道:“阿昕,你那三、五杯下去就唱小曲儿的酒量,成不成啊?”   唐昕脸上一红,羞恼道:“你提这个,是不想让我去么?”   “不是,是怕你隔天醒来躲在被窝里不见人。”   她用手肘顶他一下,小声道:“你多帮我挡着点就是。”   “好。”南宫星微笑答道,跟着唐醉晚走进相隔不远的堂屋。   唐远秋换了身衣服,坐在八仙桌畔,脸上那道刀疤血痕犹新,也未涂药,就那么敞亮摆着。   他面前桌上没见多少菜肴,只放了一碟点了醋的拌五豆,一个木饭篮中装着两条熏猪腿,摆了把薄而锋利的片肉刀。   而桌边,整整齐齐摆了足足八坛酒。   唐远秋分开双腿跨坐在凳子上,平伸右手,道:“请,几坛水酒,莫要觉得招待不周。”   唐昕和唐醉晚顺次行礼入座,南宫星拱手道:“外甥这句久仰,可的确不是客套。自小,我就常听母亲提起您。”   唐远秋微微一笑,道:“好,今日咱们只叙亲情,不谈杂务,免得坏了酒兴,如何?”   南宫星本也没打算说那些千头万绪的烦心事,笑道:“就听舅舅的。只不过……外甥还是有句话想要问问。”   唐远秋略带花白的眉毛一挑,沉声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你不必问了。唐门的事情没有了结之前,你见不到她。因为此地,对她已太过危险。”   “敢问家母是否安康?”南宫星略一沉吟,还是追问了一句。   “暂时死不了。”唐远秋拎起一坛酒,五指虎爪般一握,撕掉泥封,“安心喝酒,不论什么杂事,过了今晚再谈吧。”   南宫星微微皱眉,“只是喝酒?”   “还有豆子,肉。”唐远秋伸指捏起几粒豆子,弹进口中,“谈事情的时候只谈事情,喝酒的时候,最好就只吃菜喝酒。南宫星,你找我,是为了喝酒还是谈事?”   “该问的都已问完。”南宫星笑道,“现下便只是喝酒。”   “好!”唐远秋哈哈一笑,将开封坛子放在桌上,道,“作陪的,倒酒!”   唐醉晚含笑点头,挽起袖子露出一段润白皓腕,从桌边取出一个竹斗,便要伸进去打酒出来。   唐昕跟着站起,笑道:“不必那么麻烦,我来。”   说着,双手一合,运起几分真力,将那酒坛抱起,顺次给唐远秋、南宫星斟满。   她内功不够精纯,一坛酒倒得颇为晃荡,南宫星的碗边还洒了几滴。但终究比唐醉晚拿不动这酒坛要好。   唐远秋点头,抬碗道:“干。”   南宫星只得跟上,道:“干。”   两碗陈酿,即刻下肚。   唐远秋抽出一条猪腿横在桌上,将小刀递给唐醉晚,一指酒坛,道:“四个碗,都满上。”   唐昕的俏脸顿时有些发白,这里的酒碗个头颇大,寻常人一碗水下去都要漾个饱嗝上来,这样喝酒,她怕是要一碗唱曲儿两碗懵,三碗再不分西东。   看她一边倒酒一边投来求助眼神,南宫星急忙道:“舅舅,阿昕酒量不行,不如,由我代她吧。”   唐远秋一伸手,横在了唐昕的酒碗边,挡住了南宫星的胳膊,淡淡道:“我来,就是为了喝酒,不喝酒的人,何必在此坐着?”   说话间,唐醉晚已手脚麻利切好一盘肉片,将竹筷摆下分好,双手端起沉甸甸的酒碗,道:“醉晚在此最小,先干为敬。”   说着捧碗仰头,一口一口灌了下去,她每一口喝得虽小,但如饮水般连绵不绝,转眼就斯文秀气地将一碗喝干,倒亮碗底,微微一笑。   “好。”唐昕无奈,只得推开南宫星的胳膊,单手端碗,闭眼灌下。   “这才有个喝酒的样子。”唐远秋举碗,望向南宫星,“干。”   “干。”   此碗落肚,一人吃了片猪腿,几颗豆子,唐昕起身斟酒时,白皙面皮布满红晕,显然已经上头。   “阿昕,你要醉了,就先回房跟瑶瑶一起休息吧。”南宫星担心她醉态毕露,过后酒醒心里难受,便柔声劝道。   唐昕望了唐醉晚一眼,斟满酒,仍坐回凳子上,语调中已经有了几分醉意,“堂叔,侄女酒力不济,但甘愿奉陪到底,若是一会儿烂醉失礼,还请堂叔不要见怪。”   “酒后见真心,你只要不吐到我脚上,怎样我也不见怪。”唐远秋唇角泛起一丝笑意,“干。”   南宫星隐约意识到什么,就不再劝唐昕,跟着端起酒碗,仰头灌下。   不多时,半条猪腿一坛酒,就已进了四人的肚。   唐昕三碗下去,眼波早已迷蒙,倒酒的活再干不了,连站起都身子摇晃,嘴里那原本灵巧的舌头仿佛大了三圈,靠在南宫星身上含含糊糊撒娇道:“小星……人家……醉了。陪我……回房嘛……”   “你醉了,你就休息。”唐远秋缓缓道,“我们还没醉,还可以喝。”   话音未落,他提起又一坛酒,横掌切飞泥封,放在了唐醉晚面前。   唐醉晚拿起酒斗,伸进坛里一碗碗舀满,轮到唐昕那碗,她略一犹豫,少倒了一些进去。   没想到唐昕凤眼一翻,娇嗔道:“怎么,给我也满上,你能喝,我、我就也能。我……我才不会输给你,不会……不会输给你们……”   “我们?昕姐姐看来是醉得厉害了啊。”唐醉晚轻声说道,落座切了几片猪肉,端起碗,道,“昕姐姐,别的我断断赢不过你,可喝酒,你也绝赢不过我。”   “不……不就是醉一场么。”唐昕靠在南宫星身上,已彻底没了礼数端庄,端起碗晃晃悠悠凑到唇边,先哼了一句小调,跟着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是啊,不就是醉一场么。”唐醉晚柔声应了一句,也跟着开喝。   她喝得并不少,但她的双手还是和第一碗的时候一样稳定,眸子也和第一碗的时候一样清醒,甚至,还更明亮了几分。   而唐昕放下碗后,软软躺在南宫星的腿上,轻声唱起了蜀中的山歌。   南宫星垂手抚摸着她发烫的脸颊,微笑道:“你还真唱起来了啊。”   唐昕修长的手指在他大腿上爬来爬去,吃吃笑道:“因为我……高兴啊。”   唐远秋轻叹口气,道:“她醉了。”   “是。”南宫星伸手轻轻按住她左乳,将一股醇和真气从绵软乳肉中送入心脉,助她沉沉睡去,另一手端起酒碗,“但我还没醉。”   “好。干。”   “干。”   唐远秋放下酒碗,道:“醉了的,就不必在此。你送她回房吧。”   南宫星瞄了一眼唐醉晚,抱起唐昕道:“好,外甥去去就来。”   将唐昕送回厢房时,霍瑶瑶还没睡,正对着桌上一堆东西,考虑给自己的脸变个什么样子,她这习惯了易容改扮的,整天以本来面目晃荡在公差眼前,总有种没穿衣服的不自在错觉。   南宫星让她好好照料着烂醉如泥的唐昕,自己在木盆边用内功逼了些酒出来,这才返回唐远秋那边,入座再战。   不多时,第一条猪腿吃完,豆子也被捏了个干净,第三坛酒下肚,唐醉晚终于也开始有了点醉意,那朦朦胧胧的眼波,仿佛大胆了许多。   “你可知道,她为何叫唐醉晚么?”将另一条猪腿放在唐醉晚面前后,唐远秋看向南宫星,忽然问道。   南宫星哪里答得出,只好道:“外甥不知。想来……是她父亲给起的吧。”   “错,这是她母亲起的。”唐远秋哈哈一笑,眉宇间浮现出一股苦涩,“这是她母亲为了提醒我,我当年犯下的错。”   唐醉晚微笑不语,白生生的小手紧握着那柄薄而锐利的小刀,灵巧地一片片切肉。   听上去,接下来似乎要有什么家丑冒头,南宫星略一犹豫,道:“舅舅不是说,今日只喝酒,不谈杂事么?”   “谈事情的时候,不喝便是。谈完再喝。”唐远秋将酒碗一扣,淡淡道,“再者说,这也不是杂事。”   南宫星打量着桌边两人神情,暂且云山雾罩摸不清状况,只得道:“好,那就谈完再喝。”   “实不相瞒,醉晚,其实是我女儿。”   闻言,南宫星瞠目结舌,论惊讶程度,大概只有听人说唐昕是他亲姐姐才能比拟。   倒不是说这两人的父女关系有多么惊世骇俗,豪门世家那些龌龊事情,他娘时常讲,讲唐门的,讲南宫世家的,偶尔还会讲讲从他师父那边听来的京城秘闻。他惊讶,主要还是不明白唐远秋突然自爆家丑,究竟意欲何为。   他看向唐醉晚,用眼神询问,唐远秋是不是已经喝多了,只是外表看不出来。   唐醉晚盈盈一笑,轻声道:“醉晚确是不伦之女,家母从未隐瞒,只不过此生此世,我都只会叫他伯父。”   我看你们两个都醉了……南宫星摸摸下巴,不知道说什么好,心想不行还是把碗摆好接着喝酒吧。   “你是否觉得我喝多了?”唐远秋嗤笑一声,二指在倒扣碗底上轻轻敲击,敲出颇为悠扬的旋律,口中道,“其实我肯来跟你喝酒,就是因为醉晚求我。她第一次求我,我自然要为她办到。她肯为你求我,那么,我为她多说几句,也未尝不可。我虽然厌恶她的母亲,但醉晚这个女儿,我还是很认同的。”   “恕外甥愚钝,尚且不知此事与我有何关系。”南宫星苦笑道,隐约觉得,这顿酒似乎没想象中那么好喝。   “她嫁过门那年,正是我最放浪形骸的时候。”唐远秋仿佛陷入到了什么回忆之中,双眼半眯,指尖围绕着那光滑碗底缓缓打转,“我只当她是个寻常富户的小家碧玉,却没想到,她从一开始,就不甘心在没用的偏房里庸庸碌碌。”   “她说她根骨好,想要学武。我是长房大哥,就张罗几个女弟子为她验了验身,结果,平平无奇。”唐远秋的语速越发缓慢,“但没想到,她那时,就惦记上了我。”   说到这里,唐醉晚忽然端起酒碗饮了几大口,唇上带着闪闪发亮的酒液,微笑道:“我性子随我娘,南宫公子,我也跟着伯父说句实话,我此刻,也已经惦记上了你。”   “醉晚。”唐远秋颇为嗔怪道,“你娘当初还是十分矜持的。”   唐醉晚笑吟吟道:“可我不是还有着伯父你的一半骨血么。你遇到喜欢的女子,不都是先示好追求再说么。”   唐远秋怔了一下,跟着哈哈一笑,道:“不错,横竖是喜欢的,为何不先亲近一下。”   旋即,他又叹了口气,轻声道:“但当初我并没看上你母亲,因为你父亲……我其实一直是觉得亏欠了的。我们这一代的争斗,本不该牵连到他一个未学武的庶子……”   唐醉晚柔声道:“伯父,爹爹从未有过半点责怪之意,否则,也不会与我娘伉俪情深至今了。”   南宫星忍不住又摸了摸下巴,心想,这几个人之间的关系,还真是复杂得让人想要退避三舍。   可显然,唐远秋要说的话和他有关,他想就此告辞都没有机会。   唐远秋望着倒扣酒碗木然片刻,缓缓道:“罢了,那两人的事,我也不想知道那许多。他们是好是坏,都与我无关。醉晚,今日你要我说的话,你当真已经想好?”   唐醉晚微微颔首,星眸更亮,“是,醉晚已经决定。伯父想必也知道,我们山腰庄子里的姑娘,并没什么机会挑三拣四。伯父,你忍心看醉晚与她们一般下场么?”   唐远秋沉吟片刻,微微一笑,抬头道:“南宫星,你大概已经猜出我要说什么了吧?”   南宫星点点头,“是,只不过……事出突然,我先前的确没有想到。”   “不妨,论性情,醉晚知书达理,温婉乖顺,论模样,比唐青逊色几分,和唐昕起码是不相上下,论出身差些,可你从唐门弄走的两个姑娘,也都是庶出,加上我这个亲爹,总不输给她俩。”   南宫星苦笑道:“可……这事情又不是如此比法。总要两情相悦才好。”   “你是南宫熙的儿子,我不信你会嫌弃醉晚。你大可放心,我知道你已经娶妻,是暮剑阁白家的女婿,醉晚要的只是个能让她满意的归宿,做大还是做小,与多少人分享,她既然开了口,肯定是仔细斟酌过。”唐远秋双眼一瞪,盯着南宫星道,“我已帮了你一个大忙,作为报答,要你带走我女儿,不过分吧?”   南宫星趁机问道:“不知那个‘大忙’,对此有何话说?”   唐远秋投来赞许一瞥,道:“这就只能过后再问了。不过既然你往家里领人并不看重武学修为,想来她应该也不在乎醉晚并未习武才对。”   这话等于委婉承认,唐月依的下落,他一清二楚。想必,那些治内伤的药,就是为了给她用的。南宫星心中一宽,柔声道:“那,敢问舅舅所说的‘带走’,可有什么明确要求?”   本以为对方会趁机提出纳妾之类的说法,不料唐远秋侧眼望向窗外,只是颇为惆怅道:“带走便是带走,只要你能带她离开唐门,离开这是非之地,将她收在身边也好,安顿往他处也罢,就都看醉晚自己的造化了。我岂能再要求那么多……”   唐醉晚莞尔一笑,将酒坛双手捧住,抱开几寸,柔声道:“伯父,你醉了。”   “是啊,我那一晚……的确醉得厉害,可偏偏又没有醉到不能动女人。看来……我今晚也该醉了。”唐远秋自嘲一笑,缓缓起身,“南宫星,我已醉了,但醉晚还没有,你们继续喝吧,若喝得太多,里屋可以休息,我走了。后山的花,我不去看一眼,睡不着的。告辞。”   南宫星起身道:“舅舅,你……这便要走了?”   唐远秋一笑,背对他道:“我醉了,不走,留着出丑么?”他迈出门槛,脚下略略一顿,沉声道,“唐家的事情,唐昕和唐青知道的不过是近些年的,想知道往事,你不必陪我喝酒,陪醉晚喝就是。这些年她时常来陪我,你可能想问我的,她都知道。”   唐醉晚微一躬身,柔声道:“伯父路上小心,醉晚陪南宫公子再对酌片刻,就不远送了。”   “不必了,我还没有醉到回不去的地步。”   不知为何,南宫星跟到门口,看着远远消失在小路尽头的唐远秋背影,总觉得比起对上罗傲的时候,此刻的他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唐门武功重视暗器、擒拿、身法,并不注重内功,年纪一大,目力、体力、精力皆会衰退的情况下,武学水准就会跟着大打折扣。因此,整个唐家堡各处要紧之地,几乎都是以青壮年为骨干运转。   唐远秋这样的高手,难道也避不过岁月的飞刀么?   “星哥哥,”唐醉晚垂手一拂,轻轻关上房门,口中换了个颇为亲昵的称呼,“酒还有很多呢。”   这称呼唐青也惯常使用,但唐青如此唤他的时候,往往嗓音软细尾调上扬,听进耳里娇甜酥软,恍若舌舔。而唐醉晚喊出来,则柔顺自然,就像是真跟在他身后一路长大的小表妹,亲密无间。   “醉晚,”他也顺水推舟,换了更亲昵些的语调,入座道,“你父……伯父希望我带走你,你当真也如此希望么?”   唐醉晚略一颔首,轻声道:“醉晚若是不愿,伯父自然不会特地来提。”   南宫星缓缓道:“你是为了离开唐门,避开蛊斗么?”   “蛊斗……这像是炫哥哥的话。其实都是自家人,怎会那般惨烈。可比不上王孙公子,亲兄弟也要搏命厮杀。”唐醉晚用竹斗将酒盛满两碗,柔声道,“你恰恰弄颠倒了,醉晚可不是为了离开唐门才请伯父来当说客,而是为了跟你走,才对伯父提起想要离开唐门的心思。”   南宫星略一踌躇,道:“不知醉晚姑娘,看中了在下何处?”   “这可多了。”唐醉晚微微一笑,坦然道,“你样貌不差,功夫也好,唐昕、唐青两个在家里斗得天翻地覆,这样的堂姐妹都能齐齐跟了你,足见你有过人之处。你风流好色,我恰好又有几分蒲柳之姿,当真要到了需要自荐枕席的地步,总不至于自取其辱,看你对唐昕、唐青的牵念,若真到了那个地步,你总不会甩手就走,放我在唐门不管不顾。”   “倒是条理分明。”南宫星端起酒碗,掩饰一样喝了两口。   “好歹也是终身大事,不梳理清楚,岂不是要走上我娘的老路。”唐醉晚微笑不改,仿佛听不出那句中的隐隐讥诮,自顾自道,“星哥哥,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男人行当尚可选,女子婚配却要家中说了算,若是没个可靠的当家人,不就只能自己多劳劳神了么。”   她抬碗陪饮一口,眸光流转,轻声道:“更何况,像你这样武林世家的子弟,没瞧不起我们这种不学武姑娘的,可当真不多。”   南宫星思忖道:“如意楼的事……你知道多少?”   “星哥哥,你不是女人,你不懂。”唐醉晚柔声道,“你就算是个山大王,只要我相中了,你肯待我好,那我也愿意跟着,跟去占山为王。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本也有这层意思。如意楼怎样做事,会招来多少门派不满,与我何干?醉晚只要安分守己在家中做些针线女红,相夫教子,即便有飞来横祸,总有夫君挡着不是。”   “可若是挡不住,横祸便要落在头上。”   “夫君挡不住,说明我没眼光。”唐醉晚盈盈一笑,道,“事情是我死乞白赖求来的,总怨不得别人。”   南宫星和不少姑娘有过亲密关系,师父安排的有,自己勾搭的有,眉来眼去干柴烈火的有,心怀鬼胎大送秋波的有,唯独这样好似和掌柜谈买卖的,他还是头一次见。   他忍不住笑道:“那,我该图你个什么呢?”   唐醉晚略一低头,颈窝覆上一层嫣红,垂眸看着酒碗,轻声道:“这就要看,星哥哥你有没有相中醉晚了。”   “我若说没有呢。”南宫星很想看看她着慌的模样,总这么老神在在,都不似个年轻姑娘。   但唐醉晚的表情并没有多大变化,只微笑道:“醉晚若入不了星哥哥法眼,那也请看在我伯父的嘱托份上,带醉晚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也许等醉晚见过了江湖广阔,认识更多英雄豪杰,就能退而求其次,从心里放下星哥哥了。”   她说到最后,眉眼间淌过一丝恰到好处的黯然,既显出几分失望落寞,又不至于过分急切。   南宫星已有了七分酒意。   风流茶说合,酒是色媒人,此话自古不假,唐昕被灌醉离席,唐远秋明显借故离开,孤男寡女对坐豪酌,南宫星这样的男人,对着唐醉晚这样眉眼柔顺低吟浅笑的小佳人,岂能全不动心。   更要命的是,他还想起了背负唐醉晚时,后脊曾明显感受过的,那两团仿佛能挣破肚兜的绵软,此刻浮现在心头,令他脑海中都是一阵酥痒。   唐醉晚见他不语,柔声道:“星哥哥,你为何不说话?姑娘入不入你的眼,还需要考量这般久么?”   南宫星也不隐瞒,坦然道:“若只是一晌贪欢的露水姻缘,求个男欢女爱,过后不再思量,那自然不需要考量,此刻酒酣耳热,卧房就在五步之外,我劝你再饮两碗,将你搀进屋里就是。”   唐醉晚微笑道:“星哥哥若是这样的人,伯父就不会离开留下我独个在这儿了。”   “所以我才需要考量。”南宫星缓缓道,“我对你的事情,还知道的不多。”   “其实你知道的已经不少。”唐醉晚微微低头,道,“你知道我有个不中用的爹爹,有个算计了伯父的娘亲,有个实际上是我亲生父亲的伯父,资质不好不能学武,除了在后山跟伯父养花种菜,便只能学些三从四德,琴棋书画,针线女红,长这么大,唐门三山之外的地方,我都还没有去过。”   她抬起头,目光如水,轻澜微波,“星哥哥,我不过是只笼中的小雀儿,你一眼望见的,就是全部了。”   说着,她缓缓端起酒碗,高举过眉,“醉晚敬你,愿你能将我带出这个大笼子。”   南宫星抬掌压下她的酒碗,肃容道:“你又怎么知道,跟着我走,去的不是个更难熬的笼子?江湖险恶,你不懂武功,我不可能将你一直带在身边。”   唐醉晚的眼底,浮现出一抹痛楚,“星哥哥,再怎么,也不会比此地更难熬了。你若总是出门在外,之前听你提起家中妻子温柔善良,待我……总不会比我双亲还差。”   南宫星心中一阵难过,也不知到底她在家中是何等境遇,才会觉得去当旁人家中的小妾,受正妻督管,都好过常伴父母膝下。   唐醉晚察言观色,柔声道:“星哥哥,你也不必将我想得太惨,我终归是世家之后,衣食无忧,比起年纪轻轻就过着完全不由自主生活的劳苦之人,还是要好上太多。醉晚虽然很期望与你能有一段良缘,但若此中掺杂太多同情,便非我本意了。另外……醉晚如此急迫,也是因为到了出嫁的年纪,我能静心挑选的机会,实在已经不多。唐蕊与我年纪相仿,她怎生着急,你不也是瞧见了的。”   南宫星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他爹当年悄悄进来,只带走了他娘一个,他这次正大光明走一遭,最后却要带走三个。如此发展,等他下一代若再有姓南宫的男人拜访,怕是只能从山脚一路打上来了。   “好吧,既然你如此迫切离开唐门,那么,先不管你所求为何,我保证离开时将你带走,至于其他……”他饮下一碗,朗声道,“今日你我都已喝了不少,就留待将来再细细商议吧。”   她眼波流转,翘睫半垂,低语道,“星哥哥,你我虽然喝了不少,可并未醉,不是么?”   “只是喝酒,我并未醉。”南宫星轻笑一声,“可若望着你久了,便要醉了。”   “醉晚的名字,本就是醉于晚上。”她细细缓缓道,“你为何不愿醉呢?”   “因为我还没有十足把握能将你带走。”南宫星苦笑道,“唐门此次的事端,着实已经凶险到出乎我的意料,也超出于我的能力之外,我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还不知道,拿什么做到十拿九稳将你带走?唐昕、唐青本就都已是我的人,横竖我不能放下不管,可你……还是个清清白白的好姑娘,你是个聪明人,该懂我的意思。”   唐醉晚将碗中酒喝光,垂目沉吟片刻,缓缓道:“可我不管选什么男人,人生在世,最后总归难免一死。”   “三、五十年后死,和三、五天后就死,差别还是很大的。”南宫星摇了摇头,也将酒喝光,准备起身告辞。   唐醉晚这样在世上任何地方都不会愁嫁的姑娘,他此刻并不愿沾染。   连霍瑶瑶他都忍住了不曾起什么邪念,正是因为他对此次唐门之行的结果,已经极不乐观。   他武功在年轻一辈中已可算是一流,若真刀真枪拼个胜负,与唐月依一战都能有六分胜算。   可他娘在自家地头上,竟然失手到身负内伤还不敢露面。   几位公子身边暗流汹涌,唐门阴云密布,即使他身边现在有四大剑奴和崔碧春、雍素锦几位强手可供调遣,他依然信心不足。   尤其是玉若嫣态度的突然变化,让他后背不住冒出彻骨寒意。   因为玉若嫣的直觉相当准。   她没来由地转为颓丧,很可能是出现了什么让她无可奈何还不能开口讲明的压力。   否则,冯破因此而死的当下,她不该不拼尽全力将此案彻查。   “星哥哥,”唐醉晚开口叫住他,轻声道,“我可以让伯父帮你。”   南宫星双眼一亮,“当真?”   “这本就是唐家惹上的祸事,下人们挨了这一刀,他应该也有心要管,只是……”唐醉晚略一踌躇,微笑道,“他与门主和几位掌事此前有过约定,所以,还需要谁来推一把。星哥哥,要唐门如今真的如此危险,那我也该设法出一分力才对。”   但南宫星并不急着要那个结果,唐门的局势,几位掌事都难以堪破,唐远秋常年远离前山,能帮上的忙,极其有限。   他想要唐醉晚助一臂之力的,还是另一件事。   “醉晚,”他柔声唤道,身子一挪,坐到了她身边唐远秋原本的位子上,“你若真想为我出一分力,请你伯父出山亲自动手并不是明智之举,甚至可能会给他带来麻烦。”   唐醉晚心思剔透,当即柔声道:“那星哥哥可是还有别的忙,需要醉晚效劳的?”   “对,”南宫星一向因材施术,既然唐醉晚喜欢将一切摆到台面上称量,那他也不介意开口索要,“我想和我母亲见一面。方才我和你伯父对谈的内容,你都听在耳中,看在眼里,想必你应该也猜出来了,我母亲不知为何受了伤,目前在你伯父手上。可他不知为何,不肯对我透露更多消息,这种云山雾罩的感觉很不好,醉晚,你能帮上我这个忙么?”   唐醉晚踌躇片刻,斟满两碗酒,才道:“好,我也很想见那位姑姑一面,毕竟,她可是离开这里的先辈。”   “但她不是自愿的。”南宫星端起酒碗,昂首一饮而尽,“她最想要的,因为我而永远失去了。”   唐醉晚小口抿着酒浆,轻声道:“星哥哥,以前后山有种果子,长在树上红中透紫,团簇成球,看上去美味的很,我想吃,但是够不到。我不愿意让伯父帮忙,就自己努力去爬。头一年我没够到,果子便都熟透烂了。第二年,我力气还是不够,身量也尚短,仍没赶上。待到第三年,我想了个办法,铺开一片布,用长竿挑下来许多,才算是吃到嘴里,你猜如何?”   “如何?”   “我中了毒,让伯父配了几种药交替吃了三天才好。”她将碗放到桌上,莞尔一笑,“可若那些果子我永远也没能吃到,那在我心里,它们就始终会像我想像的那样香甜可口,我也永远不会知道,它们其实有毒,能教我痛不欲生。”   “唐门门主之位,岂会是个毒果子。”   唐醉晚淡淡道:“那果子吃下去之前,我也坚信没有毒的。”   “唐远书中毒了么?”   她沉默片刻,轻声道:“门主比远明掌事还要年长几岁,可多年下来,仍仅有一个未学武的小女儿平安无事,你当他吃下的这个果子,当真就没有毒么?唐星雅五岁家中便为她测过根骨,说是天资不下其父,可门主至今未让她背过一句心法,只对她宠爱无比,放任自由。星哥哥,这果子有没有毒,我不知道,但肯定不会和你娘想的一样好吃。”   她扭头望着他,又接了一句:“再说这也不算你的错吧。假使今夜你我酒醉,来日……”她脸上一红,跳过中间一段,直接道,“我难道还能责怪孩儿不成,怪也只能怪你,或是怪我自己。”   话已至此,酒已至此,人已至此,南宫星若仍想走,就还不如一段木头。   他叹了口气,笑道:“醉晚,如今你不想陪我喝下去,怕是也晚了。”   “时候本就已经晚了。”她将酒斗一横,架在坛口,柔声道,“星哥哥,酒还多得很,你要喝几碗?”   “我若说,我现下想喝你这个醉晚了呢?”他将碗一扣,不再强装君子。   “那醉晚就陪你进屋去喝。”她将酒碗缓缓扣下,脖颈侧面,终于还是泛起了羞涩的红晕,“只是……我酒量虽好,却不通被喝之道,还请星哥哥……多加怜惜才好。”   “那是自然,”他挺身站起,挥手一拂落下门闩,弯腰将唐醉晚抄腿一抱,大步走向内室,“你既然决定交给我,我便一定会对得起你的心意。”   “那……我便到了该醉的时候。”她浅浅一笑,闭上了那双明亮妙目。   他低头一嗅,满鼻酒香。   “咱们,便一起醉吧。”   第三十一章、晚醉   突然发现到这会儿南宫星才吃了个新的。   好憋屈啊……   那么,吃顿大的庆贺!   ***********************************   刚一迈进卧房,南宫星就察觉到怀中的姑娘变得紧张,连小巧绣鞋包裹的脚掌都不自觉交勾起来。   “心慌了么?”他低头望着唐醉晚,灯火昏黄,月光清朗,此时此刻的少女,总会平添几分娇羞。   她却不仅娇羞,看神情,竟还有几分窘迫。   “星哥哥,嗯……可以,再稍等等么?”看床榻近在咫尺,她突然抬脸,软语央求。   只要不是运功过度阳欲淤积急于宣泄的场合,南宫星寻欢从不急色,自然柔声道:“醉晚,你要还没准备好,来日方长,不必急在这一时半晌,那,我这就送你回去吧?”   唐醉晚急忙摇头,把脸一扭埋进他胸膛,细若蚊鸣道:“不是……我、我是酒喝太多,想……想先去……去……如厕。”   南宫星这才醒觉,唐醉晚不懂武功,好酒量都装在肚子里,那么些碗下去,即便此刻还没有感觉,等到情酣耳热之际,也免不了涨鼓鼓呼之欲出,的确是该提前解决的问题。   “我去找个灯笼,”今夜丫鬟大都有伤在脸被准歇息,南宫星这客人只好亲自出马,轻声道,“这就陪你去吧。”   “不必了。”唐醉晚满面通红,看来百密一疏,此前把这状况忘到了脑后。   不过她一个黄花闺女,男女之事上即便到了婆子会教的年纪,也不可能事事周全。   她略一犹豫,轻轻推了推他,“星哥哥,你先去外屋等等,醉晚……好了再叫你进来。”   唐门大户,待客厢房自然是夜壶恭桶齐备。   如果去外面旱厕,腥臭冲天蚊蝇群起不说,这个时辰黑漆漆的,要是失足一下,唐醉晚这辈子怕是再也不好意思上他南宫星的床了。   南宫星微微一笑,在她颊上一吻,“好,那我便再去喝上一碗,多醉几分。”   似乎唯恐他真醉倒,她急忙轻声道:“只一下就好。”   南宫星点点头,将她缓缓放下,转身出去。   但他并没真的回到桌边坐下喝酒。   他甚至没有离开那扇并不太厚的门。   门板刚一合上,他就凝神运功,闭目倾听,将屋内一丝一毫动静也不放过,尽收耳底。   他并不完全相信唐醉晚,或者说,除了他认定的寥寥几人外,他谁也不敢尽信。   而且,此事略显突兀,即便合情合理,唐醉晚的解释也算是丝丝入扣,他依旧不敢怠慢。善泳水底溺,贪花马上风,他好色这弱点就快人尽皆知,自己岂能不多加留意。   以他运功时的耳力,唐醉晚这样没有半点修为的年轻女子,一举一动几乎等于呈现在他脑海之中,再没有半点隐秘可言。   她将房门落闩,便急匆匆碎步走到屋角短屏风后,大抵是觉得这一泡量大,没取夜壶,直接掀开盖子坐在恭桶上,放松下来,长长吁了口气。   不一会儿,淅沥沥的声音渐渐转大,转眼变成哗啦啦,那解放的舒畅还让她轻轻呻吟了一声,惹得凝神细听的南宫星胯下不自觉便是一翘。   水声响了好一阵子,才哩哩啦啦停下,草纸一折,轻轻揩抹干净。   但之后,却不是衬裤提起系带的声音,而是双脚逐次抬了一抬,接着,步点走到另一角,斜穿了整间屋子。   南宫星正感疑惑,就听到轻轻一声邦,好像是把铜盆端下,放在了地上。   然后,哗啦呼啦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他略一思忖,顿时下腹一紧,唇角泛起了一丝微笑。   稍待片刻,水声停了,擦拭之后,盆子又放回原处,悉悉簌簌应是穿回衬裤后,唐醉晚过来拿起门闩,高声唤他:“星哥哥,呃……我已好了。”   南宫星稍微等了一下,开门入内。   如他所料,铜盆的确动过,旁边搭的两条布巾一条已经湿了。   他望了一眼已经绕过屏风坐到床边的唐醉晚,笑着走到架边,故意道:“咦,这布巾怎么湿了?是知道我刚好要擦擦脸么?”   说着他把湿巾拿起,抻掌展开就往面上凑去。   唐醉晚果然惊叫一声冲了出来,都顾不得再维持名门闺秀的矜持,飞奔来就抢,嘴里喊:“别!不行!你、你用另一块!”   南宫星故意将布巾一抬,敞开胸膛把她抱了个满怀,“为何,现成的湿巾,我擦擦怎么了?”   说着,那布巾上潮湿的地方就已经到了他鼻端,他深深一嗅,笑道:“咦,好香。”   唐醉晚脸颊红得像要渗出血来,仰头盯着他羞耻道:“你……你……不要闻啊……”   “为何?明明有股熏人欲醉的香气。”南宫星凑到她颈间,故意道:“我先前还当是你的体香,可嗅嗅这里,似乎又不像,醉晚,为何会如此呢?”   唐醉晚咬唇低头,一双白嫩小手紧攥着裙布,嗓音又轻又颤,宛如羽毛拨弦,“我……我洗……洗了……别处……”   这羞耻至极的模样分外刺激男子情欲,南宫星鼻息都禁不住粗浊几分,回手一挥,将房门关上,把她抱紧微微搂起,一边往床边慢慢挪去,一边沉声道:“那,是洗了哪里,才会这么香呢?”   “我……不说。”她羞得紧闭上眼,双肘一夹挡在胸前,腿儿蜷起,两只小脚悬在半空微微晃动,眉目之间,耻意流转。   他低头用鼻尖轻轻蹭了一下她的耳朵,转身在床边坐下,将她放在腿上,亲一下她满是红晕的下巴尖,轻声道:“如此香的地方,你不说,我可要自己找了。”   “怎……怎可能香啊。”唐醉晚羞得都有点乱了方寸,早没了刚才酒桌上镇定自若的模样,下意识就用双手压住了裙腰下紧夹的双腿之间,“不……不能找。”   “那你倒是告诉我,你洗了哪儿啊?”南宫星笑吟吟凑在她耳边,将一道道热气随着话音轻喷在她耳根,那坠了颗小小珍珠耳环的耳垂,禁不住一抖,让那小珍珠都跟着晃了几下。   “我……我……”唐醉晚犹豫几下,怎么也不好意思说出口来。   南宫星含住她耳垂,抱住她因此而突然一僵的身子,轻柔吻了片刻,呢喃道:“醉晚,你都有决心与我赤裸相对,共赴巫山,那还有什么是羞于启齿的呢?”   “这岂能一概而论,”她的伶牙俐齿果然又冒出了头,“有些事即便是成了夫妻,也该有所矜持。否则自曝其丑,反不讨人喜爱。”   “可我偏偏喜欢坦白直率些的。”南宫星轻笑一声,“你我不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要破男女大防,礼数之类,难道还需要在意么?”   “这不单单是礼数的问题,而……而是也太露丑了……”唐醉晚痒得扭开头,稍稍躲了一下耳朵,“我可不说,也不准你找。”   “男欢女爱,没有什么丑不丑的。”他单掌轻捧住她发烫的面颊,柔声道,“你若成了我的女人,自然每一处在我心里都是美的。”   “那……也不会香。”唐醉晚果然有几分固执,偏着头仍不松口。   “好闻便是香,”南宫星大掌一抄,从后方握住她半边臀尖,“颠鸾倒凤的时候,纵然这边,闻起来也香得很呢。”   “这我可从没听过。”唐醉晚更加紧张,娇怯怯的身子快要绷成拉满的弓。   看来她此前侃侃而谈条理分明,终究不过是纸上谈兵,躬行则乱。   但她决心之强,南宫星轻易便能感觉得到。   已经紧张到如此程度,她依然没有躲,没有抗拒,只是娇喘着,面红耳赤着,满脸羞极地等待着。   此前背负她的时候,南宫星就猜到,她身子骨虽然娇滴滴的颇为羸弱,衣裙飘飘似是弱不禁风,可那些布料之下,其实很有丰腴之处。背起来最直观感觉到的便是那片丰绵软嫩的酥胸,和抄起后柔若无骨的大腿。   此刻握着的臀尖,也将此验证,藏在裙下的屁股,盈满掌心腴弹幼滑,与肌理紧凑的姑娘大不相同。   到了这时,他更清晰地意识到,怀中抱着的,是个柔弱娇软的深闺小姐。   南宫星并非没有与不懂武功的女子欢好过,但不论是楼里的丫头也好,露水之欢的妇人也罢,都与唐醉晚大大不同——前者身体壮实,后者经验丰富。   这还是第一个身娇体柔,初尝滋味就遇上他的纯正大家闺秀。   幸好他此刻功力稳定不至于欲火过盛,否则,以他的本钱,她明早怕是要下不来床。   “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往后山走走的姑娘,没听过才是正常的。”南宫星继续跟她软语聊着,手掌隔着衣料在腰肢侧面上下抚弄,一点点助她放松。   “我……我早到了年纪,院子里常有婆子过来,讲些我这个年纪姑娘该知道的事,我可没听过……那事儿能叫人鼻子也不管用。”唐醉晚挥手捂住自己臀上热乎乎的大掌,轻声道,“你定是哄我。”   “那你叫我闻闻看。”他笑着将她抱起,一个翻身,就一同滚到床上,往她后颈轻轻一吻,便缩向下面。   “呀!”唐醉晚惊叫一声,急忙翻转,换成正面对他,急匆匆护住裙心,两腿一夹,小声央求,“别……别,我承认,我……我是怕……怕不干净,用巾子……稍稍洗了洗……下头。我跑了一天,汗津津的,肯定有味道,你莫再逗我了,真要羞死我么……”   “男女情投意合,气息怎会互相嫌弃。”南宫星黑眸一抬,凝望着她缓缓凑近,“你我方才都喝了不少,如今口中尽是酒臭,那我要亲亲你的嘴儿,你会觉得难闻么?”   唐醉晚望着他渐渐逼近的唇线,紧张得浑身僵直,轻声道:“醉晚……闻不出……”   “那便尝尝。”他微微一笑,脖颈一倾,便将她朱红嫩唇吮在口中,轻柔磨蹭。   “唔嘤……”她登时又闭紧了眼,双拳紧握搁在自己腹前,两只还穿着绣鞋的脚像是怕踩脏了床,足尖勾在一起微微抬高了几寸,嗓子眼里溢出一丝柔婉低吟,妩媚动人。   不论是少女还是妇人,南宫星都相信,温柔缱绻的吻,是最能让对方放松下来的方式。   如他所料,唐醉晚僵硬的娇躯,就这样在他耐心的亲吻中逐寸软化,变成了丝绵无骨酥软如泥的一汪春水。   于是,他试探着将舌尖探出,在她软滑的唇缝中轻轻撬了一下。   她又有点紧张,小嘴儿本来开的那条缝反而闭上,鼻后细细唔了一声。   没撬开,他自然不能硬闯,便微微竖首,舌尖顺着那条唇缝的走向来回滑弄,齿关轻轻一合,把她唇瓣微微扯开,细细舔吻吸吮其中略带酒味的津唾。   在她悦耳的婉转娇哼中不紧不慢下足水磨功夫,那青涩懵懂的小小唇瓣,终于微微发颤地对他张开。   南宫星嗅了口气,将她脑后轻轻一扣,挺身翻到上方,深深吻了下来。   唐醉晚大概是过了最羞涩难当的关口,睫毛轻缠着微抬一线,水光盈盈望着他近到看不真切的面孔,喉中溢出一丝曼妙呻吟,将柔滑的丁香小舌主动凑到了他侵入的舌尖上。   他心中大喜,顺势一吸,便将她嫩舌吮到了自己唇间,微微用力嘬住,轻柔吞吐。   这已不再是寻常的亲密浅吻,这已是唇舌交欢,恍如阳物于牝户中出入的临摹,香津潺潺,湿滑泥泞。   南宫星已不必再等。   他继续吻着她,灵活的手指,像一阵春风,轻易拂化了衣衫襟扣的冰层,亮出藏在下面的,那柔白细腻的凝脂春水。   唐醉晚的呻吟越发绵长,在那娇软莺啼之中,她抬起手,一根根拔掉头上的钗簪,甩手丢到床下。   乌黑的长发从纠缠的桎梏中解脱,南宫星将她抱起,激吻着脱去上衫时,玄色的瀑布从她身后洒下,映得肩颈间柔润的曲线分外清晰,分界出夜一般的黑与奶一样的白。   南宫星放开她的唇,缓缓拉开半尺,凝望着已经半裸的上身,探手一勾,扯开了肚兜的系带。   颇紧的细绳像突然割断的弓弦,向两旁劳燕分飞。   那桃红绸布仿佛早已不堪重负,先是向前一飘,跟着才缓缓落在唐醉晚的腿上。   火烧云降,两轮月升。   她的腰肢比起久经锻炼的唐昕其实要丰腴一些,可若仅仅看着,只会觉得那里盈盈一握,纤弱欲折。   因为那双雪圆柔挺的乳峰,竟比唐青胸前的还要饱满几分。   寻常女子穿的肚兜,在她身上原来一直有着束缚的味道。   唐醉晚发出一声短促惊叫,双臂本能抱在胸前,欲图挡住这长成后就未再被男子看过的玉瓜。   可那两团白馥馥的肉,即便是南宫星的粗壮双臂横拦过去,也不可能严严实实挡住。   “醉晚,把手放下。”他展臂挪开屏风,让原本被数层轻纱筛着的光全部透了进来,“让我看看。”   唐醉晚面红耳赤摇了摇头,蚊子哼哼般道:“不好看。”   “瞎说。”他柔声道,“这怎么会不好看,明明美得很。”   “我……总被堂姐妹笑,说……这种胸脯,必定不能练武,单是轻功,便学不成。”   南宫星略一思忖,他见过的女子一流高手之中,还真没一个生着如此丰硕乳房的。   不过细细想想也对,习武之道若想有所成就,自幼年便要辛苦锻炼修行,女孩长身子那几年,也正是武功进展最关键的几年,多半都是夙兴昧旦,夜不能寐,不伦内家外家,婚前连丰腴些的都少有,哪里还有肉撑起这么一双硕乳。   “练武不合,岂能叫做不美。”南宫星反手轻轻一握,捏住她绣鞋中小巧软嫩的脚掌,微笑道,“你这脚骨骼偏小,一摸就知道必定好看得很,练轻功差上几分,还能影响到美不成。”   唐醉晚轻咬唇瓣,犹豫再三,大概是想着早晚也要被看,都到了这个地步,羞涩矜持还有何意义,终究还是藕臂一沉,搁在了双乳之下,成了一个托抱般的姿势。   难怪她从小在唐门长大,山间登攀依旧很快便会累得气喘吁吁,肩背腰肢要撑起这么一对肉球,岂能不耗掉许多额外体力。   那双臂托在下面,上头延伸至外的乳尖,就已经抵得上天生小巧的姑娘整个奶儿的个头,即便唐醉晚肌肤紧凑,一身青春弹力过人,那酥乳还是沉甸甸几欲坠落,方才喝酒的大碗接在下面,怕是都承托不住。   饱胀隆起的嫩白根部,淡青血络清晰可见,仿佛过量的丰腴将皮肤拉扯得透明,而到了丘顶,色泽随着聚拢而由浅至深转为艳红,比铜钱略大一圈的红晕到最深色处,本该是蓓蕾俏立待君采撷的地方,却只有两道短短凹缝。就像奶头羞于见人,缩回去闭门谢客似的。   唐醉晚低头望着自己乳首,羞惭道:“我……和一般姑娘生得不同,星哥哥,还求你……莫要嫌弃。”   原来她说的不好看,指的其实是这边。   南宫星心知空口无凭,单靠嘴上说说,无法缓解她此刻心底的不安。   于是他略一挺身,飞快脱掉了身上的衣物,脱得精赤条条,一丝不挂。   唐醉晚知道男女之事的大概流程,还以为他见到乳头不美,没了耐心,决定扑过来直捣黄龙,心下一酸,垂目偏开了头。   “别扭开,看我。”南宫星站在床上,柔声道,“你看看,就知道我到底嫌不嫌弃了。”   唐醉晚犹犹豫豫抬起头,旋即,一眼望见了他微微弯曲,昂扬上翘的硕大阳物。   若说他面孔还有几分可爱少年的模样,胯下这根宝贝,却已经是个透出几分狰狞凶猛的大丈夫。   她骇得微张小口,不自觉漏出一句,“原来……会有这般大么?”   “我如果嫌弃,小兄弟可不会这么精神。”南宫星一声轻笑,担心真把她吓到,侧身坐到她旁边,抽开她裙带,柔声道,“实际上,你这胸脯太过诱人,我都有些按捺不住了。”   察觉他在向下扯自己的裙子,唐醉晚轻轻嗯了一声,双手按床撑起腰臀,好让他将下裳剥去。   南宫星一路脱掉,双目也跟着赏玩过去。   如他所料,唐醉晚通体腴嫩,那双雪股也分外浑圆饱满,臀肉丰隆内收,看着便格外销魂。只是她并膝紧紧一夹,将私处牢牢掩住,他垂目看去,只能看到“丫”字形的肉沟,将处子牝户藏在底下。   一兜鞋袜,连着下裳脱掉,他随手放在床边,眼前白里透红熟蜜桃儿似的小美人,便已一丝不挂。   裸裎相对,唐醉晚又显得紧张不少,坐在床上看着身子就僵硬了几分。相必,是觉得自己要被刺破,失身在即了吧。   南宫星定了定神,双掌撑在她腰身两侧,俯背昂头,再将她轻柔吻住,一点点拨开朱唇,吮出舌尖,一边撩拨,一边压着她倒在床上。   这一躺倒,乳肉自然下沉,那两峰玉丘当即矮了半截,山腰鼓胀,沉甸甸扁大一圈,但随着他耐心亲吻,乳峰顶上那两道嫣红浅沟悄悄张开一线,软嫩的花芽仿佛有些按捺不住,羞答答冒了个尖儿。   南宫星还是初次遇到这种内陷乳头,颇感有趣,吻着她嘴儿将身子一侧,在指尖覆盖一层暖暖真气,按住那条小沟,顺着走向轻轻抚弄。   “嗯嗯……”唐醉晚胸乳较为敏感,一被触玩,身子便颤酥酥一抖,水汪汪的眸子略带慌张地望着他。   他放开口中舌尖,轻声道:“莫怕,交给我就是。”   “醉晚……不怕。”她强挤出一个微笑,“只是,心跳得好快,觉得……喘不上气,身上好热,星哥哥,这……是常有的事么?”   “是。”南宫星斜颈往她耳根吻去,毕竟是不经日晒雨打的闺阁千金,肌肤紧绷细腻,没有半点风霜痕迹,舌面滑过,细小绒毛都能品尝得出,当真娇嫩可口。   “星哥哥,痒……”她缩缩脖子,春情涌动之下,手脚都不知该往何处安置,生涩笨拙地抚摸了他两下后,总算寻到了几分安定,不由自主将纤细手指贴在他肌肉轮廓外,好奇摸索。   “舒服么?”他仍没放过她的脖子,唇舌游走到肩颈连接之处,是不是吸吮轻啃,在她细嫩肌肤上留下一个个泛红印子。   “嗯……”她闭着眼轻轻点头,小手摸到了他的背后。   南宫星见她再次放松下来,心中一宽,将腰一挪,用硬邦邦的棒儿顶住了她浑圆柔软的大腿,略一斜身,顺着锁骨吻下,一寸寸亲上她那双隆起乳山。   发觉胸脯正被温热的口唇攀爬,唐醉晚嘤咛一声,双手抬起抓住了南宫星脑后的发丝,似是想要阻止,但胳膊并未使力,像是要给他整理发髻一般。   听她只是细细娇喘,并未出言阻止,他一口口嘬着腴嫩如膏的乳肉,用力一吸,吻住了她凹陷在内的乳头。   “哈啊啊……”一声娇吟,唐醉晚浑身一绷,指尖刺入到南宫星发丝之中,情动七分。   看来,她这被藏匿于乳晕中央的奶头,便是私处之外最要害的地方。   那里想必平时都藏在乳晕内部,没怎么受过磨蹭触碰,沐浴时大概只能在外揩拭一番,吮出来后,口中便弥漫开一股淡淡的奶腥。   “星哥哥……星……星哥哥……”唐醉晚眉心蹙紧,语调拔高,鼻息越发急促,舌尖不住舔着唇瓣,看来光是乳头被吮舔,就已到了不堪受用的地步。   他将一边乳头亲吻到彻底立起,转用手指捏住拨弄,扭脸把另一边嘬出,如法炮制。   “呜……”唐醉晚的双脚不觉抻直,喉中呻吟转为了一道细长哽咽。   南宫星微微抬头,看她耳红眼湿,口唇微颤,便二指一捻,嘴巴一夹,紧了几分力道,速度提了七成。   果然,如此盏茶时分,唐醉晚双手一攥,腰臀一挺,闭目蹙眉,小小泄了一遭。   心知过会儿还要让她吃痛,南宫星将她搂住,轻柔抚摸,尽量为她延长尾韵,顺势往下探去手掌,将臀峰握住,缓缓按揉。   “星哥哥,醉晚……是哪里做得不对么?”她媚眼如丝,腰肢轻扭,在他怀里小声问道。   “为何有此一问?”   “夫妻同房,男女之道,醉晚此前也从家中长辈嘴里略知一二,你我……都已脱得精光,亲吻搂抱,那……那为何……还不阴阳和合呢?”   “那你的长辈是否教过你,处子破瓜会有一痛呢?”他抚着她微汗乌发,揉臀那手缓缓绕进大腿内侧。   “自然是……知道的。”她眸子里的慌张一闪而逝,平静道,“但身为女子,一生总有些痛是躲不过的,与男子初次交合的痛,总强不过产子时候。星哥哥,醉晚明白,也一定忍得住,你……如此怜惜,醉晚已经喜出望外了。”   “躲不过,但舒服些,总是好的。”南宫星柔声说道,指尖抚过紧绷雪股,“身为男子,也只能做到如此了。”   “有心如此,便是醉晚未选错人。”她将发烫面颊贴在南宫星胸膛,双股微分,敞开了那羞涩私密的花园,颤声道,“丝萝非独生,愿托乔木。”   “嗯。”到了此刻,再有什么闲话,也可过后再叙,南宫星应了一声,掌心一转,轻轻按住了她城门大开的牝户。   触手之处一片滑溜细腻,一手摸下,竟连半根绒毛也没有探到,那丰隆饱满的阴阜,竟是个天生白虎。   察觉到他手掌微微一滞,唐醉晚面颊一低,颤声道:“星哥哥,她们……说这不吉利,会克夫,你……介意么?”   这时光靠口头表白,想来难以安抚,南宫星微微一笑,一边轻揉着她肥美阴丘,一边柔声道:“随我妻子一起嫁进来的一个小妾,便和你差不多,也是个没毛的,我反而不喜欢这边乱糟糟,光溜溜的,正对我的胃口。”   其实崔冰后来已经长出些乌毛,只是比白若兰还少,说成白虎也不为过。   而唐醉晚不同,她当真就是一片雪腻,连毛孔也摸不到,细润肌肤比大腿内侧还要娇嫩几分,说句吹弹可破也不为过,那两边隆起在中央并出一道深遂沟壑,指尖探索过去,裂谷里已满是爱蜜,黏嗒嗒滑不留手。   外唇肥美,内里小唇却几不可见,深裹其中,竖在两侧,夹着底部处子牝口,毫无突兀,可谓山间桃源一线天。   销魂十景中有一称为“绵箫”的名器,按那位风流大侠的描述,外形便和唐醉晚下体一般,丰白无毛,阴唇几不可见。   即便内部并非名器,生成这样的阴阜,往往外软内深,恰适合将他这样的伟岸器物尽根收容,且牝户多肉,娇嫩却耐久,如此看来,唐醉晚虽未习武,保不准反而比习武女子更能应对自如。   他先将她小嘴吻住,指尖试探着向里钻了一钻。   果然名器罕有,并非“绵箫”那种入口之内紧窄依旧,平滑细管深抵花芯的结构。他自然不会因此失望,反而宽心几分。毕竟身负销魂十景的女子童贞被破时往往格外痛楚,他怜香惜玉,宁肯自己少享受些许。   “嗯!”唐醉晚感觉到玉门关闯入不速之客,尽管心中已有准备,仍紧张得一抖,两条粉白大腿不自觉便把他手腕紧紧夹在当中。   南宫星微微一笑,身子一缩,舌尖在两颗已然俏立的乳尖上左右一舔,飞流直下,一路亲过绵软小腹,转眼便逼近了她高高隆起的嫩蛤。   “星哥哥,你去那儿干什么?”唐醉晚一惊,双手撑起身子,低头看去,紧张无比。   “证明我说过的话,”他稍一用力,将她两腿分开,面孔一探,埋入她丰腴股间,深深一嗅,笑道,“果然,这不是好闻得很么。”   唐醉晚大羞,挺腰扭了几下,可南宫星用力抱着,那白臀哪里逃得开。   他嗅了几下,越凑越近,最后张开嘴巴,一口舔了上去。   “呜!”唐醉晚又吓了一跳,急忙要坐起去推他的额头,“星哥哥,这……这怎么能!”   他双手卡着她腰挺身一起,反让她躺回床上,雪臀高举,成了个仰屄朝天的羞耻姿势。   “星哥哥,星哥哥……不行……不……呜呜……呜啊、啊、啊啊……”   到此时,岂能听她的,南宫星将她娇躯搂紧,双腿反折,跪坐低头,灵活舌尖挖掘在那条纵深蜜裂中,将媚肉舔舐得不住翻卷,红艳艳的膣口在唾液下时隐时现。   等舌尖匆匆掠过顶端谷实,那深藏一豆似乳头一般被挑拨出来,转眼便被口唇吮起,隆在他口中被恣意玩弄。   血脉倒流,害羞至极,唐醉晚白净面皮胀的通红,被举起来的双脚茫然无措地晃了几下,想要开口央求,可樱唇方启,便被下腹陡然传来的酸畅滋味冲成了娇吟,“啊啊……唔啊……”   用胸膛将她臀后架住,南宫星低头继续唇舌玩弄,双手左右一抄,同时搓动她两颗乳豆。   如此片刻,唐醉晚嗓音猛然尖细几分,一声高昂娇鸣险些穿窗而出,全靠及时咬紧下唇才堪堪压住,白馥馥的阴阜在他唇下一抖,那道沟谷中又溢出一层透明晶莹的蜜浆。   他这才将她双腿放下,屈膝向前一拱,让她分开雪股枕在他大腿之上,望着她朦胧迷醉的面容,垂手一压,早已迫不及待的阳物便顶住了她那条嫩缝的底端。   心里知道时候到了,唐醉晚唇角泛起一丝微笑,软软道:“星哥哥,醉晚……就要是你的人了,对么?”   “嗯。”他略一颔首,腰杆都还没有施力,那软嫩多汁的肉涡便轻轻吸吮上来,像张竖起的小嘴,急等着要把他含入。   “蒙君不弃……喜得垂怜……”她眼中隐隐泛起泪光,微一偏头,浅笑低吟。   南宫星稳住身形,缓缓前倾,前方道路早已泄得汁水淋漓,油滑无比,即便紧窄得很,仍顺顺畅畅送入了那个最硕大的头儿。   唐醉晚咬紧唇瓣,胀痛尚能忍,只是有些心慌意乱,面上血色不由得褪去。   “要到最痛的时候了,醉晚,你稍稍忍下。”   她点点头,主动将双脚分到更开,一边柔润小腿都垂到了床外,赤足悬空,风中春叶一样微微颤抖。   颤着颤着,床上骤然传来一声憋闷的哽咽,那脚掌突的一伸,足趾展开,仿佛在往空中蹬着什么看不到的东西。   绷紧的足踝往上,小腿的筋肉都在无法控制的用力,牵扯到股内的肌肤也随之抻直。   再往里,雄壮结实的身躯已和雪白丰腴的裸体紧紧贴在一起,一个稳定,一个却在不住颤抖。   如此僵持片刻,南宫星轻声道:“怎样,痛得很么?”   唐醉晚放开被咬得发白的下唇,软软道:“还好,就是……涨得厉害。”   “那我可要动了。”   “嗯。”   南宫星调整了一下气息,为让她早些适应,垂手拨开丰厚唇肉,从顶上捻住那颗娇嫩肉豆,一边轻揉,一边缓缓埋在最深处抽送。   阳物外皮活络,可以前后移动,处子膣腔最疼的其实是入口附近被撕裂的嫩膜,埋在深处小幅移动,相对较能忍些。   动了约莫几十合,唐醉晚长长吁了口气,将双脚收回,屈膝打开在两侧,攥成拳头的小手也终于松开,轻轻摸上他的大腿,细声道:“星哥哥,醉晚……好多了。”   南宫星多少也感到了些,龟头周遭浸润着不少粘液,早已非常顺畅。   他试探着向外一抽,肉棱缓缓刮过嫩壁。   她微微蹙眉,但看起来的确已经没什么痛楚之意,脚趾一蜷,轻轻哼了一声,听起来倒像是已有了几分舒畅。   南宫星放下心来,俯身低头将她覆住,十指纠缠交握分在两侧,吻住她微微发凉的唇瓣,压紧她比任何垫子都要舒服许多的双乳,身躯贴合前后移动,以最亲密的姿态进入了正常欢好的节奏。   “嗯、嗯、嗯嗯……”   唇舌、胸乳、双臂、小腹、双腿之间……仿佛每一处都能感受到南宫星身躯的火热坚硬,唐醉晚闭目呻吟,情不自禁抬起双脚勾在他身后,被他掌控的十指不觉捏紧,手心尽是细汗。   浅磨深送,猛入缓出,他以最寻常夫妻的法子,不停地耸动。   “呜、呜呜……呜唔——!”   数百下后,唐醉晚双脚一伸,夹在他两侧挺直举起,足尖战栗,雪股抽搐,蜜壶痉挛,酣畅淋漓体验到了破身后的第一遭。   那细长的蜜管儿一阵紧过一阵,南宫星也被吮得后背发麻,无比爽利。   照说处女开苞,为了身子考量,他应该不去忍耐,趁此机会猛送几下,随她一道泄了,免得她明早下体肿痛,动弹不得。   可唐醉晚最初的疼劲儿过去后,就未再表露过任何不适。   南宫星觉得,兴许不该把她当作柔弱女郎对待。   毕竟,有些姑娘天赋异禀,不学武一样比那些壮实女子禁得住弄。   “要歇歇么?”他暂且停下,低头问道。   唐醉晚娇喘吁吁,乌黑发亮的眼珠缓缓一偏,斜瞥着他道:“但凭……星哥哥做主。不过,醉晚的确不痛了,一点都不痛。”   “那便最好不过。”他出指轻拨乳头,玩弄一会儿,张手一抓,压着软绵绵的两团乳肉,挺身戳刺,抽得白肉之中嫣红外翻,淫汁四溢,叽叽作响。   如此弄了一阵,精意上涌,阳关微松,南宫星却还有些不舍,吸口长气向下一压,搂着唐醉晚坐起在床上,环抱住她清凉细滑、柔绵无骨的娇躯,盘腿在下缓缓扭腰磨弄。   她不懂姿势有何差别,便只搂着他脖子,将下巴搁在他肩头,细细哼唧着享受,时不时本能扭动腰肢,用酥软穴心儿主动磨一下硬梆梆的龟头,磨出一身酸麻快活。   不多时,她便又咬牙泄了一次。   泄过之后,情潮犹在,她带着满身红晕,看南宫星在自己肩头胸乳不住吮吻,心醉欲化。   正眼底满是爱意的当口,她神情忽然一变,一推南宫星肩膀,向后拉开一段距离,满面为难不知所措,颤声道:“糟……糟了,星哥哥,大事不好,怎么办呐?”   南宫星勾着她想要躲开的腰肢,皱眉道:“怎么了,突然脸色这么难看?什么怎么办?”   唐醉晚脸上转眼一片赤红,她低头望着自己小腹,犹豫半晌,才嗫嚅道:“我……我又……又要……尿尿……”   第三十二章、心乱   职业病终于到访……   啊,该死的腱鞘炎。   ***********************************   酒量再怎么好的人,千杯不醉容易,千杯不尿,可就是做白日梦。   南宫星送唐昕回房时候内力逼出来一遭,出力摆弄唐醉晚身上又淌了不少汗,肚子里虽然也觉得微有涨意,但男人么,鸡巴硬着时才不想尿尿。   唐醉晚饮的量与他不相上下,最后谈心事时喝得比他还要多些,加上女子胞宫占位,膀胱易满,出水的路子又比男人天生短上一截,他这一番折腾为时颇久,她憋得难受,倒也在情理之中。   唐醉晚一句说罢,满面红霞,羞得不敢抬脸,只不由自主似的往里夹腿,包着小小星的嫩肉一口一口内嘬,显然已到了需要用力憋住的地步。   可越是这种害羞起来分外娇美可爱的姑娘,就越是让人想弄得她更加羞耻。   南宫星低头轻轻吮了下她的颈窝,故意柔声道:“还憋得住么?再有片刻,我就能好了。”   “那……那要是稍歇歇呢?”她小心翼翼稳住身子,不敢让那条硬邦邦的活龙再在花芯儿里头搅和,否则那涨鼓鼓的填塞倒还罢了,一股股让尿眼儿发酸的快活她此刻可当真吃不消。   要是再泄一遭,那绝顶滋味顺着脊梁骨往上一冲,她非得连尿也跟着滋出来不可。   若交合着把尿撒南宫星一身,她以后在他面前,也就别再惦记什么叫脸皮了。   “歇歇也好,只是……”他面露为难之色,抱着她软嫩臀尖上下轻轻晃了几晃,呻吟一声,才道,“只是这兴头过去,身子凉了,再到出精,可就又要方才那么久的折腾了。兴许……还要更长一些。你童身初破,如若这般亵弄,我担心你明日下不来床。”   唐醉晚穴心儿被戳几下,媚窍里外都是一阵酸软,牝户湿漉漉一大片,也分不清到底是泄的淫汁儿还是憋不住漏了,心里一慌,无措道:“星哥哥,那……那该怎生是好?”   “真连片刻也憋不住了么?”南宫星搂着她往起一抱,先让那条水淋淋的阳物抽脱出来,好松缓她此时心焦。   “呜……”唐醉晚咬牙垂手,在白馥馥软绵绵的小肚子上轻轻按了一下,只觉内里尿脬满满当当,若是身子摇晃,保不准都能听到水波荡漾,急得快掉下泪来,“星哥哥,醉晚……真要不行了。你……你摆弄到我下不来床,我也认了,你……你就让我……去尿一泡吧。”   “我倒有个法子可以两全其美。”南宫星见她扭身就要下床,手掌一探,已从背后搂住了腰,跟着双腿追到床边,顺着已经湿乎乎滑溜溜的腚沟往前一磨,就顺顺畅畅滑进还没闭上口的嫩屄眼儿中。   唐醉晚急着下床,被他这么一揽,脚下失了平衡,不由得便往后一坐。   这一坐,刚塞进个头的粗大阳具,当即便夯桩子似的直塞到底,撞得胎宫都微微一扁,酸胀麻痒数感交集,令她哎呀一声娇呼,急忙夹紧大腿双手捂腹,觉得下头好像已经漏了几滴,羞红满面,呻吟道:“星哥哥……你……那你快说……怎么……怎么两全其美。我……我要憋不住了。”   南宫星噙着笑意将她柔白丰润的大腿一抄,雄腰在后一沉一挺,便把她猛地抬起到半空,那根弯刀似的阳物,木桩般把她身子固定在半空。   “星哥哥,这……这是……”   他歪头亲她颈窝一口,迈开步子踩着凉飕飕的地面,径自走向屋角那个小屏风后,柔声道:“你说要尿一泡,我这便送你过去。”   “这……这……”唐醉晚当即乱了方寸,“你……你不必来啊……”   “这样我不会断了快活,你也不必憋着,岂不是两全其美?”南宫星在她娇嫩颈侧轻轻一咬,舌尖舔着微咸肌肤,双腿一分屈膝挺腰,将她送到前方,悬在木桶上边,胳膊架着她的膝窝,垂首将盖子打开。   先前那一泡还在,一股淡淡腥臊飘上来,唐醉晚羞得面如火烧,悬在空中两只脚丫蜷成了弯弯月牙,不住颤抖,咬牙道:“星哥哥……你……你这样……我……我怎么尿得出来……”   “是太费劲了么?那我换换姿势。”南宫星笑道,伸脚一拨,给恭桶挪到靠墙,跟着一转身,让她面对墙壁,两只赤足都踩在墙上,“太高?那我再低些。”   说着他往下一沉,唐醉晚白生生的圆润裸臀离恭桶便只剩下了几寸距离,被阳具撑到左右张开的无毛蜜裂,正对准了桶口。   “你若好了,只管尿出来便是。”他喘息说道,身躯微微摇摆,沾满淫汁的肉茎缓缓钻入,徐徐抽出。   能感觉到,唐醉晚依旧在强憋,那雪腻股间仍使足了劲儿内夹,吮得龟头滑动都有些费力。   这无疑是男子最享受的时候,南宫星畅快地吁了口气,吻住她肩头就这么往复进出起来。   “醉晚……尿不出……”她两脚踩在墙上,双手竖在胸前紧紧握着,闭目咬牙,说什么也不愿意放松下面的肌肉。   “那便再等等,兴许是还不够急。”他故意柔声说道,抽送依旧平缓,但幅度变大许多,每一次都让粗长肉柱滑入深处,往那浅凹蕊芯上不轻不重一撞。   “呜……急,真的急……可……可你看着……我……我尿不出……”   唐醉晚已羞得浑身火烫,嫩白脚趾抠着墙皮,不住屈伸。   “那我闭上眼。”他笑着顶在深处转腰磨了几下,磨得她浑身酥颤,又是一串难耐呻吟冒出樱唇。   “不……不是闭上眼就行啊……”又急又羞,偏偏被缩紧的蜜窍比先前还要敏锐,给她磨出了一次轻泄,周身毛孔一紧,下体却是本能一松,顿时觉得尿眼微酸,似乎有水儿喷出几滴。   “你说我看着你尿不出,那我闭上眼就是不看,总不能再怪我了吧?”南宫星微笑狡辩,胯下动作丝毫不停,反而加快几分,乘胜追击。   那水乡泽国被如此翻搅,叽叽吱吱啾啾不住作响,淫靡非常。唐醉晚猛喘了几口粗气,仍在做最后挣扎,颤声道:“这……太……太脏了……啊……会……沾到你身上的。”   “擦洗便是。你先前不也用那汗巾子洗过么,我嗅过,香得很呢。”他满不在乎道,“醉晚,男欢女爱,哪有如此多的顾忌嫌弃。”   这倒并非冠冕堂皇的瞎话,南宫星诸事怜香惜玉,床笫之间亲嘴舔乳,吻臀吮阴,偶尔还乐得捧起小脚嘬嘬纤长脚趾,百无禁忌。在他心中,娇滴滴的姑娘身上,无一处不是温柔美好,无一处不是喜乐销魂。   更何况,他擅长床戏,早就有过将女伴逗弄到极乐不堪,酥软失禁的先例。   流了一床的尿他都不在乎,撒去桶里的,他自然只当是春闺美景,不肯错过。   唐醉晚大概是知道此刻说什么也已经没用,而且,尿脬的确已经到了极限,再也忍耐不住,蹙眉嘤咛一声,松了那紧绷绷的小洞。   想来是憋了太久,一股水箭激射而出,冲在桶壁,溅出些许飞沫。   唐醉晚紧咬下唇,闭眼不敢去看,一种豁出去的微妙解放感涌上心头,所有的羞耻刹那间转为了更加强烈鲜明的刺激,让她胯下蜜豆充血欲破。   南宫星稳住身躯暂且不动,反正女子便溺时下体肌肉自然张缩,犹如活物吞吐按摩,足够享受。   交合中排尿想要全不沾染绝无可能,他略微后撤了些,仍感觉到有温热液体流到卵袋之上。   “醉晚,尿净了么?”感到她打了个冷战,南宫星张开双目,柔声问道。   唐醉晚微微颔首,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那你扶稳,我也要来了。”他将她双脚放下,踩在恭桶两侧,扶着她胳膊让她双掌扶在墙上,雪臀提撅,湿淋淋的牝户转为冲后,乱七八糟混成一片的体液也随之换了方向,凉飕飕顺着大腿内侧垂落下去。   唐醉晚已经全无思考余力,随他摆布摆好架势,低头望着恭桶中犹在荡漾的水波,目光也随之荡漾起来。   南宫星不再收敛,趁着唐醉晚此刻耻感麻木,一身反应坦诚直接,揉搓着那双丰硕美乳,挺腰冲刺。   她身子娇软丰腴,柔白粉嫩,如此趴伏被奸,皮肉成浪,层叠荡漾,臀波媚人,乳潮汹涌,比起紧凑结实的健美女郎,另有一番销魂风情。   “呜……呜唔——”   一直咬着唇的缘故,唐醉晚这次情潮到来之际,声音比先前小了许多,拖得又长又细,婉转曲折,娇甜可口。   南宫星本就到了最后关头,那声淫鸣丝丝缕缕舔进耳中,让他后背一紧,向前猛一挺身,搂紧了她不住微颤地娇躯,将一股热精尽情喷洒进去。   那肥美牝窍被阳精一浇,随着跳动龟头一起泄了,泄身中一道道肉圈套弄吸吮过来,把南宫星尿管儿里的东西榨得干干净净。   唐醉晚余韵颇长,他心满意足抽出之时,她那销魂桃源仍在一阵阵痉挛。加上她下面又格外湿润,被稀释不少的浓精当即便被挤出一团,顺着光洁无毛的沟壑掉下,落在恭桶之中,仿佛水滴深潭,发出幽幽一声叮咚。   南宫星刚一放开,她就软绵绵倒下,扶着墙坐倒在恭桶上,原来方才那一泡并未尿完,这会儿才彻底放松,淅沥沥又排了一股。   她并未要求南宫星回避,想来是没什么好再避讳的,只是心中虽能放开,身上仍是自然起了反应,羞得整片雪背都红了七成。   南宫星轻轻抚摸着她如云秀发,低头吻了一下她的后脑,转身出去,将水盆和两条汗巾一起取来,蹲在桶旁,掌心抚弄着她凸出在桶边的臀肉,柔声道:“醉晚,撅起来,我给你擦洗擦洗。”   “还是我……”她本想说还是我自己来吧,话到半截,小嘴儿一抿,双手扶膝,还是乖乖将屁股抬起,亮在了情郎眼前。   秀眉一蹙,贝齿紧咬,她鼻息略促,那仍在垂流黏精的肉缝,竟又湿了几分。   南宫星单手举盆,把水撩在唐醉晚那开缝馒头似的牝户上,擦洗几下,指头挤入轻柔挖掘几下,如此往复,不久便将那滑嫩白虎里外洗得干干净净,笑吟吟凑上去亲了一口,道:“好了,这下再没有半点不干净,可以安心了么?”   唐醉晚被他亲得一个激灵,本已被水浇凉的屄心儿又忍不住微微一跳,散开一片温热。   “嗯,星哥哥觉得干净,那便是干净了。”   南宫星用汗巾给她下体擦干,将她抱起送回床上,湿巾子顺便为她抹了抹脚,这才用剩下的水把自己腿间匆匆洗了洗。   “星哥哥,你待家中女眷,从来都如此……不厌其烦的么?”唐醉晚斜倚在床头,眼波流转,“你个大男人,丫鬟似的伺候姑娘,不怕遭人耻笑?”   “闺房之中又没旁人,有描眉画目之乐,自然就有擦身洗脚之趣。”南宫星擦干双腿,过去将她往怀中一搂,笑道,“我是江湖粗人,不懂那许多礼仪廉耻之类的门道,想来你选男人,也不是为了挑个老学究吧?”   她用发热脸颊在他胸膛上缓缓磨蹭,轻声道:“星哥哥,若与你一起的日子总能这般快活,那即便一年半载只能见你一面,也算是值了。”   “醉晚,你真当我家中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三千宫女么?”南宫星哑然失笑,拢住她丰腴臀尖捏了一把,“我初出江湖到处奔波,家里可能会冷清些,兰儿她们免不了略有空闺寂寞,等我做出几桩大事,证明我对得起师父的苦心栽培,便会修身养性,回去加倍磨练。我这功夫,练得越苦便越需要女子床笫协助,届时你就是想躲,我也要把你抓来床上。”   唐醉晚笑吟吟微垂螓首,轻声道:“这种协助,醉晚责无旁贷。就是醉晚懂得不多,还得星哥哥多加指点。”   说话间,她乳峰顶上那两点嫣红怯生生缩了回去,变成两道小巧嫩缝。   看来,她火头已过,情欲消退,余韵渐远,照说,该到倦意上涌,困乏渴眠的时候。   可她一双明亮眸子仍直勾勾锁着南宫星的面庞,目光炯炯,没有丝毫睡意。   南宫星略一斟酌,柔声问道:“你还不困么?”   她微微偏头,想了一会儿,略显害羞道:“只是身子乏,倒是不困,星哥哥是要休息了么?”   “良宵苦短,你不困,我也不困,那……为何还要这般虚度呢?”他微微一笑,凑近将她唇珠一吻,大掌滑过腰肢,在仍泛着些红潮的臀肉上旋转抚摸。   唐醉晚往他怀中依偎更紧,鼻息略促,轻声道:“醉晚……听凭星哥哥安排就是。”   “好,”他一翻身,躺倒在床,拉过她手放在半软阳具上,“你先摸摸,我洗得可干净么?”   唐醉晚面红耳赤细细摸索一番,又将俏脸偏转凑过去,借着昏黄灯火打眼一望,嗯了一声,“干净。”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他笑吟吟轻唱一句,凑到她耳边,柔声道,“醉晚,你要不要也试试,我的好不好闻?”   唐醉晚心思果然通透,眸子只一转,就明白过来,满面羞红转眼便蔓延到肩颈胸脯。她吐出舌尖,飞快润了润唇,轻声道:“我且试试。”   说着,她撑床坐起,藕臂上抬,将乌黑长发束到脑后,松松一挽,跟着打量了一眼南宫星赤裸平躺的坚实身躯,先俯身下来,半垂眼帘主动吻住了他。   他扳住她纤细脖颈,与她深吻片刻,咂一口小舌香津,跟她鼻尖轻触,道:“不错。还可更大胆些。”   她鼻息咻咻,吞口唾沫下肚,挪着身子往下,学着他先前待她的样子,樱唇游弋,沿着肩颈向下,缓缓舔过紧绷胸膛,轻轻嘬住小小乳头,摆动舌尖撩拨。   “嗯嗯……”南宫星一阵酸畅,满意地哼了一声,将身躯舒展,手掌托住一团下悬丰乳,在那还藏着乳头的尖儿上轻柔按捏。   唐醉晚耐心颇好,将他两边乳首仔细交替舔吻,一直拨弄到他情欲亢起,阳物勃胀,才起身用手圈住棒儿,小声道:“星哥哥,醉晚这般亲你,你舒服么?”   “嗯,舒服极了。”南宫星抚摸着可触到的肌肤,柔绵丝滑,爱不释手。   “这里……也要如此亲么?”她握着肉茎的手紧了一紧,大抵是已经适应的缘故,面上羞红消退少许,眼波平添了三分小妇人的妩媚,掺在温婉神情之中,颇有贤淑混杂淫乱的刺激魅力。   “你若肯亲,我便教你。”   “星哥哥的,我岂会不肯。”唐醉晚盈盈一笑,又往后退去。   南宫星一把抓住她的小腿,笑道:“不必一直往那头缩,你掉转一下,不就容易了。”   她一怔,跟着醒悟过来,微一蹙眉,犹犹豫豫抬起粉腿,跨过他胸前,道:“可这样,醉晚就看不到星哥哥的脸了。”   他抬手抚过脊背,柔声道:“但只有这样,才能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啊。”   话音未落,他抬肩弓背,双手抱着她腰胯一抬一拉,扯到自己面前,口唇一嘬,吸住微肿之后格外明显的阴核,舌尖点着薄皮与花芽的间缝便是一阵钻舔。   “呜啊……”唐醉晚奶狗儿似的叫唤一声,双腿一紧,就想把屁股抬起。   但南宫星胳膊铁箍一样将她圈着,那丰腴美牝,那里逃得开唇舌品尝。   不多时,唐醉晚蜜出如泉,滑津满膣,娇喘吁吁,腰肢酥软,双手撑在他小腹两侧俯身咬唇,就见那又白又圆的奶子顶上,嫣红晕环中央,两个小沟中好似春笋沐雨,颤巍巍探出一对儿乳头。   “星哥哥……先……先让醉晚……亲你……不然……不然这木桃……醉晚……投不出去了。”她探头想去亲那已经高翘的阳物,可玉门关外舌将冲杀凶猛,打得她丢盔弃甲一败涂地,舒服得浑身发紧,哪还有余力去想如何伺候眼前威风凛凛的棒儿,只好先婉转求饶。   南宫星放开嘴巴,柔声道:“好,那你便先来。”   唐醉晚身量不算高挑,臀肉这么坐在靠近他下巴的地方,便够不到那根宝贝,只得先挪挪位置,重新趴下。   那双柔软酥乳,便满满当当压在了他的肚腹,筋肉之上,清楚感觉出两颗乳蒂已然俏立。这里外伸缩的模样,倒真是像极了男子的龟头。   随着南宫星的轻声指点,唐醉晚试探再三,吐舌横唇,沿着肉茎侧面缓缓舔下。行至根部,再缓缓舔回顶端,香津温热,涂抹之后却又微微发凉,上下吮吻,颇为快活。   “如何,好闻么?”   他用指尖点住唐醉晚的蚌珠,轻轻按揉。   她从侧面啧的一声嘬了口血脉盘绕的外皮,娇喘道:“嗯,果真好闻得很,醉晚……都有些晕淘淘了。”   “那,你便可吃吃看了。莫用牙咬,含至口中,紧腮拢唇,为我好好套弄一番,可谓人间乐事。”   “嗯。”她心中好奇,仔仔细细打量着眼前的独眼肉杵,担心道,“可……这般大的东西,含下去,能不碰到牙?”   “你张大试试便知。这东西在你下面那张小嘴里都能顺畅进出,你上面这张嘴巴,岂会败下阵来。”   唐醉晚一声轻笑,带着三分俏皮道:“人家下面那张嘴里,可没长牙。”   “虽未长牙,可咬起人来,也紧得很呢。”他将指头往嫩壶口中一刺,那一圈肉褶登时围拢过来,将他指肚吮住。   唐醉晚大羞,不知如何扳回一城,索性轻轻在他包皮上真咬了一口。   南宫星颇爱逗她,故意哎哟一声,痛呼着一颤。   唐醉晚被吓一跳,心慌意乱,急忙呼呼往上吹气,连声道歉。   “你含进去舔舔,便没事了。”   她这才知道上当,娇嗔在他大腿上拍了一下,只不过拍完之后,还是羞答答洞开樱唇,将那阳物一寸寸含了进去。   南宫星拇指轻轻压着阴核在外,食中二指挤入膣口里面,好似用虎口握着耻骨,内外夹攻。他在这头嘴儿里触到痒处,那头叼着他灵龟的嘴儿就会跟着一起收紧几分。他往里挖深些,她便也往里吞深些。这边厢指肚摩擦刮出阵阵淫液,那边厢龟棱滑动带出片片香津。   两头一起出水儿,不多时,唐醉晚那香白滑软的身子便一个哆嗦,嘬紧了口里棒儿,鼻音嗯唔,屄声滋啾,弓着腰泄了。   见她泄过,南宫星暂且停住,出声指点,开始教她些口舌侍弄之法。   她此刻情浓欲旺,学得专注无比,不过片刻,那朱唇丁香就已将他鸡巴服侍得酸痒翘麻,阵阵畅快直冲精关。   知道她算是爱洁的性子,又有着七分醉意,浓精入口,若是猝不及防,保不准会激她吐在床上,那可就好酒做酸,大大不美。   他手掌托着她双乳向上一抬,柔声道:“好,我已很舒服了。”   唐醉晚还有些发懵,扭头问:“那然后呢?”   “然后便是咱们一起快活。”他哈哈一笑,抱着她翻身一压,分开两条白腿俯身一挺,弯长肉刀破缝而入,顶得她呜咿一声昂起粉面,蹙眉咬唇又现出一脸欲仙欲死的神情。   有意让她沉溺于情欲彻底倾心,南宫星施展浑身解数,将已经绵软无力的她翻来覆去,花样百出,足足摆弄了近一个时辰,才往她绽如夏花的牝户中一泄如注。   肚中的酒都出成了身上的汗,唐醉晚没再用上尿桶,可胯下那片肌肤,湿淋淋滑腻腻与尿了一泡,倒也相差无几。   大抵是泄身次数太多,她整个身子都变得敏感非常,南宫星取来汗巾为她擦拭时,湿布蹭过花蕊外,都能让她娇吟着打个哆嗦,一直到通体干净,被他抱入怀中一起躺着,她那双原本羞答答的乳头,依然俏生生在外立着,好似适应了外面的美好风景,便不肯回去。   回不去的并不只是那一对儿奶头,唐醉晚蜷在他怀里娇喘许久,一身潮红仍难平复,与他轻声慢语搭了几句闲话,便忍不住搂住他的腰,将绵弹双乳压了上来,贴在他结实肌肉上轻轻磨蹭。   “还想要么?”南宫星微微一笑,指尖在她脊梁上一划,柔声道,“醉晚,跟我你不必隐瞒矜持什么,想要,你便说。”   唐醉晚咕噜吞了口唾沫,犹豫再三,还是将被子拉高,掖下一个褶子,挡在两人的胸膛之间,“不了,心里想,可身上要不动。我……我挪挪脚,都觉得腿根酸疼,明日真要下不来床,唐昕定得笑话我。”   “快活开心,何必在意他人笑话。”南宫星在她额头一吻,笑道,“你既已跟了我,今后就该学着不那么在乎旁人的眼光。我更愿意让身边姑娘活得高兴自在。”   “被人笑话,醉晚便不开心。”她将头枕在他腋侧,意犹未尽地轻轻嗅了一下那浓烈的男子味道,眯起明亮双目,轻声道,“星哥哥还有诸多事情要忙,也该歇了。醉晚……已自荐枕席,那今后若有机会,当然还要来与星哥哥私会。不必争这一朝一夕。”   南宫星略一思忖,的确目前事情又多又杂,他放纵一下,并非没有耽误的可能,便道:“好,那我便在这里陪着你,咱们一起歇息吧。”   “你……不必回去么?”她抬起眼睛,颇为惊喜地望着他,“昕姐姐会生气吧?”   “她醉成那样,明天日上三竿能不能爬起来都难说,哪还有功夫生气。”他长臂一收,将她揽在身侧,闭上双目,笑道,“她若吃醋,明晚来同睡就是。”   唐醉晚红了红脸,颇为好奇问:“昕姐姐……过往跟谁同睡过呀?”   话匣一开,南宫星才发现,这娇怯怯羞答答的唐门闺秀,不愧是唐远秋那个风流种子的后代,对他与其他女子的床笫情趣满腹好奇,问东问西,事无巨细,问得双眼发亮,跃跃欲试。   要不是的确已经晚了,他毫不怀疑唐醉晚会强打精神再战三百回合。   这些风月情事又说了半个多时辰,等最后唐醉晚沉沉睡去的时候,南宫星都已感到倦乏无比,抬不起眼皮。   