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战记》第1部 第2集 山雨欲来风满楼 作家:桃次郎 第二卷 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一章 无瑕公主明镜心   (孔雀历119年8月16日百灵城守府·天台)   “百灵……又是百灵……繁华依旧……”眺望远方,倾城感慨无限。   水月失踪,女帝驾崩,金鹏王摄政……一系列举目震惊的变故似乎与这港口城市毫无关系。正如同每日进出的船舶:进也罢,出也罢,港依旧是港,湾依旧是湾--不为来而喜,亦不因去而悲。百灵人也学到了这种处变不惊,水月的进城竟出乎意料的顺利,不但没受到丝毫阻碍,招待还堪称热情──毕竟她曾是百灵的守护神。   第二军撤回凤凰城,水月身在旧日行宫,却无法拾回昔日的心情。“繁华?麻木不仁的繁华!”   “如果我站在‘百灵’城楼大呼造反,公开声称讨伐春江金鹏那老混蛋,你猜百灵人会怎样?”   “一呼百应?”倾城相信水月在百灵驻军多年,应该颇有号召力。   水月摇头。   “那……把你当疯子抓起来?”倾城依常理判断。   “还是错了。你太不了解百灵了”,水月再次摇头,“告诉你罢,答案很简单……”   “到底会怎样?”倾城越发好奇了。   “没人理我。他们不会响应,也不会反对,只会视而不见。无论你做出何等大逆不道或惊世骇俗或造福万民之事,他们都不会注意。”   “冷漠、麻木、事不关己不闻不问,这就是百灵人的心态。对于号召者,这种民众恰恰是最无可救药,令人悲哀而倍感无助……”水月闭上眼,掩去了眸子中的痛心。   “可是……百灵人很和善啊~”倾城喜欢平静安乐的百灵,对百灵人的印象也不差 ──谦恭和善,很像昆仑家乡人。   “和善?不错,的确和平!和平到战争来了,他们唯一会做的就是伸头挨刀子!善良?的确善良!善良的近乎愚蠢,善良到你要自杀,他们会替你递刀子随便挖好坑等着埋!”冷笑一声,水月向这繁华的都市大声宣战:“百灵是座死城--没个性,没骨气的死城!”   看似繁华的百灵为何会如此颓废?和善的百灵人怎会麻木不仁?倾城不明白。   他不知道,孔雀人在大贤者阴阳明镜的指导下,赖远古文明,短短百余就自废墟中建起了强大的奴隶制帝国。然而,他们拥有的仅是古代科技遗产,文化和艺术却没继承下来。   短短百年,对于精神文明的建设、文化的积累与沈淀毕竟太短暂。港口城市“百灵”又是新兴都市,文化底蕴更是浅薄。没有核心文化,谈何向心力?孔雀民族混杂,大部分居民都是外地移民,缺乏统一的民族观念。孔雀帝国又是全四神唯一禁止任何宗教传道的国家,信仰贫乏成了全民族的隐患。   女帝驾崩后朝中大乱,正说明了统治力度薄弱,政权极不稳固。连基本的忠君、正统、顺继思想都不健全,才会由先帝八杆子打不着的表弟“金鹏郡王”摄政,打破了女帝继位的传统。而民众对于谁做皇帝更是漠不关心,对他们而言,最大的官就是城守或总督,一个管民,一个管军,至于皇帝,谁也管不着。而各地城守和提督的任期又是终身制,基本上就相当于藩王或者节度使,这显然削弱了皇帝的实际统治权,种下叛乱的恶因。春江水月的十万第二军驻扎在凤凰城,明里是戍边,暗里是监督各地军政,镇压兵变和奴隶起义。   水月失踪半月后女帝病势,金鹏王在京即位,第二军副统帅易水寒接到消息后,当夜急令戍卫部队撤出白虎边境,各大港口和主要都市的驻防军也赶回凤凰城集结,昼夜备战。迫于第二军的压力,金鹏王只要暂缓称帝,以摄政王的身份总理全国军政,同时秘召易水寒进京。   就在这动荡不安的初秋八月,水月和倾城也开始登上了四神历史舞台,并将扮演最重要的角色。   “那么,还有更好的城市吗?”倾城不想再谈论“百灵”。   “当然有!要说军力最盛,万众一心,当然是我的不死鸟之都‘凤凰城’!”水月满脸得意,“回到凤凰,我一定会给伪孔雀政权点颜色!”   “战力最强,万众一心?”倾城想起了水月的“服毒”治军法,只觉得反胃。   “凤凰城一定是最繁华,最美丽咯~”他连忙找个话题掩饰不满。   “那倒不是。最繁华的,当然是帝京;最美丽的,当然是‘开屏园’……”陷入回忆的水月悠然道:“初秋的帝都,满山红叶,最红、最香的,便是‘开屏园’的香枫了……”嫣然一笑,剪水双眸闪动着缅怀的光彩,“小时候,当我还是水月公主时,那片园子啊……可是我的天地呢。”   沧海桑田,时光如梭……   如今的“开屏御花园”不再属于水月,而公主,那儿倒还有一位……   (孔雀帝京·开屏园·雀舞亭)   一老一少相对而坐,对弈亭中。老者白须胜雪,鹤发童颜,堪称一代美鬓公,只可惜鹤发早谢,额头高高凸起,映着日光,兀自闪亮。   对面是位白衣宫装少女。春江王族盛产美女,那少女更是堪称一代佳人,眉目间与水月有几分相似,只是少了几分英气,多了一抹深沉。有异于宫中流行的披肩长发,少女秀发齐颈,弯弯垂着,略掩双颊,左高右低裁成优美的弧线,个性十足,加上嘴角的那抹微笑,秀丽别致中更显雍容华贵。   “多闻公不愧学宫第一棋圣,用意精微,布局严谨,小女子自叹弗如远甚!”少女举手落子,声如黄莺出谷,清脆而不刺耳,甜美而不娇嗲。   老人捻须苦笑,思索良久,方才投下一子。   “无瑕公主,今天算是领教您的厉害了,老夫殚精竭虑,尚无法阻挡公主攻势。自保尚不足,哪还称得上什么精微严谨。”   无瑕不置可否,嫣然一笑,捻起白玉棋子,轻巧的投下,稷下第一棋圣欧阳多闻翰林卿再次陷入苦思。   知道他一时半刻无计自救,无瑕不再关注棋盘,侧首远眺,目光渐渐迷失于满园香枫红叶中……   “有人来打扰了呢。”   刚刚投下一子,多闻公如释重负,恰好听到无瑕的自言自语。   “公主有事?”   “是史克尔来搅局了。”无瑕微笑依旧,“这盘棋看来要被他一刀两断了呢。”   “史克尔将军?”欧阳多闻左顾右盼,却不见侍卫长断·史克尔的踪影。   “还有九十四尺二寸远。”无瑕淡然道。   “公主言语深奥……”欧阳多闻不明白她是梦游、预言,还是在胡说八道。   “远处香枫叶抖动,根据抖动的尺寸和频率,必有人经过。每二次振动传来的间隔为零点八秒,宫中步行为此频率者应该只有史克尔将军一人而已。将军身材高大,一步四尺六,依以上数据自不难算出他据此地距离。”   刚解释完,身材魁梧的中年汉子就自花径拐角处出现。   “王爷有事相商,请公主即刻回宫。”   歉意的一笑,无瑕道:“多闻公,未尽棋兴,尚请见谅。”   欧阳多闻赧然一笑:“公主殿下,说实话,老夫愚笨,早就撑不住了,公主手下留情,感激不尽。”   他毕竟是稷下第一棋圣,稷下才子冠统天下,说他是孔雀第一棋手也不为过。倘若今日拜于无瑕手下,颜面何在?今以残局收场自然正中下怀,心中暗暗发誓,有生之年,绝不再与无瑕下棋──那种感觉不像是在与棋手切磋,简直是在与一台洞悉己心而又绝不会失误的机器对战!   “父王还真是急性子……倒偏劳侍卫长了。”无瑕娉婷而行,不急不慢。   “哪里,倒是小姐聪慧睿智,满朝文武都佩服的紧。”   “佩服?”无瑕依然是笑,可今次的笑容有点阴森森的……   “姐姐,快来,快来!……”鹊桥边,传来了童稚的呼声。   “无错、无心,怎么了?”无瑕停住了脚步。一双小儿女奔了过来,大些的是二公主无心,小些的是三太子无错--都是无瑕的亲弟妹。   顽皮的无错抢先说,“姐姐,快来给我们做裁判。”   “裁判?”   “无错与我打赌,我说西池的鱼多,他说东池的多些……”相貌酷似姐姐的女孩无心解释道。   随随便便扫了两池几眼,无瑕朗声道:“东池大鱼一千二百七十条,小鱼六百四十二条;西池大鱼少四条,小鱼多九条。倘若蝌蚪也算鱼,东池又要多一只。”言罢转身而去,一句话随风飘来,“心有明镜,秋毫可辨;五色乱目,何不以神相观?”   “金鹏王一定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吧?”月下荒山,一堆篝火旁坐着倾城与水月。急着赶路错过了宿处,只好露宿荒山。有水月在,自然百邪不侵,万无禁忌。但倾城还是不喜欢这种凄冷的气氛,随口找了个话题。两人闲聊,总比听野狼叫春强。   “春江金鹏?嗤!”水月一脸不屑,“无能之辈!脾气倒是好的很的,从不得罪人。”她对摄政王的评价极低,尽管是她的亲舅舅。   “不过……”提起金鹏,水月难免忆起往事。   “我这位舅舅倒生了一双巧手呢。”   “巧手?”倾城兴致来了。   “对!你知道吗,我的木雕技术,就是他传授的呢……”   “你的木雕师傅吗?那一定堪称一代巧匠。”倾城本来以为水月的木雕是无师自通,没想到竟有这番来历。   “当然!他是朱雀百年难见的木雕艺术家呢!”水月一脸中肯,“还有建筑和绘画,也都算得上大师!”   “这种人作国王?”倾城觉得有点滑稽,“一个毫无领导才能的人,能够一改孔雀女帝继位的传统,行开明之治吗?特别是在这种动荡不安危机四伏的形势下?”   倾城的预感很准,木匠终究是木匠,金鹏王果然没有做皇帝命。两年后,金鹏王朝崩溃,随即开始了长达数年的孔雀内战,朱雀大陆烽烟四起。金鹏王没能成为继往开来的一代名君,无可奈何的作了时代更迭的牺牲品。   作为皇帝他虽然很失败,但身为木雕家,金鹏堪称一代大宗师。   连他自己都始料未及的是,其惊世遗作开创了一个崭新的时代,不仅成为人神共仰的绝代杰作;也是神国建立的重要基石。   然而,倾城自己也不知道,阴差阳错,历史也使他出现于金鹏王朝的历史舞台上,并充当了卫道者的角色,与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兵戎相见。   用脆弱的肩膀,支撑着动荡的帝国,上演了一幕历史悲喜剧……   “孔雀历119年──120年,外戚春江金鹏摄政,史称“木匠王朝”   ──后世史书(皇宫御书房)   春江无瑕推门而入。书房内,身着金袍的中年人背对房门而坐。   “父王……”   金衣人身材不高,五官清秀,相貌与无瑕有几分相似。桌上堆满乱七八糟的书,各式刻刀,一堆木屑,奏章和笔墨却丢到茶几上。手中持着一小块木头,正专心致志的雕刻,精力过于集中,对无瑕的到来毫无知觉。   “父王……”   “嗯,来了?”小心翼翼的收起手中的工具,春江金鹏示意无瑕坐下。父女两人相对而坐,气氛却有点儿尴尬……   “父亲大人,今次又有何难题?急着找女儿来。”   尴尬一笑,春江金鹏不得不承认身陷困境,需要聪明的女儿来出主意。   “还不是皇族派和学宫派争权夺势,相互弹劾,吵得头痛!”   “为了枢机卿之位?”   “两派人都想争,现在局势不稳,两派都得安抚……你说说,该怎么办?”   冷笑着,无瑕的轻蔑忍不住自嘴角露出:“政治这东西,不那么好玩儿吧!相比较而言,木雕要单纯多了。”   “说这些干什么,还不快想想办法!”春江金鹏脸涨得通红,却又不得不装作对女儿的讽刺视而不见。   “身为国君,固然要面面俱到,尽量争取朝臣支持,但若不能在关键时刻表现一下魄力,何以振君威?”   “说的轻松,小丫头懂什么君国大事!”春江金鹏不想再听女儿教训。   “的确很轻松!”   “你……”   “的──确──很──轻──松!”无瑕高傲的逼视着父亲,一字一句的重复道。   不敢与女儿凌厉的目光对视,春江金鹏忿然移开目光。“枢机卿乃国之重臣,你说该委派给哪个派系?一个不好,叛乱、兵变都有可能。”   “谁也不给!”   “什么?”   “给我!”无瑕语出惊人。   “你?!你作枢机卿?不行!”金鹏断然拒绝。   “这是最好的办法!”无瑕毫不退让,“我不属于任何派系,又是贵族,由我来任职,一不会影响势力均衡,二来还会大大增强父王您的实力,何乐而不为?”   “绝对不行!枢机卿总理国事,位高权重!你年少识浅德望不高,担当不起!”   “年少识浅?”无瑕冷笑,“不是我目中无人,论见识谋略,统筹策划,我春江无瑕若自认第二,谁敢自称第一?”   金鹏无语,这的确是事实。身为无瑕生父,他对这个女儿的畏惧、猜疑远远超过了自豪。   “任你为枢机卿,别人会骂我任人唯亲……”   “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的道理谁不懂?父王,这恐怕不是你的真心话吧!”   被一眼看穿,金鹏尴尬难当:“胡说!难道我别有用心?”   “怕我抢了你的王位才是真吧!”无瑕一针见血,击中要害,“毕竟女帝是孔雀的传统~别忘了,当初飞鸿王叔可是倾向于由我即位呢。”   “放屁!我堂堂金鹏王还怕你个黄毛丫头吗?”金鹏恼羞成怒,拍案而起。   “黄毛丫头?”无瑕眯起眼睛,而凶狠的寒光仍无法扼抑,自双目射出。   “真的不怕吗?!”   “当然!”金鹏色厉内荏。   “那么……”无瑕接着问道:“另一个黄毛丫头春江水月,你怕不怕?”仿佛猛然堕入了噩梦,金鹏脸色苍白。   “你也就是我爹……哼!”无瑕狠狠摔上房门,拂袖而去。 第二章 稷下红莲   (新·雅兰斯海滩)   “明天你就要去孔雀……我现在不太方便,不好送你……”格兰特与龙之介并肩而坐。   “不必了,说来真的抱歉,你的手……”龙之介一直都在为自己出手太狠而后悔。   “不是你的错,是我目中无人咎由自取。假手也不错啊,满灵活的。”弯动了几下手指,格兰特笑着安慰他。   “是呀,贝伽高科技很了不起呢,像真的一样。”口中不经意的附和者,龙之介心里却在大声呐喊:“是的,真的不是我的错,我是无罪的。他真的不怪我,我要相信,他真的原谅我了。该死的负罪感,快滚开!”如此一来,他似乎轻松了很多,心里也舒服了些。   “不是我的错……”心神不定中,脱口而出。   “什么?”格兰特没听清他的自言自语。   “没,没什么。”龙之介忙掩饰道。追求绝对自由的他,不容自身有一丝桎梏。这种对自由的狂热也包括心灵哪怕是心中的半点愧意或后悔,都让他难以忍受。为了驱散这种负面情绪,他总要说服自己相信:“我是正确的,我给你机会了……我是无罪的,不须自责的……别怪我,不是我的错。”   “明天你就走了,我还得留下疗伤。若是见到稷下的学者,请转告他们,我一切都好,只是暂时有事不能回去复命,请勿挂念。”   “好,一定转告。”   “另外……这个给你。”格兰特犹豫再三,终于从身后取出了一个长布包,打开。   “光束剑?!为……为什么?”视剑如命的格兰特竟会把最心爱的武器送人?龙之介不是倾城,否则一定能嗅出那份凝重与悲壮。   “我想……阿吉……可能更……更喜欢你……”格兰特高举长剑的手有些颤抖,堂堂铁血男儿竟流下了两行英雄泪……   望着手中爱剑,仿佛与恋人生死离别……   “不会!你……你别乱想……”这回轮到龙之介也慌了手脚,不知该如何解释劝慰。   “你别看不起她,阿吉很乖,很听话,又不会若麻烦……只要每天用细绢纱擦拭一次就行……要是……要是没空……两天一次她也不会生气……”   格兰特说不下去了,低下头,紧握拳头,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可情绪却不愿为他所制,任性的自由发挥起来。   “我真的不能接受。”龙之介暗自叫苦。   “你……你没有绢纱吧……我……给你,我有很多……”用力张开抽挛的左手,格兰特费力的想从怀里掏出什么。右手的义肢还没完全调试好,简单的一个动作,对他而言,却很吃力。   终于掏出了一方木匣,格兰特小心翼翼的打开……接着是两层防水纸,然后又是一个棉布包,之后才是一卷雪白的绢纱。细滑的丝线反映落日余辉,泛起柔和的银光……   “阿吉喜欢纯白,一定要用白纱才行……”爱怜的抚摸着白绢,格兰特的语气像在留遗言。   一脚踢开木匣,龙之介长身而起,怒目相视。   “蠢才!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把阿吉送人?你在伤她的心!”他算明白了,要想治这家伙的“疯狂恋物癖”,解铃还得系铃人。而首先,自己必须得把光剑“阿吉”看成个活人,何止是活人,应该是个“绝世大美女”。就像倾城。   “你是她的主人,为什么要抛弃她?”   “自从败于你手下,她就一直不肯理我……”   “不理你?”   “阿吉真的有生命,我不骗你。她常与我心灵相通,可自从那天以后,无论我如何冥想定坐,她都不肯接触我的思维。”   “你还不明白吗?她是在惩罚你!”龙之介开始胡说八道,反正骗死人不偿命,何况他是在救人。   “惩罚?因为我战败,还把她丢进海里,所以……”   “不是!”龙之介及时阻止他的呓想,“阿吉哪会那么自私?她一定是在气你太冲动。”   “冲动?”格兰特还真憨,轻易就上套了。   “你冲动的跳下海去陪葬,她能不生气吗?她是淹不死的,可你呢?要不是我救你,恐怕……嘿嘿……”   龙之介一脸悻悻,一心为阿吉打抱不平,“你这么不爱惜自己,枉她与你生死与共。爱之深,责之切,她怎能不生气?”龙之介舌绽莲花:阿吉转眼成了痴情的怀春少女,向她的恋人格兰特发嗔撒娇。   “真的?”格兰特被爱情故事打动了,半信半疑。   “当然!”龙之介心理没底,可回答的斩钉截铁,眼皮都不眨一下。   “见鬼,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说会道了?”龙之介问自己,“一定是跟叶子学坏的。”。   “你们稷下,都是和你一样的疯子?不,我是说‘嗜剑如命’的人。”龙之介很羡慕格兰特有件合心意的好武器。   “那倒也不是……还有些同窗有更奇怪的嗜好……”   “是什么?”龙之介认定了稷下学宫是怪物博物馆。   “我有一个17级的小师妹,学业出类拔萃,不过……她很古怪……”   “古怪?”   “对柯蓝小师妹而言,生命中最重要的就是……”格兰特正色的吐出了一个字: “吃!”   (孔雀帝都·稷下学宫柯蓝厅)   某女:“师兄,这里就是学院食堂吗?”   某男:“对呀。”   某女:“真奇怪……”   某男:“是名字吗?”   某女:“宫中设施大多以旧世界伟人之名命名,像歌德轩、居里苑、爱迪生实验室……可是,这柯蓝厅……”   某男:“也是‘伟人’。”   某女:“小妹初来学宫,孤陋寡闻,倒不知……”   某男:“唉,我告诉你,这其中另有隐情:那个伟人其实也不是什么伟大的人物,不过是17级的一位学姐。”   某女一脸崇拜:“17级?那位柯蓝学姐真了不起。!”   某男:“是很了不起。柯蓝学识武艺倒不能说是全宫第一,但她能吃会吃擅吃的大名自入校起,便尽人皆知,堪称稷下第一美食家。   于是,当这座新食堂建成后,校方向全宫征集命名建议,也不知是谁先想到了柯蓝……(“是我自己,嘻嘻……”柯蓝说。)   于是一呼百应,就这么着,柯蓝厅便成了食堂。”   近千平方米的大厅,正中摆放了一张方桌,桌上摆放了一张椅子上,白衣少女高踞椅上,正口若悬河的大讲美食理论。   容貌秀丽的柯蓝,齐肩长发扎成一根马尾辫,配上狡黠的明眸一脸的坏笑,格外精神。纯白学生服裹着略显纤弱的身躯,怎么看都不像个饕餮之辈。   “千万记住:食不厌精,烩不厌细。吃饭的时候,一定要注意仔细品味,只要拥有一个善良的,纯洁的,热爱粮食的心,就算是……”柯蓝皱皱眉,揉着可爱的鼻子,想找出一个恰当的例子。   “就算是……粪便,嘻嘻~也能品出令人感动的滋味!!”虽觉不雅,为了收到语出惊人的效果,柯蓝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呕……”数名听众当场狂吐,有一人甚至不支昏倒。   “嗳?不至于吧?”柯蓝不禁惊讶于自己的语言魅力。   厅中议论纷纷。   “吐了?”   “好可怜……”   “一定是19级的新生……”   “才这种程度就昏了?”   “嗯,将来很可能死在柯蓝手中……”   “别笑话人家了,我们当初不也一样狼狈。”   “唉,总算习惯了,想想过去几年来的磨练,真是后怕……”   “对,与柯蓝同窗三载竟然还活着……奇迹呀……”   “呜呜呜……”   “嗳?怎么哭了?”   “我……我想起一年前她逼我吃‘黄连炒杨树皮’……”   “那算什么?!我还不是吃过‘拔丝明矾’……”   “我也尝过‘糖醋臭豆腐’……”   想到将来还要继续受柯蓝蹂躏,大家不胜悲痛,纷纷抱头痛哭……   于是,哭声、吐声、吃饭声……声声如耳。   “搞什么呀?!真是!”柯蓝也没了兴致,“好了,好了!柯蓝美食讲座第243期,今天就到此为止。”   众人如释重负。   “今天诸君的表现很不体面,尤其是19级的新生。哼哼……嗯,为了杜绝类似事件,特此强烈推荐本人亲自研发的‘美食家牙膏’,附送牙刷一把,仅售5枚银币,快来买哦!”   众人面面相觑,个个满脸悲愤。   “嘻嘻~别害羞呀!该蜂拥抢购才对!哼,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要是等到由我控股的 ‘卫生检查自律会’强制规定配备时──可就不是区区5枚银币了。”   在她的利诱加威胁下,大家只好自认倒霉掏腰包。   柯蓝心情舒爽,数着钱说:“今天是我们17级赐名大典暨19级新生入校,如此盛典,值得庆祝!为此,我今天请大家免费品尝一道新菜──‘麻辣螳螂’!”   高高举起盘子,柯蓝抬头一看,这才发现,若大的饭厅,只剩下了她一人──其他人早就都逃之夭夭了。   稷下子弟出身博杂,既有贵族之后,也有贫贱书生。通过入学考试后即称“学子”,先学三年基础课,对各种知识都有一定了解。   之后进行进阶考试,通过考试后选择个人主修方向,即成为“学士”。   “学士”的上一级就是“翰林卿”。这一级是皇家学者,属于正式文官大臣,不能再靠考试升级,只有做出突出成绩或贡献的学士,才有可能由大祭酒(学宫宫主,即校长)提名,由陛下亲自考核任命。   稷下目前有学子三千,学士五百,翰林百余,称得上桃李遍天下,在朝势力自然亦不弱,与以世袭贵族为主的“皇族派”并称孔雀朝廷两大势力。   所谓的“赐名大典”,是指在“学子”升至“学士”时的一种仪式。祭酒、监学及导师根据每个学生的特长及发展意愿,在名前加封一号,称为“宫名”,即“学宫所赐之名”。这既象征着该学子正式成为了“学士”,为学宫所承认。(“学子”若无法升为“学士”,便退出学宫,是不被承认为稷下出身的。)同时,这也是年轻人的一种成年礼。标志着正式成为了成人,拥有掌握自身前途和未来的权利。而且,最让人窃喜的是──可以合法恋爱了!   从这一天起,数不胜数的一双双地下情人儿终于可以见光了。手牵着手,成双成对的漫步于校园中,真是让还是“学子”的后辈们羡慕死了。   说是“赐名”,其实名不符实。一位监学要管理一个组近百名“学子”的生活起居;一个导师要教三四个组数百人;根本不可能了解所有“学子”的个性特长, “名”从何“赐”起?因此,按惯例,往往是以学生的个人意愿为主。尽量将“宫名”起得简洁些,最多对同名的情况作些调整罢了。“学士”的宫名,在其入仕或从军后,往往就成了绰号的一部分。例如,大凶剑客──凶.格兰特,一刀两断--断· 史克尔,都是稷下“学士”。   通过一系列的威胁、利诱,加收买、镇压,稷下17级第一女剑客──柯蓝大小姐,终于使自己的待赐“宫名”──“红莲”,再无竞争对手。号称“第一炎流女剑士”的她,素喜火红服饰,自己“红莲”这个超酷的“宫名”真是最合适不过。   “流星·凯特琳──炎流剑术系……   飘·赛尔达──太古科技系……下一个……”大祭酒柯宇明朗声宣读。   “啊哈,终于轮到本座了!”   尽管知道万无一失,递上“名签”时,柯蓝仍有点忐忑不安。   “柯蓝?!嗯……”大祭酒仔细的看了看“纸签”,转身与几位导师商量了一番。   “嘀嘀咕咕,鬼鬼祟祟……搞什么?!”暗道不妙,柯蓝越来越紧张了。   “学子柯蓝,自本日起,正式成为稷下学士,赐名──”柯宇明脸色古怪,似乎强忍着笑意,“赐名──喜之郎!”一语方毕,全场俱惊。   先是大约三四秒左右的寂静,随即疑问声,议论声,如潮响起……   “哇!不愧为‘鼎鼎大名’,‘赫赫有名’,‘实不符名’的柯蓝学姐。连‘宫名’都起得这么可口,实在让人钦佩万分垂涎欲滴……”某女语无伦次的胡诌道。   “你!”柯蓝忍无可忍,横眉冷对。   “呀,小妹‘某女’,19级的新生,可是柯蓝小姐的忠实拥护者吆!专门来为您捧场的……”某女大献殷勤。   失去了“红莲”之名,身负“喜之郎”这一沈重的十字,如今又被人当成马来拍,柯蓝终于爆发了!   “哇呀呀~~我──吃──了──你!去死吧!!”双手一隐即现,电火石光般,左刀右叉擎在手中,恶狠狠的瞪着某女,考虑从何处下口。   “妈呀,风紧扯乎!”某女落荒而去,恨不得分成“某”与“女”两部分,分别逃窜。   收回刀叉,柯蓝愤怒的跳上主席台,咬牙切齿的逼问罪魁祸首柯宇明。大祭酒毕竟是大祭酒,神色如常,微笑而视,丝毫不把面前的这只“小刺蝟”放在眼里。   “砰!”一掌猛击讲桌,柯蓝的小脑袋狠狠顶在柯明宇额头上:“老爹,干嘛整我?!”   原来如此!“罪魁”与受害人竟是亲父女。   “这是你的宿命。”大祭酒批小肉不不笑的装深沈。   “宿命?‘喜之郎’就是我的宿命?哪有这种混账宿命?摆明了整我!”   “不,的确是宿命。”柯明宇解释道,“你一出生就力大如牛,哭声震天,食量如猪,咬起人来更是六亲不认。我和你娘都以为是个男孩,高兴的给你取了个名字叫喜之郎。可没想到仔细一看竟是个姑娘。没办法,为了你那小小的自由权,我们只好给你一次机会,让你重新选择自己的名字。”   “我选了‘蓝’作名字?”柯蓝又好气又好笑。   “唉……说来话长,后来你娘去世了,名字的事儿就一直拖下来……后来镜师想出了一条妙计,本想让你仍叫‘喜之郎’,又给了你自由选择的机会。”   “什么妙计?”一听是继母阴阳明镜的主意,柯蓝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   “写字条,让你抓。字条上有名字,抓到什么就叫什么。”   “嗤!抓宝嘛!我还以为什么妙计呢!”柯蓝大失所望,没想到神一般的镜师也会玩这种无聊游戏。   “每张字条,都相同。”   “莫非……”柯蓝大惊,旋即大悟。   “都是‘喜之郎’三个字。”   “啊!……耍我!”柯蓝大叫“卑鄙”,“可我这个‘蓝’字……”   “没想到你什么纸条也不抓……”   “那我……”   “你抓起蓝墨水猛喝!”   “哈哈~”柯蓝狂笑,心里大夸自己真是从小就聪明绝顶。   “别当自己聪明啊,傻丫头。”柯宇明大泼冷水。“其实不过是‘食欲战胜理智而已。可镜师却视此事为奇耻大辱,决定当为你举行‘赐名’仪式时,正式加赐宫名 ‘喜之郎’,以偿夙愿。”   “我──不──同──意!”柯蓝宣布不合作。   “那就换一个。”柯明宇出奇的爽快。   赐名大典并没因父女的争吵而停滞,看来柯宇明早有安排。   两人的父女关系本是秘密,宫中无人知晓,高台之上的谈话,当然都不愿外人听到,声音压的甚低,台下学子只当两人正在商讨“赐名”细节,渐渐的也就不太在意了。   “换一个?就换成红……”柯蓝对父亲的深明大义十分满意。   “就叫‘净坛·柯蓝’。”   “‘净坛’?是什么东西?”一脸疑惑。   “昆仑神话中伟大的游侠……”   “好啊好啊,是谁?”   “猪八戒。”最后三个字打碎了柯蓝的梦想。悲愤之下,餐刀、餐叉再次出场。   柯明宇才不怕女儿的笑伎俩,眼皮都不眨:“‘喜之郎’或者‘猪八戒’,选一个!”   “呜呜呜~爹,人家不要嘛~”柯蓝展开了最后的杀手!。   女儿的眼泪攻势下,大祭酒的心也软了。   “那……好吧!就叫红莲.喜之郎.柯蓝吧!不能再改了。你知道的,我马上就要离开学宫改任枢机卿了,这件事若交给新任大祭酒来办……你就惨了。”柯明宇其实还是同情女儿的,喜之郎这个名字虽然可爱,毕竟太男性化,可那个人决定了事,他也没办法。   “新任大祭酒?是谁!敢管本座的闲事?”柯蓝不信有人比他老爸还无聊。   “镜师。”柯明宇答道。   “……苍天无眼……”柯蓝想。   (孔雀历八月二十四日 )   黄鹂领乱鸠港山神庙   “我说水月殿下,我们为什么专挑荒山僻岭走?”倾城爬了一天山路,忍不住抱怨。   “笨蛋!我们现在是金鹏的眼中钉,肉中刺,是通缉犯!怎么能招摇过市?你想玩官兵捉强盗吗?”虎落平阳,水月也英雄气短起来。   “通缉犯?嘻嘻……我喜欢。”清脆的嗓音自庙门外响起。   “耳朵倒灵。”水月冷然一笑,“学宫的小丫头,自杀还是被杀!给你三秒选择!!”   “好狂的口气,本座既不想自杀,也不愿被杀,你待如何。”话音方落,身材高挑的红衣少女闪入庙内,侧头打量着水月倾城,一双狡黠的大眼忽闪着,俏皮的马尾辫随风飘荡。   “哼,稷下顽童!”水月一脸不屑。   “顽童?!”少女大怒,伸手一招,变魔术般,一块半尺长的菱形红水晶凭空现于手中。   “大话精!有本事过来跟本座打一架!”少女发出了挑战。   “红莲?!”镇定如水月,面对斜指自己的红水晶,也难免一惊。   “正是天下第一光剑稷下红莲!”得意之余,少女也对水月的见识大感惊异。   “朱雀红莲剑”乃四神八神兵之一,与水月之魔剑“阿修罗”齐名,号称天下第一光剑,向来为稷下的象征,想不到竟会出现在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女手中。”手执 ‘红莲’,对手很可能是天下第一剑手。”水月握紧了剑柄,得势而发。   蓦地,一声清叱响起:“得罪了!”   闻声望去,唯见剑气扑天──水月流拔刀术·倾城一刀斩!倾城潇洒出剑。   剑势如水银泻地,斩向红衣少女。   “红莲发动.阳光!!”万道光芒齐射,恰似旭日初升。   倾城的剑气若是水,红莲的剑芒该是火。   水火相克消除于无形。   “吱──轰!!”神庙年久失修,抵挡不住剑气鼓荡的压力,轰然倒下。   “好剑术!无欲无求,随心而动,拔刀之术,名不虚传!”   “阳光普照,万物无以遁形。红莲剑更胜一筹!”两人相视而笑,瞬间敌意立消。   “稷下果然多才俊,难怪格兰特大哥以出身于之为荣。”倾城一脸向往。   “格兰特?你见过他?”少女惊喜交加。   “在新·雅兰斯,你……”   “哈哈~终于找到了,任务完成!那小子死了没?”   “没有,受了伤……”   “哇哈哈,本座就知道!”少女幸灾乐祸的说,“他找上水月姨那大麻烦,准倒霉。”   “水月姨?”   “是啊,我去世的老娘是她表姐,我没见过。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她是谁,那可太孤陋寡闻了。”少女随口答道。“对了,美丽的小姑娘,你叫啥名字?咱们结义金兰可好?”   “叶倾城,无名小卒,男性。”倾城对于自己的性别误会早就麻木了,不急不慢的解释着。   “男性!?啊……哈……哈……”少女吐吐小舌,尴尬的傻笑。   “姑娘芳名,可否赐教?”   “本座就是稷下第一美食家。”少女得意的说:“红莲……”突然想起了什么,声音倏地又小下来,“喜之郎·柯蓝。”   “喂,那木口木面的凶女人是谁?”柯蓝不想继续讨论自己的名字,忙岔开话题。   “木口木面的凶女人”被忽略了好久,心情大不爽,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答道:“我就是你那‘麻烦的水月姨’!” 第三章 网   “新·雅兰斯?我去抓他回来!”柯蓝抱头鼠窜,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喂,我还没说新·雅兰斯在哪儿啊……”倾城只有苦笑。   “古怪的丫头。”水月也糊涂了,柯蓝似乎在逃避她。   “也许是见了水月姨太激动了吧。”倾成笑道。   “哼!刚才是怎么回事?”   “刚才,怎么了?”   “少装糊涂!为何抢先出手?你不是好战之人……”   的确,倾城刚才的表现太古怪了,该出手的本应是水月才对。   “没什么,只是手痒罢了。”他含糊的答道。   “……你怕我杀了她?”   倾城没有回答,但事实确实如此,倘若不是他抢先出剑,柯蓝恐怕将永远失去吃饭的权利:水月决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对她有威胁的对手,而柯蓝与她的红莲剑正是一个潜在的大威胁。假以时日,谁也难以预料,这位稷下天才女剑士的成就,究竟有多大。年仅十八即成为了神器红莲的主人,这在朱雀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   “表侄女……她的实力,着实让我大吃一惊呢!”   这番话出自孔雀史上第一高手春江水月之口,算是极大的赞美了。   水月没再说什么,直觉告诉她,柯蓝决非表面看来那么简单,在她身上一定隐藏着极大的秘密。   “红莲剑……被诅咒武器,她也会背上恶运……”水月自言自语。   倾城和水月离去后,柯蓝又悄悄溜回来。小心翼翼地来到水月倾城方才站立的之处,深深吸了口气,随即缓缓吐出;双手按着太阳穴,摆出一种古怪的姿势,似乎在冥想感受什么……   强烈的波动自脑部发出,剧烈的颤抖着,清晰的近似水面波纹,一轮轮,一圈圈,向外衍射,波动与空气中残留的存在一触即回。   “果然是去凤凰城……”放开双手,去而复回的柯蓝似乎在空气中得到了什么情报,掏出纸笔,匆匆的稷下了什么。口哨声中,一只白鸽飞来,带着密信,向孔雀皇都方向飞去……   (皇都孔雀城近卫军指挥所)   破空声中,一只白鸽飞入后花园,落在了近卫指挥官断·史克尔肩上。取下信笺,千里外的情报一昼夜就传回了帝都。   “史克尔师兄钧鉴:凶·格兰特师兄现在新·雅兰斯(根据消息来源的意识波,应该是百灵一带的海岛)   状态:生存。   目标已发现目的地:凤凰城备注:目标有一同伴,与目标关系无法判定。姓名:叶倾城性别:不明(自称男性)   敌情估计:春江水月LV:无法估计(超过已有级别定义)   危险程度:A   叶倾城LV:9~10   危险程度:C-   任务终了。   稷下特务:红莲·喜之郎·柯蓝”   黄昏收好信笺,史克尔略一沈思,转身叫道:“来人!”   一名卫兵应声而出。   “备马,我要进宫。”   “可要准备官服?”   “不必,是去见无瑕殿下。”   (皇宫·开屏园)   “春江水月终于现身了。”看罢史克尔递上来的纸条,无瑕皱起了眉头。   “让探子先继续盯着她……”无瑕也没有想出对付水月的妥善办法。   “恐怕不行……”   “怕暴露身份?”   “柯蓝小师妹的心电感应术,决不会被春江水月发现。”   “心电感应?也是超能力进化新人类么……”无瑕喃喃自语。   “她只答应帮我找春江水月,并没承诺作密探。”   “哼!真搞不懂你们稷下的编制,自由散漫!”   “小师妹并未从军,我无权命令她。”史克尔耐心的解释。   “好了,不依靠学宫,我一样可以解决掉她。”无瑕似乎另有打算。   “您的意思是……”   “没了第二军,春江水月再凶也不过是只没牙的老虎!”   “策反第二军?!”史克尔大惊。   “可是……易铁面不会背叛春江水月。”   “我自有办法!”无瑕胸有成竹地冷笑。   (皇宫孔雀大殿)   “宣帝国第二军副统帅易水寒将军进殿!”   “哥哥,陛下招你进宫呢!”秀美可人的小女孩看起来有些紧张。   “别怕,大哥去去就回。”易水寒身材高大,一袭黑袍更显魁梧,脸上银光闪闪的铁面具,刻画着狰狞的线条:旧世界婆罗门教护法天神──夜叉王。面具遮去了一半面孔,仅从刚毅的目光与冷静沈稳的声音推断,应该是个稳重的年轻人。   望着哥哥远去的背影,织女的心也渐渐沈入谷底。   “哥哥!”呼声情不自禁脱口而出。   转身回首,易水寒满眼关切。   “小……小心啊!千万别得罪陛下……”   微笑自眼中流出,安抚着织女不安的心。   “别担心,乖乖等一会儿,我们马上就会回凤凰。”   易水寒的身影渐渐远去,织女不祥的预感却越发强烈,她甚至能够确定:此地一别,两人再难相见……想再次开口叫住哥哥,可实在找不出阻拦的借口,犹豫之间,易水寒已步入了孔雀大殿。   “帝国第二军副将易水寒叩见金鹏王爷!”   似乎吃了一惊,满脸堆笑的春江金鹏面色一僵,旋即沉下脸来。   “大胆!为何不称‘陛下’……”左辅卿欧阳多闻排众而出,虽口中怒斥,却也连连向易水寒施眼色。   春江金鹏生性多疑,素无容人之量,易水寒直呼其名,而不称“陛下”或“吾皇”,难免让他起疑,甚至可能由此断定易水寒不承认他的统治地位。   欧阳多闻出身稷下,以翰林入仕,曾任第二军参军,与易水寒私交甚笃,自然不愿他以身犯险,不得不暗示他小心。   “无妨,无妨。哈哈~易将军不是外人,无需多礼。”   既然欧阳多闻已出言斥责,金鹏即使不高兴,也不好再苛责易水寒。   “孤王登基未久,正需要将军这种干才辅佐……”金鹏的目的很明显:拉拢易水寒,进而控制第二军。   (孔雀殿外)   “织女小姐,织女小姐……”呼唤声打断了织女忧心忡忡的思绪。   抬头一望,一名俏丽的少女,做侍女打扮,正含笑望着她。   慌忙站起,织女有些不知所措。生性胆小的她,从来没离开过哥哥左右,如今身在异地,独自面对陌生人,她甚至不知该如何打招呼。   “……呃……有……有事么……”   “织女小姐,我家公主有请。”   “公主?我……我不认识……”   “无瑕公主素闻小姐精于针织刺绣,特遣奴婢来请小姐一会,以偿仰慕之夙愿。”侍女答对得体,不容推辞。   “可……可……我哥哥……”织女不想走,她要等易水寒平安回来,才能放心。   “别担心,我家公主会通知易水寒将军的。快来吧,公主在等着呢。”侍女不待她答话,拉起织女,向内宫行去。   无可奈何之下,织女只有随她而去。行前,回首一望,希望看到哥哥自门前出现,可惜,殿门依旧空无一人……   (孔雀大殿)   “混账!你不过是春江水月的一条狗,竟敢如此放肆。”金鹏终于忍无可忍了。   易水寒不但拒绝了他的好意,竟连他的帝位也不予承认。   “我没有说错!”,面对暴怒的孔雀之主,满朝文武皆噤若寒蝉,唯有易水寒冷净自若,不卑不亢。“孔雀的江山终究是水月殿下的,你不过是临时的摄政王罢了。”   “你……”金鹏脸色铁青,却又无可反驳,因为至少从名义上讲,的确如此。   “即使做狗,我易水寒也只愿做水月殿下的狗,决不做王爷您的奴才!!”   欧阳多闻闻言叹息,正式决裂,倒霉的只会是易水寒自己。   六七年了,他这耿直的坏脾气一点也没改。   “好!好!来人!”金鹏咬牙切齿的冷笑道,“把他给我推出去,乱──刀── 分──尸!”   “陛下三思!”欧阳多闻只好再次强出头,“易将军年少气盛一时出言无状触怒吾王,还请陛下仁恕……”   “闭嘴!”这回金鹏连他的面子也不给了,“不杀他,难消我心头之恨!”   