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文案一： 顾麟笙，清华保送生 他妈为了督促他好好学习，从小就教育他：妈妈以前考试次次年段第一，校长和领导排着队为我发奖学金，身为我的儿子，你应该和我一样优秀！ 当他回到他妈的高中时代 顾麟笙陷入思考 面前这位太妹头子真的是他自称次次年级第一的妈吗？ 真的是校长校领导排着队发奖学金，而不是校长和教导处主任轮着为她开处分通知？ 文案二： 顾柒玖，单亲妈妈一枚，儿子他爸在儿子还未出生时就葬身火海，独自一人拉扯儿子长大 一朝重生，而且还是带着儿子重生，回到高中时代 当她顶着枯草般漂白未染的头发、化着欧式大浓妆、涂着荧光粉色指甲油出现在她儿子面前时 顾柒玖装作深沉：儿子，妈妈这些善意的谎言都是为了你好，你信吗？ 顾麟笙：您就当我信了吧：） 从此以后，顾柒玖踏上了为儿子树立良好榜样（？）的快乐（？）生活。 跟班1号：柒姐，职高的人约好放学后小树林见！ 跟班2号：隔壁九中的也嚣张很久了，柒姐干他丫的！ 顾柒玖刚迈出一只脚，就被儿子凉飕飕的眼神看得缩了回来 顾柒玖：滚滚滚，别妨碍老娘考清华！ 顾麟笙回到妈妈的高中时代，不仅要重新高考，而且还要辅导妈妈高考 他的心情是哔了dog 重活一次，顾柒玖为自己树立起小目标： 1、和儿子一起考清华 2、阻止儿子他爸葬身火海 男主（儿子亲爹）：陆言渊 本文又名:《每天围观我妈和我爸谈恋爱，我真的好难》《我妈每天追着我和我爸补习说自己要考清华》《回到我妈高中时代后发现我妈人设崩了》 *作者笔力有限，本文主打甜，爽度有限，看到爽度不够的内容时，请默念这一条 *无脑无逻辑沙雕小甜文，祝君看文愉快 第一章 顾柒玖坐在教室的靠窗角落中，杵着头看窗外。 讲台上的物理老师正嘚吧嘚吧讲个不停，中文掺杂字母和数字，听得台下的学生云里雾里。认真听的没几个，已经被他成功催眠的倒有一大片。 顾柒玖清醒时，就看到斜前方的高瘦身影趴在桌面上，目测睡得酣甜。 物理老师催眠功底深厚，但她没有丝毫睡意。 相反，她十分清醒，而且她不敢闭眼，因为一闭眼，她的眼前就会出现一片猩红——那是火光。 上一秒她和儿子还飘荡在半空中，眼看着同为鬼魂的顾卿卿正对着顾雄拳脚相向，顾雄手中还把玩着一个打火机，打火机火光对比着别墅的大火，瞬间晦暗不少。 顾卿卿是顾柒玖同父异母的姐姐，顾雄是她们共同的父亲，在十五年前公司破产时就已经疯了。 看到顾雄手中的打火机，顾柒玖即刻明白导致别墅失火的元凶是谁。 但面对着一个早就疯了的傻子，顾柒玖骂也不是撒泼也不是，自己和儿子平白无故丧命的郁结憋在心中，令她差点气到魂飞魄散。 而且她儿子刚被保送清华，大好人生前途还在等待着他，却被她亲自留下的两个祸患断送了性命！ 想到这里，她更加气得不行。 顾柒玖正打算跑到顾雄旁边补上几脚，突然狂风骤降，她收回跨出去的脚，本能地拉住她儿子。 疾风停止后，她睁开眼，就坐在了教室里。 洒落在窗台上的刺眼阳光和暮夏的蝉鸣告诉她，她现在不是一只孤魂野鬼。 顾柒玖当了十多年演员，从被欺压的小新人爬到国际影后的位置，后来还自己成立艺人工作室出任CEO，虽然没有迎娶高富帅，但也算走上人生巅峰，什么题材奇葩的电影电视剧没演过，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在物理老头还在报“这道题选A”的空档，她就已经缓过来了—— 她这是重生了！ 那她儿子呢？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明明还攥着她儿子的手，但现在儿子的影都见不着。 顾柒玖紧皱眉头。 现在是她的高中时代，她儿子还有几年才出生，他没出现在这里，似乎也说得通。 放弃寻找儿子后，顾柒玖下意识地想要知道她重生回几年级。 通过物理老师熟悉的面容和满教室端坐的同学，她能确定自己重生回高中时代，但具体是哪一个年级，她还真不知道。 先不说她刚重生回来，就只听到物理老师在报“这道题选A”，就算物理老师正在上正课，她也没法根据知识点准确判定现在是何年何月。 除却她已经高中毕业将近二十年，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她在高中时代根本就是个混不吝的小太妹。 她记自己何年何月在何地与何人打的架的功夫，一定比她记课本知识要强悍百倍。 顾柒玖垂头，想去桌肚中找课本，以确认一下现在是什么年级，却差点被手指甲上的荧光粉色指甲油闪瞎了眼。 ……草！这一言难尽的颜色！ 她想起来了，高中是她的非主流鼎盛时期，而且尤其偏爱这种亮闪闪的粉色，如果不是后来儿子他爸强行掰正她的审美，她一定能再疯几年。 至少疯到大学毕业不成问题。 她嫌弃地看一眼荧光粉指甲，干脆眼不见为净错开眼，随手往抽屉里掏了掏。 然后她掏出了一团又一团纸巾。 身为怀城一中的女校霸，自然没有人敢往顾柒玖抽屉扔脏纸巾，就连平时清高自傲看不起她的所谓“好学生”小团体也不例外。 这些纸巾只可能是她自己扔的。 估计是嫌垃圾桶太远，所以直接塞抽屉里，现在把垃圾桶占为己有放在自己身边，她也懒得收拾抽屉。 把脏纸巾统统扔到被她霸占的垃圾桶中后，顾柒玖才从抽屉最里面翻出一本语文教材。 语文教材上写着必修2。 顾柒玖：“……”她是傻了才会去找课本确定年级。 高中三年，她只有在高三的时候才被儿子他爸摁头读书过，几十本教材读得她心力交瘁，哪分得清只写着必修或选修的课本属于高几？ 她把语文书随手往垃圾桶一扔，想到什么，又给捡回来，把书上的折角压整齐，端端正正地放在桌角。 顾柒玖把手伸进课桌中，打算把抽屉理理干净，突然感觉自己肩膀被拍了一下。 她还没转头，就听到身后男生压低的声音，“柒姐，现在是物理课，你拿出的是语文书。” 相对于二十年后被烟草熏染的沙哑相比，顾柒玖已经好久没听到后桌的三狗如此清亮的少年音。 “我知道。”顾柒玖点头，头也没回，自顾自地理抽屉。 “我还好歹拿物理卷子装一装，柒姐厉害了，试卷都不拿，拿一本语文书出来。” “想达到柒姐的境界，我们还需要再修炼好几年。” “放屁！柒姐的境界是我等凡人能够企及的？” 身后陆陆续续传来大胖、二愣和三狗的声音。 即使不回头，顾柒玖也能想象出三个狗腿子贱贱的模样。 这副模样的傻子三人帮，她已经二十年没再见过，还怪怀念的。 她轻笑一声。 如果不是重生归来，顾柒玖怎么都不会想到身后三个大傻子最后竟然分别成为体育老师、国企会计和刑警队队长。 她回头打断他们拍马屁，目露警告，“别说些有的没的，赶紧好好听老师讲课，否则我弄你们。” 三个大傻子被她教导主任一般的语气吓得一个机灵，纷纷坐直身体，双手叠放在课桌上，坐姿比小学生还要端正。 顾柒玖对他们的反应极为满意，回过身继续扔抽屉里的垃圾。 她刚转过头，傻子三人帮立马放松警惕。 大胖：“我刚刚听岔了吗？柒姐叫我们好好学习？” 二愣：“放你妈狗屁，别诋毁柒姐，这是英明神武的柒姐能说出来的话吗？” 三狗：“但我好像也听到了。二愣，如果你没听到，那你怎么是我们三个里坐得最直的？” 二愣：“……” 傻子三人帮传来窸窸窣窣的骚动。 二愣踹了三狗一脚，三狗闪身一躲，于是二愣踹在了大胖脚上。 无辜被牵连的大胖瞪了二愣一眼，立即开始反击。 骚动声越来越响，最终引起老师的注意。 差生对老师向来都有敏锐的洞察力，在老师注意到声音发源地前，大胖三人已经端正坐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物理老师推了推老花镜，没找到谁在捣乱，倒找到几个正在睡觉的。 “谷林生，你起来回答一下我的问题。” 物理老师视线落在顾柒玖斜前方，那个趴着睡觉的男生身上。 谷林生？ 顾柒玖蹙眉。 二十年过去，她几乎不记得自己班上竟然还有这一号人物。 她记得这个男生学习成绩不好，存在感很弱，高二开学没多久就退学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而且她儿子的名字和谷林生同音，她的儿子叫顾麟笙，当初给儿子起名时，她根本没记起自己高中同学还有一个叫谷林生的。 顾柒玖思考的空档，坐在她斜前方的谷林生动了动，抬起头。 顾麟笙迷茫地看周围，周围所有人也都在看着他。 他刚刚不还跟他妈在一块，怎么睁开眼，就在教室里了？ 而且周围的人他一个都不认识。 物理老师见“谷林生”没理会他，只是以为这学生睡觉睡蒙了，重复一声：“谷林生，站起来，回答我一个问题。” 顾麟笙压下心底的疑惑，刚想站起身，却感受到心脏处传来的抽疼。 他的额头瞬间渗出冷汗。 看到“谷林生”面色苍白，刚站起又跌坐下去，物理老师面色一变，想起学生的病情，他匆忙走下讲台。 “如果难受的话就去医务室，千万别自己硬撑着。刚刚趴着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老师送你去医务室躺一会儿？”物理老师胆战心惊。 那一阵抽疼过后，顾麟笙便再也没有任何感觉，几乎认为心脏抽痛其实是幻觉。 他摆摆手，拒绝了老师的好意，“没事，老师，您刚才想问什么问题，问吧。” 物理老师仔细打量学生的面色，确认他似乎真的没事，才松一口气，“没事就好。那回答一下电场强度吧。” 物理老师说完之后，心底还在犯嘀咕。 这个先天性心脏病学生是差生中最不能惹的存在，因为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发病，一旦发病，责任就会落在当堂课授课老师身上。 他是抽了什么风才会把这学生叫起来，让他乖乖睡着不好吗？ 现在人都已经叫起来了，他不让他回答问题不好收场，于是就干脆问一个最基本的公式定理。 即便是这样，他也还是害怕这位心脏病学生答不上来。 顾麟笙疑惑地看向老师，“就这个问题？”叫他起来，就是为了回答最基础的电学公式？ 他清华保送生的尊严置于何地？老师让他站起来回答的问题，最起码也应该是电磁感应和力学的综合题吧？ 不料，物理老师斩钉截铁地点头，末了，还补充一句：“如果不会也没关系，老师不会怪你。” 在物理老师准备找其他人回答时，顾麟笙轻叹一声开口：“E=F/q。” 物理老师愣了愣，全班同学倒吸一口凉气。下一秒，物理老师带头鼓掌，教室中的掌声络绎不绝。 物理老师喜极，待班级喧闹声过后，他神采飞扬地回到讲台上继续讲解试卷，精神比刚才好了百倍不止。 顾麟笙莫名其妙。 他怎么感觉，自己似乎成了一个傻子？ 明明只回答了一个电学基础公式而已，大家怎么比他得了全国中学生物理竞赛第一名还要开心？ 顾柒玖只抬头瞥了一眼老师和“谷林生”，继续收拾桌子。 这位“谷林生”只是和她儿子名字相像而已。 她儿子长得和他爸很像，很高很帅，面前这个“谷林生”瘦瘦弱弱的，手臂上血管都从皮肤透出来，看上去一阵风就能把他刮跑。 和她从小身体健康活蹦乱跳的儿子根本搭不着边。 在她身后，傻子三人帮难得暂停手机游戏，又开始小声讨论。 二愣：“我去，谷林生厉害啊，电场强度公式都知道。” 大胖开始翻物理书：“不行，我也得把这个公式背下，否则我全段倒数第二的位置就要被谷林生这个倒数第一抢走了。” 三狗：“我得多背几个公式，否则我倒数第三的位置也不保了。” 二愣：“加我一个加我一个。” 作者有话说：　　本文不坑，喜欢的可以收藏一个鸭~ 第二章 顾柒玖刚好摸出一叠便利贴。 听着身后三个傻子的聊天，她拿着笔，在便利贴上写了一段话，写完之后递到后面去。 三狗拿着便利贴，大胖凑过去问：“快看看柒姐写了什么？” 二愣也看着三狗，等他把便利贴打开。 三狗一字一顿念出：“别只背一条公式，期中考试每人必须进步十名！” 大胖：“我靠！” 二愣：“什么情况？” 三狗：“柒姐，你上课睡了一觉怎么突然成这样了？” 彼时下课铃刚好打响。 顾柒玖回头看他们，神色自然，“我变怎么样了？一切正常啊。” 二愣哀嚎：“柒姐，你不是原来的你了，你曾经说过学习是书呆子才做的事，我们这种自由的灵魂不能被学习所拘束。” 顾柒玖：“现在我改主意了，学习多快乐，为什么不好好学习？” 前世，除却孩子他爸意外身亡外，她心中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好好读书，只拿了个高中文凭。 当然，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怀了儿子，又被她爸顾雄赶出家门，母子俩几乎无法生存下去，她不得不放弃学业，早早地进入社会开始谋生。 一直到后来，她考了经济学位和表演学位，学历也一直是她的心中痛，更是黑粉们嘲笑她的笑柄之一。 现在好不容易重来一次，距离高考还有两年时间，她必须好好抓住这个机会。 至于她的三个傻子兄弟，也一定要把他们的成绩带起来。 但她的当务之急是去卫生间卸个妆。 顾柒玖不用照镜子，仅根据记忆中高中的审美状态，她也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个情况。 