但他没有沉睡过去的资格。   将要进入梦乡的时候,他还是强凝一口真气在胸中往复周转,延伸耳力,留意着周遭动静,带着勉力提起的戒备,在唐醉晚身畔入睡。   唐醉晚经了一夜折腾,翌晨南宫星醒转,她仍睡得香香甜甜,唇角垂津。   他微微一笑,对这种情形早已应付得熟练无比,用另一手轻轻托住她粉颈,将被枕在下面的手臂缓缓抽出,跟着肘撑被子往外一缩,提气展开轻功,无声无息跨到床下,匆匆穿戴收拾整齐,便往隔壁去找霍瑶瑶了。   难得二公子给了命令,今日便要靠乱心灯开始审讯最有嫌疑的几个囚犯,无辜者还以自由,文曲,则要千刀万剐。   天刚蒙蒙亮,院子里下人们已经在打扫收拾,不论男女,都垂下半边头发,挡着受伤面庞,看上去诡异得很。   南宫星打量片刻,轻叹口气,推门入内。   霍瑶瑶还不算是他的女眷,自然不好太过失礼,他在内室门口咳嗽几声,权作提醒,跟着才道:“阿昕,瑶瑶,时候不早,也该醒了吧。”   门内没有声音。   南宫星心中一凛,眉头一皱,暗道一声不好,撩开布帘便闪身冲了进去。   不料唐昕还趴在床上睡得正香,床边摆着一个铜盆,想来是霍瑶瑶担心她酒醉呕吐。   霍瑶瑶也在。   这八尾狐狸并未如南宫星担忧的那样悄悄不辞而别。   她之所以没有应声,只不过是昨晚照料醉醺醺的唐昕筋疲力尽,睡得太沉罢了。   唐昕醉后睡相不好,两人共用的被子被她卷成一团缠在身上,却只遮了肚腹腰胯,白生生的长腿几乎齐根亮在外头。   占着被子的唐昕尚且如此,被子被抢了的霍瑶瑶又能好到哪儿去。   所幸她身上还穿着亵衣衬裤,虽说被子只剩一个角搭在肚上,但露在南宫星眼前的部分,不过只有被蹭开的衣摆下一段颇为瘦削的腰身,和凌乱领口中那小半幅粉色肚兜而已。   他自忖有些过虑,悄悄退回屋外,又高声道:“瑶瑶,阿昕,时候不早,都醒醒了。”   “主子……天都还没亮透呢,叫我再眯一刻吧。”   南宫星又好气又好笑,沉声道:“你还要等日上三竿?二公子难得松了口,你可莫要拖延,若是另生枝节,你担得起么?”   屋里静默片刻,传来霍瑶瑶不甘不愿的回答,“喔,我这就起了。请主子稍待。”   听她说话多了,南宫星总觉得她此前应该的确做过哪家的下人,要不就是入戏扮演的本事精妙绝伦,演个丫鬟顺畅自然。   等了一会儿,不见人出来,南宫星皱眉又问:“瑶瑶,还没好么?”   “哦,好……好了!”里面传来一声匆忙应答。   南宫星侧耳一听,屋中这才传出细碎穿衣声,鞋子挪动声。   这丫头,竟逮着刚才那点功夫又打了个盹儿?   “主子,咱们出门办事,我蓬头垢面你也不长脸啊,要不……要不你再稍等会儿,我给自己梳妆打扮一下?”   “不必了。”南宫星索性迈进门去,看着正往镜台那儿去的霍瑶瑶,皱眉道,“赶快走吧,你怎么拖延,横竖也是要去的。”   他其实看得出来,霍瑶瑶并不太愿意执行这次的计划。   她的胆子颇小,所学的本事大都是为了混迹江湖自保,顺便偶尔行骗。下九流的小贼,对上威名赫赫七星门的当家,昨晚没偷偷溜之大吉,恐怕也是因为唐家堡附近水泄不通,无处可去罢了。   “主人……”霍瑶瑶垮着肩膀,垂头丧气跟在南宫星身后往外走去,哼哼唧唧撒娇一样说,“我要办不好,公子们怪罪我,可怎么办呀?”   “我替你担着就是。主意是我出的,你尽心尽力,我自然为你扛下责任。”他快步赶去约好的地点,心知事不宜迟,便将霍瑶瑶胳膊挽住,帮她跟上,“再说,四公子不也要帮你担保的么。”   霍瑶瑶明白躲不过,不再多说,低头默默盘算起来。   想来是怕罗傲为难,院子外已有两人等着他们,一个是二公子的贴身侍卫,拿着手令,另一个则是昨晚南宫星见过一面,矗立在唐远书身边,那个样子颇为讨喜亲切的年轻人。   互报姓名,寒暄几句,南宫星才知道,这年轻人名叫唐行妙,目前在门主身边做些记录抄写的杂活,他对唐门中堂山头了如指掌,特领了门主命令,前来陪同南宫星办事。   请人进去通报,不久,面上裹着纱布的罗傲便大步走了出来,面无表情抱拳道:“既然二公子有命,南宫少侠,请。”   南宫星松一口气,迈入院中,沉声道:“敢问罗大人,此地收押的最具嫌疑者,都有何人?”   “我与玉捕头整理了一下此前名单,最终收押在此的,有苏木、苏叶、紫萍、紫芙、香坠、范霖儿,共计六人。”   南宫星暗忖,这的确是先前推断中文曲必定扮演过的身份,可如今文曲还在不在其中,并不好说。   “那,草民冒昧问一句,这六人,是否都已经过确认身份的刑责?”   罗傲面不改色,淡淡道:“四个丫鬟都已破面。香坠的身份经查并无可疑,此前的严刑拷打已足够看出是否易容,便没在此次用刑之列。至于范霖儿,那是唐家的寡妇,并非下人,我原打算跟着唐家外门弟子一起动手段,只可惜……二公子耳根软,受你们蛊惑,将此事叫停了。”   “罗大人,在下还是那句话,你当真以为给所有人脸上都来一刀,便能逼出文曲么?”   “我的主意便是这样。”罗傲冷冷道,“既然你觉得我的主意不好,二公子现下给了你机会,就让我看看你的手段吧。”   “收缴的乱心灯,是否已经备好?”南宫星把霍瑶瑶拉到身侧,将她护住,沉声问道,“只要东西到了,我们随时可以开始。”   “你要从谁开始?”罗傲抬起手一摆,旁边一个捕快大步走来,双手捧上一个大油纸包。   南宫星接过纸包,递给霍瑶瑶,道:“先去看看范霖儿。那寡妇在牢里突然遭到凌辱袭击一事,绝对有蹊跷。”   “那就祝你马到功成。”罗傲转身就走,“我还有要务在身,少陪了。”   唐行妙抢上两步,对南宫星恭恭敬敬道:“南宫世兄,还请在此地稍待片刻,范霖儿毕竟是我家中女眷,此类审问,还是容小弟去请一位同族女子过来,在旁监看为佳。”   南宫星只能点头道:“那就有劳行妙兄了。”   “小弟去去就回。”唐行妙话音未落,便转身疾奔而去。   南宫星静静等待,顺便将周遭环境仔细打量一番。   霍瑶瑶很紧张地攥着裤边,不时搓一下掌心,嘴里念念有词,似乎在念叨什么口诀。   等了一刻有余,唐行妙折返回来,他身边带的,却是似乎刚刚用冷水醒了醒酒的唐昕。   南宫星略感愕然,道:“行妙兄,阿昕在旁监看便可?”   唐行妙的眼中带着一丝笑意,拱手道:“唐昕乃是本门得力干将,女中豪杰,她在旁监看,极为合适。且她与世兄关系极佳,也免去办事时节外生枝的麻烦。”   “有理。”南宫星笑道,“事不宜迟,那,请。”   “请。”唐行妙领路在前,穿过回廊,让一个看守打开房门,便与他们一起入内。   屋中满是刺鼻药味,看来范霖儿的伤仍在诊治。   南宫星心中知道,范霖儿绝对不会是文曲,他将霍瑶瑶拉到一边,轻声交代叮嘱几句,又对唐昕附耳安排一番,目送她们携手进去内室。   拿范霖儿试手,揭破那寡妇背后的秘密倒在其次。   南宫星的目的,其实是另外两个。   一个是让霍瑶瑶试一试乱心灯的用法,毕竟手上药量有限,最好不要浪费。   另一个,则是趁机看看,霍瑶瑶到底是不是真正可靠。   唐昕领下观察的任务,进门之后,急忙先用冷水又冲了冲脸,免得酒劲儿徘徊不去。   霍瑶瑶把东西摊在桌面,便挪开屏风,露出了被捆得结结实实直挺挺躺在床上的范霖儿。   依霍瑶瑶的猜测,她二人先用湿布掩住口鼻,跟着将一撮乱心灯添在灯盏之中,端到范霖儿身边点燃,同时开窗换气,在上风处用蒲扇将灯芯青烟扇往范霖儿口鼻。   被捂着嘴的范霖儿起初呜呜挣动,像条被扎了身子的活虫。   可不久,她的眼瞳便显出几分涣散,身躯渐渐平静下来,倦懒茫然的神情,浮现在她脸上。   霍瑶瑶手扶着口鼻前的湿布,伸手一拽,扯掉了范霖儿嘴里塞的麻核,凑过去与她四目相对,眼底精光闪动,嗓音低柔魅惑,缓缓道:“范霖儿,范霖儿,你看我的眼睛,好好地,专心看我的眼睛。”   唐昕退开两步,揉了揉胀痛额角,盯着那两人,目不转睛。   霍瑶瑶一遍遍低吟轻唤,过了好一阵子,她擦擦汗,起身扭头深吸口气,照旧用湿布蒙着口鼻,对范霖儿柔声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从哪儿来呀?”   范霖儿口唇蠕动,轻声道:“我……我叫……范霖……”   看她面带挣扎之色,霍瑶瑶将灯盏挪近几分,小手急忙扇去几率烟雾,声调更缓更柔,又问了一遍。   这次,那躺在床上的寡妇喃喃道:“我叫……冯莺……我……我是西井口村……来的……”   唐昕的脸色变了。   范霖儿的家底早被唐门查清。   范家五服九族之内,就没一个能跟“西井口村”四字扯得上关系的亲戚!   第三十三章、秋远   这是极其重要的情报,唐昕不敢怠慢,即刻退到内室门口,将唐行妙和南宫星叫来,轻声告知。   唐行妙眉头一皱,转身去外面叫来一个弟子,附耳叮嘱几句。   南宫星则柔声道:“你去看好瑶瑶,文曲诡计多端布局良久,不可能对乱心灯被收缴毫无准备,咱们也要小心提防。”   “嗯。”唐昕肃容颔首,飞快回到床边,仍用湿布蒙着口鼻,看霍瑶瑶继续施功。   霍瑶瑶从桌上取了一些东西,调成一勺稀汤,哄着范霖儿灌她喝下,跟着依旧双目对视,口中念念有词,手指不住在她颈侧穴道按压。   过了一会儿,又柔声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从哪儿来呀?”   这次,床上的寡妇口吻也变得轻快柔和,带着一丝飘飘然的微笑,轻声道:“我叫冯莺,我是西井口村人,你是谁啊?”   霍瑶瑶扭头看了一眼唐昕,比划了一个手势,想要冒险。   唐昕急忙摆手,示意她循序渐进。   霍瑶瑶蹙眉开口,用嘴型道:“这是最有效的时候,就让我试试看吧。”   唐昕不懂这些邪术,只好点点头,在旁谨慎观看。   霍瑶瑶轻轻吁一口气,手掌横在冯莺眼前,轻轻往下一压,令她闭目,跟着柔声道:“你不认识我了?我是丁一。”   冯莺的五官猛地一颤,像是被刀尖挑破伤疤似的发出一声短促尖叫,旋即,那紧闭双目中竟然流下两道眼泪,虚弱无力道:“你……是谁?我不认识你……谁是丁一……丁一……是谁啊?”   果然步子大了要撞墙,霍瑶瑶撇撇嘴,颇不甘心地软语岔开话题,小声哄了一会儿,起身让唐昕给她换了一条挡口鼻的湿巾,回去又柔声问:“冯莺,你不记得我,那你还记得你丈夫么?”   “丈夫……什么……丈夫?我……我没出嫁……怎会有……有丈夫?”   唐昕心里又是一惊,暗叫一声不好,要是这女人中了乱心灯后嘴里讲的尽是这样的胡话,那能采信多少有用的部分?   霍瑶瑶也皱了皱眉,柔声道:“那你今年多大了啊,是不是该出嫁了?”   冯莺的唇角露出一个颇为稚气的笑容,娇声道:“人家……人家才刚豆蔻,不足及笄,这么早想成亲出嫁,岂不要被人笑话。”   唐昕面色凝重,心想反正这寡妇也没有什么出格之举,衣裙还算整洁,便出门将两个避嫌的都叫了进来。   霍瑶瑶擦了擦额上冷汗,抬手将乱心灯的烟雾往冯莺口鼻又多扇了些,顺着话头柔声问了些家里的情况。   在冯莺口中,她家只有她和一个瞎眼奶奶相依为命,父母早已双亡,留给她的弟弟也在六岁头上失足溺毙,全仰仗村里好心人接济,才不至于饿死。   她的叙述一直持续到说起村里的光棍汉对她觊觎,便如断了线一般,再也问不出之后的事情。   就像是她在担心自己被村中闲汉蹂躏之后,就突然摇身一变成了大家闺秀范霖儿,嫁来唐家似的。   霍瑶瑶先将冯莺哄睡,跟着暂且熄掉灯盏,带着身边诸人去到外间,咋舌半晌,才小心翼翼道:“主人,我……有个推测,不知当讲不当讲。”   南宫星面色凝重,道:“但说无妨。”   她舔舔唇瓣,颇紧张道:“这个女人,在清醒的状态下,恐怕……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哦?”南宫星疑惑道,“这话从何说起?”   霍瑶瑶用手帕吸掉额上细汗,轻声道:“方才我用的摄心法,可以用来审问人心底最不愿讲的秘密,对方心神越乱,效果越好,若是到了迷心乱性的失去神智的地步,有些清醒时候记不得的事情,都能被问出来。”   “而这乱心灯,真是配合心神异术的利器,我要是会埋心劫,刚才动手,那女人根本没有半点抵抗之力。”   唐昕微微蹙眉,提醒道:“简明扼要些,说正题。”   霍瑶瑶哦了一声,整理了一下思路,道:“我一直看着她的瞳仁,答话时,她意识已经混沌茫然,绝没有撒谎骗人的可能。可我一路问下来,她的记忆却在几年前就断了。我觉得,这只有一种可能。”   她喉咙轻轻咕噜一声,显得颇为紧张,“她从那时被文曲带走,长时间使用摄心类的功法,将她……变成了另一个人。”   “另一个人?”   “就是将冯莺的部分打压封闭,纯粹靠摄心术迷魂法把她堆砌成一个新的人,那个新的女人对文曲忠心耿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你们想啊,这世上还会有比这样的部下更可靠忠诚的么?”霍瑶瑶赞叹道,“而且这么一来,就防住了我这样审问的手段,迷乱了心智之后,冯莺被建起来的那些记忆就消失了,问什么,她能说的也都只有被封闭的那部分,根本盘问不出和文曲有关的东西。这手段可真是滴水不漏。”   南宫星喃喃道:“竟能防范到这等地步么。”   霍瑶瑶抬眼打量一下他的神情,鼓劲道:“不过这法子也很费心力的,我觉得文曲不可能是个人都拿来用,一定只有关键地方的棋子才会用上。”   南宫星想到唐青,黯然道:“若是唐青早些落进文曲手中,恐怕也会是类似的结果了吧。这人好毒的手段。”   唐昕颇不甘心,问道:“那咱们就拿范霖儿没有任何法子了么?”   霍瑶瑶两手一摊,“我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用上迷魂法问话,就是冯莺,什么有用的也问不出。不用,那就是范霖儿,整个脑子都是文曲给的,指望她松口,白日做梦。”   唐行妙在旁沉吟道:“可小弟还有一事不明,范霖儿当初也是明媒正娶进了唐家的,她家中父母亲戚,皆遣人查过,此次出事之后,又去细细盘问一番,如果这个冯莺并未易容,那她是如何成了范霖儿,偷梁换柱成了我唐家媳妇的呢?”   霍瑶瑶眨了眨眼,小声说:“冯莺没有易容不假,可……你们有人见过之前的范霖儿么?主人先前说过,文曲对付唐门,至少谋划了半年多,那还有什么必要易容,范霖儿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女,直接把整个人换掉,贴身丫鬟和家里父母全都换成七星门的人,那你们唐家从头到尾,见的就都是文曲的部下,保不齐你们唐家过去的还有内应,两边随便串串口供,你们查到死也查不出个屁来。”   她越说越快,声音也越来越大,到最后,笃定无比道:“你们唐家肯定没去检查范家父母那边是不是有人易容吧?”   唐行妙面现赧然,苦笑道:“平时不相往来的亲家,怎会想到他们全家其他人是不是易容。此事虽并非我负责,但想来去办的兄弟也不会做那么冒犯的事。”   他起身往门外走去,“我这就通知门主,安排人手去查。”   南宫星摇头道:“唐家堡已经许进不许出,如何去查?若是请公子们差人去办……只怕,又会是一场左手查右手的闹剧而已。”   唐行妙略一沉吟,微微一笑,道:“有理。”便又回来坐下,并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南宫星一挑眉毛,笑道:“不问我为何敢这么说?”   唐行妙淡淡道:“不该我问的,我从不多问。此间诸事,过后我会一并报告门主,到时自然由门主定夺。那么,当下该做什么?”   霍瑶瑶看向南宫星,轻声道:“我听主子的。”   南宫星略一思忖,柔声道:“瑶瑶,我看你心思机敏,应变得力,对此道又颇为了解,这些人该如何处置,再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决定的了。你说吧,这个冯莺,还需要盘问么?”   霍瑶瑶乌溜溜的眼珠左右一瞥,道:“问是问不出什么了,不过这乱心灯这么神,问其他人前,要不要拿这个冯莺多做几样试试?”   这事南宫星当然不好越俎代庖拿主意,清清嗓子,看向唐行妙,“行妙兄弟,你觉得如何?”   唐行妙微微一笑,对唐昕一抱拳,“昕姐,你怎么说?”   唐昕也不忌惮,银牙暗咬瞥了床上昏睡的冯莺一眼,道:“只管试吧,我在旁陪着,你们两个到外面歇会儿。对这种人,上什么手段也不嫌多!”   “好,那我便去跟门主禀报,南宫世兄,你就留在这里陪着她们吧。失陪。”   说着,唐行妙一笑起身,快步退了出去。   说是多做几样,可霍瑶瑶掌握的,能跟乱心灯配合的功夫寥寥无几,除了用来盘问,也就是趁着对方神志不清,勒令她做事而已,猫叫狗叫都学过后,也就没了什么新花样可用。反倒是实验用法更多。   恰好唐行妙折返,说门主要和几位公子一起提审范霖儿,诸人便撤了乱心灯,弄些冷水帮她清醒几分。   等她醒转,南宫星开口提起冯莺,和她那个瞎眼奶奶,床上女子一脸疑惑,完全听不懂的样子,趁着精神略好,还反过来讥讽了南宫星几句。   就为那几句,唐昕最后一个离开,临走前赏了那不知该叫做冯莺还是范霖儿的女人几记耳光。   都不太愿意过早面对那几个被削掉半张脸的丫鬟,南宫星跟大家在院中简单商议一番,便让衙役带路,先去了关押香坠的地方。   唐门出动的人颇为尽心,四公子和二公子随行的医生也都来拨冗为香坠诊治过,虽说她身上那些大刑伺候的痕迹仍在,但已能起身坐在桌边,垂发素衣,品茗抚琴。   由此看来,她身上的嫌疑,其实差不多已经洗脱,只是保险起见,被禁锢起来以防万一罢了。   既然如此,南宫星索性开门见山,坐下直接道明来意,“香坠姑娘,现在有法子可以彻底洗清你的嫌疑,你愿意配合么?”   香坠原本木然低垂的脸顿时抬起,显出一股明晰喜色,“真……真的么?”   “千真万确。”南宫星道,“但你先莫要过于欣喜,为了自证清白,我们要为你用一种药,无毒,但会让你短时间内神智不清,听任我们摆布,我们会在此期间对你询问一些事情,不论什么秘密,你都会无法保守,你还愿意么?”   香坠凄然一笑,抚摸着自己颈上伤疤,颤声道:“公子取笑了,奴家……奴家一个连身子都不归自己的可怜人,哪里还有什么不舍得讲的秘密。公子也不必用什么药,你只管问就是,奴家什么都肯说。”   他做了好人,唐昕自然要来做这个恶人。她清清嗓子,冷冷道:“这样问出来的,你肯说,我们可未必肯信。要是你说什么就信什么,又怎么会还把你关在此处?”   香坠幽幽叹了口气,低头道:“既然如此,那就请把药拿来吧,不管是什么,我都吃了便是。”   方才在冯莺那里,已经试出这乱心灯熏香和服下皆有效果,服下的话起效较慢,但持续更久,靠观察眼瞳的情况,大致能判断出何时失效。   而且,不用担心被旁边审讯的人吸进去。   霍瑶瑶拿出药包,仔细捻出一撮,当着香坠的面,洒在茶杯之中,轻声道:“请。”   香坠全无抵触,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抬手将唇角粘着的茶叶捏开,微笑道:“如此可好?”   “好极。”南宫星柔声道,“片刻后你会心神恍惚,记不得发生过什么,你不必多虑,只管放松下来便是。来,将你手腕给我。”   香坠点点头,挽高衣袖,将能看到清楚鞭痕的皓腕缓缓送到南宫星身前。   南宫星二指一捏,将一股醇厚真气送入,为她加速血脉运行,以促药效发作。   片刻之后,香坠身子一晃,眼中神光不聚,涣散茫然。   霍瑶瑶不愿被旁人学去自己的手段,便扶着她去了屏风后面,约莫一盏茶功夫,再搀她出来时,她面上神情已然乖顺柔和,像个依偎在母亲身边的女娃。   和对付冯莺的时候一样,霍瑶瑶口气亲切,如叙家常,一句句先将香坠的底细问了个遍。   香坠的生平乏善可陈,靠霍瑶瑶的本事,她连差不多刚记事时的情形都回想得起,真是把自己的出身来路交代了个清清楚楚。   她自小是被弃的女婴,亲生父母家里什么情形,老鸨也说不清,只说捡来的时候一身青紫还以为已经没命,结果一个歌妓心下不忍,请来郎中推宫活血,硬是给救了回来。之后她就长在勾栏之中,五岁学唱,七岁习舞,模样是个美人胚子的缘故,省去了给人当丫鬟跑腿的关卡,也免去了一点朱唇万人尝的婊子生涯,靠着色艺俱佳,没开苞时就成了妈妈手下的头名清倌儿,赚下了百里声名,财帛无数。   无奈她所处的院子没有养清倌儿的先例,到十六岁,还是不情不愿挂了花牌,成了芸芸众妓一员,日日笙歌醉,夜夜换新郎。   直到因艳名被唐家选中,招待贵客,风平浪静的生活,莫名终结,成了如今这般模样,欲哭无泪。   香坠口舌不够伶俐,说起话来温婉迟缓,一番询问到最后,比在冯莺那边足足多费了一倍功夫。   不过情报并不复杂,霍瑶瑶看上去反倒轻松许多,最后额上连一点汗光都没见。   “昕姐姐,你还有什么要问么?”她收拾一下东西,望望外面天色,“要是没了,咱们是不是可以先吃饭去,我一早起来就被揪来忙活,肚子都咕噜咕噜要造反咯。”   唐行妙微笑道:“那就在此处吃吧,不远就有伙房,我去通传一声,片刻就能备好。还请列位稍待。”   南宫星知道唐家急着让他们尽快把嫌犯审清,便点头道:“好,那就有劳行妙兄费心了。顺便知会门主一声,就说香坠姑娘咱们已经问过,确实和此事无关,还是请……”   “啊!”   这时,霍瑶瑶忽然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声惊叫,打断了南宫星的话。   唐昕也失去了镇定,颤声道:“小、小星……这……这是怎么……回事?”   南宫星闻言,扭头望去,心里也是猛地一惊。   香坠坐在桌边,神情依旧恍惚,面上还带着回忆起曾经生活的恬淡微笑。   但几道乌黑血痕,却已从她的眼角、口鼻和耳孔之中流下。   唐昕急忙起身过去,伸手探了一下鼻息,蹙眉道:“糟,已经……气绝了。”   霍瑶瑶脸色大变,急忙匆匆把自己手上的小包袱往桌面一放摊开,哭丧着脸道:“我带的东西都在这儿了,我……我没给她下毒。主人,你……你可要信我啊。”   南宫星看着香坠方才还白里透红的面颊转眼就已透出一股青黑之色,缓缓握紧拳头,沉声道:“行妙兄,看来,得先请贵门高人,来验验毒了。”   唐行妙脸上的笑容也已消失。他迅速起身,道:“南宫世兄稍待,小弟去去就回。小弟回来之前,还请不要离开此处。”   唐昕轻轻扳起尸身的头,用拇指拉下香坠眼睑,跟着取过茶杯盖,撬开嘴巴,仔细观察其中情形,面色越发凝重。   见唐行妙已经离开,南宫星压低声音问道:“能看出什么?”   “不好说。”唐昕显得颇为焦虑,拿过茶壶嗅了一嗅,指尖在里沾沾,伸手凑到南宫星嘴边。   南宫星身负农皇珠,百毒不侵,便将她指尖上的茶水吮进口中,仔细咂摸,皱眉道:“尝不出什么异常,看来毒并不在茶水里。”   霍瑶瑶对医药毒理均有涉猎,当即也强打精神和唐昕一起检查起来。   不久,两女放回探血银针,收起刮皮发钗,凑到旁边小声嘀咕几句,似乎是在互相印证猜测。旋即,由唐昕开口道:“这毒,并不是直接投的。”   “哦?”   “我和瑶瑶看法一致,毒不仅和茶水无关,甚至,都不是今天才中。”唐昕看起来颇为愤懑,盯着香坠面上一道道狰狞血痕,缓缓道,“我俩不可能同时验错,香坠其实早就已经中毒了,只是那毒需要药引才能发作,而药引本身无毒,自然无法防范。”   霍瑶瑶苦着脸道:“我想不通啊……能下毒为什么不直接把她毒死算了,干吗要留到这时候……”说到这儿,她自己也想出了答案,叹息道,“也对,这样才能不暴露自己身份,还能顺便嫁祸一下试试。”   唐昕沉吟道:“要真是如此,恐怕……药引八成就是乱心灯。”   “可刚才冯莺也用过……哦,她未必中毒。”霍瑶瑶托着腮,满脸无奈,“那这下可怎么办才好,要是乱心灯真的能把人毒死灭口,剩下的几个,咱们还要不要审了?”   南宫星看着香坠已经僵硬的尸身,咬牙道:“未发作等待药引的毒,应该也能验出来吧?”   “能。”唐昕道,“但要想解掉,就不一定马上能做到了。”   房门外一声轻响,唐行妙快步闪入,脸色颇有几分难看,沉声道:“冯莺死了。”   “什么?”霍瑶瑶吓了一跳,扶桌站起,“可、可她先前明明没事的呀。”   唐昕揉着宿醉额头,也是满脸不解。   唐行妙眉心紧锁,道:“她与香坠的情况并无二致,也是七窍流血,猛毒发作,当场断气身亡,连解毒丹都没来得及让她吃下。”   南宫星苦思冥想,缓缓道:“看来……药引应该就是乱心灯了。”   “可先前审问的时候也用了啊。”霍瑶瑶急忙开口,满面不解。   “只是嗅闻不会有事,服用下去,才会和猛毒一起发作,致人死地。”南宫星面颊绷紧,沉声道,“乱心灯烧成烟雾不好控制,瑶瑶你刚才蒙着湿布也觉得头有些发昏,可见在咱们这些掌握不了最佳用法的人手里,迟早要把口服当作手段来用,如此,就可以毒杀咱们最先选择的目标了。”   唐昕一拍桌子,后怕道:“幸亏小星你怜香惜玉,不愿意先审那几个嫌疑最大的丫鬟,若按常理,先选最怀疑的人来提审,毒药一发作,便彻底死无对证了。”   “可香坠是清白的啊,为何要连她也灭口呢?”霍瑶瑶眨了眨眼,疑惑地问。   “文曲又不可能知道毒药何时发作,万一咱们贪多用得量大,问到一半香坠就毒发身亡,她身上的嫌疑还能洗脱么?”唐昕义愤不已,气冲冲道,“我看文曲就是想把所有疑犯都毒死,让咱们彻底没了头绪。”   唐行妙皱眉道:“可如此一来,岂不是说明,文曲并不在这些人之中?她不管用什么计策,总不能将自己也毒死吧?”   霍瑶瑶双掌一拍,喜道:“可以验毒,说不定她不舍得毒死自己,准备的是什么假死药之类的东西,那身上没有中毒的,岂不就是文曲本人?”   南宫星却不那么乐观,他从方才就在沉吟,此刻缓缓道:“想那些之前,大家有没有头绪,这毒,是何时下的?经谁之手?”   他面色凝重,沉声道:“若只有冯莺被毒杀灭口,还能说是当初来潜伏之际就被下了药,为的是以防万一。可香坠也死了。香坠在最初的计划中是被文曲当作替罪羊的,七星门本就没打算留他的活口,不可能在那时就浪费如此精妙的毒药在她身上。而她被救下之后,就被带回此地,严加看管。大家不妨在此推算一下,有机会给香坠下毒的,能有什么人。”   唐昕眼眸微转,顷刻,神情便一片颓丧,甚至添了几分惶恐。   唐行妙端起空茶杯,放在鼻端嗅了嗅,垂目低头挡住表情,一时无话。   唯有霍瑶瑶愣怔一下,道:“香坠抓上来后,能在没有旁人的情况下接触到她的,或者能接触她日常饮食的人,挨个梳理一下不就是了。”   “饮食绝无问题。”唐行妙轻声道,“从大案起始,门主就安排了家中元老与公门能人,两道关卡查验日常饮食,对疑犯这边更是加倍小心,要说这里面被下了唐门都看不出来的毒,那恕我直言,大家还是坐以待毙得好。毕竟,人人都要被毒死了。”   南宫星知道霍瑶瑶还没理解事态之严重,缓缓道:“香坠中毒,最有可能在两个时机。其一,便是被唐门交出,彻底收归公门管束之时。其二,便是嫌疑大致洗清,允许大夫为她疗伤之际。前者,最方便下手的是罗傲,后者,则是公子们派来帮忙的医生。”   唐昕面色铁青,指掌在桌边捏紧缓缓搓了两下,道:“还是……应当考虑一下其他可能,此事干系重大,万一是文曲设下的离间计谋,便……便……”   她显然连自我也说服不了,最后不得不化作一声叹息,泄出唇畔。   南宫星看向唐行妙,轻声道:“不过想必门主那边,应该早有心理准备了吧?”   唐行妙避而不答,只淡淡道:“羊死了,总要多看狼一眼的。”   这也等于是答案。   世子这只羊死了,他四个兄弟,必定有谁是狼。   不管是罗傲还是王府的随行大夫,对几位公子来说,都是可以轻易指使的部下。   默然片刻,唐行妙长身而起,道:“小弟先行一步,去安排诸位饭食,暂且失陪。”   南宫星点头道:“有劳行妙兄。”   “主子,之后……咱们还继续么?”霍瑶瑶左顾右盼,小声问道,“这虽不是直接实证,可推论下来合情合理,我怎么觉着,心里这么虚呢。”   “当然继续。”南宫星淡淡道,“仅靠现在这些推论,即便拿到二公子的命令,去审罗傲,去审大夫,真能揪出幕后主使么?更何况,二公子就一定清白么?当今之计,唯有硬着头皮查下去,一直查到水落石出。将实证锁定到犯案公子的头上,如此一来,其他几位兄弟为了立功也好,打压也罢,总之不会善罢甘休,此事,才会有一个结果。”   唐昕咬了咬牙,“不错,这四位公子在西南举足轻重,投鼠忌器,单靠一些江湖草莽,根本不能拿他们如何……但也莫要忘了,本朝当年龙兴于江湖之地,群雄啸聚,才令天下归心。太祖拜为亚父的袁国师正是武林中威名赫赫的一代大侠。唐门,可并不是什么寻常草莽!”   南宫星抬手抚摸过她耳后鬓发,柔声道:“这种一时气话,不说也罢。镇南王在朝廷心中的分量,什么武林名门也比拟不得。之后,咱们就必须处处小心了。”   霍瑶瑶低头把手夹在膝盖之间,咕哝道:“主子,我投了楼里,是想找个靠山,你可别……别害我没头没脑就丢了命呀。”   “即日起,你除睡觉之外,与我寸步不离,睡觉之时,让唐昕陪在你身侧。”南宫星认真叮嘱道,“我看,文曲下一步多半会设法对你下手,否则,有乱心灯辅助,咱们总能找出突破口来。”   “兴许就在那四个丫鬟头上。”唐昕目光凌厉,道,“她们即便中毒在身,咱们只用熏香的法子,一样能审。等下我去叫个师弟,准备一口木箱,审问丫鬟的时候,将她们的头关在里面,熏香或灯盏也点在里面,生效时候,开窗拿开让瑶瑶施功,完毕再将箱子套上,憋住那些烟雾,咱们自己人就不必担心被迷倒了。”   “好,就按你说的准备。文曲应变到如此地步,距离山穷水尽恐怕也就只剩一步之遥。”南宫星沉声道,“咱们加把劲,一定要把她逼到露出马脚。”   饭后不久,唐远书安排的高手到位,剩余四个丫鬟全部被带出关押地,集中在一间堂屋中,交叉验毒。   那比预想中的更费时间,足足两个时辰,天色几近傍晚,那帮交头接耳的唐门元老和几位山中的资深炼药师才拿出了一致的结论。   这四个丫鬟身上的确都种了奇毒,药引八成便是口服下去的乱心灯,这毒和香坠、冯莺身上的出于同源,其中差别,想必是药引还未融入的缘故。   为了验证猜测,他们给四个丫鬟都取了一小杯血出来,用唾液润湿一些乱心灯粉末,掺入血中。   无奈毒理似乎并非如此,那一小杯血直至凝结,也没有发生什么剧烈明显的变化。   验毒结果大致出炉后,唐远书匆匆赶来,挥退他人,带着唐行妙、唐行泽左右随侍,单独与南宫星在内室见了一面。   心知此事一定要让唐门来拿最后的主意,南宫星理顺思路,将推测细细说了一遍,最后道:“依晚辈拙见,被关押六人皆已中毒,能同时给她们六个神不知鬼不觉下毒的人,寥寥无几。”   唐远书缓缓道:“不错,此地看守彼此监督,轮值半数,送餐食之人也是如此,唐门弟子散列其中,想从底层下手,绝无可能。”   唐行妙和唐行泽均面色凝重,一言不发。   南宫星并不忌惮揭破这层窗户纸,淡淡道:“如果方才我所知不假,那四个丫鬟颜面巨创,也是镇南王府随行医生帮忙处理的吧?”   “是。为防万一,还和之前一样,二公子与四公子的随侍大夫分别诊治过。”唐行泽在旁答道,“另外,三公子中毒前曾身体抱恙,那几位大夫也去为三公子开过药方熬制汤剂。”   这倒是出乎了南宫星的意料,他微一皱眉,问道:“罗傲与三公子那边可有私下接触?”   唐行泽摇头道:“不曾,三公子深居简出,从来这里,就不爱和衙门的人私下来往,唯一一次,就是叫去玉捕头,结果当场毒发。”   “此次四位公子所带的随医,共有几人?涉及此事的,都是其中的谁?”南宫星隐隐觉得事情比他预想的还要复杂,沉声缓缓问道。   果不其然,唐行泽当即答道:“四位公子中,二公子带了一位医生,四公子带了三位,为这六人诊治过的大夫共有三人,仅四公子最信赖的那位大夫不曾参与。参与的三位大夫,各自负责给不同人治伤,并没有谁独自负责过全部六人。二公子的大夫和四公子的大夫看来极为不和,当然,也有装腔作势,私下串谋的可能性。总之,如果将大夫列为嫌犯,三名医生全部都要看管起来,四公子那边可能还好,毕竟还有一位主医可以帮忙诊治,二公子那边……恐怕咱们担不起那个风险。”   南宫星望向唐远书,肃容道:“全凭门主定夺。”   唐远书默然片刻,缓缓道:“此事干系重大,暂且将消息压下,不得对外透露。我会与几位兄弟详加商议,谋求两全之策。南宫少侠,今日有劳了,那四个丫鬟,你是明日再审,还是打算一鼓作气呢?”   “一鼓作气。”南宫星拱手道,“今日不眠不休,也要将她们四个用乱心灯盘问完毕,夜长梦多,这四人若再出事,文曲的线索可就断了。”   唐远书沉吟道:“听你口气,你似乎不再认为,文曲就在她们之中了。”   “晚辈认为,文曲一定曾在她们之中,此刻还在不在,要看盘问后的结果。”   唐远书轻轻叹了口气,“那么,行妙,你来安排晚饭,继续陪同。”   唐行妙拱手道:“禀门主,晚饭已安排妥当,我这就带南宫世兄过去。”   唐远书点点头,疲倦地摆了摆手,“去吧。今晚审出结果,及时报来。”   “是。”   唐行妙答罢,抬头与唐行泽互望一眼,错肩而过,匆匆带着南宫星出门。   四个丫鬟被折腾了一下午,早已是惊弓之鸟,唐昕特地安排她们过来一起吃饭,却一个个哆嗦得连筷子都夹不稳东西。   南宫星一个个打量过去,她们四个虽然都垂了半边头发遮挡,但足足削掉了一大片脸皮,又岂是几绺头发能遮掩得住。   下午听说大夫那边出了问题,唐远书即刻下令让人拆掉了她们脸上的纱布,露出了涂抹着药膏的狰狞伤口。   罗傲下手极狠,若是那些挨了一刀的下人可以算是破相,这四个丫鬟,就已经算是毁容。   下刀处以卧蚕为上界,鼻梁耳根为两侧,下巴与脖颈交汇处为下沿,其间面皮,尽数割去,黄油红肉,褐血白筋,袒露在诸人眼前,望之便通体生寒。   即便唐门用了大量止疼药膏,那四个丫鬟只要五官略有动作,都会痛得微微发抖,连眨眼都不太舍得。   她们甚至不敢流泪,因为泪水流过,只会带来更深的痛楚。   霍瑶瑶不忍心看,一直低头吃饭,唐昕打量一会儿,眼中也显得有些湿润。   南宫星心中怒意汹涌,却找不到宣泄的渠道,还要不停提醒自己冷静,莫要让情绪冲昏头脑,丧失了判断的准确。   看霍瑶瑶胃口不佳,早早吃罢,南宫星把她叫到外面,细细叮嘱一番,对这四个丫鬟,应该主要从哪些地方着手。   他正说着,外面突然有唐门弟子来报,说门口有人找他。   是唐醉晚。   那不是个不识大体的姑娘,而且今日应该以休养身子为重,为何会在这时赶到这儿来?   南宫星眉头一皱,匆忙交代霍瑶瑶那边稍等,快步跟着弟子出门。   门外远远一个树下,唐醉晚背靠树干站着,大概是腿心还感到不适,她双脚分开颇大,难得露出几分不雅姿态。   “醉晚,你怎么来了?”南宫星感到不妙,提气一纵,掠出数丈,轻轻落在她面前,一见她泪眼盈盈,心中当即便咯噔一下,坠了一块大石,“出什么事了?”   唐醉晚抿唇蹙眉,看面上神情,似乎在极力忍耐,可最后还是忍耐不住,一头扑进南宫星怀中,闷声号泣起来。   “星哥哥……我……我伯父……伯父……不在了……”   “什么?”   南宫星大惊失色,急忙灌入一股真气帮她稳定心神,柔声询问。   原来,午后有个平日在后山帮忙的丫头过来找到唐醉晚,说唐远秋今天讲好叫她一起搬花肥,可等了一上午也不见人来,他过往从不失约,那丫鬟心里害怕,就跑来打听。   唐醉晚那时才刚起身,浑身酸痛难忍,但一听觉得心里不安,还是强打精神央求几个相熟唐门弟子,陪着一起寻找。怕影响唐门处理如今的诸多事务,她也不敢声张,只通知了与唐远秋关系较好的一些下人,请她们一起帮忙。   日暮时分,一个眼尖的丫鬟终于在后山一处陡峭小道旁的崖壁下,看到了一件被挂破在树杈上的粗布青衫。   唐远秋就在那下面,遍体鳞伤,已死去多时了……   ***********************************   【JF-848】   “彤彤,困了吗?”   “没有,可精神呢。”   “那……怎么不说话了?”   “我……想你了。”   “啊?”浦杰货真价实地愣了几秒,“我……就在这儿啊。”   她这才从他胸口抬起头,露出了不知何时就已经通红的一张俏脸,“阿杰,我说,我……想你了。”   他想了想,咬耳朵说了句折中的办法,反正她是用棉条的,第一天量也不是最大的时候,仅仅是帮她抚慰,问题应该不大。   “我不是要那样。”她难得一见的有些任性,“阿杰,你想要我的时候,难道……我给你亲一亲你就满足吗?”   “那怎么办啊?”浦杰抓了抓头,“特殊时期浴血奋战对身体不好吧?”   她犹豫了一下,跟着咬了咬牙,凑过去到他耳边嘀咕了两句。   浦杰的眼睛顿时亮了,“这……行吗?”   方彤彤咬了下唇瓣,轻声道:“孟姐那么个千金大小姐都行,我怎么就不行?”   “你之前不是特别不乐意么……”他还是有点担心,柔声说,“我不舍得你为这种事委屈。”   “我既然说了,那就不委屈。”她轻轻咬了一口他的耳朵,“阿杰,我真的好想……要你。好想好想。想得不行……”   “可因为这个弄脏的东西,肯定不好让小安洗吧?”浦杰已经有点按捺不住,这种天赐良机,连汗毛孔都在叫嚣不要错过。   “那……去浴室咯。”她嗤嗤笑了起来,“正好,咱们不是都还没洗澡么。”   “好,那就试试看。”他笑着抱起她,亢奋地往卫生间走去。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和孟沁瑶的竞争心态也好,心情大起大落之下的感激也好,哪怕就是单纯动情不能自已也好,既然她决定奉上,那么,他就笑纳。   他本来,就在期待着拥有她彻彻底底的全部。   这一晚,他终于如愿以偿。   不过一进去,方彤彤就先下地啪嗒啪嗒跑到里面,刷拉一下扯上浴帘,对他说:“在外面等下,一会儿再进来。”   “啊?”他一愣,“怎么了?”   “我要换个棉条,样子不好看,不许进来。”   虽然心里很好奇,但他知道,男女之间保持吸引力的一个原则就是适当留有一定想象余地。   于是,他就在外等着。   过了一会儿,她从浴帘边探出了红彤彤的小脸,头发已经扎起成平时的俏丽马尾,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嗯……棉条放好了,可那地方该怎么洗啊?用开塞露吗?”   这边没有需求,当然没专门备着灌肠道具,他有点头疼,想了想,说:“要不还是算了,我给你好好亲亲揉揉,别折腾了。手头没合适东西的话,我怕你伤着。”   “少来,孟姐没问题,我准没问题。你等我想想……”她在里头嘟囔了一句,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说,“你去拿润滑剂来。”   浦杰嗯了一声,出去给她拿来,隔着浴帘递了进去。   “嗯嗯……你……你别进来啊,就在外面等着。”她特地警告了一声,呻吟听起来娇媚而略带苦闷。   他在外面听着,刚刚才稍微软化一点的老二顿时又精神抖擞一柱擎天。   而且,浴帘里面开着浴霸,光比外面更亮,浴帘并不是多厚的材质,其实还是能大概看到她一个轮廓的。   她正蹲在下水口那边,蜷成一团,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过不一会儿,她闷哼一声,飞快钻出来,一屁股坐在马桶上,对他挥挥手,“不行你先出去吧,清理这边怪臭的……”   说着,哗啦啦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浦杰忍不住侧身往浴帘后望了一眼,里头没什么可用的道具,就看到润滑剂开着盖子,淋浴的喷头被拆了花洒,只剩软管。   可是,跟小瑶去的地方是后庭花主题情趣酒店,浴室的软管有尖头处理过,家里的浴室,就是最普通的标配头啊。   光是想象到那根并不算细的软管抹满润滑剂一点点侵入方彤彤光润蜜嫩的俏美臀峰中央的模样,他就忍不住硬得发痛。   这时,一只凉嗖嗖软绵绵的小手轻轻握住了他,灵巧而熟练地套弄了几下。   “这么硬啦?我在拉臭粑粑哎,你不恶心啊?”   他笑了笑,勃起的器官已经表明了此刻的状况,“不恶心,你什么样我都不恶心。”   “肉麻。”她笑弯了眼,撇撇嘴,伸手把他往自己眼前拽了拽,小声说,“水开猛了,肚子痛,我多蹲会儿。给你亲亲,不许着急啊。”   说着,她唇瓣一凑,将他胀大到发亮的龟头紧紧吮住,滑嫩灵活的舌尖缠绕上来。   性生活上其实已经近似老夫老妻,她很精准的找到了他最敏感的几点,交替刺激。   而他也很习惯地轻轻握住她脑后的马尾,喘息着闭上了眼。   从动作的程度就能感觉到,方彤彤不想让他射在嘴里,啧啧啾啾地吮吸听起来淫靡刺激,但分寸拿捏得非常完美,让他的快感缓慢积累,又绝对不会决堤。   享受了一会儿,她一摁冲水,轻轻拍了拍他的腰,“稍等,一会儿再来。”就笑眯眯钻进了浴帘后面,刷拉挡上了他的视线。   “让我看看呗。”   “不给看,一会儿……嗯嗯……一会儿洗好了,让你看个够。”她轻哼着回答,热水器的管道里传来噜噜的声音。   这次不到一分钟,她就夹着腿从里面挪了出来,往马桶上一坐,苦着脸说:“好涨啊,这么细个管子就给我撑成这样,你小弟弟这么大个……喂,阿杰,孟姐那会儿真没撑破?”   “撑破了还不得去医院啊。要因为这个跑一趟医院,小瑶至少三天不理我。”   “切,她才不舍得。”她张嘴在他大腿上咬了一口,偏头舔了一下蛋蛋,起身钻回浴帘后,“我觉得差不多了,洗干净之后呢?是按你那些A片的顺序来就行吗?”   “呃……应该差不多吧。”浦杰挠挠头,“我也不知道别的情况啊。”   “唔……呜唔……不行不行不行,扩张这个你来吧。”她开水冲了一下身子,湿淋淋拿着润滑剂迈了出来,“我自己指头进去不好使劲儿,还心慌。”   “好。”他眼睛登时亮了几分,“那……咱们怎么来?”   她看了一眼,把防滑垫铺开,踩上去用水冲了冲,拿过浴凳,试了试高度,屈膝规上去,扶着洗衣机弯下腰,把水润润的小屁股冲着他撅了起来。   他坐在马桶上,视野中恰好能清晰地看到,那柔润的蜜色臀瓣随着扬起的角度而打开,细嫩的臀沟中央,围绕在一起的密集褶皱略微舒展,像一朵倍速播放下的夜来香,沾染着星点露滴,迷人地绽放。   “这个角度行吗?”她问了一句。   他光顾着看,没答话,急促的呼吸喷在她圆翘的臀尖,让那边泛起一片细小的疙瘩。   “阿杰,说话啊……你别这么盯着行不行,看得……我都腿软了。”她娇嗔地回手拍了他一下,“你快点开始吧,润滑剂都要干了。”   “没事,我再加点。”他喘息着拿过润滑剂,把那上面的小开口对准正在随着呼吸缓缓蠕动的肛蕊,挤出一大团。   “好凉……”她呻吟了一声,低下头,两只漂亮的脚丫蜷起了趾头,足底荡漾起迷人的波纹。   他用指尖在肛门的褶皱上轻轻涂抹,按揉,然后,顺势一顶。   柔软的括约肌遵循主人的心意放松下来,毫不费力的将他指节一路吞没,内部的肉壁随着方彤彤的娇喘而收紧,和美好的性器相比,有着不同类型的包裹滋味。   他尝试着搅动,和另一条销魂的路径不同,这里会随着扣挖的动作而缩紧,褶皱并不如蜜壶里那么密集突出,但收束在外侧的肛门,却有着膣口无法比拟的收缩力,好像能把他整根指头咬下来吞掉。   他喘息着用指头抽插,近在咫尺的地方,她娇嫩的花园依然紧闭着,卫生棉条的线垂在玉门关外,已经湿漉漉的,也不知道是刚才洗的时候沾了水,还是这会儿被搅拌的屁眼已经有了足以令她湿润的愉悦。   那里放松一些后,他缓缓刺入了第二根指头。   “唔嗯……”方彤彤发出性感的鼻音,微带苦闷,背弓了起来。   但花房顶端的小小蓓蕾,却撑开了娇嫩的薄皮,微微露出一个尖儿。   当指头加入到第三根时,那被刻意放松的屁眼仿佛已经容纳到了极限,舒展的褶皱间,嫩肉都呈现出充血的艳红色泽,润滑剂的辅助下,出入也已经不够顺畅。   浦杰低头比划了一下,小兄弟稍微更粗一点,但外形更适合钻洞,想必,应该没问题了。   “彤彤,你忍着点,我要来了。”   “我忍什么啊。”她轻笑了一声,“后面又没膜,你还真当又开了一次苞呀?”   他没说话,行动足够证明一切。   龟头的尖端传来滑溜的吞入感,他缓缓挺腰,最粗大的伞棱很顺畅滑过了收缩的括约肌,享受着那股绝妙的吸吮快乐。   “嗯嗯……果然……好涨……”她双手握到一起,脚丫悬空摆了几下,呻吟着说,“天哪……孟姐……可真行……”   “你也行的。”他顾不上多说话,继续向内部深入,推进的龟头被炽热的肠壁摩擦,让他腰后一阵阵发酸,舒服得不停喘息。   “呼……呼……反正……进都……进来了……”她把头枕在自己胳膊上,带着笑意说,“这下……可真是……从头到脚……全是你的了。”   “嗯。”他激动地弯腰,用嘴唇激烈地抚摸她曲线优美的后颈,下体尽量平稳缓慢地向外拉出。   蜜色肉丘的溪谷中央,粗大的肉柱带起了火山口一样的外凸。   方彤彤神情复杂地呻吟着,原本蜷缩的脚趾突然舒展翘起,微微颤抖着。   很好,听起来,她并不难过,只要有快感,他就有自信继续下去,送她到达想念的高潮。   绕过纤细的腰,他用手指找到她最要害的嫩芽,轻轻夹住,随着抽插的动作熟练地摩擦、揉搓。   “嗯嗯……阿杰……抱紧点……我……我喜欢你这样……把我……整个包住一样……”   他亲吻着她湿津津的裸背,双臂一上一下圈紧她。   但不论他怎么去拥抱,也及不上方彤彤对他的包裹那么紧密,那么愉悦。   他的动作不自觉加快,带着一丝歉意说:“这样……还受得了吗?”   “嗯……可以……”她娇喘着抓起他一只手,放在唇边轻吻,“我……差不多也……习惯了……感觉有点怪……但……还挺舒服的。”   激昂的情绪窜上头顶,快感在越发迅速的摩擦中升空,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都要浮起来,全部的肌肉都往一个地方使劲。   他怕她初次尝试的通道承受不住,但在啪啪的拍击声中,在叽叽的搅拌声中,在啊啊的叫唤声中,在呼呼的喘息声中,他俩的肉体毫无缝隙地结合在不同寻常的地方,却依旧摩擦出了如同正常做爱一样的迷醉电流。   到最后,浦杰也不太确定,方彤彤的后庭初体验到底有没有达到高潮。   因为他的快感太强,从射精前开始,脑中的意识就已经模糊。   他唯一记得的,就是她的身体仿佛成为了一个快感的黑洞,在将他不断地吞噬,吞噬,吞噬。   直到所有感官,都无法逃离,不可自拔……   第三十四章、破绽   周五娃的幼儿园搞亲子活动庆祝父亲节。   结果我结结实实摔了一跤,为了护娃,摔得挺惨烈。   那小二百斤啊……   当时没觉得的有什么,还傻呵呵跟着娃玩到了最后。   结果周六劲儿上来了。   右肩后半边到后脖子整个硬掉了,像是落枕,但范围扩大好几倍,还更疼。   尚未痊愈的腱鞘炎也跟着倒车了。   不至于不能码字,就是慢了些。   偷香贼第九集的收尾工作也略有延误,不过相信情况不恶化的话就不会迟到。   这几天可能会较少回复大家的评论和讨论——其实这句才是重点。   见谅。   以上。   ***********************************   这世上没有完美的武功,更没有完美的高手。   是人,就有破绽。   当武功达到一定的层次,分胜负的关键,往往便是看哪一方能抓住那稍纵即逝的破绽。   不同的状况下,破绽的多少也不同。   越厉害的武功,越厉害的人,越熟悉的环境,都能让破绽变少。   越大的武功差距,越不利的环境,越不佳的身体状态,自然就能让破绽变多。   而有一种法子,能让目标的破绽加倍出现。   那便是围攻。   一对一决斗,后背几乎不会成为空门。   被两人包夹,那却成了一定会被试图捕捉的致命破绽。   以一敌十,只要兵器够利,武功够强,耐力便不会成为短板。   而以一敌百,如何分配体力与真气就是性命攸关的事。   唐远秋便死于围攻。   唐行博、唐行彦两人组织唐门弟子协助调查的情况下,南宫星用了两个多时辰,才姑且还原出唐远秋死前的情形。   参与围攻的杀手,至少有十二名。   发动袭击的地点,是唐远秋回后山任何一个住处都一定要经过的空地。   杀手们的武功均与唐远秋有明显差距,得手之前,牺牲起码过半。   杀手本就大都是死士。当很多不要命的人围攻上来的时候,武功的优势,会被鲜血迅速抹平。   更何况那些杀手的武功也并不太差,甚至可以说,其中有不止一人强过唐门至少八成年轻弟子。   武器种类很多,包括一些暗器。只不过,在唐远秋面前班门弄斧的下场,就是所有的暗器都没打在目标身上,反倒是被找到的两具杀手尸体上,有明显暗器被起掉的痕迹。   唐远秋受的致命伤共有四处。   一柄薄而锐利的剑,从斜下方刺穿了他的大腿,看伤口,那是个用反手剑的高手,围杀中主攻下盘。   一把断掉的长匕首,自右肩锁骨凹陷处插入,深及没柄,南宫星猜测,此人应该是借助山势和夜色坠落发招,打了唐远秋一个措手不及。   一个紫黑色的掌印留在胸膛正中偏左,上面有针扎般的伤口,想来此人戴了安有毛刺的手套,内息阴寒醇厚,震断了唐远秋三根肋骨,还令他中毒。毒药并非什么见血封喉的致命配方,唐家顶尖高手随身往往有抗毒药丸,又自小在毒物遍布的环境修炼,那种毒反而不易迅速起效。唐远秋身上中的,更近似于令人麻痹迟钝的迷药,可以随着血脉运行,迅速流遍全身。   那些针扎伤口其他地方也有分布,八成唐远秋在受伤中逐渐失去了缠斗能力,才被围杀得手。   最后一处致命伤最为古怪,位于腰背下侧,接近胯骨的地方,看不出是什么兵器,将他尾骨连着腰椎轰得粉碎。若说是大锤,表皮却没有形状规则的瘀伤红肿,看着乱七八糟,血肉模糊。   “会不会是什么隔山打牛的劈空掌力?”唐昕沉吟良久,轻声道。   那四个丫鬟的审问还在搁置中,霍瑶瑶正陪着哭累睡过去的唐醉晚,唐家主事者几乎齐聚,在正堂听取唐行博的报告。   南宫星脸色阴沉,指尖用力压着唐远秋这一处致命伤,眼前几乎浮现出了这位唐门高手筋疲力尽如困兽般绝望的那一幕。   一个猫腰反身的杀手回手撩刺,一个扑空而下的杀手匕首扎落,正面一掌印在胸前,按那片后山空地的环境,背后这一掌,简直匪夷所思。   因为任何一个略有江湖经验的好手,都知道以一敌多的首要应对,就是减少敌人发现破绽的角度。   唐远秋只要不是醉到脑子犯糊涂,就一定会二选其一:背靠悬崖,或者背靠峭壁。   如果杀手众多,那显然背靠峭壁,才是最安全的选择。   那么,峭壁之中,是如何出现一股力量,将他此处打成这样的呢?   他将这个分析轻声梳理给唐昕听,皱眉道:“难道这一击,是死后补上去,用来混淆视听的么?”   霍瑶瑶在旁边伸长脖子,舔舔嘴唇,小心翼翼扶着已经昏睡过去的唐醉晚把她头放下在手臂上枕住,一个箭步窜到陈尸台边,左看看,右看看,小声道:“主人,你们……是不是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啊?”   “嗯?此话怎讲?”   她伸手在唐远秋后腰那边比划了一下,“我说了,你们这些高手可别生气啊……”   “瞧你说的,三个臭裨将,顶个诸葛亮,我们两个裨将想不到的,兴许你就想到了。说吧。”   “唐远秋的尸体,不是在悬崖下面发现的么?”   “对。”   霍瑶瑶挠了挠脸颊上的绒毛,小心翼翼地说:“他要是面朝上掉下去,屁股在下手脚在上,正巧砸上一块硬石头,不就是这个样子咯。”   南宫星一怔,愣在了那儿。   唐昕思忖片刻,自嘲一样苦笑道:“还真是如此,咱们分析半天,想不出这一击中到底有什么内功路数,想不出这一击到底能从哪儿发出,却都忘了,摔下去也是要受致命伤的。还是江湖传说里坠崖不死的典故太多,都叫我忘了这个。”   南宫星盯着那处内伤,霍瑶瑶提醒之后,便有了豁然开朗的感觉,忍不住喃喃道:“原来有些事情,想得太复杂,反而要走进死胡同里。”   知道他触类旁通,正在心中整理其他事情的线索,唐昕对霍瑶瑶比个噤声手势,一起默然不语。   这时,唐炫忽然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他望着唐远秋的尸身,目中竟隐隐泛起一丝水光。   但马上,他就神情如常,沉声道:“又找到了一个杀手尸体,这具尸体藏得很用心,着实费了一番功夫。”   南宫星双眼一亮,藏得用心,说明尸体上有线索不想被发现,“发现了什么?”   唐炫咬牙道:“发现了两件要紧事。”   唐昕紧张道:“是什么?”   “第一,那杀手身上有七星门的印记,但隶属的并非文曲,而是武曲。”   南宫星心中一震,眼前又闪过了当初柳悲歌那险些要了他命的一刀,和杨昙那老神在在仿佛什么都敢赌的模样,“武曲……我认得出来,他也到了么?”   “照理说是没有,柳悲歌公开的行踪,已跨江北上,听闻往百花阁那边去了。”唐炫面色凝重,接着道,“第二,则是从这个杀手身上,查出了他们是怎么混进来的。”   南宫星眉心紧锁,缓缓道:“当下此等情形,还能让这些杀手神不知鬼不觉潜入后山拦截围杀唐远秋这样级别的高手,怎么样也要有内鬼里应外合才能做到。不过即便内鬼帮忙,能来的渠道,不外乎新进的镇南王府亲兵吧?”   唐炫凝望南宫星片刻,略一颔首,“不错,南宫兄料事如神,这批杀手,已确定是随府兵亲随上山,并未经过易容检验的那批人。二公子雷霆震怒,已责令几位统领,严查营垒,看看少了的到底是谁。”   不料,他跟着话锋一转,缓缓道:“除这两件事外,还有一个坏消息,需得通知你们一声。”   “炫兄请讲。”   “阿昕,你过来。”唐炫伸出手,冲着唐昕招了招。   唐昕一向崇敬这位兄长,瞄了南宫星一眼后,乖乖走了过去。   唐炫用眼神给了南宫星一个暗示。   南宫星心里一惊,马上走到唐昕背后。   “唐远狄也死了。他与一妻、二妾、一个陪嫁丫头,四人一起死在自家住处。疑似服毒自尽。”   那是唐昕的父母。   她身子一晃,几乎倒下。   南宫星早有准备,双臂一张,将她拥进怀里。   唐昕咬紧牙关,俏脸上仿佛每一寸肌肉都已绷到僵硬,她浑身都因用力而颤抖,拼命不让眼泪溢出眼眶。   南宫星轻轻叹了口气,将她扳转过来,把她的脸按在自己胸膛。   没有听到的哭泣的声音,但转眼之间,他胸前的衣物上,就传来了一片湿润的温热。   抚摸着唐昕微微颤抖的后背,他抬眼看向唐炫,不意外在对方的面上发现了快要压抑不住的怒火,“炫兄,此事……极为可疑。”   “照说是畏罪自尽。”唐炫面无表情,全没了平时的闲逸模样,“此前唐远狄堂上大闹,已经暴露出他与天道有所牵扯的事,只是他身份无足轻重,这阵子大家又忙得不可开交,暂且没顾上理会他,只命人禁足在自己住处,没想到……”   “没想到他会寻死?”   “没想到他会在此时寻死。”唐炫沉声道,“真要想死,早就可以去死,吃里扒外,死不足惜。可他带着一家子,非要和远秋伯父死在同一夜,不觉得太巧了些么?”   唐昕抓起南宫星胸口衣服用力擦了擦眼,转身蹙眉道:“炫哥哥,你的意思是……我爹娘并非自尽?”   “你爹是怎样我不清楚,但你娘并没有自尽的理由,那边院子都在传你和唐青成了如意楼少主的小妾,唐青被送走,独把你留在身边带着,是争宠得胜,你娘正春风得意,每天要去自家嫂子亲妹妹那里串门两趟,她为何要死?咱们唐家,可不兴妻妾殉葬那一套。”唐炫冷冷道,“那四个女眷,要么是被你爹毒死,要么是被外人毒死。”   唐昕凤目圆瞪,血丝充盈,双拳紧握,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肉里,恨恨道:“那……到底……是为何……”   南宫星瞥了霍瑶瑶一眼,沉声道:“有些事,也许不该想得太复杂。他们连杀了这些人,说不定就是想设法阻挠咱们办事而已。”   唐昕心神已乱,疑惑不解。   他缓缓道:“唐远秋出山,摆明也要参与进来,除掉他,应该并不在原定计划之中,否则,那些隐藏在府兵力的杀手,可能有立下更大功劳的机会。别忘了,一旦唐门生乱,四位公子肯定是要召集府兵保护的。”   “而唐远狄一家,则多半是为了牵制你我。”他抱紧唐昕,柔声道,“以你我的关系,父母出丧,我岂能不受影响。在这个时间点铤而走险做这种事,正是文曲所暴露出的一个破绽。”   “破绽?”   “她不想咱们来查这里的六个嫌犯。”南宫星斩钉截铁道,“此前的下毒,将原本可以安心潜藏下去的力量暴露出来,现在唐门高手正谋划如何监视公子身边的医生和罗傲。这一连串兵行险招,足以说明,文曲的对策,就要到山穷水尽的地步。阿昕,瑶瑶,今晚咱们再加把劲,绝对不能让那四个丫鬟再拖延下去。”   唐炫挑眉道:“父母大丧,南宫星,你确定要如此么?”   “确定。我来的时候,远明掌事就说过,不要做对手希望我做的事情。他们此刻一定希望阿昕去披麻戴孝,守灵哭丧,一旦如此,他们就有一万种法子通过她来牵制我,再通过我来牵制瑶瑶。”   霍瑶瑶摆了摆手:“主子这话过奖了,我可不用牵制,你前脚出事儿,我后脚就逃之夭夭喽。我原本就是来试试本事,可没想着掺和到这个程度。”   南宫星一拱手,道:“既然如此,过后我自会带着阿昕去向唐家长辈请罪,此间事情没个了结,其余一切,皆可往后放放。”   唐炫默然片刻,道:“一计不成,必定还有后续,你们多加小心。”   说罢,他转身离开,似乎不愿意与堂厅中唐门长辈过多碰面,径直从窗中跃出。   南宫星拥住唐昕安抚片刻,听到正堂那边有脚步声传来,知道唐门长辈多半已经谈完了事,正在往此处过来,捧起她面颊为她擦拭干净泪痕,柔声道:“跟他们知会一声,你这就随我一起,先去审了那个四个丫鬟。”   唐昕抿唇用力点了点头,“嗯。”   霍瑶瑶提醒道:“主人,你身边累赘越来越多,护得过来么?别到了危急时刻丢卒保车,那……那唐醉晚和唐昕都是跟你风流快活过的,我岂不是要第一个倒霉?”   “四大剑奴就守在院中,真要遇到强敌来袭,我要么将你们都护住,要么一起死在此地,绝不会有丢卒保车的想法。”南宫星正色承诺,跟着看门帘掀开,便迎去与唐家诸位管事者见面。   同辈之中年纪虽有差异,但唐远秋与这一代主事者的关系,不论大小似乎都相当不错,尤其唐远图,一双虎目通红含泪,一进来就退在角落,默默望着唐远秋的尸体发怔。仿佛凶手若是在此处出现,他当即就要上去拼命似的。   尸体的诸多情况均有唐行博等人负责回报,南宫星简单提及腰后那一处更有可能是摔伤,便说起要抓紧时间去审那四个丫鬟的事情。   唐远书命人查验复核伤口情况,拍了拍唐远明的肩头。   唐远明略一欠身,缓缓道:“小星,换我与你同去,今晚咱们都辛苦些,将那四个丫鬟早日审过,以免夜长梦多。”   比起唐行妙,自然还是这位一开始就打着交道的堂舅更加合适,南宫星立刻让霍瑶瑶收拾东西,自己去醒后便在发愣的唐醉晚身边,俯身贴耳柔声叮嘱几句,为她擦擦眼泪,深深一拥,暂且告别。   走在路上,夜风拂过面颊,唐昕暗暗咬牙,道:“我想不通,小星,文曲到了这个地步,还在兴风作浪,到底图谋的是什么?四个公子里就算还有她的目标,已经闹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她怎么可能得手?”   “阿昕,别忘了,四个公子里只是‘可能’有她的目标,但是,‘一定’有她的帮手。”南宫星望着面前灯笼照不亮的小路,沉声道,“她这次闹出这么大动静,和此前的行事作风截然不同,依我看……她恐怕也到了困兽之斗的地步。咱们须得再加把劲,将她逼到无路可走。”   唐昕嗓音微哑,艰涩道:“小星,若她无路可走的时候,闹出更大的动静,该怎么办?”   听出她话中隐藏着的情绪,南宫星伸出空闲手掌,将她指尖轻轻握住,柔声道:“阿昕,你有什么想法,直说便是。”   唐昕脸色阴沉了几分,快走几步和后面的霍瑶瑶、剑奴拉开一段距离,轻声道:“我觉得,这次的事情,说到底……是镇南王府中兄弟阋墙,唐门不过是被牵连的。你说,若是我们唐门干脆就放开管束,退缩自保,将一切都交给几位公子和官府去打理,最后公子之间分出胜负,一切……不就结束了?”   这倒是个另辟蹊径的法子,南宫星叹了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阿昕,我能理解,你此刻心乱,对唐门的情形又感到不安……”   “不止!”唐昕的语气陡然激动了几分,眼角那颗泪痣微微颤抖,“小星,文曲已经在针对咱们下手了,伯父死了,我爸妈死了,这里潜伏了不知道多少杀手,还有……还有武功极高的怪物,他们要是来杀你呢?你死了……你死了该怎么办?怎么办!”   最后那一声尖叫让霍瑶瑶吓了一跳,脖子一缩就躲到了四大剑奴身后,探头探脑偷看前面。   南宫星当然知道她此刻的惶恐。   父母已死,兄弟早亡,她身边最亲的人,已经只剩下他一个而已。   偏偏,他还是此刻文曲最想除之而后快的人。   “事到如今,再想抽身而退,已经晚了。”南宫星沉声道,“走吧,阿昕,让我揪出文曲,揭穿镇南王府中的幕后黑手,有了这两件功劳,我就可以堂堂正正要求唐门为我娘恢复名誉,也可以挺起胸膛把你们姐妹几个带走。难道你也想像唐青那样,不声不响私奔似的被我送走么?”   唐昕双目含泪,苦涩一笑,“我本就没资格和你拜堂,如今……连爹娘承认的那一道关也省了。我还有什么好在意的。”   “别想那么多了。”南宫星单手搂住她,将灯笼举高,望着近在咫尺的回廊,和里面四个丫鬟等待着的大厢房,“走吧,去会会文曲。”   “诶?”唐昕果然一愣,“文曲?”   “玉若嫣被种下心劫时,有机会下手的只有那三个丫鬟,她们其中,至少有一个曾被文曲取而代之。”他望着已经走到身边,满脸战战兢兢的霍瑶瑶,沉声道,“用上乱心灯,瑶瑶施展本领,就盯着玉若嫣到之后的时间细细盘问,一定能找到关于文曲的线索。”   “要……那个丫鬟那段时间的记忆完全是空白呢?”   “那她就是被文曲替换了的那个。”南宫星迈步走向屋门,“从空白时间的前后节点,至少能找出文曲以假身份活动的范围,无论如何,那就是线索。”   “好吧……我尽力而为。”霍瑶瑶大概是不习惯扛上这么重的担子,满面惶恐,迈进门时还不小心绊了一下,要不是一位剑奴及时出手拉住她的臂膀,可要狼狈一遭。   应该是入夜后担心出什么状况,四个丫鬟集中到了一起,并排坐在椅子上,看守的弟子和衙役也谨慎地退避在屏风后,屋中点了至少二十盏灯,但全都远远离开了丫鬟们所在的地方。   一个预留出灯盏位置的木箱子已经做好,唐门的动作的确颇为迅速。   不愿多打量四个年轻姑娘脸上的伤口,南宫星沉吟片刻,道:“紫萍,从你开始吧。”   那娇怯怯的丫鬟含泪点头站起,近乎本能地抬起手遮住半边面颊,走到他们身前,软弱无力道:“奴婢该怎么做,少爷小姐们吩咐就是。”   南宫星对唐昕道:“这便是那个梳妆丫头,从下手的机会上讲,应该是最好的。”   唐昕蹙眉道:“可这些丫头之前不是都已经审过很多次,口供上没有什么异常啊。”   “别忘了唐青的情况,文曲的手段,是可以把虚假的记忆临时种进脑子里的。”南宫星拍了拍霍瑶瑶的肩,柔声道,“瑶瑶,看你的了。靠乱心灯,把文曲设下的那些屏障,一个个全都扫开。”   “是。”霍瑶瑶一紧张,就会用手指尖碰自己面颊上的汗毛。   南宫星给她输了一股真气进去,稳住心脉定神,“不用怕,这次我和阿昕都在你身边。”   说话间,唐远明处理好了门主那边的交代,跟进屋里,简单问了问情形后,令左右看守退下,将屋门关上落闩,把其他三个丫鬟隔开在内室,这才拿起那个套头箱子,对霍瑶瑶道:“霍姑娘,有劳了。”   为了方便,紫萍按他们的吩咐,平躺在八仙桌上,木箱套上之后,从顶上换气孔伸进手去,点燃撒了乱心灯粉末的灯盏,将气孔盖子放回。   静等片刻,估摸紫萍已经接近缺气难耐的状态,南宫星隔着木板一震打灭灯火,开盖摘下木箱,让霍瑶瑶施功。   霍瑶瑶不愿透露太过自己功夫的奥秘,等木箱里的烟雾散去,便打开两头木板,成了个连着两人面孔的小围墙。   她在里面念念有词,南宫星也懒得细听,按她要求递了几样东西进去后,就只等着霍瑶瑶问话。   情况比想象的艰难不少,但并不是因为紫萍受了多大禁锢,而是她的心神被催破之后,袒露出的实话颠三倒四,前言不搭后语,只有问得极为直白简单,才能理解意思,回答得也是乱七八糟。   霍瑶瑶推测,紫萍事发之后,可能还被乱心灯袭击过,她的表现,绝不像是仅在玉若嫣中招时一起受过那么一次而已。   不过虽说问答之间有效信息获取得十分艰辛,但旁边有三个心思敏捷的帮手在一起梳理,不难将时间一段段连接起来。   接上之后,其中并无断裂空白,只是梳妆打扮那一阵有过无法回忆起来的恍惚失神,那段记忆,也如镜花水月,分不清是真是幻。   “既然如此问话都没什么毛病,想来应是无辜,”唐远明叹了口气,缓缓道,“可惜一个乖巧丫头,成了如今的模样。先扶她出去,换下一个进来吧。”   南宫星知道心急不得,排除一个,也算是重要成果,便和唐昕出门,迅速换了一位。   考虑到苏木、苏叶两姐妹嫌疑陡然上升,南宫星为做缓冲,先传来了范霖儿的贴身侍婢,紫芙。   同样破面半边,这丫头看着就平静许多,只是仅有半数五官可见,神情扭曲,也分不清那到底是心中安定,还是已经麻木认命。   “是到我了么?”   “嗯,过去吧。”唐昕点点头,领在前面。   “我知道的都说过了。”紫芙一字一句道,“夫人栽赃我,你们不信,我有什么办法。”   南宫星柔声道:“若你是清白无辜的,今晚过去,就没事了。”   紫芙略一抬眼,冷笑道:“没事?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她突然狂笑几声,笑出的眼泪流过伤处,让那残面更显扭曲,“我都成了这么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还有什么没事!我实话告诉你们,你们这些做主子的是人,我这做奴婢的也不是猪狗!你们不管有什么手段只管拿来吧,我活到现在,就是为了证明我什么都没做过!以死明志你们不会信的,我等,等你们信了,我再死!”   厉声说罢,她蹲下脱掉鞋子,一拨头发,亮出那半张露出血肉的面孔,瞪圆眼睛往桌面上一躺,“要怎么样,来吧。”   霍瑶瑶为难地看向南宫星。   南宫星不为所动,如今不管看到什么,都要有那可能是表演出来的觉悟,“动手吧。”   等乱心灯生效,霍瑶瑶准备忙活的时候,他才又柔声补充一句,道:“瑶瑶,你若有能力的话,帮她稍微减去些死志,她……年纪还轻。”   霍瑶瑶点点头,“知道知道,好死不如赖活着,要是问完她没什么问题,我就想办法给她留个扣。可……可她之后这副样子,该怎么过日子啊?”   唐远明叹了口气,承诺道:“既然是唐门护下不力,到时这些丫鬟凡是清白的,便将卖身契烧掉,由她们自行选择。愿意离去的,除镇南王府的安抚金外,唐门再给五两黄金,安置到唐家堡去,保证此后生活安泰。不愿走的,唐家视为本族亲眷,一概庇佑。”   南宫星沉吟道:“我还能提供一个地方,那边住着许多身体残疾,或是心神有异的流民,这些丫鬟到了那儿,兴许还能寻一个好人家,生儿育女。”   唐远明扭脸看着他,注视片刻,缓缓道:“如此便再好不过了。远秋兄果然没选错人。对她们都尽心竭力的男人,总不会辜负了醉晚。”   知道唐门明面上发生的大小事情很难瞒过这位西堂掌事,南宫星只得拉紧唐昕的手,道:“我虽风流,但对有意入南宫家与我一道生活的女子,还是尽量皆不辜负的。”   唐昕轻轻哼了一声,看向霍瑶瑶,不愿插话。   过不多时,盘问开始,霍瑶瑶口齿伶俐,心思机敏,唐远明和南宫星提点着,很快就将范霖儿此前的所有可疑之处仔细询问了一遍。   紫芙心神迷乱之后,语速倒还不慢,记忆也清清楚楚,未曾有过断离模糊,不要说霍瑶瑶,就连旁观的他们也能判断出来,这姑娘并未被干扰过心神。   几遍询问后,霍瑶瑶下了结论,“这人没被文曲下过手,我不知道她先前的口供是啥,反正这次问的,你们都听着了。诶,不过先说好啊,问出的话,肯定是实话,但实话,可未必就是真话。”   南宫星一怔,“此话怎讲?”   “主子,过去的事,你真能每桩每件都记得清清楚楚?记得清清楚楚的事儿里,就真能每一样都不偏不袒千真万确?”霍瑶瑶大概是怕自己背的责任太大,忙不迭解释道,“我问出的,都是那人心里最老实最老实的内容,可有些人,她打心眼儿就认为自己没错的事,那说出来还是自己没错。”   唐昕大致明白过来,举例道:“我懂了。假使这里有个苹果,她过来以为是无主的,拿起来吃了。若审问她有没有偷吃过东西,她一定不会承认,得问她有没有吃过苹果,才会得到真实答案。”   “对对对,就是这个道理,还是昕姐姐脑子活。”   唐远明思忖片刻,道:“无妨,怀疑的地方都已经详细问过,只要是实话,即便不是真话,也能说明紫芙并不知道真话。到此为止吧。”   “好。”霍瑶瑶喜滋滋应了一声,端起茶壶坐到椅子上,全然不顾形象地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下去,哈了口气道,“主子,我精神消耗可不小,叫我歇一刻,再审剩下两个成不成啊?”   唐远明在旁答道:“可以,我这就命人弄些点心,大家都填填肚子。之前两个既然已经证明清白,等醒了,吃喝时候就问问,看她们未来打算做何准备。”   “好,顺便也让那姐妹俩一起,咱们观察观察反应。”南宫星望着桌上还没醒来的紫芙,轻声道,“已排除掉两个,剩下那俩还恰好是姐妹,要说一个有问题,另一个毫不知情,我不信。”   十二个时辰轮班值守的状况已经持续了数日,夜间伙房也有人随时候命,不久,一桌简单饭菜就摆了上来。   紫芙药劲儿未过,看眼神仍有几分恍惚,但没有再提寻死的事,紫萍满脸忐忑,不敢坐,更不敢吃,好不容易壮着胆子开口,问的还是自己究竟洗脱了嫌疑没有。   有心情大吃大喝的仅剩霍瑶瑶自己,南宫星不便越俎代庖,便看向唐远明。   唐远明心领神会,沉声开口先叫四个颤巍巍的丫鬟全部入座,宣布紫芙和紫萍已经洗脱嫌疑,不需要再顾虑自身清白。   苏木和苏叶顿时脸色惨白,口唇退色四股战战,做姐姐的苏木勉强颤声道:“掌、掌事……老爷,这……这夜审,是……能给我们都证明清白,还是……还是一定要推一个罪犯出来啊?”   唐远明叹道:“你放心,若你们姐妹的确无辜,我以唐门的正道侠名作保,绝不强推一个替罪羊出来做交代。”   那姐妹俩这才一起松了口气,羡慕地望着另外两个一起被关的丫鬟。   唐远明在桌下握了握拳,沉声讲出了之前谈好的安排方式,最后不抱什么期望道:“如何打算,你们自己选吧。”   紫萍胆怯地左顾右盼,不敢开口。   紫芙满脸茫然,望望唐远明,看看南宫星,抬手摸了摸自己没皮的那半边面孔,疼得唇角一抽,轻声道:“南宫少爷,我……都已成了这副样子,真还有人肯要么?”   南宫星柔声道:“紫芙姑娘,实不相瞒,那边男子较多,女子颇少,你虽破相,但性情好,身段佳,又能干得很,怕是只有那边最勤快的汉子,才有资格娶你。”   紫芙拎起衣袖,小心翼翼沾掉眼中的泪,抽噎道:“我跟你走……南宫少爷……奴婢……奴婢一刻也不想再在唐家的地方待了。”   紫萍这才小声跟着道:“我……我也选一样的法子。还请老爷成全。”   南宫星与唐远明对望一眼,道:“既然如此,你们这就去我客居的厢房那边休息吧,王府的补偿,明日记得去领下。等我忙完此间的事情,便带着你们一同离开。”   紫萍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连连磕头,“谢谢少爷,谢谢少爷。”   