欧阳多闻束手无策,却也不敢再多言。   千钧一发之际,一人踱出班列朗声道:“陛下三思,易水寒杀不得。”   金鹏闻言大怒,方要大骂,待认出对方是新任枢机卿柯宇明後,不得不强忍下怒气。   柯宇明原任稷下学宫大祭酒,是学宫派之首,在朝在野皆威信超群,如今又右迁枢机卿总理全国军政,堪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连春奖金鹏自己也不得不给他几分面子。   “宇明公有何高见?”   “帝国第二军,社稷之左臂右膀也!如今春江水月生死未卜,倘若处死易水寒必将激起众怒,迫其造反,战乱一起,陛下……”柯宇明语重心长的劝道,“江山险矣!!”   “依宇明公之意,又当如何?”金鹏怒气难平,心想说什么也不能轻易放过易水寒。   柯宇明何等精明,早就明白今天易水寒这个漏子捅的太大了,势难善了。   当下道:“易水寒当众犯上,欺君之过,死罪可免,活罪难躲,不如先将他监禁收押,以警效尤。”   “关起来?好吧,不过……太便宜他了!”金鹏冷笑一声,挥掌击案:“来人!把这混账东西拉下去!赏他一百庭仗,再关进地牢!”   “一百庭仗?!”群臣心中都明白了,这还是想要他的命啊!   柯宇明不再多言,缓步归列。   “将军忍辱负重,好自为之啊!”经过易水寒身侧,柯宇明低声道。   “请大人照顾我妹妹……”易水寒冷静的答道,话语中隐藏着无尽的恳切与眷恋……   (殿外)   “织女姑娘,织女姑娘……”匆匆出殿的欧阳多闻四处寻找,可却不见了织女的踪影。   (殿内)   “易水寒将军,放心吧!宇明不才,却一定不会让令妹受委屈!”柯宇明暗自立下了誓言。   然而,他却不知道,这个誓言将永远无法兑现,可怜的织女,早已落入了一个可怕的陷阱中……   (开屏园)   “哟!织女小姐,可把您盼来了。”   “今次难得来到帝都,不如就多陪姐姐几天吧!”无瑕笑颜如花,灿烂美丽,宛如一枝五彩斑斓的毒蘑菇。 第四章 北极星   (孔雀历119年8月新·雅兰斯)   穿过密林,沿着三圣湖一路西行,龙之介在阴沟里找到了痛苦呻吟的巴哈姆特。   “老先生,您怎么了?”   “哎吆,我好痛苦!我快死了!”巴哈姆特滚来滚去,似乎快断气儿。   “什么病?吃了药?”   勉强苦笑一声着,巴哈姆特道:“傻孩子,我这不是一般的病,吃药哪管用?”   不好意思的搔搔头,龙之介吞吞吐吐的道:“其……其实,我是想问你……是不是……”欲言又止,在巴哈姆特期待的目光下,他只好实话实说:“其实我是想问你……是否错吃了老鼠药,所以才会肚子痛……”   故作愤怒的瞪着龙之介,巴哈姆特却敌不过他那一脸诚恳,忍不住哈哈大笑。 “妈的!你这小子也是个活宝。比叶小子还宝!”这一笑,身上的痛楚竟也减轻了不少。   “其实……我这次来是代叶子来向您告别。”   “他走了?”巴哈姆特闻言大惊,连笑也顾不得了。   “嗯,三天前的夜里。走的很急,没有来得及向您道别……”   “混小子,还没给我送终就偷偷跑掉……”巴哈姆特故作轻松,可一脸失落却无法掩饰。   一阵剧痛袭来,他的意识渐渐模糊不清,隐隐约约的似乎听到龙之介急切的呼喊声……   (白鹤岭)   倾城仰天望去,弯弯的新月挂在空中,高洁、美丽,却也孤单。   “古书上说,‘夜幕降临,繁星满天……四神大陆,为何不再有星辰?”倾城自言自语。   “巴哈姆特大人说‘人死后要重新轮回转世;而神死后,就会化作明星,挂在天上……”   夜风送来些须寒意,新·雅兰斯的秋夜亦然阑珊否?   “巴哈姆特大人……您还好吗?”   “别慢腾腾的,快走了!”水月的催促自远方传来,收回思绪,倾城加快了脚步。月光下,两人继续踏上了旅途……   (新·雅兰斯 三圣湖畔)   “老人家,老人家……”方一恢复神智,龙之介的呼喊在耳边回荡,可那张急切的面孔却无法再看到。渐渐的,呼喊声也弱了下来。他清楚,听力也在消退。死亡,久盼的这一刻终于到来。   “别费力气了,小伙子,我不行了……”示意龙之介安静下来,“我的时间不多了,仔细记清我的每一句话。”弥留之际,巴哈姆特平静的话语中平添几许威严, “我已经活的太久了,今日以死正道,也算死的其所,临去之时,几道天机要告与你知晓。”   “天机?”龙之介忙侧耳倾听。   “你与倾城,都是推动四神历史的命运之子。倾城乃未来的众神之王,关系到神国的创建与神族宿命的化解;你则是旧世界的后裔,四神各族的命运与未来也将与你休戚相关……阴阳明镜,女娲,我,神·圣·平,四贤者创造了新世界,现在,开启未来之门扉的钥匙该交给你们了……”   龙之介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命运之子?人类未来?这一切,实在太荒诞了!   “把这个带给叶小子,好歹师徒一场,算是留给他的礼物。”巴哈姆特将一串挂饰递给龙之介:一串珍珠穿就的项链,正中镶嵌着一枚心形红宝石,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对神王,‘魔法之心’多少还有点用吧……”死前不能见倾城一面,巴哈姆特有点儿遗憾,“新旧世界诸多因果还一无所知啊~孩子,你们的人生之路……很难找到光明的出口。”   龙之介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好选择沉默,接过魔法之心,仔细收好。   “年轻人,还有什么愿望吗?比如说……最想得到什么?”一阵剧烈的咳嗽后,巴哈姆孱弱的嗓音几不可闻。   “最想得到……”龙之介不假思索的答道:“自由!”   “自由!?”巴哈姆特赞赏的一笑:“自由……海市蜃楼里终极的幸福,想要拥有,可要有非凡的力量……”   “好,就给你非凡的力量!”耀眼的光辉自巴哈姆特身上迸发,天崩地裂的剧震随即响起……   “呜嗷……”蓝色巨龙振翅高翔,冲天而起。   “巴哈姆特大人!”龙之介失声惊叫。   神龙居高临下,低鸣一声,瞥了他最后一眼,接着振翅高飞,挟着金色光环,电般冲向夜空……   许久后,北方的天空兀的一声闷雷响起,一颗闪亮的明星高高挂在夜的帷幕里……   “巴哈姆特大人!”龙之介伸出手,明星却遥不可及……   神的消亡,壮美而凄凉,化为明星永远在天上闪烁,人间却留不下一丝痕迹…… 响应着龙之介的召唤,星光愈发明亮。   月光下,流星划过长空,飞向悲伤的龙之介……   金色光柱落入手中,方一接触,强大的冲击力透过手掌传向四肢百骸,剧痛随之而来,昏迷之际,龙之介仍紧紧握着那枚流星……   (白鹤岭鹰愁涧前)   “咦?快看,那亮亮的是什么?”惊诧的望着夜空,水月发现了北方那颗明星。   “明星!”倾城惊道:“巴哈姆特大人……是您吗?”星辰一眨一眨的闪着,仿佛在回答他的提问……   “倾城……”   “是星星,四神天空的第一颗星辰……”强忍着无尽的悲伤,倾城沉痛的答道: “是北极星。”   孔雀历119年8月,魔导之神巴哈姆特化作北极星,成为神国坐标系上的第一个点…… 创世四贤者之一,在人间陨落。   (新·雅兰斯三圣湖畔)   龙之介悠悠醒来。爬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并无不适,还精力充沛,全身上下前所未有的轻快。手中的流星也现出了真面目--近丈长的蓝色长枪。不知是何材料所制,质地细腻有偌天然生成,提在手中才发现重的惊人。手掌握紧枪杆,竟有种触摸生命的感受。   龙之介举枪立誓:“神龙之枪,为自由而战的武器,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北条龙之介的终生伙伴!”   孔雀历119年8月18日,北条龙之介获得了龙枪“自由”,一生的传奇从此开始。   “咦?这个按钮是干什么用的。”   “哢嚓!”   “哎?!”   按钮启动了开关,龙枪迅速变形成一只怪模怪样的长筒子,扣在龙之介右臂上。外表有点儿像昆仑火铳,却又大了很多,构造也更复杂。小心翼翼的把玩者,龙之介扣动了那只貌似扳机的机关。   /攻击模式启动   /能量蓄集中   /攻击目标锁定 /巴哈姆特·生命能神龙光子炮──   一连串的机械操控声后,红色的指示灯打到了“攻击能量──10%”的位置。筒口迅速变亮,聚集起刺眼的光芒── /发──射!   电脑下达了最后的攻击命令。   “嗤!”银白雪亮的脉冲光束喷射出筒口……   此时此刻,龙之介才明白什么叫长虹经天!   无力的躺在烂泥塘里。龙之介连眨眼的力气都没了。神龙光子炮的一次攻击几乎抽干了他全身的精力。   比他更不幸的是三圣湖,数百亩的湖面成了历史,取而代之的是数丈深的巨大烂泥坑。   (孔雀历8月24新·雅兰斯海滩)   “真的要走?!”胡克瞪大眼睛,粗犷的脸上写满不敢置信。   “我答应了神龙大人要去找叶子。此外……我也想出去闯闯,”龙之介呐呐的解释。   “外面有什么好的?放这好日子不过,真不知道你到底想什么……”风霜与岁月在刚毅额头上留下无法掩饰的痕迹,胡克知道,青春已悄悄离他而去。   “小叶子偷偷跑掉也就罢了,如今你也要走……也许……也许我真的老了……不明白你们年轻人的想法。可我真的搞不懂,你死我活的日子真的很有趣?刚刚离开大海,又急着踏上江湖。”   龙之介不善言辞,不能反驳什么。但他清楚自己内心的那种冲动--向往更广阔的天地,向往新生活的冲动。   新·雅兰斯是和平的天堂,却不适合性喜漂泊的流浪天使。   新·雅兰斯很大,可毕竟只是个岛屿,永远不能让年轻的心满足。   假如新·雅兰斯是块无边的大陆,也许就不会离开了吧?龙之介问自己。   答案呢?   他自己也不知道。大陆似乎也不能让他自由的心得到满足。   “天空……”荒唐的幻想脱口而出,道破了不可琢磨的梦,“我想要得……是蓝天白云下自由的飞翔啊。”   “好吧!”重重一掌击在桅杆上,胡克挺起了胸膛,“好男儿志在四方,大英雄岂能安于斗室!阿介,大哥不拦你!”胡克毕竟是胡克,当年身为皇太子统帅万千兵马也罢,称雄海上笑傲江湖也罢,即便而今蜇居归隐,男子汉毕竟是男子汉,英雄气短只能悄悄藏在心里……   “今天风和日丽,正好远航!”强颜欢笑,胡克一把抓过了号角,“鸣笛!副官北条龙之介听令,黑胡子舰队--起航!……最后一次,送你回朱雀。”   “是,长官!”“嚓!”干脆的一个敬礼,龙之介双眼模糊了……   高亢的海螺号角响彻新·雅兰斯。除了原黑胡子舰队的水手,孔雀军飞鱼舰队的战士和贝迦族人也纷纷赶来。   “黑胡子舰队的兄弟们,贝迦族的父老乡亲,孔雀军的将官们--”胡克高高站在了望架上,朗声道:“我雅兰斯·胡克要出海送好兄弟北条龙之介远行,打扰诸君,尚请海涵!”   说罢跳下高架,抽出佩刀砍断旗杆绳索。“自今天起,黑胡子舰队不再存在。阿介,这面旗你拿着,兄弟一场,留个纪念吧。”抚摸着骷髅战旗,回想起往日海上的风风雨雨,胡克无限感慨。   没有伸手接旗,龙之介拔出腰间匕首刺向手腕──热血点点,染红了大旗。   “北条龙之介以武士之血起誓,有生之年,愿为维京战旗之荣耀而战!”舰队不存在了,维京人的勇气却永不磨灭!   强忍住泪水,胡克也伸出了右腕:“大哥左手不大方便,阿介,替我也划上一刀!”   又一朵血的蔷薇绽放在黑色的大旗上……   “冒昧了,我能加入吗?”又一只手伸了过来,是格兰特。   “大哥,算我一份。”   “还有我。”   “阿介,一路顺风!”   “早点回来啊~”   无数只手伸了过来,有海盗的,有官兵的,有外来者的,也有原住民的……   相处虽短,相交却深,不管来自何处,要去何方;敌也罢,友也罢,眼前,男子汉间的友情同样真挚……   “好了!”胡克把被染成紫色的战旗塞给龙之介,“大家都是男人,别婆婆妈妈的!快上船,早点出发。”   一双纤纤玉手伸了过来,拉住了胡克和龙之介。   “我是女人,‘婆婆妈妈’一下不要紧吧?”星期五温柔的笑道。   “嫂子……”龙之介不知该说些什么。   “阿介,嫂子胆小,歃血为盟就不参加了。海上多风浪,路途险阻,殊难预料,还是换个方式上路吧!”   清脆的口哨声中,飞龙自空中落下,驯服的伏在地上。细心的星期五明白,男儿流血不流泪,既然离别不可挽回,何必依依不舍图增憔悴。   举起龙枪,战旗猎猎飘舞,飞龙冲天而起。   “天空的感觉……”身在空中,龙之介有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完全的放松,也包括压抑的离情,两行清泪飘落在风里……   远去之前,作为告别礼,飞龙在新·雅兰斯上空盘旋了三周。最后一次飞临头上时,胡克感到湿湿的东西落在了手上,低头细看,一道水痕兀自流动。   “怎么了?”星期五低声问丈夫。   “没什么,下雨了。”   飞龙,新·雅兰斯,胡克夫妇,贝迦部落……并没因为龙之介的离去而退下历史舞台,不久的将来,当朱雀大陆陷入战火中时,新·雅兰斯的飞龙骑士们将让全四神大吃一惊…… 第五章 伤别离   (鹰愁涧)   实在走不动了,倾城坐在乱石堆里,再也不想再站起来。   “快走!”水月皱着秀眉回头呵斥,“又偷懒。”   “才没偷懒,真的走不动了。”倾城委屈的辩解道。   当然,这只能招致水月更严厉的苛责。   “我说,你真的是第二军的统帅吗?”   “这还用问?”水月脸色沉了下来。   “我看不像。”倾城悠悠道。   “为什么?”被怀疑身份,对水月来讲,这是前所未有的羞辱,可对方偏偏是倾城,她又不好发火。   “这么久了,只有我们两人如丧家犬般的赶路……”   “我说过,这是为了躲避追兵!”水月不耐烦了,“你以为我这么做是为了谁?要不是有你在,我何必费那么大力气?我春江水月便是走在皇宫大道,又有谁能奈我何?”心里委屈,可却不能说出口。   “追兵?荒山野岭的走半个月,连个鬼影儿都没见,还追兵呢。我看呀,是你自己在追自己……”   “少废话,没有是运气!”   “你的手下呢?半个也没见……不来找你这个大统帅,说不定被春江金鹏收编了呢。”   “我春江水月天下无敌,何必要部下担心,寻找没有任何意义!收编更不可能,有我的副将易水寒在,凤凰城同样固若金汤!”   “易水寒?”倾城不只一次听水月提起过这个名字。每次提起第二军,都少不了这个易水寒。   “很了不起的人物么?”倾城心里酸酸的。   “那当然,比你这种无能之辈可强多了。”水月傲然道。话一出口,立刻发觉太过分了,收回是不能了。道歉?那更是可能。想想倾城的话也委实气人,心想偶尔教训他一下也好。   “我春江水月看得起的人,全天下不会超过六个!稷下老妖婆阴阳明镜,魔域妖精缪斯,玄武的西尼尔德·绯云和楠·帝释天,除此之外,就数到帝都的一刀两断·史克尔和我凤凰城的夜叉王易水寒。至于其他人……哼,不足道哉!”   “无能之辈……说的也是。”倾城知道,自己就属于水月看不起那类人,“至少对水月殿下而言,我是!帮不上什么忙,只会添麻烦……比起那个易水寒大将军,自然大大的不如……”想着想着,心情越发沉重,对那素未谋面的易将军也有种莫名其妙的敌意。“那个易将军,真的那么忠心?”   “背后说长道短,不太好吧?”倾城告诫自己。可嘴中却不又自主的说出更恶毒的话,“也许他现在已经是第二军的新统帅──把你卖了,你还……”   “闭嘴!”水月极力控制愤怒的杀意,纤手紧紧握着衣角,指节因用力过度苍白的吓人。   “我平生最恨别人中伤我的部下,倾城,别在考验我的忍耐力。”她极力不使手移向剑柄。   “是所有部下,还是特指易水寒将军?”倾城像是被鬼附了身,继续扮演阴险小人。   呆呆的望着他,水月樱唇微张,眼前的身影似乎不再熟悉。“你在侮辱我!”这句话已经不能用愤怒来形容。   情绪的元素过多的掺杂在一起,就会回归于感情的苍白与空洞。就如同五颜六色调成一团,只能得到一片漆黑。水月现在的心情就是“一团漆黑”。“为什么总是让我难过,你那么聪明,为什么犯这种可笑的错?为什么……就不能让我更……喜欢你一点儿?讨厌鬼……我不想杀你啊,何必逼我……”于是,水月转身逃走,飞快的逃走。“不想再见到你!”远远的飘来的最后一句话,听起来更像哭泣……   虽非身染重疾,但倾城此时却的确像是快死了般,一丝力气也没有,几个声音在脑际响起,仿佛来自天际:温柔的“蓝”说:“快追上去,向她道歉……”   桀傲的“红”说:“别理她,何必向女人低头……”   深沉的“银”说:“命中注定的,谁也改变不了……”   三个灵魂意见不统一,作为执行者的倾城只好维持原状──像具死尸似的,躺着不动。   “水月……原谅我……等等我……”后悔的呼喊唤不回远去水月,倾城心都快碎了。   水月的气来的快,消的也快。“会追上来吧?”回头看看,哪有倾城的踪影,方压下去的怒气再次涌上心头。“混账东西!再不追来……真的不理你了!”   “去追吧……水月殿下可从不回头呢。”好不容易恢复自我,倾城苦笑着爬起来。经巴哈姆特指点后,他找到了对付精神分裂的消极办法──什么也不想,任由“蓝”、 “红”、“银”争吵,等他们吵累了,自然会妥协。“希望水月不要再生气……”自言自语着,倾城向水月离开的方向追去。   “大笨蛋,这么久了还不来……难道……迷路了?”水月开始烦躁不安,终于决定回头去找倾城。   “咦?!这……这是哪里?”行尸走肉般的边思索边赶路,其恶果显而易见── 他迷路了。   “啊~~~大白痴!跑哪儿去了!”水月一直找回了原处,也没发现倾城的踪影。   “唉!没办法!只好原路返回吧,运气好的话,说不定水月正在那儿等着呢!” 倾城苦中作乐,安慰自己。   “哼!最后再等半个时辰!”水月宣布倒计时。   很快,半个时辰过去了,倾城仍没出现。“这个白痴该不会被狼吃了吧?”水月忿忿咒骂道,“补时一刻钟,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不久,一刻钟也结束了,依然一无所获。   “不会不晓得回来吧?这个路盲!怎么办?还等吗?嗯……刚才时间好像计错了,总觉得少算了半刻钟。”   推翻誓言,水月决定最后最后再等半刻钟。   半刻钟后,她再次失望了。   “命中注定?”无奈的苦笑,水月嘴角挂着一丝凄凉……毅然决然地,她再次离开了乱石堆……   几分钟后,倾城回到了乱石堆旁。   “果然没回来。看来是命中注定要分开……”倾城沮丧的坐下,神情恍惚。没有水月,他不知将何去何从……   命中注定也罢,因缘巧合也罢,分道扬镳已经成了事实。丢失的东西也好,失踪的人也好,寻找者总会抱持着一种可笑的信心──不过多久就会找到。倾城与水月此时此刻也都保持着这种信心。   “哼~准会从角落钻出来,可别被那个大笨蛋吓着~”。   “水月殿下一定发脾气了,会像只豹子般叫嚣着冲过来吧……”   彼此分离,却又都不相信难再相见……   一起生活,久了,习惯了,对方成了自己生命中的一部分,失去,当然无法接受。   也许是老天的玩笑,孔雀历119年8月25日,倾城水月擦肩而过……   历尽劫波再相见,物是人非处,身不由己时……   “倘若没有这次意想不到的离别,四神大陆之后的历史将会完全改写。”   ──后世史书 第六章 末日真理   巴哈姆特陨落之日,流浪在异世界的另一位伟大贤者也在仰望夜空……   “北斗现,七曜生,   乱世起风波;   水火风云暗圣魔,   四神燃烽火……   巴哈姆特,未来如何,你在天上……可看得更清楚?”