高中时代她的审美极度畸形，怎么惹眼怎么来，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应该化着欧美大挑眉和截断式眼妆以及烈焰大红唇。 烈焰红唇是她在之后也极喜欢涂的，无论在娱乐圈还是在职场上，她一直都担任女强人的角色，烈焰红唇是气场全开的标配，但搭配着她现在的妆容就显得十分辣眼睛。 顾柒玖十分有自知之明。 她从书包中拎出一瓶卸妆水，想趁着课间动乱悄悄溜出去。 却突然有人叫住她：“顾柒玖，今天放学前学校要查仪容仪表，就你这形象，有碍咱们班的班荣班貌吧？” 顾柒玖挑眉。 不用回头，她就知道身后的人是谁。 聂意锦，她的初中同学兼高中班长，仗着有她姐顾卿卿撑腰，是全班乃至全校唯一敢这么跟她说话的人。 如果是原装的顾柒玖，听到聂意锦这番话一定会原地暴起怼回去，运气稍微差一点，还可能会引来班主任，然后聂意锦在班主任面前恶人先告状，班主任再将顾柒玖训斥一顿。 但换成内芯其实将近四十岁的顾柒玖，她看聂意锦在自己面前瞎闹腾就和看不懂事的小孩瞎蹦跶一样。 聂意锦见她没有迟迟没有回应，反而转身就打算走人，被忽视的感受和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挫败齐齐涌上心头。 她往身侧跨一步，挡住顾柒玖的路,“顾柒玖，你耳朵聋了吗，我在和你说话！别人跟你讲话，你就是这么一副态度，听而不闻，视而不见？” 末了，她还嗤笑：“有娘生没娘养，果然没教养。” 听到聂意锦的讥讽，顾柒玖眸色微动，视线终于落到她身上，“小姑娘家家的嘴巴放干净一点，我没教养，你这条私生女身边的走狗就很有教养吗？” 顾柒玖身居上位多年，很多下属怕她怕得要死，即使回到自己年轻时代，凌厉的气质还是深深刻在灵魂里。她秘书曾经说过她最让人惊艳的是她的眼睛，最让人感到害怕的也是她的眼睛。 她一双眼睛生得很好看，但当眼中没有温度的时候，会让人感受到从灵魂深处升腾而起的寒意。 再加上她现在惊悚的妆容。 顾柒玖敢肯定，她这幅形象的吓人效果保准翻倍。 果然，聂意锦被她一瞪瞬时噤了声，还后退了两步。 顾柒玖趁机绕过她，往教室外走。 脸上的妆容，她一分一秒都忍不了！ 路过勾肩搭背从厕所里走出来的傻子三人帮时，她还听到大胖嘀咕：“柒姐至于这么急吗？” 顾柒玖脚步一顿，顺手敲爆他的狗头。 女厕里有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流里流气的女生在补妆，看上去就不太好惹，然而她们一看到顾柒玖进门，就纷纷往旁边撤几步，把洗手台的C位让给顾柒玖。 顾柒玖没有注意到女生们的小动作，她看到镜子中堪比调色盘的脸时，差点哇的一声吐出来。 不仅妆容脏到极致，她还注意到自己的头□□白之后还没有染，就像一团枯草一样堆在头上。 实在辣眼！ 她打开卸妆水盖子，直接掬一捧卸妆水往脸上扑，双手大力地搓。 身侧的女生小心翼翼地递上化妆棉，顾柒玖瞥她一眼接过，轻声说一句“谢谢”，弄得女生受宠若惊。 她捏着化妆棉在脸上擦拭，等整张脸擦完，脸已经红的堪比关羽。 顾柒玖用清水冲干净脸，抬头看镜子。 下一秒，她陷入沉默。 她的眉毛呢？ 顾柒玖感觉自己看错了，又看一眼镜子。 还是没有眉毛。 很好，非主流时期的她为了画欧式大挑眉，把自己眉毛全剃光了，她现在就是一只无眉怪。 】 她往身侧看去，想问女生们借一根眉笔，却发现女生们看着她直发愣。 等她开口之后，女生们才如梦初醒般颤一颤身子，慌慌忙忙从口袋中掏出眉笔，双手奉上，态度恭敬而又虔诚。 顾柒玖明白自己在她们心中是什么德行，她初高中阶段在怀城小巷子里是名震四方的女大佬，专治各种不服，她们怕她很正常。 顾柒玖画完眉毛后，把眉笔交还给毕恭毕敬立在一旁的女生，微微一笑，“放心，我不吃人的，而且从今以后我要金盆洗手好好做人，努力考清华。我从不乱伤无辜，通常情况下，我打人都是因为路见不平，你们没有惹我，也没有欺负其他同学，我自然不会欺负你们。” 她笑着拍一拍女生肩膀，目光真诚，“所以你真的不用这么怕我。”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顾柒玖从来都不会没事找事随便逮个理由就扛棍子上门打架，很多情况下，她出手打人都是因为对方先招惹她，或者她看到混混在欺负其他同学，她帮忙解围。 正是因为这样，身边的同学虽然很多都怕她，但和她关系都很不错，除了某些真正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的老喜欢找她麻烦。 女生听到顾柒玖要“金盆洗手”时先是惊讶地看她，又听到她说要考清华，女生直接被吓出了双下巴。 视学习和分数为身外之物的柒姐竟然跟她说，她要考清华？ 似乎很不可置信。 但听起来好像很酷的样子。 第一次和柒姐真人近距离接触，她好像一点都没有传闻中的凶狠，反而……怪好看的？ 比明星都要好看！虽然刚才没眉毛的样子有点奇怪，但画上眉毛后就整一个出水芙蓉的美人！ “柒、柒姐，你长得真好看。” 听到女生的夸赞，顾柒玖怔愣了一下，噗嗤一声笑出来，“谢谢你的夸赞，我先走了。” 语毕，她就率先推开卫生间大门走出去。 刚走过转角，她脚步一顿。 ** 顾麟笙听到“顾柒玖”三个字时，原本趴在桌面上的他立马抬起头往后面看。 只见一个穿着蓝白校服的女生背对着他。 女生头发经过漂白，还没有染颜色，看上去枯燥无比。 她的蓝白校服经过改版，比宽厚肥大的原版校服更加修身，上面被女生自己画满各种品牌的logo，上至迪奥杨树林香奈儿古驰，下至阿迪耐克彪马A锥，应有尽有。 总体而言，这女生给顾麟笙的第一印象是—— 似乎脑子不太好使的样子。 女生对面的人看上去来者不善，吊着嗓门气势汹汹又重复一句：“顾柒玖，你耳朵聋了吗？” 顾麟笙：“……” 顾柒玖？这不是他妈吗？ 他妈竟然也在这里？ 但女生好像在跟头□□白的女生说话？ ……顾麟笙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他站起身，假装不经意路过她俩身边。 在另外一列课桌旁站定，这里刚好能看清白头发女生的全貌。 下一秒，顾麟笙感受到来自灵魂的震颤。 只见女生妆容浮夸，一张脸跟调色盘一样，红色绿色蓝色紫色黄色，什么都有。 烈焰红唇跟吃了小孩一样。 再往下看，女生指尖的荧光粉指甲油差点闪瞎了顾麟笙的眼。 他妈是一线大牌，但在刚出道时也演过不少辣眼睛的角色，这些角色一度成为他妈的黑历史。 在他小时候时，他妈总是很忙，忙着赶各种通告，一个月见不着她是常态。 当他想妈妈时，他的保姆就会让他看他妈妈演过的电影和电视剧。 其中就有一部电视剧，他妈在里面演小太妹。 拜这部剧所赐，顾麟笙直接认出面前这位太妹模样的人，就是他妈。 顾麟笙陷入沉思。 他记得，他妈跟他说过，她从小就年年第一，校长和市委领导排着队给她发奖学金。 这也一度成为他努力学习的目标。 他要朝他妈妈看齐。 ……所以，这是什么一情况？ 见疑似他妈的太妹走出去了，顾麟笙也赶紧追出去。 太妹走到卫生间里，顾麟笙便站在另外一边男厕门口等她。 女厕中传出阵阵聊天声，没一会儿，一个白发女生从里面走出来。 女生卸了妆，顾麟笙看清女生的原貌。 ——这就是他妈顾柒玖。 然而面前这位女生他妈年轻很多，看上去和他同龄。 顾麟笙侧了个身，身后刚好是洗手台和一面大镜子。 第三章 镜中的少年皮肤惨白，一双死寂的眼睛被厚厚的刘海挡住。 顾麟笙往前走一些，镜中的少年也跟着他动作。 顾麟笙沉思。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他是回到了他妈的高中时代。 而且他魂穿到了他妈同学的身体中。 然而他还没搞清状况，兜里突然传出一阵手机铃声。 这是他只在经典影视剧里听过的铃声旋律。 顾麟笙拿出手机。 手机屏幕左上角裂开一道蜘蛛网，白色手机壳已经发黄，缝隙中夹杂着不少污垢。 而且还是一部最古老的按键手机。 即使没在这个时代生活过，但顾麟笙也看过在课本中了解过这个时代的潮流。 智能手机是所有人的标配，上至八十岁老人，下至三岁孩童，几乎都会用智能手机。 而这具身体的原主人竟然用了一部古董按键机。 不是贫穷，就是怀旧。 电话接通后，顾麟笙就明白，这部按键机不是情怀，而是单纯的因为原主人非常贫穷。 电话另一头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谷林生，你今晚来不来？” “来哪？”顾麟笙不解。 “当然是来我这里打工啊，今晚人手不够，如果你心脏不难受的话，来店里帮个帮吧。” 心脏不难受？ 顾麟笙蹙眉。 他突然想起上课起来回答问题时，心脏那一阵抽痛。 中年男人继续说：“如果你实在扛不住也没关系，身体最重要，到时候刘叔去找我侄子过来帮忙就行了。” 迟迟没有得到顾麟笙的回应，刘叔着急了：“林生，你有在听我说吗？是不是心脏又不舒服了？如果不舒服就别硬撑着，快去医院看看，你们福利院没钱给你治病，刘叔可以帮你，身体绝对不能拖着！” 顾麟笙开口：“刘叔，我没事，今晚我会过去帮忙，您给我发一个地址过来先，到时候我直接过去。” “行。” 挂断电话后，顾麟笙理清了思路。 他穿越到他妈顾柒玖的高中时代。 他妈顾柒玖高中时是一个太妹。 而被他穿越的原主是一个孤儿，在福利院长大，而且患有心脏病。 原主可能就是在课堂上心脏病突发，一命呜呼，所以他才有钻空子的机会。 上课铃敲响，在走廊上晃悠的同学纷纷疾步朝教室走去，顾麟笙也随着人流回到教室。 ** 下定决心要好好学习的顾柒玖翻遍自己的书包和抽屉，以及所有能放书的地方，愣是没找到除了语文必修2之外的书。 在老师激情上课时，她杵着头看窗外，思考人生。 她被好好学习的第一步绊住了脚。 她的书似乎全都放在家里，书桌里的语文必修2不过是漏网之鱼而已。 下午放学后，顾柒玖回到怀城一中旁她自己的公寓里。 这套公寓是她妈顾瑾兰生前住过的，是她妈名下的房产，在她妈过世后，自然而然留给她了。 在那场大火中，这套房子被一起烧了。 顾柒玖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屋子，眼眶微微发热。 她和儿子他爸在这里一起住过很长一段时间，直至那场熊熊大火燃烧而起，烧光了她的前半生。 重回故地，记忆中早已模糊的往日似乎一下子又鲜活明亮起来。 就连茶几上，她妈顾瑾兰还没过世时和年幼的她拍的照片都还放在那里。 顾柒玖颤抖着拿起相框。 相框边角圆润光滑，能看出经常被人放在手中摩挲。 相片左上角还用娟秀的字写着：顾瑾兰，和她的小宝贝。 顾柒玖厌恶自己的姓氏，也爱着自己的姓氏。 在认清顾雄的真面目后，她就认定了，自己随母姓，而不是随父姓。 虽然姓氏相同，但意义截然不同。 这个相框和孩子他爸一起，被大火摧毁的彻底。 顾柒玖从没想过竟然有朝一日还能看到它…… 她猛然抬头。 重生了这么久，她突然想起，重回十九年前，儿子他爸还没葬身火海，她还能挽救一切。 挂钟滴答滴答地响，上面有日历，顾柒玖抬头看一眼。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儿子他爸应该是高二上学期开学一个月后转学来怀城一中。 今天是周四，下周一，儿子他爸就要转学了。 顾柒玖回忆一下前世她和儿子他爸初遇的情形。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顾柒玖和傻子三人帮一起去烧烤摊上撸串，隔壁桌的八中老大率先挑事，专治各种不服的顾柒玖直接和对方杠上了。 鸡飞狗跳过后，她把八中老大的脸摁在地上摩擦。 一抬头，就看到一个风光霁月的少年立在不远处的路灯下面。 顾柒玖曾无比感谢过老天，让孩子他爸在见过她最放荡不羁的一面时，仍然让他瞎了眼看上她。 毕竟她当年的形象是脸上画着比鬼还吓人的妆容，单脚踩着八中老大的头，一只手拎着被砸碎底部的啤酒瓶，对着八中老大大放厥词。 模样比梁山好汉还要奔放。 顾柒玖一度不要脸地认为，孩子他爸一定有透过现象看本质的本事，看清了她辣眼外表下的有趣灵魂。 但这一回，顾柒玖不指望用有趣灵魂打动孩子他爸，而要给对方留下一个良好的第一印象。 首先要解决的是她一头白中发黄漂白未染的秀发。 顾柒玖找到自己以前常去的理发店。 刚一进门，她就受到店员们的热烈欢迎。 顾柒玖以前是这家店的白金VIP，经常来这家店做辣眼洗剪吹造型，按照她后来的推测来看，这些店员之所以这么欢迎她，一定是因为她能够满足他们内心深处压制已久的恶趣味。 毕竟除了她之外，几乎没人愿意做那些文艺复兴的造型。 等顾柒玖说明来意之后，她清楚地看到店员眼中划过失望落寞，另外一个女店员试图挽救一下：“小姐，您真的要把头发染回黑色吗？这段时间绿色头发特别火而且特别好看，如果染回黑色就不好染绿色了。” 顾柒玖面无表情地拒绝：“不了，我就要染黑，顺便帮我拉直一下。” he tui！还绿色！你特么自己染个绿色吧！把她当绿毛王八还是傻子呢！ 还有，你特么的儿子他爹出轨给你戴绿帽！她儿子亲爸对她可好可好了！ ——虽然刚开始对她不是特别友善。 顾柒玖坐在皮椅上，她的托尼老师把染发剂调好之后就开始帮她头发上色。 十分钟过后，头发上色完毕，托尼老师用保鲜膜将她头发包好后看了眼时间，让她等待一个小时左右。 顾柒玖点了点头，百无聊赖地开始玩手机。 她高中时代最火的手机游戏是王者农药，傻子三人组刚才喊她开黑。 顾柒玖义正言辞地拒绝他们，并且说：“少沉迷于手机游戏，赶紧去学习，老师布置的作业写了没有？” 大胖：“……没。” 二愣：“……没。” 三狗：“柒姐柒姐，我比他们强，我已经把书摊在桌面上了！” 顾柒玖：“翻开书后就开始毫无负担地玩手机？” 三狗：“……这不有句老话，叫心诚则灵吗？如果我对作业足够虔诚，说不定它就能自己做完了。” 顾柒玖：“别和我瞎扯扯，就你们这幅德行以后怎么考大学，怎么养家糊口为国争光？快写作业去，如果让我发现你们在开黑，明天自行带着棍子来上学，我亲自削你们！” 傻子三人帮连连应好。 没人再在他们微信四人小组中发消息，顾柒玖关掉手机。 一抬眼，就看到一群女生簇拥环绕着中间的女生走进来。 顾柒玖眯了眯眼。 顾卿卿！ 比她还要大一岁的她爸的私生女，就读私立学校高三。 顾卿卿也看到她。 她脚步一顿，身旁的小跟班们也停下来，纷纷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顾柒玖。 她们一人一句地嘲讽起来： “呦，这不是顾柒玖吗？你五彩缤纷的头怎么突然想到要染黑了？” “还有你惊为天人的欧美妆呢？怎么今天没化了？” “一天天的出来吓人，今天的你有点不一样啊，怎么了，改邪归正了？” 聂意锦也跟在她们身边附和：“感觉你还是顶着白发比较好看，因为白色比较符合你白痴的身份。” 女生们娇笑起来，声音非但不悦耳，反而十分尖利。 顾卿卿没有搭话，但看顾柒玖的眼神中充满蔑视。 然而她们再怎么讥讽，也无法令顾柒玖的情绪有一丝波澜。 以她将近四十岁老母亲的眼光来看，这群女生就是没事干出来找乐子的熊孩子。 她初入娱乐圈摸爬滚打的时候，一些娱乐圈中的前辈老人比她们说的难听多了，顾柒玖都忍了下来，没道理忍不了她们。 她越理她们，她们就越爱蹦跶，还不如直接不理睬，说不定她们自讨没趣就自己走了。 果然，这群女生迟迟得不到她的反击，灰溜溜地散开。 她们应该是陪顾卿卿过来剪头发的，顾卿卿开始洗头，她们就坐在沙发上等待。 顾柒玖又玩了一会儿手机，等到托尼老师过来喊她去洗头，她才站起身。 躺在躺椅上，头顶的灯光晃得刺眼，她干脆闭上眼小憩一会儿。 一阵流水声从耳畔划过，是托尼老师在调试水温。 顾柒玖仰躺着，等待托尼老师给自己冲洗头发。 “小姐，你要做什么？” 顾柒玖突然听到托尼老师慌张的声音，她刚睁开眼，就看到一串水幕往自己脸上淋，她赶忙重新把眼睛闭上，却还是有不少水进了她眼睛。 她不适地紧闭眼，没管托尼老师的阻止，撑着椅背从躺椅上起来。 一串尖利的笑声回荡在她耳边。 顾柒玖睁开眼，上下打量往她脸上浇水的罪魁祸首，“好玩吗？” 女生是顾卿卿的跟班之一，轻蔑地笑一声：“还行，挺好玩的。” 顾柒玖抹一把脸，手上沾染大片黑水。 女生还在张狂地笑，顾柒玖冷笑着，用自己被弄脏的手狠狠往女生脸上一掴，发出清脆的声响，“老娘没发飙，真以为自己能爬到我头上撒尿？袁爷爷把你们喂得太饱了是不是？吃饱了撑着出来瞎祸害人，你们妈怎么就没把你们塞回肚子里重造呢？”她瞥一眼女生身上漂亮的小裙子校服，“出来作恶记得把校服换下，否则别人要认为怀城顶级的私立中学教出一群疯狗！” 女生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她，沾着黑色染发膏的皮肤上透出被打红的部分，足以见得顾柒玖打有得多用力。 顾卿卿带来的女生们见自己同伴被打了，纷纷围上来，有的扶住被打的女生，有的和顾柒玖对峙。 原本还坐在洗头池旁的托尼老师早就溜了，幸好他溜得早，否则要被打起来的一群女生伤及无辜。 女生们先是对顾柒玖拳脚相向，后来发现打不过顾柒玖，就想去揪顾柒玖的头发，却发现她满头的染发膏，很容易把自己手弄脏，于是她们又迟疑了，开始拿手边的物品扔顾柒玖。 店员见状况不对，赶忙去报警。 幸好警察局离理发店不远，没过多久，警察就来了。 战局已经临近尾声。 顾柒玖把最后一个女生打趴在地，转而看向顾卿卿，眸中还带着尚未褪去的凶狠。 顾卿卿往后退一步，“你别过来，你如果伤了我，爸爸不会放过你的！” “嘁——”顾柒玖冷笑，“你认为，我还会在乎那个死老头吗？” 无论是因为他如此冷漠以待原配所处的她，还是后来他烧了她家别墅，导致她和自己保送清华的儿子丧命，她都无法原谅顾雄，更加不会在乎他的感受。 顾柒玖想去好好说道说道顾卿卿，让她好好学学做人，却突然看到一个清隽的少年从橱窗外经过。 少年眉眼生得极好，鼻梁高挺，薄唇紧闭，刘海盖过眉梢。 他走近理发店，刚想说“帮我剪个头发”，看到理发店里的状况后，他收回自己还没说出口的话。 陆言渊觉得自己可能来的不是时候，他往后退一步，准备换一家店剪头发。 他突然感受到一阵灼热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陆言渊往身侧一瞥，看到一个浑身占满黑色颜料的女生傻愣站在原地。 女生一双长得很好看的眸子紧紧盯着他，双目逐渐泛红，一串清泪顺着女生柔和的脸颊滑落下来。 顾柒玖站在原地，近乎贪婪地盯着陆言渊。 这是她儿子的亲爸。 最后一次和他在火场中道别，他明明跟她说过，让她在外面等他一会儿，他很快就出来。 这个骗子！ 他说自己很快就出来，结果她等了十九年也没等到他。 她特别感谢老天能重新给她一次机会，让她还能看到他，看到自己心心念念二十年也无法忘记忘掉的男人。 第四章 顾柒玖曾经倚靠在陆言渊怀中，问：“你成绩这么好，想考清华还是北大？” “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想确认一下我究竟要做牛X的梦，才能赶上你的步伐。”顾柒玖说，“我做过最厉害的梦也只考上北大青鸟。果然，北大清华，我做梦都不敢想。” 清冷的少年难得笑到浑身发颤，揉揉少女的发顶，“我不考北大清华。” “啊？”顾柒玖诧异地直起身。 “我外公是退役士兵，我从小就在外公身边长大，我不考北大清华，我想追随外公的步伐，考军校。”少年目露向往。 顾柒玖能感受到，他说这句话时，神色张扬，一向波澜不惊的眼眸中充满光亮。 顾柒玖想，就是那抹光亮迫使他为救出邻居家的小屁孩，义无反顾地冲进火光。 将近二十年过去，很多记忆中的画面都逐渐模糊，但今时今日，看到记忆中难以忘怀的人重新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所有回忆一下子再次生动起来。 顾柒玖看着陆言渊，所有话语涌上心头，不知道自己该先讲哪一句。 最终，她浅笑着挥手，“嗨。” 陆言渊以为她在跟别人打招呼，于是就没理会她。 见理发店内一片混乱，看样子是没办法帮他剪头发，于是他准备换一家理发店。 转身的一瞬间，他突然从余光中看到一个女生拿着剪刀朝满头黑色染发膏的少女快步冲过来。 “诶——”他慌忙回头想喝止拿着剪刀的女生，却仍然晚了一步。 顾柒玖只感到小臂似乎被什么东西划破了，紧接着一阵锐利的疼动感从手臂处蔓延开来。 她转过头，拿着剪刀的女生还对她嚣张地笑，剪刀上沾染着血迹，银白色和鲜红色对比明显。 警笛声由远及近，女生面色一变，慌忙把剪刀扔到一边，没过几秒，警车就在理发店门口停下，理发店的托尼之一出去和警察说明情况，时不时看店内几个女生一眼。 顾卿卿瞪拿剪刀伤人的女生，气急败坏：“你拿剪刀划她干嘛？” 女生伤完人后，也慌了：“我……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顾卿卿咬牙切齿，姣好斯文的面容一度扭曲，“蠢货！原本只是她在打人，我们处于弱势的一方，现在你给她划拉一下，我们还怎么占理？” 女生低着头，知道自己坏了事，也不敢反驳。 顾卿卿抬头看一眼天花板，松了口气：“理发店的监控摄像没亮灯，看起来没在拍摄，等会儿警察问起来，你就说是顾柒玖要打我们，我们在正当防卫，你们知道了吗？” 不仅是拿剪刀伤人的女生，就连其他从地上爬起来的女生也捣蒜般点头，“知道了。” 在她们讨论的全程，顾柒玖都没理会，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站在门口的陆言渊。 听到顾卿卿的话时，陆言渊眉头皱了皱。 理发店托尼和警察讲完话后，带着警察进来。 警察扫了眼这群女生，“都干什么了？” 原本张牙舞爪的女生们看到警察真的来了，一个个瞬间蔫了气，低着头抬着眼看她们的主心骨，顾卿卿。 顾卿卿头皮发麻，腿有点软。 趁着顾柒玖还没开口，她先发制人：“是这样的警察叔叔，我们原来想和她……”顾卿卿指了指顾柒玖，“聊聊天，但不小心说了一句话惹她不痛快，然后她就上来打我们。” 顾柒玖依靠在桌台上，饶有兴趣地看顾卿卿胡编乱造，甚至想为她鼓个掌。 警察瞥了一眼顾柒玖手臂上的伤口，狐疑道：“那她的手臂是怎么回事？” 顾卿卿镇定下来，垂下眼睫，给警察叔叔展示自己最柔弱的一面：“她打了我同伴，我同伴只是正当防卫一下。” 顾柒玖听完，颇为赞赏地点头。 这姑娘有当演员和编剧的潜质！ 说实话，前世看了顾卿卿在自己面前倾情出演这么多场家庭伦理大戏的白莲花角色，如果她不是顾雄私生女，和她只是过路人、萍水相逢的关系，她真的会考虑把顾卿卿签到自己工作室里。 可塑之才！ 可惜是一个大傻X，脑子不太好使，到现在还把警察叔叔当傻子耍。 警察叔叔直接气笑了：“小姑娘，当着警察的面，你最好实话实说，她一个人打你们六个人，你们还毫无招架之力，要拿剪刀反击回去？” 顾卿卿：“叔叔，你看看她的德行！我们都是怀城佳木国际学校的学生，平时就知道学习，哪像她……” 怀城佳木国际学校，怀城坏境最好、师资力量最强、升学率最高的学校之一，同时也是怀城的门面招牌。 她后半句没说出来，但警察看了顾柒玖浑身上下的装扮，对比了双方给人第一印象的差距后，能猜到顾卿卿想怎么形容她。 这就比较难分析事情始末了。 警察看向顾柒玖：“你有什么想反驳的吗？” 顾柒玖耸肩：“好人都已经被她做尽了，我还有扭转的余地吗？” 问她没问出个所以然来，警察问托尼老师：“你们店的监控，我想看看。” 托尼老师面露难色，“不好意思啊警察先生，我们店监控的线路被老鼠咬了，暂时还没修好。” 警察：“……” 在警察看不到的角度，顾卿卿唇角微勾。 她果然猜对了！ 这时，一道低沉的少年音突然横插一脚：“警察叔叔，我都看到了，染头发的女生什么都没做，就站在那里，就被那个看似很乖的女生的同伙划伤了手。” 他还咬重了“同伙”二字。 顾柒玖诧异地看他。 第五章 “没有！你骗人！”顾卿卿面色一变，矢口否认，声音尖锐刺耳。 “别打断！”警察陡然板起脸，顾卿卿被吓一跳，噤了声。 警察朝陆言渊确认一遍，“你说的是真的？” 陆言渊颔首，“千真万确。” 警察点点头，示意自己了解了，朝门外同事招招手，“都先带回去。” 顾柒玖神色坦然地跟警察走出去。 前世年轻时代的她常常打架，进警局是家常便饭，一中那一块的警察都认识她。 倒是顾卿卿和另外几个佳木国际学校的女生都两腿发软。 两个托尼老师对着她们指指点点。 “佳木国际学校的女学生，啧啧，今天算是开了眼。” “原来这么好的学校也能教出这样的学生。” “一个学校总会有几颗老鼠屎。” “小姑娘长得都还挺好看，没想到心竟然这么脏。” “就是啊，反倒是被她们打的那个姑娘，除了审美有点问题，其实我对她印象很不错，人大大方方又豪爽。如果不是佳木的女生先去招惹她，她应该不会先动手。” “就是啊。” …… 两个托尼老师声音压得很低，但仍然被顾卿卿她们听到。 听完托尼老师的话，包括顾卿卿在内，佳木国际学校的女生都面色难看。 尤其当想起顾柒玖说过的：“出来作恶记得把校服换下，否则别人要认为怀城顶级的私立中学教出一群疯狗。” 一语成谶！ 当顾柒玖路过陆言渊身边时，二人相互对视。 顾柒玖对陆言渊可谓十分了解，他俩刚认识时，她跟他说十句话，他能回答一句就已经是一件感天动地的大事，根本别指望他能多说几个字。 顾柒玖一点都不认为陆言渊也重生了。 毕竟如果真的重生，他看到她不可能无动于衷。 而现在他俩还非亲非故谁也不认识谁，他竟然能主动站出来帮她说话。 说不感动是假的。 顾柒玖只想骄傲地挺起胸膛——不愧是她儿子的爸，果然喜欢助人为乐——这点像她！ 好像哪里怪怪的。 顾柒玖没管这么多，笑着跟陆言渊说一声“谢谢”，便心情颇好地跟着警察走出去。 回到警局，先是再次审问一番，问出事情的真正缘由，然后是警察对一群女生进行批评教育。 批评教育过程中，主要火力指向以顾卿卿为首的佳木国际学校代表团，警察甚至要对拿剪刀伤人的女生进行五天的拘留，女生吓得面色惨白。 感受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顾柒玖懒懒地抬起眼皮，划伤她的女生正求助般地看着自己。 