看紫芙也跟着要跪,南宫星急忙出声阻止,“好了,吃些东西吧。你们都用了乱心灯,莫要这么磕头,免得头晕目眩。”   跟着他看向苏木、苏叶姐妹,柔声安抚道:“你们两位也是,只要今晚用乱心灯证明你们清白无辜,便也可自行选择将来要如何生活。”   她们姐妹二人对望一眼,并不意外地齐声道:“我们也愿意随少爷一起,听少爷安排。”   自家下人避故园如蛇蝎,唐远明心中自然不会好过,招手叫来一名弟子,开了坛酒,自斟自饮起来。   吃饱喝足,霍瑶瑶在南宫星陪同下往院子里吸了几口清凉夜风,与大家略作商议,定下顺序,先将苏木这个姐姐叫了进去。   苏木个子稍高,躺上桌子后,双脚悬在了外面,她没裹粗布,脚踝之下,便那么赤着。但足趾一个个都还红肿,想必衙门接手的时候,对这里上过夹棍。   难道,这姐妹俩也都是无辜的?南宫星皱眉盘算,她二人和紫萍相若,从出事起就一直被看管着,照说应该没什么机会将文曲替换出去才对。   还是说,这也是苦肉计的一种?   不多时,霍瑶瑶便做好了前置工作,熟能生巧,之前问过紫萍,这会儿审起苏木,自然也是轻车熟路。   “你说,玉捕头美不美啊?”   “嗯,美得很。我看了好羡慕呢。”   “那天紫萍伺候她梳妆打扮,你没去帮忙么?”   “我是玉捕头身边管事的大丫头,我怎么能不帮忙。玉捕头身边大事小事,都该我帮忙的。”   “那你帮她做了点什么啊?”   “呵呵,我啊,我帮她加了些东西在灯里,拿东西一烧,就成了烟,那烟一吸,她就傻了眼,你说,有趣不有趣?”   原本并没认真听着,旁边诸人谁也没想到答案会来的如此突兀,唐昕霍然起身,险些将凳子带翻。   霍瑶瑶满眼兴奋,强压着口吻不要过于激动,柔声问道:“有趣,听着就真有趣。那你让她傻了眼,是要做啥啊?”   苏木呆滞的眼睛眨了眨,露出几分迷茫之色,道:“这我可不知道,是我妹妹叫我做的,她求我帮忙,不然,我哪有作弄主子的胆。可后面也没做什么……她好像就是在主子耳边念叨,尼姑念经一样,傻兮兮的。”   南宫星迅速迈步过去,探头看了等待盘问的苏叶一眼。   那小姑娘端端正正坐着,双眼望着膝盖,看神情颇为期待,像是指望南宫星她们为自己洗脱冤屈,恢复自由。   又像是,已有了万全之策,只等着事情发生。   就在此时,一个矫健的身影突然飞身闯入,急匆匆奔向唐远明身边。   那是唐行博。   他看上去难得失了镇定,气喘吁吁一到唐远明身边,便沉声道:“掌事,出事了。”   唐远明抬眼道:“说,无妨。”   唐行博眉心紧锁,缓缓道:“远图掌事不久前去了罗捕头的住处,罗捕头……被打伤,还中了毒,命在旦夕。”   第三十五章、死局   唐远明略一思忖,冷静道:“门主那边知道消息了么?”   唐行博沉声道:“门主已经带了几位长老,匆忙赶过去了。”   唐远明略松口气,道:“好,那我就还守在这里,门主既然已经过去,此事一定能妥善处理,不必着慌。”   唐行博一拱手,道:“是,弟子明白。”   南宫星在桌边扬声问道:“行博兄,具体是什么情形?远图掌事为何会和罗大人交上手?”   唐行博瞄一眼唐远明,得到首肯,才开口道:“具体我也没有目睹,根据随行弟子所说,远图掌事坚信远秋师伯之死有公门内鬼从中里应外合,便去找罗大人商谈对策,可罗大人坚称此事是随行亲兵那边出了岔子,与公门捕快衙役毫无干系。远图掌事据理力争,府兵都是近些日子才来,绝无可能知道远秋师伯的行踪。罗大人则说公门内也无人知晓。远图掌事提醒,说当初为了办案,冯大人曾仔细搜集过唐门所有一流高手的起居动向。罗大人便说那资料只有他一人看过,莫非是要怀疑他么?之后两人言辞针锋相对,越说越僵,远图掌事突然暴起,说怀疑的便是他罗傲,接着大打出手。咱们跟去的总不能叫自家吃亏,于是……罗大人便受伤中毒,正在被公子带来的大夫诊治。”   唐远明哼了一声,冷冷道:“如此说来,打得好,可惜还能被郎中救一救,也不知道是不是远图投鼠忌器留手了。”   南宫星精神一振,道:“原来罗傲手里还有那种资料?”   唐远秋之死让他一直深陷迷雾之中不可自拔,那位举足轻重的闲云野鹤并不好杀,费这般大的功夫将其伏击诛灭,背后必定有个极其重要的理由,那是疑云之一。   而如何能设下伏击,顺利围杀得手,便是疑云之二。   前一个百思不得其解,后一个,却把矛头直接指向了唐门内部。   唐远秋为人低调,甚至可以说是自我放逐,在唐门想要找他,最快就是通过唐醉晚,其次便是同一辈的那些高手,连着那批给他帮忙打理农务的丫鬟,就是唐门中有能力布局的全部人物。   这批人中,丫鬟们可以最先排除,她们刚刚遭了大难,只怕还不知道唐远秋过来前山为他们出头,如何能提前算计。   算上调动人手布局的时间,有条件指挥安排的,必定是唐远秋与罗傲冲突时在场的人。   所以南宫星一直在怀疑唐门高层之中埋伏着要命的内鬼。   而听了方才的消息,他才知道,原来罗傲一样有下手的能力。   那位捕头未必亲自出手,但他若是天道一份子,上面便必定还有头目,只要把信息上报,唐远秋便难逃一死。   如此推断的话,第一个疑云便也勉强有了解释——罗傲被唐远秋一番大闹,彻底伤了颜面,若是睚眦必报之辈,为此起了杀心并不过分。   可牵扯到罗傲,唐门要想直接诛杀,难度可就大了。   像唐远图那样直接出手,顶多算是下策。   至于中策上策该是什么,南宫星此刻一时也想不出。   他突然觉得,四位公子之中若不尽快找出一个清白无辜的当作依靠,此事便要渐渐走入死局之中,无从转寰,难以腾挪。   最好的状况,便是二公子与天道毫无瓜葛。按玉若嫣的描述,武平对大哥最为敬爱,他俩血缘上也最为亲近,即便从王府内的暗潮角力来分析,武平也该是世子一派。   但二公子再怎么体弱多病,也不至于虚到坐不稳镇南王的位子,他作为同母嫡子,真的就甘心屈居人下?莫要忘记,武承死后,若是没有大的变故,他顺位拿下世子宝座,简直顺理成章。此案最大的受益人,恰恰是他。   次佳人选,便是四公子武瑾。武瑾久居王府之外,远离权斗漩涡,且母亲娘家靠山颇大,唯一有可能对世子之位不屑一顾的,便是他。   可作为镇南王续弦后妻的独子,武瑾在外一样颇受荣宠,世子之位最有力的竞争者便是他,此次出现在唐门,他身边不仅带了一个惊世骇俗的高手轻罗,还一改此前低调淡然的作风,积极主动参与进来,岂能不令人心中起疑。   三公子武达南宫星还没机会当面拜见,关键此人和五公子的问题一样,便是庶子夺权极难,即便他们两个里真有清白的那个,想要依仗他来解决唐门此刻的困境,并不比自寻出路容易多少。   霍瑶瑶还在细细盘问苏木,唯恐过于武断漏了什么重要信息。南宫星等唐远明回来,与唐昕一道坐下,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依你们之见,四位公子中,选择谁比较可靠?”发问之后,他静静端详着两人的表情,等待一个不同出发点的答案。   唐远明沉吟片刻,缓缓道:“其他事件我不太清楚,但若远秋的死也是几位公子中的某人指使的话,最不可能的,便是四公子。”   “哦?为何?”   “四公子若想伏击远秋,根本不必将嫌疑惹去府兵那边,他身边那位轻罗出手,已经非常足够。”唐远明口气略有不甘,想来是不愿承认那年轻妇人有如此出神入化的手段,“而且,四公子想要在府兵中安插这么多杀手,比其他几位公子都要困难。”   的确,武瑾长期远离镇南王府,比起一直跟随大哥的二公子和早早就在王府担任实职的武达、武烈,劣势极大。   唐昕蹙眉道:“既然咱们考量的是王府公子的情况,我看,不如把玉若嫣请来,与她商议。镇南王府的事,咱们总不可能比她还要清楚。王府相关的人等之中,也再没谁比她还要清白无辜。”   南宫点了点头,但口中道:“这些可以明日再议,不论如何,今晚最紧急的事情,是将这四个丫鬟全部审过。”   唐远明略一沉吟,道:“苏木、苏叶这姐妹二人已经嫌疑颇重,我看,不如就将玉捕头请来,她对着这二人,兴许能想起其他该问的事。”   “也得要她肯来才行,”南宫星叹了口气,带着几分疑虑道,“你们难道没发现,四位公子齐聚山头之后,玉捕头就不见了此前的积极么?我上次邀她,她婉拒的时候连借口都懒得找一个。我到此刻,也没想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时,霍瑶瑶一脸兴奋从屏风后探头出来,摆摆手道:“这个审完了。”   “怎么样,后头还有没有什么新收获?”   “有,她说了许多地方,我挨个抄在纸上……啊,我字不好看,会写的也不多,你们可别笑我。”霍瑶瑶把写满歪七扭八字迹的纸往南宫星面前一递,“她说她曾帮着妹妹往这些地方藏了许多神秘兮兮的东西。”   南宫星看了一眼,心中又笃定了几分,先不说苏叶是不是文曲,至少这个苏木,肯定是有意无意当了帮凶。她报上的这些地方,的确都曾搜出包括乱心灯在内的各种工具。   唐远明立刻叫来几个弟子,将还在昏迷状态中的苏木带下去严加看管,并将此间情况通知门主。   苏叶还是端端正正坐在外面,看姐姐被带走,眼中流露出一丝惶恐和不解,但没有开口,也没有动,像只认命的小羊羔。   最后一位,自然也没必要换去里面,霍瑶瑶收拾东西准备到外面进行,掀开门帘瞄一眼外头,忍不住又缩回来,看着南宫星小声道:“主人,这……这个八成就是文曲了,你说……我……能是她对手吗?”   南宫星微笑道:“她文曲也不是什么三头六臂十八个眼的怪物,你有乱心灯在手,又何必这么怕她。”   “乱心灯终究是人家的压箱底宝贝啊,我拿着玉净瓶去砸观音菩萨,那岂不是要被反手打的飞过南海去?”霍瑶瑶缩了缩脖子,“你们可得在旁边看好我,要是有什么不对劲,赶紧帮忙。”   “放心,我们都在。”南宫星轻轻拍了拍她头,跟着,突然心中触电般闪过一道弧光,映亮了一条模模糊糊的黑影。   似乎,有什么要命的问题被他不小心忽略掉了,但此时强行梳理,却又无论如何抓不到那点飘渺的头绪。   看来,有些人不可或缺。   南宫星看向唐远明,沉声道:“掌事,我看咱们处理这次得到的情报,的确需要让玉捕头帮忙出一分力,你这就找位女弟子,帮忙把她叫来吧。我请不动她,但换成掌事您来开口,兴许会有不同。”   唐远明略一颔首,出门安排。   唐昕心里对玉若嫣始终有些芥蒂,凑近两步,颇为不服道:“有什么事,还非她不可?”   南宫星望着正小心翼翼给苏叶头上安箱子的霍瑶瑶,轻声道:“阿昕,让你凭直觉判断,她就是文曲吗?”   唐昕眉心半蹙,道:“我可不随便用直觉,不讲证据,不考虑前因后果,那咱们费这么大力气搜集情报还有什么意义。”   “可有时候,办事需要点野兽一样的直觉。”南宫星淡淡道,“这个我不擅长,你也不擅长。素锦擅长,却不在山上。当下最合适的人选,就是玉若嫣。”   “你觉得苏叶是被文曲陷害的?”唐昕思忖片刻,缓缓道,“可文曲曾用过的身份必定就在这三个跟玉若嫣直接相关的丫鬟之中,不是她,就是另外两个。”   “我只是觉得,文曲费尽心机做了如此多的防范,真的会如此轻易就被咱们攻破到最后一关?”   唐昕忍不住一笑,“真要如此,那反而简单了,咱们直接逆向操作,这一通审完,将最没有嫌疑的捉起来,所谓化不可能为可能。如此计算,紫芙应该就是文曲了吧。”   南宫星皱眉道:“可紫芙并不在伺候玉若嫣的三人之列。”   “所以她最不可能,文曲这么神通广大,不就该躲在绝无可能的人身份里,才符合你的直觉判断么?”   意识到自己被暗暗嘲弄了一番,南宫星苦笑摇头道:“所以我才说我不擅长这个。”   说着说着,霍瑶瑶那边已经开始,屋中安静下来,灯火闪耀,听她在松弛下来的苏叶耳边不住喃喃轻吟,一声声一句句透着摄人心魄的力量,在随光晃动的影子前,透出一股诡异的味道。   小声盘问片刻,霍瑶瑶脸上露出几分困惑,退开位子,一溜小跑过来南宫星身边,抬头道:“主子主子,情况不对啊。”   “说。”   “这个苏叶,乱心灯的效果……好像不太管用诶。”   “什么?”南宫星眼前一亮,心里终于捕捉到了方才霍瑶瑶提醒了他的那个线头。   文曲使用乱心灯的场合,大都不可能如霍瑶瑶一样先给自己用上防护,那么,她本人一定有不被乱心灯迷惑的法子,否则,她一个不留神,就跟目标一起陷入到迷迷糊糊的境地,共同虚度一段光阴,满肚子阴谋诡计,自然就只剩下一个闷屁。   “我说,乱心灯对她好像没生效。”霍瑶瑶的声音压得更低,听起来还有点害怕,“我加了两次呢。”   南宫星望一眼正呆呆躺在桌上的苏叶,将霍瑶瑶一挽,拽入内室,沉声道:“你怎么发现的?”   “因为我摄心问话的手法失败了啊。”她撇下唇角,很不甘心道,“我有一套题,是专门测试目标是否中招的,之前的五个都管用了,唯独这个,看着有点楞,其实心里清醒着呢,根本没被我制住。我往下问,她还真一字一句答,答得有模有样的,要不是我备着验证在前,保不准要被她糊弄过去。”   唐昕探头观察片刻,皱眉道:“可看她的样子,像是中了乱心灯啊,你看,眼神都直楞了。”   “哎呀,那个有什么难的。”霍瑶瑶一抬脸,“你看我,看我的眼睛。”   众人一起看过去,霍瑶瑶那双灵动黑眸还真是转脸功夫就变得茫然无措,涣散无神。   “这……这是怎么弄的?”唐昕忍不住问。   “简单得很,”霍瑶瑶一眨眼睛恢复如初,指着刚才看的方向道,“我就想像隔墙一百丈外有只八丈长的大怪牛,瞪大眼睛看那只牛,一只眼睛看牛角,一只眼睛看牛尾。”   果然,随着她口里说的诀窍,她那双眼睛很快就又变成了恍惚失神的模样。   真不愧是靠这种偏门手段闯荡江湖的。   “走,去看看,看看她到底是不是在装。”唐远明脸色阴沉,大步走到桌边,低头看着缓缓眨眼的苏叶,“霍姑娘,你来。”   霍瑶瑶知道到了证明自己说法的时候,点点头,对着苏叶柔声道:“苏妹妹,你这会儿身上暖洋洋的,舒舒服服,想不想再睡会儿呀?”   苏叶缓缓点了点头,带着微笑道:“嗯。”   “那你歇着,我再问问开头那几句话,你别怕周围有人,他们都是来帮你的。”霍瑶瑶说罢,摊开左手掌心冲上,低头望着柔声连问了数句。   那都是些没什么要紧的闲事,大都围绕着苏叶本人的身量,比如身子多高,多重,裁衣服要量几尺的腰,做兜儿要用多宽的布。   苏叶双眼迷蒙,口中对答如流,说得颇为精细,样样不差。   唐昕看完,不解道:“这……有何不妥么?我瞧她答得挺不错啊。女儿家还能记不住这些?”   “可这是浮在上头的记忆,”霍瑶瑶退到外围,低声道,“要是把人脑子里的事儿看成一个大水潭,最表面就是最容易看到的,最深处就是最不容易挖出来,保不准连本人清醒时候都未必想得起来的。”   她抬手比划了一下,“而我用的法子,在人心神脆弱神志不清的时候下手,可以将这一个大水潭上下颠倒一番。”   唐昕满脸惊异,疑惑不解。   南宫星在旁轻声道:“所以,就是藏得越深的事情在此时反而越容易想起,对么?”   “对对对,”霍瑶瑶鸡啄米一样点了几下头,“就是这个道理,反过来也是一样,平时越容易的,越是挂在嘴边随时可以说的事儿,到了这会儿反而应该想一想,回忆一下才能讲出来。比如之前那几个,我第一句通常是问名字,除了冯莺那个名字不正常的,其他人里最快的,也要迷瞪一下才能答出来。”   南宫星眉心紧锁,盯着苏叶道:“所以,她这是装的?”   “我看九成九是。”霍瑶瑶胆怯道,“这人可真厉害,装被迷的样子装得真像。要不是我做事情谨慎,保不准就被骗了。”   唐远明沉声道:“可要怎么才能揭破呢?她表现出的模样,与中乱心灯并无二致,她就这么装样子,咱们能有什么办法?霍姑娘,你问没问最要紧的那段?”   霍瑶瑶忙道:“问了问了,她说的……反正跟她姐姐不一样,她嘴里的事,一切正常,就是帮着紫萍给玉捕头梳妆打扮,没什么值得一提的地方。这就诡异得很了,紫萍明明说那段时间的记忆特别模糊,我用手法都挖不出来,可见她要无辜,这里也该是模模糊糊不清不楚才合理。但她说的条理分明,细节都记得很准,又和苏木说的完全不一回事。”   唐远明思忖片刻,缓缓道:“先将乱心灯继续给她熏上,过会儿玉捕头到了,此间情形对她说明,咱们商量一下,应该怎么处置这姐妹俩。”   等待的功夫,南宫星不愿闲着,便和唐昕过去桌边,默契十足演了场戏,说是要将苏木、苏叶姐妹认定为文曲和心腹帮凶,交给镇南王府了结掉世子身亡一案。   可苏叶并没什么反应,仍是静静躺在那儿,也不知道是沉得住气,还是胸有成竹并不着慌。   不知不觉,窗外已有雄鸡司晨之声,唐行博匆匆来了一趟,说午后二公子要当众处理唐远图出手打伤罗傲并下毒的事。   唐远明面色沉重,缓缓点了点头,对他来说,日夜不眠,反而成了最不值一提的小事。   南宫星本想劝他在附近找间屋子多少躺下打个盹。   但朝花晨露之中,玉若嫣已经来了。   霍瑶瑶和唐昕已经趴在桌上休息,迎出去的,只有南宫星和唐远明。   一见玉若嫣,南宫星就知道,唐远明的恳求并不好使。她还是不情愿。   她难得为自己梳妆打扮一番,恐怕就是为了拖延一下过来的时辰吧……   玉若嫣先在门廊前听南宫星迅速讲了一遍当前情形,沉吟良久,才轻声道:“我也不知苏木和苏叶所说的,哪一个才是真发生的。我自己都有些分不清,那天我到底是顺顺利利被梳妆好,还是……曾有谁在我耳中不停说话。”   南宫星目光炯炯锁住了她,道:“如今有办法知道。”   “哦?”玉若嫣微微侧目,“有何办法?”   “让你再中一次乱心灯,叫霍瑶瑶对你施术。”   她原本交错腹前的双掌立时攥紧,面上没了半点表情,“抱歉,我不答应。”   唐远明在旁皱眉道:“为什么?玉捕头,整整一夜过去,本人在旁见证,那的确是个挖掘心中记忆的好手段,对你用用,说不定能找出你中招时候的情景。”   “掌事不必再说了,”玉若嫣冷冷道,“其他协助我均可尽力而为,唯有此法,我绝不会答应。”   南宫星不死心道:“玉捕头,我在旁盯着,绝不会让瑶瑶多问一句不该问的。”   “南宫星,”她凝望着他,神情透出隐隐的悲愤伤痛,“你莫要太自以为是,你与我相识才多久,你凭什么判断,该与不该?”   担心好不容易请来的玉若嫣拂袖而去,唐远明开口圆场道:“既然此法不可行,那就另寻别路吧。玉捕头,当前的状况,你可有什么好法子,找出苏叶的破绽?若她就是文曲,咱们可不能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玉若嫣沉吟道:“叫我进去先看看她吧。”   几个看守进去先打开窗户,通风散去一直点燃在苏叶身边的乱心灯,等霍瑶瑶进去兜了一圈,说已经散净,大家才鱼贯而入。   “乱心灯续了七次,换成猪肉,抹点盐都要熏出香味了。”霍瑶瑶一边念叨,一边走到苏叶身边,强撑精神重复了一遍先前的试探。   结果依旧,除了最初两个问题苏叶刚刚睡醒反应较为迟钝之外,其后便流利如昔。   甚至,速度快到让唐昕也觉察出不太对劲。那一声声一句句,当真就像私塾书院里卖力背诵经典的蒙童一般。   天真而诡异。   玉若嫣静静凝视着苏叶的脸,似乎正努力在记忆中挖掘,半晌,才轻声道:“霍姑娘,你可否想过,苏叶的确没有中你的招数,但她,其实还是中了乱心灯,只不过有比你厉害的手段,控制着她。”   她说得很慢,每个字都要思索一下。   但至少,这是她肯参与进来的信号。   在这件事上,南宫星很确定,傅灵舟、唐炫、四大剑奴等高手加到一起,也不如一个玉若嫣。   霍瑶瑶一怔,托腮道:“哟,这个我还真没想过。她中着乱心灯还能抵得住我的手段,那……那也显得我太没用了吧?”   玉若嫣伸指压开苏叶的眼皮,看着她的眸子,“我也只是猜测,霍姑娘莫要见怪。”   霍瑶瑶左右瞥了一眼,咕哝道:“范围都已经缩小到两个人了,实在不行……一个主犯一个从犯,都咔嚓了呗。反正这是姐儿俩,谁摊上这个少说夷三族的罪,也得把另一个牵连进来。”   玉若嫣指尖一顿,但马上垂回身侧,道:“错杀无辜,对你们江湖中人的确不算什么,可若是因此放跑了元凶首恶呢?即便苏叶是下手的那个,看上去,她也不像是文曲本人。文曲精通易容,形貌千变万化,苏叶这张脸,却已经被削掉了半边。不从苏叶身上追查文曲的下落,才是断了线索。”   霍瑶瑶垂头丧气道:“可她要是只吃乱心灯,不吃我那一套,我可没办法问了。”   “等她清醒,我来问。”玉若嫣面上浮现出几分久违的斗志,只是眼里那股隐隐的忧郁,不知为何挥之不去。   南宫星心中好奇无比,却无从发问,只能在心里百般猜测。   霍瑶瑶哦了一声,懒洋洋道:“那就交给玉捕头你咯,我可要回去睡啦。”   不想,就在此刻,奇变陡生。   原本一直浑身松弛躺在桌上的苏叶,突然瞪圆眼睛,露出一个扭曲而怪异的微笑,用嘶哑到不似她自己声音的嗓子,大声道:“呵呵呵……蝴蝶……好多……蝴蝶……好多好多……蝴蝶啊……”   “不好!”南宫星和唐远明同时叫道,左右一起出手,用出最上乘的擒拿招数,去抓玉若嫣的双臂。   可玉若嫣的手,实在是距离苏叶太近。   近到怎么样的高手,也来不及将她救下。   噗。   一声闷响,好似硬石头砸开了一个生瓜。   玉若嫣那如何赞美也受得起的美丽手掌,便印上了苏叶的额头。   她并非内家高手,但功力也一样不弱。   苏叶一个全无武功的丫鬟,哪里有本事抗住这毫不留情的一掌。   身子一震,这还未从乱心灯中恢复的“线索”,便抽搐着一歪头,口鼻溢血,无力回天了。   霍瑶瑶吓了一跳,噌的一下就窜到了唐昕背后。   南宫星和唐远明已抓住了玉若嫣的胳膊——她并没有反抗,但看神情,一时间也并未从心劫中脱出。   “百密一疏,真没想到……文曲竟会在此处还留着灭口的陷阱。”南宫星看玉若嫣一动不动,索性放手,一脸无奈道,“这一手,可比叫人自尽还方便得多。”   唐远明还紧紧攥着玉若嫣的手臂,布满血丝的疲倦双目中,明显有怒火在燃起。   辛苦忙了一夜,最后却一语成谶,当真功亏一篑。拨开云雾,兜头浇了一场倾盆大雨,令人心底发凉。   不多时,玉若嫣身子一颤,清醒过来。   她并不会忘却心劫下出手的事实,更不要说,此刻屋内其他人的眼睛,都在盯着她。   她一个踉跄,向后退了半步,低头望着自己打死苏叶的那只手,默然无语。   霍瑶瑶从唐昕肩上探出头来,左看右看,小声道:“看,还不如听我的,把这俩都杀了多好。”   南宫星长叹一声,柔声道:“玉捕头,这……不能怪你。是我不对,若不是我自信不足,觉得无力处理这件案子,也不至于几次三番向你求助,反倒……让你陷于不义境地。”   玉若嫣不语,只是静静看向自己手臂上唐远明攥紧的巴掌。   唐远明深吸口气,缓缓吐出,如此往复三次,才撒开手往后退开,沉声道:“小星,苏木我带走了,这最后的线索,已禁不住风吹草动。苏叶……就当作畏罪自尽吧。她们既是姐妹,我相信一定有什么蛛丝马迹可以被追查出来。还不到放弃的时候。”   “但凭掌事发落。”南宫星拱手低头,无奈让出了这条线。   等唐远明拂袖而去,玉若嫣才口唇微动,轻声道:“抱歉,没帮上忙,还坏了你的事。”   “也还好。”南宫星苦笑道,“至少可以断定,苏叶绝不是文曲。也许文曲曾用过她的身份,但事发之后,已经设法换回。我不相信文曲会在大事未成的情况下将自己也舍身灭口。”   霍瑶瑶抱着唐昕的胳膊,咕哝道:“果然长得好看,犯错也能被原谅。回头我要想干什么,干脆易容成玉捕头的模样好了。”   玉若嫣目光一扫,盯住了霍瑶瑶的眼睛,缓缓道:“南宫公子,你此次调查,靠的全是霍姑娘一人操作?”   “是,我此前与她深谈过数日,算是对此道有所了解。但还远不到能独立出手的程度。”   看玉若嫣一直盯着自己,霍瑶瑶陪笑着又缩回唐昕身后,捏着自己脸皮道:“玉捕头,你别这么猫看耗子一样瞅我行么?我这脸可是货真价实的本来面目,实话说,我不易容感觉就跟光着身子似的,你瞧我都光着身子在你们眼前晃荡了,就……就别怀疑我了呗。”   玉若嫣摇了摇头,道:“我感觉你与此事无关。我只是……想问问你,你可有法子解掉被文曲种下的心劫?”   霍瑶瑶这才松了口气,轻声道:“我可以试试,心劫这个……需要极高深的功夫才能做到,解掉肯定也不容易。不过你这个扎根还不长,在心劫里算是不那么顽固的,只要能了解到心中的魔根,找出当初种心劫的法子,靠乱心灯帮忙,说不定能帮你解掉。”   玉若嫣蹙眉道:“这如此多的前提,都是什么意思?”   南宫星柔声解释道:“心劫在你身上待的时间越久,越不好解。解开心劫,需要知道你当初是被利用了什么弱点得手的,至于法子,瑶瑶说过一共就那么几种,用乱心灯帮忙的话,有充分的试错机会。”   唐昕不失时机补充道:“可你偏偏不肯用乱心灯。”   “我不敢用。”玉若嫣神情微起波澜,望向门外,“我害怕。”   南宫星一怔,“你害怕?”   她点点头,“我本羞于提起,但这次既然又犯下大错,于情于理,我再藏私,不免有纵容包庇之嫌。我不敢让你们用乱心灯问话,我不敢让自己再进入到失去神智浑浑噩噩的境地。”   她捏紧双拳,玉雕般的面孔上泛起一丝惊惧,“因为我的心里藏着东西。我不是指心劫,而是……更可怕的什么东西。”   南宫星皱眉道:“莫非……你指的是很久之前你家中的那件事么?”   玉若嫣竟摇了摇头,“不,那件事只是引子。我不知道我的心里到底藏了什么,但我知道绝不能打开笼子将‘它’放出来。我能猜到,文曲应该就是利用了那个来种下心劫,所以……我无可奈何。你们要是有别的法子,我一定配合。乱心灯这样的东西,请恕我不敢奉陪。否则……害死的只怕就不是一个丫鬟那么简单了。”   南宫星沉吟片刻,忽然道:“玉捕头,你就没有怀疑过,你心中的这种害怕,其实正是文曲给你留下的障碍么?”   玉若嫣正低头望着死去的苏叶,闻言身子一震,回眸道:“你说什么?”   南宫星心中愈发笃定,猜测道:“玉捕头,从世子身亡开始,文曲的大多数谋划,都对你表现出了极大的防备,毫无疑问,在她心里,你才是这个计划最可怕的变数。此人布局周密思虑长远,至少大半年前就开始筹谋,我不相信她会对你的心劫毫无后手埋伏。按常理,中了心劫,就必定会找法子去解,可你却不敢,你不觉得,这很诡异么?”   玉若嫣缓缓道:“小星,你口中的文曲,也太神通广大了些。我梳妆见世子并未用多久时间,她就是邪功盖世,还能做下如此复杂的连环套?”   霍瑶瑶探头道:“这可不对,心劫埋种很难一次成功的,就算有乱心灯帮忙,也不可能是你打扮的功夫就深埋成这样。临时动的手段,往往只有临时的效果,你……你都这会儿了还能一掌打死苏叶,我看你少说也要中招个三四次。”   “胡说,我到唐门后就不曾有其他失神的记忆,而且当时忙着处理一些案情,连休息的时间都少,他们哪儿来的机会?”   霍瑶瑶一撇嘴,“那说明你其实一早就中招了呗。”   玉若嫣蹙眉望向她,道:“这心劫口令并非什么罕见之物,我若是一早中招,岂不是会大开杀戒?”   霍瑶瑶撇撇嘴,道:“你们脑子里,这心劫难道是跟下毒一样,扔点药进嘴里就吐黑血?”   她往门口挪了两步,生怕玉若嫣出手似的,往南宫星身边靠了靠,道:“你们也说了,镇南王府的公子中就有罪魁祸首,那干嘛不在王府里下手啊?你到了王府跟到自己家一样,是不是会放松警惕?王府那种下人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的地方,见个生面孔你还能当贼一样防着?你是世子的未婚妻嘛,对你下手,早晚用得上,大可以先把心劫的前置工作做好。这个我跟我家主子也提过的,等万事俱备,找个合适时机,乱心灯这玩意这么好使,弄出来把你一迷,几条口令一用,把心劫启动,大功告成。”   玉若嫣面色紧绷,道:“所以呢?”   霍瑶瑶一拍南宫星后背,“所以我家主人说的有道理,你心里那股子害怕啊,说不定就是文曲下的套。你会下棋么?你这个子儿,可是落下就要提一片的,他怎么可能不防着你撂挑子。保不准,还想着设计你再杀几个关键人物呢……你看,苏叶就死了吧。那蝴……糊里糊涂的一句,肯定是文曲让她喊出来的。”   南宫星皱眉道:“可……是怎么做到的呢?此前苏叶一直都很平静。”   “文曲的功夫那么深,我可猜不出。说不定是动了手脚,让苏叶在乱心灯效果下见到玉捕头就发疯呢。心劫这东西,要是熟练掌握,用起来可怕得很。以前还有高手能让儿子听见一句话就把老爹当仇人追杀好几百里,就因为那儿子偷偷喜欢自己娘。”   霍瑶瑶挺起胸膛,认真道:“你们可别小看这门本事,江湖这么大,会埋心劫的我都没听过几个,文曲能靠这个当杀手,还坐到七星门门主的位子上,我觉得怎么往大了猜都是应该的。”   南宫星柔声道:“玉捕头,轻敌的确是大忌,瑶瑶的推断合情合理,咱们此前不是也怀疑过,这次行动时间这么短,文曲多半早就做下了埋伏么。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这样,为你用乱心灯的时候,屋内只有我和瑶瑶,阿昕也不得参与,你的秘密,绝对不出那间屋子,可以么?”   玉若嫣缓缓走到门口,朝日初升,暖光将她的肌肤映照到近乎透明。   “午后二公子要召集大家调查唐远图对罗傲的指责。”她沉默半晌,轻声道,“在那之前,能结束么?”   南宫星看向霍瑶瑶。   霍瑶瑶满脸为难道:“这我哪儿晓得呀,万一你心劫厉害的能吓死我呢。”   “那就等二公子的调查结束之后吧。”玉若嫣迈入到阳光中,快步离开。   南宫星凝视着她,视野中,她的影子越拉越长,直到,融入阴暗林间,再也看不真切……   第三十六章、午后   抱歉,这次迟到了好久。   本来是因为家里事忙,延迟两天。   没想到最近这几章意外的难写……   我发现,人和线索一多,难度上肉戏就成了最低的,文戏就成了最高的。   以后还是多写群P吧,皆大欢喜。   这周会努力不再迟到的。   鞠躬。   ***********************************   南宫星自己虽有铁打的精神,不眠不休三五日也不在话下,给他帮忙的姑娘却没本事十二个时辰连轴转。   时间既已定在二公子那边的事后,看着大眼里全是血丝的霍瑶瑶,他便去找唐远明暂且告辞,领人回厢房补眠。   已经洗清嫌疑,又都选了南宫星作为未来依仗,他们客居这边,迎出来帮手伺候的,就成了紫萍和紫芙两个丫头。   紫芙心中怨气还是颇重,手脚麻利但神情木然。   不过遭了这样的一番劫难,换成谁也难笑出声来。   看着精神不少的紫萍,也像是强撑起的模样。   两间厢房都有丫头伺候用的外间木床,那自然是一边一个比较合适。   南宫星此刻千头万绪,平心而论,实在是不想再对着紫芙那半张灰暗沮丧的脸。唐昕心思体贴,主动留下了紫芙在房。   两位女子都已倦极,霍瑶瑶衣服都没顾上脱,两条细细的腿儿交错一蹬,蹭掉鞋子一个飞扑,就抱着被子滚到里面闭上了眼。   等紫芙跟着唐昕进去帮忙收拾,南宫星吁了口气,带着紫萍回了自己那边。   他不太愿意让自己停下来,脑中的想法一得到空闲,就会狂涌出无数担忧。   唐远秋死了。   他的死所带来的后果中,唐醉晚的伤心欲绝,不过是小事。   真正让南宫星寝食难安的,是唐月依的下落。   之前他已有明确的答案,唐月依因为一些缘故受了伤,不得不暂时躲藏起来,靠援助养伤等待时机。   而现在,那个援助她的人,死了。   很可能,那还是唯一一个知道她下落的人。   南宫星做事往往会先设想最坏的情况。可如今,连最好的情况,可能也就是他娘受伤无法行动,正躲藏在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等一个永远都不会来的帮手。   他岂能不心急如焚。   不管此间的事情他能否独自解决,这情形,已经不能再瞒着不报了。   进屋看唐醉晚不在,南宫星命紫萍取来文房四宝,写下一封暗记密信,叫来四大剑奴,请他们下山送去交给崔碧春,令她想办法把消息传出去。   “主子,你也一夜没合眼了,进屋歇会儿吧。”麻利收拾好桌上东西后,端一杯热茶过来的紫萍颇为担忧道,“你要是倒了,几位姑娘可就丢了主心骨。我们俩可怜奴婢,也没处可去了。”   南宫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温度正好可喝。他仰头饮下,叹道:“紫萍,你可愿意掀起头发,让我……好好看看你受伤之处?”   紫萍哆嗦一下,轻声道:“主子……这……这不好吧?”   “我是想看看,记住样子,回头问问我那姨娘,她妙手回春,能不能想个法子去腐生肌,帮你多少恢复些容貌。”   紫萍身子一震,顿时垂泪跪下,连连叩首:“谢主子惦记,奴婢……奴婢就知道没选错路。可……可这疤正是最难看的时候,还是……还是等咱们走的时候再看吧。不然主子要是厌弃奴婢,奴婢……就没活路了。”   听她声音颤抖显然是无比害怕,南宫星也不好勉强,只得柔声道:“好吧,那就先算了。”   大概是连日繁忙,尽管喝了茶水提神,他还是渐渐感到困倦。   紫萍毕竟是跟惯了千金小姐伺候梳妆打扮的大丫鬟,手脚麻利还贴心乖巧,还没等他下令,就从外面端了一盆兑好的热水,放在木凳上给他拧了巾子,往侧后站定,为他擦面洗颈,修长指尖顺路按揉,果然带来一阵放松舒爽。   离午后少说还有一个半时辰,南宫星打个呵欠,道:“那我便去休息片刻,你在外间也躺会儿吧,刚脱困解难还了清白,好好睡一睡养养精神。”   “是,奴婢就在外头候着。”紫萍嘴上这么说,却转身进了屋,抻床铺被,摆正屏风,向阳窗子垂下竹帘,转眼就将卧房打理得妥妥当当。   等南宫星进来躺下,她也没立刻出去,而是将鞋子向旁一挪,斜侧身子倚在床边,抬手为他捶腿捏筋。   想来她从前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南宫星倦意上涌,不愿多言,只道:“等我睡了,你就休息去吧。”   “是,奴婢知道了。”   片刻过去,南宫星浑身松弛,沉沉睡了过去。   他从前少睡,大都是静息练功增强阴阳隔心诀的修为,那么,自然也就不常做梦。   可今日,他却转眼便进入到了难分虚实的梦乡。   梦中他见到了母亲。   曾经的修罗仙子唐月依,此刻却奄奄一息躺在了大片血泊之中。   她的双臂被展开在两边,一对雪白柔荑被一把长剑和一柄短刀贯穿钉在地上。她的鞋子被脱去,柔润的脚掌并未受伤,但那纤细的足踝却被割到几乎断开,染满血的脚筋被抽出一截,随着她挣扎扭动而不住弹跳收缩,恍如一条活虫。   南宫星能看清的,只有母亲的手脚,和间或能在视野里一闪的苍白面孔。   因为五个赤身裸体的大汉,正把她团团围住,筋肉隆起,脊背起伏。   怒火瞬间便冲上了头顶,但幻境之中,南宫星又如何能控制得住那根本找不到的身躯。   他怒发冲冠,目眦尽裂,可无济于事。   赤裸的壮汉在淫笑,赤裸的母亲在惨叫,泪水、汗水、血水、精水混在一起,把晃动的面孔污染得更加淫秽。   他看见母亲的嘴被捏开,粗大的阳物贯穿。   他看见母亲的乳房被按住,黑黝黝的鸡巴在沟谷里摩擦。   他看见母亲的屁股被托起,红嫩的牝户几乎要被撑裂。   他看见血淋林的双脚被合抱掌中,夹着一根阳具套弄。   那些大汉淫笑着,说着下流至极的话,马眼里一股股浓精喷出来,灌进去。   “啊啊——!”南宫星惊叫一声,挺身坐起,醒了过来。   咣当,旁边传来椅子倒下的声音。   他扭头看过去,霍瑶瑶正倒在地上,手里拿着一个小蒲扇,瞪大眼睛像是被吓呆了,喃喃道:“主子,你……你别这么吓我……我胆儿小,你……你差点把我的魂儿吓飞了。”   “你怎么来了?”南宫星抬袖擦去额头冷汗,只觉背后发寒,隐隐有哪里不太舒服,“紫萍呢?”   “紫萍在外间睡得正香呢。估计你这一嗓子,肯定给她嚎醒了。”   果然,霍瑶瑶话音未落,紫萍就披着衣服趿拉着鞋子啪嗒啪嗒跑了进来,“主子,主子,怎么了?”   南宫星托住额头,皱眉问道:“我睡着后,有谁来过么?”   紫萍有些惶恐,连忙回道:“紫芙过来找我来着,主子刚睡着,我……我正巧想去茅厕,就叫紫芙替了我一阵。我……我去拉了一泡就回来,紫芙走后,我上了门闩才睡的。”   霍瑶瑶一抬手,道:“我来时候门可没闩着,我本来拍门呢,巴掌一搭都没使劲儿,门就开了缝儿,我就进来咯。”   南宫星揉着额角,心绪略显混乱,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烦躁道:“瑶瑶,你来什么事儿?睡够了么?”   “对对,哎哟,你一叫喊把我吓得都忘了正事。醉晚过来找我们,说二公子进午膳时候先召集公门和王府的人闭门谈了一场,之后大发雷霆,饭都没吃完就在院子里砍了七个脑袋,悬尸示众。本来还有不到一刻功夫才该去的那事儿,提前传咱们了。”霍瑶瑶站起来拍拍衣服,扶起椅子,“唐昕睡觉脱得多,紫芙正搁那儿帮她穿呢,我梳梳头就先来找你,谁知道……被你嗷了一下。主子你这是怎么了啊?我还没见你脸色这么差过呢,睡了一觉,怎么反而跟打了一架似的。”   南宫星坐到床边,紫萍立刻过来蹲下为他穿鞋。   他闭目静思片刻,沉声道:“紫萍,我睡前你端来的茶,经过别人的手么?”   紫萍身子一颤,想来是之前受的审讯已经够多,马上跪下以头触地答道:“回主子的话,茶壶里倒出来后,就只有奴婢自己碰过,可热水和茶叶都是别的丫鬟送来的,不知道经过多少人的手啊。”   霍瑶瑶的黑眸骨碌碌一转,道:“主人,你……被暗算了?”   南宫星扶着额角缓缓道:“紫萍闩了门才睡的,你来的时候门却一碰就开,我今日心力交瘁睡得沉,紫芙来过就不知道,那……这中间是谁悄悄开门进来过?那人进来这里,难道就只是过来看看我睡得好不好?”   “主子睡得可不好,”霍瑶瑶一撇嘴,急忙道,“我就是进来看见你满脸大汗一个劲儿哼唧,才赶紧找了扇子椅子过来给你打凉风,谁知道你一嗓子给我吓了个屁墩。”   南宫星横臂抚胸,缓缓站起,道:“我此刻也分不清到底是我忙碌一夜身体不适,还是牵挂家母心力交瘁,亦或是……有人对我下手了。”   霍瑶瑶大惊失色,当即跳起来转了个圈,四面八方打量一边,肝颤道:“主子……你可别吓我,我能抱着的腿里,这会儿可就数你的粗,你、你要都被人下手了,我……我还是易容改扮,跟着江船跑了吧。”   紫萍跪在地上不敢起来,“回……回主人,奴婢……奴婢睡得太死,没……没能注意到,还请主人……责罚。”   南宫星走进外间,口中道:“别跪着了,这事怪不到你,唐门危机四伏,这么个地方我宽心睡死,怨不得别人。”   说着,他将先前茶杯拿起,放到鼻前深深一嗅,并无异常,头脑没有什么昏眩感觉。他打开茶壶盖子,看一眼里面,道:“瑶瑶,过来喝一口。”   霍瑶瑶眨巴着眼凑过来,盯着凉茶道:“主子,你……怀疑这里头有东西?”   “我喝过,没毒。”他虽有农皇珠在身,百毒不侵,但真有毒质入体,一样能有所察觉。   “哦。”霍瑶瑶这才放心下来,但她胆子颇小,只将茶杯盖倒转过来,从壶嘴倒了一点,用尾指那养得颇长的指甲挑了一段湿茶梗,抿进嘴里轻轻一嘬,吐到旁边地上,舌尖在唇里兜了一圈,道,“嗯,里头确实没什么东西。”   “那可能是我多心了。”南宫星点点头,“我许久不曾做过噩梦,冷不丁撞上一次,心里难免不舒服。走,你去叫唐昕,咱们这就往二公子那边去吧。之后,跟玉捕头还有得忙呢。”   “我早准备好了,还说这狐狸怎么如此磨蹭……”唐昕说着迈进门来,抬手揪住衣袖擦了擦南宫星额头,担心道,“当真只是噩梦?”   “只能先当成噩梦了。”南宫星轻轻叹了口气,“走吧,别让二公子久等。”   临走前,他叮嘱紫萍、紫芙留神看好两间屋子,有人要想进去不必阻拦,只要默默记住来人的模样,如果有机会,问问是谁便可。   如今核心人物居住之地相距都不太远,唐昕领路走了不久,他们一行就到了二公子召集的正堂。   这边本是唐门长老聚集商议家中大事的场所,但镇南王府公子征用,自然就成了二公子如今统领全局的地方。   围墙外树上挂着一列无头尸身,树下竖着七根长矛,顶起了七颗死不瞑目的头颅。   据说这是西南边陲惩戒逃兵、叛徒与劫掠后勤山匪时常用的恫吓手段,此刻用到了武林世家的议事厅前,令人一看便隐隐心惊。   四大剑奴尚未折返,南宫星打量一下周边,发现外面官兵、衙役与唐门弟子、护卫站成了泾渭分明的两边,略一思忖,稍感安心,跟着唐昕,将霍瑶瑶挡在身后,大步入内。   院内血迹尚未清扫干净,五六个脸上刀疤仍红的仆役正在拎着木桶拖把卖力拖洗。   唐炫和傅灵舟远远站在围墙下,低声不知在说些什么。南宫星知道自己这个妹夫必定不及傅灵舟那么讨唐炫喜欢,瞄见唐蕊也在旁边跟着,索性装作没有看到,绕过地上血迹,径直往大门走去。   门槛里,该到的人都已到了。   不过比较让南宫星意外的是,唐远图带着木枷脚镣,站在一群公门高手中间,而罗傲面色如纸,躺在一个竹担架上,被放在了并排而坐的唐远书、唐远明身前。   更让他吃惊的是,唐门长老和精锐弟子在唐远书身后站成两排,每个人手上,都拿着毫无遮掩的阴阳透骨钉!   按照唐门惯例,年轻精锐手中的阴阳透骨钉中兴许装的还是一般淬毒暗器,但那些须发斑白的长老手中的,则九成九装着唐门三绝之一——大搜魂针。   若是唐远书和唐远明袖中也藏着的话,凭在场大搜魂针的数量,能将这屋子里的人杀上三遍还有富裕。   一直隐藏在谦恭面纱下的百年世家,终于对着镇南王府,亮出了狰狞的森寒毒牙。   难怪就连二公子身边的玉若嫣,神情也谈不上镇定平静。   唐昕一眼扫见屋内情况,毫不犹豫带着南宫星过去,坐到了唐远明下首一侧,轻声道:“我们来了。”   唐远明略一颔首,神情疲倦,轻声道:“跟好小星,莫要三心二意。”   唐昕一愣,不知这是什么叮嘱。   这时,后面一个长老沉声道:“唐昕,你父母双双亡故,灵堂已经搭起,你都不过去看一眼么?”   唐昕转身拱手道:“回叔公的话,我有任务在身,不得擅离。”   唐远明扭头对那位长老点头示意,跟着抬掌一压,让南宫星坐下。唐昕拉过霍瑶瑶,左右站在南宫星身后。   堂内气氛肃穆无比,但却谈不上安静。   原本唐门门主与掌事的位子,如今坐了三位镇南王府的公子。   二公子武平在当中,玉若嫣与另外两个贴身侍卫几乎将他围住。   小公子武烈一脚踩着椅子,坐在下首最边,斜眼瞄着唐门诸人,满脸不屑。   两位见过的公子之间,坐着一个生面孔,方方正正的脸,浓眉大眼英气勃勃,只是见不到多少血色,看着像是大病初愈——想来应该就是三公子武达。   与唐门众人相对的另一侧,不少捕快衙役正在交头接耳,让诺大的正堂显得颇为嘈杂,与旁边静默矗立的府兵侍卫格格不入。   不多时,又有几个唐门长老默默进来,王府那边也进了几个穿着甲胄的家将。   南宫星环视一圈,推想诸人在等的,应该就是至今不见人影的四公子武瑾了吧。   武平抬眼看了下外面天色,沉声道:“州同为何还不到?”   武烈冷笑一声,道:“四哥知道你要找他麻烦,要来,当然得做好准备才行。”   武平不仅神情与此前大不相同,口吻也变得颇为冷冽,“定边,此次被揪出的七个叛贼中,也有两个与你关系甚密,你与其顾着州同,不如想想自己吧。”   “哈,一起喝过酒就叫关系甚密?”武烈哈哈一笑,“那要一起出去嫖过窑子,他杀了人我也要跟着蹲监?”   武平淡淡道:“是非曲直,等人到齐一问便知。”   南宫星侧头轻声问道:“掌事,此前几位公子不就已经碰头了么?”   唐远明压着声音回道:“那时四公子就没有出席。反倒是三公子拖着病躯来了。”   南宫星正好奇武瑾这是葫芦里卖什么药,门外就传来侍卫一声浑厚报名:“四公子到!”   在无数目光中,那个过往总是缠绵病榻看上去虚弱不堪的四公子武瑾,竟罕见地用双腿走了进来。   没有其他侍卫跟着,仅有轻罗在旁细心搀扶。大概是为了方便行动,她今日没穿着繁复华丽的宫装,而是丫鬟一样套着干练短打,连发饰都只剩下几支簪子别在髻上。   “二哥,我身子不适,来得迟了,还请不要见怪。”武瑾作了个揖,侧目一望,径直走到南宫星身边空座坐下,微笑道,“小星,叨扰。”   “公子请便。”南宫星忙拱手应道。   轻罗纤腰一拧,站在武瑾身侧,双臂收在腹前,挡在了唐门众人与武瑾之间。   武平清清嗓子,周围登时安静下来。他望向武瑾,沉声道:“州同,这里有你的位子。”   武瑾微笑道:“可我还是觉得,坐在这边舒服一些。请二哥见谅。”   武平略一颔首,不再纠缠,朗声道:“既已到齐,便言归正传吧。”   唐远书淡淡应道:“好,就请公子开始吧。”   武平开口,先缓缓将唐远秋之死陈述了一遍。期间唐门众人均面色阴沉,但并未有谁鼓噪妄动,都只是神情凝重盯着对面。   “这桩案子已经查明与王府此次调集的兵勇有关,”讲完之后,武平喝了口茶,语速陡然快了几分,“让江湖杀手混进王府亲随之中,是我们几位兄弟的失职,兹事体大,不得一带而过。”   武烈一跷腿脚,在旁大声道:“那他唐远图就能将罗捕头打伤泄愤了?”   三公子武达瞥他一眼,冷哼一声,道:“你急什么,事情要一件件来,我这个险些中毒没命的还没开口催呢。”   “三哥你精神挺好,看着不像中了什么猛毒,该不会是你偷懒想要休息,随便找了个由头吧?”   “老五,你当这里是王府,处处有人纵容你么?”   武平抬起手,沉声道:“你们两个闭嘴,不要扰乱了正事。”   他冷冷扫视,接着道:“当前最要紧的,是查清楚到底那些杀手到底如何混进了王府的队伍。”   武瑾微微一笑,将头斜斜枕在轻罗腰侧,道:“二哥既然连人都已经杀了,想必已经查出结果了吧。”   武平摇了摇头,“你不必暗讽,那七人治军不力,营垒失察,其罪当诛,但他们都在王府效命多年,宁死不肯交代,那么这个背后主谋,绝不可能是外人。”   他双眼一瞪,在桌上拍了一掌,“甚至可以说,就在咱们几个兄弟之中!”   武瑾微笑不改,道:“二哥果然刚正,连自己也摆进来了。”   武烈冷笑道:“兄弟四个都有能力,自然也就都有嫌疑,他还想借着管事的机会先把自己择出去?做梦。”   武达悠然道:“老五倒还会说几句人话。”   南宫星觉得一阵头痛,眼下这情形,分明二公子已经将兄弟之间的矛盾脓包一样挑破,除了姗姗来迟的武瑾,剩下三个显然已经彼此撂了战书。   这种庙堂高墙里的刀光剑影,恰恰正是南宫星最不愿沾染的大麻烦。   唐门也这么想。   唐远书沉声道:“诸位公子,还请少些无益口舌之争,今日揪出罪魁祸首,才算给我们唐门有个交代。此非儿戏。”   他最后一句说得极慢,近乎一字一顿。最后一字出口,身后同门一齐抬起右臂,横在胸前,掌中紧握的,正是那夺命弹指之间的阴阳透骨钉。   阴阳透骨钉成对使用方显威力,那是唐家的独门暗器,他们自然不会用错。此刻都只露出一支在外,其实反而更有威慑。   看不见的暗器,往往比看得见的要可怕得多。   武达的脸色更加苍白,深吸口气,不再说话。   武烈仍冷笑道:“本公子高兴斗嘴,叫我一声不吭,万一天大的黑锅压上来,我指望谁?你们唐门么?”   但他嘴上这么嚷嚷,说完之后,还是瞄向武平,等二哥开口。   “王府家将,上下一心,忠诚不二。”武平重又放缓语速,道,“既然如此,这七个家将最有可能被谁指使,谁的嫌疑自然就最大。”   武烈哈哈一笑,不屑道:“二哥可真会说笑,你方才说有两个和我关系甚密,那你倒是说说,若你下个令,他们两个能为了跟我喝过花酒而置之不理么?这次出来,咱们兄弟以你为长,王府诸人受你节制调动,这七个被灭口的蠢货不管和谁交往甚密,最该听的,就是二哥你的命令吧?嫌疑最大的,还能有谁?”   武达幸灾乐祸似的一转头,道:“老五来趟唐门,脑子开窍了,这地方风水可真硬,榆木都能捅个洞。”   “哈哈,驴都会讽刺人了,我开个窍有什么奇怪?”   武平这次并未出言阻止,而是静静等他俩你一言我一语斗了几句,说到自觉没趣停下来,才继续道:“说来倒也奇怪,这七个家将,平素任职不同,往来甚少,此前御下极严,个个都是值得提拔的人才,偏偏这次,不约而同,让手下人里混进了江湖杀手,若说背后没人指使,只怕无人肯信。”   武烈见挑拨无效,冷哼一声,这次没再多嘴。   武瑾微笑道:“愿闻二哥教诲。”   “那七人,有一个共通之处。”武平望向武瑾,缓缓道,“他们,均是现王妃母家带来的嫡系护卫,累功升迁而成的家将。”   关于镇南王如今这位续弦王妃,西南各州消息灵通些的人大都有所耳闻。她并非中原主族,乃是朝廷颁布蛮夷清逐严令之后少有的外民贵胄之一。   西南边陲蛮荒之地部族众多,环境崎岖险要,蛇虫虎豹瘴气毒潭随处可见,饶是镇南王勇武彪悍,也难将此地彻底收服。   而现王妃,便是西南百部共主的小女儿。镇南王续弦迎娶之时,朝中便有笑谈,说他英武一生,为朝廷鞠躬尽瘁,不惜娶了个“扫坛蛮王”的闺女。   不过婚礼之后,有王妃花容月貌绝色容姿的传言广为散布,嘲弄之声也就大都跟着转成了艳羡。   从四公子武瑾与其他几位兄弟相貌的档次差距上,倒是不难管中窥豹,得见此位王妃的惊世仙容。   王爷亲自镇守滇州,结亲之后,百部归心,诸夷称臣,陪嫁之中,自然少不得王妃的母家亲信,据说当时王府内院外常驻亲兵不过八百,王妃随嫁的护卫便有六百之多。   也难怪当时会有流言传出,说王妃嫁来是为了替死去的亲族报仇,洞房花烛夜便要将王爷刺杀在红鸾帐中。   直到武瑾怀胎十月出生,镇南王特地上表广布天下,这些流言蜚语才算渐渐平息。   此时,此地,武平突然指出涉案嫌疑的七名家将均是当年王妃的陪嫁护卫,意欲何指,显而易见。   武瑾微微一笑,淡淡道:“那么,二哥,敢问这七位家将此次过来,听的是何人调遣,哪位号令啊?”   武烈大笑道:“对哦,四哥平时都不在王府,那两个跟我喝过酒的,也没怎么把他放在眼里诶。二哥,他们到底听谁的?”   武达咳嗽两声,道:“平时听谁的,未必到了大事上一样会听谁的。说句不好听的,要是二哥跟老四同时发病咣当躺在地上,老五,你说那七个会先救谁?”   武瑾微笑道:“那自然是要救二哥。我一介病夫,难有后嗣,远离王府多年,不过是个耗钱耗粮的废人,只要以大局为重,略有些长远眼光,自当尽心尽力先把二哥救活。毕竟……大哥已经不在了。”   南宫星听得满心烦躁,暗想比起这些王公贵胄,反倒是江湖上的莽汉可爱得多,一言不合掀桌子打一架,当真爽利。   轻罗似乎有些按捺不住,在旁冷冷道:“说来说去,尽是些推测,除了七个死人,就没什么实证?头砍得这么利索,该不会没凭没据,就为一个死无对证吧?”   武瑾拍了拍她的胯侧,柔声道:“轻罗,不得无礼,二哥既然能招来这么多人,想必心里有数。”   南宫星扭脸看向武平,颇为好奇他手上到底有什么证据,才会在这种场合和武瑾公开翻脸。   不料武平竟展颜一笑,朗声道:“四弟问心无愧,那当然再好不过,如今唐家堡中危机四伏,我一直担心咱们兄弟阋墙,叫人渔翁得利。这七人背后包藏的嫁祸之心,不可不防。”   说罢,他话锋一转,道:“幕后主使往往藏匿很深,暂且搁下,留待文曲抓住之后,一并追究就是。门主,咱们此刻,就来说说罗傲与唐远图的事吧。”   唐远书一拱手,沉声道:“此事我已表过态,远秋之死,必定与公门有关,冯破冯大人当初拿走的资料,是唯一可以让人如此布局伏击远秋的依据,我们自然要找罗大人讨个公道。可这位捕头好大的官威,言语之间诸多不敬,我兄弟没有用上大搜魂针,已经是天大的容忍。二公子如果不信,可以自己问问罗傲。”   话音未落,他右足前伸,在担架侧面轻轻一碰。   那担架立刻平平滑开丈余,落在了厅堂当中的空地上。而躺在上面的罗傲几乎没受什么颠簸,可见真气精纯,运力巧妙。   “罗傲,可有此事?”   罗傲面上刀疤暗放红光,血色流淌,嘶声道:“一派胡言,血口喷人,唐门高手起居注解的资料的确在我手上,但我忙于办案,夙兴夜寐,敬畏弗懈,这种东西又没随身装着。杀手改头换面混进衙役府兵之中,偷看一眼又有何难?我就算为了破相一刀心中不悦,起了杀心,难道还会蠢到在这种当口布局动手,惹火上身?你们这些姓唐的,也太瞧不起人了吧!”   唐远书淡淡道:“不是你,也一定是你身边的人,远图请你帮忙查一下,很过分么?你为此出言不逊,接连挑衅,一改之前冷静自持的模样,又是为何啊?”   唐远明也跟着沉声道:“罗大人,当时在场的人并不少,你口呼受伤的时候,远图真的出手了么?”   公门群捕登时鼓噪起来,纷纷高呼起来。   “你什么意思!我们罗头儿存心嫁祸你们不成?”   “明明是你们家人恼羞成怒!反咬一口,好不要脸!”   “唐门目无法纪到这种地步,朝廷一定得有个说法!”   等呼声渐息,罗傲才躺在那缓缓道:“那暗器是二公子的随行医生亲手取出,是最可靠的证物,我们衙门里的好手也会带暗器,但顶多是些飞蝗石、袖箭之类,这种毒针,和你们唐家的暗器一核对,自然就知道是不是我栽赃嫁祸。”   唐远书眼中寒光一闪,冷冷道:“你在唐门调查多日,往来进出皆有特权,弄几支毒针又有何难。”   唐远图一挺脖子,怒道:“老子的确是出手了,可那毒针,绝不是我放的。老子玩了几十年暗器,射哪个龟儿子,还从来没不认过!”   “轮不到你这凶手狡辩!闭嘴!”旁边一个捕快怒气冲冲一掌拍在唐远图肩后,大声骂道。   呼的一声,轻罗娇躯一晃,已如鬼魅般穿过堂中,飞身到了那捕快面前,旋即只听啪啪啪啪四声脆响,众人还未看清有何动作,她就已回到武瑾旁边,仿佛从没离开过一样。   而那捕快,已经肿着脸倒在了地上。   武瑾面色微沉,缓缓道:“案情未明,何来凶手一说?不准自辩,是要屈打成招么?”   南宫星目光闪动,瞥见唐远明将双臂放了下去,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心道一声好险,若是轻罗动作慢上一霎,只怕那捕快,已经成了一具焦黑发臭的毒尸。   不管是多少年的武林世家,骨子里,仍流淌着江湖草莽的凶性。   明眼人都看得出唐门群雄已经是一触即发的状况,武平阴着脸道:“也就是说,罗傲拿出的证物,唐门不认?”   唐远书淡淡道:“远图做事,从来敢做敢当,莫说是杀一个捕头,就是脑子发昏去刺杀了王爷,也绝不会不认。他打伤罗傲,这是事实,但他没有发那一针,也一定是事实。此针干系到混战源头,还请二公子查明来路,免得被奸人利用,借刀杀人。”   武平沉吟片刻,道:“可医生说了,针上的毒是新喂的,针可以早偷,毒,难道也可以现淬么?”   唐远明一声冷笑,在旁道:“如此反而漏了破绽,我们几位管事的,这些天忙得日以继夜寝食难安,身上带的暗器,十天半个月不曾换过新毒,说是新喂的,那恰恰证明了远图的清白。而且,三山练毒堂每份药物出入均有记录,三公子中毒之后,门主已经秘密下令封了各种药材取用,连远秋要配个治内伤的方子,都得亲自离开后山跑一趟,二公子,这毒针,的确是个好证物。”   武平看向罗傲,沉声道:“罗傲,这毒针,到底是谁打到你身上的?”   罗傲面色苍白,口吻却依然没有动摇半分,“秉公子,我眼见唐远图怒不可遏出手,寒光一闪针便到了我的身上,不是他,还能是谁?”   武瑾在旁问道:“罗傲,方才的另一个疑问,你还没有回答呢。过往你这人是以铁石心肠,冷静镇定扬名公门的,为何唐远图过去找你,你会一反常态咄咄逼人呢?”   罗傲抬起左手,指尖轻触着面上刀疤,冷冷道:“四公子,我不喜欢江湖人,公门皆知。时值深夜,我好不容易得空歇息,唐远图却忽然杀上门来,坚称我是谋杀唐远秋的凶手,要我给个交代。我与他理论,他拿不出凭据,又将矛头引向我身边心腹手下。四公子,我在唐门地界上已经足够忍耐,换了其他地方,脸上这一刀我绝不肯割。难道,我要让唐门骑在衙门的头上么!”   南宫星暗暗在心里叹了口气,无数种查探真相的法子里,就数将人召集到一起对质最为没用。唐家堡这次发生的案情,涉及的范围之广,牵扯的人物之要紧,前所未有。能来参与此事的,上到阴谋主使,下到杀手死士,哪个会心防脆弱到对质就会被揭穿的程度。   莫说是四个王府公子齐聚一堂,就是护世四天王显圣下凡,不发神威看穿人心,怕是也一样找不出真相。   霍瑶瑶在后面听也听不懂,走又不敢走,东张西望一会儿觉得没趣,咕哝道:“主子,瞧他们吵得热闹,怎么不说用乱心灯来审审啊?缴获了一大堆,不用也是浪费。”   这话说得虽轻,可唐远明和武瑾离得较近,都听得清清楚楚。   武瑾拍了拍轻罗手背,提高声音道:“说得有理,既然各执己见,为何不把缴获自文曲的乱心灯拿来,将关键人物,和那几个丫鬟一样当众审审呢。”   唐远书当即接口道:“好,我愿让远图受乱心灯审讯。以证清白。”   罗傲冷冷道:“八尾狐狸霍瑶瑶这样的角色,你们江湖人肯当宝,却不能拿来羞辱我。乱心灯后诸多言语,到底是不是真话,不过是她一面之词。此间再无他人懂得这种手段,谁知道她有没有在其中捣鬼?”   他扭头看向南宫星,“你将案情关键交给这种坑蒙拐骗为生的女子,真是贻笑大方。六个必定有文曲线索的人犯交给你,你最后可审出了什么有用的?”   第三十七章、明争   南宫星还未开口,唐远明就在旁冷冷道:“罗大人,你不必顾左右而言他。我昨晚陪同在侧,亲眼所见,霍姑娘的手段虽不如文曲那么高明,最后不小心着了道儿,但确实能用乱心灯,问出平常问不出的事情。那可能对文曲的人无效,但反过来讲,用了无效的,不就正坐实了嫌疑么。”   罗傲哼了一声,道:“你们唐家急着帮唐远图脱身,自然愿意什么法子都试试。我身处公门高位,胸中秘密何止百千,让一个江湖匪类来有问必答,出了漏子,你们哪个能负责?”   唐远图须发微颤,大声道:“他不用,我来用,让那小丫头问问,我是不是非要杀罗傲不可!是不是当时要先下手置他于死地!问问我,那一根毒针到底是不是老子发的!门主,去取乱心灯吧!”   武瑾微笑道:“罗傲,你当捕头这些年,做贼心虚四个字,不懂是什么意思?”   罗傲脸色微变,沉声道:“四公子,即便这一枚毒针并非唐远图所发,而是有人陷害,那也不能算我是贼吧?四公子的言下之意,莫非唐远秋的那条命,已经记在我头上了?我那晚忙于公务,单是审查两位公子随行医生用过的药材就费了三个时辰,我何来空暇去杀唐远秋?真说要审,一直被你们两位公子包庇的几个大夫,才是最该受审的吧!”   包庇一词出口,武平的神情顿时显出几分不悦,缓缓道:“罗傲,我随行的大夫,已命他去受过你的盘问,还被关押过数日,这也能算是包庇么?”   “不能严刑拷打,有几个凶犯会说真话?”罗傲毫不退让,怒道,“好,那都是公子的名医,动不得,可如今有了乱心灯和霍瑶瑶,公子怎么不说先把更要紧的医生们请来,在此地当着大家的面盘问一番啊?唐远秋的死,比三公子中毒还要紧么?”   唐远书毫不犹豫接口道:“当然要紧,人死为大。”   武达一抬胳膊,气冲冲道:“唐远书,你当本公子收拾不了你们唐家是么?我差点被毒死!”   “可远秋已经死了!”唐远书沉声怒喝,“重重戒备之下,我自家兄弟死于外来杀手伏击,不为他报仇雪恨,今后唐门还有什么颜面立足武林之中!”   他转头看向罗傲,厉声道:“罗傲,你要么用乱心灯,受霍姑娘盘问自证清白,要么就把我们交给捕头方便你们查案的那份起居注解资料,所有看过的人,都给我交出来!让我们来找里头谁是叛徒!”   这一段话说到中途,厅堂门外就已出现了几十名唐家弟子,负手而立,黑压压封住了出入通路。话音落罢,那些人便都已站好,腰间口袋松了绳子,背后双手,都已戴好了麂皮手套。   堂内无数阴阳透骨钉,堂外密密麻麻尽是毒砂蓄势待发,毫无疑问,只消唐远书一声令下,这里便要闹出泼天大祸。   武平缓缓抬起手来,作势下压,沉声道:“门主,此间诸事,非要闹到不可收拾么?”   唐远书侧目一望,淡淡道:“唐门如此,正是要让事情,不至于不可收拾。免得列位公子以为,唐家堡是个合适地方,可供你们分个胜负。”   武烈哈哈一笑,道:“怎么,这里不合适么?”   “不合适。”唐远书没有笑,“容我提醒各位公子,如果这屋子里最后只活着离开了你们中的一个,那么,这位未来的王爷,是感谢唐门呢,还是心怀仇恨呢?”   武达的神情一变,左顾右盼,看看二哥,看看五弟,远远瞄一眼老四,看其他三个都没说话,面颊肌肉绷了一绷,将不知道什么言语硬吞了回去。   见四个公子都已不语,唐远书微微抬头,缓缓道:“唐门立足蜀地百余年,大朝廷侍奉了两个,小朝廷见了不知多少,一时荣辱,放在流逝光阴之中,不过是过眼云烟。那些饱读诗书的人,总爱说什么有德者方能身居高位,可若真有人身居高位,一呼百应,他们自然会去故纸堆里精心挑选,来证明其人有德,可以匹位。”   他目光鹰隼般扫过列座的四位公子,“你们不择手段费尽心机,争的是高位,是大权,是威震西南坐地成王。这无可厚非,唐门不愿也不该插手。可你们中的某人,野心是不是也太大了?与天道串联合作,掌控峨嵋,谋划暮剑阁,如今趁着世子之死,又把主意动到我们唐门头上,真以为庙堂江湖勾结起来,就能为所欲为了?”   “我今日就把话放在这里,镇南王府,天道,六扇门,我不愿得罪,却不是不敢得罪。你们按规矩办事,凭心计争斗,唐门绝不插手。要是连起码的规矩都不讲,准备靠权势本事压人,那好,就让我们唐家,来帮镇南王府选个最命大的新世子吧!”   最后一句掷地有声,唐远书抬手一摆,身后长老精锐齐刷刷亮出双臂,阴阳透骨钉寒光闪闪,门外弟子齐声呼喝,从口袋中抓出毒砂,蓄势待发。   武平望向罗傲,鼻尖上隐隐见到一层水光,“罗傲,你究竟做了什么亏心事,宁肯惹怒在场众人,也不肯用乱心灯呢?”   武烈讥笑道:“说不定罗大人就等着唐门发怒出手呢,他在地上躺着,大搜魂针不容易打着,滚到椅子下藏着,毒砂也不必害怕,咱们兄弟都死了,他兴许就大功告成可以找人领功咯。”   罗傲挺身坐起,满脸愤懑,面颊肌肉颤动片刻,咬牙道:“好,唐远书,我今日就遂你的愿,让那小毛贼来盘问。将来官府之中要是因此出了什么乱子,莫怪我来跟你们唐家一并算账!”   唐远明摆摆手,准备出手的唐门诸人这才将暗器暂且收回。   唐远书双掌按着椅子扶手,淡淡道:“罗大人说笑了,官府没出乱子,这次的麻烦,我们唐家不也一样没躲过。”   他转头看向武平,拱手道:“不过,二公子,罗大人方才的话有些还是很有理的。您与四公子身边的大夫干系重大,连罗大人都甘心受乱心灯审问以证清白,大夫们,就也请走个过场吧?”   霍瑶瑶刚才就已悄悄蹲下,这会儿抱着南宫星的胳膊,瑟瑟发抖,小声道:“主子,我……我就是随便说说,别……别真都靠着我啊。这……这也太吓人啦。”   武瑾柔声道:“你问心无愧,便没什么好怕。”   霍瑶瑶撇撇嘴,“我做过贼的嘛,跟官老爷脸对脸,心肝脾胃肾那还能不一起颤悠。”   武瑾轻笑一声,似乎颇觉有趣,一抬手,道:“轻罗,去吧咱们的医生都请来,这种证明清白的机会,不该错过。”   轻罗颇为不愿,蹙眉道:“这里乱糟糟的,叫侍卫去。”   “老头儿顽固,你不去怕是叫不动,跑一趟吧。”武瑾瞄一眼南宫星和唐远明,笑道,“我挨着他们,又不是挨着哥哥弟弟,一时半会儿不在你身边,死不了的。”   南宫星一阵心惊,听这架势,今日不管审问的结果如何,四位公子都要从暗斗,彻底专为明争了。   轻罗起身离开武瑾身侧,忽然抬手一抓,对面一个衙役的腰刀便如被丝线牵扯一样呛啷一声飞出刀鞘,落入她纤长秀气的掌中。   她握着那把刀,皓腕一抖,啪的一声,刀尖犹如切豆腐般整整齐齐掉下小指尖长的一截。   也不见她如何运气使力,就那么平平无奇站定,手腕轻轻摇晃,只听啪啪之声不绝于耳,转眼间,一柄上好的精钢腰刀,就一截截断在地上,整整齐齐碎成了新切的萝卜丝。   她水眸流转,扫视一圈,娇声道:“谁要趁我不在,欺负四公子,休怪我回来翻脸不认人。”   话音未落,倩影一闪,也不见门口唐家弟子有谁让位,都只闻到一股香风飞过,她就已穿出到外面,莲足点地,宛如凌波仙子,转眼便去得远了。   事已至此,武平也只能沉声道:“玉若嫣,唐门凶险,我不敢让侍卫离开,就劳烦你跑一趟,把我带来的医生,也传过来吧。”   “是。”玉若嫣弯腰拱手,快步走向门口。   她没有轻罗那么惊世骇俗的武功,只是大步穿过唐家人让开的通路,迅速离开。   看气氛稍有缓和,武达轻轻一拍桌子,道:“几位兄弟,我看大家谁也没准备再留着脸,今后坐一块儿喝上两杯,怕是不成的了。那我也丑话说到明处,这案子这么大的干系,就真的准备光靠乱心灯和霍瑶瑶了?读史讲究一句孤证不立,办案也该如此吧?罗傲刚才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如果霍瑶瑶给受审的人动了手脚,那岂不是想冤枉谁就冤枉谁?”   既然涉及到自己的人,南宫星也不能一直默不作声下去,起身道:“三公子,瑶瑶过来帮忙审问,只是问话,问出的东西你们信不信,信的话准备怎么用,都与我们无关。我上山帮忙,一是为了救人,二是为了找出真相。列位都是一方英豪,眼力心智均非同凡响。这次瑶瑶当众施术,不再藏私,其中是否有冤屈,动手脚,诸位一望便知。”   霍瑶瑶苦着脸道:“主子,这……人家这点功夫露了相,以后还怎么自保啊。”   南宫星摸摸她头,微笑道:“你听了素锦的安排过来找我,认我为主,不就是打算让我保你么?你放心,我再怎么不堪,也到不了需要你摧人心智自救的地步。”   片刻间,罗傲似乎已经冷静下来,他左右打量一番,忽然高声报了几个名字。   对面官府人群中应声出来几人,面上惊疑不定,头一个出来的问道:“罗大人,叫我们……何事?”   罗傲缓缓道:“唐门高手起居注解的资料,除我之外,就只有你们几个知道在哪儿。既然眼下是人人皆可怀疑,人人皆该怀疑的情形,你们几个就也在乱心灯下走一遭吧。”   霍瑶瑶一脸紧张,拽拽南宫星的衣袖,提醒道:“主子主子,他……他再这么往里拉人,乱心灯可要不够用了。那玩意不禁烧,咱们那天一晚上就用光了一大包呢。而且……而且就算换成口服能省一些,这要呼啦啦羊回圈一样来一大堆,得审几天啊?”   南宫星看着武瑾,微笑道:“不管几天,既然公子和门主都开了口,咱们就是豁着不眠不休,也要一个个都审问完。”   “又不能睡了啊?”霍瑶瑶皱起眉往下一蹲,小声咕哝道,“人家还当来奔了你这么个风流主子,只得担心在哪儿睡觉的事,哪知道……哪知道睡都不给睡,这得加工钱啊,不然我连驴都不如了。”   南宫星笑道:“等忙完这一遭,我叫你好好大睡三天,吃喝拉撒我来伺候你,好不好?”   霍瑶瑶撇撇嘴,没当真,“人这么多,中间你得让我打个盹。”   南宫星还没开口,先前去拿乱心灯的那个弟子突然飞奔而来,冲过门槛还被绊了一下,颇为狼狈跌在地上,双手撑地抬头高呼道:“门主!门主!两处藏乱心灯的地方,都失火了!”   “什么!”唐远书霍然站起,“怎么会失火的?”   武瑾肃容道:“两处同时出事,那自然是有人放火。门主,敢问这收藏之处,都有何人知道?”   罗傲在旁冷冷道:“那脏物是颇厉害的迷药,我们不熟悉地界,不便收藏,可是统统交给唐门保管了的。门主大人,看来你手下,也该有人过过乱心灯了。”   一阵风声,轻罗闪身入内,飘然站在武瑾身侧,蹙眉道:“州同,外头乱了,好几处地方起了火,医生我甩在半途让他们走着,我先回来了。这边没出事吧?”   武瑾叹道:“出不出事,都不好收场了啊。”   霍瑶瑶倒是有几分庆幸,往南宫星背后挪了挪,小声道:“主子,这下不用我当众表演了吧?我就是想亮几手杂耍,这也没地方扯绳子了呀。”   唐昕看唐远明和唐远书面色铁青,心中懊恼,忍不住低头对她道:“你说你一直怕个什么,我和小星不是一直护着你呢么!”   “那你们也得护得住啊……你们要想护谁就护谁,还能死这么多人啊。”霍瑶瑶耷拉着小脸,絮絮叨叨道,“这不……才要审有点身份的人,就失火啦。这次是烧药,谁知道下次是不是烧我。这地方就我一个会摧心术还站你们这边的诶,我才不信他们不想对我下手。别的不说,这会儿咱们身后姓唐的人里要有个叛徒,那俩圆筒子这么近给我来一发,我当场就成死狐狸啦。”   这边说话间,唐远明已经到门口指挥外面弟子迅速过去帮忙灭火,顺便搜集线索,调查到底是何人放火。   那来回报的弟子也把话说清,原来起火的并不只是藏药地,而是足足有七八处。不过对方的目的明显就是乱心灯,先起的火头将人手引走后,两处藏药的房间火势最猛,几个弟子知道里头东西重要,披了浸水被褥冲进火场抢救,也不知最后拿到了没。   唐远书沉声道:“远明,你去一趟,这必定不是什么缜密布局,这班人,想必已经到了不得不铤而走险的地步。你亲自带人调查,放火者,应该不难抓住。去吧。”   “是。”唐远明领命,从门主身后带走了那些年轻精英,只将长老们留在原处,威慑众人。   轻罗颇为担心,低头道:“咱们也走吧,万一火烧过来,有人趁乱动手,伤到你可怎么办。你就是皮上只燎个火星儿,我也肯定忍不住要把他们全杀了。”   霍瑶瑶脖子一缩,急忙蹲着挪挪位置,去了南宫星另一侧。   唐昕气得一揪她后领,“你怕死怕成这样,还出来走什么江湖,乖乖在家嫁人生娃多好。”   霍瑶瑶苦着脸道:“我……我这不是没家么。你真当外头走江湖的有多少自愿的啊……有爹娘可依靠,有个屋子遮风挡雨,有媒婆给说亲,那我高兴着呐。可我出生就被扔到河边,嫌弃不是个裤裆长鸟儿的,我有什么办法。不学这些本事走江湖,就得学别的本事进窑子,躺下挣银子一岔腿就行,倒是不累,可……可我不是不愿意嘛。”   武烈哈哈一笑,道:“此言差异,青楼花魁,那也是要下苦功学真本事的。躺下一岔的死鱼,照样赚不到银子。”   霍瑶瑶瞪他一眼,“我准赚得到,我漂亮。”   武烈还想再说什么,武平突然一拍桌子,脸色铁青,沉声道:“够了,五弟,你何时能有个正经样子?”   南宫星一直在暗暗观察四位公子的反应,不得不说,他们表面上的样子几乎都不可信。   这样的突发事件出来,武平阴沉不语,武达没精打采,武瑾四平八稳,武烈嘻嘻哈哈,却就是没谁对事情本身置喙半句。   就连罗傲都坐在担架上安排手下捕快衙役出去帮忙救火,这四位公子,却没一个出声说让府兵亲随跟着动动的。   好像谁若是先开口,就会被其他几个揪住什么一样。   但其他几个公子可以不说不动,武平则显得极为异常。   他该说,又不想说,呵斥武烈那句,倒像是给自己找个由头张张嘴。   唐远书命令唐远明去指挥救火后,坐下也是一言不发,只盯着地上罗傲,眼中杀气四溢。   感觉大堂里越来越安静,霍瑶瑶舔舔嘴唇,很轻很轻道:“主子,这……这都是怎么了,一个个全不说话,我心里都哆嗦了。”   南宫星看一眼正伸手安抚轻罗的武瑾,小声道:“大概是都还没想好要说什么吧。”   这时,武达将茶杯盖一扣,冷笑道:“都不肯来揭这个盖子么?那我来。二哥,要不是你把大家召集起来,心怀不轨的王八蛋,绝没有四处放火的机会。那七条舌头,也是你独断专行非要杀了,唯恐口供不方便你冤枉老四,现在成了这个局面,你不该给个交代么?”   武平缓缓道:“纵火的人抓住之后,一切自然水落石出。”   “哈,”武烈也开口道,“你召集这场通传下来也就不到一天的功夫,那些放火的这么神通广大,未卜先知提前布置了么?”   武瑾微笑道:“五弟,有些好手只要提前知道目标,点火而已,不需要太久筹备。”   “可这是唐门。”武达提高声音,咄咄逼人道,“不经布置,就那么容易一击得手吗?唐门精锐全部离开位置聚集此处,老四,老五,你们两个先前能想到吗?反正我本来是觉得,门主和掌事到了就差不多了。”   武平沉声道:“那难道我就能想到么?”   “二哥真自谦啊。”武达冷笑道,“你这一趟,叫人时候气势汹汹,我这中了毒养身体的都被强行带来,开始前还连杀了七个,这下马威都出来了,门主还不多叫些好手来防备,难道他傻么?二哥,你这一套连环计,搞得好啊。”   武烈凑趣般道:“三哥,这话怎么说?”   此时玉若嫣带着二公子的医生跨过门槛,扫一眼气氛不对,蹙眉领着站到了一边。   