液体般半透明的光影在虚空中凝成模模糊糊的人形,这番自言自语是说给身后的黑袍少年听的。   “老师,又要出发了么?今次是去古巴比伦考察空中花园,还是去陪埃及艳后共晋晚餐?”少年可是一直期待着这次时空旅行呢。   光影微微抖动,爽朗的笑声流水般汩汩流动,“不,去外星。”   “外星?难道是……”少年惊喜的瞪大眼睛,“去四神!?”   “没兴趣?”   “哈哈哈哈~没兴趣才怪!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呵呵~不是我们,是你自己。”   “我自己?为什么……”   “我的时代早已成为历史,现在的四神,属于你和你未来的朋友。”   “老师……我听不懂啊……”少年迷惑的望着他,“你不去,我怎么穿越时空呢?” “去南海。时空隧道已经被来自四神的妖魔打开,你就从那里出发,顺便教训一下那群末日妖孽。”   “妖魔?哈哈~交给我吧。”少年打了个响指,“按1:10的时空转换的比率,给我一个月假吧。”   “没问题。”光影爽快的答应了,“不过结业论文还是要写,等你回来也该考试了。命题嘛……就是《四神世界考察记》好了。”   “OK!噢,对了!神·圣·平先生,学生我姓雷名烽,你可别在花名册上再签雷锋叔叔的到哦~”   “傻小子……”望着雷烽驳风而去的背影,神·圣·平摇头苦笑,“来自地狱的皇子,黄泉统治者的后裔,魔族血脉的继承人……自己的命运要靠自己来揭示。小雷,祝你一路顺风……这次旅行,可不是单纯的冒险啊。”   “成熟的果子自枝头落下,腐烂,最终化为泥土重返自然……”   “现在是人类重返自然的时候了!”……   “神将统治大地,成为世界的主宰!天照将成为诸神的领袖,神国即将降临!!”   ……   “在这之前,我们--圣战的先锋,神国的精英们,该做些什么?   天照大神回答我们:“灭亡乃真理,末日是归宿!!   打开四神台封印,解放禁锢的众神,让人类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末日真理书》   (公元2001年8月5日) 青龙大陆谜都中华昆仑神坛)   “同志们,要提高警惕!邪教组织无孔不入,一定不能麻痹大意!”   “是,队长!”收到邪教组织意图破坏昆仑神坛的情报后,武警国家防暴局特种部队集结完毕后,立即开赴作战现场,严密封锁昆仑神坛。   全城戒严后,防暴特种部队也布好陷阱,只等鱼儿上钩。   午夜12:00整。   寂静的夜空中,钟声显得格外清越。“当!”“当!”……   “哎!张队长……”一名特种部队战士发现了异常。   “怎么了?”   “钟声……”   “钟声?钟声怎么了?”张队长皱起了眉头,白等了一天,他窝了一肚子火,不想再听废话。   “刚才是12点,……可是……”   “到底怎么了?别吞吞吐吐的!”老张不明白他到底想说什么。   “我数了一下……这已经是第十七下了……”   “什么!”   钟声仍在响着,听在耳中却不再清越,甚至有些毛骨悚然……   蓦地,一声巨响--仰头一望,巨大的礼花徐徐散开,覆盖了神坛上空,排成巨大的五星形,照亮了夜空。   “咯咯……”悦耳的笑声自坛上传来,守卫森严的神坛上,不只何时多了三名奇装异服的白衣女子……   (数百米外,一座古建筑屋顶上)   “SHIT,果然出现了!”身穿黑风衣的怪人,透过望远镜,观察着天坛上的情况。   “未来女神依邪那美,现在女神伊贺雪姬,过去女神罗将神。……妈的,好可怕!”缩了缩头,黑衣人继续观战。   不理会武警的警告,三位和装少女抢先展开了血腥的大屠杀。   “最后通牒!最后通牒!放下武器,立即投降!”   谁也不相信三个美丽的少女会是邪教骨干,不忍拔枪相向,尽可能想说服她们放弃疯狂的想法。   “钟声停了!!”一直在数钟声的战士小王惊叫道。   仿佛是灾难前的警报,大屠杀随即展开!   地上不知何时开了一个个洞,一群群黑衣忍者,幽灵般的钻了出来。无数枚星镖射出,四周的路灯、探照灯纷纷被击碎。   祸起萧墙,突然自光明落入了黑暗,任是身经百战的特种部队也无法保持镇定。黑夜里,惨叫声此起彼伏,猎人瞬间变成了猎物。   敌人使用冷兵器作战,一无火光,二无声响,混在自己人中,根本无法分辨!混战中,又不能乱开枪,只有被动挨打。   见事不可为,张队长下达了撤退暗号,凄厉的口哨声中,战士们立即撤出混战区,按照作战计划,展开火力压制。   64式微声冲锋枪吐着火舌,发出压抑的低鸣,将复仇的子弹射向那群暗夜魅影。照明弹一个接一个的飞上天空。   光明再现,即使是忍者兵团,也无以遁形,武士刀终究无法与机枪相对抗,杀人者一排排倒下……   总算控制了局势,张队长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下令缩小包围圈。   局势极端不利,三名少女却仍沉着从容,枪林弹雨中,神色夷然不惊。相视一笑,三人电光石火般飞下天坛……   巨变恰恰就在这一刻发生:挂在礼花上炸弹雨点般落下,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此起彼伏,神坛上下,立成一片火海。   局势再次逆转。三个少女犹如罗刹魔鬼,在人群中飘来飞去,尸体如同多米诺骨牌般倒下……   暗处观战的黑衣人也开始行动,左掌合十胸前,右手高举向天,口中念念有词:   “寿与天齐,大圣为尊!风伯雨师,雷公电母,四海龙王听吾之命速速前来,兴云布雨,急急如律令!”   一语方毕,天空果然狂风大作,乌云自四面八方聚集过来,顷刻间就下起了倾盆大雨。   “该死的雨!”罗将神忿忿的咒骂,举目四望,敌军越来越多,战局也越发不利。   “撤退!”率领着残余的忍者军,末日三女神如风而逝……   “哼!迷都中华也不过如此而已!”依邪那美满脸得意。脱离危险后,三姐妹的心情也放松了不少。   “不过……那场大雨来的好怪,难道……有人搞鬼!?”回忆起那阵古怪的暴雨,依邪那美不由蹙起眉头。   一直默不作声的伊贺雪姬突然停住了脚步,警惕的望着前方,“危险!”   话语未落,阴笑响起:“哼哼!妖魔小丑,赏尔一记掌心雷!”   “轰!”,一捆手雷丢过来,炸得忍者们人仰马翻。   “畜生!”吐出口中泥沙,依邪那美飞扑向那半路杀出的黑衣人。   那人负手而立,昂首望天,宽大的黑风衣在黎明前的寒风中烈烈作响,金丝眼镜下的狡黠眸子衬着嘴角那抹诡笑,让人不寒而栗。   “笨女人!”黑衣男按下了启爆按钮。   “轰!”硝烟弥漫,尘土飞扬,被抛起了数丈高,依邪那美布娃娃般重重摔在草地上。   挣扎着爬起来,未来女神脸色惨白,想冲上来雪耻,可嘴角的鲜血却警告她最好安分点。面对蜂拥而上的忍者军团,黑衣人眼皮都不眨一下,提起“乌蒂玛斯”100 式轻机枪,狂笑声中,疯狂扫射。5。56毫米爆破弹以每分钟100发的频率倾泄在冲上前来的扶桑武士身上,与机枪相比,刀剑飞镖成了小孩子的玩具。   子弹毕竟有限,几分钟后机枪哑了,忍者军团再次冲上。   “妈的!人多是不是?老子也有队伍!”   “暗夜之灵,地狱的子民,归来吧!奄!死灵召唤,百鬼夜行!南无本尊地藏王菩萨,急急如律令!”指印与咒语激起了邪恶的波动,死亡的气息唤醒了战死的忍者,挥起武士刀,砍向生前的战友。   “哈哈哈”黑衣人仰天长笑,俨然地狱魔王。   “化神!”依邪那美决定孤注一掷。   “不行,四神封印未解,我们的力量不足以支配元神。”雪姬坚决反对。   “追兵来了!”罗将神也焦急的道。   愤愤的瞪了黑衣人一眼,黄泉御前暗自发誓必报此愁,转身随两人而去。   “想跑?”黑衣人冷笑着扔掉机枪,“俺老雷就追到四神去。”   “子民们,吾将在海的彼岸等待,等待汝等的寻找与膜拜!   吾将以慧眼透彻信徒虔诚的信念,引导汝等奔向末日尽头,众神的新世界。”   ──《末日真理书》   (孔雀历119年8月21日画眉殿)   “末日真理教?没听说过。飞鸿君王推荐你来占卜还是相星?”金鹏摆弄着手中的刻刀心不在焉的问。   殿下的女子身着一袭样式颇古怪的白袍,肃手而立。   说起相貌,美,是毋庸置疑的。即使是与侍立于金鹏身边的无瑕相比,也毫不逊色。   但却美的苍白。不但面无血色,白衣女子的气质也是苍白的。   简单地说,就是神秘、诡异,不像是人类,至少不像是活人。单纯这“苍白”便足以掩盖年龄和容貌,再加上身上散发的死亡气息,更添了几分恐怖……   “都不是。吾等千里迢迢赶来孔雀,是为了寻找四神的救世主,天照大神。”   “救世主?哼,妖言惑众!”金鹏打断了她的话,“和平的孔雀不需要邪教来兴风作浪!”   “父王,说不定……这位仙子真的身具奇术呢。”无瑕眯起秀目,她对于末日真理教倒格外感兴趣。   “只有小孩子和傻瓜才会信什么奇术!”金鹏依然不屑一顾。   白衣女子微微一笑,缓步走向殿旁。   “生存是短暂的,死亡才是一切的归宿。   世间万物的主人是什么?   不是帝王将相,不是财富与力量,时间,才是真正的统治者!”   吟唱着梦幻似的歌谣,白衣女子俯身摘下鲜花一朵,温柔的抚摸,鲜花却禁受不起未来女神的怜爱,迅速枯萎凋零,在纤纤玉手中化作烟尘……   “时间如此强大,它可以改变一切;时间又是如此公平,善恶美丑贫富贵贱,终究难逃黄土一抔……”   水袖轻拂,固若金汤的石壁颓然而倒,无声无息,散作一堆石粉,仿佛自然风化一般,丈许方圆的缺口光滑如镜……   “时间是冷漠的,不因外物而停滞。   兴也罢,衰也罢,它只冷眼旁观,匆匆流逝……”   素手轻扬,一脉无形的波动,顺着窗口向繁华似锦的开屏园衍射出去。满园青苹果着了魔似的迅速变红,坠落树梢,腐烂在泥土中……   几只小虫爬出果核,吐丝,结蛹,彩蝶挣脱茧壳,翩翩起舞阳光下……   燕子轻捷的划过湖面,飞往梁上巢穴,区区数十米成了一生的旅程,衰老,死亡,接踵而来,终于陨落在家门前。而它的子女们,则纷纷啄破蛋壳飞向自由的天空,重复生与死的表演……   “够了!”金鹏挥手喝止。   “好!好!好!”无瑕连连鼓掌。   “好个未来女神,末日时之术·顺时针·繁华落尽衰亡大法,无瑕今日大开眼界了!”   吃了一惊,白衣女子想不到无瑕不但认出了她的神格,连早已失传千年的时间秘术也一眼看穿。   “如果贵教能替父王办件小事儿……承认合法也非难事。”无瑕暗示道。   金鹏一言不发,似乎被吓傻了。   “不知民女这点雕虫小技,可否算得上奇术……”白衣女子收去功力,挑衅似的昂首直视王座上的孔雀君主。出乎意料的,她没从金鹏脸上看到恐惧。   “很美……”他痴痴的盯着繁华散尽的开屏院,脸颊病态的火红,眸子中也蒙了一层迷离的光彩,仿佛正从高高的天空鸟瞰幻境中的大地。“死亡……的……艺术……” 拍案而起,金鹏疯疯癫癫的跑下王座,“来人,快来人啊~快取笔墨画布。”宫女慌慌张张取来笔墨后,他又叫来了侍卫,“把王座搬到开屏园!”   挽起袖子,左手持砚右手持笔,呆呆凝视着画布,堂堂帝国之主活象个当街卖艺的穷画师。两旁仆从宫女纷纷窃窃私语,不知道主子又犯了什么疯病。“俗不可耐的蠢货,你们懂什么!滚!统统给我滚出去!!”金鹏一反往日文雅,两眼通红,暴躁的咒骂道,“来人,来人啊~杀掉,给我的统统杀掉!”   “父王!”   “滚!你也给我滚~”恨恨的一跺脚,无瑕也随着逃难的侍从离开了开屏园。   想不到堂堂孔雀帝王竟是个白痴,依邪那美摇头叹息,刚想离去,手却被人拉住。   “你别走啊……”   “滚开!”长袖一抖,那人踉踉跄跄的摔了个仰面朝天。柳眉一竖,依邪那美方要下毒手,才发现那倒霉蛋竟是疯子金鹏。“本王没有歹意……只是想给你画副肖像。” 脸上沾满了墨彩,他还在傻乎乎的解释。   冷冷望着他,依邪那美突然扭过头去,冰消雪融般掩口而笑,等再回过头来,神情又恢复了冰冷沉静。回望着金鹏满是期待的眼睛,她微微颔首。   “来~你坐这儿。”把依邪那美推上王座,又帮她摆了个支颐沉思的姿势,金鹏调开油彩,挥毫泼墨。   繁花散尽的颓废与无奈,极盛转衰后的落魄……落英残红,残桓断壁……阳光,彩蝶,落燕,末日时之术演示的青春与死亡,在春江金鹏生花妙笔下得以完美诠释,高居王座的未来女神苍白而恬静,深邃的眸子似乎看穿了世界尽头的秘密……   许是苍天不愿生与死的秘密被凡人揭开,萧杀的秋风闯进开屏院,抢走了刚刚完成的画卷。金鹏伸手去抓,画布却自指尖溜走,落到鸳鸯湖中。心陡的一沉,无力垂下手,画笔自指间滑落……   时间蓦地一顿,随即倒驶回来,落向地面的画笔倏的飞回手中,那画布也神奇的落回架子上。   “抓紧哦~”依邪那美嫣然一笑,略显苍白的纤手按住画布。   风,又来了。什么也没带走。   (画眉殿外·朱雀大道)   白衣女子娉婷而行,宛若盛开的莲花,随波逐流……   流水突然化作坚冰,“公主一路相送,不知有何赐教?”   另一朵莲花随风而至,无瑕微笑着来到依邪那美身侧:“你骗得了我父王,却骗不了我。”   “骗?公主何出此言?”虽然都面带笑容,但气氛却并不轻松。   “你的心跳、呼吸、步伐、动作、表情……出卖了你自己!虽然你掩饰的很好,但通过这些数据,却足以计算出你居心叵测……”   “算出?太可笑了。”   眉头微蹙,无瑕不想再看她作戏。   “女神阁下,你也不是小孩子,我春江无瑕也不是等闲之辈,遮遮掩掩对大家都没好处。”   “计算吗?”依邪那美神秘一笑,打算让无瑕也大吃一惊。   “果然是超人类。”   “这个世界上,真的还有同类?”为了掩饰内心的震惊,无瑕笑的更甜了。   “开诚布公也好,聪明的公主,我们来到朱雀是为了解开封神之印,释放在旧世界众神之战中被封印的天照大神。”   “天照?扶桑的主神……”无瑕极力搜索关于天照大神的信息。   /资料库联网……(nowloading)   /ok!   /是否进行快速搜索?Y/N /Yes!   /搜索类型选择:模糊/精确 /精确!   /搜索开始,请稍候……   /搜索完毕:共找到二百七十一条信息。   /当前任务结束。   /是否退出工作状态?Y/N   /Yes!   /系统关闭中……”   秀目微合,无瑕像是睡着了。倘若能透过眼睑看到瞳孔,你将会发现一排排的数字、程序、列表、光标在她眸子中闪动。   “很困惑吧,无瑕殿下,再提示一下……”依邪那美不知无瑕在想什么,但却猜的出必然与天照大神有关,“我们的大神也能轻易知道别人在想什么--不是用分析与计算。”指了指额头,“用感应!”   “感应?”无瑕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却又得不出确切的结论。   /对目标信息进行模糊处理……   /定性分析内涵与外延……   /接收此信息的档案列表……   /……   一系列脑操作之后,无瑕虽没出明确答案,但却可以肯定与之有关的一个重要线索──稷下学宫!   一定与学宫有关,这个词与脑系统引起的共鸣最大!   “如果女神阁下能除掉这两个钦犯,本宫倒可以帮贵教找出天照大神。”睁开了双目,无瑕自信的说。   “那可真是多谢了呢……”接过无瑕递来的图像,“春江水月,叶倾城?能让公主如此烦忧,想来一定很棘手呢。”依邪那美抬头一笑,伸出右手,“虽然只是相互利用,还是交个朋友吧。”   “握手……”眸子因恶意的欲望而发出兰色荧光,在无瑕眼中,依邪那美成了美味可口的佳肴。藏在背后的右手也闪烁着鬼火般的蓝光。   “公主的手真美呢,比花还娇嫩。”   “花!?”无瑕脸色大变,伸出去的手也迅速收回。她想起了依邪那美在画眉殿上的表演:鲜花顷刻化作烟尘……   依邪那美一怔,没想到无瑕会拒绝握手。“虽然没有握手,我还是会把您当作朋友。多保重哦~,无瑕殿下。印堂晦暗,小心大难临头。” 第七章 猎杀春江水月   (白虎大陆·白虎神坛)   惊天巨响中,高耸的神坛轰然而倒,尘土飞扬中,一道白影飞随而去……   (玄武大陆·玄武神坛)   一队黑衣骑士飞奔而至,可见到的只是一堆残垣断壁。   “妈的,来完了!”   “快去找楠老大!”黑衣骑士们拿定了主意,飞驰而去,转瞬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孔雀帝都稷下学宫爱因斯坦塔)   “已经开始了么……”黑袍法师凝视着塔外黑沉沉的天空,喃喃自语,“四神封印,就剩下朱雀了……柯蓝!”   “请镜师吩咐。”不可一世的红莲剑客在矮小的法师面前出奇的乖巧。   “立刻起程,运之星将会在朱雀神台前聚首!”   “是!”柯蓝躬身一礼,“娘……”她又悄悄补上一个字。   “你说什么!”黑袍法师蓦的转过身来,声色具厉的逼视着她。   “没……没什么。”柯蓝忙知趣的闭上嘴,恐慌的低下头,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儿,差一点儿就流出来。   (谜都中华军用机场)   “哦?末日妖女的动作还真麻利。”叼着香烟钻进驾驶室,雷烽也感受到了空气中魔压的异常。扣上头盔,发动引擎,F-117平稳的冲出跑道。   (百灵港街头)   “咦?!振动……”龙之介也发现了异常。   “魔法之心?到底是怎么了……”望着颤动不已的魔法之心,龙之介不惑不解。   即使是对魔法一窍不通的他,也能感受到似乎有一股强大而奇异的力量凭空出现,正在向魔法之心中聚集……   (鹰愁涧) “大地在共鸣……”已经是第三次了!空气中的魔压也在飙升,到底发生了什么?倾城的心情更加沉重。水月不见了,如今异变又起,真不知前途凶吉……   祸不单行,杀气自身后迫近!   (鹰愁涧)   “目标出现!准备动手!”几十条黑影一闪即没,潜伏于夜幕中等待猎物上钩。   “目标”似乎对此毫无觉察,依旧姗然前行,直至进入死亡的陷阱内……   “依格则!”扶桑语暗号低沉而清晰的响起,千万枚星镖狂风暴雨般向目标袭去……   不知是忍者军团的暗器手法特别高明,还是今天运气特别好,千万枚暗器全部击中,目标矗立在荒郊中,仿佛穿了件暗器织就的厚蓑衣,维持着古怪的姿势。   一只只幽灵般黑影冒了出来,忍者简直不敢相信任务就这么轻松的完成了。   “朱雀第一高手,浪得虚名!”   “这种角色还要我们末日众出手,真是……”   “那家伙叫什么来着?”有人指着被袭者问。   “春江水……啊~~”   惨叫声敲响了末日众的末日丧钟。早已判定死亡的“刺猬”孔雀开屏般散开“外衣”,钢镖物归原主,纷纷投向自己主人的怀抱。   忍者们跳跃闪避,痴情的星镖却不甘心被遗弃,一心一意追向着主人,惨叫此起彼伏,活的幽灵变成了真的死尸。   “出来吧,该头目上场了!”俏脸凝霜,春江水月负手望天。“我既然遇险,那倾城……”   想到这儿,她的心就乱了。   咬破唇角,血腥味让她暂且忘却了倾城。   空气蓦的急速旋转,一脉脉冲击波自四面八方涌来。波动本是无形,经过草地时却留下了恐怖的痕迹。草在枯萎,花在消亡,末日众的尸体也在时之波动的侵蚀下腐烂,销融,风化……直至彻底消失。   本需数十乃至上百年才能完成的过程,在顺时针·繁华落尽·消亡大法的威力下顷刻造就。   四神封印已去其三,依歧那美神力大增。时之术的威力,比三天前在孔雀宫廷的表演有过之而无不及。   “神族,六合格。”水月知道自己遇上了个难惹的对手。既然无处可逃,那就不逃!