她盯着女生，目光中不含任何情绪。 警察问她:“你愿意和解吗？” 顾柒玖摇头，“秉公办事就好。” 女生的脸色又白了一些，顾柒玖挪开视线，无论女生今晚伤到的人是谁，无论是不是她，既然敢拿着剪刀伤人，就要做好一切受惩罚的准备，顾柒玖并不认为自己应该原谅她。 原谅她，是看守所的事。 最后是双方相互道歉。 顾柒玖毫无心理负担地弯腰道歉。 除了取得她原谅的持剪刀伤人女生外，其他几个女生显得不情不愿。 听完女生们的道歉后，顾柒玖还有些意犹未尽。 她其实更想听她们道谢来着。 毕竟她代替她们妈妈教育了她们，现在手臂都还酸着。 道歉也完成之后，所有人坐在走廊里等待家长认领。 顾雄是第一个到的。 顾柒玖抬头看顾雄。 前世时，公司偷税被举报取缔破产，顾雄十多年心血毁于一旦，一疯就是十几年。 顾柒玖认为这是恶有恶报。 顾雄小时候是孤儿，吃百家饭长大，后来成为村里第一个大学生走出农村，来到大学里遇到她亲妈，成功使得她妈与他相爱，并且入赘到她妈家里，自此之后一路平步青云。 上至她外公外婆，下至她妈，都非常放心地将公司交给他打理。哪想到这是一匹喂不熟的白眼狼，取得所有人的信任后，把公司占为己有。 直到她妈过世，顾雄才真正显露出狼子野心，但为时已晚，外公外婆已无力回天，力挽狂澜过后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顾雄霸占他们半生心血，甚至将初恋情人和大顾柒玖一岁的私生女带进家门。 有了后妈，后爸自然不会远。在她亲妈死后，顾雄一扫从前慈父柔情的一面，将所有温柔给了顾卿卿，只留给她冷漠。 年幼的她尚且还为爸爸不理她而悲伤过，大一些后，她放纵自己，只希望能引起顾雄的注意，再大一些，她彻底对顾雄绝望。 压死她对顾雄奢念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公司偷税被爆前夕，顾雄试图推她出去顶罪。 那时的她已经在娱乐圈坐稳一线位置，手上积攒大量人脉和实力，自然不可能任由顾雄摆布。 最终，顾雄将她后妈项宜兰推出去顶罪，自己在法庭审判时疯了，一疯就是十几年。 现在难得见到正常的他，顾柒玖除却厌恶外，竟觉得怪稀罕的。 作者有话说：　　喜欢这本书的小天使动动小指头点个收藏吧，已签约成功，保证不坑~ 第六章 顾雄一进门，掠过顾柒玖，直接朝顾卿卿走去。 “是不是吓到了？哪里伤着没有？快让爸爸看看。” 顾雄皱着眉仔细端详女儿，看到顾卿卿膝盖上的淤青，面色一变。 他的第一反应是回头朝顾柒玖呵斥：“顾柒玖，你平日里胡作非为就算了，现在竟然还欺负到你姐姐头上，是不是我太纵容你，导致你根本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顾柒玖根本没指望顾雄会对她说好话，但也没想到顾雄竟然不管三七二十一劈头盖脸就骂她。 顾卿卿腿上的伤，明明就是她上警车时太怂，导致腿一软直接磕到车门上好不好？ 管她屁事！ 果然，就不能期待渣爹狗嘴里能吐出象牙。 顾柒玖本身就是一根硬骨头，浑身都是刺，后来进了娱乐圈被打磨了棱角，但一朝回到高中时代，她年轻时的血性似乎又回来了。 她靠在墙上冷嗤一声：“有爹生没爹养，爹他自己都是一个畜生，还能指望女儿好到哪里去？”她瞥了一眼看到顾雄到来后抽鼻子装可怜的顾卿卿，不惜把自己骂进去，“畜生生的两个女儿，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骂顾雄畜生，感觉自己还侮辱了畜生这个词。 这老东西狼子野心，年轻时吞并她外公外婆半生心血，在她妈死后把比她还大的私生女带回家，在公司破产时试图推她出去做替罪羊，疯了之后还把她家别墅付之一炬，使得她和她儿子丧命——这种大傻X，顾柒玖已经想不出特别恰当的形容词。 说到她家别墅失火，顾卿卿也是帮凶之一。 顾柒玖冷眼看顾卿卿。 顾雄疯后，顾卿卿这菟丝花也没了谋生能力，打着姐妹和父女的名号向她索取生活费，这一索取就是十几年。 她虽然不想把钱这对父女，甚至很想把他们一起弄死，一了百了，但法治社会，这种想法也只能想想而已，而且坏事做得再隐蔽，也总归会留下祸患，到时候揭发出来，对她的形象会有很大影响。 顾柒玖在娱乐圈这种大染缸沉浮这么多年，心机手段什么的，一样都不缺。 弄不死他们，她就拿钱供着他们。 顾卿卿本质和顾雄是如出一辙的自私，无论顾雄以前对她多么好，她仍然想着大难临头各自飞，抛下顾雄去攀附权贵，可根本没有权贵愿意收下她，最多将她当成玩物。 顾卿卿自视甚高，不愿意成为权贵的玩物，也不愿找一个她眼中的“低等人”，于是灰溜溜地回到顾柒玖身边，答应她好好照顾顾雄。 顾柒玖早就料到这种娇生惯养大小姐根本不可能忍受得了疯了的顾雄，于是就花钱养着他们，让他们两个互相伤害，顾卿卿想打想骂顾雄，随她便，反正到时候真弄死了，也牵连不到顾柒玖身上。 别墅失火那天晚上她刚回家，就看到顾卿卿例行来找她要钱，顾雄手中还把玩着一只打火机——也不知道是谁给了傻子打火机。 她当时让顾卿卿把顾雄的打火机拿走，但被抢走打火机的顾雄哭闹不止，不得不把打火机还给他。 顾卿卿拉着顾雄死皮赖脸在她家暂住一晚，口口声声说明早一定会离开。 但再也没有明早。 顾雄半夜纵火，烧了别墅。 顾卿卿被顾柒玖锐利的眼神一瞪，瞬时打一个哆嗦。 她一直知道顾柒玖脾气很冲，但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眼神这么让人感到可怕了？ 就好像要把她活吞了一样。 顾雄听到顾柒玖目无尊长的话，先是气得横眉倒竖，又看到顾柒玖瞪他宝贝女儿，以为她要当着他的面欺负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顾柒玖你真能耐！平时在外面作威作福惯了，在我面前你都敢欺负你姐姐？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爸爸！” 顾柒玖凉凉开口：“抱歉，这还真没有。” 眼里有你这个爸爸的女儿，早在很多年前就被你亲手扼杀了。 顾雄：“……” 怒火中烧，他捋起西装袖子就朝顾柒玖走去，“今天不把你收拾一顿，我就不姓——” “干什么呢？派出所里都敢打人？”出去倒水的警察回来了，见顾雄面色不善，连忙喝止，“有话好好说，怎么还想打人呢？” “警察同志，我在收拾我女儿。”顾雄压着怒火。 “哪个是你女儿？” “这两个都是。”顾柒玖和顾卿卿一个懒懒靠在墙上，一个梨花带雨惴惴不安坐在椅子上，顾雄分别指了指她们。 警察了然，郑重其事：“你是应该好好管管你女儿，在警察面前都敢撒谎，而且还聚众欺负自己亲姐妹，甚至还拿剪刀伤了她，要不是小姑娘心胸宽广，故意伤人的女孩就要在我们这里待五天了！” 顾雄连连道歉，瞪着眼看顾柒玖，“你可真给我长脸，聚众围殴？拿剪刀伤人？在警察面前撒谎？幸好人家小姑娘原谅了你，否则你就给我在这里待五天好好反省一下，我绝对不可能把你保释出来！” 警察同志：“诶诶诶，你瞪错了，这姑娘是受害者，你另外一个女儿才是这帮聚众围殴的头领。” 顾雄：“……” 警察继续说：“听理发店店员说，你这个女儿带来的人往她脸上浇热水，嘴巴还不太干净，于是小姑娘就急了……” 警察把事情前因后果给顾雄讲了一遍，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双方都有错，但犯错更严重的是率先挑衅寻事的，你这个当爸爸的带回去好好教育一下吧，小姑娘年纪还小，教育教育还有救。” 他补充一句：“理发店的损失也要去赔偿，被她们砸坏了不少东西呢，你们家长到时候协商一下。” 顾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不可置信地看坐在椅子上的顾卿卿。 顾卿卿低垂着头，不敢看她爸。 在顾雄印象中，顾卿卿一直都是他的贴心小棉袄，顾柒玖再如何刁蛮不听话，顾卿卿向来都是他的骄傲。 却没想到有一天，他的骄傲竟然作出这么出格的事。 第七章 挑衅寻事的主导换了一人，顾雄看着顾卿卿张了张口，没多说什么。 警察把一切看在眼里。 这真的是亲爹吗，心怎么偏成这样？ 他惋惜地看一眼浑身黑色染发膏的女生。 女生一个人靠在墙角，看上去狼狈而又孤独。 反观坐在椅子上的女生，即便犯了错她爸也没舍得说一句重话。 警察叹一口气。 同样是自己孩子，差别怎么这么大？ 从派出所出来，已经是十一点多了。 顾雄面色从进派出所出来开始就非常难看，但有外人在，他不好开火，此刻出了派出所，所有怒火在一瞬间爆发。 “以后少惹你姐姐，没事就不要见面，你姐姐这么乖，你别把她带坏了！” 顾卿卿从小就特别乖，顾柒玖几个月没回家，顾卿卿碰到她就进了局子。 如果不是顾柒玖晦气，还能有什么原因？ 顾柒玖走在前面，听到顾雄的话，回眸瞥他一眼，语气疏离又冷淡：“刚出派出所就忘了警察的话吗？警察说是顾卿卿先挑事的，如果她没有先惹我，我不会反击。” 顾柒玖有些烦躁。 这大傻子怎么把所有错都推到她头上？ 顿了顿，她嘀咕：“也是，毕竟脑子不好使。”无论是疯前还是疯后，脑子就没好使过。 眼瞎心也瞎，把顾卿卿这坨屎当做宝。 回想别墅火光滔天他们一起飘荡在半空中时，顾卿卿对顾雄拳打脚踢丝毫不见手软，顾柒玖差点认为顾卿卿才是被顾雄漠视多年的小可怜，趁顾雄手无缚鸡之力时趁机报复。 顾雄没听到顾柒玖的嘀咕声，只知道这逆女又忤逆他。 但她说得没错，警察不可能会骗他，所以这场事故真的是顾卿卿寻事在先。 他看一眼脸上挂着泪痕双目低垂，瞧上去柔柔弱弱的大女儿，觉得怎么看都不像是会主动寻事挑衅的模样。 顾柒玖站在路边拦出租车，突然听到顾卿卿娇娇柔柔带着鼻音说：“爸爸，对不起，今晚是我做错了，给您惹麻烦丢面子，我再也不敢了。” 顾柒玖咋舌。 顾卿卿在她面前趾高气昂时可不是这幅怂样。 偏偏顾雄还真进入顾卿卿营造的父慈女孝剧本里。 “你是爸爸的女儿，爸爸怎么会觉得麻烦呢？” “爸爸，你还相信我吗？” “当然！” “爸爸，在理发店的时候，其实我根本就没开口说过话，都是范琪琪她们惹了顾柒玖，所以才……” “真的吗？” “真的。” “爸爸就知道你这么乖，肯定不会胡来。以后少跟范琪琪她们接触吧，不能让她们带坏了你。” “可是她们都是我的朋友……” “她们品行有问题，爸爸怕你被她们带坏了。” “好吧。” 顾柒玖：“……” 这可真是一对父慈女孝的神仙父女。 顾卿卿这是什么绝世白莲花啊！合着她在理发店一句话都没说，就能为自己开脱了？ 难倒给杀|人|犯递刀的同伙就清白了吗？ 顾柒玖又瞥了一眼顾雄。 以他这智商，当年究竟是怎么把公司从她外公外婆手上夺走的？ 也不知道应该形容他是傻还是钢铁直男，竟然义无反顾信了顾卿卿的莲言莲语。 难怪后来会作出偷税漏税导致公司退市破产的蠢事！ 这时，顾雄的司机把车开过来，停到他们面前。 顾雄越过顾柒玖把车门打开，让他大女儿进车。 顾柒玖心生一计。 他们让她精神受到污染，她就以物质的形式报复回去。 没等顾雄制止，顾柒玖顶着一头染发膏率先钻入车门，朝前面的司机说：“李叔，送我去一趟景乐花苑，谢谢！” 景乐花苑是她的公寓所在地。 上了高中后，她就从有着顾雄、小三和小三女儿的房子中搬了出去，住到她妈过世前住着的房子里。 有着顾雄在的地方，让她窒息。他们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弄得她似乎是一个外人。 别人都说景乐花苑这套房子死过人，让她不要搬进去住。 顾柒玖倒没什么好怕的。 因为在这套房子里过世的是她妈，不是别人。 夜幕黑暗，顾雄看着顾柒玖一脑袋比夜幕还黑的染发膏欲言又止，忍了又忍，把到达嗓子眼的话憋了回去，转而朝李叔说：“去一趟景乐花苑吧。” 李叔应得爽快。 待顾雄也上了车后，李叔启动车子。 顾柒玖没想过就这么便宜了他们。 她的少年时代因为顾雄和顾卿卿憋屈了这么久，成年后这两人更是导致她和儿子丧命，她早已恨得牙痒痒，奈何法治时代不能干杀|人放|火的勾当，她没法报复回去。 但恶心他们一下，她还是做得到的。 顾柒玖靠到椅背上，特地用沾满染发膏的脑袋蹭了蹭头枕，朝顾卿卿说：“姐姐啊，你以后可千万不要再跟范琪琪她们玩了，她们心肠这么恶毒，而你又这么纯真善良，一定会被她们带坏的，你就听爸爸的话。” 顾卿卿轻易就能听出顾柒玖的冷嘲热讽。 她这是在骂她白莲。 如果现在只有她和顾柒玖私下两个人，她一定会骂回去，但现在爸爸在前面，她要维持她在爸爸心目中的形象。 只能柔顺地低声道：“好。” 顾柒玖：“还有啊，我也怕我带坏了你，所以你以后还是少在我面前晃悠吧。”否则她怕她会忍不住把顾卿卿按在地上摩擦。 她趁着前方转弯，装作没坐稳的样子猛然一甩头。 成功听到甩出的染发膏拍打真皮座椅的声音。 “啊——顾柒玖，你别乱动！你头上的东西滴我身上了！”顾卿卿尖叫。 即使两眼抓瞎，顾柒玖还是能想象出顾卿卿失控的表情管理。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听得她真解气！ 