武达冷冷道:“咱们这几个兄弟里,能提前知道所有人要聚在一起的是谁?能指使罗傲让他不敢不听,以至于做贼心虚不敢用乱心灯的是谁?能把唐门没有的毒药通过医生带进来,再下给我吃的是谁?能让玉若嫣不愿再参与查案的是谁?”   武瑾抬手插口道:“等等,三哥,前面几个还有待商榷,这玉若嫣,是从何说起啊?”   武达唇角微翘,道:“咱们如今都敞开天窗说亮话,还何必忌讳那么多,二哥和大哥是一母同胞,实打实的亲兄弟,玉若嫣是大哥的未婚妻,之前对二哥一直是照料有加,亲切无比,在她心里,小叔子只怕就这一个吧。”   玉若嫣脸色微微一变,但樱唇紧闭,没有作声。   “玉若嫣被人动了手脚,据说还是早在王府的时候就中了招。那就有趣得很了,咱们家里的兄弟中,除了大哥,还有谁能跟这位未来嫂嫂时常亲近嘘寒问暖啊?总不会是大哥自己做局杀了自己吧?”武达这番话显然不是临时想出,多半酝酿已久,只等这一个发作的机会,“而二哥紧赶慢赶拖着病体来唐门,一到就把局面接管下来,玉若嫣稍微一查,发现自己再查下去就要倒大霉,自然就灰溜溜把一切交给罗傲去打理。”   武烈长长哦了一声,笑道:“二哥,那你预备什么时候对我们几个下手啊?这会儿府兵侍卫都听你的,你一声令下,唐门袖手旁观,啧啧啧……我们可惨喽。”   武达还嫌不够,又道:“大哥死后,二哥你就是嫡长子,你之前也不过是装病而已,要是这边的案子和你没有牵扯,你何必抛下王府里眼看到手的世子位子巴巴跑过来?看我们三个为一点功劳争得你死我活,你作壁上观隔岸观火,岂不美哉?你只身犯险,依我看,不就是因为怕我们查到最后,揪出你这个罪魁祸首么!”   南宫星这才反思自己此前还是太过天真,只当四位公子赶来唐门是急着杀掉玉若嫣抢功,却忘了这功劳未必顶得过武平如今嫡长子的身份。   如此看来,武平急匆匆赶来掌控大局,不外乎两种可能。   要么是如武达猜测,赶来控制局面,顺便打压其他兄弟。   要么,便是知道自己要被冤枉,过来追查真相自保。   可从武平今日的表现来看,他怎么也不像是要自保的样子。   七颗人头灭口威慑,唐门群聚四下放火,单是武达咬出的这条线,武平就难以解释得清。   别说唐门诸人已经把目光投向了端坐首位的二公子,就连王府亲随们,也都露出几分狐疑神色。   武平面色铁青,望着武达缓缓道:“三弟,你当初私密通报,说四弟、五弟与大哥的死有关,玉若嫣可能要被灭口,我才不顾病体匆忙赶来。我原本分别让你和四弟各自管理一方,可你中毒休养,四弟我本就有所怀疑,这才回收权力统管一切。罗傲与我仅有公来公往,此前并未打过交道,反倒是你,近三年,往悭州去过两次,没错吧?”   悭州是罗傲为官之地,武平如此开口,显然是要反咬武达,指责回去。   武达哈哈一笑,不屑道:“二哥,如此空口白话就想挑拨我和老四、老五的关系么?我一个不入流的庶子,母亲无依无靠不受宠爱,装傻充愣才活到现在,那里惹得起你们。你这样栽赃我,是不是打算连王府最近去向不明的百万两军费也赖在我的头上啊?老四的娘亲病重,西南各部对先前蛮王不满,父王照顾爱妻,将打理军务的事情交给了大哥和你,我们兄弟三个,可是没经手过一两银子吧?军费去向成疑,大哥此次出巡,据说就是要秘密查办此事,若是他干的,难道是自己左手查右手么?若是他装样子敷衍交差,掩饰自身嫌疑,那为何会在此行丢了性命啊?二哥,我在府中任着不少杂务,即便再蠢,你也不可能瞒得滴水不漏。”   没想到三公子陡然发难到这种程度,一时间听到这些讯息,南宫星也是满头雾水,要说合情合理,三公子的话环环相扣,的确极为可能,二公子的反驳软弱无力,很难说服旁人。   可正因如此,南宫星才觉得隐隐不对,一个布局如此长远周密的人,会被武达从旁拿到如此多的漏洞么?   身处漩涡中心,罗傲见武达停口,扬声道:“二位公子,为何你们都已将我认定为帮凶?是担心我秉公无私,在唐家堡里查到什么秘密不成?”   武烈用小指挖挖耳朵,摆手道:“你先闭嘴,罗傲,你有没有嫌疑,如今你说了不算。唐远图和唐远秋的事,就够姓唐的和你没完。二哥,三哥说的,确实很有道理啊。你说当初是他挑拨,可有证据?”   武平缓缓道:“兄弟私下喝酒,说的话如何能有证据。”   武烈哈哈笑道:“二哥,你这谎可撒得不高明,咱们家的兄弟,我紧张罗慢张罗还没人肯凑一起喝一杯呢,你和三哥私下喝酒?那总得有丫鬟伺候,有仆人抱酒坛子来,有厨子给做菜吧?你跟弟弟我说说,你和三哥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喝了点什么酒啊?”   武达冷哼道:“怕是二哥发梦的时候吧。”   武平的右拳陡然握紧,面色涨红一片,目光颤动,看向武瑾,咬牙道:“没想到……四弟,我竟……错怪了你。”   武瑾神情平静,柔声道:“诸位兄弟,大家同父所生,骨肉相连,真要有什么误会,真凭实据地说开便是。三哥的问题有理,但其中还是推测为主。二哥的反问是不是真,也有调查的余地。今日唐门多处起火,可见敌人已经被逼到穷途末路,越是这种时候,大家越要沉得住气,切不可乱了步调,给人可趁之机。”   武瑾正说着话,玉若嫣身边的医生突然惊呼一声,抬腿向武平冲去,叫道:“公子!公子快快服药!莫要太过激动!平心静气,平心静气啊!”   武平喘息着伸出手,道:“你……带药了么?”   那医生手忙脚乱从怀中摸出一个细颈瓷瓶,半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倒了几颗出来,“水!快拿水来!”   这时武烈忽然站起,一把将药抢到手中,端详一下,捏起一粒递给一个护卫,道:“你先吃一颗下去。”   那护卫拱手领命,扔进嗓子,就着唾液咽下。   武平脸色半青半红,捂着腰侧道:“五弟,你……这是干什么?”   “二哥,你先前一直明里暗里提醒,说三哥有可能是自己给自己下毒。一般人不会这么想自己兄弟吧?会不会,你就有这个意思,打算自己服毒,来个昏迷不醒什么的,先躲过去这阵啊?”   说话间,那护卫突然抬手捂住自己喉头,颤声道:“公子……真、真的有毒……”   唐远书掏出一枚解毒丸丢过去,沉声道:“嚼碎服下,快!”   护卫马上照办,尽管如此,眼见着全身便麻痹酸软,坐倒在地怎么也起不来了。   武达冷笑道:“瞧瞧,二哥好厉害的算计,连唐门一定能帮你保住命,都早料到了。真是再世活诸葛啊。”   那医生满面惶恐,跪地磕头,哭喊道:“老朽不知,老朽不知啊……这药就是公子惯常用的,发病多次从未换过啊。”   唐远书一摆手,道:“来人,先将这大夫押下去,严加看守。”   武平脸上青气更盛,牙关咔咔作响,颤声道:“药……我的……药……”   武达斜瞥一眼,道:“老四,叫你的大夫给二哥看看吧,可得好好诊治,莫要让二哥卧床不起,就此赖账。”   轻罗去传的大夫刚才倒是就已经到了,见武瑾点头,战战兢兢过去,躬身问道:“二公子,可否……让老朽为您把脉?”   武平的眼珠都有些凸出,他看向武达,嘶声道:“三弟……你……你……好毒辣……的手段……”   话音未落,他闷哼一声,身体猛地一弹,连着椅子向后翻到过去,身边侍卫急忙弯腰扶住,看神情惊疑不定,都有些不知所措。   武达看诸人都在望他,缓缓道:“我旧毒未消,身体未愈,王府的事情二哥既然没精神打理了,查清之前,老四、老五,你们两个看着办吧。”   武瑾咳嗽两声,微笑道:“那就有劳五弟了,四哥我身子也不怎么样,全靠轻罗悉心照料才能苟活,如今情形这般混乱,五弟你就修书一封寄去父亲那边,说明情况,暂且劳神操持起来吧。”   那医生抓住武平的手腕摸了片刻,扭身哆哆嗦嗦道:“四公子,二公子……病情严重,急需……急需一个安静的地方用药。”   唐远书果断点了两位长老,道:“你们随大夫去二公子厢房,每一味药材都仔细检查,然后安排人手,将二公子的住处好好把守,莫要放进去可疑人等。”   言下之意,是要将武平看押起来。   跟随的侍卫们登时略有骚动,神情不满。   但马上武烈就笑道:“你们这些二哥的跟班,还去把他好好照料着,千万别让他搞出什么畏罪自尽的结果。万一他真是冤枉的,总要有个自证清白的机会不是。”   武瑾也柔声道:“我知道,二哥在你们心中颇有威信,出了这样的事,必定心有疑虑。正因如此,你们才该打起精神,好好保护主人,等一个水落石出。”   武达冷笑一声,道:“你们倒是快,才过了河,就一句句地来拆桥。真觉得是我冤枉他?那等他害死你们两个的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过。”   他扶着侍卫站起,缓缓向外走去,“老四老五,三哥失陪了。案情有什么新进展,再来找我,否则,不要打扰我养病。”   不多时,武平被侍卫、大夫和唐门长老簇拥带走,武达大摇大摆信步离去,亲随撤了一半,厅堂之中,倒是宽敞了许多。   武烈一屁股坐上首席,摸了摸余温尚在的扶手,笑道:“四哥,你当真肯让我来管事?”   武瑾微笑道:“我这身体,自然是能省心最好。你办事虽然毛糙,性子也急,但查案,并不需要咱们亲自动手。如果三哥所说不假,至少玉捕头,能帮上你的大忙。”   罗傲脸色铁青,对这话似乎极为不满。   武烈挑了挑眉,道:“说得有理,嫂子,大哥的事儿,看来最后还得落在你头上查。你就继续,将功折罪吧。把文曲赶紧的揪出来,看看她屁股后头那个下令的,究竟是谁。”   不料,玉若嫣神情木然,轻声道:“回五公子,我并非是因二公子说过什么,或是做过什么才抽身袖手旁观的。我近些日子……状态极差,恍恍惚惚,而且心劫未去,始终是个隐患。在解决之前,五公子还是另择高明吧。”   武烈眉心一皱,跟着笑道:“这可好,冯破死了罗傲躺着,你又撂挑子,西南拢共你们仨有名,合该我一个也用不上?”   他一扭脸,看向武瑾,道:“四哥,不如你把四嫂借我用用可好?”   轻罗一怔,一口回绝,啐道:“我可不懂查案。你怎么捡个嫂子就要用。”   武烈笑道:“可你是这山上最厉害的,你来镇场面,我才能想拿谁拿谁,不至于靠自己那点功夫保命。”   轻罗肃容道:“我只保护四公子一人,你就是死在眼前,我也不会搭理。”   武瑾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道:“五弟,轻罗……我是断断不会出借的。但你若有事需要请她帮忙,传个口信知会一声便是。费时不久,我就让她跑一趟。”   “好,有四哥你这句话,我胆子就壮了。不然唐门这么多高手,我想查谁,还得掂量掂量打不打得过。”说着,武烈就往唐远图身上看了一眼,意有所知。   唐远书起身拱手,朗声道:“五公子大可不必担心,唐门今日虽然严阵以待,但事出有因,干系皆在二公子身上,与您无关。既然五公子决意接手,我就让远图再委屈几天,等五公子来还他清白。”   “这事儿啊,还是交给擅长的来。南宫星,玉捕头夸过你,听说冯破也挺喜欢你,今年暮剑阁遭了灾,好像也是你费心张罗挽回来的。雍素锦都能死心塌地跟着你,想必是有些本事的。”武烈笑道,“公门王府诸人,你皆可随意调遣指挥,所有人犯凶嫌,你随便提审。我寻思着,那乱心灯不可能烧得干干净净,回头唐门要是从柜子缝里抠出点儿来,就交给你来决定,带着你的小狐狸精,爱给谁使就给谁使。这么安排,你能不能配合唐门,帮本公子把案子给了结了?”   南宫星在心中叹了口气,微笑抱拳,道:“我当真想对谁用,就对谁用?”   “当真。”   “对五公子您呢?”   “只要有可靠的人在旁见证,比如门主啊,玉捕头啊,那我没意见。”   “若是……二公子,或三公子呢?”   武烈哈哈一笑,道:“那你可得趁我管事儿,赶紧办了才行。你要有那胆子真下手,过后我再请你喝酒,喝好酒!”   这时,一个唐门弟子飞身纵入,高声道:“禀门主,又有新一处地方起火,火势十分奇怪。”   “哪里?”   那弟子抬头看了南宫星一眼,沉声道:“南宫少侠的客居厢房,从内而外烧起来了。”   第三十八章、灭火   难得这次提前完成了……还说趁着有时间打算追加一下久违的礼物。   结果选定章节构思了一会儿,才发现是孟、方轮岗隔墙双飞……   两三千字搞不完啊。   还是下次吧……   不好意思。   ***********************************   刚刚得托重任,就收到这种消息,南宫星眉头一皱,略一思忖,并不急着抢出门外,而是伸手一拉,将霍瑶瑶护到了身侧,沉声道:“好快的应对,这就冲着我们来了。”   唐远书脸色阴沉,一字字道:“这家里的内鬼,莫非抓不完了么!”   武烈一声令下,一马当先,府兵亲随除了武瑾和轻罗身边心腹留在原地未动,其余纷纷随着五公子出门救火去了。   武瑾略一沉吟,也道:“有轻罗在此,不必担心,你们也去帮着唐家灭火吧。”   轻罗扬声道:“都去吧,灭火出力大的,回来公子有赏!”   “小星,”武瑾转过头来,微笑道,“不去看看你的厢房么?”   南宫星微笑道:“里头只有两个不懂武功的丫头,若是来得及,一定已经被救了,若是来不及,我去也来不及。不如妥善顾住身边的。”   说话间唐炫在门口探头飞快瞄了一眼,望见唐昕好端端在南宫星身边站着,便又闪身离去。   听说这些天他和傅灵舟在山下设计埋伏了不少来凑热闹的江湖匪类,估计是顾不上来作为便宜大舅子打趣南宫星了。   不过把这种活儿丢给唐炫去干,可见唐门这边对他也并不是完全放心,多了几分非自家人的疏离。   唐远书去火灾严重的地方查看,南宫星与四公子告别之后,才不紧不慢带着唐昕和霍瑶瑶赶去自己住处。   远远一望,唐昕便叹了口气,道:“救不下来了。”   “嗯。”南宫星索性将步子放得更慢。   视线中的火光已经冲天而起,黑灰纷飞,院中构景树木都已烧成了一个个巨大火把。即便有唐门众人被吸引到别处火情的前提在,这里能迅速烧成这样,起火点只怕不止一处。   霍瑶瑶揪着衣角,胆怯道:“主子,我……我是不是已经被谁盯上了啊?”   “未必。”南宫星缓缓道,“他们要是打算釜底抽薪一劳永逸的话,肯定还是直接对我下手更好。”   “诶?玉捕头……”霍瑶瑶一指,他们才发现,隔着院墙,之前先走一步的玉若嫣正站在一棵树上,凝望着墙内火场。   “隔岸观火,风景好么?”南宫星微微一笑,扬声喊道。   玉若嫣的精神似乎提振了几分,拧腰一蹬,纵身落在他们身前,凝重道:“小星,那乱心灯你们一点也没剩下么?”   看霍瑶瑶摇了摇头,她眉心微蹙,轻声道:“霍姑娘,不靠乱心灯,你能对我用你的法术么?”   霍瑶瑶一撇嘴:“怎么就成法术了,我又不是神婆。没乱心灯啊……那、那得让我知道你心里的弱点,还得让你精神放松或者虚弱下来,多费点时间才行。你肯配合?”   玉若嫣扭脸,冲过墙头的火苗将她无暇面颊映出一片艳红,“若不试试,我恐怕……又会成为文曲的刀。我已经不敢带剑了,难道之后……我只能自废武功么?”   “等火情结束,弄清楚纵火的事,玉捕头,我会让瑶瑶设法帮你的。”南宫星满面诚恳,道,“心劫未解之前,你若是接近几位公子,还请先将武功稍作禁制。”   “我知道。”玉若嫣望着自己掌心,轻叹一声,转身离去,“我先去其他火场看看。”   “这里呢?你不看看线索么?”   “唐远明在,用不到我。告辞。”   唐远明?   南宫星神情一凛,左右拉住两位姑娘,便快步冲进了院门。   果然,唐远明不仅在,还正双手提桶,从太平缸里取水向前传递。   唐门弟子过来支援的已有二十多人,十几个唧筒中的水箭一股接一股喷往火源,另有七八根铁锁抓钩,甩向外围未起火的地方,喀嚓钩断撕裂,拆出火焰波及范围,不给火势再进一步扩大的机会。   “唐昕,你带瑶瑶去给掌事帮忙送水,我去给拆屋子的搭把手。”   南宫星内功比这些弟子强出许多,接过飞钩,一身真气须臾转为刚猛至阳,以大搜魂手法门运力,一个飞掷,便将屋墙砸塌一片。   不多时,其他火场忙完的弟子赶来支援,火势被断无从蔓延,终于渐渐熄灭,留下一片焦黑废墟。   南宫星擦了擦一头大汗,快步走到一样汗流浃背的唐远明身边,沉声道:“房里有人伤亡么?”   唐远明颔首道:“先发现的弟子从火场里抢出一个伤者,半边脸是无皮血疤,半边脸被烫起了许多燎泡,小腿还被不知什么人砸断,一只脚踝绑在床腿上。人已经送去给公子那边的名医诊治,看服饰身形,是紫萍的可能大些。”   “那紫芙呢?”   他看向已经握着长棍拨弄废墟探查尸首的唐门弟子,沉声道:“若有尸首,就是死在里面,若是没有,恐怕……她就是放火的那个。”   “会是她么……”南宫星眉心紧锁,紫芙并未直接接触过玉若嫣,而是一直贴身伺候范霖儿,所以这期间他心中对紫芙的怀疑始终最弱。毕竟文曲在唐门想要自如活动,贴身丫头是最不合适的伪装,远不如主掌一个院子的大丫鬟和专职一门手艺四处跑的中层丫鬟。   但范霖儿早被认定和文曲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极大可能就是文曲的心腹之一,文曲以紫芙的身份藏匿在唐家,也并非绝无可能。   至于乱心灯的审讯被逃过去……文曲若是没有抵抗乱心灯的法子,又如何随心所欲使用乱人心智呢?她道行比霍瑶瑶高出不知多少,演一演迷心乱情的样子蒙混过关,怕是再轻松不过。   这时,一个弟子跑来,附耳向唐远明报告了些事情。   唐远明脸色一沉,道:“小星,你离开厢房不久,紫萍就去杂库走了一趟。那之后,库房整整少了两桶十多斤灯油。”   南宫星脑子里好似扣了锅粥,“是紫萍?那紫芙呢?”   来报信的弟子开口道:“掌事,有仆役说,见一个半边脸的丫鬟,往去后山的路走了。听形容,应该就是紫芙。要不要派弟子去追拿?”   后山荒林,若是躲进去一个四处跑的人,可难找得很。   但相对,若是躲去了那里,前山唐门中的事情,恐怕也插不上什么手了。   这一把火,就是文曲金蝉脱壳前的最后一手把戏了么?   唐远明沉声道:“先不必追,派几个弟子把守住后山各处通路,见到紫芙,直接押送到暗牢关起来,任何人经我允许之前不得与她见面。”   那弟子说了声是,跟着轻声道:“掌事,若是王府那边……”   “不管他们。小星要见可以,王府和公门的,不必理会。去叫那边的弟子打起精神,好好勘察火场周围的线索,这场火不是一个人能放起来的,抓到的,有一个算一个,全按我刚才所说处理。”   “是。”   此次各处的大火,烧掉了院落七进,房屋三十九间,一座山腰庄子整片烧成焦土,若不是唐门救援及时得力,又有附近驻守的府兵相助,火势蔓延到山林之中,后果不堪设想。   除了乱心灯外,唐门还被烧掉了中堂所在山头存量药材中的三分之一,其中大多与解毒有关,这一批共七颗正在炼制的农皇珠因此后继无力,不得成功,损失惨重。   此外,带有明显阴谋气息的,唐远狄一家的灵堂也在此次起火的范畴之内,灵堂香烛众多,招魂幡、纸人纸马等物皆是易燃,夫妻二人与两个小妾的尸身都被火焰吞噬成了焦炭,反倒是草草下葬的通房丫头逃过一劫保住了全尸。   家中变故到了这等程度,唐昕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继续硬顶着戳脊梁骨的眼睛指头跟在南宫星身边不走。   她这一脉,如今就只剩她一个女儿,即便别的不管,家中该到她继承的财物土地,她总要去打理一下。   而且,客居之处,也没了让她继续缠着南宫星的条件。   住处一下少了太多,而山上早就已经人满为患,要不是府兵大都在空地扎营,连柴房怕是都要放进铺盖卷。   再加上五公子钦点,南宫星需要总领全局,如今罗傲被唐门扣下公门群雄无首,府兵不懂江湖规矩,真要办事,少不得件件桩桩都要仔细叮嘱过问,免得他们与唐门之间摇摇欲坠的关系更加恶化。   所以,南宫星住进了罗傲原本的住处。   那是个清幽小院,环境其实不错。   但是,里面足足住了二十七个捕快。   罗傲的住处还算宽敞,有堂屋,有外间丫鬟的地方,有颇为雅致的卧房。   可那是在地方充足的情况下。   如今,他只能带着霍瑶瑶,跟四大剑奴一起住进来。   这也是从晚饭之后,霍瑶瑶就坐立不安的原因。   “主……主人,要不,我去照顾紫萍吧?那边都是公子们带来的大夫,不安全。”   南宫星正在窗边对月沉思,随口道:“不安全的地方,怎么能让你去。你也说了,你这会儿可是文曲的眼中钉肉中刺,我猜……拔掉你的计划,说不定已在酝酿之中。”   霍瑶瑶看着屋里仅有的一张床,吞了口唾沫,咕哝道:“那……那就没别的住处了么?”   南宫星本还想着晚上去找唐昕,问候安慰她一番,顺便解解心中运功而生的烦闷燥热。他今日灭火用多了阴阳隔心诀,屋子的火顺利灭掉,心里的火却熊熊燃烧。   可霍瑶瑶这怯生生光想找个墙缝钻进去躲一夜的样子,反而让他来了兴致。   平心而论,这只小狐狸的模样虽然到不了真狐狸精那样妖媚撩人,国色天香,但卸掉易容改扮后,白生生的脸儿很是秀美可爱,乌溜溜的眼珠十分灵活,定不下心似的总在左顾右盼。大概是心里紧张,她不自觉就抬起手,用指尖轻轻搔着脸上的细细绒毛。   没想到,他才不过稍稍动了个念头,都还没有真拿定主意,一股狂猛欲火便冲上头顶,让他眼前都霎时间有些模糊,腹下一紧,裤裆里竟然硬邦邦翘了起来。   他隐隐觉得哪里不对,皱眉道:“瑶瑶,外面四大剑奴是打地铺,不行,你就在他们旁边那张丫鬟守夜的床上睡,那四个人令行禁止,我没开口,绝不会对你做什么。”   霍瑶瑶瞪大眼睛,“主子……我……我跟你一个男人睡都觉得紧张,你叫我……去跟四个男的睡?”   “跟他们睡,你又不必紧张。”   她眸子一转,唇角撇出几分娇嗔,“那也是和男人过了夜,横竖都是过夜,我还不如陪着主子。万一你又发春梦,喊错了什么,那可是四个壮汉,天呐,怕不是得让我没了小命。”   “又?”南宫星皱眉道,“这话从何说起?”   “就你今天那个噩梦啊,我看……多半也是春梦。”霍瑶瑶面颊微红,托腮道,“不然,不然你裤裆怎么能……诶?”   说到这儿,她愣在桌边,盯着南宫星的胯下,惊愕道:“你这会儿也这样?主子……你……你该不会走路时候下头就甩着这么长一根来回晃荡吧?”   南宫星略感尴尬,垂手掩住,皱眉道:“我此刻心火上升,浊血下落,可正是定力最差的时候,我又觉得……好像被文曲找机会做了什么手脚。瑶瑶,我看,你还是去跟剑奴们将就一夜吧。”   “那……你呢?”霍瑶瑶小声问,“就这么支愣着……睡啊?”   “醉晚守灵,阿昕也在那边清算家财,不行……我就往那边去一趟吧。”   霍瑶瑶眉心一皱,足跟踏地鞋尖儿翘起晃了一晃,道:“那万一文曲给你做手脚,就是要让你抛下我不管呢?晚饭时候你也听到了,唐门从火场翻找出了不少残余药材,里头万一要还有点乱心灯,可就只我一个会用哦。”   她犹豫一下,道:“反正我是打定主意了,十二时辰缠着你。什么时候了事下山,我什么时候再撒开。”   南宫星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此刻熊熊欲火狂烧猛焚,要是换成唐昕或唐醉晚,早已被他抱起扔到床上。   他霍然起身,连挥两掌,情丝缠绵手的柔和内力顿时将屋门关上,门闩落下。   风拂鬓发,霍瑶瑶扭脸一看,吓了一跳,“主子,你……你这就要睡啦?时……时辰还早呐。”   “等真睡,时候就不早了。”南宫星扶住桌子,低头望着她,本想伸手抚摸一下她的脸颊,循循诱导调情,不料指尖才一触到霍瑶瑶柔嫩肌肤,一股野兽般的戾气便陡然充盈在脑海,让他手臂一紧,险些狠狠掴在她的脸上!   一掌下去……她便会昏死倒在床上……撕碎裙裤……扯掉肚兜……还不是任他摆布?   “主人……你没事吧?”霍瑶瑶打了个冷战,忙抬手在他眼前晃晃,“你这表情……我……有点害怕了。你要还这样……我、我可去跟那四个楞木头一起睡了。”   “晚了。”南宫星目光闪动,轻笑一声,双臂环抱,一把便将霍瑶瑶揽在怀中,紧紧搂住。   鼻息间掺杂了年轻少女的淡淡清香,他心中一震,情欲更盛,那胯下铁棒几乎将里外两层裤子顶出个破洞。   他觉得有些不妙,可思绪已压不住疯狂蔓延的心火,一只手臂将霍瑶瑶往起一提,另一只大掌下探一攥,便握住了她小巧浑圆的屁股。   江湖女子大都下苦力气练过轻功,不仅偷袭逃命可攻可守,还能让腿上曲线紧凑臀后浑圆上翘,一举两得。   霍瑶瑶也不例外,她是小骨架的身形,易容改扮便于打理,臀丘紧提内收裙裤罩着并不显眼,但手掌一握,满盈盈弹在掌心,软中带韧,不如丰绵肥臀那么好摸,却极适合按捏揉搓。   揉上几下,南宫星便粗喘起来,眼中渐渐发红。   他已经察觉到自己极不对劲,多半是文曲动的手脚在此时配合阴阳隔心诀的反噬一起发作。可他控制不住。   犹如心底的种种的阴暗凝缩成魔,抢下了他的身体。他拼尽全力,也不过是让动作不太粗暴而已,距他所习惯的慢慢调情相差何止千里。   霍瑶瑶也被吓得僵了,昂头下巴搭在他肩上,大眼左顾右盼,寻思怎么才能自保脱身。   其实在江湖中讨生活,女人,尤其是有些姿色的年轻女人,那可以被淫辱把玩的身子本就是个令人眼红的宝贝,也是笔不小的本钱。   她好歹也是个小油子,岂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从雍素锦那儿得到机会没逃,她就有心将如意楼选做靠山。这些时日观察,南宫星这个少楼主虽说风流多情,但起码对待自家女人不错,唐门的愁嫁闺女都搬出私爹贴上来,可见抢手。   所以被他往床上按倒,霍瑶瑶并非没有心理准备。   反正以这位公子爷的性子,都不需要拿着白帕落红提醒什么,成了他的人,只要愿意,去如意楼躲起来做个安稳妇人,下半辈子总不用再担惊受怕,整天想着磨练本事扬名立万震慑一下色迷迷的男人们。   男人嘛,都是这个德行,于其被花落尘那样的制住打一顿肏成个烂货,不如趁着好机会顺竿爬,将来多少算是个如意楼主的小妾,到分舵混吃混喝总用不到骗。   她双手抵在胸前一个劲儿找理由说服自己乖乖脱裤子张开腿等着被宠幸就好,可看着南宫星的模样,心里还是一阵慌过一阵,忍不住道:“主子,人、人家还是黄花闺女呢……你……你能别这么凶巴巴的么?”   南宫星正骑坐在她大腿上解她腰带。   尽管此刻腰带里没有放小毒针,但她还是按过往的习惯打成极难解的连环盘锦结,自己知道暗扣,伸进去一使劲就能拽开,外人不知道扯错头儿,就要多费一番功夫。   “这……非我本意……”南宫星皱眉咬牙,强撑着不要运力将腰带扯断,手指慢慢在绳结中游走,找解开的法子,“瑶瑶……我……可能……被文曲算计了。我是想……想今晚留你同宿。可没想……这么唐突莽撞。不行……你就叫人求救吧……”   霍瑶瑶苦着脸道:“陪房丫头在主子床上喊救命,哪儿有人肯搭理啊,肯定当我是被你弄上了天才叫喊的。主子……要不你喊剑奴进来?让他们先帮你冷静冷静,你身上……身上这不对劲儿的,我回头再好好帮你舒坦。”   南宫星额上尽是汗珠,落下几滴砸在解绳结的手指上。汗滴一碎,他额上青筋暴起,怒吼一声,啪,便将腰带扯成三段,狠狠拽出丢到后面地上。   霍瑶瑶一惊,暗道一声不好,眼珠一转,忙自己解开扣子,把对襟小褂一掀拉开,娇媚一笑,道:“主子先脱衣服,我这边的……我自己来。”   南宫星喘息着去脱自己衣服,看起来神智已有些模糊不清,那通红双眸死死锁住霍瑶瑶渐渐打开的白腻领口。   等上衣开敞,霍瑶瑶一把扯掉肚兜,手掌张开捧住左乳下沿,虎口一挤,让粉嫩围着嫣红的娇小乳头突出坟立,跟着语调陡然柔软甜腻了数倍,娇声道:“主人,主人,你快看,你看我的奶头,漂亮么?”   南宫星本已张开手掌要按下来,闻言一怔,那有些呆楞的目光缓缓转到那颗蓓蕾之上。   “你看呀,是不是很美?”霍瑶瑶一边施展浑身解数行功,一边微微摇晃手掌,用乳头缓缓画圈,“你盯紧些,仔细看看,上头有小疙瘩,周围有汗毛,顶上应该还有眼儿,给娃娃吃奶用的,可我自己没看到过,你能看见么?”   她以往用过铜钱,用过耳坠,用过碎银子,用过狗尾草,可用自己奶头来当引子,还是破天荒头一遭,能不能成,她自己也没多少把握,成了之后该当如何,这会儿紧张得脑子冒烟,哪里顾得上想。   看南宫星的眼珠子跟着小奶头缓缓转动,霍瑶瑶屏息凝神,手指在乳头边悄悄做着辅助手势,轻声呢喃出了摄心迷魂的腔调。   她猜不出南宫星心中到底有什么弱点,眼见走到该问话引导方向的时候了,没有乱心灯帮忙,她不敢随便开口,唯恐说错了前功尽弃,只好盘算着南宫星今日中招最可能的时机,壮着胆子问:“主人,主人,你还看着我的奶头,我……我悄悄问你点话,好不好呀?”   她知道自己凭本事搞不定南宫星这种高手,纯粹是搭了文曲的顺风船,所以话头只能沿着文曲下手时候可能的方向来走,见南宫星缓缓点头,吞了口唾沫,将心一横,想着最多就是被他强奸,左右不会更惨,娇声道:“主人,奴婢午后见你发了噩梦,你梦见什么啦?”   南宫星盯着那缓缓转圈的娇艳奶头,轻声道:“我梦到了……娘。”   诶?霍瑶瑶心里一惊,吓得险些乱了动作,急忙定定神,又道:“她是责骂你了么?”   她当然知道梦的内容肯定不是这个,否则裤裆怎么会高高撑起来。但她只能这么问,南宫星并未被药物迷惑,自身内力又强,一个不对就有可能挣开,到时候他这发了情的脱缰野马,还不得把她这小草甸子活活踏烂在床上。   咦?难道……文曲就是在打这个主意?   南宫星喃喃道:“不是……娘……被人制住了。他们……他们竟然敢……敢那般待她……”   听出他语调陡然激动起来,霍瑶瑶赶忙道:“没关系,不打紧,主子……那是梦,那就是个梦。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肯定是您太担心娘亲的安危,才会这么多心。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那群人……那群混账……”南宫星缓缓闭上双目,突然伸手一罩,握住了霍瑶瑶拿来当引子的乳房,“怎么敢……怎么敢如此对我娘!我要将他们碎尸万段!碎尸万段!”   嘶……霍瑶瑶被攥得呲牙咧嘴,不敢叫痛,知道此刻引子没了也无妨,别被脱出引导才是要紧,急忙柔声道:“主子看错了……你细细想想,你其实没看清梦里女人的模样吧?对不对?那其实不是你娘,真的不是,那是……那是易容成太夫人的奴婢我,我被歹人欺辱,你把他们打跑了,你救下我了,我……我这正多谢主子庇佑呢。”   那巴掌的劲道总算松了几分,缓缓挪开。   霍瑶瑶赶紧呲牙咧嘴揉了几下,心想这一下给攥的,俩奶子都要不一般大了。可眼下做戏要做足,引路要到底,知道横竖躲不过,她一咬牙,提嗓沉音道:“小星,我真的没事,多谢你将我救了出来。你睁眼看看,我的胸脯都让歹人捏疼了。”   她也不知道南宫星的娘是个什么话音腔调,只好胡乱选个听着慈母点的嗓子,捎带脚骂他一句歹人,略略出气。   看他睁开眼睛,重新盯住了自己乳头,霍瑶瑶仍提着嗓子道:“小星,你瞧……你是不是认错了?”   南宫星缓缓点了点头,“是不太一样……小了……”   这你要不是主子,肯定得往你裤裆里踢一脚好嘛!霍瑶瑶气得一瞪眼,但还算衡量得出该不该忍,一撇唇角,仍道:“你试试,真的不一样。”   她已经大致猜出文曲临时下的手段,寻思如果不给他出来阳精去掉身上邪火,早晚还是遭殃,索性试着顺风引导,开始设法解决。   可她抓住他手腕,正要试着拉回到雪嫩乳房上,就见他忽然俯身,一口嘬住了她那多灾多难的奶头。   “嗯嗯嗯——!”   这可不是温柔缱绻的吮吻,而是好似吃奶娃儿一样的用力嘬吸。南宫星的力气比奶娃娃大出不知多少,这一口下去,霍瑶瑶急忙咬紧牙关攥住两边床单,十根脚趾头都在绣花鞋里张成了巴掌,只觉自己那可怜小乳几乎要被嘬掉尖儿,奶头都快变成个小肉条。   她这还没破身的黄花闺女,倒是提前尝了一遭奶孩子的痛。   长吸气,慢慢吐,长吸气,慢慢吐……霍瑶瑶连着倒了七八口长气,才算是忍住这声哀鸣,呲牙咧嘴伸出手,摸索着伸到南宫星已经松开的裤腰带里。   她不是什么闺阁千金,江湖浪迹,男女之事岂会一点不知,本想引他入洞,上下一起疼过这阵子,算是帮他出火,也给自己今后半生抢个安稳位子。哪知道探手一握,吓得背后顿时刷出一层白毛汗。   她小偷小摸练过,手指头算是细长的,这么圈下来握不住的大棒子捅进小屄眼儿里,可倒好,胸脯体验喂奶,下头就跟着体验生孩子么?   哎哟我的主子诶,你好歹挑个唐昕在的时候发疯啊……霍瑶瑶叫苦连天,又不敢怠慢,只好把手缩回来放到嘴边,连舔好几下,再补口唾沫上去,湿漉漉滑溜溜重返擎天一柱,嘴里轻轻哼着淫声给他助兴,手掌一握,飞快套弄起来。   这活儿她听过见过,实际动手,还是头回,不几下就让龟头在裤腰蹭了一下,蹭出南宫星一声闷哼,嘴巴嘬得更紧。   霍瑶瑶苦着脸赶紧抬腿给他往下蹭,手也帮忙拽,一通忙活去了裤子,急忙补点口水,想双手上阵,无奈个子娇小,被他趴在身上压着一半,另一手够不着。   明白光靠自己这三脚猫的手艺弄不出这风流种的精,她定定神,低头附在南宫星耳畔,拿出自己看家本事,用摄魂迷心的法子来帮他催情。   她也不知道说什么能让南宫星受用,娇哼淫叫变着法子上阵,口不择言最后甚至装成唐月依道:“小星,你舒服了么?有娘帮你,不必担心。”   转眼间,手掌里的家伙就又变大一圈。   南宫星低哼一声,这么对着她的滑腻手掌弓腰突刺起来。   霍瑶瑶歪身子瞥一眼,就见虎口中一个硕大的紫亮龟头正顶着唾沫丝出出入入,变大变小,看得心尖儿一阵酸痒,腰后升起一股麻软。   这时,他忽然抬身,放开了嘴里的乳头。   紧要关头,霍瑶瑶哪儿敢让他再生变故,急忙一扭腰用另一条胳膊勾住他的脖子,腻声道:“小星,还有这边儿没吃呢。”说着将右乳也送到他口边,小脸皱成一团,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南宫星粗喘几下,开口含住。   但没想到,这次并不是吃奶一样狂嘬,而是轻轻一吮,用舌尖左右上下,轻柔拨弄。   本已做好吃痛准备的霍瑶瑶胸口登时一酸,这下倒省了伪装的力气,索性贴住他耳朵嗯嗯啊啊呻吟起来。   又加了两次唾沫,南宫星的喘息越发粗重,在她勉强握起来的掌心冲顶更急,滑溜溜黏乎乎惹得霍瑶瑶更加心慌。   寻常男人逛个窑子,顶多半个时辰就洗干净穿好出来了,怎么自己这位主子动个没完没了的,蜡烛都快烧光了。难道手还是不行?她一边继续对着胸前的脑袋娇声呻吟,一边探头看屋里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东西,哪怕给她搭个手架子也好,这么一直被日,她胳膊都酸了。   幸好,就在她快要握不住撒手的时候,南宫星忽然一声闷哼,嘴巴将她右乳紧紧吮住。   她以为又要被吃奶,眉头一皱咧嘴咬牙等着硬忍。   不曾想,这次吮的力气虽也不小,但唇拢温柔舌舔当头,痒丝丝酸翘翘还蛮舒服。   正想细细体味,她就觉手里那根小龙冷不丁跳了跳,好似活了过来似的。旋即,裸露在外的肚皮上一阵温热,犹如被谁洒了勺稀粥,黏乎乎晕染开来。   她歪脖子低头看一眼,总算松了口气。   南宫星出精了。   男人出了精,三魂六魄齐归位,耳根子还能软一截,霍瑶瑶长长吐了口气,揪过单子把身上擦了擦,瘫软下来,“主子,你可好些了么?你刚才差点吓死我哩。”   没听到回音。   咋个情况?出了精还不算泻火?霍瑶瑶心里一紧,急忙换回刚才模仿的腔调,“小星,你这会儿感觉如何了?”   南宫星这才放开她已经微肿的乳头,埋首在她浅浅乳沟中,含糊道:“还是……好热……还是……一直看到……我娘……在受辱……”   霍瑶瑶又是一阵叫苦,听唐昕说南宫星是娘独个拨拉大的,那还是当年有了名的美女,如今姿色略减风韵却增,仍是很有魅力的妇人。她那会儿就在想自家主子兴许比较喜欢成熟些的姑娘,哪知道竟然真能在亲娘上被文曲下了手。   她两只小奶子硬充大头瓜,都已被先后咂肿,又疼又痒,再想顺坡下驴,也无计可施,总不能真让他低头嘬出血来吧?   霍瑶瑶提心吊胆抱着他身子微微往上一抬,口中道:“那是假的,没事,那是假的,你……你刚出了精,须得好生歇息。你且躺躺,我这就托外头四个木头去给你把唐昕找来。”   见他没有反应,她急忙抽身从下头闪出,也顾不得去抓肚兜,先拉上衣襟挪到床边,踩地就要往门口跑。   她倒不是不肯伺候。只是她早就听雍素锦说过南宫星在床上如何骁勇善战,本还以为是吹牛,结果唐醉晚走路都撇脚尖的样子可是亲眼见了的,刚才又亲手摸到那怪物的个头,自然想要去找唐昕来当救兵。   起码,叫她先看看这个大家伙是怎么塞进小肉洞里的,吃个定心丸下去,再说献身的事儿也不迟。   不料她还没站起来,南宫星的手臂就蟒蛇般跟来把她一缠,哎呀一声,给她扯回到床上。   “别走……哪儿……哪儿也不许去……”他眯着眼睛一翻身又将她压在下面,粗喘着在她面颊脖子上下狂吻,缠上来的脚一蹭一蹬,把她绣鞋踢掉。   “我不走,我不走,你……你慢些。慢些。”知道刚才的迷惑应该还有余威,霍瑶瑶赶忙柔声劝哄。   腰上被什么东西顶住,她垂手一摸,满脑子糊涂——怎么这鸡巴就没见软啊?种马也要倒口气儿的欸?青楼的迷春酒也没这么大的劲儿吧?这是皮里头塞了个擀面杖么?   南宫星一口口吻她,一直落不到正地儿,突然伸手将她下巴一捏,总算找准樱唇,强攻而至。   霍瑶瑶全指望嘴上功夫给他套链子勒着不发狂,哪儿敢被堵住,猛一缩头,强挣躲开,结果鼻尖被罩进嘴里,一通乱舔。   这要一个喷嚏打进去点鼻涕,倒是替下头报了一箭之仇。   霍瑶瑶慌慌张张东拉西扯随口捡话往他脑子里灌,已经不求脱身,只盼着能叫他收束兽性,拿出唐昕嘴里那温柔风流多情公子的模样。那样她就算被大棒子捣得皮开肉绽鲜血横流,起码牝户之外的地方能好受些。   她喋喋不休说个没完,这辈子用迷魂手段就没如此认真过,急出一身香汗,跟南宫星蹭在她身上的汗混到一起,味道蒸得她头壳发昏。   这般说到口干舌燥,恨不得重新再用乳头当引子晃一晃他,足足一刻功夫过去,那身上胡乱抚摸的手,脸和脖子边吃猪蹄儿一样乱啃的嘴,双股中上下一直蹭都快把她裙裤蹭掉的腿,总算是舒缓下来。   但唯独那根阳物,还像条独眼龙直愣愣瞪着她,比先前更硬了几分。   “瑶瑶……”一声呻吟,压在她身上的重量陡然轻了八成,南宫星一个翻身,挪开到旁边,双目紧闭,面庞通红,“去让剑奴……把阿昕找来吧。文曲……的手段好厉害,你恐怕……吃不消。”   霍瑶瑶坐起来,身上的衣裙头上的钗发已经乱七八糟不成样子,到处春光乍泄。   她往下伸脚想够飞远的鞋子,腿心一片凉飕飕的发黏,她才留意到,那边已经湿透。   奶头还在疼,身上已经被摸遍,除了小嘴儿,脖子往上都快被他亲光。   这会儿换人?   她犹豫了一下,没动,扭头偷瞄一眼高高竖起的阳物,悄悄拉开裤腰,把手伸进去,用指头尖往膣口一挤。   湿漉漉软绵绵,不怎么疼。   她加了根指头,稍微有点胀,用力往两边一撑,那小洞水津津张开,稍微有点不舒服,但也远不到难忍的程度。   虽说按主子的脾性,不至于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可她都撑到了这会儿,要是自己逃出去叫唐昕,心甘情愿,被他下令去找人,就满肚子小酸泡泡往上冒。   “怎么……还不去?”南宫星眉心紧锁,看来文曲给他下的暗桩还后劲儿挺足。   霍瑶瑶咬了咬牙,一甩小腿把才够回来的绣花鞋踢出一丈远,弯腰伸手把袜子一脱,褪掉裙裤光着屁股爬了回来,往他身上一趴,赤条条的细白腿儿就并拢夹住了阳具。   “你中了文曲的招儿,当然得我来!不就是心火么,我灭给你看!”   第三十九章、无红   小礼物总算赶出来了……松了口气。   因京阿尼的事情心情不佳。   唉……   ***********************************   南宫星楞了一下,皱眉道:“休要逞强,我……难得控制住一些兽性。”   霍瑶瑶心里也一个劲儿的擂鼓,后脖根儿都有点炸毛。可她毕竟是个青春年华的姑娘,嘴上再怎么嚷嚷找靠山,让她去对一个头顶不剩几根毛肚腩能装一口锅的中年宗师投怀送抱,那是万万不能。   南宫星相貌虽不是那种英姿勃发的伟岸,但笑起来十分可爱,令人不自觉就心生亲近,一起待久了,时不时就想偷瞄两眼。   霍瑶瑶自己也清楚,这就叫动了春心。   如今跟他在床上已折腾了这许久,她的慌张害怕大抵过去,此刻再想着叫人助拳,心窝里就跟醋溜了一盘大白菜似的。   她大腿用劲儿,夹着那阳具动了动,有点干,涩皮,急忙又用掌心绕后添了把唾液,一边费劲摇晃,一边道:“兽就兽呗,我外号就是八尾狐狸,咱俩兽对兽。”   她走惯了江湖最底层的路子,车船店脚牙那些套路样样了解,下九流的行当各个晓得,还有过青楼里的手帕交,烂窑子中的好朋友。   这两条大腿夹鸡巴的法子,便是从一个娼妓嘴里听来的。   女阴娇嫩,低贱的窑子嫖客大都不为过夜,皆是些急着泄欲的莽夫——进门丢下银子脱裤子,爬上床就晃腰子,射完转身出门子。   想要多赚些嫖资,又不破皮红肿伤了屄,她们便会留心选出上门主顾中醉意较浓的、少不更事的、傻呵呵好糊弄的,灭了灯后主动撒娇使媚,引着男人往里钻,但实际进去的,并非牝户,而是抹了灯油,还有手掌帮忙糊弄的夹紧大腿。   这一招股代屄浆用得好,银子多,挨肏少,堪称一个小法宝。   无奈霍瑶瑶仅是听过,真刀真枪上阵,这还是硬着头皮第一遭,俩白生生的嫩腿儿一夹,加了唾沫润滑,也动得别别扭扭,手足无措。   她并不知道,老娼行此道时,都是引诱男人上身,屁股高举在垫子上,黑灯瞎火用手配合将命根子压在牝户外,也是四周包裹,油津水滑。   她只想着找个最容易使劲儿的地方夹住,结果就把南宫星那根长长的小兄弟,夹在了大腿中间,这地方一使劲,肌肉从中突起,内里紧两侧松,左右粗细又不匀称,才一动作,阳具便往膝盖那边滑了过去。   她皱眉用手扶回来,动不几下,又滑歪到别处。   “你这棍子也忒不听话!”霍瑶瑶看他气息更粗,心慌意乱,急吼吼啐了一句,翻身坐起,伸手摸来床头桌上灯油葫芦,碎玉般的小牙一咬,盘腿倒在白里透红的脚掌上。   她一边匆匆把油抹匀涂开,一边道:“你别慌,别慌啊,素锦姐姐闲来无事教过我那啥莲谱,我虽然听了没几招,脚丫子也没她的灵活,可这会儿……将就一下总没问题吧。”   看南宫星把头靠在枕上,直愣愣盯着自己盘腿后裸露无遗的胯下,霍瑶瑶满脸火烧,无奈事情紧急顾不上羞,脱都脱了还怕看个屁,伸手抓来被子靠在背后,双手撑床抬脚伸到他胯下,脚趾头拨拉几下龟头,足弓一合,将昂扬巨柱抱在中央,上下摩擦。   唐门节俭,给灯供的皆是出过菜的废油,霍瑶瑶运气不好,这一葫芦兴许是烧过江鱼的,没动几下,陈油味儿里就飘出一股淡淡腥臭。她神情大窘,忙道:“主子,这……这不是我的脚臭,这是油里……油里的味道。人家绣花鞋今儿个才换的。”   南宫星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哼了一声,神情松弛了几分。   他阳物燥闷欲裂,此刻只要能有舒爽刺激,就快活得很,何况这双赤脚虽然略显笨拙,但足心柔软肌肤滑腻,又加了灯油润滑,大可将就。   如此动了几百下,小腿肌肉酸涩,霍瑶瑶只得转个身,双膝跪伏,白莲瓣儿似的小脚倒夹住龟头后棱,换个方向继续捋动。   如此又来了二百余抽,她杂学太多武功不济,娇喘吁吁没了力气,苦着脸道:“主人,你、你还不出精么?”   南宫星吸了口气,往另一头挪出尺许,身子一侧,出手抓住她油滑粉嫩的雪足,握在胯下合拢,皱眉低喘几声,自己动了起来。   霍瑶瑶松了口气,看他在那儿扭动身体奸淫自己的双脚,不觉晕红攀上面颊,低声嘟囔道:“瞧你晃得,跟刚打上来的鱼一样。”   如此动了近千下,她伸脚悬在那儿大腿根都酸痛起来,这才听他闷哼一声,向前一耸,硕大的龟头粘着唾沫灯油从两脚中央的缝隙里戳了出来,顶上黑黝黝的那个纵缝,猛地喷出一股浆水来。   这次才算亲眼见到男人出精,霍瑶瑶忍不住瞪大眼睛,微微弯腰仔细看着。   没想到第一股精之后,另一股飞得竟然更远,几点白浊落在她衫子上,还有两滴温热,湿乎乎溅在她下巴。   剩下的,倒是都落在她小腿和脚掌上。   看那根东西终于渐渐软了下去,霍瑶瑶肚子里谢天谢地,赶忙找到刚才擦身子的那块脏床单,扯过染了精的地方,将腿脚匆忙擦净,寻思一下,又撕下一块床帏,爬过去小心翼翼握着他胯下宝贝,绕着蘑菇头仔细擦拭。   雍素锦说他寻常过夜只要两三次就能尽兴,但赶上行功过度消散郁燥心火,就得至少翻倍。   霍瑶瑶心想文曲在他身上动的手脚显然是和交欢有关,万一再有助兴的效果,怎么也得让他再出来个三五回才能解决。   她掰掰指头,手用过了,胳膊酸,脚用过了,大腿疼,再来,就只能辛苦脖子,吹箫助兴了吧?   她当然不是为了守身如玉,保住贞操,才十八般武艺轮番上阵很不得连肚脐眼都给他戳一戳。   她就是还抱着一点小小期待,指望他能清醒八分,以正常样子抱着她,像个梦里郎君似的,拿走她在江湖辛辛苦苦护下来的处子元红——当作下半生安安稳稳的订金。   “呃……主人,好受些了么?”   南宫星伸手抚摸着她起了一层薄汗的大腿,闭目道:“好些了……瑶瑶,多谢你。但……还是凶险得很。文曲……下的手段,应该是在阴阳交泰的时候彻底发作,我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效果。若是和我的噩梦有关,我怕会对你极其不利。”   霍瑶瑶擦干净了那根棒儿,握在手里好奇打量,东瞧西瞄,口中道:“主子你要这么说啊,这肯定不是专拿来对付我的。文曲连你弱点都摸清楚了,不可能不知道我还没陪过你的床呢。真要不利啊,我看保不准……是想让你发性时候给唐昕或是唐醉晚来个猝不及防。她俩见了你那是眼里冒水别的地儿湿,一准高高兴兴躺倒了任你摆布,你到时候一发作,瞪着俩红眼睛给人日脱了阴,暴毙在床上,这唐门里头……你怕是就待不下去了吧?就算能强留,你还有心思抓人破案?”   南宫星唇角微勾,哑声道:“那赶上你,反倒是好事咯?”   “当然。”霍瑶瑶抓紧机会自卖自夸,“我胆小啊,心里一怂,变着法儿让你将就,这不,稀里糊涂的就已经出精两次了吧?这前前后后快一个时辰,换一般姑娘,你这么大的家伙,不得给你戳漏了风啊。”   “阿昕可没那么不中用……”南宫星功力引发的燥意不再上升,终于有了平息的势头,声调也总算放松了不少,“醉晚,也比一般姑娘更吃得消。”   霍瑶瑶一撇嘴,小声嘟囔:“怎么唐家养闺女还秘传房中术的么?”   他睁开眼,轻叹口气,屈肘微起,望着她道:“来,来我这儿。”   她转转眼珠,先问道:“干嘛?”   “我方才迷迷糊糊,是不是……弄痛你了。你来,我这会儿清醒了许多,先为你缓缓。”   “哦。”霍瑶瑶这才挪挪屁股坐过去,低头看身上剩下这点布料也没啥遮挡的效果,红着脸一拽,彻底脱光,也算是断了后路定定决心。   南宫星将她抱入怀中,缩身低头,望着明显比另一边肿了七分的左乳,歉然一叹,将那奶头轻轻含入口中,用舌腹温柔抚慰。   霍瑶瑶还是担心他过会儿又要吃奶,酸酸痒痒消受片刻,就急忙道:“好了好了,不碍事了。主子那东西又翘了,还是先紧着它吧。”   南宫星喘息着仰面一躺,大量精神用来压制心魔的情形下,他并不敢放任欲望支配身体,尽量少动,便笑道:“你胳膊腿可恢复些了么?有没有力气啊?”   “力气是恢复了不少,可还是想再歇歇。”她爬到床边伸手端来茶杯喝了一气,抹抹嘴巴,爬回来道,“不如主子趁着清醒,指点指点我用嘴服侍你呀?”   “不碰着牙,剩下的你自己摸索吧。你这么机灵,悟性想必不错。”南宫星抬身抚摸着她小巧浑圆的臀尖,“我趁着清醒些,也稍微做点事。你过来。趴在我身上。”   霍瑶瑶眼珠一转,道:“哦,我知道我知道,这在勾栏瓦舍有个说法,叫颠鸾倒凤。对吧?”   “对,你到知道得多。”   “啊哟,那主子得先等等。”她本来都已抬腿,挪到一半,又手脚并用爬去床边,端起茶杯一看空了,干脆拿过壶,往手心倒些,伸到胯下匆忙擦洗。   “只是些汗垢体油,我又不嫌弃你。”南宫星用脚尖轻踢一下她的屁股,笑着吓唬道,“你再不快些,我可压不住了。”   “来啦来啦。”霍瑶瑶跑堂似的应了一声,赤条条爬回来,颇不知羞地分腿一趴,就大大方方卧在他胸前,将处子桃源尽数呈现。   眼前那阳具又已经吹了气似的硬到朝天举起,她可顾不上想别的,心里默念八遍别碰了牙,就二话不说,一低头把大半根鸡巴塞进了小小的嘴里。   手是握着套,脚是夹着捋,看来横竖这个蘑菇头是需要找个像洞的东西钻进钻出,她抵着嗓子眼儿试了一下,不行要吐,便稍抬脖子,打定主意用唇瓣学着虎口裹住龟头,舌头抹点唾液上去,脖子摇晃,咕啾咕啾嘬吸。   南宫星喉头一滚,挤出一声愉悦呻吟。他深吸口气压下又在翻涌的燥热,抬手轻柔抚上霍瑶瑶小圆紧翘的屁股。   她臀沟不深,这般分腿俯卧,自然蓬门洞开,尽在眼底。   那媚户与臀股相若,也是紧紧凑凑透着一股青嫩。柔白浅丘上稀稀落落生着细长芳草,乌毛微黄,盘结卷曲。一对儿内唇短而小巧,好似一双粉莹莹的略大肉褶,合拢都遮不住那口美膣,展开两旁,更是一览无余。   那一双小翼顶上,花蒂倒是颇有些熟透的模样,内茎短翘,外皮回缩,亮出一个小指尖大的粉珍珠,星点浆液染在上面,莹润有光。   他出指轻轻一点,微覆一层暖暖真气,旋转画圈。   “唔……”霍瑶瑶小嘴顿时裹紧了鸡巴,哼了一声,下头另一张挂着黏蜜汁儿的小嘴,也跟着猛缩了一下。   投桃报李,趁着此刻心绪还算安定,南宫星弓背抬身,双臂将她大腿一抱锁紧,吐舌凑去,口唇罩上一嘬,将那颗嫩豆儿吮进嘴里,舌尖抵住,上下左右来回拨弄。   先前被揉那几下霍瑶瑶还没觉得怎样,不过比舔奶时候更酸更痒,这会儿突然被含住又舔又吮,那颗豆儿霎时便生出超过乳头十倍不止的快活劲头,别说那小牝里外一起酸痒难耐,连腰背都甜化了似的又软又麻。   她反应到也实诚,心想我含着鸡巴头吞吞吐吐为你快活,你嘬着我小屄豆儿让我快活,我不是受不起,便不去躲躲闪闪装什么矜持羞涩,美滋滋哼了几声,将两条细长腿儿分得更开,屁股后沉,一拱一拱往南宫星嘴上压过去。   颠鸾倒凤,阴阳和合,黑下白上,头尾相衔,乃是与五行八卦最相符的男女体态,快活比起正经交欢也不逊色,更何况霍瑶瑶仍是处子,皮破血流的落红难关,怎么比得上互相口舌侍弄来得美妙。   霍瑶瑶性子颇为能忍,不似寻常姑娘。她们往往被南宫星这头舔美了心窝,便顾不上自己的唇舌,要么含着不动,要么吐出来娇喘呻吟。   她虽一样被舔得淫津横流嫩牝直抽,小小鼻孔里跟拉了风箱似的拼命地喘,嘴里却没有停下一时半刻,舌头垫在灵龟下面,樱唇裹紧香腮内嘬,反倒越动越快,推下去的唾沫都把他阴毛打得透湿。   如此头尾相交,两仪淫戏,南宫星已出精二度,霍瑶瑶又口唇生涩,当然耐受得住。可她一个春心初动的小姑娘,那里禁得住他这花房老手的舌蝶采蜜。   不多时,霍瑶瑶长哼一声,白生生的大腿一绷一挺,臀瓣紧夹,春蕊初泄。   可她仍没忘了嘴里要干的活儿,一边嗯嗯呜呜哼唧着哆嗦,一边啾啾吱吱吮吸得津唾横流。   等她被南宫星舌尖逗弄得丢了第二回时,他胯下肉柱也总算蓄够了酸翘快活,双脚一蹬,挺臀往她口中上迎顶了几下,皱眉轻哼一声,再度出精。   霍瑶瑶反应挺快,明明自己也正泄着,舌头上一感觉有热浆出现,毫不犹豫一吐,侧头就躲,小手一张罩在龟头上面握住,把稀了不少的精水都挡在了肉棒上,黏乎乎垂流而下,跟涎液一起灌进阴毛林子。   嘴里没了塞子,南宫星舌头一动,霍瑶瑶便哎呀呀叫喊两声,急忙一翻身下来,手忙脚乱给他下面一顿擦,颇为得意道:“主人,三次了,这下可好受多了吧?”   “嗯,好受多了。”南宫星折腹坐起,抚摸着她汗津津的肩窝,柔声道,“文曲漏算了你,是她一大败招。”   霍瑶瑶小嘴一撇,道:“不一定,兴许她就是想让你破我瓜的时候直接给我日个半死,三五天下不来床呢。她漏算的,是本姑娘三教九流什么都会,技多不压身,哼哼。”   南宫星略一沉吟,文曲此次铤而走险不惜纵火,应该是料定了此后住处不够,必然要有姑娘和他同床。   按这次心里爆出的戾气,他估量,换成唐醉晚是必定要糟的,唐昕若是早早察觉,兴许能靠那油润媚肛硬顶过去,还真是凑巧轮到霍瑶瑶,这个胆小花招多,不愿意那么轻易被他刺进去的八尾狐狸,愣是手脚嘴巴齐上阵,拖过了他最难捱的时刻。   他都不敢想象,若是刚才戾气最猛的时候阳具入阴,兽欲纵狂,要把身下的女子折腾成什么样子。   仅此一条,就够他将霍瑶瑶带回去好生养着,护她到天荒地老了。   心火虽降,但若是阴阳不交,隔心诀的隐患便不能彻底消除,行百里者半九十,南宫星皱眉暗想,这最险要的一关,霍瑶瑶终究免不了要过。   “瑶瑶,你趁着我这会儿心神虚弱,噩梦也被你熟知,还照先前那样,对我用上迷魂法吧。”   霍瑶瑶正得意洋洋枕着他大腿,细长的指头一下下拨拉着他半软不硬的棒儿,闻言一怔,“啊?为啥子啊?”   “我大致感受得到,文曲给我埋下的心魔,九成九与暴戾之气有关。她利用的应该是我娘生死未卜引发的担忧,说不定……此前杀掉唐远秋都是为了这一步。”南宫星沉声道,“此刻我阳气仍盛,早晚要和你阴阳交泰,如果那时爆发出来,你身子疼痛,多半又被我制着,便再也没有缓和之机了。不如……你来将我迷住,让我浑浑噩噩,先渡过去最危险的关口。”   霍瑶瑶眉心一锁,极不情愿道:“主子诶,人家……人家再怎么说也是个黄花闺女啊,你要我迷倒了你,骑上去给自己破瓜么?我不要。”   他将她拥住,细细吻过耳鬓微有绒毛的肌肤,“瑶瑶,我这是为了你的安全。等我安定无恙,一定好好补偿。”   霍瑶瑶低头沉吟片刻,小声道:“哦,那……那你躺下吧。身子放松,拿出冥思调息的劲头,最好神游物外,跟自己说相信我,多说个几百遍。”   “嗯。”南宫星点点头,深吸口气,放松四肢躺在了床上。   “我说,主人,你就不怕我趁机对你心里做点啥么?”霍瑶瑶过去俯身和他对视,目光闪动,“你这样主动配合我放开心防,我可是什么秘密都能问出来的哦。”   南宫星微笑道:“无妨,不管拿到什么秘密,你免不了也是我的人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高兴问什么,就问什么。只是莫要耽误太久,免得……我放松之后压不住那股戾气。”   “我干脆找个牛皮索把你绑起来好不好啊?”   他摇摇头,道:“阴阳隔心诀操控阴阳精准自如,若是失控,我单靠阳气侵袭,从交欢处就能冲破你的阴关,让你元气大伤,若是持续久些,甚至可能伤你性命。绑住手脚,并没什么用处,关键还是要让我稳住心神。先前你施术那一机灵就很管用,我被你引导着,不需要自己思索什么,反倒不会被心魔蛊惑。只要挺过去阴阳隔心诀运功过度令我最难熬的阶段,我就能有余力自控。”   他喘息更重,说话间胯下那根阳物又高高翘起,“瑶瑶,你快些,欲念越盛……那戾气就越重……”   “那岂不是姑娘越美你越发狂?主子,文曲该不会是想让你去强奸玉捕头吧……”霍瑶瑶苦着脸嘟囔一句,伸出手涂点唾沫,先给他肉棒捋着,歪着身子盯着他眼睛,深吸口气,语调一转,化为妖娆阴柔,字字句句点入耳中,仿佛羽毛搔在头骨里面。   南宫星知道她已经在运功迷魂摄心,缓缓放空思绪,散去心脉内游弋真气。   对霍瑶瑶这样可以说是声名狼藉的女子,他如此做法犹如孤注一掷,若她和天道有所牵扯,单今晚这良机,就能牵出不知多少对方梦寐以求的秘密。   可他愿意信她这一次。   察觉到他真的主动放开了所有心防,霍瑶瑶眼中也浮现出鲜明的欣喜,等大致功成,起身抹了把汗,轻声道:“你啊,就不怕上我这个小骗子的当么?”   这并非问话,而是自语,已经浑浑噩噩陷入迷境的南宫星没有听清,自然不答,只是痴痴望着她,唇角勾着一丝略显呆滞的微笑。   她心里有些懊恼,要是本事再大些该多好,这会儿给他下个异术,叫他对自己从此痴情迷恋,一劳永逸。再不成,能像文曲一样将人操控自如也好,这会儿给他念叨念叨,让他以为这是洞房花烛夜,好好温柔对待她这个倒霉新娘。   无奈,她就只有这种程度,问问话行,将人制住勉强,其他的一概没有,即便有乱心灯在手,也不会多出什么新本领。   “要是抓住文曲,一定要从她那儿盘问出她那些本事是怎么练的。”喃喃自语一句,她动了动发酸手腕,心知早晚躲不过去,小心翼翼起身跨过南宫星身躯,缓缓蹲下,摸索着自己那还有点湿气的小肉洞,一边暗暗叫苦,一边用手扶着朝天棒戳云枪,开腿沉腰坐了下去。   不过这倒浇蜡烛观音坐莲的门道看着容易,纸上谈兵的雏儿却也难一口吃下,那昂扬龟头顶在她滑溜溜的小唇瓣上一偏,就出溜到了阴蒂那边,顶得豆儿发麻。   这要坐不正,该不会给他撅断了吧?霍瑶瑶心里打鼓,忙不迭起身弯腰给他又嘬唇抿了一团唾沫上去,上手抹匀,握住,这次索性摆开练轻功的沉腰低马,低头望着自己那微分小牝凑到龟头上面,一寸寸吞没下去。   嫩肉撑开,得亏先前已经泄过,蜜汁滑润屄口酥麻,不算太过胀痛,硬梆梆的东西挤进来,她还心尖酸颤,觉得颇为舒畅。   想来已经对准了位置,她撒开手扶着膝盖,缓缓调回蹲姿,不敢急于深入,先卡着已经适应了的这段,放松肌肉上下微摇,膣口就着淫汁咂住龟头,吸一寸,吐八分,感到胀痛就停停回撤,还能习惯就稍微深点,在那儿摆开了水磨功夫。   热乎乎的龟头不知不觉钻了进去,磨得她屄心儿越发酸痒,抹在鸡巴上的唾沫都被阴津冲淡了几分。她暗想,怎么还没到人说的破瓜剧痛上啊,心里疑云上涌,扭腰摆臀,渐渐加快了速度。   如此动了一盏茶的功夫,突然花心一颤,被龟头顶住,霍瑶瑶猝不及防,呀的一声叫了出来,跟着错愕无比,垂手在胯下一摸,那高高昂起的微弯鸡巴当真已经被她下面那张小嘴吃进去了大半,小阴唇都被撑得紧绷绷贴着肉茎。   也就是说,她那口小牝,已经被南宫星占满了。   她……已经是他的女人了。   可落红呢!   落红呐?   本姑娘练了一身乱七八糟本事到处小心算计躲来躲去守住的落红哪儿去了?   霍瑶瑶伸手摸摸,抬起来,定睛一看,透明的淫液一点儿血丝都没。不甘心,再伸手抄到后面揩一下,还是没有。   每个月来癸水的时候哗啦啦流,怎么该出血的时候没有了?   这变故来得太过突然,霍瑶瑶又是将满心期望押在这一注上的,一时间急得手足无措,口舌冰凉,不觉带着哭腔拍了几下南宫星的脸,喊着将他从迷魂法中唤醒,泪汪汪道:“主子,主子,我……我明明头一次……可……可不见红啊……你得信我,我没骗你,我真没其他男人……哇啊……”   她越说越是委屈,最后两条半散辫子一抖,大哭起来。   南宫星勉力清醒一下,只觉阳物正被层层嫩肉吮着,听霍瑶瑶一说,出指点在她丹田,送出一缕真气先往元阴所在走了一圈。   那里阴元精纯凝练,柔和醇厚,显然不曾被阳气侵染过分毫。   他强打精神,坐起抱住她,轻轻吻她一下,柔声道:“你啊……手脚的门道清楚,大腿都会夹,竟不知道女子本就不是人人都有落红么?”   霍瑶瑶鼻头眼眶一起发红,哭得都有点上气不接下气,“啥?不是……不是人人都有的?”   南宫星点点头,抬手为她擦去泪珠,柔声道:“世间女子千百万,天生各个不同,有无芯石女那种天然多了些屏障的,自然就有玉门洞开少了些屏障的。更何况后天境遇也有影响,轻身功夫多在腿上,练得狠了,本就容易牵扯拉伤,损毁童贞,行房时不见落红,也是常事。”   “真……真的么?”霍瑶瑶可怜兮兮望着他,小屁股倒是不忘轻轻扭动。   “当然是真的。”   “可、可你要不信我怎么办?这……这事空口无凭,你当下……当下插着人家,当然什么都好说,等过后,肯定……肯定要怀疑我水性杨花,淫荡下贱……”霍瑶瑶扁着嘴,泪汪汪道,“你肯定当我之前那些花招……都是……都是真跟男人身上学来的了。我……我怎么就没去点个守宫砂呢……”   “你啊……机灵的时候满脑子鬼主意,怎么犯傻起来又跟缺了魂儿似的。”南宫星与她身躯磨蹭,轻轻抽送几下,柔声道,“我本就不很在乎落红与否的事,将来你是我的人,不再有二心就好。另外,我也有手段,知道你没有骗我。那守宫砂……不过是方士骗人的鬼话,你要真去点了,才是上当。”   “你、你真能试出来?”   “嗯,真能。我保证,你真是个娇嫩如花不经人事的小处子。辛苦你如此帮我,实在是委屈了。”他说到这里,轻轻呻吟一声,道,“嗯……瑶瑶,你为此唤醒我,就不怕……不怕之后要糟么?”   霍瑶瑶擦着泪花道:“这可是天大的事,说不清楚,我出力不讨好,亏也亏死了,还怕被你日死么。”   她说话习惯比手画脚,小身子一耸一耸,那处子嫩牝吮得阳具从头酸麻到尾。   南宫星欲火升腾,邪念当即随之涌了上来。   “你胀痛得厉害么?”他长吸缓吐,挥开脑中不时闪过的横陈玉体,将心思拼力集中在怀中小佳人的身上,轻声问道。   “不痛了,这么扭来扭去动着,还挺解痒,一酸一酸的,蛮舒服。”霍瑶瑶低头看着俩人几乎贴在一起的小腹,依旧前后摆腰,让屄心儿压着龟头磨弄,自得其乐。   “这么下去不成……”南宫星摇了摇头,虽然那小蛮腰扭起来颇为有劲,嫩肉一口口嘬得也挺快活,凭她练轻功的耐力,略费些时间应该可以将他弄到出精,可他等不及了,“你忍耐一下,我须得……赶在戾气上头之前,尽快完事。”   霍瑶瑶撅着小嘴嘟囔道:“可……可我刚找着舒服劲儿,里头的筋儿都麻了,我再动会儿不行么?”   “等风险过去,我躺在下面,随便你当马骑。”南宫星微微一笑,揽住她挺身一翻,阳物仍深埋在牝户里,转而将她压在身下。   她心慌气短,抬手扶着他的胸口道:“主子,你……你要是快发狂,赶紧告诉我一声,我……我临时想办法。”   “你这就开始想吧,免得临时抱佛脚来不及。”南宫星粗喘说道,抬起她细长小腿往臂弯一架,身子一低,将她压到几乎对折,腰臀不由自主抬高,股心洞开。   他顺势长驱直入,龟头狠狠一撞,顶得花芯都内凹了半寸。   霍瑶瑶哎哟一声,翘在两边的脚绷得笔直,忙告饶道:“主子慢点……别这么深,你……你快给我顶透心啦……”   但南宫星已经按捺不住,他伸手握住她娇俏双乳,劲瘦臀部向后一拉,便又狠狠压下,弯刀似的肉棒将粉嫩花径撑得赤圆,蜜汁都被挤了出来。   霍瑶瑶看他神情渐渐有异,不敢怠慢,一边咬牙承欢,一边急匆匆抬手抚摸着他汗湿面颊,化用先前温柔语调,试图捡回迷魂法残余效果。   可南宫星那根宝贝是在太过厉害,出入快速凶猛,龟头粗大坚硬,微微上翘,一路碾过的嫩肉酸软欲化,撞上花芯又痒又麻,还时而凉时而热,丝丝缕缕跟小虫爬过一样,美得她肉筋一个劲儿的缩,屁股一个劲儿的夹,小乳好似要长大般的涨,好不容易想出的话转眼就被娇喘呻吟冲得七零八落断断续续,不成章法,自然也没了什么效力。   “主人……主人你冷静点……啊……慢点……啊啊……呜……你再这么……我……我哭给你看了啊……”摄心的法子一时间用不出来,霍瑶瑶转而做出可怜样子撒娇求饶,眼里熟练无比挤出几滴泪来,梨花带雨望着他。   “瑶瑶……我得快些,不然……要忍不住了。”南宫星皱眉将她双腿抱到一起,斜侧一搭,挪动膝盖换个位置继续猛冲。   细长双腿并拢,腿窝那水津津的蜜缝自然也跟着紧了几分,不仅他那根肉龙被裹得啾啾作响舒畅无比,霍瑶瑶的屄芯嫩肉也被摩擦得更加激烈,一股股说不出的滋味涌向脑海,转眼数百下夯来,双手攥着床单呜咽一声,漾开一片春水。   泄身之中,小牝更紧,肉涡将阳茎层层缠绞,但阴水津津潺潺,湿滑如油,反比先前肏得更加顺畅。   霍瑶瑶这才知道为何换了其他人今晚必定要糟,其他人上来不磨蹭,等被这大肉钉子钉在床上,那就大事去矣,什么应变法子也休想使得出来,只剩下腰酸腿软吱哇乱叫泄得恨不得尿在床上的份。   她这会儿就被日得连尿眼儿都酸沉沉的,不一个劲儿憋着似的往里夹,总觉着就要漏出去。   “主子,你……你言而无信啊……”望着桌上快要烧完的蜡烛,霍瑶瑶已喊得口干舌燥,软软道,“你说你得快些……可……可这都……都多久了……怎么……还没个完呐。”   今晚她算是学到了,原来再怎么强的快活,时间一久,也会变成折磨。   南宫星喘着粗气,没有答话。他已用上全部心神来控制濒临崩坏的界限,身体此刻相当于交给了本能。   而男人的本能,其实与野兽并无多大差别。   那细嫩的屄缝又滑又紧,那小巧的牝户又嘬又吸,一声声娇吟在耳,一股股汗香在鼻,两团俏乳在手,两只秀足在肩,那绷紧的壮硕雄躯,自然只剩下猛烈摆动,狂突猛刺的念头。   霍瑶瑶的娇躯仍在不知死活地拱耸迎合,但她的脑子已经意识到,情况不妙。   “主子……你……你还清醒么?”   “你、你别不说话啊……”她慌了神,估摸一下自己都快被日够半个时辰,他还不见要出精的征兆,这么下去,不快活死也要累死,至少是一场阴亏,三天下不来床。   “不行……主子你这么着不行,我……啊、嗯嗯……我……可要自救了……你……你别怪我啊。”她絮絮叨叨铺垫几句,趁着自己屄心子那股浑身发软的酸劲儿刚刚过去,下头已经被肏得有些发麻,深吸口气,双脚一抬,猛一挺身,把已经不吭声的南宫星蹬了个仰面朝天。   龟头从湿漉漉的小肉洞里拔塞子一样飞了出去,发出噗呲一声。   “都肿啦……”霍瑶瑶垂手摸一把,水淋淋和尿了似的,心想这么不是办法,急忙手脚并用先往床边爬去。   别的不说,下去先喝几口水,不然渴死在床上,才真叫笑话。   “主子,我不是不干啊,我喝口水,我喝几口水咱们再继续……啊!呀啊啊——”   她一只脚才踩在地上,另一只小腿就被南宫星火烫的巴掌忽然握住,猛地一拽扯了回去。   “饶命饶命……主子饶命!”霍瑶瑶双足乱蹬,急忙去够自己衣服,摸出一根细小毒针,反手刺进南宫星肩头,心想等他毒发没了劲儿,再给他喂解药下去。   只可惜,南宫星身负农皇珠,大搜魂针都奈何不了他,何况霍瑶瑶这自己调配的毒物。   他肩头刺痛,凶性更盛,双手上下一分将霍瑶瑶赤条条的身子按住,一手卡着后颈让她抬不起头,一手按住腰肢让她挺不起身,伏低一挺,昂扬肉矛便又挑入臀沟,钻回到暖湿紧嫩的小牝中。   霍瑶瑶手拍脚蹬,却再也挣扎不开,心里一凉,叫了声糟。   这下,她这小狐狸可要被人割了八条尾巴做毛领子了!   ***********************************   【JF-724】   那当然只是戏谑逗弄的玩笑,而且,浦杰进去后,孟沁瑶就伸手别上了门。   也算是锁住了他所有无聊的妄想。   幸好,妄想之外,还有虽然不如梦想那么美好,但依然足够诱人沉醉的曼妙现实。   没有二,至少还有一加一。   孟沁瑶的目的性和行动力的确令人吃惊,浦杰绕到床头坐下抱住她的时候,就瞥见了床头柜上她应该是刚刚才吃过的叶酸和多功能复合维生素,另外还有一瓶满是外语的,一眼看不出是什么东西,不过从瓶身贴纸上那个一脸幸福模样的金发孕妇,也大致能猜出和什么有关。   “需要吃这么多东西补充吗?”浦杰搂住她翻到床上,好奇地问,“你不是一直都挺健康的。”   孟沁瑶眯起眼睛上下抚摸着他健硕的肌肉,轻声回答:“我的确挺健康,这周我才做了检查,我的一切功能都没问题,这些药片,不过是让我变得更好,更容易接受一个将要到来的宝宝。”   他就知道她多半已经去检查过身体来确保问题不出在她身上,她来提高自己受孕的可能性,剩下的,就全看他这一边。   就像两人从相识以来的感情经历,她一直都是打开得更早,更大,更深的那一方。   “辛苦了……”他呢喃着伏下去,手掌钻入薄薄的空调被,然后,有点意外地触摸到一片没有任何遮蔽的光滑温腻,“呃……这么快?”   “我不想穿着彤彤的衣服等你。而我今天来得急,忘了带换的,也没想到你家的烘干机竟然需要两个小时……害得我连内衣都没得穿。”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轻咬了一口他的耳朵,呢喃道,“不过没关系吧,早晚,也是要被你脱掉的,不是么。”   “没错。”他笑了起来,也钻进了被子里。   被子的罩面是很光滑的缎子,而下面覆盖着的,是比那缎面还要光滑的赤裸娇躯。   他伸出手臂,钻过她脖子下,勾起抱住她的后脑,贪婪地将她吻住,另一支手则马不停蹄,沿着光滑的脊背一路摸索下去,覆盖上紧凑上翘的美妙臀丘,一把握住。   “唔……”孟沁瑶闭上眼睛,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高挺的鼻梁下像是被挤出了多余空气一样,呼吸变得短促。   她的舌尖回应得很急,柔软的红唇主动用力,把他的舌头嘬进自己口中,旋转,吮吸。   浦杰飞快亢奋到极点,坚硬的阴茎棍子一样横进了她的腿间。   她略微瑟缩了一下,但马上就抬起一只脚搭过他的腰,主动把最娇嫩柔软的部位向着他的凶器迎凑过去。   娇小柔软的小阴唇,像沾了唾液的嘴,贴在龟头上前后摩擦。   一墙之隔的地方,方彤彤正躺着休息,也许是准备睡了,也许是等着接力,即使看不见她也听不见她,但她的影响力却依旧能穿越那坚硬的墙壁。   浦杰扶着自己硬到发痛的肉棒缓缓送入,才一开始小幅度的抽送,就感觉到了孟沁瑶今晚的不同。   她比平时更加积极,更加主动,简直就像是在和谁比赛一样,用灵活火热光滑的身体牢牢地缠绕住他,推挤,压榨,亲吻,吸吮。   她还比平时更加敏感,也不知道是吃的那些备孕用品在起作用,还是在充满方彤彤气息的房屋中霸占住浦杰这件事让她格外兴奋,她变得好像热带雨林中弥漫的空气,黏腻,潮湿,仿佛握住一挤,就会淅淅沥沥滴答满地。   而最明显的意外,就是她丝毫没有克制自己的声音。   在她的家里,那上下两层的豪华复式中,明明没有任何人能听到的地方,她经常咬着下唇忍耐,眉心微蹙,让他尽情欣赏她在那时显得既痛苦又快乐的模样。   可此刻在这儿,她却完全放弃了那种非常具有诱惑力的压抑,明明更需要关紧的时候,她却选择了把自己彻底打开,由内到外。   只不过,打开的名器,依然是销魂紧窄的温柔乡。   浦杰从侧躺换为俯卧,再到让她从仰面迎合变成趴伏撅起,那仿佛无数吸盘攀附在阴茎周遭,将龟头摩擦到酸软欲化的美妙滋味,都不曾有半点减弱。   幸好,快感是双向的,他的喘息越来越急,孟沁瑶的叫声,也跟着越来越大。   这还是她初次如此放纵自己的嗓音,缠杂进浓到化不开的娇媚后,那呻吟也变的迷人无比,不管是唤他的名字,表达承受不住的喜悦,还是单纯的啊啊嗯嗯,都仿佛性爱仙女奏起的天籁,从耳膜直抵龟头,让他更硬,更热,更急迫。   “嗯、嗯……哼嗯——嗯啊、啊啊、哈啊啊……嗯啊啊啊啊——!”   伴着悠长的娇呼,健美的裸体在浦杰的身下反弓出迷醉的弧度,耻骨在高潮中下压,深埋在腔道中的肉棒则杠杆一样反向上翘,紧紧顶住膨胀的子宫口,仿佛要把花芯挤开。   整条蜜壶,都跟着开始了犹如在吮吸骨髓一样的收缩律动。   当第一次深邃如漩涡般的颤动渐渐平复,浦杰有点怀疑,刚才孟沁瑶的声音会不会连楼下都能听到。   不过就算听到,他们也会以为是方彤彤吧,毕竟这个家的女主人,不管是在邻居的的印象中还是在实际的意义里,都没有第二个人选。   这难道就是孟沁瑶彻底放开的原因吗?   他望着她嫣红的脸颊和更加嫣红的唇瓣,一时间理不清楚。   至于之后,再次缠绕上来的腿已经在提醒他,没有什么思考的时间了。   根本等不及所谓的贤者时间慢慢过去,孟沁瑶趴在他的身上,一边与他深邃湿吻,丁香小舌搅拌着他的口腔,一边用紧实而充满弹力的美腿轻轻夹住他的老二,娇喘着上下滑弄。   浦杰想劝她别急,可马上,她就顺着他的嘴吻到侧面,含住他的耳垂轻柔吮吸,舌尖吐出一滑,钻入他的耳廓,灵活地撩拨。   