既然在时之术的未来中已无生存空间,那就用七尺阿修罗开创另一片天地!   沉沉暮色中,水月纵身飞起。银发飘飘,白衣胜雪。转身,拔剑,飞斩,一连串动作宛若行云流水。   “真·朱雀三神剑--阳光·一片天!”   假如有稷下学子能见到水月这惊天一剑,当会明白,什么才是真真正正的炎流剑术!   火红的,跳动的,是光还是焰?夜幕在熊熊燃烧。   阿修罗炽热的剑气充斥于天际,依歧那美的时空结界就像丝绢的帷幕,顷刻间就燃烧殆尽。   古人曾叹‘抽刀断水水更流’,春江水月一剑斩断了时间之流!   漫天剑气中,依歧那美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单凭时之术不能击败春江水月啊!”她真后悔和无瑕合作。   “想逃?哼,送你一盏灯,照亮黄泉不归路!”阿修罗魔剑破空飞刺,一点流光写着美丽的弧线,追上撤身飞退的未来女神。“真·朱雀三神剑--流星·一点光。”   剑气破体袭来,依歧那美的勉强飞行了数丈,终于悲鸣一声喷出满天血雨,自空中栽下……   水月没有追杀她,另外一件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一幅卷轴画。   走近,低头,终于看清了画上的两个人:一个是自己,另一个是倾城。   显然,作画者并没亲眼见过倾城,相貌仅有四五分分相似。两人的名字倒丝毫不差,血红的对勾恶狠狠的画在名下。   “通缉令!”水月最担心的事儿还是发生了--孔雀朝廷开始追杀他们。偏偏在这个最危险的时候,倾城又离开了她。平生第一次,水月后悔了。“万万不该负气丢下他……”   朦胧中,水月似乎看到了倾城无助的眼神。   “倾城,你在哪儿……”火山爆发般,水月仰天长啸,发狂般飞奔而去。   “喂,先说清楚,我也是个穷光蛋,你们什么值钱东西也抢不到……”不知敌人身在何处,倾城只好虚张声势。   “就是这个女人!”一黄一绿,两个装束古怪的高个子鬼魅般的钻了出来,其中之一手中拿着一幅画卷,上上下下的打量倾城。   “哇!老乡!”听到带有浓重昆仑腔的口音,倾城激动的冲向他们,“我是轩辕郡女娲村人,你们是……咦?你们是双胞胎!嘿嘿~都是一张呆呆的木头脸。我知道了,你们一定是‘木头村’人!”   “大哥,她知道我们的出身呀!”黄衣人大惊失色。   “别管那么多,捉住她交给楠老大就行了!”既然是老乡绿衣人总不好辣手摧花。   “哈哈,我住在女娲村啊,离木头村不到百里呢!”倾城还是一副兴高采烈的神气,一点儿也没感觉到对方的敌意,“大哥,你叫啥名字?”   “哎?别拉我,男女授受不亲……”绿衣人把他亲热的寒暄误认为勾引。   “噢!忘了自我介绍呢。在下叶倾城……男性。”   “男性!!”两兄弟不敢置信的望着他,嘴巴张的能塞下拳头。   “嗳,又怎么了?看你们,和见了鬼似的~”   “站住,不要过来!”   “都说过我是男人了。”倾城对他们的顽固大为苦恼。   “人妖更可怕!”两人异口同声,不愧是双胞胎兄弟。   “哦~你们不是孔雀宫廷的追兵啊!”一番解释后,倾城才知道他们就是玄武最著名的佣军团--“雷神骑士团”的佣兵。   不久前末日真理教的妖女破坏了玄武神坛,团长楠·帝释天大怒之下,一路追踪到了孔雀。昨天在路上拦获一群“末日真理教”门下忍者,搜出了这张卷轴。楠·帝释天对画上的“美女”叶倾城一见钟情,便先派了两名手下前来捉她。   “又是相貌惹的祸!”倾城真有点儿哭笑不得,“两位尊姓大名?”   “神奇无比。”   “无比神奇。”   两兄弟大声答道。   “神奇无比,无比神奇?哇哈哈~”倾城笑的几乎抽筋,“天哪!怎会有这种…… 怪怪的名字!”   “这只是绰号,都是楠老大取的。”绿衣的神奇无比是双胞胎中的大哥。   “本来的名字反倒忘了。”黄衣的小弟无比神奇补充说。   “你们的老大……哈哈~真是个命名的天才!”倾城猜想那位楠老大定是位更神奇的人物。   “倾城!?你在哪儿……”   不知是心电感应还是耳鸣,他似乎听到了呼喊声,“水月殿下!”顾不得笑了,倾城朝着感受到呼唤的方向奔去。   刚跑出几步,就被拦住去路,“小子,不准走!”   “我们老大交待了,‘听话的,就把人带回去;不听话的,就把头带回去!’”   “我是男人啊!”倾城开始极度讨厌那个色魔老大。   “男人更好。”神奇无比笑的甚古怪。   “变态的公猪!”岂只讨厌,倾城简直开始痛恨他了。   “错了!”无比神奇更正道:“楠老大变态不假,但绝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捉你,是因为他喜欢……”   “划破美人儿脸!”无比神奇抢着说。   “划破美人儿的脸!?”看来楠·帝释天的变态远远超乎倾城的想象。   “还有一样你也搞错了,”无比神奇继续纠错,“我们老大,绝对不是‘公猪’!”   “她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最后,神奇兄弟异口同声的宣布。 第八章 崩溃的边缘   “除非打赢我们。”   “否则就去见楠老大!”   神奇兄弟立场鲜明。   忍无可忍,倾城也只好拔剑相向。“任性妄为,强人所难,你们老大简直就是恶霸!还有你们两个,助纣为虐,为虎作伥,更是可怜的糊涂虫!”侧身抚剑,倾城准备发动拔刀术。“谁先来?”   “一起上!”神奇兄弟再次异口同声。   “太……太没风度了!”   “我们兄弟。”(兄)   “一个关门。”(弟)   “一个打狗。”(兄)   “向来一起动手!”(合)   “对付你一人如此!”(兄)   “对千万人亦如此!”(弟)   说罢一前一后将倾城围在当中。   “少说废话!”倾城急着去找水月,不想再与他们胡缠。   深吸一口气,尽量使身体每一条神经都尽量松弛,摆出最自然的姿势,协调了全身每一块肌肉,倾城随时准备出剑。阿修罗魔功泛着粉红色的雾气,笼罩住神奇兄弟。倾城功力尚浅,不能像水月那样用功力控制功力场,伤人于无形,但也可以利用阿修罗功的实时监控能力,观测对手的攻击意图,只要神奇兄弟有一丝破绽,拔刀术就会展开最猛烈的攻击。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倾城等待的,正是对手出招的那一瞬间的破绽。可面对神奇兄弟,他却找不出一点破绽,甚至感受不到杀意。   见神奇兄弟根本没有主动进攻的打算,倾城只好先出手。剑势已经衰退,对手又严阵以待,根本无法发挥最大威力。神奇兄弟不是石头,不会傻傻的等着被砍,一旦一击不中,后果不堪设想-。   “不是石头……有了!”倾城猛的仰头望天。“掉--馅--饼--咯~”歇斯底里的嗥叫声果然吸引了神奇兄弟的注意力,两人亦作“坐井观天”状。   “水月流·倾城一刀斩!”阿修罗·木挟着风雷划向神奇无比。虽不至致命,这一剑也足够他躺上几天了。   一击得手后倾城不再恋战,全速施展神龙九天变,身化七道残像,掠向无比神奇。   眼一花,一座山大山拦在身前,强大的反冲力将倾城撞飞出去,像只碰上拍子的苍蝇。五脏六腑抽搐翻腾,他差点昏死过去。勉力抬头望去,面前的无比神奇屹立如山。   “玄武金刚术·不动明王法!”此路不通,倾城只好逃向神奇无比的方向。刚跑出两步,倾城不得不又停下来。前方不远处,挨了一刀的神奇无比从容站起,掸掸身上的尘土,毫发无损!“玄武金刚术·金刚不坏身!”   “打不死……”倾城吓傻了。   “人类的信仰倾向于神神相恋,而人神相恋虽时有发生,却构不成普遍信仰。一旦发生这种情况,没有足够的信仰指挥的神,就会发生变异:善恶交替,神格升降都很正常,甚至搅得天地变异荼毒生灵……”   (鹰愁涧)   女娲的预言再次被验证:   不管水月是否承认,不管倾城是否明白,也许这还不能算爱情,但那莫名的情愫早已根深蒂固。   倾城的力量尚未觉醒,只算个普通类人;而水月,却是位于恐怖极限的最强魔神。   人界与神界,这两个相互联系却又相互独立的系统中,相恋的悲剧无数次重复上演。   现在,同样的错误发生在了水月身上。   强烈的剧痛自脑际袭来,水月的意识有些模糊。为了确认自己是否清醒,她伸出手,在眼前轻轻摇动。面前空间仿佛不再虚无,虚空不再是虚空,宛如一池清水,随着纤纤玉手的划动,漾起层层波纹。隐隐约约中,倾城就在虚空之河的彼岸,含笑招手……   眼儿如饧,水月痴痴的前行,伸出手,伸向似幻似真的倾城……一阵倦意袭来,就想藏在他温暖的怀中,从此一睡不醒……   “水月,快醒醒,快醒醒!”急促而焦急的呼唤声传来,是水月·阿修罗的声音。   “不要吵,我好想睡……倾城找到了……被我牢牢的抓住,再也不会消失……” 说着,她又要睡去。   水月·阿修罗:“别傻了,笨姑娘!你要寻找的……是‘堕天之门’啊!一旦睡去……就会失去神格,堕落为人……”话音里带着哭腔,可见事态严重。   “失去神格?那就做人吧!人也不错哦~~倾城就是凡人,可他比我还聪明,也比我快乐……”   “你还不明白?!若是变成人,那……那我怎么办?”   水月的元神是太极格凶神阿修罗,若是变成人,不仅是人格分裂那么简单,连表里两层共生状态也将被打破。   神话传说中人神相恋,往往不得善终,仅有的一部分喜剧也大多是后人美饰而成,阿修罗是主杀戮的大凶神,她的爱情更是没理由得以善终。   神的共生,必然选取与自身最相融的宿主。阿修罗亦如此。只有在水月身上,她才能尽量控制自我,甚至保持了一定的理智,化身为水月·里。   这么久了,她与水月早已成为一个整体,倘若分裂,很可能连这最后一丝理智与人性都无法保持,彻底沦为杀人工具,下场必将是在世人的唾骂中,败亡在所谓的正义下。   善恶报应是世界的公理,可她不能接受命中注定的宿命。用自己被迫的恶行,来验证人类“正确”、“高尚”等道德标准,实在太不公平。   “强大救赎弱小;英雄救赎民众;天神救赎信徒……   谁来救赎我?   恶魔自有恶魔的救世主,是谁规定恶魔永远只能是恶魔?   我命由我不由天,地狱里也该有幸福的生活。”   她也痛恨邪恶,她也不喜欢杀戮,可她不能控制自己。   直到遇到倾城,水月才发现控制自我并非决不可能。倾城三番五次惹她发火,可也没舍得伤害他分毫。水月对倾城情难自禁,阿修罗并不排斥,可现在,宿主竟然为了他放弃神格,背弃她们共同的理想,这就让她万万不能接受,甚至有种被抛弃的失落感。   “可是……倾城……”水月仍不愿放弃怀中的幻想,哪怕只是镜花水月。   “我们不是约好了吗?在新·雅兰斯随你高兴,无论作什么我都不反对,可现在,我们已经回到孔雀了,你还不能正视现实吗?”   “可是……”水月仍犹豫不决。   “喂,那个小姑娘,过来一下好吗?我们老大有话问你!”远远的,有人吆喝道。   一队黑衣黑马的骑士出现在荒野上。   心中暗喜,水月(里)长嘘了口气:“有人来做替死鬼了!”   突如其来的搅局者,打断水月的走神,满腔怒火也找到了发泄之处。   当然,她根本没想到会在这场意外战斗中,遇上玄武的大雷神。   (鹰愁涧)   “好!我的纪录是两刻钟,该你们了!”倾城放下了高举的右腿。   “这很容易嘛,看我们的!”神奇兄弟也开始了金鸡独立。   事情是这样的。   倾城无法冲破神奇兄弟铜墙铁壁般的防线,只好等待对手反攻,可等了半天,他们就是不动手,真是急死人了。旁敲侧击之下才明白:他们根本就是只会防守不会进攻!   “万恶的玄武金刚术!”倾城暗自咒骂。   神奇兄弟耐性出奇的好,倾城不动手,他们也不急。他们不急,倾城可急了,又一个诡计浮上脑海。   “既然你们那么沉的住气,敢不敢跟我比耐力!”他大声挑战。神奇兄弟号称 “玄武的移动监狱”,耐力他们最拿手,当然一口答应下来。   “行,若是输了,不但要乖乖跟我们走,还得认我们兄弟作干爹!”神奇无比一脸自信。   “好!若是我赢了,不但要放我走,你们兄弟还得拜我为师!”倾城也不示弱。   “没问题!”商议一番后,决定比赛金鸡独立。   看着神奇兄弟单腿朝天的呆样,倾城哈哈大笑,“两个大笨蛋,在下不奉陪了!”   两人大惊,却又不敢动,怕是倾城又施诡计骗他们主动认输。   “老大,我们上当了?!”直到倾城跑的踪影全无,无比神奇才憨憨的说。   “妈的,快追!”神奇无比也不聪明。   远远的,传来倾城的笑声:“好徒儿,你们输了!” 第九章 一江春水向东流   (鹰愁涧黄昏)   “喂,小姑娘。”打招呼骑士不知道自己正在向死神招手。   水月面无表情的走过来。   为首的骑士身材高颀健美,端坐在乌黑的骏马上,打量着姗姗走来的水月。   “大理石雕就的狮子”这就是水月的第一感觉。   黑骑士当真如雕塑一般,静静的坐在马上,连持缰的双手一动不动。乌锥马也像极了主人,只有那双棕色的大眼睛冷冷的瞪着水月。   一人一马,就那样矗立在夜幕中。   “小姑娘,一个人走夜路不害怕么?”黑骑士楠老大不开口,刚才打招呼的家伙只好主动说话。   水月没有回答,静静的与黑骑士对视。   “嗳,小姑娘。”负责搭讪的家伙再次问道,“你有没有遇到一只叫‘罗喉’的怪兽?我们正在找他呢~”   水月依然沉默不语,盯着黑骑士的目光却越来越锐利。   那搭讪的家伙脸皮还真厚,一点儿也不觉得尴尬,“姑娘,芳名可否赐教。”   “别惹我!”   水月终于回话了,手也按上了剑柄。   “废话,准备宿营,今晚我们不走了。”马上的黑衣老大也说话了,嗓音低沉柔和,有种别具一格的磁性。   名叫“废话”的小子匆匆离去,还不知道刚刚差点儿进了阎王殿。   “朱雀的春江水月?”   黑骑士翻身下马,一直走到水月身前半尺处才停下来。   水月并没躲避,可她不得不仰起头,楠·帝释天比她高了一头还多。两人的影子重合在一起,楠把她整个遮住了。   伸出右手勾起水月的下颌,楠放肆的打量着她。   出奇的,水月并没躲避,她也在欣赏楠奇妙的容貌。   丑还是美?   对于楠的相貌,水月无法明确的形容,只是一种奇妙的感觉,像是在欣赏古代人洞穴人的壁画,只是种强烈的风格,不能用美丽或丑陋来概括。   “看够了没有,玄武的楠·帝释天?”片刻钟后,水月首先打破沉默。   放开手,楠后退了两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无论怎么看,你都不算是绝色美女。既不够资格欣赏,也不够资格破坏。”楠主动挑衅。水月无语,只是冷冷的凝视着她。   “不过,倒是个打架的好对手。”她补充道。   朱雀的春江水月,玄武的楠·帝释天,两个位于武学颠峰的大宗师都是女人,这足以成为不共戴天的理由。   “打架?少用这么猥亵的字眼。”水月深吸了口气,努力使心情平静下来。   水月不怕任何人,包括面前的楠·帝释天在内。   那些许的紧张,是队对战斗的期待。身为武人,无敌是种难言的寂寞,独孤求败是王者的痛苦。   水月无敌太久了,久的连战斗的快感都渐渐淡忘。现在,楠·帝释天却让她重新找回了全力战斗的感觉。   彼此都是梦寐以求的对手,水月如此,楠又何尝不是?   阿修罗闪着血色光辉,水月轻巧的拉起衣襟,挽起袖子,左肘平行于剑,挟于肋侧,右手低垂,轻轻划过剑柄。既是拔刀术,就不能不让她想到倾城。   想到倾城,心就乱了。   心乱,无可遏抑的心乱……   手没有一丝颤抖,气势也无懈可击,呼吸依旧绵延悠长,心却乱了。   “菩提明镜污,尘埃在汝心!”   外表的从容骗不了楠·帝释天,她挥刀劈下。   刀长一丈二,重三百六十五斤,玄铁骑兵斩马刀“丈二大雷神”!   同是四神八神兵之一,无论魔剑阿修罗还是名剑红莲,都不可能生出“丈二大雷神”这般萧杀的气概。   楠的招式都是最简单,最实用的;虽不华丽,但那金戈铁马的刀势却是任何精妙的刀法都无法企及的。“美丽也罢,华丽也罢,都是用来欣赏或者破坏的艺术品。战斗不需要美,残酷就足够了。”这就是楠的理念。   刀势引发了撕肌裂肤的风压,水月不得不闭上眼,一瞬间,她真切感受到了死亡的压迫。   只论气势与力量,楠比水月强的太多,力气大的像只来自丛林的大怪兽。   这是天赋,娇小的水月望尘莫及。不能硬接,就只好躲!   乍隐又现,水月平移三尺脱出了攻击范围!施展神龙九天变的同时,仍保持着拔刀术的发动状态。手臂毛细血管被楠可怕的刀气引爆,忍着巨痛,水月挥剑斜斩!同样是简单的一刀,水月的拔刀术却美丽动人。   “只有美的,才是最具感染力的,才会给心灵与肉体造成最大的伤害!杀戮,也是一种美丽。”水月对于战斗的理念与楠恰恰相反。   华美的一刀结结实实的落在楠·帝释天身上,惊天动力的气裂声中,衣袂碎裂飞散!   一剑奏功,受伤的反倒是水月。苍白的双颊浮起一抹病态的嫣红,纤手捂住檀口,却阻止不了鲜血喷涌而出……剑下流尽千万敌手鲜血的春江水月这回也尝到了受伤的滋味。   “骨头断了,受伤的感觉,真好……”很痛,但痛的很虚幻,像是喝醉了酒,水月有种腾云驾雾的感觉……   楠的衣衫上布满无数条大大小小的剑痕,淡棕色的肌肤却仍旧细滑光洁,水月石破天惊的拔刀术没对她造成丝毫伤害。玄武最高密技“金刚大雷神功”不但完全屏蔽了拔刀术的攻击,还加倍反弹回去,伤了水月自己。   防守就是最完美的进攻--水月算是尝到了“玄武金刚术”武技的厉害。   拭去嘴角的血丝,她再次摆出了拔刀术的架势。   明明没有用,为什么还要用拔刀术?水月知道这是自讨苦吃。她只是强烈的想念倾城,特别是在现在──受伤的时候。拔刀术让她想起新·雅兰斯海滩的日子,倾城仿佛又回到了身旁……   楠知道水月的神智已经开始迷乱,而造成这种结果的,正是自己隐藏在“金刚大雷神功”中的秘技--心魔走火大法。神功运至极限,金色光辉罩在体外,周围的空气也被雷电击穿,劈劈啪啪的闪着火花。   长叹一声,水月收起剑势,眼中满是缅怀与追忆,她竟翩然起舞,优雅别致的古曲歌谣也轻柔舒缓的吟唱起来……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   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钬如弈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河凝清光。   绛醇朱袖两寂寞,名有弟子传芬芳。   林颖没人在白帝,妙舞此曲神扬扬。   ……   一曲舞罢,水月收剑入鞘,第三次摆出拔刀之势。   “水月起舞剑倾城,   水月己舞,   倾城何在?   往事去矣不可追,   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无尽失落中,水月一剑斩出。   这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拔刀术。拔刀术不会那么慢,拔刀术也没有那种无可奈何的惆怅……   “大器不功,   智剑无锋,拔心之刃,斩世间万象!   天理,地理,人理;迷心七情,销魂六欲-- 我自一刀两断!   新水月流·无可奈何剑·一江春水向东流!”   倾城的拔刀灵言契和那份迷茫惆怅的心境,她创出了水月流最新剑技──一江春水向东流。   “一江春水”带走了楠铜墙铁壁般的护体神功,随后而至的灵言·拔刀术重重的落在身上……   “我死了吗……”她问自己,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次恢复知觉时,楠发现身体已经有半截入土。