顾雄面色一变，制止：“顾柒玖，你别欺负你姐姐。” 话虽这么说，但他更怕的是顾柒玖弄脏他的真皮座椅。 他根本没想送顾柒玖回去，但顾柒玖钻车的速度比他关门的速度都快，他根本来不及制止。 该干的都干完了，想恶心的人也已经恶心到了，顾雄说完后，顾柒玖懒懒地应一声“好”，便斜靠在椅背上，一路安分到景乐花苑。 作者有话说：　　不少读者看到这章，对79的感官有点不好，但该说的，我在文案中已经说过了，我笔力有限，这也不是一篇爽文，我的本意是写甜文。再者，自认为在行文中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79并不是因为圣母而养着顾雄和顾卿卿，而是想让他俩相互折磨，精神上的痛苦相对于其他折磨更那啥不是吗？ 哎……言已至此，去留随意吧，弃文不用告诉我，可能是我表述有误，我也正在努力进步。当然，愿意留下来的小天使，我也热烈欢迎！么么么！ 第八章 顾柒玖下车后径直上了楼。 她知道自己这幅鬼样子挺吓人的，所以脚不停蹄。 却仍然有三更半夜不睡觉趴在窗台上对月无病呻|吟的小屁孩被她吓着。 小屁孩的哭声把他妈引来。 小屁孩的妈估计是以为孩子已经睡了，结果一进门发现孩子还趴在窗台上，于是训斥了他一声。 一抬起头，就看到窗外披头散发的鬼影。 和女人对视两秒后，顾柒玖听到女人和她儿子开始母子双重奏，哭声一个比一个嘹亮。 这种声音在夜里瘆得慌。 顾柒玖打一个寒颤，加快脚下步伐朝自己家走去。 ** 打开房门，里面一片漆黑。 顾柒玖前世刚进入娱乐圈时工作非常忙，儿子那会儿还很小，粘她粘的厉害，经常大半夜哭着闹着要找她，有好几次保姆不得不抱着他坐在客厅里面等。 她有一次半夜回到家，发现屋子灯火通明，年幼的顾麟笙趴在保姆肩膀上似睡非睡，看上去明明很困，却仍然强打着精神要等妈妈。 一见到她回来，小顾麟笙立马惊醒，转头就对她嘿嘿直笑，脸上还挂着泪痕。 保姆说：“笙笙每天都等你回来，不让他等，他就哭，我就只好抱着他坐在这里，等他睡着了再给抱回房。” 从那之后，顾柒玖一有空闲就回家，能早点赶回去陪儿子，她就一定不会多耽误一秒钟。 顾麟笙大了一些之后，就自己坐在客厅中等她。 每天晚上她回家，他都会在家里给她留一盏灯，她一打开门就能看见温馨的暖黄灯光，她儿子就在沙发上朝她打招呼。 顾柒玖已经好久没体会家里空无一人的感觉。 怪冷清的。 但这是她崭新的生活。 这一回，她要让她儿子在完整的家庭中出生、成长。 首要目标是拿下儿子他爸。 顾柒玖想起理发店中发生的事，就想把自己原地活埋。 她的本意是想给陆言渊留下一个良好的第一印象，不奢求是一个天上仅有地上绝无的仙女形象，但好歹也应该是正常人，所以她把妆卸了，去理发店把白中发黄的头发染黑。 结果好死不死遇到顾卿卿，还和她身边的狗打了一架。 顾柒玖看镜子里的自己。 再权衡一下自己前世第一次出现在陆言渊面前的形象。 她绝望地发现，她留给陆言渊的第一印象好像几乎没差。 一样的差，一样的不正常。 唯一的区别就是，前世的她是一个女土匪，今晚的她是一个疯婆娘。 而且是一看就脑子不太好使的那种。 顾柒玖满脸死寂，把自己清洗干净。 再照一次镜子。 得了，洗完脸的她是一个无眉怪。 顾柒玖不想再多看自己一眼，吹干头发后就爬到床上睡觉。 ** 顾麟笙端了一个晚上盘子，到了后半夜好不容易闲下来，正坐在一旁休息。 这里是刘叔的大排档，处在夜市中，生意很火爆，而且刘叔今晚接了四单同学会的预约，更是繁忙。 顾麟笙接过刘叔递来的矿泉水，拧开喝一口，而后捶一捶酸痛的手脚。 原主因为先天性心脏病的缘故，身体十分瘦弱，虽然身高和他原先差不多，但远远不及他原来的身体那么健康。顾麟笙喜欢运动健身，而这具身体却细胳膊细腿，青紫色血管都从皮肤表面透出来，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忙活了一个晚上，顾麟笙感觉自己都快散架了。 他小时候家里家境不好，他妈在外面拍戏赚钱，赚到了钱就往家里送，尽她所能把他抚养长大。 长大之后家里情况好转，换了大别墅，他成了佣人们口中的“少爷”，便更加没有干活的机会。 顾麟笙长这么大，这是第一次干端盘子的活。 也算是体验人生了。 刘叔从大排档前台拿来一个红包：“林生，今晚辛苦了，这是你的工资。” “谢谢。” 刘叔扯过塑料凳，坐在顾麟笙身边，“最近身体怎么样？你前几天总说身体不舒服，有没有去医院看过？” “还行，休息了几天，感觉好很多。”顾麟笙随口敷衍。 他无意间瞥了一眼刘叔搁在塑料桌上的手。 那是一条大花臂，密密麻麻的纹身蔓延至短袖袖口。 顾麟笙咋舌。 看来刘叔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那就好……”刘叔还想跟顾麟笙多唠嗑几句，突然听到有人喊他，便跟顾麟笙打了一声招呼，先去忙活了。 顾麟笙收起红包。 “猴哥，明天晚上和职高的对决，你有把握不？” “死小子，你这是在质疑你猴哥的实力！职高那杂碎还敢跟我抢女人，老子分分钟灭了他！” “猴哥英明！等顾柒玖做了我们嫂子，记得请我们喝酒啊！” “那必须的哈哈哈哈……”猴哥顿了顿，一掌呼在跟班脑袋上，“谁准你叫顾柒玖大名的？现在叫柒姐，等她成了我女朋友，就改口叫嫂子。” 跟班谄笑：“好好好，喊柒姐，以后喊嫂子！” 顾麟笙装作不经意地瞥向那桌人。 作者有话说：　　这章本来昨天应该发出来的，结果前三章被我大改，这章推翻重写。 前三章被改了设定，改成儿子真正穿越到妈妈同学的身体里，儿子能认出妈，但妈认不出儿子。 剧情衔接不上的可以重新看看前三章（只改了前三章，其他没修改） 第九章 圆桌旁共做了五个人，各个打扮得新潮前卫，还有两个人耳朵上扎了一大排耳钉，水钻折射的光差点闪了顾麟笙的眼。 顾麟笙仔细看被拥簇着的“猴哥”。 “猴哥”不愧他的称号，长得就是一副尖嘴猴腮的样。 顾麟笙记得他妈经常对着他发呆，说他长得实在太像他爸，她经常误以为他爸重新活过来了。 顾麟笙虽然不太在意外表，但也知道自己长得多符合大众审美，由此推断他爸一定长得不差—— 所以可以排除这位“猴哥”是他爸的可能。 再者，他妈的眼光绝对不会差到这个地步。 顾麟笙一边喝水，一边听猴哥那边的谈话。 他从中提取的主要信息是，他妈同时被猴哥和职高“杂碎”看上，并且二人打算以打架的方式取得他妈的归属权。 顾麟笙轻笑一声。 两男争一女？看来他妈年轻时的生活还挺丰富多彩。 这和她跟他说过的“校长和市委领导排着队为我颁发奖学金”完全不一样。 反而应该是教导主任和校长轮着为她开处分通知。 另一边，猴哥他们的对话还在继续。 跟班见猴哥叼了一根烟，连忙为他点上。 坐在猴哥对面的人面露难色：“猴哥，明天下午我跟人约了网吧打游戏，可能没法和大伙一起去。” 猴哥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没事，我和杂碎约好了明晚六点东家苑巷子口，到时候别迟到就行。” “得嘞！” 东家苑巷子口？ 顾麟笙挑了挑眉，把地址记下。 刘叔忙活完回来了。 “林生，这是我给你们孤儿院的一点心意，你收好，回去带给谷妈妈。” 一边说着，一边又塞给顾麟笙一个红包，“都拿着吧，你们孤儿院的情况一年比一年差，前几天你们谷妈妈还跟我说快入冬了，有些孩子棉服都穿不上。刘叔也没老婆孩子，这些钱留着也没人继承，就拿来积善行德吧，让谷妈妈多给孩子们买新衣服，等过年的时候，每个孩子都要穿热乎！” 刘叔笑了下，笑容柔和了他太阳穴上狰狞的长疤，“时间不早了，你明天还要上学，先回去吧。” 顾麟笙站起身，“明天还要来吗？” “能来就来，不能来也没关系。” “我明天临时有事，迟一点到。” “行。” ** 第二天，顾柒玖被闹钟准时叫醒。 洗漱完毕后，她走到书桌前，上网搜了搜高二会用到的课本，并把这些书一一从书架上取下来塞进书包。 把所有书装完后，书包差点被她撑炸。 她把书包甩到肩上，哼哧哼哧地出门。 等顾柒玖到达教室时，教室里几乎没几个人。 聂意锦正在背单词，抬头默念字母时突然看到一个不认识的女生走进教室，刚想提醒她走错班了，却突然发现女生的眉眼有些熟悉。 “顾柒玖，你今天怎么没化妆？” 顾柒玖把沉重的书包往书桌上一放，喘了口气，“老子乐意！” 说完便坐下，开始整理书本，没继续理会聂意锦。 聂意锦张了张嘴，习惯性地想讽刺回去，但见顾柒玖没想搭理她，她便没自讨没趣，惺惺地低头，接着背她的单词。 同学陆陆续续到达教室。 早自习铃声还没响，教室里的人要么在借作业抄，要么在大声喧闹。 顾麟笙到教室时，发现他妈正在一本正经地整理书本。 她的神情一丝不苟，似乎正在审阅今年公司最重要的影视项目。 这幅模样和顾麟笙记忆中的母亲逐渐重合。 顾麟笙还发现他妈竟然把头发染回黑色，束起高高的马尾，画满品牌logo的校服被她换下，转而穿上一身干净整洁的蓝白校服。 今天的她不像是昨天看到的非主流太妹，反而像是乖巧的邻家妹妹。 顾柒玖的三个跟班也注意到这一点。 傻子三人帮进了教室，先给顾柒玖打一声招呼，然后齐齐卧槽。 大胖颤抖着手指顾柒玖：“柒姐，你的头发是怎么了？” 二愣一副受惊的表情：“柒姐，你今天怎么没化妆？” 三狗：“柒姐，你这是在干什么，理书吗？” “我表现的还不明显吗？”顾柒玖瞥他们一眼，继续把书收拾整齐放抽屉里，“对了，明天把你们的书也给带过来……” 大胖抢问：“柒姐，最近学校有书本称斤卖的活动吗？” 顾柒玖：“？” 大胖：“既然没称斤卖书，那为什么把书带过来？” 顾柒玖：“……你个大傻子！老子让你把书带过来好好学习，谁特么让你把书卖了？！” 一说到书就想到称斤卖，这傻子的脑回路真是棒棒的！ 此话一出，傻子三人帮又被吓着了。 大胖的肥肉一哆嗦：“柒姐，大早上的你开什么玩笑？” 二愣问：“柒姐，你昨晚有睡好吗？如果没睡好，今天上课你要不要补补觉？” 三狗哭嚎：“柒姐你变了，从前的你视分数为粪土，带领我们三人称霸全段倒数，现在你却逼迫我们学习！” 顾柒玖：“少废话，快上课了，我先去一趟洗手间。” 顾麟笙看着他妈走出教室。 傻子三人帮还在议论。 “柒姐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话说好久没见柒姐没化妆的样子了，怪好看的嘿嘿嘿……” “我也这么觉得，虽然不知道柒姐为什么突然不化妆，但她比校花还好看。” “校花不是十班那群人自封的吗？要我说，如果不是柒姐没意愿争这个名号，校花这称号分分钟落到柒姐身上！” “你们有没有感觉柒姐从昨天物理课开始就怪怪的。” “对对对，就是昨天物理课！我记得柒姐先是睡了一觉，一觉起来就开始逼我们好好学习。” “柒姐这是梦里撞邪了吗？” “瞎说什么呢！你撞邪了柒姐都不会撞邪！” …… 顾麟笙眉心微蹙。 昨天？物理课？ 他在这具身体里醒来的时间，也是昨天的物理课。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 早自习结束后，各科课代表开始收作业。 顾麟笙把作业本统统放在桌面上，等待课代表过来收，可却发现课代表收了他前面同学后，竟然直接略过了他，去收他后排同学的作业。 顾麟笙把作业放到课代表怀中，“你忘了收我的。” “啊？”课代表一怔，“你今天写了作业啊？抱歉抱歉。” 顾麟笙：“以后都会写。” 课代表惊诧地看顾麟笙一眼，继续去收作业。 顾麟笙对课代表的反应丝毫不觉得奇怪。 昨晚他翻了翻原主的课本和作业本。 所有书都是全新没动过，几乎能拿出去卖。 回到孤儿院时，他又找到原主的试卷。 清一色没及格，而且都是二三十分三四十分的分数。 可见原主的成绩究竟多差。 课代表会诧异他写了作业，也是必然。 顾麟笙坐得里顾柒玖不远，只要认真听，就能听到顾柒玖那边的动静。 课代表收作业收到她那边去了。 课代表小心翼翼地问：“柒姐，你今天要交作业吗？” 他用了“要”字。 可见交作业的主动权都在顾柒玖手上。 第十章 顾柒玖理书本理了一个早自习，恹恹地趴在桌上。 听到课代表的话，她抬眸看他一眼，摆摆手，“不交，没写。” 她下定了决心要好好学习，本来打算认认真真把所有作业全都完成来着，但昨天晚上打怪去了，半夜三更才回家，哪有时间写作业？ “好嘞！” 课代表立马滚蛋，朝大胖他们问了相同的问题。 大胖他们同样没写，但一点都不慌，反而吊儿郎当理所当然。 课代表绕到隔壁组继续收作业。 大胖斜靠在椅背上，看着顾柒玖趴在桌上的背影，“柒姐终于恢复正常了，幸好她作业没写，否则我真的以为她被穿越了。” “这才是我认识的柒姐。”二愣赞同大胖的话，“上课睡觉作业不写，带领我们称霸全段倒数走向人生巅峰的柒姐。” 三狗盯着谷林生的后脑勺，“可惜全段倒一常年被谷林生承包，否则我们四个连号出现在全段倒数四名，多拉风！” 三人聊着正嗨，突然一道阴恻恻的女声传来。 “拉风？” 三人还没反应过来，每个人脑门上分别被笔狠狠敲了一下，“可去你的拉风！就你们这破成绩还有什么值得骄傲的？还拉风？皮怎么这么厚呢！” 二愣捂着被敲的地方哀嚎：“柒姐，你不也只考这么点分数吗？” “呸！