如果亟不可待会有这么积极的挑逗,那么没有男人会舍得阻止。   他抱住她,反过来刺激她依然膨胀的乳房,依然发硬的乳头,抚摸那汗湿后显得更加娇嫩的雪白脊背。   就像是还嫌太慢,孟沁瑶鱼儿一样扭动着往下滑去,她亲吻他的锁骨,亲吻他结实的胸膛,生涩地含住他的乳头,用舌尖飞快撩拨,小手抓住他还很滑溜的肉棒,侧身让开位置用力套弄。   “唔嗯……”这种该享受的时候,男人就该舒展四肢乖乖躺好,把一切交给自己信赖的姑娘。   不久,觉得在胸前盘桓够久的孟沁瑶再次往下移动,舌尖沿着腹肌中央的凹谷,左右搔弄着掠过。   当阴毛上上方传来温热触感中断的信号时,浦杰下意识地将腿分到更开,微微抬高臀部,摆出了等待的姿势。   那柔软的唇瓣,不负期望地轻轻吮住了已经重新开始充血的阴茎。   啾,啾,啾……孟沁瑶吮吸的如此用力,以至于每一次头向上抬起,垂落的长发间都发出清晰的淫声。   龟头下部被柔软的舌头不断左右抚弄,很快,男性的象征就再次振作,填塞在她长大的口中。   “你上来吧?”   看孟沁瑶松开口抬起头,明亮湿润的眼睛里露出渴望的神情,浦杰笑着说道。   她摇了摇头,咬唇躺下,拉他的手。   他顺势而起,再次覆盖在她充满弹性健美修长的裸体上。绷紧了肌肉的小腿立刻盘上他的腰,抬起臀部拱向他平伸的性器。   不用手去帮忙,坚硬的龟头很快就感觉到湿滑的凹窝套了上来,他向前一顶,耳边就又听到了她充满喜悦的娇鸣。   这次他们没有再变换姿势,浦杰瞄了一眼时间,决定不再拖延,抱紧她逐渐加快速度,在她长腿构筑的环中,威猛无比地突刺。   她被刺软了腿,刺软了腰,刺湿了浑身的肌肤,刺湿了在快感中不住抽搐的蜜道。   如他所愿,敏感的孟沁瑶很快就泄得一塌糊涂,高潮的愉悦尖叫,不到十分钟就响起了两次。   而她的名器也的确当之无愧,有快感的情况就能让男人被吸缠到浑身发麻,高潮一来,就瞬间化为榨取精液的魔窟,仿佛恨不得把他整个人都吞噬吸纳进去。   当她第三次高潮更加强烈的到来时,浦杰也到达了极限,一沉身将她紧紧压住,胸肌碾磨着随喘息起伏的乳球,耻骨贴在一起,冲着一片汪洋深处的子宫,激烈地喷射。   等甜美的余韵渐渐平息,他拿过纸巾帮两人轻柔擦拭打理,从侧面拥抱住她,进行能明显增进亲密关系的后戏。   没想到,孟沁瑶轻喘了一会儿后,一侧身,细长的手指又缠上了他的小兄弟。   “我还要。”   “呃……好。”   直到快十一点半,浦杰才轻手轻脚离开房间,望一眼已经疲倦睡熟的孟沁瑶,有点紧张地关上屋门,打开了另一边的卧室。   他发现,一加一的模式,远比他此前想象的要困难。   女人那微妙的嫉妒心,容易导致一些不可控的变化,比如,先一步的孟沁瑶就完全放弃了任何主动行为,把全部的体力都用来被动接受和消化那令人眩晕的甜美冲击。   这无疑大大加强了她应对的耐力,让浦杰比自己估计的晚了足足快四十分钟才顺利脱身。   在门外默默祈祷了两句,他才走进去,看向昏黄台灯照耀的床上。   然后,他就失望地叹了口气。   方彤彤背对门口侧躺着,被子拉高到脖子那里,看样子,已经睡着。   有点不甘心,他走到床边弯腰探头,看着她闭上的眼睛,轻轻叫了一声:“彤彤。”   “干嘛?”她的唇角浮现一丝微笑,闭着眼睛开口回答。   “你没睡啊……”他也笑了起来,连忙蹬掉拖鞋爬上去。   她吃吃笑着一翻身就伸手抱住了他,“你还说,你还说,换你这么听着,你睡得着啊?回头你睡觉前我给你挂个耳机放片子,就放那种故意叫得大声的,看你睡不睡得着。”   “吃醋了?”他顺势被她压在下面,抬头吻她一口,轻喘着说。   “嗯,吃了好大一缸。”她笑眯眯把他一按,舔了舔嘴唇,“你还有劲儿吗?还有劲儿,我就不接着吃醋,换成吃你,不然……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不患寡而患不均。”   “有劲儿,我保证浑身上下都是劲儿。”他笑着伸出手,先在最饱满最有弹性的地方试了试力气。   行,没白进化出一身腱子肉,管用。   她抓住他的手,咬着嘴唇往下扯去,从柔软饱满的蜜色乳房,转移到已经发出温热湿气的羞涩花园,酥声道:“先说好,你这次累着了,我可不心疼。”   “放心,这次,我就是累死也心甘情愿。”   当然,浦杰没有累死。方彤彤也舍不得他真累着,等到情意绵绵你来我往的火热劲头一起来,她就主动换去了出力气的位置。   “她是不是也舔你这儿来着?”唇瓣贴着还发硬的小乳头,她抬眼望着他,含含糊糊地发问。   “嗯。”   “这下我算是和孟姐间接接吻了嘿……”她皱皱鼻头,白白的小牙一合,往他胸前咬了一口,“还是我吃她唾沫。”   “我擦了。”他赶忙澄清,“湿巾擦的。”   “都擦了?”她垂手握住他小兄弟的脑袋,涂红的指甲充满威胁意味地轻轻刮着那光滑的表面。   “都擦了,我……还能带着她留下的印子来找你啊。”他觉得有些愧疚,伸手抚摸着她的耳垂,“彤彤,这样就够委屈你了。”   方彤彤换一边乳头又咬一口,瞪着他问:“你射了几次啊?”   浦杰眨巴了一下眼,“三次。”   “你一晚上来六次不会住院吧?”她似笑非笑地问。   他立马拍胸脯绷腹肌,“保证不会,八次十次都不成问题。”   “少来,那个你不成问题我成问题。你回头再给我磨破喽……”她笑着拍了他一下,转去下面,握住肉棒抬起,低头亲了一口皱巴巴的阴囊。   “彤彤,那边可不能咬哈……”   “我偏咬。”她顶回一句,马上用门牙从两边卡住了一颗蛋蛋,不过并未使劲儿,而是用舌头绕着睾丸画圈。   她说到做到,不管吻到他的那个部分,都先或轻或重咬一口,龟头睾丸会阴这样的地方娇气地方就只轻轻一啃,大腿肌肉腹股沟之类无关紧要的地方就稍微用力来个红红的牙印。   知道她醋劲儿作祟,总要有个渠道发泄出来,而且当真不痛,浦杰也就不多言语,只是靠在床头望着她在那儿动作。   咬咬舔舔,亲亲嘬嘬,不一会儿,他下面那根棒子就被方彤彤弄得油光水滑,斗志昂扬。   “彤彤,我忍不住了。来吧。”他坐起来,伸手抓住她胳膊,颇为渴望地说。   她笑眯眯伸手一推,让他躺了回去,“行了,折腾俩钟头多,躺着吧你。家里指望你呢,真累死我以后怎么办?”   嘴里脆生生说着,她那条蜜润长腿抬起一迈,跨过了他的腰。   “你腹肌又结实了啊?”她扶着他的肚子故意捏了几下,咬唇一笑,抬手把散发往脑后一扎,小屁股贴着他的胯前后摇摆。   那沾了些蜜汁的细嫩阴唇,就像一双柔软的蝶翼,左右抱住阴茎的下侧,按摩似的滑动摩擦。   “兴奋了,绷得。”他喘息着弓起背,伸手抚摸她魅人的乳房,那两团紧凑弹手的蜜球,仿佛能将他的手吸住,直至时间尽头。   “不许摸。你累了,要好好休息,躺着。”她扑哧一笑,抓着他手压在他自己肚子上,依然不紧不慢前后扭动。   “彤彤……我不累。”浦杰赶忙申明,“劲儿还大着呢,真大着呢。”   “那也得我觉得你歇够了才给摸。”她小嘴儿一撅,娇嗔一哼,但话音未落,那纤细柔韧的腰肢就像前一扭向后一抬,黏滑柔嫩的膣口已经将他硬涨的龟头轻轻含住。   “嗯嗯……”她呻吟一声,稍微伏低上身,就这样慢慢往后挪动臀部,娇喘着把他粗大的欲望之源一寸寸吞入。   “哈啊……”浦杰也舒畅的出了口气,被她光滑火热的娇躯压在下面,丝毫不觉得重,而被吞入的龟头周围传来美妙的包裹,一下一下夹着他最敏感的棱沟。   她不可能这么快就高潮,那么,她显然是在自己用力。   “彤彤,正常……正常做就好。”他望着她咬紧的下唇,忍不住柔声说,“这样太费劲了。”   “不费,这样你射得快。”她眯起眼睛,笑意在星星一样的眸子里流动,“不让你射快点,我怎么找齐那三次啊?难道真让你熬夜干我干到明天起不来床吗?”   “我起不来……还是你起不来啊?”他喘息着笑问。   “谁起不来也不行……”她俯身吻住他的耳垂,柔软的腰肢灵活地上下摇摆,轻声呢喃,“你要上班,我要做早饭,所以……咱们快点,你……可不许忍哦。”   浦杰上下抚摸着她的后背,随着上下套弄的动作,背后的肌肉在皮肤下蠕动出迷人的弹力,“不忍……不忍一下的话,你这么用力夹,我……坚持不了多久啊。”   “那就射咯。”她吃吃笑着,舌尖在他唇上魅惑地转了一圈,主动钻入他的口中,堵住了他之后的话。   鼻尖碰在一起,口中含着她灵活的舌头,胸膛和乳房紧紧贴合,蛇一样的纤腰扭动在腹肌上方,湿润的粘膜缠绕着肉棒,娇嫩的肌肉用力将他的分身锁住,这一刻起,浦杰的感官几乎被方彤彤所占据。   他还是没有完全听话,当翘麻想着阴茎根部聚集的时候,他不由自主悄悄选择了忍耐。   他想再多摩擦她的内部一会儿。   他想陪她一起高潮。   他并没有等太久。   “嗯……嗯呜……”   当方彤彤嘬紧他的嘴唇,舌尖发凉,双目紧闭的时候,他一挺身抱住了她的臀尖,自下而上猛顶了几十下最后冲刺,将她的高潮推向更高层次的同时,自己也舒畅地喷射起来。   拥抱在一起喘息了几分钟,她扶着他的胸肌抬起屁股,连抽了几张纸巾,把两人的下面都擦了擦,瞄了一眼湿漉漉的纸,扭头咬了他乳头一口,娇嗔道:“看看你,都交不上什么公粮啦。”   浦杰脸上有点发烫,挠挠头说:“稀是稀了点,还是有的吧?”   她下床去扔到卫生间,“下次丢硬币,不让她了。”   “你要装大方……”   “我做东诶。”她一个飞扑把才坐起来的浦杰按回床上,往他身上一坐,“不大方点,我俩先在客厅吵一架你就高兴啦?”   “别,”他赶忙投降,“我随便说说的。”   方彤彤抿唇一笑,小手攀上他的腰侧,用力按揉,“好啦,不逗你了,给你捏捏筋,松松皮,这样就不累了吧?”   “我真不累,精神好着呐。”   她眼珠一转,挪开屁股往旁边一坐,纤细食指伸长,对准了软下来的肉棒,“哦,那你硬给我看。”   “彤彤,”他哭笑不得,“这才五分钟不到吧?”   “你精神的时候三分钟就能继续折腾。”她一叉腰,伸出蜜玉雕成般的脚丫,踩在他胸口,用脚趾夹着他的乳头,笑吟吟说,“没错吧?”   “那不是有你帮忙么……”他伸手抚摸着胸前的赤足,掌心心满意足的追逐脚踝下方延展出的柔润曲线。   “给给给,爱摸让你摸个够。”方彤彤一翻身,趴在他身上,膝盖撑着两脚一翘,送到他身前,自己弓腰低头一张嘴,吮住了他那暂时还垂头丧气的命根子。   浦杰没有继续摸下去。   他抓着她的脚踝,一低头,含住了她纤长优美的脚趾。   新鲜的刺激在别致的69式中循环流转,急速升温。   他腾出一只手,将两根指头刺入她腴软多汁的蜜腔,一边用力挖掘,一边更加激烈地吸吮着她的脚尖。   她含紧他已经充血的肉棒,尽力往口腔深处送去,收缩的喉咙吸吮着龟头的尖端,让他马眼一阵酸软。   他们保持着这样省力的姿态,谁也没有变换体位的打算。   浦杰的第二发公粮,就这么交在了方彤彤的嘴里。   漱口回来后,她坐在床边一边用湿巾擦脚一边嘟囔:“跟你说啊,你嘴角要是长脚气,可别赖到我头上。”   “那你脚上长口腔溃疡怎么办?”   “肯定赖你。”   和前两次相比,第三的间隔比较长,方彤彤趴在他胸膛跟他聊起了天,小手很随意地抚弄着他的下体,看起来已经十分满足。   或者说,她是真的不想浦杰再费劲折腾。   而俗话说,投桃报李,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瑶,感觉到她实际行动中的体贴,身为一个男人,浦杰理所当然要拿出一百二十分的回报,才对得起这份溺死人的温柔。   所以第三次,换成了他主动上阵,大展雄风……   等到两间卧室的女人都香甜入睡,浦杰走进书房的时候,已经接近两点。   如果不是超能力带来的变化,光是睡眠不足这个问题就得让他被淘空身体。色字头上一把刀,古人诚不我欺。   没想到,让浦杰吓了一跳的还在后面。   星期六上午,孟沁瑶让方彤彤开车跟她回了趟家,拿了几身居家休闲的衣服,和几套换洗的内衣。   “以后没意外的话,我应该会常来住的。”把这些东西摆进副卧衣柜的时候,孟沁瑶微笑着说,“不打扰吧?”   方彤彤靠在门框上看着她,笑着说:“怎么会,一点都不打扰。”   浦杰在客厅沙发上坐着,感觉耳朵里隐隐约约听到了空气中似乎有刀剑相碰的声音。   火花四溅。   第四十章、见红   霍瑶瑶急出一脑门的汗,双手撑着床板使出吃奶的力气,可背后的南宫星好似一个硕大铜像,硬邦邦沉甸甸往下压着,她哪里撑得起来。   再说那火热的阳具还一个劲儿在她花芯儿里猛顶乱戳,尖头上一股一股冒凉气,搔得她三五十下就要小泄一回,几百下就得大泄一遭。女子不比男人,情潮到顶后虽也会通体紧绷浑身使劲儿,但力道不是向外,而是内收,顺势蜷成一团还成,想借那股劲儿跑出去,可没多少指望。   听着背后呼哧呼哧吐沫种驴一样的喘息,霍瑶瑶知道自家主子这会儿脑子已经不行了,文曲把心魔结合到情欲之中,这就是换个老方丈说不定都得在小沙弥屁股后头舔嘴巴,南宫星个色胚风流种,岂能抵挡得住。   “呜……主子……你真……真要美杀我……了……”   霍瑶瑶身量娇小,整个白里透红的裸体都被南宫星覆盖在下面,一番凶狠抽送,淫泉汩汩不绝,大浪小浪交替拍岸,她腿儿一挺,只觉花心肉瞬间酸透,快活得咬住床单翻了白眼。   粗大龟头仍不停气,塞子一样猛抽狠送,她呜呜哽咽,心道糟糕至极,下头跟被戳透了似的,仿佛连胎宫里的浆子都要被活活肏出来。   自救……自己救自己……走江湖这么久了,不能总指望别人。上次花落尘的事儿天上掉下个碧姑娘,估计已经把好运气用光。   从选了南宫星这个靠山,霍瑶瑶一有机会就旁敲侧击打听,她对主子背后的秘密兴趣不大,深知脑子里装的东西越多从脖子上滚下去的可能越大这个道理,她主要关心的,就是他兴趣喜好,生活起居,有没有什么怪癖之类。   知己知彼,才能贴心体意。   所以早先她就对南宫星运功过度可能的副作用有所了解。   不过那时她听雍素锦说,这副作用不过是情欲亢进特别能“干”而已,真没合适的姑娘在旁,他和五姑娘相亲相爱一番拖延拖延也不是难事。   幸好当时打听了,女儿家一起躺在床上说起这样的事,总会多问几句,雍素锦又百无禁忌,让她知道的小道消息,便着实不少。   其中就有救命的招。   虽说没有阴阳交泰那么有效,但只要泄欲,应该就能一点点压住心魔。   霍瑶瑶闭上眼咬住下唇,心里还在挣扎。是,那招雍素锦用得,唐昕用得,大家都是一样跑茅厕的,没道理她就用不得。   可仅仅是想象一下此刻肚子里那根又长又粗的东西换个洞钻的样子,她就浑身发麻直打哆嗦。   不成的吧?   这真容得下?   一不小心,这辈子是不是就憋不住大啦?   她正天人交战内心挣扎着,炽热中透着凉气的冰火妖棍突地一顶,未再抽出,抵着花心就像要把她小牝挑得外紧内松似的猛跳了几下。   早就酥软如泥的深处凹窝初尝阳精,当即激动地一边高潮,一边把十几年积蓄噗滋噗滋吐成了滑溜溜的淫蜜。   这一阵快活劲儿实在来得太猛,霍瑶瑶都还没来得及庆幸终于完事,眼前就一阵发白,什么也想不了了。   不知多久,飞上天宫见了见王母娘娘的三魂六魄才算是勉强归位。   但并不是因为她休息过去,而是股间那寸许销魂洞,又被奸得叽叽啾啾,犹如赤脚踩着烂泥塘子跳舞,不摸也知道淫汁必定泛滥成灾。   被快活送上天,又被快活拽下来,霍瑶瑶狠狠咬了自己手背一口,靠痛楚让心神清醒几分。   得行动了。   再不动,她整个人都要被肏化成水流满地,死于马下风。   恰好这次醒过神来,她发现自己两条细长的腿儿已经被南宫星大大分开,撇在两边,虽说这么被压着胯有点拉筋,但姿态倒是方便她自救,只要能找准机会,脱出之后迅速提腰沉胯,屄眼就能换个角度对着床板,关门打烊。   到时候南宫星心智不清肯定见缝插针……不对不对,见臼下杵,她就能李代桃僵……不对不对,肛代屄浆。   大腿夹不好,她就不信换成更小的洞她还能失手。   来吧,咬咬牙,动手吧,不能再犹豫了,以后哪怕一辈子守着茅厕活,也好过光着屁股大腿中间流着清汤去见阎王爷啊。   这判官问一句来者何人,怎么死的。   她岂不是羞煞个鬼?   打定主意,霍瑶瑶趁着又一次泄身,将双臂一缩,折叠在胸前压住,稍微垫高一些上身,张在两侧的腿微微收小角度,先小幅度摆胯迎凑,半寸半寸悄悄拉开距离。   南宫星动作幅度极大,龟头每次都把肉穴里的嫩褶子篦头一样狠狠梳个通透,她蜷着身子挪了四、五次,瞅准机会,趁他外抽,急忙往前一挺。   噗的一声轻响,那个把她冲得死去活来的大肉塞子,总算是脱了出去。   知道慢上一霎那玩意就要大鸟归巢,霍瑶瑶一横心,抱着不成功便成人干的决意,一松屁股,沉偏寸余。   果然如她所料,那跟泥鳅一样滑不留手的硕大鸡巴仍按原路顶回,直接撞偏,贴着她屁股沟子抹了过去。   小屁眼儿外被那狰狞肉柱蹭了一下,霍瑶瑶紧张地攥紧床单,拼命放松下体,唯恐后窍夹得太紧挡住了他,让他出力抱起她继续,真到那个地步,可就回天乏术了。   南宫星喘息着单手撑住身躯,五指一攥,握着阳具往下压去。   发觉龟头的尖儿挪到了肛肉附近,霍瑶瑶咬紧牙关,保险起见,主动往后耸了下臀。   他正被兽欲彻底支配,龟头一紧,觉得被个小眼儿紧紧咂住,立刻低喘一声,挺身猛刺。   “啊——!啊哈……呜呜呜……”霍瑶瑶昂头一声哀鸣,两边张开的小腿一通乱晃,双手都快把床单揪烂。   处子阴户没吃到的亏,一下子在腚眼里连本带利全还了回去。   “疼……主子……疼……轻……轻点……轻点啊……呜呜……”她在床单上蹭蹭眼泪,哆嗦着央求。   她这下算是对雍素锦和唐昕彻底服了气,拿这边伺候南宫星还能说得轻描淡写就跟不过是倒吞了一泡屎进去一样。   她怎么觉得,自己就像在山里解手,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在了大春笋上呢。   别说不觉得快活,连前头积蓄下的滋味都被疼得跑了个干净,真是菊开淫念散。   后庭花与天生就是用于此道的牝户毕竟不同,最紧窄销魂的,便是那一轮菊蕾,虽说他天生本钱丰厚,入内也能尝到肠壁包裹的舒爽,深处还是不如屄肉泄身时候一起绞缠上来的快活。   所以南宫星非但没有轻点,反而起落幅度更大,那大蘑菇每次都生生带着屁眼快要外翻,才重新刺入。   哼哼唧唧哀叫告饶,咬牙硬挺了不知多久,霍瑶瑶大半个屁股都发了麻,才总算是渐渐适应了嫩肠子里撑来磨去的奇妙感觉,胀痛也渐渐消失。   但紧接着,又有些擦痛。   她没有唐昕那天赋异禀能自产淫油的一口好肛,之前全靠阳具上沾染挂着的爱蜜润滑,这会儿干得久了,渐渐干涸。   她深知自己的小屁眼里头可比不得南宫星的铁棒那么耐磨,等他觉得不舒服,她肠子怕是都已经削薄了一层。   深吸口气,霍瑶瑶再次挣扎自救。她一边挨着把屁股慢慢撅起,稍微撑出一个空间,一边垂手进到腿间,摸索着抠进自己湿漉漉的屄芯,两根修长指头搅和一下,染上一大片黏乎乎的汁儿,跟着擦屁股一样拱背探肩,听着那噗噗猛肏的淫声,急忙把新鲜滑手的爱蜜两指一夹抹在阳茎上。   连着抹了四次,小屁眼里总算好受了些,可前面井口却被她采干了水。   心知不一会儿就还得再添油,她身子被压得动弹不了借不到外援,全指望那口嫩屄自力更生,赶忙哼哼哎哎俩指头尖儿捻住蚌珠似的阴核,飞快拨弄。   这一动,钻心搔痒顺着腹筋儿噌噌往上蹿,跟屁股沟子里涨的又酸又麻那股子滋味混到一起,竟莫名舒服得不行,她按着才揉了十几圈,身子就一个激灵,嘴里冒出一串娇声,“嗯嗯……哼嗯嗯……”   找到自得其乐的法子,霍瑶瑶赶紧拱着换了个姿势,俩腿跪撑起来,耸着被拍红的小圆屁股让南宫星继续折腾,自己胸脯脑袋顶床板,俩胳膊齐上阵,一手揉豆捏苞,搓得浑身发软春泉再涌,另一手急忙挖进嫩肉涡儿里,把泌出来的汁儿斗转星移,匆匆搬到后庭花外抹开。   如此掏南渠补北井,南水北调,总算是旱涝均衡,航道通畅。如此被淫弄一刻有余,霍瑶瑶也渐渐再起了性,媚眼如丝嫩牝如泉,屁眼一紧,打着哆嗦泄了。   尝到滋味,她心思灵活,便咬唇眯眼试着扭腰夹臀,寻找更快活的劲头,小白虫子一样在南宫星下头一拱一拱,还真叫她试出一个角度,油津津的大肉棒子往里一戳,不仅胀痛几乎没了,肠子隔着肉壁好像还有个什么地方被龟头硬邦邦一顶,登时就跟被人往胎宫口外塞了颗半熟杨梅似的,酸甜刺痒,舒服得膣口粉肉都嘬住了她努力搬水的指头。   隔了一层肠子,南宫星那在阳根上冷热交替的真气威力也少了八成,霍瑶瑶这下松了口气,嗯嗯啊啊享受一会儿,脚尖一蜷,舒舒服服丢了一泡。   不多时,背后一声粗喘,油滑棒子噗叽一下塞到最深,小屁眼外都感觉到阴毛挠得刺痒,硕大的龟头撑开肠子褶儿,一鼓一鼓,喷了一片进来。   霍瑶瑶长长吁了口气,暗想总算又顶过去一关,明天就算拉白稀,保住小命也值了。   感觉背后压力少轻,她抽回手,瞄一眼指肚,好家伙,这一通折腾,湿漉漉抹来抹去,给她手都泡皱了皮。而且指节上还粘着些血丝,她一缩屁眼,快活过去,刺痛就又明显起来,估计那肛口最初适应不来,还是被擦伤了几处。   该落红的地方稀里哗啦流水不流血,不该落红的地方出来硬顶了缸,她苦笑着在床单上擦了几下,无奈份量太少,怎么也蹭不出人家新妇初嫁隔天门外挂的白巾子上的点点梅花。   有点失望,她撅起嘴,觉得屁股里头的棒子软了一些,就往后轻轻顶了一肘子,“主人,好了么?好了就起来吧,你压得我洗没法洗,擦没法擦,多脏啊……”   南宫星听起来似乎恢复了不少,哑声道:“瑶瑶,你……倒是挺机灵。”   霍瑶瑶颇为得意,笑道:“那是,不然别人叫我狐狸,还能因为我长得像狐狸精啊?”   “劲头快过去了,你再忍一忍,忍一忍。”南宫星低下头,抬手掀开她颈后青丝,温柔一吻,轻吮着她出了不少汗的脖子,一点点吻向肩胛,舌尖勾画,像是在她后背写字一样。   霍瑶瑶呻吟一声,不得不再次放松趴下,嗓子眼里快要冒烟儿,只好舔了舔手指上剩的淫汁,觉得屁眼的大肉蘑菇塞子又一挺一挺涨了起来,心道不知这口水到底啥时候能喝进嘴里,可别破天荒成了全江湖第一个渴死在床上的姑娘才好。   知道文曲给自己悄悄种下的一身戾气全仗着霍瑶瑶应变妥当才没有惹下大乱子,南宫星心中感激,见她香汗淋漓,背后雪肌都润得晶莹剔透,水珠倒映烛光,便趁着肉龟钻洞情欲有了出口,心智渐渐清明,抬手使出上乘内功,凌空一抓,将茶壶无声无息吸了过来。   他自己先喝了一口,接着交到霍瑶瑶手上,将她拦腰一抱,变成撅着小屁股坐在他怀中的姿势,一边托住臀尖上下套弄,一边道:“你喝些水吧,这一晚当真辛苦你了。”   “主子知道就好。”霍瑶瑶觉得有些擦痛,扭扭腰换了个舒服位置,急忙拎起茶壶对嘴含住,咕咚咕咚猛灌了深深一气下去,心想总算是把下头那张嘴流的口水补了回来。   “要抹些灯油么?你这后窍太紧,又快磨干了。”   “不要不要,唐门用的都是哈喇子油,那、那边本来就臭,你再抹这个上去,不得臭死个人。到时候都分不清是我臭还是油臭,不要不要,绝对不要。”她放下茶壶,靠着他往后一仰,俩白嫩脚丫向两边一蹬,张开细细大腿,垂手继续玩豆,娇喘道,“我还是把自己的东西涂上去吧,臭也比那破哈喇子油好闻。”   寻常交欢的节律并不能消减心中的戾气,南宫星手掌一抄,按在她大腿根中央帮忙揉了几十下,一股蜜汁抹滑了阳具,便深吸口气,柔声道:“瑶瑶,我又要来了。”   霍瑶瑶急忙踩稳床,双手扶着膝盖摆出低腰马步,腹筋一绷狠狠勒紧了下面的肉。   这两人阴上阳下,都使出了浑身力气,一番乾坤大战,杀得床板吱嘎作响。   霍瑶瑶后力不济,等到腰酸腿麻,便又趴在床上,撅成了个香艳肉丘,挺着绽开肛花任他抽插。   一大壶凉茶喝得精光,屁眼里先后咽了三管儿浓精,她趴在床上,觉得浑身上下每一根骨头都在发软,眼前看东西都隐隐发虚,暗想幸亏换了旱道,这要是小牝经此一难,非得被日脱了阴撒一床淫水不可。   到了此刻,南宫星身上戾气已平,心神清明,端水过来洗了巾子,将她抱起,里里外外温柔擦拭一番,连绵深吻,吮舌咂唇,缱绻无限。   霍瑶瑶这下美得小脚都蜷了尖儿,扑嗵嗵乱跳的那颗芳心,总算是被人捧着放进了蜜窝窝里,甜得浑身舒畅。   如此耳鬓厮磨,正经情人般亲吻抚摸良久,南宫星将她抱起,单手抽掉湿漉漉的上层单子,添灯油换新蜡,把她粉莹莹娇躯明晃晃一照,拿来疮药,轻轻扒开一片通红的臀肉,找到那几处擦破了的皮,将药膏仔细涂上。   霍瑶瑶由里到外都被他看了个透,加上本也不太知羞,望着他道:“主子,你……闻闻自己那活儿了没?臭不臭啊?”   南宫星笑道:“直接洗了,闻它作甚。”   她眼珠骨碌碌来回打转,灵动不定,“我……我把你宝贝引到屙屎的地方里去,提前也没洗洗啥的,你……你可别嫌我啊。”   “你这是舍身救我,我感激还来不及。”南宫星笑着将她一搂,轻啄唇瓣,戏谑道,“传闻南洋滨海有奇果,通体生刺,剖之臭不可闻,然而尝到口中,却甜香温腻,美味至极。你既然这般美味,臭不臭的,又有何妨。”   可女人听男人说话,总会揪住其中一段,霍瑶瑶当即苦着脸道:“真的臭不可闻啊?”   南宫星哈哈一笑,索性将她小嘴一堵,不再给她罗唣。   兽性戾气已去,剩余阳燥之气,便简单许多,南宫星给霍瑶瑶推宫活血,口舌渡气,等她精气神都好转许多,把她温柔压在身下,自唇开始寸寸肌肤亲遍,将她舔吮得娇喘咻咻春水潺潺,一张牝口满是馋涎,鱼嘴儿般开合。他这才俯身而上,火热阳具投入蜜壶,款款抽送,不过百余合,就让她舌尖发凉,眸光水媚,声声娇鸣泄了身子。   至此,春闺情浓,总算到了南宫星把控掌握的状况之中,霍瑶瑶再无还手之力,索性放空心神,彻底交给了他,只觉轻盈娇躯在他一次次挺动抛送之中越飞越高,越飞越高,恍如羽化登仙,渐渐发白,最后,就这样唇角带着一丝甜美微笑,酣然睡去……   八尾狐狸战功累累,抱着被子自入好梦。   南宫星险些惹下追悔莫及的祸事,哪里还阖得上眼。他将霍瑶瑶伸在被子外的雪白大腿放进被里,细细掖好,轻叹一声,提上亵裤,赤着上身负手立在窗边,望着夜空浓云遮月,神情肃穆,直至东方鱼肚泛白,鸡啼阵阵,才上床闭眼梢歇片刻。   霍瑶瑶被折腾了大半宿,当初嘲弄唐醉晚不练武身子羸弱,这会儿轮到自己才知道根本不是强身健体就顶得住的,一口气睡到日上三竿,才迷迷瞪瞪让一泡尿给憋醒。   她之前都是跟姑娘同住,或者独行,此刻人将醒未醒,摸下床找到绣鞋一踩,趿拉着走去屋角,掀开马桶盖子坐下,俩手一捧面颊,哗啦啦解放出来。   尿到一半,她皱眉揉了揉眼,定睛一看。   南宫星面前放着粥碗,筷子夹着几根酱菜,正笑吟吟望着她。   “在你眼前也没可丢的人,爱看看吧。”她嘟囔一句,自顾自尿完,麻巾一擦,光溜溜走回床边,一头又扎回到被褥中去,“啊……好困。”   “眯一会儿就起吧。”南宫星过来给她盖好被子,柔声道,“方才唐家捎口信来,说紫萍醒了。但……状况很不好,我得过去看看,我不放心把你自己留在这儿。”   “呜……人家还没睡够啊……”霍瑶瑶抓起被子盖在脑袋上,“不能晚会儿么……”   “你在这里休息,我让剑奴保护着你,也可以。”   她抓着被子角闷在下面哼唧了几声,一骨碌坐了起来,扭腰摆头,俩小巧奶子在胸口跟着摇来晃去,嚷嚷道:“我兜儿呢?你给我扔哪儿了?”   一通翻找穿戴整齐,霍瑶瑶专门去外面井口猛洗了几把冰凉的脸,这才彻底清醒过来,匆忙梳发戴饰,跟着南宫星离开住处。   院里院外来来去去都是官差衙役,看得她腿肚子直转筋,走着走着就抱住了南宫星的胳膊,贴在他身上不敢拉开半点距离。   知道四大剑奴合则威力无双,分则实力平平,南宫星略一思忖,让他们去将唐醉晚接到唐昕那边,把她俩一起看住。   “主人,文曲……应该就是紫芙吧?她都逃去后山了,咱们还需要这么小心?”   “需要。”南宫星缓缓道,“是不是紫芙,还不知道。就算是,她的帮手,她背后的势力,和此次事件的主谋,也都还在。乱心灯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可见对方心里,咱们已是眼中钉肉中刺,怎么戒备,也不嫌过分。”   紫萍所在的院子,罗傲也在里面解毒疗伤,大夫身上都背着嫌疑,让门内二进院落弥漫着紧绷的气息。   武烈在王府本就没什么亲信,此行的两个随侍还被雍素锦刺杀,在唐门他可以说是孤家寡人,即便此刻名义上大权在握,可唐家人他指使不动,王府和公门部下阳奉阴违,院中几个捕快见到南宫星过来,才装模作样抖擞精神。   看他们神情,多半对武烈安排一个江湖草莽来将抓贼的一并管上,他们心中都有不满。   和所有看守简单交谈几句,知道这边昨夜没有什么异常,南宫星带着霍瑶瑶直奔里面而去。   看紫萍之前,他先去看了一眼罗傲。   罗傲受伤其实不重,主要是毒素入体较深,需要服药慢慢清除。   “罗大人,气色看上去好多了。”   罗傲躺在竹床上,眼皮微动,冷冷道:“若是查案,我已可以起身。只是五公子不给我这个机会罢了。”   “罗大人如此尽心竭力,在下着实感动。”南宫星皮笑肉不笑道,“那如今在下接管此事,罗大人可有什么要提点一二的?”   罗傲瞥他一眼,冷笑道:“你从来到这里,就一直在盯着那个叫文曲的杀手追查不休。”   南宫星点头道:“不错,那是让玉捕头受心劫控制出手杀死世子的罪魁祸首,元凶首恶不揪出来,此事如何罢休?”   “文曲隶属七星门,七星门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杀手组织。一个杀手,为何会是元凶首恶?”罗傲不屑一笑,道,“若是你买凶杀人,我难道会只盯着杀手抓,而不去找你么?”   南宫星心中一凛,口中仍道:“可连杀手都捉不到,你又如何找到我?”   “你已在唐门。你在,就会有破绽。”   南宫星嗤笑道:“罗大人说得轻巧。我一介江湖布衣,你当然可以盯着来找破绽。若雇杀手的是王孙贵胄,不将杀手这个人证揪出来,还能有什么办法?”   罗傲缓缓道:“他们都说你精明能干……我看,也不过是个不通世情的莽夫。”   南宫星皱了皱眉,拉住要发作的霍瑶瑶,拱手道:“在下的确只是江湖草莽,不如罗大人心思缜密,洞察人心,所以才特来请教,还望罗大人不吝赐教。”   “好,那,我问,你答。你说,世子为何要死?”   “因为王爷的位子只有一个。”   “买凶杀人者,为的是什么?”   “那自然是虚悬以待的世子之位。”   “那如今他得手了么?”   “没有。”   “为何?”   “因为另外还有三位公子,有资格继承王位。”   “你觉得那三位无辜公子,是否知道兄弟里就有罪魁祸首?”   “公子们皆是人中龙凤,岂会如在下这般鲁钝。”   罗傲不再多言,淡淡道:“你若到此时还不知道办法,我也帮不到你了。”   “在下并非不知公子之间的明争暗斗可以利用,只是如今居心叵测之人就在其中,我若求助不当,凑巧投入凶手麾下呢?”   “你为何要求助?”罗傲不屑一笑,“难道你指望,王府的公子为了你的案子,亲手将兄弟投入大牢,在王爷面前落下个贪抢世子虚位的印象么?”   “不求助,该当如何?”   罗傲斜瞥着他,眼中寒光闪动,轻声道:“南宫星,你是习武的人,你身上若有破绽,什么时候最容易暴露出来?”   “那自然是……”   动手的时候。   不出手,就没人能看出武功的破绽。   南宫星心中一震,缓缓道:“罗大人此前莫非就在用这个法子?”   罗傲淡淡道:“水下已经尽是漩涡,轻轻一搅,就是滔天大浪。水下到底有什么,掀开看看就自然清楚。如今,三公子不就把二哥亲手送去养病了么。”   南宫星沉声道:“高手过招,在下武功低微,看不出破绽。”   “那就多看。实在笨得不可救药,就赶紧去找五公子请辞,把位子还给我。”罗傲冷冷道,“第一枚棋子已经到了困兽犹斗的地步,时机错过,便不会再来了。”   南宫星打了个哈哈,道:“这就只能等五公子开口下令了。罗大人,在下还要去看一眼紫萍,少陪了。”   罗傲不再言语,等到两人前后离开,才露出一丝冷笑,轻声自语道:“看得再多,只是盯着脸,又有何用?”   南宫星很想盯着紫萍的脸看看,可那张脸,已经快要没有可以下视线的地方。   她靠坐在床边竹椅上,满脸被黄白脓液浸湿的纱布,只露出一双凄楚眸子,怔怔望着桌上茶壶,恍如已经失了魂的活死人。   “她醒来后,都做了什么?”   听到南宫星问话,旁边已经好似惊弓之鸟的大夫忙一五一十道:“早晨醒来,先是发了会儿狂,换药后吃了些东西,屋角马桶如厕了两次,应是有大有小。喝了水后,就呆呆坐在那儿,不言不语直到现在。”   霍瑶瑶打量一眼,小声道:“主子,她……整张脸都没了,恐怕……已经疯了吧?”   南宫星淡淡道:“我看未必。”   话音未落,他已向紫萍走去,问道:“大夫,方便拆掉绷带,让我看看她的脸么?”   “方便是方便……可,南宫少侠,她的脸,清创之后……实在是颇为吓人啊。”   “不打紧,你只管拆了。瑶瑶,你若不愿看,就去屏风后坐会儿。”   霍瑶瑶忙摇头道:“别,我打定主意粘着你了,我坐你后面,闭上眼不看就是。”   嘴上这么说,等绷带真拆开来,她还是忍不住好奇,眯缝着眼睛瞅了一下。   结果,吓得一个哆嗦,赶紧缩到了南宫星背后。   紫萍的脸上,还能算完好无损的,仅有那两只眼睛而已。   淡黄色的药膏味道刺鼻,清澄透明,隔着都能看到里面半边先前受伤的脸露出的肌肉纹理,随着呼吸轻轻颤动。而另外半边烧伤的,水泡都已挑破,黄色脓痂层层叠叠,连眼睛都被挡得眯起,好似戴了张丑陋至极的面具。   “能说话么?”南宫星面无表情,缓缓问道。   大夫在旁答道:“勉强能说。”   “紫萍,我在问你。能说话么?”   紫萍呆滞的眸子这才转了一转,落在南宫星的脸上,嘴唇几乎全被削掉,牙龈都露出许多,稍一开口,半边面部肌肉的蠕动,都看得清清楚楚,恍如一只炼狱中爬出的怪物。   “主子,奴婢……能这样说话。”   “发生了什么事?”   霍瑶瑶心中不忍,揪揪他的衣服,小声道:“主人,她都这样了……你就别跟审犯人一样文化了吧。”   南宫星点点头,柔声又问了一遍。   紫萍口唇艰难颤动,声音沙哑纤细,缓缓将事情说了一遍。   她说她本在小憩,结果紫芙突然过来找她,说要告诉她一个秘密。她好奇听着,越听心里越是迷糊,到最后浑浑噩噩,恍恍惚惚,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忘了自己是什么人。   等回过神来,她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捆住扔在桌下,而周围,烈焰熊熊。她的脸上还被涂了一层油,烧起的火将她生生痛醒。   她玩命打滚,到最后晕厥过去,也不知道脸上的火到底灭了没有。   说到最后,紫萍抬起满是烧伤疤痕的手,颤巍巍放在面前,轻声道:“主子,奴婢……奴婢不敢照镜子。奴婢的脸……怕是已经没了。奴婢……这条命,恐怕也保不住了。只求……只求主子发发慈悲,为我……找到紫芙,问她一句,大家……同为苦命的丫鬟,为何……要这么对我……”   旁边大夫急忙拿过一根棉线,引出头伸到她眼角,一边吸泪,一边叮嘱道:“说了不能哭,一定得忍着,冲掉药,烂了疮,可就真没命了。”   等跟着南宫星出来,那大夫叹了口气,低头道:“少侠,紫萍……真的不知还能活多久了。我看,要不要跟唐门的当家要点起效快的毒药,给她……给她个痛快点的了断吧。”   南宫星皱眉道:“此话怎讲?”   “火毒攻心,烫伤溃烂,她如今寻常坐着,体内都如火焚般痛苦,被烧了的地方出不来汗,加上骨伤恶化,这……这十天半个月内要是死在老夫手下,传出去……着实有损医名啊。”   霍瑶瑶怒道:“什么话,你毒死她,反倒不损医名?”   “医者仁心,你们……你们难道就忍心看着她这样一天天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南宫星略一沉吟,道:“容我考量一下。”   霍瑶瑶跟出一段,不屑道:“那还请什么毒药帮忙,干脆一刀砍了脑袋,痛快得很,碗口大个疤,咔嚓,人就没啦。这叫什么医生啊,杏林盟没了,瞧瞧如今,养出一堆牛鬼蛇神。”   南宫星沉吟不语,若有所思,忽然道:“瑶瑶,你从前四处行骗,有没有遇到什么特别危险的情况?”   “那当然有……不是,主子,我也没老四处瞎骗啊,瞧你说的,我真成下五门的小贼了。”   “若你想骗的还没骗到,舍得走么?”   霍瑶瑶犹豫一下,正色道:“我一般会给自己画条线,我觉得还不够危险,就再试试,觉得过线,就卷包袱跑。不过我这套坑坑一般平头百姓可以,真以为自己有八条尾巴成了精,就一下子被猎人上夹子套了个牢。要不是碧春姐姐从天而降,我八成要被先奸后杀了。”   “我想也是。”南宫星微笑道,“能做的,她都做了,有机会破坏的,她豁出去全破坏了。剩下的,她就是豁出命去,也起不到太大作用。兴许,真是该走的时候了。”   霍瑶瑶一头雾水,皱眉道:“主子,你这是说谁呢啊?”   “文曲。”   “你知道她是谁啦?”   “还没有十分把握。但有些事情,就像盘子里的馒头包子。”南宫星缓缓道,“盘子里放着八个馒头一个包子,长得一模一样,现在咱们吃了八个,都没有馅儿,你说,剩下那个,不是包子?”   “那怎么还没有十分把握呢,”霍瑶瑶咯咯笑道,“到了这一步,盘子里肯定是包子啊。”   “万一……咱们吃的时候,有人把包子换掉了呢?”南宫星叹了口气,“而且有些事我还没想通,虽有个猜测,但……我不太愿意相信,人能对自己残忍到这种程度。先走吧,所幸,不管是后山还是刚才那座院子,她都不太容易再插手唐门的事了。”   “主子,可咱们就是要抓文曲,先走……走去哪儿,干什么呀?”   “拜访一下几位公子。”南宫星沉声道,“不管罗傲是敌是友,他说的话有道理,真正的罪魁祸首明明已经来了,我还总盯着文曲这个马前卒,未免太过小家子气。瑶瑶,以你的直觉,三、四、五这几位公子,你最害怕谁?”   “那当然是四公子……”霍瑶瑶撇撇嘴,“他那个老婆武功也太吓人,我师父要有她一条腿的本事,我绝对学武不学这些乱七八糟的。”   “好,那咱们就先去看看四公子,随便聊聊。”   没想到,他们两人刚走出几步,旁边就传来一声厉喝。   “南宫星!”喝声中,玉若嫣飞身而至,面色红润,气息竟都有些不稳,神情凝重,目光显得极为焦灼,但又在努力克制,不愿显露出来似的。   “玉捕头,何事如此慌张?”   “跟我走,崔碧春上来找你,别人问她话,她一句不说!”   南宫星的脸色变了,当机立断把霍瑶瑶往身后一背,提气狂奔。   崔碧春之前一直跟雍素锦在一起,她受命守住雍素锦,就绝不会擅离,孤身上山,必定是出了岔子。   不多时赶到山门,唐家高手严阵以待,连唐炫都远远盯着这边石阶,似在掠阵。   崔碧春拄剑而立,面如金纸,唇有血痕,竟受了内伤似的。   “碧春!”南宫星心急如焚,放下霍瑶瑶便高高跃起,与玉若嫣一起落在崔碧春面前,沉声道,“出了什么事?”   崔碧春身子一晃,哇的一声吐了口血,显然刚才一直是在强撑。   她擦去血迹,扶着南宫星的胳膊,颤声道:“素锦……素锦……出事了!”   第四十一章、素染   啊……终于写到我最期待的场景了。   长吁一口气,好爽。   ***********************************   沙……沙……沙……   极轻的脚步声,恍如飞蛾振翅,一点点逼近藏身之处。   雍素锦静静地背靠着树站定,心中默默计数。   三步,两步,一步,是时候了!   她猛一旋身,掌中发钗冷电般闪过,无声无息刺入到来人颈侧。   “呃……嘎……”那黑衣汉子的喉咙里发出艰难的气音,抬手想要挣扎着将哨箭放出。   但雍素锦的纤秀手掌,已抹过他的肩头,震碎他的肩骨,顺势夺下哨箭,抬起一塞,捅进了他的嘴里。   腐泥之上,枯叶纷飞。   高大的身影倒下,一阵抽搐,便再也不动。   雍素锦扶着肋侧,刚才发力那一下,牵扯到内伤,整片骨头都在隐隐作痛。   一口腥涩含在嘴里,她抿了抿唇,硬是咽了下去,弯腰从尸身上搜出随身零碎,揣进怀中,屏息往山林深处走去。   从认识南宫星那小子开始,就一直流年不利,先是王府的叛徒,那个姓单的老变态,害得她不得不自伤身躯,之后玉若嫣惹下大案,让她不得不舍身犯险,被武烈那个深藏不漏的高手追得狼狈无比。   而现下,情形比当初躲武烈的时候还要危险。   她拼尽全力送走崔碧春求援,代价则是自己差点当场被俘,做了那贼秃的阶下囚。   雍素锦从最初见面就不相信那个微嗔和尚。   一个真正的出家人,不该有那么刻骨的恨意与如此明确的野心。   不过她那时以为,既然微嗔是天道的人,那目标应该也在唐门之中,不知道是哪位公子,就没放在心上。   不曾想,微嗔所率的这一支,竟是为了她来的。   或者说,是为了玉若嫣。   她与玉若嫣的关系在天道高层之中已经不是秘密。   这让她愤恨而恼火——我雍素锦,堂堂血钗,竟被你们看成了威胁姐姐的工具?   所以对方费尽心机找上来后,寥寥几句,便当场谈崩。   唐家堡周围严出宽入,微嗔麾下的高手又大都身家清白,连日缓缓聚集,竟有了二十多人。   要不是微嗔始终有心拉拢,一直想要让雍素锦转投到他手下,她铤而走险的脱身一击,未必能够奏效。   按着的肋骨,隐隐作痛的左腿,胸腹之间那一股炽烈的灼痛,三处伤,让她的逃亡步履维艰。   可她依然不慌张。   因为慌张没有任何价值。   她引开了那些高手,多少留下了几分保全青柳和宁儿的希望。她选择的方向是唐门所在的大山,为的就是给对方造成她去找南宫星求援的错觉。   她已经把能做的都做到了极限。   剩下的,就是躲藏在这片广阔荒芜的后山中,听天由命。   只不过,这个天,姓雍。   两天,二十四个时辰,雍素锦没有合眼片刻,只喝了些山溪水。她杀了五个追来的高手,那些散开来搜捕她的,都已成了她的猎物。   她从不是甘于被撕咬的小羊羔。   她坐在树下,蜷起腿,发钗上的血尚未干涸,轻轻一滴,落在趾甲上,指肚微微一推,涂匀。   望着那鲜艳的色泽,她微笑站起,继续往高处走去。   她是血钗。   血钗雍素锦。   其实,过去的事情,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虽然年纪小,但实在太过刻骨铭心,没有那深埋脑海的恨意,她也不会成为如今令人闻风色变的女魔头。   那一晚,姐姐挡住了她的眼睛。   但已经腾不出手,来堵住她的耳朵。   娘亲绝望的哀求与痛苦的呻吟,时不时便会在她的梦中重现。   身为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仿佛天生便有着罪。   如果不能自保,下场就是那样惨不忍睹。   她微微一笑,抬起发钗,横在舌尖,轻轻横舔过去。   血的味道充满了口腔,肮脏,恶心,让她想吐。   但她反而含住了发钗的前端,将最后一点残血吮吸干净。   她一贯乐于逼自己去做不想做的事。   那会让她清楚地记住,自己是什么样的人,经历过怎样的事。   所以,其实,微嗔和尚的提议,并非没有半点诱惑力。   她们雍氏一门的悲惨下场,罪过在谁?   在满腔忠诚为国报效却不小心站错位置的魏宸将军么?   在明目张胆罗织罪名大兴朋党之争打压异己的奸臣么?   在无耻下流趁火打劫将她家女眷羞辱并贩卖的牢头么?   不。   微嗔说的没有错。   一切悲剧的源头,只不过是因为当朝天子生性多疑,昏庸无能而已。   她真正的仇人,正坐在金銮殿上,笑拥六宫粉黛,喜看群臣俯首。   “你甘心么?”   不甘心又如何?   雍素锦哼了一声,拨开长草,将自己的身形小心翼翼藏入蚊虫飞舞的凹坑中,闭上眼,决定小憩片刻。   微嗔的问题答案很明显。   但她没有兴趣。   也许天下大乱之后,她很乐意杀进皇宫踩住那狗皇帝的胸口,拿狼牙棒捅进他屁眼里让他也体验一下因他而受苦的人品尝过的痛楚。   但如今世道安定,国泰民安,除了武林还有些许动荡,并未有什么大风大浪出现。   她不愿成为推波助澜的手。   也许早上几个月,她会被微嗔说动,成为天道走卒,奔波游走,虫蚁一样啃噬八方安宁。   现下,她却觉得,能让黎民百姓在平平常常的日子中不需担惊受怕的好好生活,比她个人的私仇,还是重要一些。   再说,能被她找到的小仇人,她也已经杀了个差不多,算起来第二该死的那个,已由碧姑娘代劳。   龙庭天子,对她而言太远了,远到,恨意会模糊不清。   当然,这些都是细枝末节。   她毫不犹豫拒绝微嗔的主要原因,是她生来不吃威胁这一套。更何况,言语间还透出要拿她威胁玉若嫣的意味。   若有机会,她定要在那和尚脑袋上捅出几个血洞,算是替他开了戒疤。   闭目休憩片刻,雍素锦在心中盘点一番,觉得天道这个组织实在复杂得很。她碰过的几路人马,所思所想皆不相同,彼此之间并无多少交集沟通。如此看来,倒像是有个心思缜密的怪物,用各种手段网罗了理念不同的人,分别驱使。   想当王爷的和想谋反的都能同道为伍……嗯?她皱起眉,忽然想到,这两个目的,硬要说的话,未必就矛盾冲突。   为了抢个镇南王世子位子就能投身天道与江湖组织勾结的家伙,谁敢保证没有更大的野心?王爷的座椅,还能舒服得过龙椅?   想了一会儿,雍素锦摇了摇头,决定不再深思,等见了面,把这些都念叨给南宫星,让他去费这脑子吧。   想到这里,她唇角又泛起一丝苦笑。   她还有机会见到他么?   总之,要先活下去。   在这片,危机四伏的山林中。   浅眠片刻,雍素锦被一声轻响惊醒。   胸腹间的内伤好转了些,微嗔的内功刚猛有余后续乏力,她盘腿略一活血,松了口气,轻手轻脚离开藏身之处,往听到的声音那边包抄过去。   只有一个源头,那么仗着对附近地势熟悉先发制人,才是最佳选择。   运力缓缓蹬住树干,屐齿一身轻响,她已如离弦之箭飞射而出。   然而,那并非来袭的追兵,而是一只正在啄叶做窝的红肚子山鸡。   她顺手一钗,拧断鸡脖子,此时饥渴交加,哪里还顾得许多,红唇一就,便在伤口上饮了一气山鸡血。   上次躲进林子里,还有余裕生火烤烤,这次来敌众多,咬得比武烈还紧,她不敢轻慢,便拎着山鸡一边拔毛,一边听声辨位继续往荒山深处摸索过去。   等差不多拔光一片,她双手一撕,将山鸡皮直接扯去,掏掉内脏,撕下结实肉条,塞进嘴里,带着血丝大嚼。   为了活下去,她肯做许多一般人不肯做的事,但不肯做许多一般人肯做的事。   吃了小半只生鸡,她口中已经满是腥臭的血味。   她丢掉剩下的残躯,扶着树,看着自己沾满血的手,想着自己一定也沾满血的脸,喉头一紧,险些呕吐出来。   不过她不舍得。   这些吃下去的肉,能给她力量,和活下去的营养。   她把已经到喉头的酸水硬是咽了回去,迈开步子,继续沿山移动。   从一开始,她逃亡的目标就是唐门所占山头后面的广阔山林。   当时她只有两个选择,上山,或者下江。   江水湍急,她水性又不算太好,贸然下去,不知道要被带去何处。   而钻山这种事,她从在东南那边躲避公门追捕时,就已轻车熟路。   就是不知道她假作往唐门内冲去的虚晃一枪,到底有了几分作用。   在山下,雍素锦听人说唐门后山里有不少人隐居。她还说这么乱跑乱闯一番,兴许能遇到个世外高人,也算一段奇遇。   可惜两天过去,见到的,都是敌人。   她知道,崔碧春八成能顺利求援,所以她也在努力往唐门中堂所在山后绕去。无奈这片山脉实在是连绵起伏,广阔荒芜。她又要躲避追击,几次变向之后,越走越高,距离南宫星所在的位置,反倒又远了一些。   她每次变向都留了如意楼内的暗记,当前也只能希望南宫星动作较快,能顺着记号一路追来……   呸呸呸,我这么指望他做甚!雍素锦恼火地皱眉拍了自己脑袋一下,满脸不甘。   但走过一棵枯树时,还是停下脚步,用发钗飞快划了几道。   如此又逃了一天有余,雍素锦再次遇到了追兵。   但让她有些惊讶的是,那并非天道微嗔麾下的高手,而是穿着公门皂服的捕快。   耳边听到远处还有响动,她暗道一身不好,将包扎在肋下的布条紧了一紧,忍着那股刺痛,悄悄灵猫般摸过去,探身而出一掌横斩在那个捕快喉头,旋即将他腰带一提,快步往安静的方向离去。   消耗不少力气把那俘虏拎出数里,爬上一个陡坡,看一眼崖下翻腾江水,雍素锦冷哼一声,扯下他腰带绑住他的胳膊,正反几个耳光将他抽醒,跟着一脚把他踢下崖边,绕树拽住腰带,道:“你们这些官差为何也来搜山了?是来找我的么?”   那捕快年纪不大,一眼望见下方怪石嶙峋,江水滚滚,顿时面如土色,冷汗涔涔,叫道:“你……你先拉我上去!有话……有话好说!”   雍素锦冷冷道:“你答得我满意,我才拉你上来,否则,就下去顺江漂吧。反正江湖传说中掉崖落水不死人,保不准还能把你送进什么山洞,学出一身奇功呢。”   “我不想学……我不想学,拉我上去……拉我上去!”那捕快赶忙答道,“我们是来找你的,我们领了镇南王府的命令,要……要来抓你归案。”   “归案?还是五公子那两个侍卫的事么?”雍素锦微微皱眉,略感不解。   那捕快急忙摇头道:“不是,是……是你两天前逃入唐门,将三公子刺伤卧床的事。罗头儿……受了三公子的严令,率人进山,要……要将你活捉。”   “三公子?我根本就没见过他!”雍素锦心头火起,素手微松,腰带顿时向下滑了一截,“说,是什么人陷害我!”   捕快吓得大喊大叫,忙道:“小的不知道啊!好多人说你往唐门这边逃了,三公子跟着就受了伤,说是光脚的女人干的,这地方方圆几百里没第二个跟您一样不爱穿鞋袜的了啊。雍姑娘,雍姑娘,您要觉得自己是被冤枉的,您跟我回去,玉捕头说不信是你干的,南宫少侠也在据理力争,您回去露个面,好歹也是帮他们的忙了对吧?”   “你嘴巴倒是利索,干跑腿的真是可惜了,不如学学读写,去当个文书。”雍素锦哼了一声,手臂运力,将他缓缓拉起。   不料,那腰带布料本就不太结实,在崖壁尖角上一磨,竟从中开裂,嘶拉一声,断成了两截!   雍素锦面色一变,单脚钩住树根,一个扑身便伸手去抓。   她冒着极大风险向下一抄,却只抓住他惊叫声中挥上来的手臂指尖一点,那上面满是吓出的冷汗,根本无处着力,哧溜一下,便即滑脱。   凄厉惨叫声中,那捕快径直坠下,身子在突起山岩上重重一撞,喷出一片血雾,跌进江水,滚滚东去,转眼不见踪影。   雍素锦趴在崖边,眼前仿佛又见到了当年姐姐跌落下去的模样,脑中一阵刀割斧凿般的剧痛,急忙向后猛撤,靠在树上紧握心房大口喘息,一时间气血翻涌,心绪竟怎样也平复不下来。   命里注定,她就是躲不过这横水山崖么?   知道刚才的惨叫会将更多对手引来,雍素锦不敢久留,最后向崖下望了一眼,凄然一笑,转身展开轻功,斜掠而出,隐入茂密树冠,悄悄离开。   她向着唐门所在虚晃一招,是为了让微嗔那帮人误以为她要径直去跟南宫星会合,好争取一点拉开距离的时间。   当时她要真沿哪个方向去了,多半早就已经被追上围攻,都没有机会隐入山林。   她怎么也料不到,竟有人会随机应变,在这件事上做手脚。   那什么三公子,她根本见也不曾见过,要是跟武烈长得有几分相像,兴许还能猜出身份。再说,玉若嫣暂且平安无事,她好端端节外生枝作甚!   这当中必定有什么阴谋。   她咬了咬牙,心想南宫星这次怕是碰上了硬茬,布局缜密应变急速,以玉若嫣的身份,在计划中竟也不过是个棋子而已。   一股凉意从背脊升起,她站直张望一眼,判断一下方向,决定转往山下。   她要穿过后山这一片茫茫荒林,从唐家堡周围驻军包围不到的地方离开,去通知如意楼,此间事情,南宫星独木难撑,怕是解决不了。   打定主意,雍素锦快速起落,纵跃于林梢之间。   不料才行出一里有余,地势刚刚转低,斜前十余丈外就忽然飞上天空一支哨箭,伴着一声高呼:“找到了!在这儿!”   嘁!   雍素锦怒上心头,正要飞身过去取那人性命,却听嗖嗖连响,数支弩箭破空而来。   她旋身后翻,运力踩断树枝向下坠去,同时摸出先前搜身拿来的短剑,拨开险些射中她左肩的一箭。   屈身落地,她毫不犹豫转头便跑,左闪右挪,将粗大树干当作背后的掩护。   “妖女!乖乖束手就擒!”   随着一声大喝,数支飞镖劈面打来,势大力沉彼此照应,一望便是暗器高手所发。   雍素锦识得这手法,拧腰挥剑打落前面几支掩护,一脚将暗藏在后面的致命一发踢飞,娇笑道:“哟,裘老爷子,别来无恙啊。”   无形镖裘贯从林木间闪出,沉声道:“血钗,如意楼顾不上护着你这种声名狼藉的妖女,老夫再给你一个机会,考虑一下微嗔大师的提议。你这一身雍家传下的好本事,可莫要明珠暗投,埋没在此啊。”   雍素锦咯咯娇笑道:“老匹夫,你家底殷实,要徒弟有徒弟,要田产有田产,那死贼秃是想造反,你还敢和他一道?这要是败露,可是要诛九族的啊。”   “休得胡言!”当啷一响,手持禅杖的微嗔拨开碍事荆棘,大步迈出,沉声道,“我几时与你说过谋逆之事。你出身雍家心怀愤恨,我只是给你一个一个消解仇怨的机会。这机会,如意楼绝给不了你。”   “你反复提醒我此事罪魁祸首就是当今皇上,不是为了谋反,难道还是为了帮我扎个草人暗地里咒他?”雍素锦背靠大树,耳听八方,心中暗道糟糕,周围四处都有人声,颇有点插翅难飞的味道,“贼和尚,我先前敬你是家中故交长辈,对你手下留情,你要再不识相,可别怪我下杀手了!”   微嗔浓眉紧锁,缓缓道:“素锦,我并不愿强迫你做什么,可……为了救你姐姐,此事已经不能再耽搁了。就先委屈你在我手上耽搁些时日吧!”   “哟,又抬出我那不存在的姐姐了?老和尚,有癔症就赶紧去治,晚了,可要发疯的。”嘴上一直针对微嗔,雍素锦的视线却更多落在裘贯的身上。   裘贯身为天道巡查,比掌旗的微嗔高出一级,武功也更胜一筹,最关键的是,这人和她家并无交情,恐怕也不会下手留有余地给她可趁之机。   这时,旁边忽然传来了大声呼号喝问,像是两拨并不相识的人,碰到了一起。   雍素锦眼前一亮,突然高声道:“朝廷钦犯,逆贼魏宸在此!还不速来缉拿!”   在衙门办差,手上功夫又不错的,首要便是先将花红榜上悬赏最重的犯人牢牢记住。   雍素锦虽也有高额赏金,但她从出山便算在江湖邪道之中,六扇门更愿意交给隐龙山庄去安排缉拿。   而魏宸,则实打实是个御笔朱批过的朝廷钦犯。   能将这样的人缉拿归案,所得远不止是赏银那么简单。   对一心报效朝廷的高手来说,发财本就比不上升官。   转眼间,就有将信将疑的声音一边喝问一边逼近。   裘贯怒喝一声,甩手打出数支飞镖,圆滚滚的身子灵动一弹,紧随镖后疾扑而来。   雍素锦知道自己以当前状态硬拼裘贯,一换一都极为勉强,毫不犹豫起脚将刚才就故意挑住的大片尘泥枯叶向前一撒,丢出短剑打落飞镖,拧腰便闪入方才背靠的大树之后。   一门心思只躲不打,她有信心和任何对手周旋上一时半刻。   听到劲风破空,她果断单脚一蹬,侧纵而出。   那柄沉重禅杖果然打横扫来,将那棵树打得皮裂木碎。   雍素锦仗着地利,左闪右躲,向着听起来像六扇门的方向疾冲。   两害相权,落进公门狗腿子手里,自然好过被天道带走,来要挟玉若嫣。   “朝廷钦犯在哪儿!”随着一声喝问,一个劲装捕快纵身杀出,腰刀出鞘,作势要来拦她。   她旋身一躲,指向身后,“那和尚便是魏宸!快叫人来,你不是他对手。”   说话间,微嗔飞身而至,禅杖怒砸而下,直取那捕快头顶。   雍素锦岂会让他得手,飞起一脚将禅杖踢开,顺势蹬得那捕快后退几步,斥道:“还不叫人!等死么!”   那捕快这才一声唿哨,远远示警。   至少山林之中必定要有一场混战,雍素锦强提一口气在胸中,拼命甩开裘贯缠上来的擒拿手,一边后退一边笑道:“老淫贼,干嘛对我动手动脚的,要不要脸!”   裘贯自然不会被这种言语骚扰。   但那捕快正气凛然,双手握着腰刀便向裘贯斩去,叫道:“老淫贼住手!”   应对间左肘中了一爪,雍素锦气息一滞,听得四方脚步逼近,往哪边逃都危险无比,索性暗暗咬牙,往唯一一个较安静的方向退了过去。   那边是先前她曾害死了一个捕快的临江悬崖。   真被逼到绝路,从那儿跳下去,也算是还了当年她欠下的,本以为一生都还不清的债。   至于姐姐……她已用银芙蓉将姐姐委托给了如意楼,即便镇南王府再也呆不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了吧。   娘,锦儿……可能要来见你了。   背后掌风袭来,雍素锦凄然一笑,将头上最后一支未钝发钗取下,回手刺出。   山风吹来,她没了束缚的乌黑长发随风飘散,苍白容颜在万千青丝中闪现,美艳凄绝。   “雍素锦!”一声清脆怒喝,陡然从另一侧空旷山道传来,“我来拿你回去归案,过来!”   喝声中,一柄飞刀恍如冷电,破空而来,将追击雍素锦的黑衣汉子打了个措手不及,穿颈而过。   雍素锦转过视线,秀目圆瞪,怒道:“你来做什么!谁要你这嫌犯多事!”   罗傲踩着一块突起山岩,居高临下望着一脸杀气的玉若嫣,冷笑道:“玉捕头,你出手好凌厉啊,问也不问,便将人就地正法了么。”   “轮不到你管。”玉若嫣原本绝美的容颜此刻竟因杀气而显得近乎狰狞,若是这一刻将她与雍素锦的容貌仔细比较,只怕十有七八能猜出她们确为姐妹。   罗傲冷冷道:“玉捕头,那是江洋大盗血钗雍素锦,你如此暴怒,倒是为何啊?”   玉若嫣甩手又是一柄飞刀丢出,将一个追过去的汉子远远击杀,美目横瞥,眸中杀机四射,咬牙道:“罗傲,你莫要逼我。”   罗傲飞身跃上远处一棵大树,哼了一声,道:“如今情势未明,你便出手杀了两人,我问你一句,便是逼你么?难怪你几次三番为南宫星开脱,玉捕头,你该不是早已暗中投了如意楼吧?”   “素玉!”微嗔甩脱缠斗捕快,大踏步冲出林木之间,望着玉若嫣的身姿容颜,一双通红眼睛竟隐隐含泪,“我是你魏叔叔!魏宸啊!你快来劝你妹妹,与我一起杀下山,咱们的深仇大恨,也该要有个说法了!”   “你这瞎了眼的秃驴!”雍素锦娇叱一声,飞身出手刺向微嗔咽喉,“好好看清楚,这里哪有什么素玉!”   罗傲冷笑道:“对哦,玉捕头,那个大和尚,是在找谁啊?素玉……这名字,我好像在哪儿听过。”   雍素锦连连出招,一副不要命的疯状,微嗔不愿当着玉若嫣的面与她全力交手,一时间狼狈万分,肩头手臂先后被刺,血雾喷涌。   雍素锦嘶声叫道:“姓玉的!你不要过来!我是江洋大盗,邪派女妖,你敢来,我一钗刺死你!”   玉若嫣双拳紧握,右掌中的剑柄吱吱轻响,眸中怒火盛极,陡然一暗,转为一股极深沉的阴郁。   罗傲双目微眯,突的打了个冷战,转头高声下令道:“诸人听令!三公子遇袭一案为当务之急!速来围捕雍素锦,否则从重发落!”   这一声号令让不少正在激斗的捕快身形一滞,停顿下来。   裘贯二指一捏,将一柄飞镖横在掌中,趁机出手,转眼抹过三个拦路捕快的咽喉,血雾中纵身一跃,掠过微嗔头顶,直取雍素锦天灵。   雍素锦躲避不及,左臂横拦。   霎时间,血光四溅。   呛——   寒光一闪,玉若嫣的剑已出鞘。   罗傲冷冷道:“玉捕头,你是要抓捕,还是要包庇凶犯?”   “我……”   玉若嫣才说出一个字,就忽然听到山林中一声清啸,原本阴云密布的脸上顿时见到一丝晴光。   微嗔面色一变,挥杖横封住雍素锦旋身一腿,道:“裘贯!去拦着那小子!”   雍素锦心思机敏,她知道微嗔不舍得真伤她性命,便将大和尚当成了一个可以绕的树干,一门心思贴身缠斗,哪怕被禅杖扫到受些钝伤也在所不惜。   裘贯见崖边地势险峻施展不开,强行擒拿反有一起坠下的风险,便怒喝一声腾身而起,在微嗔挥来禅杖上一踏借力,飞身扑向林间杀来的援兵——南宫星。   南宫星知道情势紧迫,人在半空就已下令四大剑奴迎敌,手中不再有半分留情,一身雄浑内力转为至阳刚猛,左掌伏龙九式,右臂落日神拳,一声暴喝,便将两个拦路的立毙眼前。   公门高手惊疑不定,纷纷向后退去。   罗傲沉声道:“南宫星纵容包庇属下刺杀三公子,可能是此案主谋,诸位出力,将他拿下,带回交给三公子审问!”   但他的命令,这次却失去了作用。   三公子下令拿的是雍素锦,而不是南宫星。四公子和五公子还都与他关系不错,言语间多有维护,这要是拿人不当,动手选错了目标,保不准就要丢了前程。   更何况南宫星来势汹汹杀气腾腾,出手就格杀两人,捕快就是想做捕头,也要先保住小命才有机会。   玉若嫣望着微嗔手中虎虎生风的禅杖,和雍素锦左支右绌愈发无力的身影,向前踏上两步,高声道:“逆贼魏宸,乃是朝廷钦犯,先将他拿下,再论其他!”   微嗔禅杖递出,闻言浑身一震,扭头悲愤道:“素玉!我是你魏叔叔啊!你娘的仇,你全家的仇,你难道全忘了吗!君王昏庸,你不来替天行道,还在等什么!”   裘贯横臂格开南宫星一招落日神拳,被震得连退数步,怒道:“闭嘴!你在瞎嚷嚷什么!”   看出微嗔心神已乱,雍素锦咬牙急攻,寒光闪闪的铁钗连刺喉头,口中道:“瞎眼秃驴,早叫你别乱认亲,装什么熟!”   林木茂密之处虽然对四大剑奴联手出击颇为不利,但他们四个吃住练武皆在一起,即便环境不利,应付微嗔这些部下也能立于不败之地,转眼间剑气纵横,四周树木轰然倒伏,更是清出一片空旷,剑招威力倍增。   罗傲脸色阴沉,但并未有后续动作,不时侧耳倾听,似乎还在等待什么援兵。   南宫星连出数拳,眼见裘贯擒拿招数精妙,指缝间还夹着飞镖颇难应付,虚晃一击后撤两步,长吸口气,一身内力瞬间由阳转阴,双腕一沉,掌风飘渺灵幻,劈向裘贯胸膛。   裘贯屈指成爪,反手钩拿,不料这一掌竟如烟气无形一般,与他内息相触便似风拂飘开,无声无息击中寸许之外,打得他气息滞涩,通体冰凉,后退两步险些一个踉跄跌倒。   “好厉害的孤烟掌!”他匆忙调匀内息,甩手三只飞镖先挡住南宫星追击气势,忽然高声道,“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这一声话音未落,那些聚成一团的捕快之中,骤然寒光闪耀,手起刀落,约莫三成左右的皂衣高手,竟将其他同僚转瞬间偷袭毙于刀下!   跟着马不停蹄,那些剩余好手不再掩饰,直扑南宫星背后空门。   玉若嫣望向罗傲,缓缓道:“罗捕头,这便是你精挑细选带来的好部下?”   罗傲淡淡道:“这里并没有我的旧部,你指望我如何看出谁有问题?我看到有几个是你和冯破的老熟人,玉捕头,你不该有个说法么?”   交谈之间,林中又有十几个穿着府兵亲随衣装的高手杀出,目光凌厉直取南宫星,看出招的路数,应该是七星门的部下。   援兵突至,裘贯硬接数招孤烟掌,吃痛不轻,急忙向后退开,将战阵交给援手,拧腰提纵,仍扑向雍素锦。   雍素锦遍体鳞伤,已是强弩之末,摇摇欲坠,抬手格挡,反被裘贯拿住腕脉,卸掉了最后一支发钗。   看裘贯一掌向自己脑门拍来,她凄然一笑,闭目待死。   “不许杀她!”一声怒喝,却是微嗔的禅杖从旁横扫过来,打了裘贯一个猝不及防。   “你这和尚是不是疯了!”裘贯怒吼,不得不变招应付突然倒戈的微嗔,“雍家姐妹,收服不成便要除掉,这是尊主之令,你是要抗命么!”   “我说了我能做到,她们与我的恨,殊途同归!我们才是一条路上的!”微嗔双目赤红,竟有些失去理智,挥舞禅杖将裘贯逼向崖边,口中怒喝连连,“连她们都杀,还怎么算是替天行道!”   “天道无亲!蠢货!”   “常与善人!你当我没读过老子么!”   巡查与掌旗斗在一起,照说部下该帮上级,可掌旗作为一线指挥,远比身份神秘的巡查有威信,微嗔麾下的高手不觉有些犹豫,出手也失了果决。   四大剑奴趁机发力,威势十足的夺命剑招恍如毒龙出渊,霎时间就将数名对手的性命吞噬。   南宫星受了一些轻伤,那些杀手攻守配合默契,人数众多,时不时还有暗器助阵,应该是摆出了当时围杀唐远秋的架势。他左冲右突,仍接连挂彩。   要不是四大剑奴及时脱身赶来夹击,他只怕要在这泥沼一样的阵势中越陷越深。   罗傲望着战局,仍站定在高处,八风不动,缓缓道:“玉捕头,恶徒们已经打成这样,依你之见,咱们该当如何啊?”   玉若嫣眼中寒光一闪,凝望着委顿在地唇角不住溢出血丝的雍素锦,冷冷道:“罗傲,事已至此,就不必再遮遮掩掩了吧?他们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能叫你如此图谋不轨,知法犯法?”   罗傲冷笑道:“知法犯法的,不是玉捕头你么?我罗傲自忖问心无愧,区区几个江湖匪类,也配驱策我?”   “小星!”   雍素锦忽然一声惊叫,原来裘贯和微嗔交手之中,忽然互换一个眼色,下一招,禅杖力凝千钧,猛然横扫,裘贯原地一跳,双足踩在杖身,身躯犹如一个硕大的暗器,直飞南宫星后心!   与此同时,围攻杀手默契无比分进合击,瞬间南宫星面前十余道寒光打来,逼得他只能全力施展大搜魂手,将兵刃拨开暗器打回。   可反伤对方三人同时,背后裘贯那夹着飞镖的一掌,还是结结实实印在了他的肩头。   若非拼力在最后关头一闪,这一掌就已割开了他的后颈。   玉若嫣缓缓举起了剑。   罗傲凝视着她,沉声道:“玉捕头,你要参与到江湖械斗之中么?”   雍素锦擦去唇角血痕,看向玉若嫣,大喊:“与你何干!你这六扇门的狗腿子,在旁看着就是!这里都是凶犯恶徒,你有本事,就把我们全杀了啊!”   玉若嫣眼中阴郁终于化作一片黑云,霎时让她双眸犹如点墨,深不见底。   她唇角忽然泛起一丝摄人心魄的冷笑,向着激斗众人快步走去。   罗傲飞身跳下,运力凝神,沉声道:“玉捕头,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认错人了。”   她忽然回头,露出一个令人失神的绝美笑颜。   就连自认定力十足的罗傲,也禁不住有了一刹那的恍惚。   所有认识玉若嫣的人,都不会相信,平日不苟言笑的清冷美人,竟也有如此令人魂荡神摇的一面。   但马上,罗傲就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他浑身一紧,怒吼,出手。   可冰冷的剑锋,已经洞穿了他的咽喉。   “我是雍素玉,雍素锦的姐姐。下次,莫要再喊错了。”   朱唇轻启,可听这话的人,已永远没有下次。   寒光一转,一颗大好头颅在喷涌红光中弹跳而起,咕噜噜滚落在地上。   猩红染在玉白娇颜之上,那倾国笑容,却没有半分消减。   那双黑漆漆的眸子,旋即锁住了裘贯的身影。   令人汗毛倒竖的杀气,霎时间,铺天盖地!   第四十二章、血玉   啊……   杀个痛!   娘的,武侠小说果然还是得打。   下次不搞文曲这种纯奇门流反一号了……   ***********************************   所有人都停了手。   裘贯、微嗔、南宫星、四大剑奴和那些天道门人,全都在这一刻停止了动作。   谁也没想到,一直指挥若定发号施令的罗傲,竟然如此轻易就成了无头鬼。   他们一样也没想到,崩裂脱落了玉若嫣外壳的雍素玉,会有如此摄人心魄的气势。   雍素玉大步走来,剑锋猩红滴落,如花笑靥上,血浆顺着滑嫩肌肤缓缓流淌。   一股血滑过眉峰,将要落入她的眼中。   她抬手一揩,指尖左右轻描,抹在眼角,斜斜上钩,化作朱红目尾,跟着将鼻梁上的一滴刮下,唇珠微抬,沿缝涂开,轻轻一抿,便是夺目妆容。   诸人眼前的雍素玉,恍如九天仙子,出浴于血池地狱。   被她微笑盯着的裘贯,只觉股股凉气顺着脊背上蹿,浑身汗毛直立,摸出两只飞镖夹在手中,一时竟不敢出手。   转眼间,雍素玉逼近到不足丈余,南宫星则趁机挪去雍素锦身前,将她护在背后。   四大剑奴与七星门杀手叮叮当当再次交锋,斗在一处。   裘贯的额头已经冒出一层油光光的汗。   而微嗔,却好似失了魂一样,仍喃喃道:“素玉,我是来带你一起去为雍家,去为你娘报仇的啊!素锦那时还小,她记得并不真切,你难道……也把那些事情都忘了么?”   雍素玉仍望着裘贯,缓缓道:“魏叔叔,若我杀了裘贯之后你还没走,你便是下一个。”   最后一字出口的刹那,她的剑锋电光般斜飞而起,毫不留情刺向裘贯的咽喉。   “挡住她!”裘贯身形急退,飞镖连射,高声喝道。   七星门的杀手并不理会,仍分出大半游斗牵制四大剑奴,剩余散开,扇形包抄南宫星所在,只是雍素玉落脚在必经之路上,让他们略显踌躇。   剩余几个天道门人,则立刻出手,赶来相助巡查。   雍素玉挥剑打落飞镖,径直向裘贯追去,眼里犹如看不到其他拦路之人。   南宫星听着背后雍素锦越发沉重的喘息,望向微嗔不住颤抖的高大身影,缓缓道:“你还不走么?她暂且不愿对你出剑,你难道听不出来?”   微嗔黑黝黝的大掌紧握着打横禅杖,手背青筋暴突,喃喃道:“不该如此的……本……不该如此的。”   “魏将军,我知道你是受了奸人蒙蔽,”南宫星匆忙勒紧伤口止血,柔声道,“处心积虑打乱这太平盛世,导致黎民百姓受苦,绝非你本来目的。你当真愿意与这些只求自己野心,不顾他人死活的所谓天道中人为伍么?”   微嗔扭头,怒目圆瞪,厉声道:“黎民百姓?我驻守边疆舍生忘死,为的不就是黎民百姓!可朝廷一纸谕令,我便从忠心耿耿保家卫国的将军变成了图谋不轨的反贼!那些围着囚车破口大骂,吐口水,扔烂菜叶子的,不就是你嘴里的黎民百姓么!他们根本连自己的脑子都没有,不过是猪,是狗!我手握重兵,他们就会跪下给我磕头,称颂我是边疆高墙,我成了阶下囚,落井下石的也是他们!一堆随风倒的野草,在意他们,能办成什么事?”   雍素锦嗤笑一声,道:“他说的倒也没错,可惜你肯定不爱听。”   南宫星叹道:“黎民百姓,意味着万千生灵,他们各有各的想法,各有各的生活。你含冤入狱,那些整日劳作才能勉强生活的民众,岂会知道背后发生了什么。他们有多愤怒,恰恰证明了此前对你有多敬重。魏将军,你已剃度出家,苦海无边,为何不肯回头是岸呢?”   两人交谈之间,雍素玉已经将拦阻的天道门人一气杀穿。   她的剑招一如既往简单高效,只是比起皂衣官服的时候,明显狠辣了许多。   如果一个人总是能制服对手,那她决心杀人的时候,只会更加可怕。   穿心、断喉、切腹、斩腰……她没有固定的招式,也没有一心要盯的要害,她那把寻寻长长的三尺青锋,会走最短的距离,去找任何一个可能致命的地方。   不过几息,裘贯的面前,就已没了任何阻碍。   剑刃微钝,雍素玉足尖一挑,从尸身旁撩起一把新剑,右臂一甩,原本佩剑变成了暗器,封向裘贯去路。   裘贯身形虽然看着肉墩墩的,但轻功着实不弱,灵活一闪,剑锋擦着耳畔钉入树干,微微摇晃。   他脸色难看至极,双手一抖,两柄蓝汪汪的短剑从袖中落下,侧身交叉一挡,抬腿在身后树上一蹬,冲回到微嗔附近,怒道:“和尚!你在发什么愣!”   那边七星门一众杀手再次合兵一处,正仰仗地利全力牵制四大剑奴,天道门人已损失殆尽,裘贯知道若是南宫星缓过气来出手,他和微嗔联手也几乎没有胜算,必须在南宫星敢丢下雍素锦出手之前把雍素玉击败才行。   他韬光养晦多年,湖林城中出手一战狼狈万分,中毒一场连带着实力都大大受损,这次的战局若再拿不出一个像样结果,地位将岌岌可危。   “天道”无亲。   无能者,就不配拥有权力。   裘贯缩身一让,转眼间将微嗔暴露在雍素玉紧随而至的剑锋所指范围之内,双手短剑一转,刺向南宫星。   南宫星早就在凝神戒备,自然不会被他这般偷袭得手,一招落日神拳轰出,当的一声把短剑震断一把,顺势抢上一步,压制剩余那柄短剑的招数。   他并不怕毒,裘贯的短剑招数也远不如手上精妙,三招未过,就又被打断另一柄。但裘贯似乎在等着这个结果,甩手打出一支飞镖,同时单脚踢起,将那淬毒剑锋一脚蹬向雍素锦。   雍素锦双手撑地坐在地上,勉强抬脚用木屐一挡,脚趾一缩,让那截剑锋带着鞋子飞出丈余,掉落到崖下奔腾江水之中。   