雷神骑士们个个泪流满面,正在填土立碑,见她突然睁开眼,当场吓倒一片。   “拿针线和钢丝来!”忍着剧痛,楠小心翼翼的检查着伤口。   剑伤近尺长,内脏自折短的肋骨自创口挤出,幸好还没被笨手笨脚的手下踩烂。用清水将伤口和内脏洗干净,楠麻利的将肠子、肝、脾……一一按顺序塞回原处。忍着剧痛将断开的肋骨对接好,用钢丝固定住,最后再用细线把伤口缝合敷上伤药。松了口气,她知道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   暂时脱离了危险,楠躺在软榻上,心里还在盘算,“应该死不掉了,不过一个星期内最好不要吃东西……伤口也许会裂开……”想着想着,也难免后怕起来,水月那一剑若是再深半寸,她就真的一睡不醒了。“春江水月,果然厉害!玄武可有谁是她对手……罗喉么?不行。如果西尼尔德·绯云还活着,或许能跟她一较长短……”   楠与水月的第一次对决,玄武输了,朱雀也胜的很惨。   对水月伤害最深的不是“金刚大雷神功”的反振力,而是藏暗在刀气中的“心魔走火大法”。   她之所以会神智恍惚,正是心魔走火的表现。然而,这也是她创出“一江春水向东流”的要素之一。身负重伤,水月不得不收拾满腹心事,毅然离开鹰愁涧,独自前往凤凰城。至于倾城,只好收藏到记忆深处……   两人单挑,无论生死,外人绝对不准插手--这略显粗糙的规则是玄武佣军的金科玉律。楠落败受伤,雷神骑士团没有难为水月,任她离去。   万万没想到,走了恶魔又来了瘟神。远远的,身穿白麻布衣的女孩儿含笑走来……   “嗨,晚上好。诸位可是玄武的雷神骑士?”看清女孩近乎“恐怖”的美丽后,骑士们算是明白了“惊心动魄”的滋味。虽然打扮的不伦不类,她的魔力仍让全场人不能自拔。   “你们有没有见到春江水月殿下?呃,对了!那个变态女色狼楠老大在哪儿?我叶倾城还要找她理论呢!”   面对倾城的挑衅,身为中队长的“废话”再次挺身而出。   “要理论,不如来找我。”   “你不行!还是让我来。小妹妹,我来陪你‘理论’,想聊点什么?噢!对了,你吃过晚饭没有?不如过来先坐下喝杯茶……”   “‘无聊’,别抢老子的生意!招待客人一向都是我的工作……”“废话”不满 “无聊”横刀夺爱。   “无聊”既然号称“无聊”,插科打诨,死缠烂打的功夫自然非同凡响。面对 “废话”的攻击,当然要奋起反击。此二人一个“废话”一个“无聊”,你来我往吵作一团。   “闭──嘴--”   意犹未尽的“废话”与“无聊”暂时休战,摆出幅无辜的面孔注视着倾城。   “我要见你们老大。”倾城大声道。浑然不把近百位彪悍的雷神骑士放在眼里。   忍着伤痛,楠坐正了身子,吩咐侍卫带倾城过来。   “啊哈~你就是楠老大啊。”推开卫兵,倾城老鼠般敏捷的窜到软榻旁,接着,又展示了他猴子般的灵巧,手脚并用爬到榻上,盘膝坐到楠的对面。   两人挨的极近,膝股相接,周围的雇兵们包括“无聊”与“废话”以及那名被踢翻在地的呈狗啃屎状的卫兵在内,都没想到这文弱娇柔的“小姑娘”竟会突然动手,立刻围了上来,刀剑出鞘,气氛紧张至极。楠负伤在身,没有能力自保,雷神骑士又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倾城没有出手攻击,好整以暇的坐在楠对面,细细打量。十年风水论流转,如今楠也陷入被人欣赏、爱抚的窘境。   抬起手,轻柔的,细心的自楠脸上抚过,倾城的眼中闪着异样的光彩,那是惊叹与迷醉的神情。楠仿佛是件稀世珍宝,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要用更加可靠的触觉来确定。   眼睛,额角,脸颊,然后是微翘的下颌……   楠惊呆了!瞪大的眼睛,微张的嘴唇,都明明白白的展示了她内心的极度震惊!她丑陋的相貌一向被称做玄武的恶梦。为何他会如此欣赏?最最令自己震惊而迷惑的是她并不讨厌对方的轻薄与无礼;相反,竟还有种不可思议的迷恋,轻柔的爱抚,让楠感到很舒服。指尖自脸颊划过,莫名其妙的激动自心中升起。父母和离她而去的丈夫也曾这样抚摩过她的脸颊,可与现在的感觉都大不一样。   各种各样的,陌生的,奇妙的,不知所谓的滋味在心中泛着,激起圈圈涟漪…… 楠不是个羞赧内向的女人,身为玄武的战神,骑士团的首领,她甚至早已忘记了自己还是个女人。   同其他男性佣兵一样战斗,破坏,寻求刺激……成了她的乐趣。只有一点她一直耿耿于怀,那就是自己的相貌。对一般人而言,她的相貌即使算不上丑陋,也堪称怪异的典范。生活在异样的目光下,时间久了心理也就不太正常。她平生最恨美女, “划破美人儿脸”的嗜好也是报复心理作祟。   而如今,竟有人用欣赏的目光来凝视着她,楠本能的对他产生了好感。   “在下一时情难自禁,决非有意唐突,尚请小姐恕罪。”收回手,倾城意识到自己失礼,吐吐舌头,略显羞窘的向楠道歉。   “小姐!?”楠吓了一跳,这个词也可以加到她身上么?实在有点……不伦不类。   “噢~抱歉,我也许该称您为将军。”倾城还以为这位巾帼英雄不喜欢女人的称谓呢,连忙改口。   “叫我楠好了……或者楠小姐。”楠都搞不懂自己怎么会又补上后半句,见周围的骑士们窃窃私语神情暧昧,她不禁脸颊绯红,大吼道,“他妈的臭男人统统给我滚开,老子和叶小妹聊天,你们罗嗦什么。   这也算小姐?玄武骑士们纷纷摇头叹息,灰溜溜的远远走开。   “你人看起来很不错,想不到说话那么凶狠。”倾城一脸戒备的望着楠,“果然不是好人。”   “呵呵~小妹妹,别误会,其实我很和气啊~”楠忙作出副笑容可掬的神态,拉着倾城的手问,“小美人儿,我的相貌真的‘看起来很不错’?”   “嗯!”倾城用力点头,“很好啊~真的很特别呢。”   “嘻嘻~快说给姐姐听,怎么个特别?”楠亲热的拍拍他的手,急切的瞪大眼睛。   作为女人而言,楠绝对称不上美女,甚至与清秀都沾不上边。   但她又不是那种令人作呕或见而生畏的丑陋。那是种孤芳自赏的丑,是种另类的很有感染力的丑。总之,也许不该称之为丑,而只是一种鲜明的个人风格而已,勉强的话,只有以怪异,变形或者奇特称之。这使倾城联想到小时候常看的连环画,画中的女孩子有些很有个性,容貌也不俗气。楠就是这么一种人物。可惜,她离开了适合自己生存的平面世界。那些在纸上看来本是美丽的五官,在立体的面孔上镶嵌起来,就显得无可奈何了。审美需要距离,画毕竟是画,艺术毕竟是艺术,在想象的调味下,才显得完美;一旦成为现实呈现在面前,就只能说遗憾了。   楠的容貌诉说的正是这样一种悲哀。   最后,倾城又总结道:“对于楠小姐您,绝不能单独以相貌论美丑,如果我有画笔,一定会模拟您挥剑纵马驰骋沙场的英姿。”略一思索,他深深望进楠的眼睛, “楠小姐,我小时侯经常梦到一位金盔金甲古代女武神……说来有些荒唐,真的很像你……”   “女武神……”楠心头猛得一阵刺痛,“兰……”她神色黯然,好象想起了伤心事儿。   “对不起……”倾城呆呆望着楠,不知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   “没什么……”楠强颜一笑,“来,让我抱抱,可怜的妹妹……”在她眼中,倾城和另一条倩影重合了。   苦笑着摇摇头,倾城跳下软塌,“楠小姐,你是个好人,以后别再玩什么划破美人脸的游戏了。另外,我是男人啊~”   “别走~”见他要走,楠情急之下忙伸手去拉,不小心震裂了伤口,闷哼一声摔倒在塌上。   “你受伤了!?”倾城忙扶她躺下。拉开盖在腹部的毛毯,掀起被血染红的衣摆── 尺长的伤口狰狞的伏在左肋,连伤口也没包扎。   “你是白痴还是疯子?”倾城简直不忍心看她那被粗糙的近乎自虐的手法处理过的伤口,“你这样疗伤简直就是自杀嘛。”   “一年正逢春,一天正逢晨;   上午七点钟,山腰露珠重;   云雀展翅飞,蜗牛角伸长;   上帝在天堂──世界万物均无恙。”   以旧世界优雅的诗歌为咒文,倾城发动了巴哈姆特传授的治疗魔法,“圣洁的天使啊,请赐予我驱走死神回复健康的力量!“圣·恢复之泉!”   魔法引来了空气中的治疗元素,柔和的白光自双手散出,投射到楠的伤口上。   不愧是得自魔导之神──巴哈姆特的上级白魔法。圣·恢复之泉发挥了神奇无比的作用:白光照射下,伤口渐渐止住了血,收缩,融合,最后竟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红痕……   “流血很好看么?”细心帮她包扎着伤口,倾城还在埋怨,“这么重的伤都不管,你以为自己命很硬么?”   “创伤是勇士的骄傲!”这是楠的家训。   “天真的虚荣心!”   “伤口暴露在空气中会加速愈合。”楠委屈的解释。这个结论来自对医术一窍不通的母亲。   “如果你放弃这荒谬的想法,我就不管你了!”倾城停下手中的工作,微怒的望着楠。   “没关系……有你帮我治疗,什么伤我也不怕。”楠痴痴望着他,脸颊绯红。倾城低垂着的头离楠的很近,近的让她有种难以言喻的冲动……   “我又不能总跟着你,再说……”   唇角那抹优美的弧线在眼前跳动,楠根本无心听他的教训,猛地勾住倾城的颈子,深深一吻印在唇上……   楠立刻迷失在那美妙的触感中,开始还在暗骂自己怎么这么淫荡,这么变态,这么……最后,什么也没了,古怪而强烈的感受让她觉得自己像是坐在高高荡起的秋千上,神奇的感受潮水般的冲向思维深处,把那儿洗刷的一片空白……   倾城的感受要单纯的多。先是吓了一跳,楠软绵绵的嘴唇让他心里痒痒的,很想笑;当两条舌头纠缠在一起时,那笑意就越发强烈了。他想推开楠大笑,可颈后的那只手力气实在太大,用尽了吃奶的劲也动不了一丝一毫,只好苦苦忍耐。   当楠恋恋不舍的放开他后,倾城终于可以尽情大笑,好一会才平静下来。   “这样不好。”见楠迷惑的望着他,倾城摸摸嘴角,一本正经的说,“吻礼只适用于脸和手,刚才的那个……就算是玩笑可好?”不等楠回答,倾城又说,“我要去凤凰找水月殿下,楠小姐,再见了。”挥挥手,倾城潇洒的离去。   楠不发话,旁人也不好拦他,只有目送他消失在夜幕中……   呆呆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身影,楠蓦地大喊:“叶美人儿,记得告诉水月那凶婆娘,总有一天,我楠·帝释天会把你抢回玄武!”   “哈哈~阿楠,后会有期!”爽朗的笑声在夜空中回荡……   呆坐在软塌上,楠幽怨的自言自语:“阿楠……?这家伙,把我当成小女孩了。”转念一想,自己刚才的表现可不就像个小女孩儿? 第十章 庭院深深深几许   庭院深深深几许?   杨柳堆烟,帘暮无重数。   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   八月桂花香,开屏园中,繁花亦似锦;都道秋高人气爽,鸳鸯湖畔,那人儿却柳眉深锁;凭栏而立,只有那沉沉秋波,方与心儿相和……   数月来,织女的心情也一天比一天沉重,一天比一天焦急:易水寒自那日入宫后,便如石沉大海再无消息。长那么大,从没离开过哥哥,易水寒不在,她仿佛失去了精神支柱,作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开屏园美伦美奂,可她宁愿身在凤凰城简陋的院落里,做好饭,纺着纱,织着锦缎,坐在小竹凳上等哥哥回家……   无瑕待她很好,可对无瑕的善意,她却始终无法坦然接受:无瑕若是高高在上的凤凰,她顶多算是只小山雀。   山雀是无法与凤凰成为朋友的。   也许只是错觉,她总觉的感到那只凤凰似乎别有用心……   无瑕似乎很忙,没多少时间陪她,偶尔一起进膳,也尽是聊着针织刺绣类的女红,对于易水寒的情况,她是只字不提的。若是织女问起,也都是含糊的敷衍一下,说“也许是忙着访友吧,没空陪你这个宝贝妹妹呢。”   织女了解哥哥,知道这绝不可能,易水寒在帝都的熟人很少,只有稷下大祭酒柯宇明叔叔和翰林卿欧阳多闻公算得上朋友。   访友不太可能,把自己丢下不管,不闻不问,更是决不可能!结论显而易见,织女猜到一定是出事了。易水寒生性刚直,对金鹏王摄政一向不以为然,若是一言不和,激怒了陛下……   想着想着,织女心情愈发沉重……   (开屏园青鸾轩)   “柯大人。”清越的呼声自耳边响起,柯宇明循声望去,俏丽的白衣少女正含笑招手。   “原来是无心公主,吓了叔叔一跳。”柯宇明与无瑕姐弟甚为稔熟,见是无心,说话也随意起来。   “柯叔叔今日怎有闲到此?有事找无瑕姐姐?”   “有封信想请她带给织女小姐……”   “织女?”   “就是易水寒将军的小妹。”柯宇明解释道。   “那个‘铁面夜叉王’易水寒?”无心明丽的眸子闪起了异样的光彩,“他的妹妹在宫中?我都不知道呢。”   “前几天无瑕殿下刚接她进宫……对了,易将军有封信。”柯宇明自怀中取出信笺“麻烦二公主转交织女姑娘。”   “交给我吧!我早就想结识织女姐姐了呢!”   柯宇明将信递给无心,一件心事总算了结。   说实话,他其实并不愿与无瑕打交道:那位长公主聪明的近乎狡诈,说到玩弄手段,没谁是她的对手,这封信若是落到她手中,自己也委实不放心。   而无心就不同了。   柯宇明是看着她长大的,三姐弟中,他最喜欢这位二公主了:为人处事却大方得体,最可贵的是心地善良,生性仁慈。无心自幼随阴阳明镜学习医道,年纪虽小,却是闻名朱雀小神医。   “另外……还有一件事。请转告无暇殿下,就说我很想把织女姑娘接到敝宅小住几日……柯蓝那丫头很想见见她。”   无心有点儿心不在焉,两眼呆呆的盯着那封信,脸上神色瞬间数变--羞窘、喜悦、期待……   口中喃喃的说着什么,声音很低,模糊难辨,只有一句重复了多遍,隐约可闻: “……真的是他……又能见到他了……”   也许冥冥之中真的有天意,十年的岁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仅有一面之缘的两人,将再次相逢于孔雀之都……   (孔雀历109年帝都·演武场)   经过一系列的筹建、征调、训练,孔雀第二军终于组建完毕。担任统帅的帝国长公主春江水月年方十五,人称娃娃将军。誓师之日,演武场上人潮汹涌,万千少女手执鲜花,要亲手将胜利的祝福献给自己心目中的勇士,祝愿他们早日捷归,救回被困兰铃草原的女王陛下。   “国君蒙难,百姓之奇耻!   生母受困,子女之大辱也!是可忍孰不可忍?   今日誓师救驾,功成则罢,如若有失,汝等应服毒自尽以谢君恩,吾亦拔剑自刎以谢天下!毒酒‘孔雀泪’一杯本帅先干为敬!!”   水月饮罢掷杯于地,玉碎当场:“如有不从军令者,当如此杯!”   春江水月的这番另类的演讲称不上慷慨激昂,也不足以令人为之热血沸腾--毛骨悚然倒还差不多。十万勇士个个面不改色,吞下毒酒,十万只酒杯被从容的掷在地上,摔成碎片,只余下清脆的碎裂声……简简单单的动作,普普通通的场面,然而,当这些动作、场面整齐划一的进行,完成时,其气势就决不是区区“悲壮”二字所能描述的了。   十万位死士,十万头野兽,十万恶魔“第二军”!面对这群地狱来的恶魔,连空气都吓的为之凝滞了……   全场寂静!   演讲完了,礼仪上讲多少应该鼓下掌吧?!   可数万送行者竟无人敢先伸出手--先鼓掌者,必将接受十万人的注目礼。不,十万零一人,还有一位众魔之王--春江水月。   千夫所指,无疾而终,十万恶魔凝视,恐怕会当场倒毙!   打破沉寂的勇士出现了。掌声清脆的响起,万人广场上,除去今日,一人的掌声,恐怕难有此种石破天惊的震撼……   响亮的掌声,自场外移进场内--这场景说是雪崩也不为过,众人似乎被掌声惊醒,亦纷纷鼓起掌来。有了先例,恐惧就不翼而飞了,掌声由小及大,潮水般的涌来,随着潮水而至的,是一身黑盔黑甲的铁面人。   从容不迫的走上“演武台”,铁面人在众人的注视下,来到水月面前,自斟了一杯毒酒,一饮而尽。   “帝国万世不朽,光荣与第二军同在!”抛下酒杯,他一字一句的说道。声音不大,全场十余万人却都听的清清楚楚。   “帝国万世不朽!”   “光荣与我同在!”   “帝国万世不朽!”   “光荣与我同在!”   仿佛受了他的感染,口号自恶魔军中泛起,充斥了整个演武场。   “好小子,报上名来!”春江水月大声喝问。   “玄武浪人易水寒。”铁面人沉声答道。   水月仰天长啸,九天凤吟压住了万人吼声:“听着!从今天起,你就是帝国第二军副统帅!”   就在“落幕”的一刹那,万千少女与万朵鲜花同时飞向第二军将士们。   人群中,一个素白衣裙的小女孩被挤倒,洁白的百合花儿也撒了一地。抬起头,她捡回百合,挣扎着想站起来。   一只大手伸了过来,银白色的恶鬼面具随即映入眼帘。   “小妹妹,不要紧吧?”   没有要他扶,少女把百合塞进久候的大手,“送给你……”红着脸儿,她低声说。   铁面人笑了,透过面具,少女能清晰看到。   “你的脸受过伤。”   “是的,你猜的很准。”   少女很想告诉他,“我不是猜的,我真的能看到你的脸,透过面具……”也许不想再提起他的伤心事,终于没有说。   “小姑娘,你长的真像我妹妹呢。”易水寒长身而起,“好了,谢谢你的百合,我该走了。”   “等一下!”   不舍的拉住他的手,细心的将百合簪在的衣襟上,少女虔诚的祷告,“以帝国郡主春江无心之名向大功德天祈福,愿幸运与易水寒将军同在。”   易水寒被这善良的小郡主深深感动,“我易水寒以帝国军人之名,对这朵百合起誓:愿为无心小郡主而战,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也许只是一句戏言,易水寒当时却不知道,一生的重担就在那一刻落到了肩上。   “真的?”无心欣喜至极。   “当然!不过,在这之前,我先得为帝国而战,不……”痴痴的望着高台上的春江水月,易水寒喃喃道:“先为水月殿下而战!”   莫名其妙的妒意自心中升起:易水寒看水月的眼神,她很不喜欢。咬着嘴唇,她拉住易水寒的袖子,“这个也送给你!”   小小的玉雕吉祥天女像,乖巧的躺在无心摊开的掌心里。   易水寒还没来的及反对,雕像已经塞到了手中。再一抬头,无心已经飞奔而去, “不是白送的哦~下次见面,要用夜叉王面具做谢礼……”望着少女远去的身影,易水寒只有苦笑。   “下次见面,一定要把他脸上的创伤医好!”无心暗自发誓,“那时,我的力量一定能做到……”   “一切就偏劳无心殿下了。”见她满怀心事,柯宇明也不便多言,径自离去。   也许仍沉浸在回忆中吧,无心并没注意到柯宇明的离去,直到无瑕自画眉殿回来,才把她拉回现实。   “小妹,今天怎么有空来找姐姐?”   “呃!”慌忙把手中的信藏到背后,无心尴尬的笑笑。   温柔的抚顺无心的长发,无瑕的眼中闪着怜爱:“你呀,比姐姐还会操心!人家都说你是京城里的小神医、活菩萨,可也不能每时每刻都帮人看病啊?自己的身体就不管了?”   “姐姐……”对于姐姐的关心,无心早已习惯,甚至如同呼吸般自然。三姐弟幼年丧母,无瑕对弟妹们的关爱是真挚而无微不至的,即使母亲在世,也不过如此吧。   “咱们姐妹虽同在宫中,可少说也有三天没见面了,不如找个时间,再带上小无错,一起出宫玩上几天可好?”无瑕拉着妹妹的手,话也格外多起来。只有与弟弟妹妹们相处时,她才不用表现的咄咄逼人,不用计算、分析,那温柔的笑容才会配上同样温柔而非锋利的眼神。   “姐姐……”无心娇嗔道,“不是三天没见,才两天呢!”   “哦?呀!姐姐记错了……”困窘的笑着,无瑕吐吐舌头。“唉!姐姐真是老了。脑子呀,也越来越笨。这样下去,马上就成老太婆咯……咳咳……”无瑕弓着腰,扮起老婆婆。   无心也被她逗乐了。   “呵呵~~就是嘛!无心你得多笑笑才好,可你才十六岁,不能整天总板着脸呀?呵呵,难怪外人误会我是你妹妹呢。”   知道姐姐在逗自己开心,无心也只好勉强挤出些笑容,可心里却一阵发酸:“姐姐啊,不是十六岁,我已经是十七了。”无心不怪姐姐粗心,算无遣策的无瑕是不可能连宝贝妹妹的年龄都记错的。   无心医道颇精,看得出无瑕的“脑衰老”越来越重了。   人道:“天才自古易夭折”,又道是“自古红颜多薄命”。无瑕即是“天才”,又是“红颜”,“薄命”也就在所难免。她十岁时,有位颇有名望的御医预言:“难过二十鬼门关!”如今无瑕已经芳龄十九了,那可怕的日子也不远了。别人的脑子是越用越灵活,她却是用一次少一次。   身为旧世界继承者的后裔,超能力进化新人类拥有强大的力量。力量固然强大,进化却仍不完全。无瑕没有维持“超脑”运作的强大能源,每一次凝神思考都在燃烧生命。   然而,她就怎能不饮鸠止渴?春江金鹏毕竟是她父亲。帝位不稳定,政权不巩固,无瑕怎忍心袖手旁观?   为了提高脑系统的运作效率,并维持某些可怕甚至邪恶的能力,失去部分记忆也是无可奈何,可如今,就连关于无心的部分记忆也被删去了……   “姐姐,我就先回扁鹊苑了。”既无法改变姐姐悲惨的宿命,又不愿她识破自己的懊丧自责,无心只想快点离开。   “嗯,我想想……倒没什么事……噢,对了,有点儿东西给你。”无瑕想起了什么,踌躇了一番,却道:“算了,晚上给你送过去。”   “是什么?”她不说,反倒激起了无心的好奇心。   温柔一笑,无瑕道:“一枚千年灵芝,企鹅城的阴阳玉珏叔叔送给爹的。我留下了两支,一支给你,一支留给无错。你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应该补补。”   “若是直接给了你这小傻瓜……”无瑕半怜半嗔的说,“准叫你拿去配药作善事。” “姐姐,我先走了……”   刚强的无心最怕在别人面前流露感情。十年前,她不敢向易水寒表达少女的倾慕之情;今次,却是不知该如何表达对姐姐的感激。   “小心呀,傻丫头,跑那么快干吗……”虽然完全了解妹妹的心情,无瑕仍忍不住大声叮嘱。   无心不敢回头,眨眼间就消失在石径尽头。走的匆忙,竟忘了柯宇明交待的话。   “小姐,您回来了!史克尔将军已经等候多时了。”侍女抚琴迎上前来,服侍无瑕更衣。   “马上就过去,让他稍等。”送走了妹妹,无瑕又心事重重。   厅中的史克尔也不轻松,朝臣派与学宫派的斗争愈演愈烈,他这夹在当中的两面派,日子越来越难过。   史克尔出身学宫,是柯宇明的亲传大弟子,号称稷下月光,同时又身属近卫军系统,贵族派的领袖飞鸿郡王是他的顶头上司。不会左右逢源见风使舵,身在官场当然不得志。   “将军为何心事重重?”一进静室,无瑕又恢复了往日的锋利。   “参见无瑕殿下!”史克尔忙躬身行礼。   “不必客气。”摆摆手,无瑕示意他坐下。   “那个……上次的事……”   “是飞鸿郡王那边吗?”   “呃……他一直催我表态,‘究竟是听他还是听柯先生’。”   飞鸿郡王执掌第一军帅印,是孔雀帝国第一名将,资力比春江水月高了十万八千里。   而学宫派的领袖人物新任枢机卿柯宇明却又是史克尔的受业恩师,师徒情深,史克尔一直和稷下派保持了相当紧密的联系。飞鸿郡王当然不允许手下中有敌派的亲信,早有铲除史克尔之心,只因他平日谨小慎微,没有把柄落到手中,又是近卫统领,总管帝都防务,责任重大,不能随便调任。   暂时拿他没办法,就用上威胁加利诱,逼他表明立场,与学宫派划清界限。   “将军放心。飞鸿王叔倒还给本宫几分薄面,我想他不会再找你麻烦了。”   “殿下……”史克尔感激之色溢于言表。无瑕说的轻松,飞鸿那老狐狸岂是好相与?为了保住自己,不知无瑕又得费多少口舌,伤了多少脑筋。   “老朋友了,还客气什么。”   “老朋友……”莫名的悲哀,自史克尔心中浮起,“在她眼里,我毕竟只是个朋友而已。”   很快的,他又压下了非分的念头,“别做梦了,凭我的身份地位,能与殿下作个朋友就是莫大的福分了……”   然而,久藏在心中的秘密却无法忍受长期的压抑,面对心目中的女神,史克尔突然有种强烈而卑微的冲动--想和无瑕说说自己的心事……   “哪怕被她耻笑也无所谓!”史克尔鼓足了勇气,“虽然曾经失败了千百次,但今次一定要主动开口!”   “公主殿下……”   “嗯?”无瑕微微仰起脸,小小一个动作,乖巧而温柔;淡淡一个询问的眼神,在史克尔眼中,美的让人心痛……   “其实……我并不喜做官。”一旦开了口,反倒不那么紧张了。低着头,史克尔缓缓道,“不做近卫军官,对我来说也许真的是件好事。尔虞我诈的官场,我算受够了!哪像当年在学宫中那般无忧无虑。”   “将来有何打算?”虽然不想失去这位得力助手,无瑕还是尊重他的意愿。   “怎么办?我也不太清楚”,史克尔无奈的苦笑,“等凶·格兰特小师弟回京后,让我顶我的缺吧。他比我强多了,出宫才一年就作到海军次将。”   “你自己呢?”无瑕更关心史克尔何去何从。   “我……我只想……只想出去历练一番,憋在京城里太久,有点腻了。”   “然后呢?”   “之后……之后……再回来……”   “回来之后又如何?”   “当然是追随无瑕殿下,一生一世!”心里疯狂的吼着,可他终究没能说出口。   世上有很多事,没有第二次机会,只因一时的犹豫,本应属于自己的幸福,就将擦肩而过……   史克尔终于没能亲口向无瑕表达自己的心意。   等了半天,见他终于没再说什么,无瑕暗自长叹。   洞悉一切的她,怎能不明白史克尔的心意?可知道又怎样?这种事儿,男人不开口,女人只能当作不知道。   “给你机会,却不把握!也许……也许自己会答应他吧──如果他有勇气……”   失落过后,一切皆成过眼烟云;瞬间的心动,怎能冲出理智的枷锁?   “算了吧!自己的日子不多了,何必再自寻烦恼?”无瑕首先放弃了沉默。   “将军,这些以后再聊。上次拜托你的那件事可还记得?学宫近几年的学子档案……”   “哦……学宫管制甚严,档案没法私自查阅,不过……倒找到了那位管档案的学务总监──学生的情况,他大概都有个了解。”   “带我去拜访他--那个学务总监。”   “他现在身患重病,根本不能说话,其实……已经快死了,家人已经在准备后事。”   “快死了?”无瑕阴森森的一笑,“那更好!送他进宫,就说是太医会诊!”   “可是……”史克尔仍不知她有何用意。   “放心,只要老家伙脑子还没坏掉,我就有办法让他开口,即便是废物,也可以利用一下。”无瑕的笑的更邪恶了。 第十一章 血色宫闱   (开屏园鸳鸯湖畔)   “是织女姐姐?”双手顽皮的藏到身后,探着头,无心俏丽的脸上挂满笑容。   “呃……我是织女……你……姑娘不……小姐您是……”   “春江无心,见习医士。”   “啊啊,是二公主!小女子失礼了……”织女慌忙伏身下拜。   “哎,这是干什么?”无心忙扶起了织女。   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她,无心甚至还取出一面小铜镜,不时的与自己对照。   “织女姐姐……”   被她看的羞窘难当,织女连手脚都不知该放在何处。   “你说……我们长的像吗?”无心终于提出了疑问。   “啊……我……我也不知道……”织女当然不知如何回才妥当,只好推说不知道。   “唉!也许小时侯很像吧……”无心无力的靠着桥栏杆叹道:“一定是的,他是不会看错的。”   要说容貌,织女还算得上清秀可人儿,但与无心相比就逊色不少了。   “那……那个……无心公主……究竟是谁说我们长的像呢?”见无心丝毫没有公主架子,织女渐渐不太紧张,说起话来也流畅多了。   “还能有谁,当然是易将军。”   仿佛九天惊雷响在耳际,织女秀目圆瞪,一把抓住无心,“哥哥!?你见到我哥哥了?”   似乎被抓痛了,无瑕绣眉微蹙,“人还没见,不过……信倒有一封。”   (青鸾轩)   无瑕与史克尔一前一后,走在通往扁鹊苑御医堂的林荫道上。   “刚刚柯大人来过?”无瑕闲闲的问。   “我那时在轩内,不便和他打招呼。”   “他可很少登门拜访呢。”   “应该还是为了易水寒吧……听说他想接织女回去。”史克尔答道。   “易水寒?真佩服那家伙的顽固。”无瑕本想说服织女劝他,可一想小丫头比猫儿还小的胆子,就知道没什么希望。,无瑕不想为难那个软弱的姑娘,送她回去也好。   (鸳鸯湖)   信笺自手中滑落,织女脸色苍白,泪水无声无息的流下……   “哥哥……哥哥被关进天牢了!”大吃一惊,无心忙拾起了信纸。   易水寒的信很简略,只是说他与金鹏意见不合,触怒了他,要在牢中过上些日子,要织女不要担心,乖乖住在柯叔叔家等他云云……   无心也是刚刚知道易水寒身陷囹圄,吃惊程度不亚于织女。不过她并不像织女那么悲观,忙劝道:“别担心,易将军是好人,我爹定会放他出狱。”   “不会的!”织女抽泣着打断了她的话,“哥哥的脾气我最清楚,他一定不会向陛下屈服……可一日不认错……就……就得多关一日……”说着,忍不住抽泣起来。   “那……我去找姐姐想办法,让他劝劝父王。”   基于某个不可告人的原因,她也不希望易水寒受到丝毫伤害。   “找无瑕公主?”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织女不假思索,不假思索的向“青鸾轩”跑去。   (青鸾轩)   “砰!”钗横发乱织女破门而入,“无……无瑕公主呢?”她气喘嘘嘘的问。   “去……去后院扁鹊轩了,你……”侍女们被她吓呆了,再想询问时,刚好看到织女娇小的背影消失在小径尽头。   (扁鹊苑)   无瑕留下了史克尔,独自走进苑内一间厢房。   史克尔不知道无瑕的打算,心事重重的在园中散起步来,竟没发现悄悄溜了进来织女。   四处打量了一番,织女终于找到了无瑕。透过房间的窗口,她看到无瑕站在一位重病卧床的老人身旁。急促的喘了几口气,心情也逐渐平静下来,“现在打扰她,恐怕太失礼了……”附近没有别人,大概药味太浓了吧,连猫儿啊,狗儿的都没见一只,院子里阴森森……   织女等的实在无聊,便又向窗内瞥了一眼。无论如何,织女都算不得好奇心重的人──也许这辈子她只好奇了这一次。只此一眼,她却看到了万万不该看的东西。厄运,就像上紧发条的钟,无可挽回踏上不归路。   无瑕的右手按在老人的额头上。本应洁白无瑕的纤手,此刻却闪动着荧荧的蓝光,宛若恶魔之眼……   /外部资源联网完毕。   /请选择操作:剪切/复制/删除/粘贴   /剪切!   /命令执行中……   蓝光迅速流动,布满了老人脑部,仿佛凶恶的猛兽,贪婪的吞噬着他的记忆。强大的外部压力作用下,那可怜的牺牲者发出痛苦的悲鸣,身体剧烈的扭曲、痉挛,脑部也被力场挤压的变形,处于破裂的边缘……渐渐的,老人的挣扎逐渐减轻,直至僵直,再也不动了──眼球也整个的翻了上去,像只浮上水面的死鱼……   /“剪切”完毕,请执行“粘贴”操作   /信息输入整理中……   蓝光自死尸的头颅流回无瑕手上,通过手臂逆流而上,直至脑部,一行行蓝色的字迹、光标、符号自皮肤上流过,清晰可见。此时此刻,堂堂帝国长公主倒像只遍身写满了恶毒的诅咒的魔灵……   /操作完毕,请结束本次任务。   /系统关闭中……   满意的微笑着,无瑕移开了右手,“啪”的一声脆响,老人的头盖骨也随之揭落,紫红色的血浆溅了无瑕满手……   仔细擦去纤手上的血迹,无瑕憎恶的瞥了那具残骸一眼:乳白的脑汁早已干枯,脑皮层也挤成了豆腐渣,也许室内温度偏低,颅骨中还兀自冒着白烟,像是蒸腾的水气……   “老东西,骨头都酥了,记性也乱七八糟的……不过总算找到了。果然是她…… 哼!难怪……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无瑕得意的仰天狂笑,瞳子中却无丝毫笑意,含动着妖异的蓝光……   笑声惊醒了织女,强忍着大声尖叫的欲望,她飞快的逃出扁鹊苑……临行前的回眸一瞥,她似乎看到窗内的无瑕正冷冷的凝视着她。   “看错了!一定是看错了!她没看到我……她没看到我……”她安慰自己。   缓步走出扁鹊苑,无瑕唤来了史克尔:“把那老家伙的尸体处理一下,就说是不治而亡。顺便代我慰问一下他的家人。”   史克尔点头应诺。虽然不知道无瑕究竟做了什么,但老人的死却是预料之中的。   “以后小心些,别再放些小猫小狗的进来乱闯!”最后,无瑕冷冷的说。   (雀舞亭)   “无心,我有件事要问你……”犹豫再三,织女还是开口了。   “什么事儿?”无心也没什么精神,病厌厌的。   “如果你心里藏着一个秘密,不说出来,心里憋的发慌,甚至连觉也睡不着--一闭眼就是噩梦!那……该怎么办?”   “找个人倾诉呀,说出来就好……”   “不行!不能告诉别人!”织女连忙补充,眼中满是无助与恐惧……   “那么……就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吼,或者对花儿呀,草儿呀,树儿呀什么的倾诉也可以……”无心提出了一个颇为可行的建议。   痴痴的想着,织女依旧一脸阴霾。   (开屏园后院凤栖竹林)   “救救我……谁来救救我……无……无瑕公主是妖怪……是妖怪呀!谁来救救我……哥哥……呜呜~~~~我……我不想死啊~~”织女无助的哭喊声自林中隐约传来,随即就被风过竹梢的“沙沙”声掩盖了……   (皇宫画眉殿)   “关于你哥哥的事儿,我自有安排,你就不用再担心了。”无心的苦劝总算有了成效,金鹏不但开始考虑从新安置易水寒,还特地把织女召进宫来。“你号称天下刺绣第一,本王今天倒要开开眼界。”春江金鹏是个艺术全才,对刺绣技艺也颇感兴趣。接着又转向无瑕,“也让织女姑娘见识见识孔雀第一才女的本事。”   无瑕嫣然而笑,颔首应允。   “刺绣的内容嘛,也要规定一下……有了!恰好本王最近正在雕刻一套旧世界的希腊众神像,你们就以希腊众神为题材。”   金鹏的要求说来简单,其实苛刻非常:旧世界灭亡了那么久,谁还知道那时候的神的长相?没受过专门教育,甚至连希腊是什么东西都不晓得,更别提众神了。无所不知的无瑕,在知识方面当然毫无问题。而织女就不同了,说是表演,实际上是比赛。无瑕与织女,权当做帝国与第二军,这场较量非同小可。   希腊众神显然没有难住织女,很快的,两人都完成了各自的作品。   无瑕先绣完了。   她绣的是智慧女神雅典娜与海神波赛冬竞赛的场面:十二位奥林匹斯山神组成裁判,宙斯威风凛凛坐在当中。波赛冬手执三叉戟,刚刚击碎岩石,一匹白马从山缝中跳跃出来。   雅典娜则头戴金盔,一手执着长矛,一手拿着盾牌护在胸前。盾牌上有墨杜萨的头像,画面四角绣出四个弧形画面,反映的是四名妇女和天后赫拉争论,赫拉把她们变成动物和石头的故事。   接着,织女也绣完了,她绣的画面更加奇妙:一个画面是描述勒托轻柔的抚摩着一只天鹅,这天鹅实际是旧世界神话中众神之王宙斯的化身。另一个画面是描述达那厄被她父亲关在一座铜塔里,而神王宙斯化成了一阵金雨洒进了铜塔;还有一幅画面是描述欧罗巴骑在由宙斯变成的公牛背上……   欣赏着两幅画卷,金鹏赞不决口。   抛却内涵意义不讲,单以画面而论,两件作品实在难分轩轾,但凭借天才的艺术鉴赏能,金鹏断定织女的作品更优秀。“依本王之见,织女姑娘更胜一筹。”   无瑕脸色立刻阴沉下来。从小到大,无论比什么,她从来没输过。今天,她绝不相信自己会输给个小小的织女。   “别不服气。”金鹏冲无瑕微微一笑,那神情怎么看都象是幸灾乐祸。金鹏之所以不喜欢无瑕,绝非是因为帝位的继承权,他最忍受不了的是女儿嚣张的气焰,而对她无所不精的艺术天赋,更是深深嫉恨。   “织女姑娘,你自己来说,本王的评价?说的好,我或许会善待你哥哥。”   一听对哥哥有利,织女立刻把什么谦虚羞涩统统置之脑后,连扁鹊苑中那恐怖的一幕也忘了。“陛下言之有理,无瑕公主的刺绣算是相当不错了,只是……少了点 ‘人味儿’。”   谈到自己最拿手的织锦刺绣,往日的羞赧一扫而空,代之以从容自若。   “人味儿?”无瑕不明白。   “我是说无瑕公主的作品更像是机器织就,一丝一毫差错也没有,全都是按照最佳比例、最佳设计绣成。可这样一来就少了灵气,绣的再好也终究落了下乘。没有失误,恰恰正是无瑕公主的失误之处。”   “没有失误就是最大的失误!”春江金鹏抚掌大笑,“好!好!好!果然是织女仙子下凡!从今天起,易水寒就搬到‘开明院’。”(专门用来软禁人质的寓所。)   “多谢陛下恩典!”织女感激涕零,伏身叩首。   挥挥手,金鹏笑道:“不必多礼,以后你就留在宫中,本王一高兴,把你大哥放了也不一定。哈哈哈哈~”   哥哥出狱有望,织女当然喜出望外。陪陪金鹏也不是多么痛苦的事儿--这位颇有艺术天赋的陛下,并不让她感到讨厌。   看着他们谈笑风生,无瑕眼中满是怨毒之色,嘴角也渗出狰狞的冷笑。   “织女妹妹,陪姐姐散步可好?”晚饭后,无瑕拉住了织女的手提出邀请。   也许心情太好了,织女暂时忘记了无瑕的可怕。   “妹妹进宫这么久了,可曾去过后院凤栖林?”无瑕悠悠问道。   “去过一次……”织女脸色骤变,她想起上次在林中对青竹的倾诉。   “去逛逛吧,那儿满凉快的。”拉着织女的手,无瑕回眸微笑。   “姐姐,你们去哪儿?”扁鹊苑门前,恰好遇到无心。“织女姐姐,一起开明院探望易将军吧。”   “凤栖林。”无瑕不想多说,拉着织女头也不回。   “凤栖林!?”无心的脸色变了,“织女姐姐!”   迷惑的回头,织女望着她,而另一双眼睛也不怒而威的盯着她,似在警告她不要乱说话。   “没……没什么……”在无瑕的逼视下,无心把“不要去”三个字吞了回去。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   “织女姐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今次……我……我也救不了你了……” 无心掩面而泣。   扁鹊苑是无心的居所,当日发生的一切,织女看到的,她也全看到了。而织女没看到的,不知道的,她却也知道!例如,那老人的死尸就是埋在凤栖林,而且埋在林里的尸体,也远远不止一具……   (凤栖林内)   “你都看到了吧。”沉默了良久,无瑕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   “看……看到……什么……”织女终于后悔了。她低估了无瑕的冷酷与残忍!   “不该看到的。”微笑着,无瑕缓缓伸出那只蓝色魔手。   惊恐的尖叫着,织女转身想逃,这莽撞的举动使她加速滑落死亡的怀抱。身后不知何时挖好了一个大坑。   织女重重的跌进坑内,仰面摔倒。   半丈深的坑,摔死当然不可能,可坑内的织女,却发出了垂死的哀鸣。   事先削尖埋好的竹筒则贯穿了她娇小的身躯--像只被无数支箭射穿的小动物,织女做着垂死前无谓的挣扎,呜咽的哀鸣着……大股大股的鲜血自无数削尖的竹筒中喷出。   