老娘幡然醒悟了不行吗？”顾柒玖见他们一脸不服，拿着笔又想敲过去，三人齐齐捂着头撑着椅子往后退。 椅子腿在大理石地板上拉出一道长音，刺耳又尖锐，全班都安静下来往他们这里看，须臾过后又重新吵闹开来。 顾柒玖没有察觉，嘚吧嘚吧地教育三个傻子：“你们考试就考这么点分数，几门总分加起来都没超过两百分，连专科线都够不上，以后出来就只有给别人当纺织工的份！” “今天不跟你们计较，明天开始，无论作业会不会写，有没有写完，作业本必须给我写满了上交，每节课上课好好听讲，不准打游戏聊天冲浪！” “咱们全段七百人，你们三个，每个人期中考至少给我进步三十名，否则……” 顾柒玖美眸微眯，凌厉又凶悍，吓得三人打一个寒颤，连连应好。 顾柒玖拿起水杯出去接水。 前世时，这三个傻子高考分数真的连专科线都没达到。 大胖去了西部支教，刚开始只是当志愿者，帮忙抗物资之类的，后来支教老师人手不够，他被赶鸭子上架去当老师。被大漠风沙吹了七年终于回来，成为一名在编体育老师。 二愣去做了兵检，身体素质过关，他自己本人也没想到要干些什么，于是就浑浑噩噩地去当了兵，退伍后考了警察，在底层干了许多年，一点一点升职。 三狗毕业后成了无业游民，在家里闲一段时间后被他妈赶了出来，进了工厂打工。三狗不胜其苦，终于醒悟要好好学习，幸好为时不晚，他去培训学校学会计，后来进了国企当会计师。 三个傻子后来看似挺风光，但顾柒玖和他们关系最为要好，知道高中刚毕业那些年，他们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重新回到少年时代，她希望在自己变得更好的同时，也多帮帮他们。 二愣目送顾柒玖出门的背影，欲哭无泪，“谁特么说柒姐正常来着？正常人会逼我们这群老师都不管的小渣渣学习？” 大胖喃喃：“完了，柒姐一定是被教导主任附体了，我妈管我都没这么严啊！” 三狗还在揉自己被敲的地方，“她训我们的口气，跟我妈骂我时一模一样！” 顾麟笙单独坐在椅子上，原主在班级里似乎存在感不高，周围同学都不跟他说话，他好像被孤立了一样。 顾麟笙自己倒没多余的感觉。 他本来性子就沉默寡言，就算别人跟他说话，他也常常不知道自己该回答些什么，熟悉他的人都称他为冷场王。 再者，他刚穿越过来没多久，全班除了他妈，以及他妈身边的三个跟班叔叔外，他一个都不认识，没人理他，他还乐得自在。 至少不会穿帮。 听完他妈和三个跟班叔叔的对话，顾麟笙垂眸深思。 从昨天，他从这具身体里刚醒来时开始回忆。 昨天物理课刚下课，他妈就抓着卸妆水，径直去卫生间卸妆，似乎那副妆容在她脸上多待一秒，她都忍受不了。 今天上午，他妈把一头白头发染回来了，还硬|逼着三个叔叔要好好学习。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小太妹的行为作风。 三个叔叔也感受到他妈的异常，感觉她完全变了一个人。 说她是管着孩子的妈都不为过。 顾麟笙脑中闪过一道光。 他猛然抬头。 该不会…… ** 顾柒玖一边打水，一边哼着没调子的小曲。 突然，她兜里的手机响了。 她把水杯放在水槽中，从校服裤兜里拿出手机。 是六中的侯梓找她。 侯梓，江湖人称猴哥，她和傻子三人帮喜欢叫他泼猴。 顾柒玖记得自己高中时代和泼猴仅限于认识的程度，后来泼猴入了社会持刀伤人，被判了几年，她就彻底忘了这一号人的存在。 泼猴：柒玖，我和职高的杂碎约了今晚六点东家苑巷口，到时候你来不来？ 东家苑在学校东侧门那边，出了校门两百米就能走到，是著名的混混斗殴区域，寻常学生不会去那里。 顾柒玖只是看了一眼手机就塞了回去，把水龙头拧紧，盖上水杯回到教室。 泼猴和职高杂碎打架管她什么事。 难不成，她过去当裁判？ ** 第一节 课是数学课，也是班主任的课。 班主任李祥桦很年轻，三十岁上下，人很和善。 顾柒玖头一次认认真真听课，把书本摊开放在桌面上，手中紧紧捏着一支笔，坐得挺直。 没过多久，她就蔫了。 她高中课程本来就没学过多少，后来被儿子他爸硬逼着学了一点，勉勉强强够上大学分数线，但又过了二十年，她哪里还记得？ 一节课听下来，她云里雾里的。 并且非常想念儿子他爸。 但儿子他爸下周才转学来一中。 没有儿子他爸，留一个儿子在她身边也好啊！ 她儿子还是保送清华的大学霸呢！ 顾柒玖惆怅。 然而儿子他爸都还没追到手，儿子更是没影的事。 顾麟笙转过头，看到他妈对着摊在桌上的数学书发呆。 第十一章 顾麟笙一直知道他妈长得很好看，在圈内有冻龄颜神的称号。 可奶可盐，可霸气威武君临天下，又可小家碧玉学院校花，各种风格都能驾驭的住。 今天恢复正常打扮的她，出水芙蓉，皮肤嫩的似乎能掐出水来。 坐在洒满阳光的窗台边上，又长着张初恋脸，整个人就是一校园剧女主。 但现在，校园剧女主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顾麟笙不知道他妈这是怎么了。 下一秒，他妈叹了一口气。 “哎……” 顾麟笙只听到她叹了口气。 她的嘴又动了两下，似乎在自言自语。 通过他妈的口型，顾麟笙似乎看到自己名字被他妈念了出来。 他手中转着的笔被他甩飞了出去。 ** 傻子三人帮自从被顾柒玖逼迫好好学习后，上课时终于安分了一些。 上节数学课，就连班主任都注意到他们上课没再边打游戏边骂脏话，上课环境总算不像之前这么恶劣。 ——个中原因，是顾柒玖为了让他们专心听课，强行没收他们的手机。 下课后，三人摸到手机时泪眼汪汪，比见到亲娘还亲。 一拿到手机就迫不及待地上网。 顾柒玖正盯着课桌桌角发呆，二狗突然拍了拍她背。 “柒姐柒姐，听说泼猴和杂碎为了你打起来了，是不是真的？” 顾柒玖回头瞧他。 不只是他，三人脸上都是满满的求知欲。 比她前世遇到的八卦记者都渴求得到她的一手资料。 顾柒玖：“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打起来了。” 大胖：“柒姐，他们两个是为了你打起来的！据说谁赢了，谁就能得到你！” 顾柒玖：“……他们当混混当腻了，转行当人贩子了？” 大胖：“当然不是！这是谁赢了，谁就能当你男朋友的意思。” 顾柒玖沉默半晌，终于评价一句：“无聊！” 面无表情地说完，又趴回到桌子上。 “柒姐，泼猴还邀请了你过去观战诶！”大胖一副有戏看的表情，怂恿顾柒玖：“到时候一起去吗？带我们一起？” “你个大男生怎么比女孩子还八卦呢？”顾柒玖没好气地瞥他一眼，“不去，你们爱去就自己去，别扯上我。” 她都一把年纪了，怎么可能会去凑这种中二病的热闹？ 顾柒玖想到什么，还补充一句：“到时候被杂碎和泼猴一起打了，你们可不要哭哭啼啼回来找我。” 她没再理会他们。 身后三个大脑袋凑在一起。 二愣：“柒姐她变了！” 大胖：“她以前最爱凑这种热闹的！” 三狗：“如果有两个女生为我打起来，我估计会开心死……” 二愣&大胖：“呸！你可想得真美！” 这三狗总是做不切实际的梦，和他们不在同一个脑回路频道上。 而且破坏他们的队形。 简直欠打。 顾柒玖思考着人生，突然听到身后一阵响动。 紧接着是肉砸地板的声音。 一阵闷响，以及一阵闷哼。 最后是三狗的哀嚎。 顾柒玖：“……” 年轻真好！ ** 顾柒玖上了一天的课，上到精神萎靡怀疑人生时终于熬到学校放学。 她顶着发胀的脑袋站起身，把作业统统收进书包，准备回家大干一场。 回家坐在书桌前，看着摊开的化学作业，顾柒玖再次抓狂。 她无比想念陆言渊在她身边，为她从基础知识点讲起的日子。 和陆言渊刚好上的时候，她对学习一窍不通，考试两眼抓瞎全靠蒙。 陆言渊这个天生学神实在看不下去，不得不从最基础的元素周期表为她讲起。 阔别课本二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孩子他爸教过她的内容，她全还给他了。 而且她没把化学课本带回家，就只带回了作业，也不知道是谁给她的勇气。 思忖着家离学校不远，来回就二十分钟时间，顾柒玖出门，重新回学校拿书。 为预防又有作业需要参考课本，她一口气拿了五本书，除了英语到时候可以上翻译软件直接查找之外，她把另外五科的书都拿了。 抱着沉甸甸的书本，她走到外面。 ** 下午临近放学时间，陆言渊跟随着母亲来学校办理入学手续。 他妈曲晚林是一个大忙人，下午快下班了才能挤出一些时间，陪儿子过来办事情。 从教务处走出来时，曲晚林刚好接起一通电话。 陆言渊只听到电话传出的“曲总”，他妈就走远了。 陆言渊往下走了半层楼梯，站在湛蓝色透明贴窗前。 外头日暮西落，学生都已放学回家，白天热闹异常的学校此刻冷冷清清。 初秋的傍晚还有些燥热，半开的窗吹进来的风都是湿热的。 陆言渊百无聊赖地数天空中的雁群，突然鬼迷心窍的，他往下看去。 一楼的走廊里，一个穿着校服的女生抱着厚厚一叠书，步履轻快地走过。 高高束起的马尾随着她的步伐，不断甩啊甩。 她看上去心情挺不错。 虽然看不清女生的脸，但陆言渊莫名其妙被她感染到，轻笑一声。 近日以来外公过世的阴霾也散了几分。 女生似乎感受到什么，抬眸看了一眼，却什么都没看到，脚步顿了顿便继续往前走。 陆言渊收回目光。 曲晚林已经打完电话，过来找他了。 曲晚林的高跟鞋敲击地面，发出脆响，“言渊，妈妈晚上还有一个饭局，你先自己回家吧，何阿姨应该已经把晚饭做好了。” “好。”陆言渊颔首。 一直到了楼下，母子俩再也没多说过一句话。 目送曲晚林上了车，陆言渊返身，先在校园里逛了逛，熟悉一下他日后要待两年的环境。 没走几步路，他就发现自己迷路了。 在学校花坛里绕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找到学校门口。 这是一个侧门，远远没有学校正门来的气派，只有一个保安室和伸缩栅栏。 陆言渊不想再在学校里面绕圈子，找到门就走出去。 ** 顾柒玖自从高中毕业后就没回过母校，昨天她急着去染头，今天有了空，于是她就在学校里多逛了一会儿。 学校一如她记忆中的模样，就连楼顶外墙的水渍都不曾变过。 顾柒玖坐在藤架下，对着楼顶天台发呆。 她记得，陆言渊就是在这个天台上对她表白的。 那天是冬日刚下过雪的早晨。 因为教导主任在楼下抓小情侣，于是她拉着陆言渊跑天台上玩雪。 她堆着雪人，一抬头就看到陆言渊盯着她，难得出神，难得呆愣。 “顾柒玖，我喜欢你。” 她一愣，手中半个篮球大的雪球滚了下去。 她也被大胖的雪球砸了个正着。 三个傻子惨叫一声，跑得一个比一个快，天台上只剩他们两个。 顾柒玖记得那天，冬日里的阳光很暖，陆言渊表白完后表情很冷，却比暖阳更能照进她心间。 他怔住了，似乎没预料到自己竟然会脱口而出这种话。 片刻后，坦然道：“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他神色认真，似在做一道顶级老师出的物理竞赛题。 落在身侧握紧的双拳却泄露了他的紧张。 一点都不像此刻在她面前打转的人。 顾柒玖怔了怔。 嗯？ 她极烂的成绩换来了极好的视力，能清楚地看到不远处即将迈出学校东侧门的少年。 顾柒玖不淡定了。 心想事成也不过如此了吧？ 她想什么，什么人就立马出现在她面前。 如果她想想她儿子呢？她儿子会不会立马出现在她面前？ 估计是不可能了。 她儿子还没出生呢。 所以她要去追儿子他爸。 顾柒玖抱着书站起身，小跑地朝陆言渊靠近。 第十二章 学校侧门虽不似正门气派，但保安数量丝毫不逊色，甚至比正门还多了两人。 陆言渊神色自若地走出去，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住他。 他回头看。 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女生，手上捧着一叠书，脑袋后高束的马尾甩啊甩。 ——正是他在楼梯间看到的那位。 女生鼻尖渗出汗珠，见他看过来，朝他扬起一个甜甜的笑。 比暖黄的夕阳还要暖几分。 “那个……你还记得我不？” 顾柒玖一边平息活蹦乱跳的小心脏，一边问。 就别故人喜重逢，近乡情更怯。 她拉着陆言渊小臂，谨防他脱逃。 儿子他爸在和人相熟之前，实在不爱搭理人，不知道的人以为他态度不好鼻孔朝天，熟悉他的人才知道，他其实是不善言辞。 每当这时候，他的选择就是，爱理不理，直接走人。 前世的她拽的二五八万似的，对待陆言渊刚开始态度不太友好，导致很长一段时间内，陆言渊为了躲避她，见到她就绕道走，避她如蛇蝎。 这一次，她绝对不会重蹈覆辙。 陆言渊瞥了一眼少女拉着他小臂的手，“不记得。” 说完，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抽身离去。 非常反常的，他就站在原地，似乎在等少女的回答。 源源不断的热度从她碰到他的地方传来，顺着血液扩散。，流向四肢百骸。 不记得吗？ 顾柒玖不知道自己应该开心还是难过。 陆言渊说不记得她，这也意味着他不记得她在理发店时，跟疯婆子没区别的模样。 但被自己念念不忘的人所遗忘，这又是一件非常悲伤的事情。 