当、当、当……微嗔手中禅杖被剑锋砍得火花四射,他心思显然还混沌不清,只是一味被动防守。而见到雍素锦又被偷袭,雍素玉目光越发冷冽,瞳仁几乎凝成两颗冰珠,先前还有所保留的剑路霎时再也不离微嗔周身各处要害。   “素玉……你干脆杀了我吧!”微嗔勉力支撑,越发抵挡不住,忽然双手一抬,将禅杖丢入崖下江水之中,挺起胸膛,面如死灰,再也不去闪避。   雍素玉双足一点,从他身侧闪过,提气稍纵,飞起一脚向后蹬在微嗔背脊,将壮硕高大的和尚沿着山坡狠狠踢了下去,旋即头也不回直扑裘贯而去。   “死秃驴!”裘贯脸色大变,怒骂一句,拧身躲开剑尖。   可南宫星与雍素玉前后夹击,使得又都是杀招,裘贯即便是巅峰状态,也未必能抵挡得住,只觉左肩一阵彻骨寒意,已被大搜魂手紧紧拧住,半身经脉酸麻难耐。   旋即,寒光一闪,剑尖直取喉头而来,裘贯拼尽全力一扭身子,右肩仍被贯穿而过,血光四溅。   他面目扭曲,神情越发狰狞,肩头一锁,拧腰就要把雍素玉的长剑撅断。   她自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身形一转,迅速将长剑抽离。   南宫星死死捏住裘贯左肩,一拳打向他的额角。阴阳隔心诀最神妙的地方就在可以同时驱使两种真气,虽说消耗会多出数倍,但对手也往往猝不及防。   这种距离被落日神拳打中头面,饶是钢筋铁骨也要喷出脑浆子来。   裘贯听出风声不对,左身酸麻右肩被刺,只得一声暴喝,那原本看起来粗短的脖子忽然灵活了许多,猛地向旁一扭。   尽管如此,他额角依然被拳风带到,一个趔趄几乎倒下,头晕目眩。   与此同时,四大剑奴出招合璧,终于在缠斗游走中再次找到良机,毒龙脱缚,狰狞出渊,数声惨叫响起,杀手当即一伤二死,紧密阵型被硬生生撕开一个豁口。   微嗔滚下山坡,就未再回来,看来,已将裘贯这个巡查弃之不顾。   可裘贯仍有后招。   他趔趄那一下时,双手便在腰间一抹。   嗤的一声轻响,南宫星嗅到一股火引被擦燃的味道。   “后退!他身上有炸药!”南宫星一拳下到半途,急忙高声提醒,运力想把裘贯抛出,可对方浑身真力下压,事出突然难以撼动。   他只得飞身后撤,抱住雍素锦便往旁一滚,虽离崖边近了些,但离倒地的裘贯总归远了不少。   雍素玉也知道裘贯曾有军中霹雳震天雷相助,尽管霹雳震天雷个头较大不便随身携带,但拆出火药另作他用又不是什么难事。   她心念急转,也向后跳开。   不料裘贯狞笑一声,双手一张,左右竟各抓着一个丸药大小的黑球,上面一条细细引线眼看就要烧完。   那是与霹雳震天雷出于同源,经霹雳堂澹台家发明制作贡献军中的霹雳掌心雷。   大小所致,威力与霹雳震天雷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但在裘贯这种暗器行家手中,也绝对不能小看。   裘贯挺身站起,双手一分,两颗霹雳掌心雷激射而出,分别打向雍家姐妹两人。   他时间拿捏得极准,按照距离先后出手,两颗霹雳掌心雷的火引都在飞到目标附近时燃入壳内,无法切断也来不及出手打飞。   南宫星拧身一扑,毫不犹豫将雍素锦压在身下。   轰!   两颗霹雳堂火器同时炸开,碎片四射。   霹雳掌心雷形貌较小,爆炸自然也比霹雳震天雷差了数倍。雍素玉向后一跃,长剑弧光兜起,便将尖锐碎片尽数打落。   可南宫星要护着已经虚弱不堪的雍素锦,只能强运一口真气,鼓起衣衫将打过来的碎片硬生生接下。   所幸气浪力量不强,打入肌体的那些也只是刺痛一阵,并未造成太大伤害。   但火光之中,裘贯已经飞身扑了过来。   受伤不轻的他仿佛在做最后一搏,左臂一横,紧紧勒住南宫星脖子,双脚一蹬带着他往后飞起,同时右手垂在身侧一甩腕子,又将一颗霹雳掌心雷打向雍素锦。   南宫星不得不一拳打出,靠阳刚真气将那颗黑球震飞,炸响在断崖之外。   雍素锦不甘心烂肉一样瘫在这里等人来救,双手一撑咬牙站起。   雍素玉眉梢唇角的血色都已干涸,似褐如紫,她冷面杀来的神情,竟透出一股妖邪的味道。   裘贯趁着南宫星全力出手震飞暗器,大喝一声,勒着南宫星猛一转身,像是把他当作肉盾一样,竖在雍素玉面前。   南宫星气贯双臂,正要全力将裘贯挣开,后颈汗毛忽然直竖,一股难以形容的恶寒涌上心头。   因为转身过来的裘贯,在他背后高声喊出了两个字。   “蝴蝶!”   南宫星根本不及细想,双手向后反握抓住裘贯的腰,强行带着他向旁歪倒。   可被触发了心劫的雍素玉,在眼中已看不到南宫星的情况下,剑锋竟又快出了一截。   噗的一声,那森冷青锋,穿过了他的左腹,将他和裘贯一起,刺了一个对穿。   “老夫这条命,能换一个如意楼少楼主,不赔!”裘贯嘶声笑道,全身气力都勒在左臂,死死控住南宫星不能与他分开,又高声道,“来杀我吧,雍素玉!蝴蝶!”   长剑双手一握,转眼便要横斩,将南宫星和裘贯一起砍成两截。   “蝴蝶!”   千钧一发之际,又一声暗号喊了出来。   是雍素锦。   雍素玉眼神一滞,猛地将剑拔出,一个箭步刺向雍素锦。   雍素锦凄然一笑,本已不打算躲避,只是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那柄原本指向心窝的长剑,便只是穿过了她的左肩。   “蝴——”   裘贯仍想大叫,但这雍素锦豁出性命挣来的机会南宫星岂肯错过,额上青筋暴起,怒喝一声向后砸出头槌,把裘贯的暗号后半截撞回肚中。   此时雍素玉的心劫仍未过去,拔剑就要再刺。   南宫星顾不得追击裘贯,急忙飞身过去从背后将雍素玉紧紧一搂。   那知道心劫下的雍素玉杀意极其坚定,飞起一脚就踢在了雍素锦胸口。   雍素锦闷哼一声倒飞出去,半个身子悬在崖外,只剩双手紧紧抠着岩缝。   南宫星正要抢去救人,背后劲风突来,只得回身出招格挡。   幸好雍素玉此刻恢复了神智,脸色一变,丢开长剑毫不犹豫纵身扑上,双手齐出抓住雍素锦的纤细胳膊。   此时此刻,相隔十余年,曾经的噩梦,于眼前重演。   只可惜,情形比那时还糟。   裘贯眼见七星门杀手就要挡不住四大剑奴,怒号中扯开上衫,带着特殊指套的手掌一拂,嗤嗤连响,剩余十几个霹雳掌心雷尽数被他用无形镖手法打出,直飞雍素玉后心。   为此,他甚至没有去躲南宫星的落日神拳。   砰——!   裘贯肋骨碎裂,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轰——!   一起爆开的霹雳掌心雷将正要运力拉上妹妹的雍素玉,也一起炸出了崖边。   南宫星此时恨不得自己长着三头六臂十八条腿,狠狠一咬牙,忍痛纵身冲去,总算赶在姐妹两个一起坠崖去赌江湖传奇之前紧紧握住了雍素玉的脚踝。   冲力将他拉出一段,急忙双脚钉入石缝,才堪堪勾住。   可这时重伤的裘贯紧跟着扑了过来,面目狰狞抓住南宫星的脚就往上抬。他急忙反踢,将裘贯蹬开,反冲之下,三人又一起滑落尺余。   雍素玉望着面色苍白急需治伤的妹妹,双臂运力将她拉起,扭头对南宫星道:“救她上去,我掉过崖,死不了!”   “谁要你多事!”雍素锦右手猛地一挣,跟着猛地挺身一口咬在雍素玉掌背。   剧痛与下坠之力混在一起,雍素玉竟硬是忍了下来,不肯撒手。   雍素锦张开嘴,瞪着她,忽然一笑。   “我欠你的,我今日就是要还。”   朱红唇角,姐姐的血缓缓流下,流过妹妹的面颊。   雍素锦大声喊出了两个字。   但却并不是姐姐。   而是蝴蝶。   要命的,蝴蝶。   撕裂一样的痛楚贯穿了雍素玉的脑海。   像一只眼看着幼崽被猎人割喉的母兽,她发出凄厉到恍如鬼哭的惨嚎,可她的手,还是不受控制地放开。   放开了她此生最后一个亲人。   直坠百丈深渊。   悲愤充斥在南宫星的心头,可他并不能失去理智。   裘贯仍在晃晃悠悠走来,而心劫一旦过去,雍素玉势必要悲痛发狂。   三人绝不能都折在这里!   他噙着眼泪猛一运力,拼着自己向前滑出一尺,总算将雍素玉抛上了断崖,飞过裘贯头顶,滚落在地。   “南宫少楼主,黄泉路上等等我。”裘贯狞笑着迈前一步,起脚就要去踢南宫星的足底。   只要再将他踢出半尺,那除非他身负左脚踩右脚能腾空的神话轻功,否则便必定坠崖落下,随着雍素锦而去。   但这一脚还没踢出,裘贯的人就已被向后扯飞,破麻袋一样狠狠摔在地上。   “天道!”雪白的拳头,狠狠落在他的鼻梁。   “天道!”一掌落下,击断了他另一侧的肋骨。   “天道天道天道……”   一连声的怒吼中,拳掌雨点般砸下,避开了所有要害,打得裘贯筋断骨折。   望着雍素玉满是血污的脸,裘贯自知再也无力回天,开口道:“蝴……”   “闭嘴!”雍素玉厉声喝道,纤细五指狠狠刺下,径直插入裘贯口中,运力一掐,竟硬生生将他舌头撕了下来。   痛号声中,她染成猩红的素手并指戳下,挖出裘贯的左眼,一拍塞进他嘴里,捏紧下颌逼他混着鲜血吞了下去。   南宫星爬到了安全地带,四大剑奴也已经将七星门杀手屠戮殆尽。   五双眼睛看着骑在裘贯身上雍素玉,却都一时无语。   眼前的休要说是个美人,仿佛,都已不能再算是人。   猩红满面,青丝飞散,瞳仁如血,正将第二颗眼球塞进裘贯嘴里的她,更像是炼狱深处爬出的修罗恶鬼,令触目者心悸。   南宫星终于明白,为何文曲的心劫能够得手,为何玉若嫣会一直对自己心中的阴暗抱有深沉的恐惧。   她比雍素锦年长几岁,她所看到的,所记住的,远比妹妹要多。   雍素锦所背负的,便足以让她成为行事狠辣乖僻,性格阴森别扭的妖女。   那雍素玉所背负的呢?   覆盖在无边泥沼上的,有镇南王府的救命之恩,有对唯一亲人妹妹的牵挂期盼。   而这两样,都在这山上,被彻底掀开,丢弃。   裘贯死有余辜,南宫星自然不会慈悲为怀为他求个痛快。他扭身探头望一眼崖下江水,确认已看不到雍素锦那矫健如豹的身影后,黯然将眼角泪珠拭去,转过头对仍在给垂死之人制造痛楚的雍素玉道:“玉捕头,咱们……该走了。”   雍素玉置若罔闻,捏开裘贯的嘴,手上石头砸下,打落数枚白花花的牙。   “素玉!”南宫星沉声道,“天道有令要杀你们姐妹,如今已经完成了一半,你想让他们如愿以偿么!”   雍素玉抬起的手停在半空,但仅仅一霎,便又重重砸下,将裘贯满是血沫的嘴打得皮开肉绽。   这时,四大剑奴霍然转身,其中一个朗声道:“姑爷,又有人上来了。”   方才激斗七星门多名杀手,四大剑奴身上都负了些伤。南宫星左肩皮开肉绽,左腹被穿出一个血洞,即便已经封住经脉止血,一样脸色苍白实力大打折扣。   只有雍素玉,还有一战之力。   南宫星过去几步,沉声问道:“什么人上来了?”   其中一个剑奴飞身跃上枝头,张望一眼,脸色瞬间一片铁青,“回姑爷的话,是镇南王麾下的府兵。”   “难道又是七星门?”南宫星觉得头皮一阵发麻,恼火道,“他们到底安插了多少人手进来!”   “不是,姑爷,不是七星门。”高处剑奴面色凝重,缓缓道,“是王府亲兵,有校尉带着,弓弩齐全,看不清有多少,恐怕……至少几百。”   南宫星扭头看向雍素玉,“你听到了么?又有冲着你来的人到了!你妹妹用自己换了一朵银芙蓉,你想让她的苦心付诸东流么!”   雍素玉缓缓站起,望着气息早已只出不进的裘贯快被砸扁的脑袋,一脚将他踢下断崖,迈开两步捡起长剑,望着左手背上还在流血的齿痕,眼中没有一滴泪落下,“我不会死在这儿,害死素锦的人,我还要一个个揪出来,杀得干干净净,来祭她在天之灵。”   可传令兵高声呼喊的声音此起彼伏,凝神倾听,不难发现,陡峭山坡下,已被包围得水泄不通。   “有把握突围出去么?”南宫星将撕下的布堵入伤口,咬牙问道。   “我自己走。你与王府的事无关,他们不会为难你。”雍素玉望着树木间已经出现的重重人影,“这些兵卒武功差劲得很,拦不住我。”   “那区区本公子,加上一个四嫂,总拦得住你了吧?”   带着一丝笑意,武烈从树影中缓缓走出,背后站着的,赫然便是换了一身劲装,身段更显婀娜的轻罗。   以当前的状况,别说后面还有数百亲兵强弓劲弩蓄势待发,就是武烈加上轻罗两个,南宫星和雍素玉两人也胜算不大。   除非四大剑奴合击一举奏功,先将那两人中的一个杀伤离场。   四大剑奴彼此互望一眼,毫不犹豫跳下并肩而立,四柄长剑齐齐抬起,指住武烈——想来他们也看得出,单靠那一招夺命神剑,能拿下轻罗的把握不大。   武烈环视一圈,看到罗傲的尸身后,眼中笑意更浓,但表情却转为严肃,沉声道:“玉若嫣,这些人,都是你们杀的?”   她紧握剑柄,摇头道:“不,都是我杀的。”   “那这四位老兄剑上的血,难不成是自己吐上去的?”武烈挑了挑眉,道,“玉若嫣,你即便待罪,王府上下依然将你视为公门统领,部下见了你,哪个不得称一句玉捕头。你忽然大开杀戒,所为何事啊?”   南宫星抢在前面道:“罗傲原形毕露,假借搜索素锦之名,突然下令和我们交手,那些亲兵八成都是七星门的杀手假扮,五公子不妨挑开他们衣服看看,有没有记号。玉捕头也是不得不反击。”   武烈摆摆手,几个亲兵立刻过去蹲下撕开衣衫,仔细检查胸腹。   他瞄一眼轻而易举发现的七星痕迹,看缺了的疤痕,这次来的既有文曲、也有武曲的部下,“原来如此……那,雍素锦呢?她刺杀三哥这事儿,我觉得挺蹊跷,别藏着她了,咱们一道回去,该对质对质,该找证据找证据,镇南王府决不错杀无辜。放心,她杀了我两个侍卫这件事,我也不会趁机报复。我就是想看看,到底三哥是不是在撒谎。”   轻罗在旁冷哼一声,道:“你好好看看,这鬼地方还有哪儿藏得下人?”   武烈眉心一皱,提高声音问道:“雍素锦呢?她逃了?”   南宫星看身边的持剑女郎脸色转眼阴云密布,忙将她手臂一拉,沉痛道:“实不相瞒,素锦她……遭到罗傲率人突然袭击,一时不敌,重伤坠崖……已经……不知所踪,九死一生。”   武烈脸色微变,缓缓道:“罗傲啊罗傲,你可真是条好狗。死无对证,就是你的打算么?”   南宫星感觉尚有转圜余地,忙道:“不止如此,他还纠集一群高手想要将玉捕头置于死地,对此,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言谈之间,每次说出玉捕头三字,都会在手上暗暗加力,捏她一下,权作提醒。   此时此地,雍素玉的生机,绝不如玉若嫣大。   武烈挪开步子,刻意远离轻罗一段,微笑道:“我兴许知道为何。按说,玉若嫣也应该知道是为何。”   玉若嫣抬起眼,目光虽然依旧冷冽,但眸子比刚才已经冷静了几分,只是握剑的手,仍因为忍耐克制而微微颤抖,“我搜集到的证据,还无法判明最上层的主使究竟是谁,这样急着对我下手,岂非不打自招?”   武烈叹道:“可罗傲被你杀了,他背后是谁,又成了说不清的事。可以是三哥,自然也可以是四哥,说不定,还可以是我。上百万两银子的去向,按常理推测也知道,背后一定有我们兄弟中的某人,最早,可是连大哥也在你调查的范围里吧?”   玉若嫣没有否认,只是静静站着。   武烈摇了摇头,道:“你对我那父王,可真是赤胆忠心,他一个暗示,你就连自己未婚夫都肯彻查。看来你答应嫁他,就是因为父王开了口吧?”   玉若嫣依然不语,觉得没有必要回答。她宁愿把这宝贵的喘息之机,用来多回复一下体力。   武烈忽而一笑,道:“那要是老头子开口说让你嫁我,你肯么?”   轻罗不耐烦道:“少问些废话,赶快捉人回去,我不想离开太久。”   武烈斜瞄一眼,轻描淡写道:“你何必这么着急,四哥武功就算不如你,估计也比我强出一截,不练武的哥哥看不出来,我难道还会看走眼?除非唐门围攻,不然光靠三哥留着的那点手下,可杀不了他。”   轻罗淡淡道:“州同何等尊贵,我岂会让他跟那些宵小之辈动手。你若还没废话完,我可不等了。”   南宫星到此时才彻底明白,为何玉若嫣一直处于风暴中心不得脱身。   原来她其实秘密接下了镇南王的命令,在暗中调查那被挪用下落不明的百万银两。   她手上已经有了不少证据,但还不足以找出最后的黑手。   那么,一旦让她继续查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如此看来,就算世子之死换成其他人动手,闻讯赶来调查的玉若嫣也一样会被漩涡卷入,成为目标之一。   武烈朗声道:“玉若嫣,咱们也算是彼此看着长大的,我不愿为难你,我不妨把话挑明,你手里那些证据,和我没有半点关系,你交给我,我就能替你接着查下去,帮你报仇。”   报仇二字他咬得极重,显然是在提醒,雍素锦的死,正是军饷案背后主使为了让玉若嫣无法继续查下去而使用的手段。   玉若嫣面颊紧绷,咬牙道:“和你有没有关,不是你一句话的事。”   “但你至少可以和在我身上压一下赌注。”武烈双目炯炯,缓缓道,“四哥久不在王府,嫌疑最轻,但份量也不够,我和三哥,你若不选一个相信,你别说案子查不下去,你的人能不能保住,都是未知。”   “那我岂不是应该交给轻罗?”玉若嫣淡淡道,“我不是非要下注在你身上。”   轻罗心中不耐,足尖一点,飘然欺近,“有话回去再说吧!”   “护住玉捕头!”南宫星捂着伤口高声下令。   四大剑奴剑锋一转,风声骤起,无形压力犹如一道高墙,向着轻罗便沉重压去。   玉若嫣神情略显不甘,但她知道轻罗武功已经高到超出常人理解的程度,自己单打独斗绝非敌手,只得压下不悦,上前夹攻,出剑封向轻罗身侧退路。   武烈厉声喝道:“你们真要闹到不可收拾么!”   轻罗脚下微顿,双掌交叉一拂,竟不闪不避,硬靠内力劈出一片罡风,将剑奴合力一击生生打偏,旋即抬腿一踢,也不见有什么精妙招式,啪的一声,就将玉若嫣的剑踩到地面,牢牢压住,冷笑道:“就凭这几个强弩之末,也配和我闹到不可收拾?若不服气,休息好了再来找我。这会儿,先跟我回去州同那边交差吧。”   话音未落,她纤长五指凌空一抓,探向玉若嫣后颈。   玉若嫣毫不犹豫弃剑后仰,双足飞起踢向轻罗足踝。   四大剑奴脸色已有些发青,此前连番激战损耗不可说不大,但南宫星的命令在身,仍硬提一口真气,移形换位,全力施展出夺命之剑中煞气最盛的那一招。   不久前才将杀手默契配合一击破灭的毒龙,再次于四把长剑结成的阵势中狰狞冲出。   轻罗双足一顿,真气澎湃,将玉若嫣踢来的脚生生震回,垂手一握,本被她踩着的长剑旋转弹起,落入掌心。   “这还有点样子。”她唇角微翘,修长娇躯忽然一晃,好似化作了烟尘幽影,飘渺无形,口中说出六个字,人已向后退了六步。   区区六步,远不到会让四大剑奴全力一击强弩之末的程度,但这个距离下,一招之威的确已到达鼎盛极限。   万事万物,盛极必衰。   而就在剑威自巅峰滑落转变的那一瞬间,轻罗足跟踏下,嘭的一声,碎石飞射,掌中长剑挥出。   和玉若嫣一样,轻罗的剑法也是无形无迹,随心所欲的杀人术,并无复杂招式变化。   但那简简单单的一剑,精准无比直指毒龙唯一逆鳞。   毒龙狂怒,飞沙走石。   轻罗的剑未停,瞬息之间,便抢在毒牙咬紧之前,洞穿了那咽喉一样的破绽。   作为阵眼的剑奴闷哼一声,右臂血光飞溅。   旋即,当的一声脆响,轻罗手中剑锋一抖,断成三截,散射而出。   剩下三个剑奴还怔于初次被正面强行破阵的震惊中,几乎同时被断剑割过肩头,痛哼一声向后退开。   四把几乎从不离手的长剑,先后掉在地上。   轻罗身形优美如舞踮脚一转,剩余那把剑柄甩手打出。   玉若嫣双臂交叉,护在面前。不想那剑柄电光般飞来,竟然还能在即将击中时忽而一沉,斜下避过她的胳膊,结结实实打在巨阙穴上。   一股阴柔浑厚的内力冰锥般刺入脏腑,胸腹间一阵剧痛,她脸色一白,单膝跪倒,一时间竟直不起身。   轻罗信步走过玉若嫣身旁,看着强撑起架势的南宫星,淡淡道:“你要出手,那再好不过,我一早就想杀你,只差个由头罢了。”   冷汗,自南宫星的额角垂下。   他从未如此刻这般后悔,自己来的时候,意气风发,有些轻视唐门此次事件的严重性。   他也终于发现,以他目前的能力,根本不足以将这么可怕的漩涡消解无形。   他哪怕只是按照银芙蓉的要求,将玉若嫣偷出去,偷到安全的地方,如今也难如登天。甚至,连委托的人,都已不在。   想到已随着滚滚江水远去的雍素锦,南宫星心头一阵悲凉,缓缓放下双臂,叹了口气。   他不能死在这儿。   活着,才有报仇的机会。   “我现下不是你的对手。”他苦涩一笑,道,“多谢你,让我又有了苦练武功的动力。”   轻罗冷笑道:“你是在提醒我,莫要放走你,给自己养一个对头么?”   南宫星叹道:“我与四公子无怨无仇,不知为何你对我如此敌视?”   轻罗冷冷道:“因为你是个麻烦精,我最讨厌的,就是麻烦。”   “可我恰恰最喜欢麻烦。”武烈朗声笑道,轻轻巧巧落在南宫星身侧,将他肩头一揽,道,“玉捕头说得有理,这些证据交给四嫂,的确更好。反正我问心无愧,就这么定了。四嫂,你可得提醒四哥,尽快将证据整理好,好好捋一捋,看看到底是谁,动了咱们王府的根基。”   玉若嫣捂着胸腹缓缓站起,目光投向崖边,痛楚之色一闪而过,“这银子,恐怕已经落到天道的手中。否则,他们不会这么处心积虑来对付我。我只会把证据交给我相信没有嫌疑的人。”   南宫星皱眉道:“所以,你并不相信四公子?”   玉若嫣冷冷道:“我其实已经交了出去,那人,绝不会和天道有牵扯,也一定能查出,到底谁是幕后捣鬼的真凶。”   武烈眉心一皱,正要开口询问,忽然听到几声轻响,数支弩箭嗖嗖飞来。   轻罗抬手一挥,尽数打落,怒道:“何人如此大胆!”   领着府兵包围过来的校尉之一大步上前,朗声道:“三公子有命,后山逃犯同党众多,若不肯就范,格杀勿论。还请五公子与轻罗姑娘,暂且回避,免得弓弩无眼,错伤二位贵体!”   最后一字刚喊出口,一排张弓搭箭的府兵便压了上来。   在他们的背后,倒下了一片穿着同样兵甲的士卒。   武烈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轻罗却笑了起来。   她一步迈出,抬手一抓,丈余外两柄剑奴的兵器被吸来落在她掌中。   她丢给玉若嫣一柄,淡淡道:“还杀得动么?”   一股恨意浮现在目光中,玉若嫣一口真气压下胸腹间的滞涩,咬牙道:“走。”   铮铮——!   弓弦齐响。   箭如飞蝗。   第四十三章、急转   浪客剑心不知道有多少朋友看过。   此次易容术的核心点子,即来自于其中四乃森苍紫的一个密探部下,丑鬼。   所以犯案的手段,至此已经揭破。   剩下,就都是勾心斗角了。   这本真的不会太长……可能和大家的预期不太一样。   这个故事的过渡性质更重一些。   没有意外的话,下一本会在一代大侠完结后开始连载,主角将会换成叶飘零。   也是浪子性格的男主角登场的时候了XD   ***********************************   霎时间,箭如雨下。   可轻罗和玉若嫣都没有动手格挡,连冲势也停住,驻足在了原地。   因为那些弩箭,并非来自面前杀气腾腾的府兵。   而是更远处新杀上来的一支人马。   飞箭开路,射倒一批,紧接着无数暗器打来,又射倒一批,转眼间,要包抄他们的府兵就哀号着成片倒下。   本已躲到树后的剑奴侧身探头遥望一眼,大声道:“比刚才来得更多!”   南宫星苦笑道:“这地方还真是个风水宝地,人都死了好几百,还不够多。”   武烈上前几步,高声道:“来的又是什么人?”   四个侍卫抬着一顶竹制软轿,快步上前,左右数名唐门高手拿着阴阳透骨钉保护在侧,轿子上脸色苍白的三公子武达,愤愤道:“幸亏有人提醒本公子,得防着宵小之徒趁乱嫁祸。我要不是拖着病体赶来,这一桶脏水,怕不是要扣在我头上了!”   起先下令的校尉挣扎站起,靠着树道:“三公子,明明……就是你下的令!”   武达沉声道:“那你倒是说说,我几时对你面授机宜的啊?本公子养伤治病,躲在唐门给安排的院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什么时候见过你!”   那校尉目光闪烁,强撑道:“你……你托了心腹传话,说……”   “哪个心腹!”武达指着他鼻子道,“我的心腹如今都在这儿了,来来来,你给我认认,是哪个去对你下令,让你办下这种蠢事的!唐门高手跟在你们后面听得清清楚楚,你们是要把那边的人都杀了吧?啊?玉捕头,老五,连着那个什么星,是不是都要杀了?”   那校尉脸色铁青,捂着身上箭创道:“是,这正是三公子你亲下的命令!我……我只是没想到,你竟是为了再来救他们,卖他们一个人情!你好阴毒!”   他厉声说罢,忽然用力一拔,箭头连着皮肉一起脱出,他瞪着血红双目,忽然回手,将那支箭狠狠插入了自己咽喉之中,旋即,四肢一抽,靠在树上缓缓倒下。   “来人啊!”武达怒道,“把还没死的都抓起来,一个个给我审!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用这么恶毒的法子陷害本公子!”   这一下奇变陡生,南宫星遥望唐远明也跟在人群中,身边数名唐家才俊严阵以待,总算放下心来,长出口气,缓缓坐倒。   玉若嫣将剑丢还给剑奴,快步退后,蹲下扶住南宫星,低声道:“小星,我需要托你帮我个忙。”   南宫星点了点头,“你说。”   “此次回到唐门,我……恐怕凶多吉少。”她语调平静,像是说的并非自身之事一般,“我生死并非大事,但若要让这些狼子野心之辈得逞,毁掉镇南王府数十年心血,令王爷晚景不宁,那我死也不会瞑目。”   南宫星肃容道:“玉捕头放心,我既然收了素……收了那朵银芙蓉,就必定会保护你平安无事,想要你死,得先跨过我的尸身。”   说这话时,他一身伤口狼狈至极,衣衫都被血染透大片,单看此刻,不求着玉若嫣保护他已经不易。   可他也并非逞强吹嘘,银芙蓉接下,就是生死交易,身为如意楼少楼主,他岂能畏缩不前。   此刻他心中悔恨,更多是因为仰仗天赋根骨,过往不够勤学苦练,快快活活做着个风流公子,结果遇到强敌,眼见自己女人被逼上死路无可奈何,真如心尖上被插了无数钢针,来回搅动。   一想到雍素锦已九死一生,他就满腔懊恼,豁出命去保护玉若嫣周全,自然不会是一句空话。   “回去之后,我必定要成为阶下囚。”玉若嫣望着正在低声交流的两位公子,和旁边神情深不可测的轻罗,轻声道,“我求你尽快养好伤,然后,把我偷出去,咱们一起逃。”   “逃?”南宫星一怔,确实没想到这话会从玉若嫣口中说出,“可要是逃了,他们会把所有罪责,一股脑推到你头上吧?”   “无妨,”玉若嫣缓缓道,“王府……已没有我容身之处了,等我将手头所有证据交出去,对王爷,我也算是还了人情。此后无牵无挂,无拘无束,便能将今日结下的仇家,一个个清算过去。”   “你不是已经交出去了么?”   “那是临机应变的信口胡言。我连着数月奔波,一来这边就身陷囹圄,哪有机会转移东西。”   看武烈已向这边走来,南宫星点头道:“好,等回去我就向唐门讨些好药,伤势大致无碍,我就去把你救出来。”   “是偷。”玉若嫣扶着他迎向武烈,低声道,“要是打草惊蛇,咱们可能都走不脱。”   “好。那就偷。”   果然如她所料,这一行各怀鬼胎的人结伴翻山越岭,回到唐门之后,就由武烈发号施令,将她关押进了封闭石牢,命唐门高手以麻痹毒针刺入双肩穴道,严令寻常人等不得接近。   说是为了防范心劫发作,但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应该是剩下三位公子角力斗法的结果。   南宫星和四大剑奴先在唐门药庄住下,诊治所受外伤。   霍瑶瑶和唐昕都赶来陪侍在侧,唐醉晚过来探望一眼,见屋里已经满满当当容不下她,本来说要回去,却被唐昕一把拉住,拽到旁边小声嘀咕起来。   南宫星忍过疮药那股辛辣刺骨的痛楚,按着绷带挪靠在床头,皱眉问道:“他们姐俩去说什么了?”   霍瑶瑶也有几分医术,拿着几样唐门的药膏东闻西嗅,用小瓷碟子挑出一些,一边拌匀,一边小声道:“八成是不让走呗,主子,人家俩再怎么也是堂姐妹,你一说你运功力竭,今晚上需要人,唐昕还能不打小算盘呀。你看吧,一会儿准说你受伤了不能动,留下的人多多益善。然后呢,我就成了孤零零那个咯。”   南宫星轻轻叹了口气,心情不佳,也没了调笑几句哄哄她们的动力,只柔声道:“瑶瑶,你要不愿跟她们一道,碧春在厢房那边养伤,你去陪她,彼此也有个照应。”   “不走。”霍瑶瑶干脆地一摇头,“玉大捕头进了牢,素锦姐姐坠了崖,碧春姐姐吐了半盆血,四大剑奴胳膊打着绷带,主子你这儿也包得跟个面人儿似的,这唐门山头,我看啊……已经成了阴煞极凶之地。等你的时候我一直找借口赖在人家门主处理事务的地方,就图个人多。你回来了,那我还是守着你,总比自己乱跑安全些。”   说着话,唐昕拉着唐醉晚进来,果然是不打算让她走了。   但坐下开口,讲的却是正事。   “小星,醉晚刚才有件事没跟你说,怕你着急。”   “哦?”南宫星伸出胳膊,让霍瑶瑶给肩头伤口换上新调的药,皱眉道,“那快些说,要是迟了,只会更急。”   唐醉晚瞄一眼唐昕,露出一副被她说中的惭愧神情,低头轻声道:“星哥哥,你走前叮嘱我帮你留意着紫萍,我一直每天过去探望。她……她如今已不在关押医生们的地方了。”   南宫星眉心一皱,道:“她去哪儿了?”   “三公子去找大夫治伤的时候看了紫萍一次,紫萍说……说你根本没保护好她,不愿意再跟你回如意楼。三公子不知怎么发了豪情,非说……说罗傲犯的错,朝廷不能不管,就……把紫萍接去他那边了。”   唐昕望着南宫星的神情,蹙眉道:“小星,你……为何这么在意紫萍?难道……”   南宫星点了点头,“不错,就是那个难道。只是……这人办事实在太过周全,几次被逼到险处仍能出招化解反制,还不留任何证据,光凭破绽和推断,我自己……也没有十足把握。否则,我早就一掌将她打死,以绝后患了。”   唐醉晚瞪圆眼睛,小声道:“可……可她的脸,那……那难道……是易容的?”   霍瑶瑶急忙摆手,道:“绝不可能,我给她下乱心灯的时候摸过,眼下面那儿都能摸到颧骨了,我是经常易容的,易容这活儿,好加不好减,削掉那么深一层脸皮,这要造假,得找女娲娘娘从新捏才成。”   “削掉后不是易容,不代表削掉前不是。”南宫星咬了咬牙,沉声道,“罗傲此次相当于自曝身份,他就是天道安插进来负责在公门接应的棋子。如此看来,要帮文曲摆脱嫌疑的最好方法是什么?就是由他下手,亲自割掉文曲易容的那层脸皮,伪装成受伤的模样。”   “等等,”唐昕抬手道,“不对啊,你要说别人……还有这种可能,可根据掌事那边的记录,紫萍第一次筛查的时候,脸皮就被划伤了。那会儿负责查验的可还是我们唐家弟子呢。”   南宫星靠在床头,缓缓道:“大家判断易容的依据是什么?是不是假脸的下面,有一张真脸?”   “对啊。”唐昕理所当然答道,唐醉晚也附和地点了点头,唯有霍瑶瑶,若有所思眉心紧锁,一时没有表态。   “可如果那张假脸下头本来就是已经削过一层的,没有脸的真脸呢?”南宫星沉声道,“如此一来,破了假脸,露出血肉,露出筋骨,便都成了理所当然。   查验易容的人看到这种情景,怎么还会怀疑面皮有假?“   霍瑶瑶摸了摸自己面颊上的绒毛,咂舌道:“这不可能吧……削掉自己脸皮,换一层假的上去,为了防查,恐怕还要从里面粘牢,那……那文曲就没有改换身份的余地了啊。”   “所以她本就没有改换身份,她一开始取代的是紫萍,从头到尾,就一直是紫萍。”南宫星恼火自己受骗,拳头不自觉紧紧握住,“她并非单独行动,心腹部下带了不少进来。单一个范霖儿,就能替她去做很多事。而且她此前是梳妆丫鬟,进出各处女眷房间名正言顺,就只有她,才能在不改头换面的情况下,做到所有只能文曲来做的事。咱们最初一直在往她千变万化,面孔诸多的方向去查,依我看,这正是文曲故意设下的误导。咱们越是卖力去查易容,把换脸当作关键,就越是容易让她进入到死角之中躲藏起来。玉若嫣中招的时候身边只有三个丫鬟,如果没有那些误判,不走弯路,只盯着她们三个不放,她绝躲不了这么久。”   霍瑶瑶苦着脸道:“可……可她们几个我挨个用过乱心灯呀。”   “文曲用乱心灯大都是偷偷摸摸,怎么可能如你一样轻易制造出一个旁人能嗅到,她自己嗅不到的场合,我之前就说过,这乱心灯,对文曲多半根本不会起效。否则,她怎么敢大大咧咧在唐门里四处藏下如此多的备用?”   唐昕听着都有几分胆寒,“难道……她是故意让咱们缴获那些乱心灯,拿来当作脱罪的又一重手段?”   “那她为何还要放火烧掉?不准咱们再用?”霍瑶瑶嘴快,当即问道。   “因为她当时已经脱罪了,而罗傲那边出了岔子,她才被逼得铤而走险。”   南宫星在脑海里顺了数遍,所有事情串联起来,都只有唯一的答案能串起,“此前我就说要看她的脸,她觉得我对她已经起疑,便趁机嫁祸紫芙,控制她替自己逃往后山,放火烧屋,顺便烧伤自己另外半张脸,至此,她的易容等于是全部卸去,再去查验,也只能看到摸到真正的血肉骨头,再也没有她易容过的证据!”   霍瑶瑶撇嘴道:“那怎么成,她脸皮又不是真的,烧伤的痕迹就算能作假骗过救人的,难道还能骗过给她挑水泡的大夫?”   唐昕在旁缓缓道:“可那些大夫,本就是嫌疑很重的。”   “给紫萍治脸的大夫,是跟着二公子来的,还是四公子?”南宫星挺身坐起,面色凝重。   “二公子。四公子的大夫说不擅长治疗火疮,而且四公子病情较重,他不能常在关押的地方呆着。”   听唐昕说到此处,霍瑶瑶面现不解,困惑道,“这可怪了,看眼下的情形,紫萍分明是被三公子包庇起来的,三公子和二公子已经明面上撕破脸了,那二公子的大夫……”   “二公子的大夫,就不可能是三公子的人么?”唐昕不屑道,“说不定就是三公子买通大夫从中作梗,才让二公子堂堂千金之躯整天病歪歪的。”   唐醉晚小声道:“四公子不也是病怏怏看着要不行的样子么。会不会……”   唐昕摇了摇头,“这俩人不一样。四公子那是天生体亏,实际上并不是抱病之躯,别的不说,他武功就绝对不差,而且……”   此间没有外人,她说话不觉大胆了许多,“看轻罗也知道,四公子绝不是真正的病秧子。”   南宫星点头道:“不错,一个软弱无力的病秧子,不可能满足轻罗那样的女人。”   他比唐昕经验丰富得多,自然感觉得更加清楚。   能让轻罗那样强大自负的女人心满意足容光焕发,展露出饱经滋润的美艳状态,四公子至少在做“男人”的时候,绝对谈不上孱弱。   霍瑶瑶撇撇嘴,小声咕哝道:“那可不一定,我看主子你伤成这样,晚上我们也不一定吃得消。”   唐醉晚脸上一红,坐到床尾,低头别开了脸。   唐昕转回正题,道:“咱们这些推测,我去告诉门主。咱们是江湖豪侠,又不是衙门里的老爷坐堂问案,只要有把握,那就算没有实证,还不能取她性命了?”   “她八成猜到这个,才找到借口,躲去三公子那儿了。”南宫星长叹一声,皱眉闭目,“此前就是一直不知道和文曲合作的公子到底是谁,如今……看起来算是水落石出了。”   唐昕点点头,颇有几分无奈地缓缓道:“三公子挑唆二公子,让他误以为四公子要借母亲娘家的势力发难,赶来之后又受罗傲误导欺骗,连出错招,最终被老三、老五联手一击,病发身残,再也无力回天。可这么一来……世子位子,三公子也谈不上十拿九稳吧?王侯之家,嫡庶分明,远比长幼更重。”   南宫星听她口气,知道她触景生情,感怀自己出身侧室,靠打拼努力弥补生来就比他人落后一截,此中苦楚,旁人怕是难以尽数体味。   他叹道:“这恐怕就是五公子积极出手,而四公子乐得作壁上观的缘由。他有母亲娘家可以依仗,身边又有轻罗这样的怪物护卫庇佑,只要沉得住气,设法破坏掉三公子的阴谋,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霍瑶瑶眼珠转了转,道:“那按道理,下一个该倒霉的,不就是四公子咯?   可为什么……他们这么大张旗鼓逼死了素锦姐姐啊?“   唐昕忍不住丢来一个眼刀子,恼她哪壶不开提哪壶。   南宫星抬手挡住双眼,缓缓道:“此事……和玉捕头有关。他们一直在等一个契机,逼玉捕头犯错,好让她失去威信。如此一来,上百万两的军费挪用下落不明一案,就不得不自此中断。玉捕头如今被指责心劫发作滥杀多人,即使有五公子帮忙讲情,可他们谁也不肯挑明天道在其中的阴谋,唐门明哲保身,如此下去……玉捕头必定凶多吉少。”   唐昕疑惑道:“可如果三公子就是罪魁祸首,玉捕头手上拿着证据,四公子和五公子应该尽力保全她才对吧?”   “但三公子与天道合作,已经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他收回文曲,利用一群被出卖的棋子撇清自己,赶下五公子重掌府兵。可以说,在唐家堡这片地方,他已经快能一手遮天。剩下两位公子此刻想的,恐怕是如何脱身自保了吧。”南宫星捂着左腹那一时间难以痊愈的剑伤,“瑶瑶,之后你尽量不要离开我身边,我怕文曲对你怀恨在心。阿昕,醉晚和碧春,我就拜托给你了,在我养伤这段时间,你把她们安置到远明掌事觉得安全的地方。图穷匕见,大家都提着点心劲,莫要……再有人出事了。”   “主子,你这伤……三五天怕是下不来床啊。”霍瑶瑶小声道,“想痊愈到能动手,起码十天半个月,我寻思……不行咱们还是撤吧。”   唐昕叹道:“唐家堡虽然解了禁,可唐门现在被包围得更严实,无关人等离开可能还容易点,小星……我不觉得文曲肯高抬贵手放过。三公子要是听文曲的,多半收拾了两个兄弟,就得来对付咱们。”   “那你请唐门的亲戚帮帮忙,”霍瑶瑶急忙抓住唐昕的手,“咱们来这儿出力,又有功劳又有苦劳,总不能眼看着咱们成了冤魂野鬼吧?”   南宫星沉声道:“不必那么担心,如今四公子和五公子都还在山上,虽说府兵之中三公子的心腹较多,可剩下两个也都不是省油的灯。尤其四公子,如今正是坐收渔利的时候,三公子若是明面上被抓住什么把柄证据,轻罗可以名正言顺出手的话,事情不是没有瞬息之间逆转的可能性。”   尽管他竭力安抚,想让大家稍安勿躁,可崔碧春、雍素锦两个武功高强的老江湖都着了道儿,一伤一死,南宫星和四大剑奴都挂了彩,也就四大剑奴伤得不重,包扎一下还能再战,勉强算是强援,可想到那四个加起来也挡不住一个轻罗,诸人就还是阵阵胆寒。   尤其霍瑶瑶,乌溜溜的眼珠一个劲儿转,真像只闻到了猎人刀上血味的狐狸,恨不得竖起耳朵夹住尾巴这就溜进山里。   南宫星沉吟良久,也觉得自己过于托大。当前如意楼西三堂情势有变,他求援的讯息,未必能得到回应。加上母亲仍生死未卜下落不明,他不禁暗暗斟酌,要不要往近处寻一个前辈高手过来助拳。   他师父风绝尘在上一代狼魂归隐之际已成为实质上的领袖,诸多同门就是看在风绝尘的面子上,也不会不出手相帮。   可问题是,目前距离这边最近的那位,姓沈名离秋,当年行七,他见了之后,要低眉顺眼拱手喊一句沈七姑。   昔年江湖上,这批狼魂横行报仇,引起血雨腥风的时代,曾有句话,叫做宁与风三单挑,不见沈七一笑。   这话的意思,就是谁若成了狼魂复仇的目标,那宁肯来的是风绝尘单打独斗一场,也盼着别是沈离秋笑吟吟露面。   跟前面打,打不过,最多是一死。   跟后面打,打之前,家里已死绝。   当年北冷四,南沈七,真是生生在那一代天道控制的四大世家和七大剑派之中,屠出了一片血淋淋的天地。   两人还有一个共同点,便是杀气过盛,容易上头。   这便是南宫星一直踌躇,不愿通知这两位都离此不远的前辈的主要理由。   可若这山上真要血流成河,他也不是傻子,流别人的,总好过流他身边人的。   雍素锦的悲剧,不能再在他身边上演了。   而且他上次修书送出,若是顺利,近期就要有人到唐家堡来。只是单请风狼沈离秋一人来帮忙的话,靠那位援兵,应该能压得住阵。   到时有人能敌住轻罗,已经可以确定是元凶首恶的紫萍,便可以先纳上命来。   沉吟片刻,他让唐醉晚取来笔墨纸砚,用狼魂一脉的暗语,而非如意楼内部的印记写下一封短笺,请唐昕帮忙封入蜡丸,走唐门的情报脉络,往指定地点送去。   这并非“南宫星”的求助,而是独狼风绝尘弟子于危机中的求援。   不久,天色渐晚,唐远书差人过来问候几句,叮嘱院中诸位弟子好生照料。   南宫星顺便打探几句,知道唐远图已经顺利脱困,如今唐门上下力求自保,不愿被卷入王府高墙之内的斗争中,因此将大力气都放在防范内院以及守卫唐家堡上。   听说唐炫恼火青柳主仆二人受惊,见唐门多半不会再出大事,拂袖下山,当日就在闹市中连毙三人,挂尸于树梢,胸腹留下大字,“杀人者唐炫”,之后带着青柳扬长而去,不知所踪。   近些日子抗击来犯邪道屡屡立功的傅灵舟,便成了山脚守备弟子的主心骨。   唐蕊家里得此佳婿,自然是乐得合不拢嘴,庄子里喜气洋洋,像是已经在筹备嫁妆。   南宫星本还对傅灵舟颇有拉拢结交之意,可既然这少年并非什么志向高远的性子,又和唐蕊情投意合,让他成为唐门姻亲,在武林中也算是平步青云了。   一般少侠行走江湖总能结交许多知己好友,拉拉拢拢便成了一支队伍。   可南宫星出来走了几处地方,适合拉进楼里的人才没交到几个,打算装进自家后院的姑娘倒是收了一堆。   也不知道他这少楼主,到底是师承了如意楼,还是千金楼。   日暮西沉,晚餐用毕,南宫星伤口痛楚大轻,内力缓缓回复上来,力战之后那股劲头,便又蠢蠢欲动。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霍瑶瑶早早就提醒了唐昕——文曲那臭不要脸的往她们闺房之乐上下了绊子。   三个女的晚饭时候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在商量什么。反正吃过之后,唐醉晚出去弄了坛酒,自斟自饮灌了大半下去。唐昕找来几条牛皮软索,看着他躺在床上的模样若有所思。霍瑶瑶叫仆役送了三大桶热水过来,然后请四大剑奴留意院门口动静,该挡的就都挡在外面。   “咱们……是不是该开始了?不然等星哥哥没事,咱们可养不回来精神。”   唐醉晚将酒坛抱下桌子,刚提醒一句,外面就传来剑奴高声提醒:“有客到。”   霍瑶瑶领口扣子都捏开了俩,一听急忙摁回去,匆匆迎到外面,探头看了一眼,又一溜烟跑了回来,紧张道:“主子,是……是那个轻罗!她、她、她不会是来杀人灭口的吧?我要不要提前准备点毒针?”   唐昕走到窗边,掀开缝隙看一眼,眼角泪痣微颤,道:“先别慌,四公子也来了。”   “阿昕,你去迎一下,瑶瑶,醉晚,扶我起来。”南宫星略一思忖,将衣衫整好,暂且停下内息循环往复疗伤的过程,让血色从脸上退去,露出虚弱不堪摇摇欲坠的模样,一点点挪到外堂。   这边是治病疗伤的院子,房间比寻常厢房要小,堂屋不过比门略宽,摆得下桌椅一套而已。四公子只带了轻罗,两人进来,屋里就显得满满当当。   “小星,伤势如何?可需要让我那大夫来为你看看?”斜靠在椅子上,武瑾将头往轻罗胸口一枕,微笑问道。   “我身子壮实,打小娘用药泡大的,只要还有口气,及时止血,没有缺胳膊少腿,就问题不大。”南宫星懒得卖关子,径自问道,“四公子此时前来,所为何事?”   武瑾略一沉吟,缓缓道:“一些杂事,但若不及时告诉你,恐怕会难以收拾。”   “哦?”南宫星望向轻罗,“公子有如此厉害的贤内助,还解决不了么?”   武瑾轻轻叹了口气,道:“若我还能在此地盘桓数日,那自然不需要劳烦诸位。”   “公子言下之意,是要动身离开了?”南宫星暗暗吃了一惊,不过转念想到,如今三公子优势颇大,武瑾为了避开锋芒,暂退回王府,倒也是一招应对,“是要回王府么?”   不料武瑾却摇了摇头,轻声道:“实不相瞒,我接到家母书信,她……近些日子病情越发严重,父王多方打听,知道往东去,翼州与季州交界一带,隐居着一位十几年前的名医。”   南宫星心中一动,暗想,莫非武瑾是来求他引荐,去请姨娘——当年的名医美人——赎魂玉手华沐贞为王妃治病么?   可他那位华姨娘为人低调不喜张扬,与父亲两情相悦后行事一向谨慎,失身流言传出,被从四绝色中除名之后,便不怎么再涉足江湖,清楚她如今下落的,应该都是上一代狼魂的自己人。   镇南王位高权重,广为探查摸出一个大概还有可能,可武瑾是如何知道要来找他的?南宫星心中繁复念头掠过,皱眉道:“公子的意思是?”   不想武瑾接着说的却是:“此间事务再怎么重要,也比不过我娘亲的病情。   我和轻罗为了尽孝,明日便会出发,沿江走水路往翼州去,先拜会一下定南公苏叔叔,再去寻觅那名神医的下落。“   听他并无恳请央求的意思,南宫星不愿主动说破,便道:“那便祝公子一路顺风,早日寻到神医,治好母亲的病症。”   武瑾微笑颔首,轻声道:“想必你也看得出来,我们兄弟之间,关系谈不上和睦,如今我要离开,三哥、五弟,只怕会更加肆无忌惮。玉捕头对王府一片赤诚忠心,即使做不成我的嫂嫂,也不该蒙冤受难。”   南宫星拱手道:“公子放心,我受人之托,一定会尽力保全玉捕头平安。等上三、五日,我伤口不影响活动,就去想办法。”   武瑾微一侧头,轻罗颇不情愿地哼了一声,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小瓷瓶,放在桌上。他柔声道:“有些事,你能出手,轻罗却不行,这里有王府得自昔年蛊宗的疗伤圣药,对刀剑创伤颇有奇效,一瓶价值千金,你拿去用上,尽早出手,莫要让玉捕头被灭口在牢中。”   他轻轻叹了口气,道:“我已请唐门安排保护,但……”   唐昕一惊,蹙眉道:“公子,唐门怎么了?”   武瑾略一犹豫,缓缓道:“唐门如今的情形,变得颇为奇怪,我也说不出哪里不对,但……你们家的青年才俊,总让我有种看到了我们兄弟的错觉。如今死了很多人,唐家堡不再是铜墙铁壁,我听侍卫说,山下已经有来路不明的江湖人隐匿潜入,提醒我们注意安全。这情形下,唐门能指望几天,我说不准,还是早做其他打算为妙。”   南宫星眉心越拧越紧,暗想,世子一案虽说还不能算是水落石出,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后续已经不是追缉凶手这么简单,情况变化之后,唐门受到的压力可以说是大大减轻。   难道……此前一心对外的唐家俊杰,要趁着事件的尾巴,开始争斗了么?   他伸手拿过小瓶,递给霍瑶瑶,示意她去里屋检验一下,口中道:“多谢公子指点,玉捕头一旦脱困,我便设法说服她随我一起离开。如此可好?”   武瑾淡淡道:“这当然是最好的结果。但……小星,如此一来,王府我那位谋划一切的兄弟,必定会把包庇凶嫌,收容玉若嫣的罪名,扣在整个如意楼的头上。加上我大哥之死,玉若嫣毕竟是出手的那个,你如意楼……今后在西南一带,只怕是要重重受阻了。”   “我们本也不是在做光明正大的买卖,今后在西南一带,多加小心就是。”   南宫星沉声道,“等四公子回到王府,还请对王爷美言几句。”   武瑾点了点头,神情却颇为惆怅,悠悠道:“若我那时还说得上话,自然会帮玉捕头澄清,为你们讨个公道。”   轻罗不悦道:“州同,王爷不是不讲理的人,咱们据理力争,据实相告,就不信老三他……”   武瑾抬手打断,道:“无凭无据,不要凭白污蔑三哥什么。”   他拉过轻罗的手,缓缓道:“此番唐门之行,大家各凭本事,来争心中最想要的东西。谁拿到了,谁笑到最后,谁才是赢家。胜败乃兵家常事,输,也要输得有风度。”   轻罗美眸一斜,不屑道:“这可不是我们习武之人的解决法子。要我说,明明知道是罪魁祸首的,不去一掌打死,还等什么?”   武瑾轻轻拍了她一下,笑道:“当着如意楼,这般草菅人命,你将来可得小心银芙蓉,指你的名。”   轻罗冷哼道:“不就是风绝尘么,别人怕她,我可不怕。”   “咳咳,”南宫星清清嗓子,权作提醒,自己这独狼弟子还在呢,请多少留点面子,“公子此行也请多加小心,三公子心机深沉,又有帮手在侧,寻医问药路途遥远,即便有轻罗在身边,也是危机四伏。”   “我知道。”武瑾淡淡道,“就连母亲的病,恐怕其中也有什么阴谋算计。   王侯之家,难免如此。此次求医若是顺利,我便去请示父王,将母亲接出王府。   对那边,我其实已经十分厌倦了……“   额外闲谈几句,等唐昕出门恭送武瑾离开,南宫星长长吐出口气,靠在唐醉晚柔软丰盈的胸膛,总算放松了紧绷的神经,喃喃道:“镇南王真是虎父无犬子,这兄弟几个……竟没一个我看得穿的。”   霍瑶瑶不解,小声道:“主子,四公子……这不是挺明显站在咱们这边了么?   而且我觉得他也没什么兴趣当王爷。“   “他的确没兴趣当王爷的样子,不然……绝不肯在此时离开。但他一定还有别的目的,藏在心底,否则,他根本就不必来。”南宫星揉着额角,缓缓道,“此外,你们注意到了么,他说了这么多事,却在我特意暗示三公子已经有帮手在侧的情况下,依然没有一句问到文曲。那是世子遇刺案的真凶,是幕后主使最厉害的一枚棋子,他为何毫不关心?”   唐昕踏进门来,将门闩落下,蹙眉道:“依我看,他比咱们知道文曲的身份更早。这次求医,保不准就是拿个由头离开,免得被三公子联手文曲打得一败涂地。”   南宫星脑中纷乱不堪,千头万绪交错成一个巨大的线团,无力道:“我想,唐门内部新兴起的波澜,会不会就是文曲为三公子准备的后手。五公子势力单薄,在这儿也没有什么亲信,一旦唐门内乱,顾不到五公子和玉若嫣的安危,天道的高手……恐怕就要趁机下手了。到时候,百万两军饷的罪名给五公子头上一扣,远去翼州的四公子再出点什么岔子,世子之位,三公子岂不是唾手可得?”   唐昕叹道:“要真是这样,就算再有证据交给镇南王,王爷膝下没有别的继承人,对这位三公子……怕是也无可奈何了。”   南宫星咬了咬牙,起身往内室走去,“当务之急,是我先恢复行动的能力。   阿昕,醉晚,你们进来,今夜,我身体不便,只能辛苦你们三位了。“   唐昕嗯了一声,扶着他让他靠在床上。   唐醉晚脱掉鞋子,从另一侧上去,为他铺开一层厚实单子。   接着,这两人忽然拿出一条牛皮长索,按着南宫星躺下,换手一绕,把他双臂贴身,牢牢捆住。   第四十四章、人葌   有事耽搁了一下,抱歉抱歉。   这章标题我想了好一阵子,还挺满意的。   希望大家也喜欢~   ***********************************   霍瑶瑶快步走近,捏着灯火烧过的银针,拢唇吹凉,认准南宫星肩头穴道,轻轻捻搓,缓缓刺了进去。   他直挺挺躺在床上,忍不住苦笑道:“你们需要防范到这地步么?”   唐昕手脚麻利,转眼为他剥掉上衣,露出裹着绷带的健硕身躯,嘴里道:“瑶瑶说得心惊胆战,我们自然得未雨绸缪。而且她说得也有道理,心魔、心劫之类的摄心奇术,受情绪影响极大,如今素锦刚刚出事,姑姑下落不明,还在的一个个挂了彩,眼看着对手逍遥自在随时可能逃之夭夭,你这心里啊,绝对好受不了。”   霍瑶瑶点头附和道:“对对对对对,别看他还笑得出来,你瞧这一脸苦相,保不准心里头五颜六色开了染坊,早搅和得乱七八糟了。”   南宫星看着唐醉晚默不作声把他裤子脱下,脚踝也分开绑在两侧,叹了口气,道:“的确,我此刻心里难受得很,比……身上更痛。说到底,此事是我轻敌,无能,武功不够,因我托大,害得我娘生死未卜,素锦……也和姐姐阴阳两隔。   可我都伤成这样,就算心魔发作,你们三个一起,难道还制不住?“   “制不住。”唐昕一眼瞥见亮出来的那根棒儿已经高翘竖起,弯腰取过一条沾湿巾子,给他细细擦洗,“别看我们仨人六只手,真打起来,也就我一个能和你过几招的。心魔要是害你发了狂,合着我们早都和你两情相悦了,还要再被你强奸一遍?”   唐醉晚柔声道:“而且你要动手,对伤口也不好,星哥哥,你就稍微委屈一下。今晚全交给我们,好么?”   南宫星自然只能点头,那布巾绕着龟头擦拭一番,粗糙的磨蹭带来一股酸麻,一时间体内阴阳冲撞,燥热烦闷一股脑涌向下腹,那上翘微弯的硕大阳物猛地一跳,将湿巾挑开到一边。   霍瑶瑶闩好房门,挑亮灯火,一眼望见抽了口凉气,“嚯,这……这就忍不住啦?”   唐昕凤目半眯,秀眉微蹙,望着他道:“小星,文曲下的术,还在生效么?”   南宫星闭目仔细捉摸片刻,点头道:“还在。不过……比上次弱了些。看来不是什么不能解决的麻烦,估计照这样折腾个几次,应该就能平息。”   唐昕松了口气,道:“那你养伤这几日,我们三个就将这当作头等大事,解决一桩算一桩。”   “是是是,”霍瑶瑶往床边一跪,娇滴滴道,“主子的屌,奴婢的宝,就是没心魔,也是奴婢头等大事。我准保寸步不离,夜夜来这儿守着。”   唐醉晚红着脸缩到床脚,一抱膝盖,羞得不太敢抬头,结结巴巴道:“昕、昕姐姐,我……那个……需要我……我上了,就叫我,我、我之前就先在这儿歇、歇着了。”   这里头就唐昕是经验最丰富、也早就跟人一起伺候过南宫星的。她虽说也很不好意思,毕竟周围换了新搭档,可一个棒儿已经了朝天,三个姑娘九条腔子空着等,总得有个一马当先的。   她手已经放在裙带上,但又看见霍瑶瑶双眼正盯着那根阳物,目不转睛,小嘴儿抿着,似乎还在用舌尖轻轻舔拨。   既然如此,干脆做个大方,也顺理成章撑起管事的架子,唐昕略一沉吟,轻轻拍了拍霍瑶瑶的肩,“瑶瑶,你先去吧。”   霍瑶瑶一怔,指着自己鼻尖,“我?我先来?”   “嗯,我们毕竟没亲眼见过心魔发作的模样。也叫我们有个准备。”唐昕主意已定,坐到床尾,让开位置。   霍瑶瑶在江湖行走时偷鸡摸狗坑蒙拐骗,本就带着点有便宜不沾王八蛋的小奸猾。她上次破瓜疼归疼,但那股美劲儿可是分毫没忘,腚沟子肿了都觉得值,刚才正觉得自己要吃唐昕剩饭,心里起了一串疙瘩,一听自己可以拔头筹,笑嘻嘻就站了起来,抬手一抹,拿出易容改扮逃命时候的本事,三五下就把粉嫩玲珑的身子脱了个精光,抬脚一迈,乐滋滋蹲在南宫星腿上,“主子,那我就先伺候你了啊?你要嫌我没唐家两个姐姐美,我过会儿让位,就去易容成玉若嫣,你说好不好啊?”   南宫星皱眉道:“少出些古怪主意,男欢女爱,用张假脸叫怎么回事。”   唐昕在后面笑道:“他才不会嫌你,你别看他风流好色,嘴巴叼得很,真看不上,才不会将就。”   霍瑶瑶用指尖轻轻抚弄着他马口周围,挑眉道:“那人家心里就更没底啦,之前一直守着也没碰我,心魔发作,才不得不拿我救急,主子,你是不是将就呢?”   南宫星看出她在故意撒娇讨情话,身边有人看着,这小妮子不仅不害羞,反而来了劲儿,便先顺她的意,柔声道:“怎么会,若不喜欢,我也不能让你整天跟着。”   “真喜欢啊?”   “嗯,真喜欢,喜欢得很。”   霍瑶瑶这才眉开眼笑,双膝一沉,跪伏低头,张口将紫圆肉菇呜呜嗯嗯一寸寸嘬进嘴里,香津朱唇故意磨蹭得啧啧作响。   唐醉晚连脖子都已红透,整张脸埋进双腿之间,双臂抱头,但微微抬额稍稍露出一丝目光,望着眼前的活春宫。   唐昕倒是快习惯这种情景,盯着霍瑶瑶撅在自己眼前的小巧屁股,恼她故意让自己吃醋,将两根修长玉指放进口中吮湿,跟着微微分叉,对着她并蒂双蕾便是一戳。   “嗯呜——”含着粗大鸡巴说不出话,霍瑶瑶身子一抖,忙反手拍了拍唐昕胳膊。   唐昕笑道:“你要上马出阵了,我不得帮你润润么?”   说话间,两根指头交替戳刺,将会阴嫩肉夹在中间,不住磨弄。   霍瑶瑶吮着阳物,索性将屁股一斜,正冲着唐昕,一副好意我领随便你来的模样,还含含糊糊道了声谢。   唐昕不好意思真使什么下作手段,只得将另一手也伸过去,按住她稀疏草丛中的莹粉嫩豆,旋转揉搓,不几下,裹着指尖的两条小道便一起收紧,另一头也传来娇媚了七分的酥柔鼻音。   “哼嗯……昂昂……昂嗯嗯……”   在湿热滑软的小嘴里进进出出,南宫星欲火如炽,终于带起了心底滔天巨浪,他猛一挺身,双脚将牛皮索扽得死紧,闭目道:“那……那邪念……来了。你们小心,我……我这次,就直接交给你们了。”   唐昕抽手,望着指尖亮晶晶的淫蜜,自信道:“好,你这次不要硬扛,直接交给我们。我就不信,我们三个还应付不下来。”   南宫星咬牙点了点头,放松心神,任凭文曲乘隙种下的阴暗欲火席卷吞噬所有清明。   看他双目发红,肌肉紧绷想要起身,唐昕担忧银针和牛皮索都制他不住,干脆换到床头,侧身坐下后,双臂一张,抱起他头按在自己大腿上压住,催促道:“行了瑶瑶,你快些让他先出来一次。”   霍瑶瑶本就已经被鼻端丝丝缕缕钻进来的男子气息熏到微微发晕,当即用舌头抹了大片口水上去,吐出起身,挪动双脚,扶着他绷紧的肚子就往下一坐。   擎天一柱撑开层叠秘径,直贯娇嫩蕊心。她这下坐得太猛,肚脐眼里头都一阵钝痛,哎哟一声,抱怨道:“我这还真是倒霉命,被他日都赶不上个清醒时候。   哪天能让我正正常常跟他弄一遭呀……“   唐昕见南宫星状态稍定,大概是阳物进了阴户,正在享受交泰之乐,吁了口气,伸出手掌,握住霍瑶瑶正随着呼吸微微摇晃的小巧乳房,为她轻轻按揉,拨弄已发硬发胀的乳头。   掌心盈盈弹手,比较一下大小,唐昕略有几分得意,捻着一拉,扯成一个白嫩肉锥,轻笑道:“来日方长,他这人闲下来就会惦记这档子事,只要多跟着他,还怕没机会么?”   霍瑶瑶这会儿缓过了劲儿,扶着南宫星的肚子哼唧哼唧把屁股慢慢抬了起来,腔子里四面八方被又硬又热的龟头刮蹭过去,舒爽得浑身发麻,哪里顾得上跟唐昕闲聊,一咬牙关,小腰轻晃,嫩牝叼住半根阳物就绕着圈子嘬了起来。   南宫星呻吟着双腿一扯,牛皮索发出嘣的一声,吓了唐醉晚一跳。她挪挪位置让开绳索,不自觉坐到了霍瑶瑶正身后,那双黑漆漆的眸子顿时再转不开,雾蒙蒙盯住了两瓣臀尖中央活龙一样钻进钻出的命根子。   随着霍瑶瑶的扭动,缕缕淫津黏乎乎缠在阳茎上,磨蹭成微微泛白的浆沫,膣口沉下提起,偶尔还会拉起一条银丝。   唐昕看一眼南宫星伤口,确认并未崩裂,松了口气,双手齐出,在霍瑶瑶小巧奶儿顶上撩拨,一双妙目,也情不自禁下探到霍瑶瑶正扭来扭去的小蛮腰下,看着阴毛被一点点染湿,打绺垂下个尖儿,要跟南宫星那片草窝长到一起似的。   “你可别光顾着自己快活,让小星早点出精才是要紧事。”她看得浑身发烫,忍不住蹙眉提醒,省得的这小狐狸精霸住不肯撒嘴。   “我……我要能知道……怎么让主子快点出,上回……还至于被折腾一晚上么?”霍瑶瑶娇喘吁吁直上直下,红晕渐渐染遍玉体,透出清潮涌动的前兆。   “提缩任督交汇之处。”唐昕出言指点,手捧双乳拇指一按,狠揉了她几把。   “我没怎么学内功……任督二脉……我就没寻摸着过。哈啊……呜呜……好舒服……”霍瑶瑶张开小嘴,微微昂头,小屁股越晃越急,嫩牝咂住阳茎,啧啧水声越来越响。   “那就找憋尿憋屎的劲儿,把下面收紧些。”唐昕瞪她一眼,觉得胸口一阵发涨,双腿被南宫星脑袋压着不敢乱动,但不动也大概知道,裙底想必已经出了汁儿。   “我……我试试……”霍瑶瑶停住喘了几口,咬唇运力一夹,一下子,就觉得体内那根东西粗了不少,热了不少,熨得她浑身发酥,忙趁着腿还没软,狠狠起落。   可如此缩着交合摩擦实在太强,南宫星那条巨物还恰好弯翘着紧抵蜜壶上庭,滋味格外酸畅,才动十几下,她就呜啊一声将淫蜜倒浇在火热龟头上,舒舒服服泄了。   女子泄身之时通体舒泰,筋肉不觉紧绷,等到浪头过去,便自然脱力,无处不酥软松弛,只想抱住男子柔情万千地耳鬓厮磨一番,哪里还有精神继续动弹。   可唐昕知道男人的快活就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她这一停气,南宫星少说就能多硬一盏茶功夫,赶忙道:“醉晚,你过来替我压好小星不要让他起来。”   话音未落,她下床绕去霍瑶瑶身后,双手抱住她正在哆嗦的粉白屁股,就运力上下摇晃起来。   “哎、哎、哎……唐昕……唐昕!你等……等等,你倒是……让我歇会儿…   …歇会儿啊……唔、唔、唔呜呜——“霍瑶瑶没想到还能这样继续,一时不查,放松下来的屄窝窝顿时被插得通通透透,蕊芯被碾得发扁,撑开的小肉洞拉扯着阴核都跟着动弹,转眼就美得她慌了神酥了腰踮了脚,一下下尖声叫唤。   唐昕又羡又妒,咬唇使劲,那练惯了暗器的手臂将霍瑶瑶捧住犹如无物,拿她当作个肉套子似的越动越快,好似这么狂猛折腾,就能让自己下腹那酸胀胀湿漉漉的小肉腔子好受几分。   南宫星这条宝贝的形状大小,女子在上套弄最是舒服,不一会儿,霍瑶瑶的快活就登了顶,仍向上飞,飞得小腿肚子都有点转筋,软绵绵趴在他身上哆嗦着叫,“啊、啊……真……真不行了……主子……救我……”   唐昕捏紧她的臀肉,勉力平复一下情绪,蹙眉道:“醉晚,她不行了,你来轮替!小星连第一遭都还没出来呢,这怎么行。瑶瑶你也太没用了!”   霍瑶瑶还被她抓着屁股上下摇,硕大鸡巴顶进来,酥麻得满眼发花,只能上   气不接下气道:“我……我上次……还挺好的……我……我也不知道……这次…   …怎么不中用……了……我……让我……让我歇会儿……“   唐醉晚面红耳赤,不解上衣,匆匆将裙子撩高咬在嘴里,褪下亵裤,亮出粉白光润丰腴酥软的雪股圆臀,准备接替。   霍瑶瑶一察觉屁股蛋被松开,急忙手脚并用,小白狗儿似的爬开。那又弯又长的阳具水淋淋抽向外面,噗噜一声从红红的牝口里拔出龟头,一大片原本被堵在里面的淫汁顿时洒下,淅淅沥沥落在南宫星的毛丛中。   唐醉晚咬着裙子爬上来,下意识垂手把霍瑶瑶的阴津擦掉,跟着本想说先给自己润润,结果指尖一触,才发觉那里早已成了抹油肉,便屈膝蹲下,摆出小解的姿势,扶着肉柱子一点点放低,轻哼着吞入肚中。   唐昕口干舌燥,酥胸饱胀难耐,趁着唐醉晚挡住自己没人看得到,抬手就隔着衣服将乳头捏住,掌心压下,狠狠揉了几圈。她看唐醉晚衣不解带在那里倒浇蜡烛,不禁有些好笑,伸手过去,几把便给她把上边剥光,裙子也往上提起套头脱下。   唐醉晚刚开始上下动作,一下子被脱了个精赤溜光,啊哟一声双手环抱,先将一摇三晃乳波荡漾的奶子搂住。   顾上不顾下,霍瑶瑶靠在床头摸着南宫星发烫的脸,斜瞥一眼,奇道:“呀,我还说我就长得够少了,嘴上没毛,办事不牢,总吸不住主子那根东西,原来还有一根都没长的啊……诶?这是叫白虎的吧?”   唐醉晚满面通红,赶忙又垂手下去,挡着阴户。   霍瑶瑶被那白花花晃荡出来的乳房惊得瞪圆了眼,不自觉便抬起细胳膊挡住了自己的小巧奶子,惊道:“你这……这胸脯……可养得真好……”   唐醉晚羞到说不出话,索性一咬牙一闭眼,只当周围没人,大腿拼命使劲扭腰套弄。   偏偏霍瑶瑶是个多嘴多舌的,她仔细观察,又道:“醉晚姑娘,你的奶头…   …为何是条缝儿啊?“   唐醉晚心里一慌,腿上发软,噗叽一下坐得深了,小小星昂着头在她花芯上狠狠冲了一下,钝痛中夹着八分酥麻,登时哀叫一声僵在了那儿,情潮上涌,眼见着,雪白乳房顶上那条红红的细缝就张开,里头颤巍巍探出了胀起的乳头。   “好厉害,和主子那玩意一样,原来大丈夫小女子,都能屈能伸的啊?”霍瑶瑶抚掌赞叹,啧啧称奇。   唐醉晚羞没了脸,浑身火烫,索性双手一抬蒙住红果一样的面孔,蹲在那儿起起落落,不再理会其他。   唐昕探头绕到侧面,一望那双乳峰峦叠嶂波涛汹涌,真是胸中自有丘壑,江山壮阔,惊得她怔怔发愣,纤纤玉手放在解开的领口上,忍不住探进去顺着滑腻肌肤拢了一拢。   差距甚大。   怕是唐青那双肥兔儿,也要甘拜下风。   唐醉晚不曾习武,论体力,在三女之中毫无疑问垫底,小泄两次,都还没来大的,那张开的膝盖就已经在哆嗦,涂红了趾甲的足尖,要攥起褥子似的紧紧扣住,怎么也套不动了。   而且她经验不足,心思转得又慢,不知道女子骑在上面其实跪伏更加省力,一直蹲着纯靠双股劲道起起落落,这样动作别说是她,就是唐昕也难给南宫星套出精来。   此刻她大腿酸软无力,蒙着脸目不见物又保持不住平衡,呜咽一声,双脚向前一滑,一屁股坐在了南宫星胯上。   得亏她媚肉丰腴长了一口白馒头般的好阴户,耻丘隆起垫在下面,蜜唇张开垫在中间,屄缝里水津津的褶子垫在上头,重重缓冲,才没让那条长枪一股脑挑了她的底。   饶是如此,火热龟头依然将她胎宫都顶得微微内陷,蕊芯被煮蛋似的尖儿硬邦邦抵着,酸甜麻痒还微微刺痛,她本就是块水乡丰田,里头充沛如涝,这狠狠一扎,软软的肚子一缩,便狠泄了一通。   唐昕见她不动,伸手抱住她几乎能陷入指头的丰臀,准备依样画葫芦再帮南宫星套弄。   可这时唐醉晚忽然娇鸣一声,昂头后仰,双手扶着南宫星的腿,雪白屁股一拱一拱,嗓音恍如琵琶轮指,珠落玉盘,尾颤不断,“别……别动我……星哥哥……他、他出了……唔……呀啊啊——”   那怒涨阳具斜挑在嫣红蜜缝之中,猛地跳了几下,挑得阴核都被掀动。   唐醉晚本就身子敏感,阳精一冲,酥麻灌顶,双腿一蹬直接往后直挺挺躺了出去,嫩红屄肉里一股汁水涌出,裹着浓精便洒开在床上。   南宫星闷哼一声,臀部上抬,显然还没出完。   霍瑶瑶一见那龟头朝向不对,急忙伸手挡在马眼上,当即握了满把黏糊。   唐昕被唐醉晚结结实实靠着,低头就能看到白里透红的硕圆双乳随着娇喘起伏,压下心中燥热,扶着唐醉晚把她放倒在旁,过去拎来已经不热的水,洗条帕子,为南宫星清洗起来。   霍瑶瑶一边擦手一边道:“是比上次好些,上次主子发狂的时候真跟变了禽兽一样,我看这回才出了一次,就平静多了。”   唐昕点头道:“上次他要勉强保持理智,你不也说那样反而不利消解,才出了这个主意么。既然管用,那便再好不过。小星最重视就是身边这些姑娘,要是他直接让其中某个出了事,那可糟糕至极。你们两个也赶紧洗洗,我看下一次…   …“   她刚说到这儿,帕子下那条棒儿,就已经颤巍巍翘了起来。   霍瑶瑶扑哧一笑,道:“呐,下一次了。我俩屁股都还没洗呢,您请吧。”   唐昕瞄一眼唐醉晚,看她媚眼如丝侧躺在那儿,一双玉峰缓缓起伏,堆挤出一条深深沟壑,凤目微眯,拉过半条被子往她身上一盖,起身宽衣解带,道:“我本来就正等着呢。”   活春宫演了两场,唐昕怎么可能心如止水,肚子里沸沸扬扬顺流而下,亵裤一褪,就看到裆底湿漉漉一块印子,赶忙从脚踝扯掉,揉成一团丢进床里。   这里就数她高挑矫健,身段修长紧致,比另外两个看着就干练许多。既然之前发号施令,这会儿可不能丢了面子,她跨过南宫星,垂手扶稳,想着要以身作则,趁汁水润滑,跪稳一坐,便将阳物吞进去了大半截。   她耻丘并不丰腴,臀肉也是紧凑内收的瘦削模样,但双股肌理充满韧性,弹力十足,半悬在空中稳如磐石,尽管那股饱胀酥痒也让她禁不住哼了一声,下体却不受半点影响,会阴一缩,牢牢裹住肉菇,上下起落。   毕竟是在千金楼里请教过花魁的,唐昕下腹紧收,提臀缩阴,嘬着棒儿吞吐几下,便沉腰坐低,鱼儿似的前扭后摇,吮吸几口,再双手撑住,更低寸许,用嫩牝含着宝杵画圈,硬梆梆的龟头便在最深处搅拌,绕着花芯磨弄,一起舒泰。   三种动法交替,配合玉体倾斜调换角度,当真是把那条鸡巴上下左右周遭伺候的毫无遗漏。   唐醉晚侧躺在旁,霍瑶瑶坐在床边,两双妙目一起瞪得溜圆,看唐昕纤腰之下百般变化,大开眼界。   深深浅浅,前前后后,唐昕靠着习武打下的好底子,不惜运上内功死撑,硬是香汗淋漓在那条活龙上骑了小半个时辰,生生嘬出了第二股阳精,尽数收进体内。   她存着别的心思,不比那两人暂且没有打算,一感觉到热呼呼的浆液喷射进来,便急忙夹紧,在大腿根都微微抽搐的快活中挪腰离开,垂手一捂,翻身就躺到了唐醉晚里面,拉过竹枕头搁到臀下垫高,娇喘吁吁道:“我可是自己……自己弄出来了一次,下一回……看你们俩了。”   唐醉晚恢复过来,挪下床替南宫星擦洗下头。霍瑶瑶给他擦洗着上头,看向唐昕道:“你这是……急着给他生娃儿么?”   唐昕懒洋洋点点头,手搭在唐醉晚腰后,轻声道:“小星练的内功会让体内阴阳失衡,得子极为不易,不早些放在心上未雨绸缪,真等将来膝下无人,空空落落,岂不难受?”   说着,她轻轻捏了唐醉晚一下。   唐醉晚眨眨眼睛,垂手摸向胯下,忍不住用指尖把已经流到口的残精稀液又往深处推了推。   霍瑶瑶不以为意,撇撇嘴道:“生娃养娃,这是你们夫人的事儿,我一个找靠山的奴婢,才不跟你们争。那今晚上的你们俩分吧,我还没在江湖玩够呢,可不这么早就惦记着当娘。”   唐醉晚擦过南宫星落满女子汗水的小腹,蹙眉道:“这都两次了,星哥哥还是清醒不过来么?”   霍瑶瑶叹了口气,“不知道啊,上次他没迷糊成这样,中间还跟我搭话来着。   不过你瞧他的脸,绷得死紧,眉毛都快拧一起了,跟要咬人似的。咱们仨如花似玉大姑娘光溜溜伺候着还这德性,准是心魔还在发作呢。赶紧定吧,你还是我?“   唐醉晚偏头略一沉吟,小声道:“我这么蹲着坚持不到最后,瑶瑶,要不你先……还跟刚才一样,他快出来时候你再让给我。”   “行啊,那你盯着点她,不许她再来捧着我动了。那样来得太猛,最后差点让我尿一床。”霍瑶瑶嘟囔着弯腰在龟头上擦了擦,眼珠一转,这次索性背对着南宫星的脸,扶着膝盖坐下去,笑吟吟道,“我自己这么慢慢来,能弄出一次,放心,快出来了,我让给你。”   唐昕换了一头,仍垫高腰臀,伸手抚摸着南宫星的面颊,柔声道:“小星,小星,你还是难受得很么?”   南宫星咬牙不语,只是缓缓点了点头。   她气哼哼道:“文曲……你可别落在我手里。”   霍瑶瑶笑道:“人落在你手里的时候,你也没看出来啊。”   唐昕在她小屁股上啪的拍了一掌,“这是你的专长,你都没看破。还敢说…   …再说一会儿看我不把你往下按着坐到底。“   霍瑶瑶忙告饶道:“可别,主子这大小,硬压还不得戳进我五脏六腑里啊。”   她骑在上面学着唐昕的样子摇摆旋转,不知不觉就咂摸出了味儿,找到自己最爽利的那个角度,哼哼唉唉再顾不上说话。   比起唐醉晚,霍瑶瑶的体力还是好出不少,找准了痒处,身上快活动得也起劲儿,不知不觉,坚持到泄了三、四遭,腰酸腿软,才拉着唐醉晚胳膊换了个位。   唐醉晚换成比较好动的姿势试了几下,南宫星呻吟一声,微微睁开双目,轻声道:“辛苦……你们了。”   她羞低了头,轻声道:“不……不辛苦,累……也累得好快活。”   唐昕忙问:“好些了么?”   南宫星苦笑道:“好了不少,只是受伤后血气不足,交欢阳气又带走一些,头上虚得不行,先前昏昏沉沉,好似睡了一觉。”   霍瑶瑶一边擦汗,一边笑道:“主人这觉可睡得香艳,三个大姑娘在你身上累得跟磨盘边的驴似的,你就只管竖个鸟儿,让我们搁这儿套桩子。”   南宫星闭上眼睛,缓缓道:“你们非要把我捆上。”   “不捆,你伤口非崩了不可。”唐昕瞪霍瑶瑶一眼,侧脸贴在南宫星胸口,听心脉颇为安稳,只是快速许多,松了口气,道,“你只管躺着,当你的顶梁柱就好。”   霍瑶瑶笑道:“是是是,顶梁柱,那咱们几个就是梁呗。”   这时唐醉晚气力不继,娇吟一声,淫蜜垂流,泄乏了身子。   霍瑶瑶也不客气,再换上去,纤腰狂舞,便是一阵倒吮通天塔,一边快活,   一边还不忘道:“主子……唔……你、你要是快来了……嗯嗯……就……就说一   声,这……这泡精,讲好了……让给醉晚……可别害我说话不算话。“   唐醉晚面红耳赤,小声道:“我没非要你让……”   话虽这么说,等南宫星呻吟一声,轻声示意要出来时,霍瑶瑶让出地方,唐醉晚还是急匆匆过去坐下,咬牙卖力扭动几十下,饱饱灌了一肚子。   等她躺在一边养“精”蓄锐,南宫星的思绪清明了许多,但她们不准他动,他只好凝神运功,趁着心魔渐消,将阴阳隔心诀引发的燥意逼出。   这次硬起之后,唐昕知道单靠蜜壶无论如何也拿不下他,便将阳物仔细洗净,俯身含进口中,唇舌抚慰,先为他做比较省力的撩拨刺激。   等到头颈酸痛面颊僵硬,她才起身上去,屈腿坐下。   霍瑶瑶有了精神,投桃报李,从背后抄过唐昕腋下,笑嘻嘻拨弄起她的双乳。   