乌黑的眸子圆圆的痛苦的瞪着,大大的,连眼睑都睁裂了,呈放射状自内而外扩散,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贱人!知道我的秘密也就罢了,还敢让我难堪!?”蓝荧荧的魔眼闪动着虐杀的疯狂,无瑕恶毒的咒骂着。织女还没有死,大量的鲜血汹涌喷出,真不知道她那小小的、单薄的身躯里,哪儿藏了那么多血。呻吟早已停止,只剩下轻微的咳声--一根竹筒刺穿了她的肺。   冷酷的笑着,无瑕再次伸出了恐怖的魔手,“臭女人,你不是织锦刺绣天下无双么?现在绣给我看呀?”魔手落到了织女头上,她要夺走织女的技艺。   蓦的一怔,无瑕悻悻的收回了手。“呸!死的倒挺快!”   憎恶的瞥了她最后一眼,无瑕取出事先藏好的铁铲,把坑填平。为免别人起疑,还在上面栽了几根青竹。   一切收拾妥当,无瑕藏好工具,志得意满的踏上了归途,口中还哼着动听的小曲儿……   (几天后凤栖林)   无心呆呆的坐在林中,坐在织女的墓上--如果那也能叫坟墓。   几棵被移栽的竹子没能活下来,渐渐枯萎,一株不知名的小树,却破土而出。几天工夫,就长到三尺多高,一树嫩绿的叶子,惹人怜爱。   随手摘下一片绿叶,放到唇边,无心默默吹奏着献给织女的挽歌。说来也怪,不管用力轻也罢,重也罢,那叶笛的调子总是不变,悲悲切切,如凄如诉……   隐隐约约的,似有少女在哭喊,“谁来救救我……谁来救救我,……无瑕公主是妖怪……无瑕公主是妖怪……”吹着,吹着,无心泪流满面。   猛的扔掉叶笛,呜咽着,她掩面飞奔而去……   最敬爱的姐姐杀了最好的朋友,十年来朝思暮想的人的妹妹……   死者一无所有,活着的人却还要承担无奈与痛苦。   (青鸾轩)   “啊!别……别过来!别……别……不要!”惊叫着,无瑕猛的自床上坐起来。   “公主?”侍女佩剑一脸惶恐的望着她。   “没什么……只是噩梦。”无瑕心神不定。   “佩剑、抚琴,跟我来!”趁着月色,主仆三人鬼魅般溜进凤栖林。   “哼,果然是你!贱人,死了还作怪!”恶狠狠的抓住那株不知名的小树,无瑕森然道:“给我拔出来,烧掉!”   几天后,一场秋雨过后,帝都大街小巷里长出了不少古怪的小树,绿油油的,像无数娉娉婷婷的小家碧玉。   顽皮的孩子们摘下树叶,做成叶笛,吹着满街跑。   于是,那呜呜的哀鸣,伴着“救救我啊~……谁来救救我啊……无瑕公主是妖怪……”的调子,飞遍了帝都街头巷尾……   那笛声如此悲伤幽怨,催人泪下,久了,人们便把那树命名为“伤树”。   再后来,嫌“伤”字不吉利,又改称作“桑树”……   那笛声也传到了“开明院”,传到了易水寒耳中。   笛声让他精神恍惚,害的他大病了一场。   病情稍愈后才发现,不只何时,屋后也长出一株“伤树”。   揉揉眼,想看个仔细,那翠绿的“伤树”化为“织女”,依旧那般亭亭玉立,含着笑,向他挥手……   伸手抚去,近在咫尺的纤手,又成了青青枝叶……   那冰凉而柔滑的,是什么落入掌中?   低头细看,小虫儿雪白柔弱,温柔的蠕动着……吐着银丝,似乎正纺着线,织着新衣……   “哥哥,快些回来哦~~~~我等你……”   耳边响起的呼唤,也许只是幻觉吧……   天也旋,地也转,不知谁家的孩子吹着叶笛自墙外欢快的跑过,呜咽的笛音和着天真的笑声,自墙外飘来……   鲜血喷出,银白的面具染成绯红……   这次病的更久,终于,病情有了些起色。   再次来到了“伤树”下,不,现在已改名叫“桑树”了。   那小虫儿也有了名字--蚕。   今次却没再见到“蚕”,   它们呀,   刚刚化成只只彩蝶,   在明丽的秋阳里,   跳起曼妙的舞步……   尽管恋恋不舍,   却终于翩然远去…… 第十二章 承启   “老大,我们这就回去?”刚刚归队的神奇兄弟大惑不解,“雷神骑士团”整装待发,似乎要返回玄武。大伤初愈,楠精神不太好,点点头,没再解释什么。   “可是……破坏玄武神坛的三妖女还没找到啊?还有二小姐和罗喉……”神奇无比急了。   “算了!朱雀有春江水月,妖魔小丑成不了气候!”首尝败绩,楠难免英雄气短, “至于小兰……”长叹一声,楠黯然神伤,“和那个狼人小子在一起,她的灵魂会比留在玄武更安宁……”   (孔雀历119年9月鸵鸟城)   躲在不知谁家的屋檐下,一文不名的倾城觉得自己像个傻瓜。虽可避开了细细秋雨,寒风却仍可长驱直入。单薄的衣衫不足以御寒,连心都快结冰了。   “这样下去,我会死在街头,像条野狗……”怅然望着蒙蒙细雨中的鸵鸟大街,嘴角泛起苦笑。   也曾考虑过找份工作赚路费,可他能干什么?他拥有惊世的智慧,无穷的知识,可又能怎样?城守不会任用外乡流浪小子做公学教师;他更不可能在大街上叫嚣“地球是圆的”来展示自己的才华。   身为春江水月亲传弟子,就凭那招拔刀术,作个镖师、护院绰绰有余。可看看他那张绝色倾国的脸,谁敢用他作保镖?不被当成翘家逃婚的千金大小姐才怪。游荡了好几天,非但工作没找到,还引来了一群狂蜂浪蝶,险些被卖到妓院。从那以后,他再也白天出门,免得引来色狼。   倾城惯于随遇而安,只要活的安安稳稳,其他的,他都无所谓。对于能否尽快赶到凤凰与水月重逢,他并不强求。“只要认准方向,不停走下去总会找到--凤凰城又不会跑掉。”可肚子饿却不能无所谓,口袋里没钱,又不好意思开口乞讨,再找不到东西吃,他只有活活饿死。空荡荡的胃像火炉上的空水壶,被饥火烤的抽搐痉挛,疼的喘不上气来。实在忍不下去,倾城裹紧衣衫,冲进雨夜中的鸵鸟大街。“总能捡到点可以吃的东西吧……”黄昏雨中,凄冷的街上空无一人,雨水把路面冲刷的光可鉴人,垃圾都找不到一块,食物更是妄想。   饥饿让他头昏目眩,胃剧烈的抽痛,倾城蹲下身子大口喘着粗气,等到疼痛渐消,刚站起来,眼前蓦的一黑。恢复知觉时天色已黑,全身冰凉,四肢麻木,不知在湿漉漉的街上躺了多久。仰望着夜空,纷繁复杂的色彩、花纹在眼前飘动,想要仔细时却又突然消失,或者变成另一种形态……   “可是天堂的窗纱……?”他悲哀的想。倾城也曾经幻想过自己死时的景象:儿孙满堂环绕床头,横刀跃马血染沙场,浪荡江湖一剑封喉……安详的,壮烈的,凄惨的……各式各样的死亡他都设想过,可偏偏没想过被饿死。睁大眼睛,他想再看一眼天空,借空中明月向朝思暮想的水月道别,哪怕只是一弯新月……漆黑的苍穹,雨水飘下,像天在哭泣。   月亮没看到,热腾腾的馅饼却伸到面前。不敢置信的抬起头,一张同样吃惊而又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   “龙之介!”倾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你,叶子!”龙之介万万没想到,竟会在此情此景遇到苦苦寻找的倾城。   “哎,阿介,明天我们吃什么?”倾城打着饱嗝,心满意足的问。   “我的钱也不多了。”馅饼全被倾城吃了,龙之介饿着肚子心情大为不爽。“明天一起去找工作吧。”   运气真好,城门布告栏上刚刚贴出大红镶金的征聘告示,“招聘杂役若干。   要求:性别年龄不限,通晓武艺魔法者从优。有意者请自备覆历表,于明日正午于城南大观园客栈后院报到。联系人:金陵十二钗”   “阿介,这个我们行!”倾城大喜,撕下了告示,“瞧这气派,准是大户人家。你来护院我来烧菜,包他满意!”   “覆历表呢?我总不能写上海盗出身……”   “哈哈,这个容易,稍微杜撰一下好咯。”倾城边想边说,“就说是冒险者吧,符合我们的身份。名号嘛……入乡随俗,最好用朱雀语。恩……就叫FLASH&SLAHS,简称 F&S!够威风吧?”   “FLASH&SLAHS?”   “对,你的神速就是FLASH--疾风;我的拔刀术是LAHSH--迅雷。和在一起就是F&S·疾风迅雷!”   倾城和龙之介怎会想到,这信口胡诌的名号,不久后就将传遍朱雀大陆每一处角落。   两人都没有打工经验,主意一定,也没撕下告示就直接去了大观园客栈。也不打听一下,径自闯到后院。大观园还真大的吓人,稀里糊涂的转了半天,最后又回到了原点。   也是祸不单行,谜宫没走完,还被一群漂亮姑娘当成贼捉住。没有告示作证明,十二金钗根本不听他们解释。先是严刑拷打逼供(龙之介),接着又甜言蜜语利诱(倾城),非要他们承认图谋不轨。   倾城知道跟一大群女孩子争吵绝对没好下场,干脆低头认错,一句话也不说。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很快就打动了女孩儿们,不但给他松了绑,还送上茶点糖果,连声安慰说,“小妹别怕,姐姐知道你是好孩子……”   龙之介就冲动多了,大声申辩说,“我们都是穷鬼不假,可还不至于下贱到作贼的地步。即便做强盗,也决不会抢你们这些姑娘家。”他本意是想表明自己光明磊落,可听在十二位美女耳中却变了味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抢姑娘家?哼,看不起我们?”   “目中无人!”   “沙猪!”   “简直是侮辱我们姐妹嘛!”   金钗们瞪大杏眼,人人都一脸忿忿不平的神气。   “我没有……我没有看不起你们。”龙之介急的张口结舌,连倾城暗示他闭嘴的眼神都没主意。   “还说没有?”女孩子们更生气了,“凭什么不抢我们?要说劫财,我们魔域富可敌国,难道还不够资格抢劫么?要说劫色,难道我们姐妹不算一等一的美女?不抢分明是看不起我们!”   “你们……我不是……那个……误会……没有……”龙之介想不到她们还有这种歪理,被抢白的说不出话来,脸也涨的通红,憋了好一会儿才挤出三个字,“我错了。”也不知道他是在认错,还是后悔跟十二金钗争辩。之后就赌气的闭上眼睛,再也不肯回答她们任何问题。   十二金钗都是鬼精灵,围在一起唧唧咕咕商量了好一会儿,接着就过来两位面带诡笑的金钗姐妹,把龙之介绑的像只粽子,挂在门板上,用他的脸玩起贴鼻子游戏。   不一会龙之介脸上就贴满了小纸条,写着诸如“我是傻瓜”,“大笨贼”,“白痴” 之类的攻击性词汇。   “哈~轮到我了!”活泼的湘云跳了出来,蒙上红纱巾,拿起纸条小心翼翼的走向龙之介。“你们再捉弄我,我就……”龙之介不堪凌辱,刚想发火,一只苹果塞在口中,“先堵住你的嘴!”紧接着,纸条也不偏不倚的贴在鼻子上。   “啊~好棒哦!”摘下红纱巾的湘云大声欢呼,“你们看啊,贴的多完美!”   “湘云你作弊!”惜春不服气。   “对,那个苹果有问题。怎么那么准,恰好塞到那小子嘴里?”宝琴也义愤填膺。 “一“肯定有鬼!我知道了,是你们……哼,联手出老千!”宝钗也作恍然大悟状。   “坏小子,定是被湘云收买了。”黛玉则把罪过归咎于龙之介。   “诸位姐姐……”甜美细柔略带羞涩的嗓音传来。顾不得争吵,金钗们纷纷回头,乖巧美丽的白衣女孩儿娉婷的站在身后,俏脸含羞带怯。摊开手,小纸条躺在温润白皙的掌心,“可以让我试试么?”倾城问。   蒙着层红纱,倾城走近龙之介。   “到了~”一位金钗大声提醒。   停下脚步,倾城缓缓伸出左手。纸条贴出的瞬间,右手电光石火般滑向腰侧木剑。   等到十二金钗回过神来,木剑早已削断绳索,龙之介风一般冲向门口,夺回龙枪。   刚想出手阻拦,身后又传来清越的吟唱。   “WE CAN OUT FROM THE DEEP,   TO HELP AND UNDERSTAND BUT NOT TO KILL,   IT TAKES MANY LIVES TILL WE SUCCEED,   TO CLEAR THE DEBTS   OF MANY,   MANY HUNDER YEARS!”   结界·百年孤独!!   咒文奏起上古神秘乐章,巨大六芒星界结拔地而起的,封锁了整栋屋子,十二金钗成了笼中鸟,眼睁睁的看着倾城逃走。   倾城发动魔法的同时,龙之介也逃出内厅。   刚进外厅,他就吓的大叫一声,差点转身逃回来。一只全身上下缠满白纱的“木乃伊”静静站着大厅门前,头也裹的严严实实,乌溜溜的黑眸子正好奇的打量着龙之介。   “你……你是什么东西!?”   “我是魔域主人缪斯,不是东西。”女僵尸纠正了龙之介的错误,并自报家门。 “管你是人是妖,快闪开!”龙之介挥枪刺出。二意神枪只用了两分劲道,他只想吓退这恐怖的魔女。   缪斯却寸步没退,不理会刺向额头的龙枪,反而伸手抓向身后的虚空。更奇怪的是龙之介果然自后方冒出来,龙枪也听话的落入谬斯手中。   “你……你怎么知道?”难怪龙之介吃惊,“二意神枪”是他根据自己天生神速的特长自创的“影术”绝技。所谓“二意”是指“明意枪”与“暗意枪”。当日在新· 雅兰斯,稷下高手凶·格兰特都败于一枪之下,可见“二意神枪”威力惊人。听了巴哈姆特临终遗言后,他知道自己是举世罕见的“超能力进化新人类”,而“瞬间移动”,正是他的特技。刺向谬斯额头的“明意枪”只是虚招,“瞬移”后自背后发动的“暗意抢”才是真正的杀招。龙之介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缪斯怎会看穿他的心思,如此轻松的破了二意神枪。   “你的心意告诉了我攻击目的。”指着额头太阳穴,缪斯的“感应波”强的几乎可以看到。“心电感应术!”龙之介大吃一惊,他知道这也是种超人类特技。魔女谬斯微微一笑,握住龙枪的右手突然变色,诡异的蓝光迅速流向龙之介。“你的枪法很有趣儿,借我研究一下可好?”   /系统已接通   /复制……   /……   “阿介!”紧随其后的倾城以为龙之介受到攻击,忙挥剑斩向缪斯。   “妖怪,放手!”   甩开了龙之介,谬斯潇洒的打了个响指,银色闪电扭曲着射向木剑,强烈的电流把倾城打的全身麻木酸痛,头发也根根竖起。   “你……雷公还是电母?”   “我是缪斯,不是神。”她老老实实的回答,“刚才那是‘电磁超能力’。” “这女人拥有的“超人类技”远不只一种,她究竟是何方神圣?”龙之介的心沉到谷低。   “快走!”倾城展开神龙九天变,抓起龙之介就想逃。   “先别走呀!”谬斯也不追赶,双手一抖,倾城与龙之介立刻砰然倒地。   “唉……都叫你们别跑了,摔痛了吧?”   倾城睁大眼睛,却找不到手脚上有任何绳索。“我干嘛自己抓住自己的脚?”龙之介也糊涂了。   “呵呵~你们看不到我的法宝荒缪索。”   “荒谬索?”   “对呀~随心所欲,想捉谁就捉谁的荒谬索”缪斯兴致勃勃的解释,“是用‘猫的脚步声’,‘女人的胡须’,‘山的根’,‘熊的警觉’,‘鱼的语言’,‘鸟的口水’ ……再加几种灰魔法炼就的。嘻嘻~我很厉害吧!”   这时十二金钗也打破了结界,气急败坏的冲进后厅。一见缪斯,忙齐声请安。“主人吉祥。”   龙之介与倾城两名小贼已被“荒谬索”捆得像待宰的猪,自然无法逃脱。见十二金钗个个杏目圆睁,粉面含煞,大有痛打落水狗之意,心里连连叫苦。   “主人,怎么处置这两个小贼?”   “哼,他们坏透了!”   “尤其是那个大块头。”   “也不能这么说……”缪斯对龙之介倒颇有好感,“大个子的良心倒也不坏,如果他存心伤人,你们姐妹恐怕早就凑不成十二金钗了。”   金钗姐妹固然不服气,但主人都这么说了,想来龙之介的实力的确不可小觑。这样一想,探春也悄悄的把踏在他背上脚缩回去。   “你们当真是来应聘?”两名俘虏解释了半天,缪斯总算相信他们。念动咒语,收回了荒谬索。   “对呀,我们很能干的。”倾城唯恐她们小看自己与龙之介。   “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都可以尽力而为。”龙之介又补了一句。   不再站在“苦主”与“盗匪”的立场上,十二金钗反而觉得这两个家伙蛮有趣儿的。   龙之介堪称英俊,倾城就不用说了。既然看起来倒还顺眼,留下作个苦役保镖什么的倒也不错,而且还可以做玩伴,想想看实在挺划得来。当下也就都不反对,还一致请求缪斯允诺。   “也好。我们一大家子女人,出门在外很不方便。有你们在,倒也少了些麻烦。”   站起身来,缪斯伸出右手凌空划了个圈,仿佛开门一般,一个黑洞应手而现。伸手进去取出一个黑色的厚本子,缪斯不理会两人惊异的目光,淡然道:“你们被雇用了,先登个记吧。名字?”   “北条龙之介。”   “叶倾城。”   “性别?”   “男。”   “男!”   没用笔记录,缪斯指尖在那个镶满方块的本子上劈劈啪啪的敲打。   “那是什么?”倾城的好奇心又来了。   “笔记本电脑。”缪斯简略的答道。   (帝都某秘宅)   “大姐,伤好些了吧?”“嗯!没大碍。春江水月的确厉害,要想对付她,必须解开最后一个封印。”“大姐,放心吧。雪姬已经找到朱雀神台的确切位置,就在……”“大小姐,二小姐,春江无瑕公主拜访。”侍女进来通报道,“找到天照大神的宿主了!”   (兰陵草原)   “……我在哪儿?   我是谁?   我来自何方?   又将……行往何处?   仿佛身陷梦魇,水月行尸走肉般踯躅在朱雀大地上。   走啊走啊……日出,日落,风来雨去,她只是不停的走……   迷失了心的方向,路又怎能走到的尽头?心里空荡荡,轻飘飘,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不想,任由身体本能保持无目的前进。   “走神”,神的走火入魔,对于普通人来说,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毕竟谁也不能永远保持精力集中。而对水月,这却是场要命的灾难。   与楠的决斗,她似乎胜的很轻松。其实那不过是华丽的朱雀剑术对于略显笨拙的玄武内功给旁观者造成的假象罢了。楠给她的伤害,除了一些轻微的外伤,异常严重的内伤。水月是不世高手,楠·帝释天也绝对算得上与她级数相同。暗藏在“玄武金刚大雷神功”中的“心魔走火大法”,乃是楠异想天开独创的邪道武功。“心魔走火”与内功罡气不在同一次元,阿修罗魔功不能完全屏蔽,仅仅余威所致,就几乎引发水月从精神到意志、理念的全面崩溃。   以她的功力,本可以不受“心魔”影响,可那一刹那,她的脑中恰好充满了倾城的影子……心先乱,外魔趁虚而入。铃还需系铃人,失去的,只有自己亲手找回。水月的迷乱,元神阿修罗也无计可施,只能躲在心之一方的角落中,静静等待着她大梦醒来。   雨过天晴后,水月停下脚步,这片布满十字架与墓碑的草原,她是如此熟悉。   “兰陵……”   茫然四顾,她看到万千幽灵游走,风过荒草,隐约有万千战死者悲凉的哭泣。   一将功成万骨枯。水月的双手从此处染红。美丽的兰陵大草原,难道是她生命的起始与终结之地?   颓然跪倒,无敌魔剑阿修罗亦滑落在郁郁苍苍的草地上。   “阿爹……我是小迦,你可还记得?”   打开那卷来自昆仑异乡,随倾城一起飘扬过海来到朱雀的画卷,水月泪眼阑珊。   “娘……我是小迦啊~为何叫我阿修罗?”   “倾城……你知不知道……其实还有另外一个我?不是水月,不是阿修罗,还有另外一个……我……埋藏在十六岁以前的记忆里。”   泪水滴落画面,那漫步园中的白衣少女蓦的抬起头来,冲她嫣然一笑。一蓬金光喷出画面,化作金翅大鹏鸟冲入岁月眉心。   爹……娘……你们在天国团圆了……女儿也终于……完整了……”   提剑起身,她默默祷告。迎着夕阳的余辉,神魔和体的水月走向草原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