陆言渊垂眸，看着少女的眼睛。 她的眼睛生得特别好看，黑白分明，清澈明亮，似含了清水，眼尾微微上挑，专注看人的时候，给人一种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感觉， 尽管她本身五官就非常精致，但这双眼睛是她脸上最为出彩的部分。 陆言渊隐隐觉得自己在哪里看过这双眼。 他眯着眸子，仔细回忆。 这双眼和他在理发店看到的眼睛逐渐重合。 “我是不是……昨晚在理发店看过你？” 话音刚落，陆言渊发觉拉住他小臂的纤手紧了紧。 顾柒玖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难得孩子他爸记得她，她留给他的第一印象却是那副鬼样子。 但她仍然承认：“是、是的。” “昨天晚上我差点被诬陷，谢谢你帮了我。” “举手之劳而已。”陆言渊说着，便折身走了出去。 小臂仍然被顾柒玖牵着。 鬼使神差般没给甩开。 顾柒玖亦步亦趋跟上。 “我叫顾柒玖，柒玖是数字七和九的大写，高二五班的，你呢？” 她当然知道他叫什么，只是过过场而已。 陆言渊脚步未停，“陆言渊，高二一班。” 他的声线丝毫没有起伏，脸上也没有表情，整个人看上去就是行走的大冰块。 顾柒玖早知道他什么德行，丝毫没被吓跑，反而走快几步，和陆言渊并排走在一起。 陆言渊很高，有一米八七，而顾柒玖只是女生寻常身高，站在他身边，只到他肩膀那里。 而且他长得很帅，比大多数娱乐圈小鲜肉都要好看。 以她这种死亡角度，都挑不出他颜值的毛病。 看儿子那张复刻品一般的脸看久了，重新看到这张原装正品，顾柒玖竟一时有些鼻酸。 从那场大火过后，没了陆言渊的日子，她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如果不是后来查出怀孕，她一定就这么随他去了。 他走之后，这世间再也没有令她留恋。 夜深人静时，她也曾怨过上天薄情，却从来没想过，甚至是奢求过能再见他一面。 这一世，是她偷来的。 顾柒玖深吸一口气，带着热意的空气进入呼吸道，灼灼炽热，让她感受到自己真实存在。 千言万语堆积在嗓子眼。 最终，她笑着说：“昨晚谢谢你，我请你吃顿饭怎么样？” 不怎么样。 陆言渊垂眸瞥她一眼。 “不用了，昨晚只是看不过眼而已，不用放在心上。”他语气很淡。 抽回手臂，顾柒玖的手顺势滑落下来。 陆言渊出了校门，拿出手机找到导航软件。 他家离学校不远，走路就能到，但他刚搬过来没多久，还认不清路，这几天全靠导航软件导航。 轻车熟路地输入地址，地图上瞬间出现路线，他顺着指示往前走。 顾柒玖正失落地看着自己落空的手，突然看到陆言渊动了。 他正往前走的方向，似乎就是东家苑巷子口。 ——泼猴和杂碎正在那里决斗！ 顾柒玖面色一变。 难保这两个中二病晚期不会牵连无辜，她不能让陆言渊过去送人头！ 她上前两步，挡住陆言渊的路。 “怎么往这边走，你家在这条路上吗？” 陆言渊淡淡瞥她一眼，没有回话，脚速不减。 顾柒玖比他矮很多，儿子他爸又不像后来这么体贴，被她教育的会减小步伐迁就她。 现在，她追他追的很辛苦。 “如果回家的话，你还有别的路可以走，这条路上不太安全，最好还是别走这条路。” “今天晚上有两拨人在这条路上打架，你最好还是换条路走吧，虽然远了点，但安全。” 听到这句话，陆言渊终于慢了下来。 “没事。” 只抛下两个字，他没听她的劝导，自顾自地往前。 顾柒玖咬咬牙，跟上他。 他不听她劝，那她过去护着他总可以吧。 前方是一个十字路口。 三个男生说说笑笑地走出来。 一见到突然冒出来的一男一女，三人停下脚步。 “嘿，我说什么来着，柒姐一定不会放过这种热闹！” 顾柒玖收回落在陆言渊侧脸的目光，面无表情地看向转角走出来的三人。 刚刚出声的正是三狗。 大胖痛惜：“柒姐，你不是说好了不会过来的吗？我还押你今晚一定不来，白白输了一百块！” 二愣拍拍大胖的肩膀，伸出手：“女人都是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愿赌服输，快把钱交出来。” 大胖抽抽鼻子，给了二愣和三狗一人五十块。 顾柒玖挑眉：“你们拿我做赌注，似乎很开心？” 二愣笑脸一僵，飞快把刚缴获的五十块收到兜里，不留给顾柒玖没收的机会。 谄媚道：“哪有？柒姐英明神武霸气外露，我们哪敢啊？” 为避免被顾柒玖一气之下打出内伤，他赶紧转移话题：“柒姐，这位是谁啊？” 他指了指站在顾柒玖身边的生面孔。 “他叫陆言渊。”是我男人！ 顾柒玖差点没刹住车把后半句说出来。 “呀，也是来为柒姐打架的？”三狗吹一声口哨。 陆言渊莫名其妙看他一眼，绕过三人，按照导航的指示继续往前走。 “诶，什么态度啊……” “闭嘴！”顾柒玖瞪他们一眼，“再敢在他面前瞎说话，我回去给你们买全套五三！” 大胖&二愣&三狗：“……” 五三？ 还是柒姐最狠！ 三人瞬间老实了。 顾柒玖把他们扔在原地，小跑地去追陆言渊。 当他的私人保镖。 免得被泼猴和杂碎牵连无辜。 ** 顾麟笙下了课后就径直去了东家苑巷子口。 此行的目的，是来确认他爸究竟是哪位。 顾麟笙从小就没见过他爸长什么样，听他妈说，他爸本来就不喜欢拍照片，唯一的照片在那场大火中烧毁。 从有记忆开始，他就非常好奇自己爸爸长什么模样。 大了些之后，他就知道爸爸是妈妈心中一块伤疤，一碰就疼。 他爸是他妈的禁区，是任何人都不敢提及的雷点。 他一向刚强、看上去天不怕地不怕的妈妈，在每年清明节和忌日为他爸上坟的时候，她总是哭得肝肠寸断。 他妈总是看着他发呆，似乎通过他，在看另外一个人。 而且总是说：“长得和你爸真像。” 顾麟笙就通过照镜子，来幻想爸爸的样貌。 但幻想总敌不过现实，相比于自己想象中的形象，顾麟笙更想看真人长什么样。 经过他的推测，他妈年轻时虽然成绩稀烂，但明显眼光很好，挑男人一定不会挑歪瓜裂枣。 顾麟笙托父母恩赐的脸的福，从小到大，追在他身后表白的女生从来没少过。 所以，他相信他爸一定长得不差。 昨晚尖嘴猴腮的猴哥可以直接pass掉。 今晚过来，他是想看看和猴哥打架的杂碎是不是他爸。 巷子口旁有一个废弃工厂，顾麟笙翻墙进入，躲到一颗三人怀抱的大树后面。 不多时，猴哥和传说中的杂碎带着两帮人过来了。 两个头领先各自放了狠话。 杂碎的背影看着还行，没有猴哥那么磕碜。 但他始终背对着，顾麟笙看不到他正脸。 他往前走一步。 双方气氛蓦然一变，下一秒直接开始扭打起来。 顾麟笙没再往前走。 他妈把他保护的很好，令他从小就远离这些弯弯绕绕。 不良少年和打架斗殴，他只在电视上看到过，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现场版的。 怕引火烧身，于是他就驻足原地，试图在快速闪过的人脸中辨别出杂碎的脸。 突然，一阵谈话声由远及近。 顾麟笙侧头看去。 透过废弃工厂围栏上茂盛的藤蔓植物，他看到一高一矮两个人。 高的男生，顾麟笙不认识。 倒是矮一些的女生，顾麟笙十分熟悉。 他心中默默地吐出一个字—— 靠！ 他妈不是说过不来的吗？ 怎么还是来了？ 第十三章 干坏事被妈妈发现的窘迫涌上顾麟笙心头。 ——即便他换了一张脸，目前为止他妈还没认出他就是她亲儿子。 幸好现在天气还没彻底凉下来，藤蔓堆绿意横生，非常茂盛，如果不仔细看，看不出里面还站了一个人。 顾麟笙确认自己其实还挺安全之后，微微俯下身，仔细看和他妈并肩站在一起的少年。 那少年全程缄默，可他妈一直对少年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这和顾麟笙的认知非常不相符。 在他的印象里，他妈从来不是一个会热脸贴冷屁股的人，别人怎么对她，她也怎么对别人。 而此时，他妈竟然跟在冷漠的少年身边，即便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也乐此不疲地自己说自己的。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顾麟笙觉得他妈有点像传说中的舔狗。 顾麟笙非常好奇让他妈放下身段的少年究竟长什么模样。 树叶缝隙中，少年的脸若隐若现。 只一眼，顾麟笙就愣住了。 难怪他妈说他跟他爸几乎长得一模一样！ ** 顾柒玖听到前方的声响，急忙揪住陆言渊衣摆，“那两拨混混就是在这里打架，我们换条路走好不好？” 陆言渊感受到微弱的阻力，只是顿了顿，仍然往前走，“你可以离开。”我没让你跟着。 顾柒玖咬牙。 儿子他爸在和她相熟之前，真是太不可爱了！ 以她对他的了解，她赌五毛钱，他没说出口的后半句话绝对冰冰凉凉，没一丝温度。 她深吸一口气。 没事，忍过这阵子就好，前世她不也把这匹野狼驯服成家犬了吗。 她不愿意走这条路，主要是怕泼猴杂碎他们认出她来。 怕到时候再在儿子他爸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 理发店里的事已经够丢人了，她再也丢不起这个脸！ 但她在泼猴杂碎面前出现的形象向来都是浓妆艳抹，现在她卸了妆，他们应该认不出她来……吧？ 顾柒玖心中泛着嘀咕，抱着侥幸心理，跟陆言渊继续往前走。 千算万算，算漏了身后跟来看热闹的三个傻子。 顾柒玖走到十字路口中央，听到二愣在身后大声叫她。 她加快脚步。 却没快过泼猴和杂碎。 两帮人也不打了，纷纷停下来看向十字路口。 一个高大的男生正路过那里，男生身旁隐约露出女生稍显娇小的身影。 二愣从后面追上来，“柒姐，你走过头了，泼猴和杂碎就在这里！” 顾柒玖深吸一口气，也没忍住白眼。 “我回头给你买高一全套的38套，没收答案，期中考前你必须给我做完！” 二愣：“……” 他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这么对他？ 大胖和三狗虽不明所以，但仍然同情地拍拍二愣的背。 “节哀顺变！” “自求多福！” 陆言渊身形微动，露出身侧的女生。 泼猴和杂碎跟大胖他们打了一声招呼。 泼猴问：“你们柒姐呢？怎么见不着人？” 三个傻子看了眼顾柒玖的脸色，不敢回话。 大胖和三狗是怕跟二愣一样，一人被赏赐一套38套。 而二愣是怕又捋了老虎屁股，到时候又被布置一些奇奇怪怪的任务。 柒姐现在罚人都从物理伤害转化为精神攻击了！ 人间惨剧！ 杂碎看眼顾柒玖身边的三个跟班，又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向高大少年身边的女生。 这三个跟班看上去很怕那个女生的样子。 顾柒玖飘忽着眼神，小心翼翼地往泼猴他们那边瞥一眼，拉起陆言渊的小臂，想趁他们在认出她之前赶紧跑路。 却仍然慢了一步。 杂碎：“等等，你是顾柒玖？！”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除了三个跟班和陆言渊外，所有人都陷入震惊。 顾柒玖的大名早已传播他们怀城大大小小十几个中学。 谁人不知欧式大浓妆和五彩斑斓的头发是社会柒姐的出场标配？ 柒姐在怀城，是出了名的有个性！ 现在却有人告诉他们，面前这位贼漂亮、看着斯斯文文的女生，竟然就是顾柒玖？ 开什么玩笑？ 顾柒玖错开脸，躲避众人的打量，“抱歉，你们认错人了。” “不对，你就是顾柒玖！”泼猴也反应过来，绕到顾柒玖面前，挡住她的去路，“我就说我眼光好，柒玖，你卸了妆真好看！” 泼猴说着说着就上手了，想拂去顾柒玖脸侧的碎发。 刚才她低着头猛摇，试图用碎发挡住脸。 顾柒玖往后退一步，嫌恶地看着泼猴的手，“别碰我。” 想碰就碰，把她当什么了？ 她扬扬下巴，指了指站在原地的众人，“我就一路过的，马上就走，你们继续，我不打扰你们。” 被她这么一指点，众人终于想起自己的目的。 泼猴尴尬地收回手，搓了搓裤缝，“我们这场架就是为你打的，你要留下来观战吗？” “抱歉，不了，我过来不是为了看你们打架。” 顾柒玖怕就怕他们说出这种话。 还这场架就是为她打的。 她多大的脸啊，能让他们专程为她打一场架？ 她一点都不想要！ 而且说出这种话，难倒就没觉得容易被人误会吗？ 误会成她是一个红颜祸水？ 顾柒玖抬眸。 陆言渊正盯着她，没有什么表情，眸中毫无波澜。 似乎没什么东西，能让他的心情有一丝一毫的起伏。 看着这样的他，顾柒玖感觉自己刚才都在自作多情。 挫败和庆幸同时在心间翻涌。 陆言渊不会将无关紧要的人和事放在心上。 所以现在对于他来说，她是无关紧要的人。 唯一的牵扯就是在理发店，他帮她解了围。 但她知道，那是他刻在骨子里的正直令他为她挺身而出。 他的外公是一个退伍军人，他从小在他外公身边长大，被外公灌输了不少为人应当正直的思想。 也幸好目前为止，她对于他而言不算什么，他不会将这件小事放在心上。 陆言渊收回视线，跟挡在身前的泼猴说一声：“让让。” 泼猴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却已经往身侧退了一步。 等看着陆言渊的背影越走越远，他才反应过来。 