唐醉晚说不清是心里渴望,还是想帮忙让南宫星更快出精,也挪着身子凑到他身边,与他唇舌纠缠,湿漉漉吻在一起。   唐昕见状,一拍霍瑶瑶的手,道:“让小星快点出来才是要紧事儿,别帮着我了,跟醉晚一起帮他。”   霍瑶瑶意犹未尽,扭脸往她乳头上亲了一口,才趴过去找到南宫星没被绷带裹着的半边健硕胸膛,伏低亲吻。   “嗯嗯……”南宫星酣畅无比,双脚蹬床,情不自禁逆势上顶,结果乐极生悲,没动两下,就疼得闷哼一声。   唐醉晚和霍瑶瑶赶忙检查绷带,果不其然,一片殷红。   “不打紧,阿昕,你继续。瑶瑶,醉晚,你们也继续。”南宫星缓缓道,“现在重要的不是伤口。”   唐昕点点头,提一口气,腰臀耸动,蜜壶夹吸,使尽浑身解数,总算又套出了一腔阳精。   到此时,三女配合已经颇为默契,唐昕在一旁躺下拱臀保存子孙种,霍瑶瑶下床搬来箱子给南宫星解开绷带重新上药,唐醉晚拎来另一桶水迅速擦洗。   这一夜,三个精赤条条的姑娘轮流上阵,一直折腾到后半夜不知何时,才终于看到南宫星胯下那条怪物不再昂首,乖乖蛰伏下来。   她们早已倦极,简单收拾一下,便纷纷在床上找到地方,蜷缩入睡。   结果,都忘了给南宫星解开牛皮索……   次日,四公子武瑾启程,南宫星拖着伤躯由两位剑奴搀扶,一路下山送到码头,留下两个,在门外看护床上睡眼朦胧给他解开绳子就又躺下的三个女子。   武瑾没再提起山上至此发生的诸多事情,只和南宫星并肩而立,望着滔滔江水,随口聊了些感怀。   他虽是王孙公子,却并不认为,江湖距离庙堂有多远。   朝廷说到底,不过是一群人。而只要有人,就有纷争,有纷争,就是江湖。   江湖、江山,不过是视角不同,所见不同罢了。   南宫星并不认同,在他心中,江湖便是武林风波,便是草莽纷争,承托起江山的并非江湖,而是载舟之水,万民百姓。   无垠四海,辽阔天下,所谓江湖,不过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   农家耕作,渔民撒网,猎户巡山,樵夫入林,小贩行走市井,商贾遍游天下,书生修圣贤之道,兵将护一方安宁……林林总总,加在一起,才是如画江山。   江湖是其中一小部分,王公贵胄,封疆大吏,乃至真龙天子,也不过是其中一小部分。   这是他师父教他的,他自然也说给了武瑾。   他们谈了很久,久到宛如一对知己。   然而南宫星知道,他们绝不可能成为真正的朋友。   那并非是因为一个在庙堂,一个在江湖。   而是因为他们眼中看到的江山,并不相同。   道不同,不相为谋。   “州同,再不发船,要耽搁晚上住宿了。”轻罗抬脚在船舷一踏,凌波仙子般飘然而来,落在武瑾身边。   武瑾一拱手,微笑道:“小星,此地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希望将来有缘,你我能在安静斗室,小酌一杯,再畅谈一番天下之事。”   南宫星回礼道:“四公子不嫌弃在下草莽谬论,那他日定当去王府拜访。”   武瑾笑容微敛,淡淡道:“我若顺利接出母亲,想必就不会再在王府久留。   我看,还是我往如意楼去寻你吧。“   南宫星笑道:“就是为了与四公子之约,我也必定要好好活着,在楼中恭候。”   “青山不改。”   “绿水长流。”   “后会有期。”   武瑾笑道:“我果然还是喜欢这种江湖气的话。轻罗,走吧。”   轻罗早已不耐,略一颔首,将他一搀,拧腰纵身而起,带着武瑾鹅毛般飘到船上。   沿江目送,直到武瑾的大船再也眺望不到,南宫星才轻轻叹了口气,转身随着仍等在后面的唐门、王府诸人,回去山上。   虽说运功的反噬已经消解,但唐昕打定主意要将南宫星的心魔一次次挫磨宣泄,直到彻底消失。因此从这晚起,她们三个女子就没再离开过,每日白昼轮流照料,为他看护伤口,养精蓄锐,入夜便沐浴擦身,闩门上阵。   霍瑶瑶来了月事,都没能告假偷懒,不得不围着汗巾挡住癸水,洗净谷道抹油用后窍替班。   见唐昕为了轻松也偶尔用后庭上阵,唐醉晚目瞪口呆,洗身子时候忍不住用手指戳了戳,结果大皱眉头,不敢再越菊池半寸。   如此肉香四溢地养伤五日,南宫星隐隐确定,心魔已经被搓磨到极限,却并没有如他们所愿彻底消失。   那令他兽性勃发的邪念,仿佛成了一条淡淡的影子,游魂般躲藏在他内心深处,已经不能再让他失去理智,但当情欲亢奋至极时,便会附在他耳边,低声呢喃,唤起他一股股饿狼般的凶性。   也许,所谓心魔,其实是被文曲的异术所唤醒的本心?   一番休养,恍若隔世,一能行动,南宫星就急忙赶去唐远书那儿,打听玉若嫣如今的状况。   不料,却听到了一个极其意外的消息,其影响,不亚于世子身亡。   四公子的船驶到次日,尚未离开蜀州地界,就在江心轰然炸裂。   根据王府探子赶去调查回报的结果,那条船的舱壁被做了夹层,其中空隙,竟藏满了霹雳震天雷。   在江面最阔,江水最急之处,船上死士舍身点火,将整条船炸得粉碎……   第四十五章、后路   没想到开学周竟然能这么忙……   差点没赶上。   时间紧迫,这一章没有校对,可能错字漏字会比之前多一些。   抱歉。   ***********************************   “爆炸时,江上有一条游船,几条渔船,恰好在附近,听到声音,纷纷围观过去。”   “四公子所乘的画舫,当场被炸得四分五裂,船夫纷纷跳水求生。”   “可布局的人心思极其歹毒,船底竟然加装了硕大的生铁板,爆炸一起,铁板下沉,压出一个大的吓人的漩涡,当场便把跳水的人都卷了进去。”   “渔民们心思单纯,纷纷冒险划去湍急江心,等漩涡稍平,便下水救命,撒网捞人。”   “水性好的船夫冒头换了口气,受伤不重的也跟着回到水下,他们都想抢出四公子的命。”   “他们说,有个样貌极美的妇人,炸船时飞身而起,神仙一样飞起数丈,落下后稳稳踩在一块巴掌大的木板上,盯着水面,怒气冲冲说要杀了五公子。想必就是轻罗。”   “有个船夫出水后觉得自己腿上受伤,不想下去救人,那妇人隔着数丈一跳,落到这边木板上,挥了挥手,就把那船夫的头打得从中裂开。”   “她还喊,谁能捞起四公子,赏银五万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当时江面上还在的渔民,几乎全都下了水。”   “可江心水流实在太急,按幸存船夫们的说法,画舫上几个伺候起居的丫鬟,随行的大夫,连着四公子,都没了踪影。只在下游些的地方,找回两个抬轿子的,和一个命大,爆炸时晕船在外面吐的丫鬟。”   “可轻罗像是发了疯,说他们救人不利,要给四公子陪葬,一掌一个,全都打死在岸边。渔民们吓破了胆,赏银也不敢要,当即作鸟兽散。”   “之后,听说为这画舫供应补给的沿江驿官,一夜之间死了三个。而且……   都是灭门,鸡犬不留。“   “墙上还用血写着,不杀武烈,誓不为人。”   武烈脸色铁青,端起杯子,一口茶喝到一半,啪的一声在地上摔个粉碎,斜瞄一眼南宫星,冷笑道:“听听,小星,你听听,这事儿是不是有意思极了。我他娘的人在唐门坐,祸从天上来!那画舫是我游玩时候常用的没错,可我人没在家,船拉来用,路上谁动了手脚我怎么知道?这下可好,四嫂要来杀我,我侍卫还都让雍素锦干掉了……啧,他们还活着也不是四嫂对手。哼,你说好玩不好玩。”   他嘴里说着好玩,眼睛里可没有半点好玩的意思,左掌握着椅子扶手,捏得咔喳作响,最后苦笑道:“干脆我要个银芙蓉,花几万两求你们如意楼保我的命如何?”   南宫星摇了摇头,“实不相瞒,我现在自身难保,轻罗要是来杀你,五公子还是仰仗唐门为妙。只是……你最好先洗清自己的嫌疑。否则,四公子出事的罪名,最后八成要落在你的头上。就是轻罗不来,三公子恐怕也不会放过你吧?”   “三哥……看来是跟那个什么天道同流合污了。”武烈长叹口气,“之前我们兄弟五个,就数他资质鲁钝,习武不成,修文无果,也就骑马射箭像点样子,整日在府兵中厮混。我是真没想到,二哥、四哥竟然纷纷着了他的道儿。”   南宫星略一沉吟,缓缓道:“那五公子准备如何善后?昨日三公子那边就已经将王府众将和公门高手召集过去训话,画舫是你的,轻罗指名道姓要来找你报仇,如今镇南王膝下还有能力坐世子宝座的,只剩你们俩。”   “你错了。”武烈目光闪烁,冷冷道,“是只剩下他。我能不能从轻罗手下活着离开唐门,都是未知。”   南宫星站起,轻声道:“我就要去见三公子了,五公子,你当真要坐以待毙?”   “外面有至少二十筒阴阳透骨钉,打着保护我的旗号守着。”武烈闭上双眼,颓然道,“唐门并不在乎真相,他们只想尽快让一切结束,好全力应付他们自己的麻烦。”   “我知道。他们内部如今风起云涌,唐炫多半就是为此走的。他最嫌恶的事情,就要在唐门发生了。”南宫星淡淡道,“可这和你无关,你如果真是无辜的,不想像二公子那样‘病重’到痴痴傻傻,就该给自己找条后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武烈拍了拍自己长袍下摆,笑道:“我现在孑然一身,没有心腹,没有帮手,如何找后路?”   南宫星摆了摆手,身后一个脸上带疤的丫鬟挎着一个包袱快步上前,放在桌上打开,亮出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武烈不解道:“这是什么意思?”   南宫星又摆了摆手,旁边唐昕手起掌落,将刚才汇报消息的那个探子打晕过去,脱下外衣,拎着塞到床下,拉过两口木箱子挡住。   “本公子就这么化妆跑了?”武烈颇不服气,瞪着眼睛道。   南宫星望向窗外,沉声道:“你也可以留下来等死。看看是三公子的人先到,还是轻罗先到。”   “说不定四哥根本就没死。这压根就是他自己搞的把戏。”武烈咬了咬牙,“我跟三哥联手,就不怕轻罗那个怪物了。”   南宫星淡淡道:“你如果愿意赌那一边,我马上就走。希望将来,你我还有机会坐在一起喝杯酒。”   武烈苦涩一笑,“行了,我也不傻。不管四哥的事情是不是三哥下的手,这个对我名正言顺下手的机会,三哥是不会错过的。这丫鬟是你身边那只小狐狸吧?   让他动手吧,说,我需要怎么配合?“   霍瑶瑶轻声道:“你过来这边,靠在椅子上,把头后仰,闭上眼,放松下来,什么都不要问,不要用力,保持脸上的肌肉松弛,除了咽唾沫和喘气,哪里也不要动。”   武烈咬了咬牙,“我还有一个问题。”   “说。”   “南宫星,你为什么要来帮我?”   “两个理由。”南宫星依然望着窗外,缓缓道,“第一,我相信你不是真凶,也许你也想争一争什么,但你势单力孤,做不成这么大的事。”   武烈哼了一声,偏要道:“说不定我这样的幕后黑手才最可怕,一切尽在我掌握之中,包括你来救我这件事。”   南宫星并不理他,继续道:“第二,我已经确定三公子肯定和天道有所合作。   那么,我就决不能让他如愿以偿。我没证据揭穿他所有谋划,甚至没办法把文曲的身份彻底揭破。所以,我要让你活着离开。我不会让他顺顺利利坐上世子之位的。武烈,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我宁愿看到未来某一天,被尊为镇南王的,是你。“   武烈笑道:“若有那天,承你今日吉言,我必定尽我所能,让你们如意楼在西南畅通无阻。”   霍瑶瑶很是紧张地往外探了一眼,催促道:“好了么?说完了吧?咱们太久不出去,外头的眼睛肯定要起疑心了。现在我看谁都像内鬼,主子,咱们早点办完事走人吧。”   唐昕抬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说什么傻话,姑姑还没找到呢。”   霍瑶瑶低下头,只好道:“是是是,那一救出婆婆大人咱们就走,这总成了吧?”   南宫星轻声道:“瑶瑶,你动手吧。醉晚对后山比较熟悉,远明掌事选的人应该还算可靠,我娘就先交给他们。你尽快把武烈收拾好,咱们下一步……也没有太多时间了。”   “我知道我知道,还要偷玉捕头出来。正好,让我试试她的眼力。我起初就是为这个来的,这下总算是没白跑。要不然我这才叫赔了身子又折……折命。”   她嘴上絮絮叨叨说着,灵巧的双手,已经在武烈面颊上迅速按摩起来。   约莫两刻之后,南宫星一行四人,信步离开了武烈住处。   行到四下无人处,已经改头换面的武烈左右一望,道:“我钻进山里走野路?”   南宫星轻声道:“如今三公子还未发难,你用这身装扮离开唐门,以探子身份应该可以轻松穿过唐家堡的哨卡,你就保持这身装束,拿好我刚才写给你的信,直接去翼州。如今西南的如意楼分舵,我信不过。等到了那边,会有人帮你引见我师父。你和她商量今后的事,我们来设法帮你东山再起。”   “那我就先谢过了。”武烈也不多言,一改平日嬉笑戏谑的模样,正色鞠了一躬,转头便往山下赶去。   霍瑶瑶顶着一张丫鬟脸,在旁小声道:“主子,咱……咱真要去见那个三公子啊?你都清楚他跟天道一头的了,就咱们仨人,这不是送死么?”   南宫星摇头道:“他是镇南王的三公子,现在世子位仅剩的继承人,他一定会格外小心,每件事都师出有名,免得,被其他兄弟的心腹抓住把柄。旁人也许没什么力量,但死掉的世子,可是把控王府下层多年,根基深厚。我不信三公子会在此时就亮出獠牙。放心跟我来吧。”   唐昕冷笑道:“所有的推测,我都跟家里长辈报告过,他要敢在唐门露出狐狸尾巴,被我们揪到,这个世子位,他可真不一定能坐上去。”   南宫星叹了口气,迈开步子,“走吧,见一见他,为咱们的下一步计划,多少争取点时间。顺便,也看看文曲是不是已经金蝉脱壳。那女人太可怕了,如果她还在,咱们的动作就还得更快才行。”   霍瑶瑶脸上带着易容,表情略受影响,但还是看得出心里慌得要命,小声道:“主子,我……我这点雕虫小技,文曲用屁眼都能看穿,咱这么过去,也有点……太冒险了吧?”   “你站在我后面就是。”南宫星迈向三公子武达如今占据的庭院,未有半点迟疑。   他终于承认,费了如此多的功夫,绞尽脑汁竭尽心力,他依然没有成功影响到镇南王府此次的明争暗斗。   作为一个江湖人,他做事太守规矩。   在朝堂的规矩内,他斗不过这些从小就耳濡目染的公子。   而要以江湖人的本分,将规矩彻底踩在脚下,他又选错了地方。   唐门是一方豪族,与镇南王府关系甚密,明面上绝不能落下话柄。   经此一事,南宫星暗暗下定决心,今后绝不可再这般冒失,这一头钻进口袋里,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到了这会儿,他已经不敢再奢求揭破阴谋,将真相挖出,让罪人伏诛。   他只盼一切能如计划中顺利发展,从这个凶险死地全身而退。   进到院内,经过三重护卫哨卡,等内侍通报完毕,又等了足足两柱香时间,南宫星才见到了武达。   “南宫少侠,听说你刚去见了老五,这次老四出事,他可有什么话说啊?”   武达端坐在一张书桌边,望着面前铺开的纸,细细读着上面的蝇头小楷,锦袍玉冠,已俨然一副贵气逼人的模样。   瞧他面上沉静如水,丝毫不见先前的鲁莽和呆气,南宫星知道,这应该就是三公子将来登上世子位后,打算展露出来的面目了。   “回三公子的话,”他颔首抱拳,沉声答道,“五公子声称此事必定是有人陷害,在下深思熟虑,也觉得极为可疑。”   “哦?你说说,哪里可疑?”   南宫星盯着武达的眼睛,缓缓道:“画舫是五公子常用的私物,但距离上次游湖使用,已过了足足七个月,霹雳震天雷装在船舱夹层的话,为了火药不受潮,须得在半个月内便点火炸掉。而半个月前,画舫在镇南王府内务官的打理下,并不在五公子手中。”   武达点点头,“不错。但平素打理画舫的,就是老五的人。老五好歹也是我们家的老幺,拆开板子往里塞霹雳震天雷这种事,怕是用不到他亲自出手。”   “三公子说得对。这种事,主使自然不必亲自动手。既然如此,沿江而下这些日子,谁都有可能趁机动手。”   武达略一沉吟,道:“还有么?”   “还有便是三公子您所说的消息。王府那边飞鸽传书,称王妃并未传信,画舫离开王府过来,说是五公子召用。那么,四公子收到的信,和管船人收到的信,便都有造假的可能,到底是何人送信,何人假造,三公子还是应当好好查查。”   武达微微一笑,道:“我正是查了,才越发怀疑老五。调船的信是官驿文书,盖了老五的私印,那印章老五睡觉都不离身,谁能偷来?母妃如今病体欠安,字迹羸弱潦草,老四是个大孝子,一看就会心急火燎,没有详细辨认就走,也不是不可能。最关键的是,母妃的信上也有私印,不过并不会随身带着。那方私印,想要盗用,一来得武功不错,二来得能随意出入王府禁地,三来还要熟悉王府内苑格局。南宫少侠,符合这三个条件的,除了老五,镇南王府上下怕是没有第二个了。”   南宫星无言以对,只得道:“三公子说得有理。如此看来,五公子的确嫌疑极大。”   武达话锋一转,却道:“可如此凑巧,反而显得有异。所有证据都跟蜜蜂追花儿似的飞向老五,哪一处也没有疑点,就是最大的疑点。”   “哦?”南宫星发现自己对几位公子的猜测次次落空,心中暗暗叹了口气,“那三公子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有人想将本公子陷于不义之地。”武达沉声道,“南宫少侠,你并非王府中人,我也不妨直截了当地问,如今这个局面,你是不是觉得,我就是那个一手操控的主使者?”   南宫星微微皱眉,但此时若不坦诚,未免有些做作,“不错,在下的确是这么想的。”   武达冷哼一声,道:“连你一个江湖草莽都会这么想,我父王呢?”   他将手中毛笔啪的一声拍在桌上,怒道:“看似最后所有好处都落在了本公子头上,可我父王也不是傻子!这次的事,分明就有一个阴险毒辣野心勃勃的恶徒,打算让我们整个王府分崩离析,让西南动乱不安。”   南宫星略一思忖,上前一步,“会不会就是天道。”   三公子的目光微微一闪,道:“你们江湖中那些门道我不懂,我不是老五,不爱出去乱闯,也不是大哥,总要去名门大派走访。我懂的是,这次的麻烦,其实是对着我们镇南王府来的。如今兄弟们就剩下我一个还能主事的,我绝不会让那些人如愿以偿。”   若不是之前二公子一败涂地的时候亲眼见到过武达的果决和狠辣,南宫星差点便要认为此前的种种怀疑都是误会,可转念一想,自己一个江湖武人,对方为何要对他装腔作势?   “三公子,我还是不太懂你的意思。”   武达闭目沉吟片刻,道:“我听人说,你来自一个叫如意楼的地方。”   “不错。”   “是能让人称心如意的意思么?”   “天下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八九不如意事,唯如意楼。不敢说万事遂意,但求尽力而为。”   武达缓缓道:“我问过唐门的人,近几年你们如意楼做过不少帮人如愿的事。   听说,你们对武林之外的人,买卖还要优惠些。那我问一句,本公子算不算是武林之外的人?“   南宫星点头道:“算。”   “那你能不能接我的买卖?”   “那要看您的买卖是什么。先问目的,才能决定接还是不接。”   “我要把老五送出去,随便送到什么地方,先躲起来。”武达大出南宫星意料地说道,“你怀疑我趁机除掉对手也好,阴谋害死兄弟也罢。总之,这是我这笨头拙脑,如今能想到的最好办法。轻罗要来杀老五,我手里捏着老五的罪证,压了两天,府里跟来的人已经在隐隐不满。老四的母家势力,我可开罪不起。怎么?你这一脸惊讶,为何像是见了鬼?”   南宫星索性道:“我看三公子雷霆手段将二公子一击拿住七寸,无法东山再起,如今这么说……像是要放过已无路可走的五公子,在下岂能不惊讶。”   武达冷哼一声,道:“你可知王府的嫡庶分明,到了怎样的地步?大哥二哥此前,又是如何待我?我有这么好的机会可以翻身解脱,我为何不抓住?”   他大大方方承认,道:“大哥死了,二哥病到残废,浑浑噩噩,我自保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老四脑子厉害,母家势大,他来做镇南王,可让西南再太平至少二十年。我当然愿意帮他一把。可我怎么知道,藏在后面的混帐竟然连老四都不放过。我与老五两个都是庶子,他死了,对我没有任何好处。他留下,我难免对他有些担忧。这次陷害,恰好让我有了两全之策。我设法保他离开,谢绝世子之位,以此向父王证明我的清白,也为王府保下一个将来。若我真有什么不测,老五还有机会回来主持大局。”   他面色凝重,一字字道:“前朝将倾之际,就是西南崩坏在先。我武氏一门得皇命重托,封王镇守,不管有什么私怨,野心,难道还大得过家国安宁,江山稳固?南宫星,事不宜迟,你愿意怀疑我,只管怀疑着。你受不受我的委托,现在给我个答复。”   南宫星斟酌片刻,道:“好,我便信三公子这一次。我来保五公子离开,不知三公子愿意为此付出怎样的报酬?”   武达毫不犹豫道:“我私库尚有七千两可用,要是银票你们也收,我可以出到三万。你也别觉得是本公子小家子气,我一个庶子,无权无势,还要贴补母亲娘家,这些积蓄,也是靠着父王赏赐才存下来的。”   “若我不要银子呢?”南宫星缓缓道,“如意楼为江湖人办事,才收高额财物,公子既然不是江湖人,那我自然要索取些别的。”   武达嗤笑一声,淡淡道:“我手上没什么大美人,南宫少侠要是想求个风流,那可找错人了。”   “我不要大美人,我要一个大丑女。”南宫星冷笑道,“我要文曲。”   武达浓眉一挑,怒道:“南宫星,你消遣本公子么?文曲若能抓住,还轮得到你来找我要?就冲他在唐门这些谋划,千刀万剐也死不足惜。”   南宫星等的就是这句,当即大声讲自己的怀疑推断讲了一遍,最后问道:“敢问三公子,紫萍此刻是否已经被你送走了?”   武达面色阴沉,默然片刻,缓缓道:“我要是说,我把她送去别处安置下来了,看来这包庇文曲的嫌疑,就洗不清了啊。”   南宫星目光炯炯,沉声道:“不错。”   武达突然提高声音,喝道:“来人!”   两个劲装侍卫立刻入内,“在!”   “去把那个没脸的丫鬟带来,我有话要问她。”   武达的命令,已是如今唐门三山之上最有效的。   不一会儿,紫萍瘦小的身躯就被拎了进来,丢在武达的脚边。   武达伸出脚,用足背托起她的下巴,嫌恶皱眉道:“南宫少侠,你有话,就直接问她吧。”   紫萍转过身来,头发向后梳起的情形下,失去了所有脸皮的面庞遍布着暗红的血痂,缝隙间能看到肌肉和白色的筋,可怖如鬼。   “没有证据,你是不会承认自己是文曲的。”南宫星走近几步,此刻他只要一招就能将紫萍毙于掌下,“可我还是想问一句,你到底是不是文曲?”   紫萍的脸上已经看不出表情,连眼皮都布满烧伤疤痕的她,仅剩下眼珠还有细微的神色变化,“主子说什么,奴婢听不懂。文曲不是个很厉害的杀手么?”   南宫星静静与她对视,心中千百个念头闪过,双掌捏紧成拳,却微微颤动,无法出手。   武达忽然扬声道:“南宫星,你告诉我,此时此刻,有可能是文曲的,除了那个跑去后山没了踪影的紫芙,还剩下谁?”   “紫萍和苏木。但苏木的可能性已经很小,失火的时候,她正被唐门关押,脱身乏术。”   武达冷笑道:“那就只剩下这个紫萍了?”   “只剩?”   “苏木伤口感染,不治去世,前天晚上就已经死了。”武达淡淡道,“紫萍,你来投奔我的时候,是不是说南宫星保护不了你,你心里害怕?”   “是。”   “你是不是还说了从今以后就是镇南王府三公子的人,做牛做马,任劳任怨?”   “是。”   “那是不是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紫萍怔了一下,跟着小声道:“是。”   “你是不是文曲?”   紫萍赶忙摇头,“不、不是!绝对不是……主子明鉴,奴婢哪里杀过人啊。”   “但我要你是,你就是。”武达冷冷道,“既然文曲只可能是你,那你不是也是。来人啊!”   先前的两个侍卫大步进来,“在!”   “这个奴婢是七星门的文曲,拉出去杖毙,通报唐门一声。”   “是!”   被两个护卫拖向门外,紫萍厉声尖叫:“主子!主子饶命啊!主子!奴婢不是文曲!奴婢怎么会是文曲呢!主子饶命啊!”   嘭、嘭、嘭……   “饶命啊!主子饶命啊——!”   嘭、嘭、嘭……   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忽然停下。   一个侍卫回来报告道:“秉公子,文曲已杖毙。”   唐昕从外面匆匆跑了进来,凑到南宫星身边,惊慌道:“小星,这……这是怎么回事?文曲怎么被活活打死了?”   南宫星一脸茫然,这变故让他也有些不知所措。   武达冷冷道:“将头打碎,免得有人担心那杀手假死脱身。”   “是!”   南宫星急忙抬手道:“等等!三公子,容在下先去查验一下她的脸面。”   “你去吧。正好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文曲。”   南宫星带着唐昕急忙赶去院中,架起的长凳上,紫萍四肢软垂,裤裆湿漉漉一股骚臭,的确像是已经毙命的样子。   王府私刑,自然不必如法度规定那般严谨,要在腹部刺一刀后盯着屁股打到犯人死透,侍卫如狼似虎,大粗棍子从肩背往下一通乱砸,打得筋骨尽断,淤血阻塞,十几下就已将她锤杀。   南宫星捧起已没了气息的头,咬咬牙,将指尖狠狠抠入紫萍疤痕遍布的脸颊旁侧。   可那并非伪装。   就像霍瑶瑶所说,易容改扮的事情,添总比减要好办。   这张脸上没有额外的伪装,就是被削掉面皮后,狰狞可怖的血肉容颜。   南宫星已经想不出还有谁可能是文曲。   可……可难道那个搅弄风云亲手将镇南王府几位公子卷入漩涡的七星门当家,竟真的就这样被三公子杀人灭口了?   “南宫公子,敢问您查验完了吗?”旁边侍卫还等着交差,双手抱着棍子催促道。   南宫星站起后退两步,轻声道:“查验完了,的确是她……”   呼——棍子毫不犹豫对着头挥了下去。   咔嚓,口鼻中涌出一股污血。   嘭!一颗眼珠被砸出眼眶,连着血乎乎的筋垂在外面。   嘎,头骨碎裂,白森森的边缘从鬓角的伤口探出来。   很快,侍卫就完成了三公子交代的任务,通报之后,将尸身领命送去后山丢掉。   看着地上那几点还没来得及擦的脑浆,南宫星皱眉苦思,仍留唐昕在外等着,进屋去见武达。   武达又看起了桌上的纸张,听他进来,道:“如何,你没证据不方便杀,我帮你下手了。”   南宫星淡淡道:“可她的人你还是没有给我。我要的是文曲,不是一个死了的丫鬟。”   “可能是文曲的人,都已经死了。”武达冷笑道,“你要这种报酬,是刁难我么?”   “不敢。”南宫星叹了口气,道,“那我要另一个人做报酬好了。”   “说,你要谁?”   南宫星沉默片刻,一字字道:“玉若嫣。”   闷雷滚过,本就不甚明亮的天色渐渐暗如黄昏。   “怎么就这么多人要来找那个玉若嫣啊?”唐蕊嘴里嘟囔着,愤愤将手中拿着的拨草木棍砸在一株灌木上,从背上取下斗笠,戴在头顶,将蓑衣的带子紧了一紧,不满地抱怨,“早知道还不如假戏真做,把她就送去塘东县关起来,让那帮邪道中人去抢个你死我活,多好。”   并没有人应声。   因为这蜿蜒曲折的山道上,只有唐蕊自己。   也就是自言自语的时候,她才敢抱怨几句。   这些天唐门的气氛连她都觉出了几分诡异,明明来犯的邪道高手并不算多,却接二连三有人死在山中。   更一反常态的是,掌事和门主竟将防卫重任全权下放,彻底交给了她那几个出类拔萃的堂兄。   新官上任三把火也要,急着要做一番成绩也好,总而言之,原本还算清闲的下层小跑腿儿们,就跟着忙了起来。   本该在家里安心准备嫁妆等着过门做傅家媳妇就好的唐蕊,一下子也忙得团团转,足足三天没见到傅灵舟的面,急得她昨晚上发梦都梦见俩人接吻,结果醒来被头湿了一大片,丢人得要命。   堂兄和小堂叔们纷纷冒头各掌一支,唐昕好命得很被当作了如意楼的人,没谁去找南宫星要人支使,可她唐蕊这明讲要把傅灵舟招赘进来的,就还得乖乖按唐门规矩奔波。   先是被平常比较亲近的堂兄叫去忙了两天,饭没法好好吃,水没法好好喝,嘴角都生了疮,难受得要命。   今天其他堂兄来借人,左右没别人在,唐蕊只好乖乖跑这一趟。   平心而论,她当然是不情愿的。   可堂兄悄悄告诉她,忙完之后,能去跟傅灵舟见个面。   最近唐家已经完全把她的心上人提前当作自家入赘女婿在用,也不管危险不危险,哪里有强敌出现,就叫他往哪里支援。   就算那把魔刀厉害,也禁不住这么用啊。   她一边赶路,一边暗暗寻思,这次见了,软磨硬泡也得让情郎答应,和她一起装病,好好休息几天。   这可不光是为了偷懒躲活儿,也是为了观察一下,家里最近到底是怎么了。   本来和和气气的兄弟们,现在说话眼神都带着戒备,本来时不时会叮嘱告诫一下大家的前辈,忽然就爱答不理,全交给下面解决,最离谱的是,王府公门这么多高手在山上,竟然没一个说要叫他们出人手帮忙的。   这些日子下来,本来是为玉若嫣而来的邪道高手倒是纷纷和唐门结下了梁子,听说还有天道啊如意楼啊在里头掺合,唐蕊光是想想就觉得头晕目眩脑袋大,恨不得摘了斗笠吹吹凉风清醒清醒。   可惜不行,因为雨已经在下了。   灵舟出门时候没有带雨具,这么多跑腿的,估计也没谁顾得上给他送件蓑衣,都不知道在山上忙成这样,有没有口热饭吃。   唐蕊越想越气,脚下步子越迈越快,到最后索性展开轻功,打算赶在雨下大之前找到情郎,寻个地方躲雨,顺便温存片刻,一解相思之苦。   男人啊,就是到了情欲亢奋的时候最好说话,她这次一定要给他逗得欲火焚身,阳具硬邦邦,再钓着他胃口不给,逼他跟自己一起装病。   那个榆木脑袋老实人啊,要是没她提点着,今后可怎么闯荡江湖。   一溜小跑绕过山坳,看见木头搭起的瞭望点,唐蕊远远便高呼道:“灵舟!   灵舟!我来找你了,今晚不守这边,堂兄叫我通知你换岗。“   没有回应。   唐蕊怔了一下,心中有些奇怪,蹙眉快步过去,继续唤道:“有人么?我是唐蕊,人呢?都去哪儿了?”   绕过木墙一看,简陋屋檐下散落着一些吃剩的东西,一小堆篝火残灰已冷,看上去,倒像是午后就已经没人在了。   这是怎么回事?唐蕊愣住。   此地守卫要是过午就已经调换去其他地方,为何还要让她来此通知一声?   最重要的是,傅灵舟呢?   唐蕊满心不解,进去粗制木屋来回打量一圈,没有什么可疑,甚至没有打斗的痕迹。   要是玉若嫣还关在西堂那边,这个哨卡算是重地,可现在玉若嫣就在中堂,这哨卡放置得就有些莫名,傅灵舟如今是外围防线上第一高手,真的会被派到这里么?   一股寒意忽然从背后涌上,唐蕊暗叫一声不好,闪身跑出木屋,向着来路疾奔。   但一个满脸杀气的男人,握着一把五尺奇型长剑,已经站在那里,拦住了她的去路。   “来者何人!此乃唐门重地,速速离去,否则格杀勿论!”唐蕊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喝道。   这当然不是为了真把对方吓退,而是提醒可能在山中附近巡视的唐门弟子,迅速赶来支援。   可山雨已来,林间风声大作,她的声音,根本就传不太远。   “你是傅灵舟的女人,唐蕊,对么?”那男人往前迈了两步,眉目更显狰狞。   唐蕊果断摇头道:“你认错人了,我叫唐欢,你说的那人好吃懒做,要出嫁了还在家缝荷包呢。”   旁边低处忽然冒出一个不过半人高的侏儒,一身灰蒙蒙的,像根沾了泥的笋。   他咧嘴一笑,声音颇为嘶哑,“这娘们说话眼珠咕噜噜转,是个爱骗人的,我瞧她就是唐蕊。”   说话间,一个人高马大的和尚从树上跳了下来,大半边脸上布满红色胎记,额上一大块流放罪人才有的刺配印痕。   另外两个唐蕊只是隐约猜出身份,新来这个和尚,她却一看就认得出,应该就是这几天被叮嘱重点防备的邪道高手之一,曾被玉若嫣捉拿,刺配充军的破戒和尚——赤面僧非树。   而那要是赤面僧,这个侏儒自然就是玲珑邪塔褚帝玄。   而那个手上长剑有长又窄,一脸怒容的男人,八成便是藏剑岭毕氏三兄弟中的一个。   老三毕季珠被玉若嫣擒住伏法,老大毕伯贾中了傅灵舟一刀在颈,九死一生,那眼前这位,多半就是排行老二的毕叔通。   唐蕊觉得口中一阵发干,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   且不说这些人是来找玉若嫣报仇,和唐门本就互相敌对,光是毕伯贾脖子上中的那一刀,便足够他们将自己视作仇敌。   她一个年轻姑娘,要是落入这些人手中,就是侥幸保下一命,哪里还有颜面去做傅灵舟的妻子?   唐蕊狠狠咬了咬牙,二话不说,转身便向着岗哨旁的陡峭山坡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第四十六章、山雨   看到不少朋友已经在猜测唐门内斗的事情。   这里还是提前说一声,唐门这一代蛊斗的细节,暂时没有单独写出来的计划。   一个是参与者众多,没有适合的主角,写群像,存粹的勾心斗角也挺没意思。   而且最有主角味道的那个唐炫,对蛊斗不感兴趣早早跑路了。   所以蛊斗的情况只会一笔带过,也许之后其他故事里还会提到,但不会细写。   等唐门的人再在其他地方登场,依然会是百年豪门,和和气气,风平浪静。   大概就是这样……   啊,对了,本章有人惨死,防低的朋友请注意。   ***********************************   唐门习武的姑娘,练轻功时都没少在前山各处跑,跳过的坡,比走过的台阶也不少太多。   唐蕊虽然情急,脑子却还算冷静清醒,飞身一纵同时,已将斗笠掀开向后一丢,免得影响视线,同时摸出一把毒砂,头也不回向着呼喝声传来之处就是一打。   顾不上看打没打中,她脚尖勾起,足跟下沉,修长小腿绷如弓弦,踩在陡坡泥石之间,借力一缓,向下连踏疾奔。   不料背后咔嚓一响,跟着就是一道风声急速追来。   她扭头一看,竟是那赤面僧力大无穷折断了一棵小树,向着她后心狠狠丢下。   这一下慌了神,她急忙向旁躲,可陡坡上哪里那么容易借力,她又不是什么轻功高手,脚下一滑,慢了半拍,肩头一沉,被那树干砸中,娇躯转了半圈,惨叫一声倒在坡上,骨碌碌滚了下去。   眼前天旋地转,她只觉大事不妙,拼命想要稳住身形,可脑后当的撞上一块石头,痛得眼前一黑,急忙双手抱头,顾不上其他。   一路滚到坡底,拦腰撞上一棵老树,震得她脏腑欲裂,险些喷出一口血来。   头晕目眩,浑身是伤,唐蕊眼见那三人沿着山坡追下来,咬一咬牙,摸出怀中示警哨箭,拼尽全力甩手向天空丢出。   嗖——灰蒙蒙的影子,冲破树冠飞了出去。   却没有哨音。   那本该尖利刺耳,足可传到数里之外的哨箭,竟是个哑的。   宛如置身冰窖,刹那间,唐蕊浑身颤抖,冷汗将蓑衣里的干衣服都溻得透湿。   她宁愿自己没猜到。   若真是她猜的那样,她今日,便再无生机。   “堂哥……为什么……”   看着逼近的三人,她喃喃自语,泪流满面。   接着,毕叔通那把奇型长剑便连鞘一起挥了过来,重重打在她颈侧。   唐蕊的眼前,便只剩下了一片,足以溺死她的黑暗。   雨一直在下。   好冷……   意识渐渐复苏的时候,唐蕊发现自己身上没有感觉到雨点。   可她更冷了,犹如浑身泡在水里,不停地哆嗦。   浑身发烫,像是起了风寒,又像是在抵御浸泡全身的濡湿。   她试着睁开眼,视野意外的很亮,让她又重新闭上。   适应一下后,她才看到,那是个熊熊燃烧的火堆。   这是个不算太大的山洞,十余步深,一人半高,尽管有清理过的痕迹,却还是残留着动物粪便的恶心味道。   唐蕊就靠在洞壁上,侧躺着,躺在一大滩水里,旁边倒着一个空桶,看来,她是被泼醒的。   火堆边铺着一大片干柴,柴上展开一张粗布,布上躺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那男人看不出是死是活,脖子上缠满了绷带,身边放着一把和毕叔通佩剑相仿的兵器。   想必,这便是被傅灵舟一刀险些劈断脑袋的毕伯贾。   “你醒了?”阴沉沉的声音从她脚边传来。   她听得出,是毕叔通。   身上蓑衣和靴子没了,但衣裤仍在,唐蕊想要松口气,又知道自己落尽这帮人手里,九成九没有好果子吃,悲从中来,哽咽道:“你们……你们也算是邪道好汉,打不赢灵舟,便拿他的女人出气泄愤,好不要脸!”   褚帝玄从洞口进来,淫笑道:“唐姑娘此言差矣,毕老二是为了给傅灵舟送几顶绿帽子恶心他,我们可不是。我们是奔着玉若嫣来的,那把刀虽然厉害,我们不去招惹便是。”   毕叔通冷冷道:“大哥的仇要报,三弟的仇也不能怠慢。那玉若嫣,我也要。”   唐蕊颤声道:“可……可我又不知道玉若嫣关在哪儿。”   “无妨,有人知道。”非树坐在洞口,背对着里面沉声道,“对你,我们本也没什么好问的。”   唐蕊脸色惨白,凄然道:“大家……大家同为武林中人,我……我遭人设计不察,怨不得谁。我只求你们……给我一个痛快。毕叔通,你不是要为你大哥报仇么,灵舟砍了你的大哥,你……你一剑砍死我吧。我不怨恨你,还算你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   毕叔通面无表情伸出手,沿着她细长小腿摸到最下,轻轻一扯,拉掉了湿漉漉的缠布,露出有些瘦削,足趾细长的赤脚。   “我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汉子,我不光要你男人伤心,生气,我还要他发疯。”   粗糙的指尖在脚心缓缓移动,像一条蠕动的虫。   唐蕊咬了咬牙,道:“最近唐门危机四伏,我……可是服了落红杀的。就是以前江湖闻名的殉节丹。你们碰我,不要命了么?”   褚帝玄双手一拉,已经脱下裤子,露出瘦小但布满筋肉轮廓的下肢,淫笑道:“本座阅女无数,你这样的小骚娘们要没跟傅灵舟肏过,我把鸡巴切下来给你。   落红杀,你他娘的还有落红?“   唐蕊强撑道:“不信……不信你们就试试,我唐门毒物专精百年,岂会连自家女眷都保护不了!我说了,毕叔通,你要杀便杀,要羞辱我……就自己衡量一下风险。”   毕叔通阴沉着脸道:“死,你是肯定要死的。想痛痛快快去死,别做梦了。   要怨,就怨你选错了男人。“   说着,他长剑一伸,将唐蕊裤管从中挑开,亮出骨肉均匀紧凑结实的大腿,“褚兄,你当真不怕这女人带毒在身?”   褚帝玄过去略略弯腰,抓住唐蕊胸前衣服向两边一撕扯烂,淫笑道:“我不怕,这小妞姿色不错,中毒我也认了。你要想杀,等我玩够,采补过再说。”   唐蕊双手在背后用力,可那细细的绳索颇为结实,勒进手腕也挣不开。她急道:“臭矮子!你……你那么小的鸡巴,想采阴补阳……你……你够得着么!”   褚帝玄哼了一声,小小的手掌隔着肚兜掐住唐蕊的乳头,狠狠一拧。   “呜——!”   他喜欢听女人发出痛苦的呻吟,越痛苦,他就越亢奋。   那小肉虫一样的阳物,就在唐蕊的闷哼声中,迅速膨胀,变大,昂起,翘起一个拇指大小的龟头。   唐蕊忍痛挤出一个笑,嘲弄道:“瞧瞧,还……还不如灵舟一半大,你……   你强奸不强奸我,我都感觉不到。“   “想激我给你个痛快?”褚帝玄忽然发出一串刺耳的咯咯尖笑,单手将她一拎,提开边缘,扔在靠火堆近些的空地上,脱下上衣,手掌抚过颌下胡须,深吸口气,沉声道,“本座的宝物,若是尽情施为,怕不是能活活日死了你!”   话音未落,他下腹筋肉猛凸,那没有长毛的阳物猛地一抬,竟吹气一样又大了许多,已与寻常男子相若。   但他仍不肯停,狞笑着再一运功,唐蕊已经一掌难握的阳物再次伸长,膨大,竟变成了一个大头棒槌,血脉筋络缠绕在上高高突起,展开的皮肉上,还缀着一颗颗细小银刺。   唐蕊目瞪口呆,但转念之间,猛一咬牙,抬腿就向褚帝玄那高高翘起的阳物下方蹬了过去。   非树一直坐在洞口,看样子只是破过杀戒,没兴趣破色戒。毕叔通杀气腾腾,稍一激怒就会忍不住下手。   她眼前威胁最大的,还是这个淫邪的矮小怪物。   她双手在背后按紧地面,已做好一击不中连环再踢的准备。   可没想到,这一脚,竟然结结实实地踢中了。   褚帝玄身体轻盈,还被她蹬得双脚离地,险些踢飞出去。   她喘息着低头看,想瞧瞧这一击的效果,或者再补一脚。   不料,那个身体畸形的侏儒淫魔,竟好似全无感觉,伸手抓住她脚踝一扯,便怪笑着扑了上来。   她急忙屈膝再蹬。   褚帝玄放声大笑,身躯一扭,乘势挤进到唐蕊双股之间,两条短小粗壮的大腿向下一沉,架起她的屁股,刷刷几下,撕光了残破不堪的下裳。   她惊叫一声,背后捆着的双手一按,就要往侧面打滚。   不料褚帝玄内功浑厚,狞笑着双掌一压,便如两颗沉重铁球,将她胯骨牢牢固定在原位。   紧接着,那条令人触目惊心的畸形怪屌,霍然向前一冲,已有透明馋涎流出的巨大龟头狠狠撑开还未有半点湿润的娇嫩膣口,一气便刺入小半根。   “咿啊啊啊——!”   唐蕊呼吸一滞,足足顿了片刻,才从牝户中那满涨欲裂的火辣痛楚意识到,褚帝玄的阳物,已经插了进来。   即便之前就已经料到无法逃脱被污辱的命运,失身这一刻到来,仍让她发出了近乎崩溃的惨叫。   “真好听,再给本座多叫两声。”褚帝玄狞笑着将她大腿扳开,死死压在两侧,矮小的身躯狂抽猛顶,不过三五下,就将硕大的肉桩子彻底夯入到唐蕊的娇嫩屄缝深处。   昔日情爱绵绵破瓜失贞的那一次,她也不曾流过这么多血。   褚帝玄的阳物,简直就像是一根小小的狼牙棒。   那不是用来交欢的器物,而是刑具!   “呜、嗯……呜呜……呜唔……”唐蕊双手压在背后,指甲已因痛楚而挖进了泥土之中。她想忍着不要掉泪,不要呻吟,因为对禽兽来说,泪水是甘甜的欲望之泉,呻吟是美妙的亢奋之曲。   可她实在忍不住。   那缀满银刺的奇形阳物,蹂躏在她身躯最娇嫩的内部,每一次搅动,抽送,都让她觉得自己的内脏几乎要被扯出。   她咬破了嘴唇,抠断了指甲,最后还是忍不住放声惨叫,痛苦着哀求起来。   “杀了我吧……求你们……杀了我吧……啊啊……疼……好疼……呜……杀   了我……“   褚帝玄黑黝黝的身躯像一个铁铸的玩偶,绷得死硬,一边继续狂风暴雨般猛干,一边用手揩一把唐蕊胯下流出的血,抹在她肚皮上,狞笑道:“本座不是正在杀你么?你急什么?”   话音未落,他双手狠狠把她大腿向两侧压死,身躯一弹,胯下的硕大怪物挑起狠狠一顶,耻丘上方的平坦小腹顿时凸起一个鼓包,像是被只巨蚊叮了一口。   “嘎啊啊啊——!”唐蕊凄厉惨呼,双脚举起,在空中徒劳乱蹬,却踢不到身上那小巧玲珑的怪物。   “叫吧,再叫响些,我越听你这么叫,就越快活。哈哈哈……”褚帝玄不向外抽,就这么双臂卡住她腰侧,将她腰肢抱高几寸,坚硬龟头狠狠压着已经破皮的宫口,旋转碾磨,搅拌转动。   “啊——啊哈哈——啊啊啊啊!杀……杀了我……吧……”   唐蕊痛不欲生,拼命挣动的双手,细绳生生勒进了手腕之中,淌出一片猩红。   转眼,体内宛如分娩的剧痛就逼近了极限,她双目一翻,昏死过去。   可意识都还未曾远离,褚帝玄的手掌就已经冰砖一样砸在她的丹田,阴森森的真气强行轰入,将她下腹经脉震得一塌糊涂。   心脉受到牵连,唐蕊还没彻底晕厥,就又吐出一口鲜血,清醒过来。   “叫啊,我还没听你叫够呢。”褚帝玄淫笑着将她一翻摆成侧躺,双手抱住一条大腿架在肩上,拇指食指垂下捏住她被血染红的阴核,用指甲忽然掐紧,揪着那颗小豆儿借力,把抽搐的娇躯向下一扯,阳具再次破体而入,深及花芯。   “唔……咕……啊啊啊——!”唐蕊昂首尖叫,披头散发以额砸地,只恨这洞里满是厚藓,碰不碎她快要被剧痛凌迟的脑袋。   褚帝玄低头咬住她大腿饱满紧实的肌肉,下颌转了几下,等嘴角都流下鲜红一道,才张开喘息道:“毕老弟,和尚,你们两个还玩不玩?”   非树仍背对着洞里,沉声道:“我破的是杀戒,不是色戒。”   毕叔通的喉头滚动了一下,嘶声道:“你这玩法,人都废掉了,等你采补过,半死不活的破身子,你要我玩什么?”   褚帝玄怪笑一声,“是你怕毒不敢肏,本座才抢了先。不然,以本座的器物,从来都是乐意让同好先上的。”   此时唐蕊已号泣到绵软无力,被压在下面的腿动弹不得,被举在上面的腿已开始抽搐痉挛。   褚帝玄在她臀肉上扇了一掌,抽出血淋林的鸡巴,将她再翻转一次,面朝下趴着,双手捏着屁股往上一提,站在后面微微屈膝一凑,重新捅了回去。   哭喊声中,他一口唾沫吐在唐蕊屁眼上,指头压住四边拉开,露出里面红红的洞,淫笑道:“毕老弟,你要不嫌弃脏臭,不如开了她的后庭花,咱们还能一起乐乐。这娘们阴关已经虚了,你不来,那我可要动手采补了。等我采过,她浑身筋肉无力,屁眼都裹不紧男人,你就真没得玩了。”   说罢,他放开手抓住捆着唐蕊的绳索,发力一挺,把她赤裸娇躯上身拉高,站在后方隔山取火,又干得猩红汁水四溢。   毕叔通瞪着通红双眼,望着唐蕊破烂上衣间被裹着晃动的乳波,咬了咬牙,丢开长剑,过去弯腰一把扯掉肚兜,低头就咬在那红肿的奶头上。   “呜呜呜——”唐蕊浑身战栗,可除了哀嚎,被牢牢制住的她,没有半点办法。   被奸污前她还在默默祈求有人来救,把她送回傅灵舟身边。而如今,她只盼着自己能痛快些死去,死在隐秘之处,不必让这污秽死状,成为打击爱侣的武器。   毕叔通抬手捏开唐蕊的嘴,往里面恶狠狠吐了一口浓痰,抓着她头发左右抽了几个耳光,跟着,脱下裤子,道:“好,我就亲手帮那姓傅的当一回活王八!”   “孬种……”唐蕊低头垂泪,咬牙道,“你们……就是一群孬种……玉若嫣不被抓的时候不敢找她,孬种。灵舟找着杀你们的时候不敢出来,孬种。只剩下欺负女人的本事,还要靠……靠我们自家人出卖才能得手,孬种!”   褚帝玄看毕叔通面色发青,哈哈一笑,道:“毕老弟,这也能气到你?天地人魔那刀法从本座没出生就名动江湖,敌不过就是敌不过,那么容易敌得过,当年魔教教主还需要围剿?至于欺负女人……本座练采阴补阳神功的,不来欺负你这样如花似玉的小美人,难道还去捅男人屁股么?至于自家人出卖,就更有意思了,你也姓唐,他也姓唐,为什么他就要害死你,还要送给本座玩了再杀呢?”   唐蕊下身已经痛到发麻,浑身越来越冷,哪里还有心智深思,凄然道:“我若知道为什么……又怎么会听他的,来……送到你们这群饿狼嘴边……”   “所以还是你蠢,不够警觉。江湖中你这样的蠢女人多了,”褚帝玄从怀中摸出一颗蓝汪汪的药丸,扒开唐蕊谷道,用指头按住,塞进深处,淫笑道,“蠢女人,丑点的直接死,不丑的,就可以奸了再死。下辈子记得在家纺线绣花,可莫要再出来趟浑水咯。”   毕叔通还在找抹滑鸡巴好给唐蕊屁眼开苞的东西,见那药丸塞入,皱眉问道:“那什么东西?”   褚帝玄放慢速度继续奸淫,喘息着解释道:“那是本座专门请人调配的药,叫做融香丸,分为里外两层,外头那薄薄一层,一压就化,化开的药水碰到肌肤就会渗入,渗入之处,转眼就会奇痒无比,恨不得用爪子挠破挠烂,跟着里面化掉,变成黏乎乎的滑汁儿,既能将那些痒药残余封住,保证全都渗进女人肉里,也能让要肏的地方滑不溜丢,不至于屌痛。”   毕叔通瞄一眼唐蕊肿成红色蒸饼的牝户中狰狞出入的巨阳,冷笑道:“你这玩意披甲带刺,还能伸能缩,会怕痛?”   “本座也有愿意带回去多玩几天的猎物,那当然要怜香惜玉一些。”   说话间,唐蕊缓缓抬起头,五官渐渐扭曲,比方才的痛楚更加难过的神情,出现在她绝望的脸上。   那股奇痒,发作了。   娇嫩的后庭花中仿佛每一寸皮肉都有亿万只小虫在爬动,每爬一下都比蚊子叮过还痒。   转眼之间,那股狠痒就盖过了下体几乎被掏翻出来的剧痛,让她被捆在后面的手不自觉便往臀眼的方向伸展,够不着,便曲起已经开裂的指甲,在屁股蛋上拼命抓挠。   不几下,沾了些泥污的雪白臀肉上,就被挠得鲜血淋漓。   可依然很痒,痒到受不了。   唐蕊一边拼命挠着已经破了的屁股,一边哀号:“痒……啊啊……痒死我了……哈啊啊……救命……救命啊……好痒……痒啊……”   随着哀鸣,那紧缩的屁眼中,渗出了淡淡的蓝色液体。褚帝玄用指尖碰碰,放到鼻子前一嗅,忽然后退抽身而出,淫笑道:“成了,这小屁眼儿已经准备好了。毕老弟,请。”   毕叔通看着被他按住仍在痛苦扭动的唐蕊,喘息着过去蹲下,换手抓住,扭头问:“褚兄,你不采补了?”   褚帝玄站到侧面,伸手把玩着唐蕊不住晃动的酥胸,略带讥诮道:“这娘们功力差劲得很,又被傅灵舟肏开了花,采补也弄不到什么,不急在一时半刻。再说……用了融香丸的屁眼儿,那绝对是又紧又滑,这还是她后庭头一次开苞,毕老弟你估计也不会让我等太久的。等你完事儿,我再来给她的屁眼儿好好解痒。”   毕叔通瞄了一眼褚帝玄胯下晃荡的怪物,哼了一声,将早已坚硬的阳物对准唐蕊的菊肛,用力一压,挤入小半根,道:“你可别折腾得太恨,真就这么让她被你日死,未免也太便宜她。”   褚帝玄笑道:“我有分寸,不会耽误你给大哥祭献鬼奴的。”   “什……什么?”唐蕊心中一惊,颤声道,“什么鬼奴?”   毕叔通抱住她屁股狠狠一顶,那紧嫩肠子中果然已经油滑无比,听着唐蕊那声闷哼,他冷冷道:“傅灵舟砍死我大哥,你以为我只杀了你就算是报仇了么?   告诉你,唐蕊,我要断你四肢,戳你双目,割你舌头,将我大哥阳具送入你体内,和你连接一体,贴上拘魂符,再将你杀掉。如此一来,你到了黄泉,就是个动不了说不出看不到,只剩下身子让我大哥带着随时把玩的鬼奴!鬼门关里,我大哥也就不会寂寞了。哈哈哈哈……“   他狂笑着猛奸,顶得臀肉变形,肛口微裂。   唐蕊大声哭喊,凄厉哀求,可对铁了心要报仇的毕叔通,毫无作用。   诚如褚帝玄所说,毕叔通并未坚持多久,就在唐蕊渗出血丝的菊蕾中一泻千里。   痛,痒,和死后都不得安宁的绝望,终于让唐蕊崩溃地昏了过去。   可昏迷的黑暗,依然没能庇佑她太久。   褚帝玄插进了她的屁眼。   他以没有运功的大小,轻轻松松逆着外流精水奸入后窍,接着,一边摇摆抽插,一边将那条怪棒撑起,胀大。   没有女子能以初遭侵入的菊穴容纳下他那种奇门邪功养练出来的怪物。   被撕裂的剧痛与仍未缓解的奇痒,强行把唐蕊从昏迷的逃避中抓了出来,拖回到残忍又仿佛永无止境的现实中。   哀求,呻吟,尖叫。   战栗,抽搐,痉挛。   她觉得自己像是死了一万次,却依然不得解脱。   直到意识都有些恍惚,她终于听到了褚帝玄亢奋的喘息。   浅薄的内力被抽干,空荡荡的娇躯里,精气神都在迅速流逝。   她轻轻扭着还在发痒的屁股,心想,她终于可以死了。   然而,毕叔通并不是在说笑。   他拿出一个包袱,煞有其事地在大哥的尸体旁,围绕着火堆摆放了一个圆形的阵法,跟着把大哥的尸体抱到圆阵中央,解开裤子,掏出已经发臭的阳物。   那阳物当然不可能再硬翘起来,但他拿来一根木棍,用绑唐蕊手腕的细绳,将两根东西绑在一起,向上直竖。   看着自己胸前的符纸,身上用血画满的咒文,唐蕊想要挣扎,可身躯已经不剩半点力气。   她被放在死去已久的毕伯贾身上,血淋林的松弛阴户,被迫吞下了连着木棍的腐臭阳物。   她最后哭号了两声,但很快,就嘶哑到没了动静。   没有人来救她。   天命,仿佛并不会眷顾在她身上。   毕叔通跪在地上,对着大哥的尸体磕了三个响头。   接着,他咬牙切齿地掏出一把锋利匕首,刺入唐蕊双肩和大腿,挑断里面的大筋,揪住她的头发,让她昂起头,依此前所言,戳目割舌,最后对准那修长的脖子,一刀割开。   他故意没有割得很深,血喷涌而出,却让她不至于马上毙命。   猩红淹没了黄符,转眼染遍脏污的娇躯,流淌到下方的尸体上。   等到唐蕊气若游丝,将死未死之即,毕叔通拿起大哥的那把五尺长剑,大喝一声,从唐蕊颈后斜下刺入,穿腹而出,把赤裸裸的少女,与僵硬腐臭的男尸,钉在了一起。   褚帝玄早已穿好衣服,走到洞外,矮小的身躯站在坐下的非树身旁,与他高度大致相当。   他看了看渐渐停息的山雨,笑道:“和尚,你真不像和我们一道的人。”   非树手中拨弄着一串染血佛珠,淡淡道:“同为畜生,如何不是一道?”   褚帝玄笑道:“可你总是不做畜生该做的事。”   非树淡淡道:“我是畜生,但不是发情的畜生。我的仇人,现在也只有玉若嫣一个。”   “你犯凶案,她捉拿,官府判你刺配充军,每一环都合情合理,你为何单单这么恨她?”   非树目光闪动,似是陷入到回忆之中,沉默半晌,才道:“我恨的并非她将我捉拿归案。而是……为何她不肯听我说其中缘由。”   “她是捕头,不是衙门的老爷,你那些说给她听有什么用?”   非树缓缓道:“这次如果捉到她,我会好好讲给她听。”   “别坏了本座采补的兴致就好。”褚帝玄扭头看向洞里,“毕老弟,你好了么?”   毕叔通拿着唐蕊的衣物出来,点头道:“好了,咱们走吧。”   褚帝玄拿起唐蕊的肚兜放在手上摩挲,笑道:“一共也没几件,我看还是撕碎了丢,反正是摆明引路钓鱼。”   “好。”毕叔通毫不犹豫,马上把手中衣裤撕扯成数片。   将这些布头丢在显眼泥泞中,做成路引,一直丢到上下山的石阶旁。毕叔通左右打量一眼,抓着割下的唐蕊头发与两只耳朵,找了一棵显眼大树,用木片钉上,掏出匕首在旁刻下几行字,“傅灵舟,去找你的女人吧,看你的魔刀,救不救得了她!”   他狞笑着端详自己布下的提示,复仇的快意让他的面庞都有些发红,喘息道:“褚兄,下一个……就是玉若嫣了吧?”   褚帝玄摆了摆手,先带他们离开石阶附近,走进隐秘林深之处,才沉声道:“这里头,本座总觉得有什么蹊跷。玉若嫣和唐门无怨无仇,现在又是镇南王府的要犯,那小子为何要拿她给咱们这些邪门歪道送人情?”   毕叔通冷笑道:“我看那家伙兴许是个疯子,特地请人杀自己堂妹,就有理由了?”   褚帝玄点头道:“那自然有。唐门这种百年世家,谱系甚多,家中事情错综复杂。唐蕊这娘们除了生得标致些,一无是处,放到这种家里,就是拿来笼络青年才俊收归己用的。傅灵舟要是顺顺当当在唐门成婚做了女婿,唐蕊家所在的一脉,可就拿到了一个了不得的筹码。”   毕叔通道:“如意楼的小崽子,听说也被唐家闺女们迷得走不动道,我看这唐门,是要往百花阁看齐了。”   “那小崽子是娶走,结亲的,傅灵舟是留下,做上门女婿。眼里进了钉,肉里扎了刺,自然要拔。身边碍眼的被带走,哪还用管。”褚帝玄观望一下山势,领路往更荒僻处走去,“所以这不长眼的堂妹被推出来送了咱们人情,一举两得,可见,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物。”   非树此时抢在毕叔通前面开口道:“这样的人,承诺可信么?单靠咱们几个,能把玉若嫣劫出来?”   毕叔通冷哼一声,道:“他要不兑现承诺,我就把这笔交易说给傅灵舟,看看是那小子的暗器快,还是傅灵舟的刀快。”   褚帝玄折根木棍,刮掉靴子边的泥,道:“这交易,说不定唐门早就想做了。   玉若嫣留在唐家,你们真以为还是个香饽饽么?那是个甩不掉的烫手山芋。当初塘东县呼啦啦过去的,这会儿都跟咱们一样蹲在唐家堡周围。等人数越来越多,就不怕有谁振臂一呼,杀上山去?要是闹到那个地步,唐家能赚到什么?“   “因此依本座看,这小子说是交易,其实还是做了个顺水人情,透给咱们路子,放咱们进去劫人。等劫走了,唐门背一个看管不严的小罪名,镇南王府如今乱七八糟,哪里还顾得上追究?”   毕叔通咬了咬牙,道:“好,咱们去。报了这仇,我要将玉若嫣的脑袋带走,在我三弟坟前挂上,看它烂成一团臭肉!”   褚帝玄淫笑道:“那本座可要趁她还活色生香的时候好好耍耍。对了,和尚,你还没说你要怎么报仇呢?”   非树拨了一下手上佛珠,缓缓道:“我既已堕畜生道,那自然会用畜生的方式报仇。”   “肯破色戒么?”   “不肯。”   褚帝玄停下脚步,抬头望着非树的光头,纵身一跳,站在旁边枝头上,垂目盯着他,道:“和尚,到时劫人,你打头阵,可有意见啊?”   非树摇摇头,“没有,我本就愿意冲在最前。我要让玉若嫣好好看看,我如今的模样。”   褚帝玄桀桀笑道:“你这怪和尚,可莫要做出什么怪事,否则,别怪本座出手无情。”   非树抹了一把光头上的雨水,冷冷道:“对付女人,我不如你,打架,我可不怕你。”   毕叔通不懂为何这两人忽然剑拔弩张,忙调和两句,提醒道:“咱们快些吧,要是今天能拿到路线图,咱们晚上就可以去劫人了。唐门附近聚集的好手越来越多,还是早点办完事吧。”   褚帝玄这才跳下枝头,继续带路。   不多时,他们抵达约定的地方,在附近找了个避雨处,掏出干粮各自咬了几口。   等到傍晚,约定的暗号传来,双方再次见面。   简单几句后,对方丢下一个布包,转身就走。   那是约定的三样东西。   一张通往关押玉若嫣牢房的路线图,一瓶唐门毒砂的解药,和入夜后图上各处哨卡的换岗时间。   毕叔通亢奋到双眼发红,举着火把道:“褚兄,咱们这就准备吧,今夜就去把那臭婊子劫出来!”   褚帝玄仔细打量着手上的油纸,摇了摇头,“不成,这地方过于凶险,若是陷阱,连条脱身的路都没有。单靠咱们三个,无异于飞蛾扑火。”   毕叔通急道:“可你之前不是说要相信那小子么?”   “相信,不等于不做防备。”褚帝玄缓缓道,“别忘了他说的,如意楼那个小崽子也在打玉若嫣的主意。他要是把情报分了双份,借刀杀人,咱们三个,收拾得了暮剑阁四大剑奴外带一个要命的碧姑娘么?那小崽子自己还是痴情剑的关门弟子,如意楼少楼主,把崔碧春和雍素锦当奴婢收了的,好惹么?”   “那怎么办?”   褚帝玄阴恻恻一笑,拿起手上的图纸晃了晃,道:“另外两样报酬咱们笑纳,这张图么……唐家堡等着劫玉若嫣的人可不少,咱们寻一拨最强的,将这图送出去,算是见面礼。本座在江湖上还有三分薄面,靠这拉一批帮手,不是难事。”   “可……可要是玉若嫣被他们抢了呢?”毕叔通颇为担忧,焦急问道。   褚帝玄冷笑道:“怕什么,唐门毒砂,只有咱们拿着解药,真抢出了人,故意引发点乱子,让他们死上几个,不就斗不过咱们了?江湖,谁拳头大,谁说话才有声音。唾手可得的绝色美人,谁敢跟本座抢,就是本座的仇人。”   毕叔通不再多言,非树本就极少表露意见,不久,大中小三道影子,便消失在了起伏山峦之间。   换岗时间三天一变。两日后,刚刚入夜,褚帝玄他们三人四处串联张罗起的一支人马,便悄悄摸上了唐门中堂所在的山。   沿线暗哨都被标注出来,那么,再怎么严密的防备,都会像鸡蛋壳一样脆弱。   按当初的承诺,褚帝玄要求众人不许对唐门的暗哨出手,尽量少杀伤人命。   这里头大多数都是做惯了贼匪的,习惯暗地行动,也知道真把唐门惹恼的下场,自然纷纷应诺。   此次出手的人武功大都不弱,身法没有一个会拖后腿,虽说绕了些弯路,但也在预定的时间赶到了中堂紧邻峭壁的西侧高墙之外。   钩爪抛起,卡紧,黑衣人鱼贯爬过。   指示图非常详细,即便是半大孩子也不会迷路。他们猫腰贴墙,迅速找到目的地。   果然,像是为了混淆视听,这地方从外面看根本猜不到会是监牢,园林雅致,分明是个消闲休憩的上好庭院。   外面有些护院弟子,褚帝玄等待片刻,到换哨之后,才令几人用细小吹箭将那些看守麻翻过去。   “褚兄,这……是不是也太容易了?”看众人毫发无伤进到院里,毕叔通按此前约定落在最后,小声问道。   褚帝玄左右张望一眼,沉声道:“情况不对,就往后山逃。听说那边唐门弟子不怎么愿意去,地势他们也不太熟。和尚,说好的,你打头阵,咱们也进去吧。”   非树点点头,握紧拳头大步迈开,向着屋门走去。   褚帝玄跟毕叔通提起精神跟在后面,刚一接近,就听到里面先进去的人传出压抑了声音的欢呼。   “找到了!玉若嫣!玉若嫣!”   非树脸色一沉,飞身纵入。   褚帝玄双目半眯,停在原地,看着毕叔通也急切冲去,微微摇了摇头,忽然向旁转向,钻进了园林假山之后。   事情不对劲。   他才刚隐藏好自己小小的身躯,院门外就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傅兄,和那内鬼协作的人,应该都已在里面了。你便以手中的刀,告慰蕊儿在天之灵吧。”   旋即,灯笼火把齐齐亮起。   傅灵舟迈进院中,握紧刀柄的手,苍白如冰。   褚帝玄忽然感到一阵心悸。   看到这个少年如今的模样,他猛地意识到,自己错了。   幕后主使也许并不是要丢掉这把魔刀,只为不让唐蕊那一脉的人利用。   他们是嫌这把刀不够快,不够狠。   如今,傅灵舟已被磨成一把凶器,用唐蕊的血和尸体。   他的刀还在鞘中。   但他的人,已经比出鞘的魔刀还要锋利。   第四十七章、夜鬼   “此刀大成之日,晴空血雨,月夜鬼啼。”   “天地人魔,四者皆杀,戾气之重,远超你的想象。”   “这门刀法,得了真传的共有白、傅、叶、马、丁五家。已有两家毁掉刀谱,不再修炼。”   “白家与马家的孩子已经在练。”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要练这把刀吗?”   “你如果不练,为父还有别的武功可以教你,足够你行走江湖。或者,听你娘的,去读圣贤书,考功名。”   “但你如果练,就要记住,你练的不是刀法,而是这把刀。大成之日,化魔的也不是你,而是刀。”   “这便是魔刀。”   傅灵舟踏上两步,握紧了腰间的刀。   他仿佛听到,他的刀在嘶号。   他以胸膛为炉,愤怒为焰。这把黑沉沉的刀,便锻造进了他的血肉之中。   他闭上眼,脑中浮现出未婚妻凄惨的死状。   他睁开眼,魔刀,出鞘。   听到声音冲出来的第一个对手,还没把兵器拔出来,就看到自己的手臂飞了出去。   然后,是另一条手臂。   一刀一肢,五马分尸。   傅灵舟冲进了血雨之中。   温热的浆液拍打在他冰凉的脸上,有一滴甚至落进他的眼中。   但他没有眨眼。   视野蒙上了一层暗淡的红。   黑沉沉的刀划过其中,显得格外合衬。   乌光一闪,一个人的下颌被整片切落,嘶哑的惨叫当就被血流淹没。   一个人飞纵而出,打来数点寒星。   傅灵舟上前,挥刀,寒星与那人一起被劈成数片,洒落一地。   寻常的刀,杀三五个人,便会迟钝,卷刃,因为坚硬的骨头而崩口。   他的刀却像是有妖灵附体,越是饮血,便越是锋锐,煞气难当。   他曾以为,武乃人技,刀乃人器,即便人刀合一,主导一切的,也应当是人。   可现在他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刀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喷吐着灰蒙蒙的死气,撕咬着被吞噬进来的人,甩开狰狞刺目的血肉,洒下一片炼狱。   不过几息之间,唯一的出口外,就倒下了不知几个死人。   不知,是因为无法去数。   大概只有等激战……不,等屠杀结束,才能从人头上清点出究竟死了多少。   一个用双剑的人飞身跳出来,却一脚踩在同伴的肠子上,惊叫滑倒。   下一霎,他的肠子就也喷涌出来,混在其中流了满地。   扑哧,咔嚓……令人耳根发麻的声音一下接一下地响着。   此行中并不是没有高手,但面前压倒性的气势和令人目眩的环境,竟成了那把妖异魔刀的加成,一个长枪出手法度森严招式精妙的行家,只过了三招,就被傅灵舟刀光反撩,自肋下砍入,肩头劈出,斜斜切作两段。   毕叔通进去的虽晚,却并没有先冲出来。   看到傅灵舟杀第一人的那一刀,他就仿佛看到了自己那连一招都没接下的大哥。   而且,这一刀已比那时还要可怕。   可怕得多。   虐杀唐蕊时的兴奋,此刻终于在剥离了仇恨的面具后,亮出欺软怕硬的丑恶。   这时,他看到了被剩下几人和非树挟持走过来的玉若嫣。   “玉若嫣!还我三弟命来!”   毕叔通嘶吼一声,拔出长剑,冲了过去。   他知道今夜必死无疑。   他决心要拉玉若嫣陪葬。   砰!   整扇雕花木窗随着一声巨响碎裂开来。   浑身是血的傅灵舟破窗而入,猩红双目一斜,便盯住了毕叔通。   瞬间,毕叔通的身体就因恐惧而僵硬。   他觉得自己像是被猫盯住的老鼠,被狼盯住的羊。   一股屈辱感涌上心头,他握紧剑柄,用尽自己最大的力气喊道:“你的女人是我杀的!老子杀她前还日了她的屁眼!哈哈哈哈哈哈!”   他大笑,跳起,挥剑,以毕生功力,使出了最有把握的杀招。   傅灵舟没有退,那猩红色的身影猱身反进,快如血电,刹那间便欺入到奇形长剑最畏惧的死角之中。   噗。   冰冷的刀锋,带着不知多少人的血浆,捅穿了毕叔通的小腹。   “啊啊啊啊——!”毕叔通大叫着张开嘴,低头向傅灵舟的脖子咬去。   傅灵舟沉肩一顶,刀柄一转,破腹而出,旋身斜斩,将过来助拳的帮手当胸劈开,跟着一脚踢出,用尸身暂时挡住剩下那几人,踏足后纵,飞身落在毕叔通尚未倒下的身后。   “我为何……不早将你们赶尽杀绝。”他咬牙一字字说道,每一个字吐出,便有一刀斩在毕叔通的身上。   他故意避开了会当即致死的要害,眼看毕叔通将要倒下,一把抢过那柄长剑,怒吼一声,从毕叔通臀后刺入,斜扬而起,狠狠一挑。   噗滋一声,剑尖自张大的嘴中冒出。   一股刺鼻的腥臭,顿时弥散开来。   傅灵舟拎住毕叔通,用他的衣服擦掉刀上的血,走向剩下那些人。   他没有开口说话。   他的刀,已足够表达。   非树瞄了一眼身边面色木然的玉若嫣,忽然伸手,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后,沉声道:“都冷静些,你们带着玉若嫣走,我来拦住这把刀。”   不料,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让他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的一句话。   “你……你偷偷捏我做啥?”   非树第一时间就发现玉若嫣被封住了穴道,把她夺下向后扯的那一下,他运功帮她将穴道冲开。   他要做的,从来都不是杀她,而是救她。   救她离开监牢,救她不死于宵小之手。   为此,他宁愿自堕地狱。   可身后的女人,被冲开穴道后第一句说的,竟是那样的话。   宛如晴空霹雳,当头劈下。   这样貌、身段都和玉若嫣几乎不差分毫的女人,却绝不是玉若嫣。   那他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非树愣住。   傅灵舟杀了过来。   他看起来已经有些疲倦,但眸子依然很亮,依然很红。   非树本有自信将这个少年挡下至少二十招。   可他忽然觉得自己很蠢。   身后解开了穴道的那个“玉若嫣”哭了起来,呜呜的声音像是一把铁锤,一下一下砸着他的头。   他仰起头,忽然大声怒吼,转身,抓住那个女人的脖子,把她那张作假的脸,狠狠砸在了旁边的墙上。   哭声停了。   但要命的刀光,也来了。   非树没有扭身,没有反抗,没有躲避。   他双手抬起,合十,低下了头。   如同死亡本身的刀光,灰蒙蒙飘了过去。   那颗发亮的脑袋,就这样滚了下去。   一腔热血,尽数喷在了还在抽搐的“玉若嫣”身上。   褚帝玄没有看到最后。   傅灵舟拔刀在手,出第一招时,他就屏住呼吸,稳稳踩住不会发出声音的假山,向后退去。   他知道自己上了个恶当,若有机会逃出生天,他一定要在每一个能被他抓住的姓唐女人身上找回这个场子。   惨叫和刀砍断筋肉的声音一直在传来。   从第一刀褚帝玄就确认,他此刻已经不是傅灵舟的对手。   天地人魔如意连环八式,已发挥出至少九重威力。   锐利的刀锋在极高的速度下,依然能准确切入骨头的缝隙,以最小的损耗让敌人的肢体分离。   与其说是人在挥刀,不如说是那把刀在疯狂的噬人。   他静静退到最远端的角落,躲进一片茂密的长草,移动向被屋角挡住的安全地带。   他的身躯很小,提气后,动作比瘦削的猫儿还要轻。   他的动作又很慢,踩着树背靠墙一点点挪上去,绝不会比棉花掉进水里的声音更大。   但他轻轻翻过墙头,悄悄落地后,就看到了一排火把,几盏灯笼,和目光冰冷,掌中握着阴阳透骨钉的唐门弟子。   “夜闯唐门,杀!”   领头的俊秀青年单臂一挥,机簧之声,登时如暴风骤雨般响起。   褚帝玄怪叫一声,抬手扯下外袍,运足内功单臂一甩,抖开盾牌般的屏障,身法运到极限,鹞鹰般飞掠而起,同时摸出一颗应急用的解毒丸,匆忙塞进口中。   这已是他能做到的极限。   踏上屋檐,他借力一纵,便扑向通往后山的阴暗小道。   这时,他的小腿忽然一麻,似乎被一只大蚊子狠狠叮了一口。   恐怖的僵麻感,瞬间连着奇异的剧痛一起扩散开来。   这绝不是寻常的毒针!   褚帝玄满头冷汗,不得不将全部内力运往疼痛处压制,踉踉跄跄在屋顶勉力奔跑。   他现在根本不信屋里那个玉若嫣会是真的。趁乱死一个假的,才是对唐门最有利,能把几方都一起讨好的最佳手段。   可那已经毫无意义。   他看着远方的山道,眼前开始恍惚,那里遥不可及,成为再也无法到达的地方。   解毒丸和内力都无法压制那恐怖的痛楚,他的五官转眼就变得狰狞而扭曲。   他蹲下,撕开裤管。   他看到自己的腿,竟已变得焦黑如炭!   果然是大……大搜魂针么?   褚帝玄想要站起,可身上的肌肉,已经不再听从他的指挥。   痛楚如同锯子一样切割着他身体的每一处,他想惨叫,却连喉咙都已经在痉挛。   喀喀……一串气音从他的口中冒出,接着,他从屋顶滚了下去,重重摔在地上。   先前那个青年走过来,袖中圆筒精光闪动。   “拖下去埋了,记得拖远点,别臭了咱们唐家的地。”   褚帝玄被拖走的时候,圆瞪的双眼依然望着后山的方向。   很多人都以为唐门的后山入夜就会是一片漆黑,仅有月光照亮。   但实际进来几天,深入到更加人迹罕至的地方后,南宫星才知道,并非如此。   在峰顶,能比较容易看到越过山脊后的星点微光,足够说明,的确有唐家弃掉的荒民住在这边,苟延残喘靠山为生。   只不过如果没有唐醉晚带路,他绝对找不到此地。   这是一次被唐门和三公子默许的逃亡。   他们偷走了一个玉若嫣,留下了一个“玉若嫣”。   感觉到唐门似乎有将此事用特殊方式了断的倾向,南宫星本还不愿让霍瑶瑶去给目标改扮。可最后唐门带来的材料,却是之前声称已经死了的苏木。   看来,有什么计划,早在南宫星去见三公子之前就已经讨论完毕。   既然唐门谁也没有少,那么玉若嫣自然就不是假的。那个不是假的死了,后山这个真的,自然就再也不是待罪之身。   只是南宫星心中隐隐觉得不对,想不通到底三公子是为了什么。   此时夜深林静,周围并无外人,他便索性开口问问玉若嫣,对此有没有什么猜测。   玉若嫣虽然已经去了易容,但脸色仍不太好,一路过来数日,始终有些失魂落魄的味道。听南宫星说罢,她沉默片刻,道:“兴许,还是为了那些失窃的银两吧。唯一有些证据的,就是我。我既然已死,那么死人,就不能再说话了。”   南宫星对银子并不看重,对这理由自然也不太相信,皱眉道:“我知道百万官银不是个小数目,可武达怎么说也是王爷之子,又要成为王府硕果仅存的公子爷,需要如此费神么?”   玉若嫣摇了摇头,淡淡道:“若是世子,自然不需要这些银子。若是他,没这些银子帮忙,他怎么有本事勾结天道,驱策七星门?”   这场偷梁换柱,扣上了所有布局的最后一环。   玉若嫣之前改变主意并不想走,大概就是猜到了这一手。   毕竟真的杀她灭口,可能还会有同伴为她出头,递交证据。   如今这样打着救她的旗号将她偷偷放掉,做成假死,玉若嫣自然只有销声匿迹,否则,就会将祸水引到窃走了她的如意楼头上。   整件事的脉络,似乎已经清楚起来。南宫星以目前掌握的信息从头梳理了一遍,推测道:“这么看,设法挪用军饷的,的确就是长期在边防厮混的三公子。   他取得财力支持后,勾结天道联络七星门,开始布局谋划,借江湖势力暗杀大哥。“   “文曲备下重重陷阱,成功施术,杀世子于最无防备之际,并以此陷害已在追查银两下落的玉捕头。案发后,三公子挑唆二公子怀疑四公子,牵一发而动全身,四位公子不得不齐齐出发,赶来在唐门分个高下。”   “此时罗傲这个棋子已经得手,将冯破暗杀,执掌公门,及时配合文曲布局,应对我出现后引发的变故。”   “二公子错判四公子为罪魁祸首,又有罗傲从中作梗,急于给四公子治罪,遭到三公子当众反戈一击。五公子不知出于什么心理,配合三公子做戏扣下药物,让病痛击倒二公子。之后三公子掌控局面,下毒将二公子废掉。”   “文曲急于脱身,不得不数次引发骚乱,罗傲配合拖延时间,总算在四公子离去前,让那封作假的王妃家书抵达。游船爆炸,四公子下落不明。五公子难脱嫌疑,只能动身离去。”   “到此,玉捕头即便证据不足,也该猜出银两是三公子挪用,他便卖出这个人情,偷梁换柱,让玉捕头脱身,免于亲手杀死世子之罪,也就再无机会将证据交给王爷。”   南宫星缓缓说罢,皱眉道:“可这其中……至少还有一个问题不对劲。三公子哪里有机会冒写王妃家书?这一步计划,他当真能一早就准备好?”   唐昕从暗火中取出已经熟透的兔肉,撕下一条递给他,道:“咱们又不知道王府里是什么情况,三公子要是连天道都能收买勾结,王妃身边伺候的人,难道就买不通了?你别因为那家伙正气凛然说了一堆,就苦思冥想觉得这儿也不对那儿也不对。王侯府里兄弟这么多,还能平安长大的都是人精,别说你看不出来,玉捕头都看不出来。她一直还觉得四公子最不对劲呢。”   霍瑶瑶撇撇嘴,笑道:“要是武瑾主谋,趁机死遁,最后被武达摘了桃子,不得气得在病榻上吐血啊。啧啧,也不知道轻罗顾不顾得上擦。”   玉若嫣轻轻一叹,道:“我看人,本也不是十拿九稳,否则,查案还找什么证据。可我也觉得,三公子此次的计划,做得太顺了。顺得……反常。”   “谋定而后动,应变及时。”唐昕颇为感慨道,“能有这种心机城府,哪儿还有失败受挫的道理。他要真坐上镇南王的位子,保不准还是西南边疆之福。就是把咱们耍得团团转,真叫人心里不舒服。”   南宫星沉吟片刻,忽然道:“玉捕头,你觉得……文曲死了么?”   玉若嫣摇了摇头,“不管是谁主使,也绝不敢将文曲这么灭口。否则,七星门其他六个门主,必定会找来要个说法。”   霍瑶瑶一个哆嗦,道:“一个文曲就够受的了,来六个,天啊……”   “可惜,死无对证,再也揪不住她了。”南宫星长叹一声,将兔肉吃进口中,食不知味。   其实稍一思索,就知道文曲金蝉脱壳实在是太过容易。三公子嫁祸雍素锦逼得南宫星不得不暂离唐门,而只要有个半日空闲,以文曲的手段,做出个易容的替身都很难被人识破,更何况她都不需要易容,只要真弄烂一个身段相若的姑娘脸庞,将她催心成自认紫萍的状况,便能轻松逃之夭夭。   那么一张货真价实的烂脸,稍作手脚,便分辨不出身份。更何况那一日在三公子处见的女子浑浑噩噩,直到要被处死前才喊了几句,一个照面便没了命,说是刻意毁掉线索,也不为过。   唐昕心思细腻,补充道:“其实,天道还从中得了极大的好处。三公子先把五公子假模假样托给你,又默许咱们对玉若嫣偷梁换柱,将来只要有点什么风吹草动,三公子随便一个嫁祸,咱们如意楼在西南一带岂不是要处处受制?”   她此次离家已经绝了再回来的念头,说起如意楼的称谓,自然便换了更亲切的。   南宫星沉吟道:“这里其实我也有些不解。天道这个组织庞大复杂,此次出动不少人手,死伤众多,最后为的……难道就是阻碍一下西南州郡如意楼各分舵的发展?可咱们本就不是公开活动的门派,这点影响,到不了伤筋动骨的地步。   他们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图谋?“   唐昕猜测道:“莫非是要让唐门出什么乱子?”   南宫星皱眉道:“唐门的确像是有要内部争斗的苗头,我看唐炫兄匆匆离去,八成就是对此厌恶之极所致。但以唐门掌事的架构和提拔方式,天道几乎不可能将其掌控在自己手中。”   玉若嫣淡淡道:“小星,镇南王府被卷入,三公子与其有所勾结,你认为天道这次东山再起,单单只是为了武林称雄么?”   前朝将亡之际,义军四起,烽烟背后的确有大量江湖门派参与其中,四大世家六大剑派声名到达顶峰是在讨伐神龙道之后,但这些江湖豪强建立根基,却大都和新朝入住中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南宫星对那段历史略有耳闻,眉心紧锁,道:“难不成天道如今的主子,真打算披龙袍登大宝,听人山呼万岁么?”   玉若嫣缓缓道:“如今距前朝覆灭也就几十年光阴,堪堪不足三代人,许多长者都还活着,真要有人起了异心,也不足为奇。”   霍瑶瑶小声道:“这个我知道,别看现在日子都过得和和气气,其实下头不少人,对如今的状况,都嘀咕得狠着呢。现在的皇家又是改姓龙,又是分封汉人王侯,又提拔中原书生当大官,可下头老百姓心里,他们还是外族人,是入主中原的敌寇。现今国泰民安还都这样呢,要是有个风吹草动,我看出乱子的可能性不小。”   “改朝换代,哪次不是腥风血雨,一塌糊涂。一将功成万骨枯,爬上去的人倒是不在乎。”南宫星摇了摇头,“天道要是存着这样的想法,可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萧落华自号北堂无心,也不曾没心没肺到这个地步。我还真好奇,天道如今的统领之人,究竟是谁。”   霍瑶瑶撇撇嘴,嘟囔道:“人家的老大是谁……主子您就别关心了,还是多考虑考虑自己吧。都喊您少主少主的,如意楼将来一大摊子还等你当统领呢。你这倒好,出门历练半年,直接涉险两次,要么被围攻,要么跳陷坑,你这么上刀山下火海,回头有个三长两短,天道岂不是不战而胜?”   南宫星皱眉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什么傻话,我师父还年富力强,好好坐着楼主位子呢。我这少主的名号,不过是叫得好听罢了。真当太子爷一样金贵,连江湖险恶都看不明白,将来能做成什么,不如守着你们找处大宅子,养花种草带孩子去算了。”   唐昕略显惆怅道:“真要能那样啊,我倒是没意见。一想到临走前家里那刀光剑影的气氛,我心窝都是凉的……”   这时林木微动,两位剑奴拨开枝叶走来,拱手道:“姑爷,崔姑娘和唐姑娘找到一处住过人的地方,今晚就在那边歇脚吧。”   南宫星颔首起身,问道:“又是唐远秋的住处么?”   “嗯,是的。但夫人此刻不在里面。”   南宫星双眼一亮,道:“此刻?”   “崔姑娘仔细查探过,几日前,住处还有女子留宿过,按道理,除了唐夫人应该不会有别人了。但……”   “但什么?”南宫星心中一紧,急忙追问。   “但屋中有交手过的痕迹,墙上还有暗器未被带走。院子后的山谷太深,看不清是否有尸首扔在下面。”   说话间众人都已起身赶路,玉若嫣用剑鞘拨开火堆,浇水熄灭,默默跟在后方。   火光消失后,夜色转眼就吞没了他们的身影。   踩在这种荒无人迹的山坡上,即使身边有人,也会有一种发自心底的惶恐传来。   追兵,奔逃,她迈出的每一脚,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噩梦中。   并非旧梦。   旧梦中,她径直落下,眼中的妹妹迅速变小,离她远去。   如今,上下相反,越来越小的仍是妹妹,但消失不见的,已不再是她。   这个秋天越来越冷,她失去了托身之处,失去了最后一个亲人,失去了未来的目标,失去了一切。   如果唐门真的用了李代桃僵的手段,她甚至就要失去自己的身份,不再是玉若嫣。   她当然可以再用回本来的名字,安心去当如意楼的雍素玉,把她妹妹欠下的人情,亲手还上。   可只要一想到那个名字,她的心就在剧烈的抽痛,犹如万针撺刺。   原本她自以为是个坚定不移的人。公门同僚不乏有人背地里对此非议,说她像块美而硬的石头。   但这次,不知是否文曲的手段所致,她一直无法定下心意。此前想要让南宫星将自己窃出囚牢,霍瑶瑶真扮成丫鬟到了,她却又担心三公子借此完成阴谋最后一环,等意识到唐门打算李代桃僵,她心中不愿,可又已别无选择。   她不喜欢这种总是被无形的手推着前进的滋味。   她是天下第一女神捕,进京面圣过的二等紫衣卫,如今野心家蠢蠢欲动,她却要隐姓埋名,避世求存。   当年人头滚滚落地,监牢哀号不绝,腥风血雨,才换来朋党作鸟兽散,朝廷岁月安稳的大好局面。   望着龙椅上那个模糊不清的影子时,玉若嫣也曾想要扑上去,伸出双手掐死他,怒吼一声昏君。   可之后呢?   不外乎又是一场人头滚滚的腥风血雨。   王爷从小将她视若己出,当作一个儿子似的抚养教导,就像是早已看出,她那双黑眸后藏着的深沉恨意。   王爷要保护的安宁世道,芸芸众生,她自然也要尽力保护。   即使武达是王爷的亲生儿子,若要陷王爷于不义,也一定要付出代价。   她一步踩下,将一块尖锐石头按入泥中,道:“小星,等离开此地之后,请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是你将我救出来的。”   霍瑶瑶一愣,扭头抢着道:“喂,你这人模样俊得很,怎么不长良心的啊?   我们几个这可是给朝廷重犯偷梁换柱,冒着进天牢的罪给你偷出来的,这么大的功劳,怎么就不能提啦?“   唐昕已经很顺手地拍了她脑袋一下,“发什么蠢,你都说是进天牢的罪了,还敢满世界表功?”   霍瑶瑶一撅嘴,“江湖人哪个不是罪犯,名气越大罪越深。我坑蒙拐骗的小贼,就出不了名,易个容连混衙门的都骗不过。”   她精心给自己和唐昕改了丫鬟装扮,连着带去的苏木一起,办事之前先叫玉若嫣认了认。   结果除了苏木出乎意料没认出来其实没易容,另外两个都猜中了。   易容是她的看家本领,自然耿耿于怀。   南宫星将火把交给剑奴,自己后退到玉若嫣身边,沉声道:“玉捕头……”   “我已不是捕头,此后……也都不会再是捕头。这个称呼,不必再提。”   “好吧,若嫣。”南宫星顺水推舟换了早就想一直用下去的称呼,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愿意武达如此逍遥法外,窃据世子之位。你打算洗干净与我们的关系,带着证据舍身检举,将他想要的结果毁掉,给五公子创造一个可能的扭转之机。”   玉若嫣缓缓道:“不错,本该如此,五公子……多少还有些赤子之心。而且他与天道,八成并无勾结。此次受了如意楼的恩惠,他来做这个世子,你们在西南便可通行无阻。”   “你明明知道,这根本做不到。又何必欺骗自己呢。”南宫星叹了口气,“唐门中发生的事,王府亲随无数双眼睛看着,无数双耳朵听着,唐门弟子也没理由会帮我隐瞒,只要你现身,三公子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我,将如意楼指证成阴谋瓦解镇南王府的幕后黑手。文曲与他是同谋,并借假死脱身,保不准走之前就留下了和如意楼有关的证据,将我们栽赃成花钱请动七星门的人。他如今是王爷身边最后一个能干的儿子,你这样硬砖砸硬瓦,不会有结果的。”   看玉若嫣眼神挣扎复杂,他柔声道:“是人就有长处短处,我是走江湖锄强扶弱的,你是查案追凶惩恶除奸的,咱们两个绑起来,权谋争斗也比不上这些公子的脚趾头。何必以己之短,攻彼之长呢?”   玉若嫣心神不宁,思绪凌乱,沉声道:“那依你说,就放任武达从此掌控西南,与天道狼狈为奸么?”   “咱们不擅长的事,并不代表别人不擅长。”南宫星淡淡道,“证据是死的,人是活的,你亲自拿去的效果既然不好,咱们找个效果好的便是。”   “武烈?”玉若嫣摇头道,“他自身难保,武达若不失位,他不敢回西南露面的。二公子若是不被废掉得那么彻底,倒是个好人选。”   唐昕也叹了口气,道:“这位三公子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连玉……玉姐姐都放了,岂会想不到这些,还能给咱们留下可用的人?”   “能。”南宫星缓缓道,“这场争斗中,还有个真正要命的人活着。要不是她还活着,三公子恐怕也不会这么着慌回镇南王府。”   玉若嫣神情一凛,“轻罗?”   “不错,轻罗跟着四公子已有不少时日,若是四公子死了,她拿到证据,稍加推测,就不会放过三公子。若是四公子未死而是隐匿起来伺机而动,这些证据,就更是扳倒三公子的利器。只不过……”南宫星的眼中闪过一丝担忧,“若四公子真是假死,他来做这个世子,只怕要比三公子可怕得多。”   玉若嫣沉默片刻,道:“小星,你不是也在欺骗自己么。”   “哦?”   “这些证据,只有我知道内容,知道关键的东西藏在什么地方。”她幽幽道,“我交给轻罗,不过是回避了自身的风险,如意楼从此……一样会在西南举步维艰。他们为了找我,只会对你们更加凶残。”   “无妨。”南宫星淡淡道,“我收了素锦的银芙蓉,就要为她把事情办成。   我此次来,是为了救阿青、阿昕和你。我已成功了。天道在西南布局良久,我怀疑此地八成就是他们东山再起的根基,有没有你,我们在这边都会举步维艰。有了你,多一个强援,反而更好。“   玉若嫣沉默片刻,轻声道:“目前的我,还不能去如意楼帮忙。”   “如果是素锦的事,有我们的人力帮忙,会寻找更快吧?”南宫星深知玉若嫣这样的人才即使抛开相貌不谈,也是如意楼应当全力争取的目标,更何况,那相貌本也难以抛开不谈。   “不是素锦,是我自己的问题。”玉若嫣深吸口气,缓缓道,“我被文曲乘隙而入,下了心劫,带着这样一个枷锁,根本无法成为你们的助力,只会是一个没用的包袱,一个随时可能被天道利用的累赘。”   南宫星略一沉吟,缓缓道:“我不信文曲的心劫能永远挥之不去。那既然和你的心伤有关,假以时日,你心中创痛渐渐痊愈,也许……就能好转。”   “素锦坠崖,你觉得,我心中的创痛,还会痊愈么?”玉若嫣凄然一笑,道,“这心劫只会随着我的恨意与无奈,越来越强,强到将我彻底变成另一个人。”   她踏上一步,决然道:“告诉我吧,你始终不肯详细说明的法子。你既然能将唐青自尽的心劫磨灭,我一样是女人,有何不可?我知道你与她关系非同一般,你的法子,也需要那种非同一般的关系。不过,我本也不准备再嫁给什么人,只要能解掉这心劫,你随便做什么,我都能忍耐。”   霍瑶瑶在前头嘟囔道:“那么舒服的事儿,忍耐……我反正都是忍耐着别尿了。”   唐昕拍她脑门一下,蹙眉压低声音道:“她和咱们可不一样。她和雍素锦呆过一个地方,还亲眼见过自己的娘……唉,反正咱们觉得是郎情妾意的欢喜事儿,在她看保不准就是上刑。再说……她看上去可不怎么喜欢小星。”   “她整天绷着个脸,看上去喜欢谁啊……我看她连自己都不喜欢。”霍瑶瑶撇撇嘴,“浪费了那么好的皮囊,回头看我照着易容,勾搭主子去。”   “你个小骚狐狸……”唐昕忍不住在她屁股上拧了一把,笑骂道。   南宫星踌躇片刻,没有直接答应。当初他的确提过唐青解决心劫的法子,要说没想过在玉若嫣身上试试,那是自欺欺人。   但在他的预想中,那应该等到玉若嫣如唐青一样情意萌动,对他心有所属的时候。   而不是她此刻满心仇恨阴郁,宛如受伤雌兽,逃亡在荒山里的糟糕情形。   正思忖该如何回答的时候,前面豁然开朗,传来了唐醉晚欣喜呼唤,“星哥哥,你总算来了,我熬了汤,快都喝些吧,山里挺冷的。”   唐远秋的秘密住处,明显比容易找到的那些粗陋许多,木板搭成的房屋不过能遮风挡雨,存些食粮柴火而已。   三间小屋只有一张板床,但翻出的粗布单子展开铺在干草上,足够他们全部睡进屋里,好好休息一夜。   南宫星先跟崔碧春去看了看屋内打斗的痕迹。   幸好,从残余没带走的暗器来看,唐月依离开得不算匆忙,没专门把暗器起出,不过是因为不值钱,不好弄,懒得费事,而不是顾不上。   也找不到什么血迹,对手多半是被毒杀,丢进了后面山谷。   看了一下暗器嵌入的力度,南宫星推测,母亲的功力应该已经恢复到了四成左右的水准。只要不是被轻罗那样的怪物盯上,凭借密林山势,脱身问题不大。   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半。   崔碧春等他看完,又低声报告说:“探查路上,我们还发现了一具被野兽撕咬过的女尸,唐醉晚辨认,说极有可能是一位叫紫芙的婢女。她下身赤裸,带有污痕,我想,应该是被此地山中的荒民蹂躏过,慌张逃走后,死于野兽袭击。”   南宫星默然无语,他已经知道紫芙并非文曲,但他也没想到,流落后山的所谓荒民们,竟连这样一个脸面被毁浑浑噩噩的弱女子也不愿放过。   “主子,来喝汤吧,放了蘑菇,可香呐。”   听着霍瑶瑶的叫唤,南宫星轻声一叹,走出门口。   火光颇亮,汤汁颇香,连古板严肃的四位剑奴,脸上也露出几分松弛,坐在了靠近火堆的地方。   可玉若嫣没有过来。   她静静地站在闪动火光照耀的边缘,面孔隐没在枝叶的阴影中,看不真切。   山风吹拂,裙摆微扬,黑发略飘,那修长健美的身躯,却一直没有动弹半分。   仿佛,变成了一抹即将融入夜色的游魂……   第四十八章、欲速   “我直到现在也不清楚,当年我把素锦舍身拉上去,到底是救了她,还是害了她。”   等到残羹已冷,火堆渐熄,其余人都进到遮风挡雨的屋中休息,只留下南宫星还在固执等待的时候,玉若嫣才走过来,缓缓坐下。   她沉默良久,不吃不喝,最后先冒出的,却是这样一句。   南宫星略一思忖,只能柔声道:“你当然不会害她。”   “我查案多年,嫌犯无心杀人,也是杀。”她望着暗红色的木炭,缓缓道,“我当然不会想要害她,我只是不想她死。但最后,我被镇南王府救起,她却还是落在了无耻之徒手中,不知禁受过怎样的折磨蹂躏,成了个官府悬红缉拿的女魔头。”   她并不怎么期待南宫星的回应,语句之间,几乎没有空隙。   她只是需要把这些话说出来,说给一个活人,而非泥坑来听。   “我学艺稍有小成,便拼了命去查素锦的下落,去查当年软禁我们的人。可最后,我还是迟了一步。从那之后,我便恨上了自己,为何要忌惮那么多,为何不能不顾一切……去救我在这世上的最后一个亲人。”   南宫星心中一惊,皱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当年查出来的时候,你本能赶在素锦动手之前过去?”   玉若嫣黑漆漆的眸子中,那块炭火渐渐失去了最后一线红光。   “我本可以。”朱红唇线细微起伏,发出一串仿佛来自远方的声音,“可我瞻前顾后,投鼠忌器,错失了最好的机会。”   雍素锦从未提过自己手刃的仇人姓氏名谁来自何方,只肯说对方来头不小,是个惹不起的贵胄。   人既已死,南宫星也就没多挂怀,到了这时,才好奇道:“那人……难不成真是个皇亲国戚?”   “他姓苏。”玉若嫣沉默片刻,轻声道,“他叫苏竹,字清居。”   江南地区,姓苏,来头又很大的……南宫星神情一凛,“难道是定南公的亲眷?”   定南公姓苏名檀字廷木,在中南四州,并非皇亲国戚,还能让玉若嫣背靠镇南王府都顾忌再三的,只怕真得是公爷的兄弟了。   玉若嫣缓缓点了点头,道:“那是定南公的三弟。”   南宫星忍不住详细询问一番,这才知道了一些当年旧事。   新皇登基之际,定南公也接位不久,兵权尚未安稳。他所辖地区拱卫中京,且几乎没有外患,说是天子的心腹近卫也不为过。可当时皇上对谁都颇为猜忌,因朝中朋党而疑神疑鬼。为此,定南公不得不做出许多淫乱荒唐之事,以求避祸。   定南公顺利度过了朝廷最动荡的那几年。   但一直仰慕他的三弟,却因此而性情大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淫邪之徒。   玉若嫣觉得其中应该有什么内情,可那是定南公的家事,她无论如何也查不出头绪。   后来苏竹身死,清居山庄几乎没留下一个活口,雍素锦也就跟着音讯全无。   等玉若嫣再见到这个熟悉的名字,东南官府对她的悬红,已高达一千五百两。   “你既然一直在找她,为何见了面,又不肯相认?”南宫星添了一把木柴,将火光吹亮,柔声问道。   “只要雍素玉还是朝廷钦犯,玉若嫣还是镇南王府的人,我们就不能相认。”她低下头,目中的悔恨终于不再有任何掩饰,“如今……我们倒是可以坦然姐妹相称,可惜……她却不在了。”   “崖下有水,与你当年情形相若。”南宫星柔声道,“你能大难不死,素锦自然也能。等我回到楼里,就安排人手在江岸下游追查打探。她当初既然为了救你的银芙蓉宣誓归属于我,我就会穷尽所能去找她。”   这话既是安慰她,也是安慰他自己。   他知道行走江湖,人力有所不能及,随着身边人渐渐变多,他总会有照顾不到的情形出现。   只是没想到,会出现得这么快,来得这么急。   他才将雍素锦的性子改变了少许,还盘算着设法让她们姐妹相认,消去心中最大阴霾。可不料一番苦心,最后还是随着江水付诸东流。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他们遇上了,还可以求一求如意楼。   如意楼遇上了,又该去求谁呢?   山风越发森冷,霍瑶瑶开门探了一眼,本想说暖热了被窝张罗主子进来好好睡一觉,顺便也给自己解解乏,可一眼看到两人在火堆边神情肃穆哀伤的模样,吐吐舌头退回去,又悄悄关上了门。   玉若嫣将那些剩汤倒进破陶碗里,在火上略略一烤,抬手一饮而尽,缓缓道:“上次在后山,他们本想逼死的是我。”   “我知道。”南宫星不愿叹息出声,只轻声道,“公子们如何想,咱们猜不出。但天道的想法,那一天裘贯可是喊出口了的。他们要逼你加入,你不肯,便只能杀了。”   玉若嫣眸子微微一沉,道:“几位公子是王爷亲生,罪魁祸首即便于理当诛,也不能由我动手。”   她将陶碗缓缓放下,语气骤然冷冽如冰,“可天道,祸害王府在先,逼死素锦在后,加上收买文曲对我施加手段……他们的人,我此生必不放过。”   南宫星颔首道:“原本我们也想和他们井水不犯河水,可如今……他们野心大得不着边际,我恐怕得上报师父,和他们好好较量一番了。若嫣,江湖中你这样的人才并不多见,你肯过来,和我一起么?”   虽说将她救出已经多日,但正式邀请她成为如意楼的一员,他还是初次开口,“我不愿等你有事拜托,把自己当作银芙蓉的代价给我们。我希望你能凭自己的意志,与我一起,在如意楼并肩作战。我不需要你去处理闲杂委托,你只要盯住天道,专心将他们的狼子野心,扼杀在萌芽就好。”   玉若嫣轻声道:“我之前就已说过,你提供容身之处,我十分感激。但心劫不解,我什么也做不了。”   此前中断了的话题,再次接续。   南宫星长叹一声,道:“若嫣,以你的身姿容貌,我要是推脱,倒像是占了便宜卖乖。但此事放在唐青身上,我有胆一试,也有七分把握。放在你身上,我觉得九成九无济于事。”   玉若嫣眉峰一聚,不解道:“为何?唐青曾遭文曲多次施术,又是自裁这种违背人心的指令,连她都能有七分把握,到我反而不成?你若担心我错手伤你,可以用牛皮索将我牢牢绑住,嘴里塞上布团,再请你的妾室奴婢过来帮忙,如此可好?”   能感觉到她心中的焦虑,毕竟带着这么一个心劫,天道只要掌握着蝴蝶这个情报在手,就绝不缺乏对付她的法子。   这么一个桎梏在身,她要怎么放开手脚去报仇?   南宫星略一思忖,缓缓道:“若嫣,你首先得知道,我解掉阿青心劫,靠的其实并非男女交合这么简单。”   玉若嫣面色如常,道:“但说无妨。”   “你对男女之事,懂得多少?”他斟酌片刻,先问道。   “男阳女阴,乾坤交泰的道理,我懂。其中大多事宜,我也有所了解。我早已过了可婚嫁的年纪,小时候……也看到过不少东西。你不必忌讳那么多。”   “真正的男欢女爱,与你小时候看到的并不相同。”南宫星定了定神,正色道,“当情意到了巅峰,欢好的快乐也到了巅峰,女子心中就会被无限爱意占据,神志不清,头脑一片空白。我赌的,就是在这个状态下,唐青的心劫发作会大受影响。”   “我赌对了。心劫一次次发作,每一次,我都用那种极乐去冲抵想要自尽的绝望,那一夜阿青被我折腾到昏死过去,身下一塌糊涂,蜘蛛那个词,才总算不会再让她当场寻短。”   玉若嫣沉吟道:“这不是很好么?我也是女人,你对我也有兴趣,就按你说的法子,为何解不掉我的?”   南宫星苦笑道:“阿青自小不受重视,母亲教她的都是如何取悦男人一步登天。从失身于我,她不再有别的选择,一心想的就是如何在我身边稳固地位。说得明白些,她虽然学过武功,但性子上却是个门户内的小家碧玉,有了男人,就以男人为天。我和她此次重逢虽说经历了一些波折,但感情进展颇为顺利,她对我的情意,其实比我对她更甚许多。此为其一。”   “嗯。”玉若嫣蹙眉垂首,微微抬眸望着他,默默恭听。   “她除了气质妩媚,身子其实也颇为敏感,比她堂姐阿昕还要贪淫几分,但胃口不大,我稍加手段,就能让她欲仙欲死,魂不守舍。此为其二。”他略一停顿,道,“这两者,正是能让女子达到我所说境地的条件。所谓身心俱醉,缺一不可。若是两者之中一项稍弱,还可以靠另一项弥补过来。可若嫣你……只怕哪一样都不占吧?”   玉若嫣一怔,挺直脊背坐在木凳上,颇不忿道:“你试也不曾试,怎么就知道我一样都不占?”   南宫星直截了当道:“你喜欢我么?咱们只有数面之缘,即便还算谈得来,只怕……你也没有动过半点情意吧?”   玉若嫣唇瓣紧抿,盯着他看了片刻,才道:“你样子挺俊的。”   “至于另一点……”南宫星叹道,“若嫣,就我观察你平常的一些肢体动作来看,你心底对男人……其实是感到厌恶的。你不妨闭上眼睛,想象一下如果你我赤裸相对,拥抱交合的情景,诚实面对一下你涌上的想法,告诉我,你会想怎么样?”   玉若嫣缓缓垂下眼帘,静静思忖片刻,两条英气的眉毛几乎绞缠到一起,等到睁开,才道:“我……大概会想杀了你。”   “这便是了。”南宫星无奈道,“你既对我没有情意,身子又极排斥男人,这种情况下,我若想要你头脑发白昏厥过去,只能冲你头上打一棍子。”   玉若嫣霍然站起,抬腿迈过火堆,立定在南宫星面前,低头望着他,缓缓道:“咱们一样一样解决。情意的事……所谓日久生情,我跟着你,总会慢慢有些改善。眼下,咱们可以先从身子开始。”   南宫星苦笑道:“这……这要如何开始呢?”   玉若嫣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镇定道:“你是寻芳老手,如何开始,我可教不了你。须得你教我才行。你说吧,应当如何开始。”   南宫星抬眼一看,不觉心神一荡。   玉若嫣一直都是那种认真起来便会格外耀眼夺目的气质,此时虽说认真的方向有些不太对劲,但那股摄人的吸引力,着实已经散发出来。   他缓缓站起,看向她的眸子。   玉若嫣身段高挑,两人相对而望,几乎持平。   南宫星努力按捺住心底激动,轻声道:“这般生硬的方式,我此前也不曾用过。不如……就先从最简单的触碰开始,来。”   他说着屈肘抬起双手,掌心向着她的方向,张开十指,柔声道:“交握牵手,你可做得到?”   “这有何难。”玉若嫣眸中闪过一丝不屑,淡淡道,“我好歹也是与人订过亲事,差一点便不再有处子之身的。”   说着,她双手抬起,利利索索与他交握一处。   可她面上神情,依然如同办差一般。   南宫星不语,只是和她双手紧握,举在胸前两侧,静静不动。   她掌中的粗糙坚硬,与温润细腻一般清晰,握剑勤练的缘故,指节上的茧子格外突出,没有半点纤纤玉手的味道,瘦削,但筋骨中都蕴含着强大的力量。   “还……不成么?”握了片刻,玉若嫣终于还是没忍住,先一步开口。   南宫星摇了摇头,淡淡道:“真两情相悦,那牵手多久,也不会嫌长。”   玉若嫣皱眉道:“可这有何意义?已经证明我不排斥和你接触,难道不够?”   “不够。”他微微一笑,道,“做事情要循序渐进,若嫣,这不是你查案,讲究雷厉风行。若是牵手你都不耐烦,拥抱呢?亲吻呢?我要抚摸你身躯更加私密的部位时候呢?”   玉若嫣深吸口气,道:“我能忍。”   “但你只要有了自己在忍耐的心思,便不可能放开自我,迎来真正的情欲巅峰。单纯从肉体上给予你刺激,达不到你想要的那个效果。”   “好吧。”她点了点头,耐着性子,依旧站着不动,与他十指交握。   吱呀一声,门板打开,唐昕打着呵欠披着衣服出来起夜,走出几步,拐过屋角,正要掀起衬裙蹲下,忽而一怔,扭头看了过来。   南宫星急忙冲她使个眼色。   玉若嫣反而无动于衷,仍静静站着,好似个绝美雕塑。   唐昕不知道两人在搞什么玄虚,虽说心中微酸,但一想跟着南宫星这种人,莺莺燕燕与日俱增总是免不了的,便点点头,自顾自解完,回屋睡下。   想来是她多了句嘴,不一会儿,小木窗户里就探出了霍瑶瑶的头,乌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这边,那一脸惊讶,跟看见南宫星就在火堆边被玉若嫣反过来日了一样。   南宫星暗叹口气,不得不瞪她一眼,将她瞪去睡觉。   “若嫣,你……还是心如止水么?”   玉若嫣点点头,认真问道:“我应当有何反应?”   “不觉得羞涩?”   她蹙眉道:“不过是握手而已,有何可羞?”   “那,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她斟酌片刻,道:“你的手比我预想的大,茧皮还很均匀,除了苦练掌法,一定也是擒拿高手,指缝中一样很硬,暗器手法也不会弱。”   “呃……倒是没错。”南宫星垂臂放手,颇有几分无奈,道,“如此看来,你即便对我到了不排斥的地步,也只不过比寻常男人好些,在无感的程度而已。”   “我应当有什么感觉?”玉若嫣不解。   南宫星苦笑道:“虽说感觉人人不同,但你这个,绝不是能帮你解心劫的类型。”   此时,唐醉晚披衣开门,探头怯生生问道:“星哥哥,你们还不休息么?明日还要早起继续找姑姑呢。”   玉若嫣扭头看她一眼,忽然一个箭步窜了过去,将她一拉,凑到耳边低声问了些什么。   唐醉晚一怔,跟着苦思冥想,小声回答几句,说着,脸上就浮现出一抹淡淡红晕。   玉若嫣似有所感,缓缓踱回原处。   南宫星过去柔声安抚一番。他本就是一夜无眠也能运功补充精力的高手,加上又是正事,唐醉晚一听,便乖乖缩了回去,但关门前,压低声音指着玉若嫣道:“星哥哥,我听瑶瑶说,她给玉捕头易容的时候,见过她脸红来着,她不是无感,你耐心些,咱们定能找到法子的。”   南宫星记在心里,弯腰吻她一下,看她关门,才折回玉若嫣这边。   她明显有些焦躁,盯着自己双手,似乎在苦苦思索,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若嫣,你不要急。欲速则不达。”南宫星加了些柴,柔声道,“此前在素锦身上,我就看到过当年发生的事情对她的影响。那时你比她大,记事更多,影响也必定更深。咱们还是慢慢来,好么?”   玉若嫣摇了摇头,“有些事,是刻在骨子里的。慢慢来,我一样忘不掉,一样只要想起就会恶心。小星,你方才让我想象,我想象了。与你赤裸交欢的场景,让我恐惧,愤怒,甚至心生杀意,但至少……我没有想吐。此前能让我想象亲昵场景而不反胃的男人,不过两个而已。”   其中一个自然是与她订亲的世子武承,可另一个呢?南宫星好奇道:“竟有两个?我还以为只有世子呢。”   “另一个是王爷。”玉若嫣坦然道,“不过王爷将我视如己出,我也将他看作父亲,那种想象到的亲昵,与你们两个不同。”   “我很荣幸。”南宫星苦笑道,“可即便如此,那一样远远不够。不让你想吐,和让你挣脱心劫,还差了起码十万八千里。你还是不要着急,先去休息,之后咱们在山里还不知要徘徊多久才能顺利找到我娘一起离开,这期间,我全力帮你,咱们一步步来。”   玉若嫣横臂一拦,将他挡下,道:“牵手这一步已经过了,来下一步吧。”   南宫星无奈,只得又丢几根木柴进火堆里,站到旁边,张开双臂亮出胸膛,柔声道:“那便试试下一步,你我穿戴整齐,先对面相拥,感受一下。”   “好。”玉若嫣大步走来,毫不犹豫将他抱住,圆润优美的下颌,轻轻搭在他肩头。   隔着衣衫,南宫星的手掌仍不敢用力,只是将将好贴在后背,即便如此,那紧凑结实的身躯依然传递来美妙的触感。   他的心跳变得有些急促,气息也渐渐不稳。   玉若嫣那弹性无处不在,每一寸肌肤都透着诱人健美的身躯,仅仅是这般拥抱便能撩起他胸腹间流淌的火。   这副身子,果然比那英气十足的绝色面容还要魅惑。   若说她的脸会让男人情不自禁想要征服,那她的身躯就会让男人情不自禁想要犯罪。   着实拿出了压箱底的定力,南宫星才强行克制住,没让双手顺着欲念操控,下滑到近在咫尺的臀峰之上。   而玉若嫣依旧冷静淡定,波澜不惊。   就像是她此刻拥抱的不过是段木头。   但她察觉到了南宫星与木头的不同。   木头的中段不会有这种变化。   她略微一挪,躲开被他顶住的地方,疑惑道:“仅仅如此就会让你情欲勃发?”   南宫星微感赧然,道:“是你生得太美,仅仅看着都会心神荡漾,这么紧密相拥,若我毫无反应,那才叫大事去矣。”   玉若嫣蹙眉沉吟,又将身躯缓缓挪回原处,不再躲避,那平坦紧绷,充满肌肉弹性的下腹,便如方才一样压上他鼓起的胯下。   看来以她的想法,觉得这既然正常,就没什么可回避的。   越抱越觉得欲火中烧,南宫星发现要这么继续下去,等回屋他还得弄醒个谁起来帮他泻火,纯为肉体欢愉就去扰她们清梦,可不是什么好事。   “若嫣,你还是没什么感觉么?”   玉若嫣平静道:“你那里比先前更硬了。”   “呃……我是问你的感觉。”   “有点硌。”   南宫星放开手,轻轻拍了一下脑门,颇有点狗咬刺猬无从下嘴的无奈。   “很难办么?”玉若嫣颇为苦恼地看着他,“可当初拓疆并未觉得我哪里不对啊。他一直都很喜欢我。”   南宫星叹道:“那你喜欢他么?”   “如何才叫喜欢?”玉若嫣困惑地问,“我愿意做他的妻子,在他面前宽衣解带,难道不算么?”   “你的愿意,指的应该是如果他要求,你会答应,对吧?”南宫星缓缓道,“你可曾主动想要为他做什么?”   “我……”玉若嫣微微蹙眉,思索良久,才续道,“我为他追查军饷下落,不辞劳苦,这个能算么?”   南宫星揉了揉额角,“这个……恐怕你还是报恩的想法更重吧。男女之间的吸引力并非多么玄妙的东西,你不懂,兴许……就是因为那根本不存在。”   “不存在?”玉若嫣的目光顿时凌厉起来,“此话怎讲?”   “就像我之前说的,当年出事的时候,素锦还小,她的性情都因此而变得极不正常,更何况是你呢?”南宫星柔声道,“武承身为世子,对你不顾门第之见,甚至求旨赐婚压下王府的反对声音,对你可说是一往情深。若你从他身上都感觉不到心上人的魅力,凭我,更是难以做到。”   玉若嫣咬了咬牙,道:“无妨,你方才不是也说了,两者得其一,一样可以。心绪的事……我可以慢慢努力,身子这边该怎么一步步进行,咱们这就继续。拥抱之后,该什么了?”   南宫星摇头道:“这不是该什么的问题。若嫣,牵手你毫无感觉,拥抱你也无动于衷,如此看来,就算继续下去,结果也不会有什么改变。我看,咱们还是从长计议吧。”   “我不要什么从长计议!”   颤抖的朱唇忽然爆发出努力克制依然颇为响亮的声音。   玉若嫣面色微赤,胸膛起伏,双拳紧握,迷人美目中满是血丝,刹那间,就变做了一只怒气勃发的凶猛雌兽。   她长吸口气,强行定了定神,颤声道:“我等不了那么久,小星,我等不了。只要带着这个心劫,我就整夜整夜睡不着觉,闭上眼,全是素锦掉下山崖的样子。满天全是那种我在梦中都喊不出名字的飞虫。它们五颜六色,绕着我不停地转,提醒我,我只要因为别人一句话,就会变成一个没有意识的杀人狂魔,甚至会害死自己的亲妹妹。”   她走近一步,忽然抓起南宫星的手,放在在自己挺拔饱满的胸膛上,“我已经忍了太久,我不愿再忍了。不解决掉心劫,我就不离开这片山。我不允许自己带着那样的隐患,去到闹市人群之中。一想到万一有个小姑娘缠着爹爹要买小贩的玩物,恰好就是那虫的模样,我从那里路过,会一剑将她杀死,我就恨不得自裁于此。你明白我的心情么?”   南宫星强迫自己的意识不要全被掌心传来的滋味吸去,艰涩道:“那……我便再试试看。”   他自开荤以来所遇女子,即便是露水姻缘,也都是情意在先,单单只是撩拨肉体欲念,并非他乐意之道。   但玉若嫣的身子,着实不愧位列江湖四绝色之名。   隔着几层布料,那坟起芳丘紧实饱满,触手柔软,略一用力,却又无法陷入,那股弹性,仿佛随时可能从指间逃走跳开,真如一只活兔似的。   他咽下一口唾沫,后退半步,稍稍拉开距离,免得兽欲上涌,仗着玉若嫣有求于他,做出什么悔之晚矣的事情。毕竟文曲对他下的手段,还不知道清除干净与否,一定得加倍小心。   运起内功略一试探,南宫星发现,她体内气血阴性不过略胜阳性一筹而已,在女子高手之中并不多见。他细心调整一下掌中阴阳真气,做成相性最合的比例,掌心一紧,轻轻捏住了她挺拔乳尖。   如此一来,即便掌纹无法穿透衣衫阻隔,内力仍可代劳,制造出在那细嫩肌肤上直接抚弄的效果。   大概是为了行动方便,她用的并非肚兜,而是横扎的抹胸,乳肉困在其中,贴于掌下,紧绷绷呼之欲出。   他五指一拢,轻轻捻住顶端,分辨出娇小乳蒂藏匿之处,温柔搓弄。   果然如他所料,玉若嫣的身子并不敏感,不知是天生如此,还是心中抵触,足足用了一炷香功夫,那软软花蕾才略略发硬,顶起一个小小凸痕。   不等他问,玉若嫣便道:“略有些痒,微涨。”   只是这等程度么?南宫星眉心皱起,他在这边乳上下了如此功夫,换成他家天生媚骨的娇妻,恐怕都能小小泄上一遭。到她这里,却不过是略痒、微涨而已。   他心中不服,抬起另一只手,双管齐下,一手捏尖,另一手便旋转揉搓,时而推起,时而捻拉,即便这双乳紧实而非丰腴,依然被他玩弄得形状变幻。   如此一盏茶功夫,她那玉白细嫩的面庞上,总算浮现出宛如朝霞的淡淡红晕。   可也仅限于此。   玉若嫣轻轻叹了口气,抬手为他擦了擦额上微汗,道:“仍是痒,比方才还要涨些。”   南宫星放开双手,掌心那股柔韧仍挥之不去,比起一般的绵软乳房,更多几分后劲。他沉吟片刻,道:“到了如此地步,你才略有些兴头而已。我看,指望男女之事让你神魂俱醉,破解心劫,应该是做不到的。咱们还是另求它法吧。”   他担心玉若嫣仍纠缠不休,伸手扶住她肩头,柔声道:“若嫣,我相信世上的事,不会只有一种法子。咱们在诺大的山区找人不是易事,即使找到,之后也还要寻路出去,四大剑奴光干粮就背了咱们一个月的份,这段时间,就是为了能让你放心跟我去如意楼,我也得保证帮你把心劫的事解决。”   “我根本想不出法子。”玉若嫣忽然抬手,缓缓解开领口,轻轻一拉,露出了里面简单粗陋的白布抹胸。   她探入腋下,扯开绳结,将抹胸抽出,搭在肩上,神情坚决,“既然方才已经见了效,兴许不隔着衣服,会更好些。”   半敞领口之中,那亮出的温玉色泽比颈上更加细腻,火光在翻翘衣料下打出一片阴影,恰好藏住了本该暴露的酥胸上沿。   隐藏在其中的沟谷,正对南宫星散发出足以让神智失控的诱惑。   偏偏玉若嫣并不自知,弯腰塞了两根柴进火堆,起身淡然道:“快些试试吧,这种事……我实在不愿再去请另一个男人帮忙。”   “好吧。”   南宫星无法拒绝。   这世上只怕也没有男人能够拒绝。   他尽力维持着气息的稳定,缓缓抬起手,钻进了她敞开的衣领,自侧面向中央微微一探,就钻入到两团弹滑柔韧的玉峰中央。   两丘羊脂玉,一片温柔乡。   这等坚挺、柔弹、细腻、滑嫩……若是再能大上几分,便是天公造物,地上仙子。   但如今这一掌可握,倒也另有一番美妙。   他深吸口气,五指张开,拢向峰顶。   就在他准备擒住樱珠,轻柔搓弄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了呛的一声。   那是拔剑的声音。   刹那间,南宫星背后彻骨生寒,心知此时绝对不能后退,急忙脚下蹬地,手臂一扯,身躯前贴,将玉若嫣紧紧抱住,跟着抽手闪身,侧步一滑,转到她身后。   空中飘落几缕断发。   若他慢上一个眨眼的功夫,此刻多半就已身首异处。   一腔蠢蠢欲动的热精,当即化作冷汗流了满背。   玉若嫣一剑斩完,变得呆若木鸡,须臾之后,渐渐颤抖起来,跟着猛然将南宫星挣开,甩手一丢,将长剑狠狠扔进山谷之中,低头喘息不语。   南宫星死里逃生,喘息道:“原来,你方才说自己一想象与我交欢的情景,便会想杀了我,并不是说笑的啊。”   “我……我方才真的是想杀了你。”玉若嫣转过身,眼中显露出难掩的绝望,“那股杀意……我自己都控制不住。”   南宫星长叹一声,恍然大悟,“没想到,文曲留下的心劫,竟然不止一处……我本还在纳闷,腰后刺青并不是什么极其保险的手段,真要遇上急色鬼,放倒你躺下便提枪上马,哪里还有机会发作,或是好奇心不那么盛的,只当情趣抚摸过去不说什么,也一样发动不了。到头来,竟是在这儿还留着一关。”   玉若嫣闭上双目,凄然一笑,“拓疆就算不说出那话……一样难免一死。我好端端一个人,竟彻底成了个杀人的凶器。”   语毕,她缓缓睁眼,眸中光华不再,黯淡如灰。   “等等,你先别急。”南宫星看她打量旁边山谷,赶忙过去讲她拉住,沉声道,“咱们还远不到绝路尽头。”   “这还不到么……”玉若嫣神情有些恍惚,缓缓道,“之前我以为的解法,是要靠你帮唐青那样帮我,可如今……你只要碰到私密之处,我便会杀意难忍。还能有什么办法?兴许……我这样的拖累,本就该去与妹妹团聚才是……”   南宫星察觉到异样之处,急忙从旁拿过水囊,往手心倒了一捧,抬臂洒在她面上。   她一个激灵,目光渐渐清明许多,但方才的事情她并没忘,顷刻脸色铁青,道:“这……也是文曲的手段?”   南宫星点头道:“依我看,你腰后刺青,恐怕本是文曲应急的后备。你此刻发作的心劫,才是她设下的真正杀招。原本在她的计划中,你应当是和世子情爱缠绵之际,被他抚摸私密处,和刚才一样杀意难耐,暴起杀人,此后寻短之念出现,畏罪自裁。可能这心劫设置得过于复杂,方才你发作的时候并没失去神智,效力也极其短暂。”   “拓疆平时并不沉湎色欲,与我婚期也不久远,他找我过去,忽然求欢,肯定也是文曲的手段。如此毒辣的连环……”玉若嫣缓缓坐下,神情疲倦之际,连开敞的领口也没去系,“这下……还能有什么法子可想?”   南宫星过去为她把衣衫拉紧,扣上,柔声道:“明日起来,咱们集思广益,一起商量商量。时候不早,赶紧休息吧。”   玉若嫣终于没再强求,木然点了点头。   翌晨,众人简单洗漱收拾一番,准备循着唐月依可能留下的踪迹继续寻找。   南宫星仍安排四大剑奴带着崔碧春和唐醉晚先一步探路,自己则落在后面,跟唐昕、霍瑶瑶仔细说了一遍昨晚的情形。   唐昕颇觉棘手,走着走着,便陷入到沉思之中。   而霍瑶瑶嘴快,叽叽喳喳围着玉若嫣东问西问,问到最后,忽然道:“主子、主子,你来按住她,别让她动,我来试个事儿。”   南宫星见玉若嫣没有介意,便过去将她双肩按住,气贯经脉压制住武功发挥,道:“瑶瑶,你有什么点子了?”   霍瑶瑶笑呵呵解开玉若嫣两颗扣子,小手一钻,就捏住了她的乳头,左搓搓,右搓搓,道:“想杀我么?”   玉若嫣脸上通红,神情略赧,扭开头道:“不会。”   “这不就简单了。”霍瑶瑶抽手出来,把扣子一系,一脸得意。   南宫星也明白过来,脸上一喜,道:“对,如此一来,问题倒是能先解决一个。”   唐昕久经磨练,撩拨女子情欲已颇为拿手,虽不如雍素锦那么老辣娴熟,只要他详加指点,至少可以避过这个仅对男人发作的心劫。   但他话还没出口,就听霍瑶瑶满脸期待拉起他手道:“主子,我把你易容成个大姑娘,你不就可以尽情满足色欲,还不怕被杀啦。”   第四十九章、红妆   啊……放飞自我的感觉真好。   我要飞得~更高~   ***********************************   南宫星见惯了身边女子同床时彼此撩拨逗弄,心中还颇为喜欢,所以觉得绕过文曲的主要心劫,先将蝴蝶口令的问题一举解决的法子,就是让唐昕和霍瑶瑶不行再加上唐醉晚,以女之道,还施女身,他在旁掠阵防止玉若嫣失控,皆大欢喜。   哪知道不光霍瑶瑶开口来了个男扮女装的诡异主意,玉若嫣略一沉吟,也附和道:“霍姑娘说得倒也有理,我过往所办的案子,看过的记录中,不乏采花淫贼将自己装扮成女性入宿家中,夜里打着同为女子的旗号共枕同眠,坏人贞洁的例子。既然不乏先例,想来可行。”   “等等,”南宫星赶忙抬手阻止道,“那种采花手段,不过是为了骗奸女子,寻常案子里,女儿家等到发现不对,身子已经被占了,心慌意乱之下不敢反抗,为了声名清白也不敢做声,才会任淫贼予取予求。若嫣,先不说你眼力毒辣,转瞬就能识破的问题,就是你起初没识破,让我上了床,和和气气到最后,等我……等我一亮兵器,你不也就该亮兵器了?咱们岂不是要光着屁股打一架?最后还是成了得制住你强暴的局面啊。”   霍瑶瑶双眼发亮,一副兴致勃勃打定主意要看主人变主母的模样,笑嘻嘻道:“先前我要是还没尝过滋味,那兴许还不懂,如今可是知道了,女人那酸畅的劲儿啊,不让那东西进来也一样能到了顶。这方面主子你才是行家,玉捕……玉姐姐是个处子,又心底厌恶男女交合之事,那你忍一忍,先用根绳儿把鸟儿拴着,手啊脚啊内功啊一股脑都用上,先假作个俏女郎帮玉姐姐解了心劫再说嘛。”   她乌溜溜的眼珠一转,特意站到了南宫星另一侧,与玉若嫣隔开,小声道:“而且这样一来,等口令的心劫解了,玉姐姐也就到了神魂颠倒浑浑噩噩不能自拔的境界,任她有多好的功夫,也是酥烂如泥只剩下高山流水的份儿,你再趁机一鼓作气,给她把怕男人的心劫也解了多好。不然,这么好看的大美人,你一碰就跟你打打杀杀的,你心里不难受哇?”   唐昕终究只能做到不去明火执仗大吃飞醋的地步,要让她心甘情愿把一个绝色佳人往南宫星怀里推,还是难以平和,在旁蹙眉道:“可玉姑娘要是一被男人碰到私密处就会发作,易容术能起到什么作用?小星手大脚大,指掌粗糙,从没跟女子练武一样注意清理茧子老皮,就算玉姑娘装傻装糊涂,装看不出,难道等被摸到身上,碰胸捏乳时还能蒙混过关?到时候她心劫发作忽然暴起杀人,不还是成了最糟糕的局面?”   霍瑶瑶撇撇嘴,为难道:“我一开始就赞成五花大绑倒吊起来让主子搞的嘛……是主子觉得要解心劫需要灵肉合一,去到大极乐才行。哎呀说白了,就是他还想让玉姐姐喜欢他嘛,男人哪儿有能不动这心思的。咱们得贴心体意,做个可人儿。这才是争宠之道,你看主子这会儿准觉得我聪明伶俐,今后走哪儿都得带着。”   南宫星忍着笑拍了她脑袋一下,道:“是,走哪儿我都带着你,我下一个任务说不定得去西域大漠,你陪我一起出关吃沙子吧。”   “诶?”霍瑶瑶瞪大眼睛,“别呀,江南这么好,这么多大美人,主人你多逛逛嘛。”   玉若嫣在旁面色红白交错,心乱如麻,沉声道:“到底如何?有没有个定论?若这里实在没有办法,等离了蜀州,我再去寻访能人就是。”   知道她有些恼羞成怒,霍瑶瑶悄悄吐了吐舌,道:“反正容易被发现这个我觉得不是事儿,我全套易容工具都带着,能把玉姐姐化妆成小丫头,自然也能把主子弄成女娃娃。玉姐姐眼力好,身上感觉敏锐,这个不假,可也好解决,唐远秋这边的住处大都藏着酒,还是上好的百果酿,猴子闻了都掉口水,等再找到一处,让玉姐姐慢慢喝,我在旁边估摸着,到了将醉未醉的时候,主子再来,那在她眼里,主子就绝对是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咯。”   南宫星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脸,自嘲道:“你这是要给我套几层胶皮面具啊?”   她仿佛早就在等这句,双手摸着他的脸庞笑道:“这就是过谦了。主子这身量适中,和玉姐姐相差无几,在女子中算是高挑,放在男人堆里并不扎眼。再看胡茬,颇为细软,用双股线绞过去,烘条热巾子一敷,准是个细细嫩嫩的小鹅蛋脸。这鼻子眼儿,本来就看着挺喜人的,稍微勾勾描描,小刀修修眉毛,就已经是小美人胚子了,我看都不用易容,直接上妆就成。给玉姐姐带的衣服你就能穿,我往肚兜里给你垫俩炊饼兜着,你运内功收住喉咙,别让脖子中间儿那疙瘩突出来,说话时候提着点儿调门……啊哟,我看都能直接去哄着大家闺秀千金小姐和你一起睡觉啦。”   玉若嫣大概是听得分了心,手中拨山棍没压好枝条,啪的一下撞在脑门上,颇感狼狈,弯身一钻,往前快走了几步。   但南宫星还是有些不太情愿,倒不是他对玉若颜没有欲念,而是还想堂堂正正以男子的模样将她彻底征服。   换了女子衣裙花黄红妆,等到醉眼朦胧再哄上床,岂不成了坑蒙拐骗的偷香贼?   这和他那声名狼藉的爹还有什么区别?岂不真成了虎父无犬子,王八不生虾?   他姑且拿定主意,沉声道:“先不急着决定,荒山野岭,无论如何也不适合解决若嫣的心劫,咱们先继续往下找,不管唐远秋的住处也好,荒民修筑的木屋也罢,总要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才能继续。不然,难道要和野人一样幕天席地么?”   霍瑶瑶跟在后面,小声嘟囔道:“素锦姐姐说你当初日她屁股就是在野外河边……”   咔嚓,玉若嫣在前面捏断了手里的木棍,深吸口气,抬手新折了一根。   霍瑶瑶一个哆嗦,赶忙补救道:“我是说主子假正经,他夫人还在马车上被他……嗯嗯啊啊过呢。我的意思是不用非得找个屋。”   唐昕扭头瞪她一眼,蹙眉道:“好了,多喝点水,你渴不渴?”   霍瑶瑶哦了一声,拿起皮囊揪开口,堵住了自己还没说够的小嘴。   很难猜测平时唐远秋在后面山里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单纯从一路看到的情形来看,这家伙似乎是个盖屋爱好者。   除了明面上丫鬟们知道的那些能住人的地方外,仅有唐醉晚知道位置的还有不少,更可怕的是,连唐醉晚都不知道只能靠猜靠蒙靠大搜查的地方,仍然有他的秘宅。   南宫星觉得,这人闲下来没事做,就是在荒山里晃悠找地方,找到了就拿出一两个月靠一身好武功盖一座房子。   房子大都有些粮食,有酒,挨着干净的水源。   就像是,他期待有人流落到那里的时候,可以有个临时的避难所。   莫非,他预料到之后唐门又将有一些失败的年轻人无处可去,来到后山自生自灭么?   但那些流落的荒民并不是个个都彬彬有礼。   这一天最后他们找到的,是一处已经被拆毁的竹篱小院。   摆设被抢夺一空,专门移种过来的山花,也被踩进土里,零落成泥。   自然,也没有粮食和酒剩下,把女子安排进半间破屋挡风,南宫星和四大剑奴便在外面将就了一晚。   这种窘迫环境,霍瑶瑶也不好意思提起折腾玉若嫣的事。   不过隔天从那里出发后不久,崔碧春就在高处发现了轻功好手移动过的痕迹,看方向,他们没有追错。   可问题是,那个轻功好手是谁?   唐月依还受着内伤,他们有崔碧春和玉若嫣两个追踪术的一流高手在,又有熟悉地形的唐醉晚,很快就判断出唐月依前进的路线和方向。   那个位置也不像是追兵留下来的,追着唐月依的那些人,武功虽然不弱,但要仔细勘验唐月依留下的痕迹,就不能跑到高处只为了求快而用轻功。   不然在这种高山莽林之中,跑错一点方向,就再也找不到人了。   “只有一个,没发现其他人的痕迹。看来,这人应该是盯着唐夫人身后追兵在行动。从脚印擦掉的青苔薄厚来看,轻功非常可怕。”崔碧春在找到第三处痕迹后,认认真真地将情况报告过来。   玉若嫣在树上蹲着看了一会儿,沉声道:“还很新鲜,经过这里不会超过两天,咱们这么追下去,找到唐夫人之前,应该会先碰上他。”   “既然是个落单的,就没什么好怕。大家不要散开,咱们齐心协力联手,就算是轻罗也未必能讨了好。”南宫星伤势大致已经痊愈,四大剑奴也都恢复到九成以上,若是遇到追着母亲的来路不明敌人,兴许还要担心是不是有一场苦战,既然对方只有一人,应该问题不大。   霍瑶瑶眨了眨眼,先从包里摸出毒针夹在了指头缝里。   唐昕拽了她一下,蹙眉叮嘱道:“真打起来,跟着我往后躲,咱们的任务是别当人质拖后腿,有余力就帮醉晚挡一下。”   唐醉晚细声道:“我不要紧的,要是拿我做人质,杀了我便是。”   “什么傻话,咱们家的情种才舍不得。”唐昕拍了她一下,“好了,继续探路吧。碧春,有强敌了,大家都小心些。”   这天开始,玉若嫣也去到了前面探路的队伍中,她与崔碧春可以同时勘察两个方向,效率大增。只是她长剑丢进了山谷,此刻没有兵器。南宫星想让剑奴借她一把,却被她婉拒。最后仅仅削了一根薄而锐利的山竹片,用布条缠在腰间。   不过所有人都知道,此刻束缚了玉若嫣实力的并非武器,而是文曲留下的心劫。   一日半后,山间又飘落起清冷秋雨,唐昕、唐醉晚早已习惯,很快用大片叶子和细藤随手编织了简陋蓑衣,继续前行。   林间松软土壤被雨水一浸,诸多痕迹都变得鲜明无比。   次日一早,雨丝渐渐密集,崔碧春捉了一头山猪,玉若嫣和唐醉晚则终于循着踪迹找到了下一个隐秘的院落。   不知为何,包括唐月依在内,前面经过的人都没在此落脚,篱笆之内干净整洁,仅有边缘开出竹墙外的娇俏山花,被不知什么人折去了一朵。   看断口,也就是不久前的事。   接连赶路,众人都已疲倦不堪,南宫星站在那株断枝山花前沉思良久,一直未动。   把里面情况探了一圈,霍瑶瑶喜滋滋出来道:“主子,这地方有米有面有水缸有酒坛,还有石头垒的灶台,被褥好几床,草席七八张,虽然旧些可都挺干净,是个好地方。后头就有山泉水,咱们在这儿歇歇脚,好好养养精神吧?”   唐昕紧追在后面出来,扯了她一下,道:“姑姑还危在旦夕呢,咱们吃点东西,缓缓腿上酸沉,就继续上路吧。”   没想到南宫星摇了摇头,仍盯着那株山花,轻声道:“不必了,咱们在这里歇息一晚,今日不走了。大家吃饱喝足,趁着这边屋子较多,设法把若嫣的心劫,试着解决掉。”   “那姑姑呢?”唐昕上前一步,望向那根残枝,疑惑道,“小星,你为何……一直看着那个?”   南宫星缓缓道:“咱们一路过来,可有闲情逸致停下在这种地方,静静看一会儿花?”   霍瑶瑶扑哧一笑,道:“主人你喜欢看姑娘,可不喜欢看花。”   唐昕没想通其中关窍,便没应声。   南宫星摇了摇头,神情颇为复杂,道:“怕是只有他,那么好的功夫,这种时候也不忘撅朵好看的花,记着给我娘拿去戴上了。咱们休息吧,我娘应该没什么大事,比我靠得住的人,已经去救她了。咱们……还是莫要打扰他们为妙,不然,他被碍了好事,发脾气时候可六亲不认。就在这儿住下吧,听我的,瑶瑶,你手艺好,去下厨张罗下,其他人给你打下手,今天就是休息,这依山傍水的清静好地方,经过了,可莫要浪费才好。”   虽说同样是木屋,这里搭建得精细了很多,糊泥刷灰,铺草垫叶,位置还选得极佳,淅沥山雨基本侵扰不到。   而且房子连上储存物件的共有足足四间,即便被褥不足,四下摘些叶子用灶台烘干铺在草席下,总好过之前露宿在山林泥地中。   知道南宫星心里始终惦记着玉若嫣的状况,趁霍瑶瑶还没再提起要给自家主人男扮女装的事,唐昕等饭食准备得差不多,就过来找到还在看那朵花的他,柔声道:“小星,这边比较清静,我刚才打水时候去山泉那边看了,三面环山,让剑奴们四方散开守住,应该不会被人打扰。”   南宫星以为她打算擦洗身子,点头道:“嗯,我交代他们随你过去,散开得远些,包袱里替换衣服还有,你就好好洗洗吧。瑶瑶、醉晚她们也想去,你们就一起。”   “我打算让玉若嫣一起去。”   南宫星终于挪开了视线,“哦?”   “既然男人不方便动她,那,我来。”唐昕抬起胳膊,她的手指修长而有力,能将细小的毒砂打入数丈外精准的任何人体部位。   凤眼微眯,她嫣然一笑,道:“拜你所赐,我现在对付女人,可已经很是熟练了。而且,这两天我认真观察过,试探过,玉若嫣的确对女子没有那么明显的排斥,就让我试试吧。我若做不到,就只能叫霍瑶瑶来折腾你了。”   南宫星果然大皱眉头,苦笑道:“那可不是个好主意,我从小只跟着我娘,到了师父那边也都是女子随侍伺候,几乎不怎么和男人接触,她们都担心我阳刚之气不足,我要真穿了裙子被我娘看见,她怕不是要把我吊到树上去。”   “那么,告诉我,该怎么做,就是让她泄身,连着泄,一直泄到意识不清,在那时喊出口令,再让她泄身对么?”   “嗯,一会儿我去封住若嫣的经脉。你得记住,一定要她神魂颠倒不可自拔,有那种头脑空白的征兆时,再一边送她上去,一边说口令,到那时可以制住她,不让她动,努力让口令不再和杀意有关,而是绑定在那销魂快乐上。这一番下来,一两个时辰也属正常。你不必急于求成。”   唐昕沉吟片刻,小声问道:“有比较明显的征兆么?你单这么讲,我分不太清怎么才是正确的时机。”   “观其颜面,眸光涣散,双目无神,口唇冰凉,额心多汗。观其胸腹,双乳鼓胀,奶头肿起,胸脯红晕密布,下腹不住抽搐。触其下体,双股战栗,臀肉紧收,阴核胀大如豆,牝户流泻不休。若是津唾不及吞咽,溢出唇角,花径蜜出如泉,不再发黏,便是要失神晕厥过去的征兆,你就可以多说几遍口令,让她牢记这口令的词句带来的其实是无边快乐,如此往复,便能让她从心劫的束缚中渐渐挣脱。只要能用理智抗衡心劫唤起的冲动,凭若嫣的韧性,此后就不必咱们再多费心了。”   唐昕默默记下,跟着面上一红,轻声道:“小星,我……到了最快活的时候,也是这般模样么?”   “大致如此。女子心醉神迷的反应本就大同小异,唐青的样子你又不是没见过。”   她抿唇略一思忖,轻声道:“总觉得样子好丑,要是按唐青的德性,五官都变形了……”   “不丑。那是男人威武的证明,我看了可喜欢得很。”南宫星笑着揽住她亲了一口,“走吧,吃过东西,你就张罗此事。过去后我到上面等着,观望你们的情况,要是不对,我就跳下来救场,如何?”   “你就是想看吧?”唐昕媚眼斜飞,娇嗔道。   南宫星微微一笑,“对,必定好看得很。”   她吃吃笑道:“那你不如带着醉晚一起上去,免得你看到欲火中烧,周围只有泥土石头,憋出个好歹。”   “带瑶瑶不行么?”   “不行,那骚狐狸机灵得很,我得叫她帮忙。再说……”唐昕颇不情愿道,“万一我办不成,还得靠她给你易容,试试她的法子呢。别叫你给她弄没力气了。”   南宫星拍了拍她的肩,正色道:“不教为夫丢人现眼,你可得卖力才行。”   听出他总算有了心情戏谑调笑,唐昕精神一振,道:“我必定把浑身的力气都用上。”   大包小包的行李都在,南宫星仔细斟酌后,决定留下崔碧春和两个剑奴守着屋子,这个方向上便不再安排人手望风。   山泉其他三面,两面各放一个剑奴,若有敌人及时示警,剩下那一面,南宫星就带着唐醉晚绕路上去,居高临下观察情况。   席间说起这个安排,唐醉晚略一沉吟,匆匆吃了两口,就从包袱里拣出一套贴身小衣,叫上崔碧春匆匆往山泉那边过去,显然是知道自己陪着上去有什么用处,打算先一步洗净身子。   姑娘都挺爱洁,南宫星也不好落后,吃到六分饱,便留下唐昕、霍瑶瑶商量如何“对付”玉若嫣的事情,自己也去泉水那边洗了个澡。   雨还未停彻底,不过朦朦胧胧完全不影响行动,反而添了几分如烟似雾的意境。   他到水边的时候,崔碧春早已洗好,端端正正站在岸边,乌发湿漉漉披散在后,只用两片叶子挡在衣衫外,也不去擦。唐醉晚则蹲在水浅处,拿着木梳仔仔细细清洗发丝。   “这样潮着容易风寒,莫动,我来帮你。”下水之前,南宫星将内力转为至阳,将崔碧春青丝烘干。   恰好唐醉晚也洗罢,一边羞答答让他运功抹干发丝,一边低头擦身穿衣。   等他们都收拾妥当,唐醉晚跟着南宫星上了山壁顶端,泉水垂流源头,铺开带的草席,静静依偎着躺了一会儿,下头便传来了霍瑶瑶欣喜轻快的声音。   “这水真清!”   话音都未落实,就听哗啦一声,南宫星探头一看,果然,这八尾狐狸把外衫裙子一甩,便穿着亵衣跳进了潭中,簪子一拔,长吸口气,咕咚钻进水里,苗条的影子登时在波光下舒展开来,宛如一条优美白鱼,扭动潜泳。   唐昕早已不至于为此羞涩,坦然宽衣解带,素足轻抬,涉水而下。   唐醉晚双手撑腮,趴在草席上望着玉若嫣小声道:“星哥哥,她知道咱们在看,会不会不好意思啊?”   南宫星摇了摇头,惋惜道:“不会,她此刻心里已经全是仇恨,容不下羞涩那样的闲杂事情。这也是我急着为她解掉心劫的原因之一,若再这么下去,阴暗的情绪向内聚敛,我怕……她就会彻底变成雍素玉,这世上,也就再没有玉若嫣这个人了。”   唐醉晚似乎听不太懂,沉默一会儿,轻轻惊呼一声,“呀,她脱了……好结实的身子啊,一个姑娘家,练成这样,可得下好大力气吧?”   “我清晨起来练功,她比我还早。剩下你们中最早的碧春,也比我晚了小半个时辰。”南宫星目不转睛望着完全赤裸的玉若嫣,心中比起情欲,涌上更多的却是怜惜。   该说红颜薄命么?如此精致绝美的身姿,却自幼命运多舛,坚韧自强的外表之下,藏匿了无数泥沼般的阴霾。   他想把她从泥沼中拖出来,洗干净,打磨出玉人应有的光华。   可他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她的心门,早已将天下所有男人隔绝在外。兴许,就在她亲眼见到母亲因绝色容貌惨遭羞辱欺凌含恨而死的那一天起吧……   比起坦坦荡荡面无表情的玉若嫣,清洗到干干净净之后,反而是要下手的霍瑶瑶和唐昕面面相觑,露出尴尬神情。   她俩生平最主动的事,都是凑到南宫星身边勾勾搭搭,撩拨几下,等他扑上来,就可以交给他去主导。   这会儿需要她们来掌控全局,便都有些不知所措。   霍瑶瑶心道我本就只是个搭手的,便往深处一游,慢悠悠划水去了。   事到如今,唐昕也只得硬着头皮走到玉若嫣身边,凑上去低声说了几句。   玉若嫣面上微有红晕,略一颔首,转身走到岸边带来的草席旁,拿起布巾擦掉身上水珠,蜷起修长笔直的腿,缓缓坐下。   唐昕一边擦身,一边望着她,不知不觉看得有些恍惚,布巾擦在乳头,足足蹭了十几下,等到奶子一酸,才意识到不对,急忙红着脸放下,过去将玉若嫣抱住,深吸口气,低头轻轻吻在她颈窝。   唐醉晚轻轻呀了一声,细细道:“她们……开始了。”   南宫星皱眉道:“不妙,阿昕怎么动作这么僵硬,她在害怕么?”   唐醉晚扭脸在他耳朵上咬了一口,“星哥哥,我们对着你能放得开,不代表对着别人也能呀。我……我在你面前尿尿都没关系,要是换了玉若嫣……我肯定要羞得上吊。”   “没办法,她要不行,我就得套裙子抹胭脂了。”南宫星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可着实不情愿。”   唐昕捧着玉若嫣一边乳房吸吮片刻,似乎颇觉丧气,扭头叫来了正划水的霍瑶瑶。   多了一个帮手,情形似乎好转了许多,玉若嫣仰躺下去,彻底放松了四肢,面颊总算升起了像是情动的红潮。   唐昕和霍瑶瑶一人一边,在她身上不住亲吻抚摸,不知要羡煞多少世间男子。   南宫星自然也把持不住,下面三个美人赤裸纠缠,他哪里还有本事面朝下趴着不动,再硬一点,恐怕要捅破下面的草席子。   他便挪了挪位子,趴到唐醉晚的身上,与她躯体相贴,紧拥磨蹭。   唐醉晚娇躯敏感,眼中看的又是颇为淫靡的情景,不一会儿就娇喘咻咻,心驰神往,蜜露沁出,反手摸索着扯下南宫星的裤腰,掏出那根硬邦邦的阳物攥在掌心,一边轻哼,一边上下套弄,压在自己高耸臀肉上不住摩擦。   “咱们也开始吧。”南宫星觉得唐昕和霍瑶瑶多半解决不了问题,看来只好抓紧时间先在唐醉晚身上宣泄一场,观望后效。   唐醉晚点点头,分开双腿屈膝趴好,双手卷起衬裙,一路掀到腰上,亮出了白馥馥肉滚滚圆润挺翘的美艳屁股。   南宫星垂手一摸,满指黏滑,伸进牝户轻轻一搅,嫩肉便紧咂咂裹了上来,连调情的手段也不必。   他扳过她的脸,叼住小舌一番吸吮,伏在她背后弓腰一挺,粗长阳具便钻入到黏乎乎的紧凑蜜壶之中。   “哼嗯……”唐醉晚心满意足,长声娇哼,早将此刻身处野地的事忘得干干净净,软软的小腰贴着草席蛇一样扭,只盼着那热而硬的好宝贝能美美钻过她酸痒的层层肉沟,顶到花心发麻,发痛。   南宫星为人多情,却也知道至少当前应该专注于正在承欢的女郎身上,便不再看玉若嫣那边,拉开唐醉晚衣襟,掏出温软丰硕的一对乳兔,以掌心护住免得磨蹭草席擦伤,揉搓着缓缓抽送。   不一会儿,她那藏在乳晕中的奶头便羞答答探了出来,顶在掌心。   他一攥捏紧,加快速度,啪啪撞击,臀波荡漾,乳浪生姿。   上面肉搏正酣,下面三个大姑娘却依旧有点茫茫然。唐昕亲来亲去,伸进玉若嫣股间一摸,明明探到了温润汁液,却感觉不到她的情欲有什么激昂起来的苗头。   霍瑶瑶坐在旁边,一手捏乳一手摸臀,诚心诚意抚弄半天,连声娇喘都听不到,眼见玉若嫣刚才就在脸红,这会儿还是脸红,不禁心中丧气,小声道:“昕姐,我怎么觉着成了小火慢炖啊。”   唐昕放开玉若嫣已经被咂湿的乳头,手指按着下方微隆阴核,蹙眉道:“我怎么知道,这要换了我那不争气的妹妹,早就泄了。”   霍瑶瑶眨了眨眼,“哪个妹妹啊?”   唐昕这才醒觉,她堂妹已经跟进南宫家里两个,不禁叹了口气,道:“哪个都一样。”   玉若嫣微微起身,虽说身上的确感到了愉悦和酸痒,但随之升起的渴望,却并非仅仅被这样抚摸亲吻就能释放。   她想要抬起手,去摸摸霍瑶瑶的乳房,去捏捏唐昕的奶头。   虽然那些东西自己明明就有,可生在她们身上,便觉得远比自己的可爱。   可这念头只是一闪,她就又把离地不到半寸的手放了下去。   太唐突了。   自己是有求于人的那个,怎么好对她们动手动脚。   南宫星没看到这一幕,唐醉晚却心细如发尽收眼底,她想扭头告诉他,结果身子才一侧,就觉小牝里忽然一酸,舒服得咬着唇瓣重又趴下,抖着臀儿泄了。   层层嫩肉吸住了坚硬肉棒,南宫星精神抖擞,顿时双手撑地贴股猛耸,日得她不得不抠起草席的边一口咬住,才算是忍下了长声高叫的冲动。   等唐醉晚屄缝中春水潺潺泄了大小好几遭,南宫星将她一压出精进来,两人贴在一起喘息了片刻,她才算找到机会把自己的猜测说给他听。   “还有这等事?”南宫星皱眉探头,仔细观察片刻,暗想的确有些奇怪,玉若嫣明明看上去已经动情,欲念萌发并不是平静无波的模样,可唐昕、霍瑶瑶都累出了汗,却还没让她泄过一次。   而她眸子转来转去,一直打量左右两具赤裸娇躯的模样,还真有几分不加掩饰的贪念。   难不成,想要让她情难自已,最重要的不是对她做什么,而是引导她来做?   这种关键放着唐昕和霍瑶瑶去商量琢磨,八成到了日落西山也想不出个结果,南宫星索性起身,帮唐醉晚擦净,给她整好衣裙,道:“我先去叫大家回住处,你下去让她们三个也停下,我看,这路子不能这么走。”   到头来,山泉水边一番嬉戏,唯有唐醉晚一个称得上心满意足,藏不住的笑意都涌到了黑漆漆的眸子里。   玉若嫣焦躁无比,颇有点欲求不满的感觉。   而唐昕宛如斗败了的公鸡,一路闷闷不乐。   霍瑶瑶总算还有点精神,一回来就搬出自己的小包袱,嚷嚷道:“主子,过来化妆,得你出马了,我俩不行,舌头酸手疼,连一次都没给人弄出来,简直丢脸丢到山沟里了。”   玉若嫣默默垂首,轻声道:“抱歉。”   “你抱歉个啥,是我俩不中用。不打紧,这儿有酒,你先去喝,我给主子上行头,等你喝个差不多,我就带着我家主人……啊不对,我就带着我家南宫小姐,去帮你一举解决。”   南宫星看玉若嫣马上就去往藏酒的地方走,急忙叮嘱道:“若嫣,别喝太多,真醉了反而不行。浅酌一些,身上发热即可。”   转眼间,霍瑶瑶就已经将胭脂水粉等物件在破木桌上一字排开,单脚往凳子上一踩,笑道:“昕姐,你来看,咱男人这脸型,该怎么打扮好看呀?”   南宫星看玉若嫣已经去喝酒,赶忙低声道:“你们先别忙,坐下,我又有办法了。”   唐昕没精打采活动着手指,道:“什么办法?”   “我在上面看着,差不多能确认,若嫣由于一些原因,她的的确确只能接受女人。”   唐昕叹道:“可也就是接受而已,照那么下去,我和遥遥费上半个时辰功夫,兴许能给她小小泄一次。可要让她神魂颠倒,甚至失去神智,我觉得我做不到……”   “你做不到,是因为法子错了。”南宫星正色道,“我猜,若嫣真正喜欢的,不只是被你们抚摸亲吻,还有对你们做同样的事。”   “啊?”霍瑶瑶瞪圆了眼,咕哝道,“合着她这么美的皮囊里装了个男人?”   唐昕倒是心中灵光闪过,蹙眉道:“这么说……素锦好像也是欺负人的时候格外卖力。她们姐妹都不正常?”   南宫星柔声道:“这也未必就是不正常,男人有天生喜好龙阳,断袖分桃的,女人兴许也有类似的性子存在,只是世间女子绝大多数一出生就被教导相夫教子三从四德,一辈子也没什么机会发现这个罢了。”   “为什么呀?”霍瑶瑶不解,“喜欢不喜欢,难道自己还不知道?”   “知道又能如何?男子不喜女子,说不定翘不起来,同不了房。女子再怎么不喜欢,只要婚配进了洞房,抹上唾沫总能捅到底,等娃娃都怀了,就再也没机会知道这些了。”南宫星一摆手,沉声道,“屋里收拾好,咱们再试试,这次你们两个稍微放开些,勾到她动。”   唐昕皱眉道:“那最后神魂颠倒的成了我们该怎么办?我们俩都失了神,谁来帮她?”   霍瑶瑶当机立断,拿起发钗簪子成套衣裙,塞进南宫星怀里,笑道:“主子赶紧去换上,我俩牺牲可以,那等我俩腰酸腿软,被人家折腾得动弹不了时,你也得能上阵吧?你放心,我保证给你画的我见尤怜,妆点成一个羞答答的小美人,玉若嫣到时候酒劲儿一上来,说不定主动就扑到你身上啦。”   眼见唐昕也摆出一副你不在旁帮忙我就不干的架势,他只得接过那些东西,叹了口气,“罢,我去进屋换上。你们啊……非要害我一世英名付诸东流。”   霍瑶瑶乐呵呵笑道:“快点快点,正好天晴了外头亮堂,昕姐,一会儿你也给帮忙啊,醉晚,你也来你也来,平常都是主子玩咱们,这么好的机会,走过路过别错过呀。”   南宫星笑叹口气,关上门在里面,拆掉头巾宽衣解带,勉为其难将那身行头换上,他常帮身边女子梳妆打扮,倒也不算生疏,穿戴整齐后,摸着头发挽好一个发髻,松垮垮用簪子别住,垂目打量,单看衣装,还真有些高挑女郎的模样。   也不知道这荒唐主意能不能成,他扶了扶鬓发,转身开门,道:“我来了,随你们折腾吧。”   不料,外面几个女子竟然都呆呆坐在那儿,大气也不出,谁也没动。   跟着,旁边响起了一个熟悉的,满含诧异的声音。   “小——星?你失心疯了么?为何穿成这样!”   旋即,一个带着促狭笑意,温润悦耳的男声如春风般拂过耳边。   “许久不见,他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南宫星呆若木鸡,缓缓转头,颤声道:“娘……爹?你们……怎么来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