回想陆言渊刚才的态度，他撸起袖子就想上前把他拦下，“我靠，这小子拽得很啊，敢这么和我讲话！” 陆言渊刚才面无表情，声线平稳，导致他说出口的话是命令的口气。 泼猴横行霸道惯了，没人敢用这副口气跟他说话，没想到今天竟然就遇到了一个。 顾柒玖见他气势汹汹，怕陆言渊真的被他打，赶紧挡在他面前。 “你们不是想我留下来观战吗，赶紧的，打完各自回家吃饭，我饿了。” 一副打发小孩子的口吻。 但泼猴他们明显很吃这一套。 双方再次对峙，没多久就打了起来。 顾柒玖和三个跟班被他们安排在废弃工厂门口，说这是观战的最佳地理方位。 她蹲在地上单手杵着头，目光毫无灵魂地随着飞闪的人影移动， 虽然很不愿意搭理他们，但顾柒玖不得不承认，在这里观战，视觉效果的确特别棒。 却无法掩盖中二少年们的无聊。 她身后还有三个中二少年，而且一直在嘀嘀咕咕。 大胖：“泼猴的踢腿，帅爆了！” 二愣：“我靠靠靠，杂碎快用拳头打爆泼猴的猴头！” 大胖：“你们有没有发现，杂碎和泼猴好像从来没打的这么凶过？” 二愣：“经你这么一说，好像的确是这样。” 三狗：“咱们柒姐卸了妆多好看，当然要铆足了劲打架了，如果没打赢输了个大美人，要是我，我一定会呕死。” 大胖：“你们押谁赢？我押泼猴！五十！我今晚非得把五十块赢回来不可！” 二愣：“算我一个，我押杂碎。” 三狗：“我也站杂碎这一边！泼猴长得太磕碜了，杂碎勉强看得过去一点，配柒姐咱们柒姐不亏。” 顾柒玖凉凉地瞥三狗一眼，惊得三狗一阵哆嗦。 她站起身，理了理校服，“你们爱在这呆着，就在这呆吧，我先走了。” “诶，别啊柒姐！”三狗挽留，“你走了，这场架还能不能打下去了？” 少了柒姐，这场架的主人公就少一个，那多没看头。 他还想看输的那方为争夺柒姐，死皮赖脸地求柒姐回头多看他一眼呢。 啧啧，一定特别精彩！ 顾柒玖一眼就看出三狗在想什么。 三个傻子脑回路特别简单，见着热闹就跟狗闻着肉骨头似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想当初，她也是其中一员，甚至为有男生追她而打起来骄傲过。 然而换了年近四十的内芯，顾柒玖表示，她老了。 玩不动了。 她无视三傻子的挽留，自顾自地走开。 只答应他们最后一个条件。 她走了，这场架自然就打不起来，泼猴他们一定会散开。 三傻子乞求她，不要打扰泼猴和杂碎，让他们静下心来认真打架。 顾柒玖叹了一口气，看了眼周围。 左边是死胡同，右边是十字路口，如果她从这里出去，势必会惊扰这场群架。 顾柒玖返身，朝废弃工厂里面走，准备翻墙出去。 ** 顾麟笙确认了他爸是谁之后，便没心思再看杂碎的脸，只等着他们打架结束，好让他早点离开。 他靠在树干上，静静地等待他们打完架。 这具身体的体质实在弱得很，他才出来了这么一小会儿，就感觉体力不支，好像随时都能倒下去一般。 他嫌弃地看一眼自己的细胳膊细腿。 白生生的，却又不是健康的白，而是青白，皮下血管清晰可见。 他干脆席地而坐，趁着外面还在打架，靠在树脚闭目养神一会儿。 眯上眼还没多久，顾麟笙突然听到一声惊呼从身侧传来。 睁开眼，是藏蓝色校服裤。 再往上，是少女的逆着夕阳光的脸。 作者有话说：　　咳咳，不要脸地打滚求收藏求评论 你已经被我俘虏了，不收藏不评论，不许走开！ 否则我放顾柒姐咬你！ 她可凶可凶了！ 第十四章 顾柒玖走到树边，突然看到树下出现一个蜷缩着的男生，被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正当她思考这究竟是一个人晕在这里，还是被抛尸荒野时，少年突然抬起头来。 少年很瘦，锁骨腕骨清晰可见，宽大的校服穿在他身上，显得空荡荡的。 他的眼睛很大很好看，却无神，在看向她时，空洞的眸子突然出现神采。 顾柒玖喘口气，拍着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不断重复：“吓死我了……” 顾麟笙只愣了一下，便扶着树干站起来。 发现他妈比他矮了一个头。 这个身体虽然瘦弱，但身高一点都不含糊。 大概所有的营养都用来长身高了。 顾柒玖认出面前的少年就是她的心脏病同学。 毕竟他手上随时都能撑破皮肤的血管实在太有标志性了。 “你怎么在这里？”顾柒玖往里面走一步，进到外面人看不见的地方。 顾麟笙看着他妈年轻许多的脸，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回话。 今天上午看到他妈念出他的名字，他被吓了一跳，以为他妈也跟着重生回来了。 但转念一想，她或许在念“谷林生”。 然而她明显和“谷林生”不熟，顾麟笙怎么想，都不觉得她会无缘无故念出不相熟同学的名字。 所以，他妈同样来到这个时空的猜想，顾麟笙对此有八|九成的把握。 但只是猜想而已，他没有证据。 顾柒玖见谷林生迟迟没有回话，耸了耸肩。 谷林生在学校里向来独来独往，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他的沉默寡言。 外面正在打架，她却一点都不认为他是过来凑热闹的。 他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受不得刺激，不可能会拿自己生命健康开玩笑。 所以可能是走错了路，不小心遇到外面斗殴，所以就暂时在这躲一会儿，被她撞见了。 顾柒玖问他：“外面一时半会儿打不完，你想现在就出去吗？” 顾麟笙瞥了一眼废弃工厂外的混乱场面，“外面这么乱，能出的去吗？” 顾柒玖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没事，我带你出去吧。” 没等谷林生回应，她率先绕到墙角，找到一块比较容易落脚的地方。 她朝谷林生招了招手，“过来，看清楚我踩了哪里，你等会儿照着我的位置爬。” 又把怀中的书本放在地上，“等会儿你帮我把书往外面递一下，好吗？” 见少年颔首，顾柒玖转身，开始爬围栏。 围栏上都是藤蔓，稍有不慎就会踩空掉落，她爬得很慢。 翻过围栏，她又往下爬了两步，直接跳到地上。 顾麟笙把书往外面递，顾柒玖接过，把它们先放在地上。 “你出来吧。”她拍了拍手，拍落沾染上的灰尘。 透过茂盛的藤蔓，她看到少年迟迟没动。 顾柒玖以为他怕了，鼓励道：“没事的，翻个墙而已，照着我刚才的地方踩就行，翻过来的时候，我在这边接着你。” 顾麟笙正在回忆他妈英姿飒爽非常熟练的翻墙姿势，突然听到他妈在招呼他过去，轻轻应了声，便走上前，照着他妈刚才的位置往上爬。 在爬到围栏顶部时，他听到顾柒玖在下面嘀咕。 “将近二十年没爬过，我都差点忘了自己还有这技能了！” 顾麟笙脚下一滑，差点栽下去，手忙脚乱地稳住自己，平静的面容难得出现惊慌失措。 稳定后，他看着顾柒玖抬头看他的脸，再次沉思。 他还没开始找证据，他妈就开始在他面前自爆。 这游戏副本刷的，一点难度值都没有。 顾柒玖听到头顶的动静，吓得一机灵。 就算谷林生没有心脏病，他在她的怂恿下爬墙出事，责任都在她头上。 更何况谷林生就是一位心脏病患者，更加容易有生命危险。 顾柒玖不禁为自己的鲁莽捏一把汗。 下回怂恿人爬墙之前，她一定要先过过脑子。 当务之急是把谷林生弄下来。 顾柒玖张开手，目光紧锁谷林生，“你小心一点，注意脚下，你爬下来，我接住你。” 顾麟笙动了动，顾柒玖瞬间绷紧神经。 少年爬墙的动作缓慢而又生疏，顾柒玖一眼就看出，他可能从来都没爬过墙，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 他晃晃悠悠的动作，看得顾柒玖心惊肉跳。 好不容易，他平安落地。 顾柒玖松一口气。 在往外面走的路上，二人缄默不语。 沉默良久，顾麟笙突然问：“刚才和你走在一起的男生……”是你的谁？ 他突然意识到这么问有些唐突，急忙止住话头。 以前他和他妈讲话时从来都是单刀直入，丝毫不忌讳什么，差点忘记他现在换了一副壳子，于他妈而言，他是一个仅限于认识层面的人而已。 果然，他妈诧异地看他一眼。 顾柒玖疑惑他是怎么看到她和陆言渊的。 但转念一想，她刚才和陆言渊从那里经过，谷林生又躲在那里，自然而然就看见了。 谷林生问起来，她不好意思驳了人家情面，于是含糊其辞地说：“我一个熟人。” “哦。” 二人又没了话。 怀中的书往下滑了一些，顾柒玖掂了掂，抱紧。 顾麟笙注意到他妈的动作，“你带这些书，回家学习吗？” 顾柒玖抿了抿唇，有些苦恼，“是啊，下定决心要好好学习了，但老师上课讲的东西都没听，只能回去自己多补一补，希望能把落下的东西补回来。” 顾麟笙：“如果你不会的话，可以来问我。” 顾柒玖脚步一顿，侧过头，上上下下打量身形瘦弱却高大的少年，绞尽脑汁说得委婉一些：“谢谢你的好意，我感觉我们可以齐头并进，互帮互助，相互沟通知识盲点，到时候一起找老师解决。” 让她去问全年段倒数第一，开什么玩笑？ 她好歹还能考倒数第十，怎么都比倒数第一要好看一点。 她全段倒十去请教全段倒一，这是嫌自己分数太高了？ 顾麟笙回想一下原主比新书还新的作业本和课本，以及试卷上鲜红的零蛋，瞬间理解了他妈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 虽然他的本意是好的，但用这幅皮囊说出来，是真的吓人。 作者有话说：　　母子对手戏OVO 又是求收藏求评论的一天~ 不收藏不评论的，放柒姐咬你！ 她咬人可疼可疼了！ 顾柒玖：？？？滚！ 咳咳，十二点还有一章 第十五章 从清华保送的天之骄子到全年段倒数的小渣渣，落差太大，顾麟笙一时半会儿没转化过来。 他看着他妈，欲言又止。 想着，就这么跟她说，他其实就是她儿子算了。 他妈静下心来好好学习，这时候就体现出她辛辛苦苦栽培大的儿子的作用。 “其实……” 顾麟笙刚张口，顾柒玖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她身形一晃，腾出一只手去拿手机，怀中的书本没拿稳，差点掉地上，顾麟笙眼疾手快帮她扶住。 顾柒玖快速说一声“谢谢”，拿出手机。 备注名是顾雄。 顾麟笙清楚地看到他妈脸上闪过不耐，皱着眉接起电话。 “干嘛？”对待顾雄，顾柒玖一向没多少耐心。 顾雄那边声音嘈杂，还有人叫他顾总，似乎在应酬，“这周末有空吗？” 顾柒玖：“有事说事，没事我就挂了。” 顾雄呵斥：“没大没小！你对爸爸就这幅态度？我平时都怎么教你的？” 顾柒玖冷笑：“我跟你说一个笑话，我有爹生没爹养，现在这爹竟然还有脸说他是怎么教我的，你说好不好笑？” “你！” 这逆女！ 生她就是个错误！ 顾雄想破口大骂，想起自己打电话的目的，硬生生把这口气咽下。 但声音还是僵硬，似在命令一般：“周末回来一趟，爸爸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 介绍一个人给她认识？ 说的真好听！ 不就是想把她骗回去相亲，对方要么是身世好但人品差的人渣二世祖，要么是有钱又有权，但头顶反光大腹便便的中年大叔。 说白了，就是想把她当做联姻工具送出去，为他公司谋划发展。 前世，顾柒玖被他忽悠的多了，有一次差点被一个老秃顶灌醉后得逞，最后还是陆言渊把她从火坑里救出来的。 这一次，顾柒玖无论如何都不会任由顾雄摆布。 “我周末没空，你去把这人介绍给顾卿卿认识吧。” “你周末有什么事？” “什么事都有，所以没空去认识顾总您介绍的人，我现在还有事情要处理，先挂了。” 顾柒玖没等顾雄骂出口，就直接挂断电话。 想了想，又把顾雄拉入黑名单。 顾麟笙比顾柒玖高许多，能清楚看到顾柒玖拿着手机在做什么。 他从有记忆开始，顾雄这个外公就一直疯疯癫癫的，顾卿卿经常带顾雄来他家讨要生活费。 他不喜欢顾雄，但也谈不上讨厌。 他一直知道他妈和顾雄他们关系不好，但今天是他第一次见他妈跟顾雄正面刚。 不得不说，他妈虽然长了一张初恋脸，但行为模式一点都不符合她的外表，还是一如既往的利落又帅气。 顾雄的来电明显破坏了顾柒玖的心情。 顾麟笙见他妈冷下了眸子，收起手机，朝他说：“我先走了。” 她往左边拐进去，顿了顿，又转头：“如果没必要的话，以后最好不要进去东家苑那里，不太安全。” “好。” 顾柒玖的背影越走越远，顾麟笙最终把“我是你儿子”咽了回去。 他妈现在心情不好，如果再被她发现亲儿子扒了自己伪装多年的学霸马甲，一定会因为颜面无存而再次崩溃。 他还是不要再打击她了。 挑一个合适的机会再说出口吧。 ** 回到家，顾柒玖写作业写得生无可恋。 她成绩本来就不好，再加上离开校园生活将近二十年，在她脑海中幸存的知识点早就所剩无几。 即便有了课本，她还是不知道题目想让她做什么。 磕磕绊绊，连蒙带猜，她把所有作业做完时，已经将近十二点。 在写作业期间，她只草草吃了几口外卖，其余时间都用在学习上。 洗漱完毕后，她筋疲力尽头昏脑涨地爬上床。 沾床就睡。 第二天是周五。 昨晚睡得晚，但床还是要按时起。 换做原来的她，顾柒玖一定会睡到舒心才起床，上课迟到是家常便饭。 但她现在打定主意要好好学习，再不愿意，她也要逼着自己起床。 来到学校后，顾柒玖仍然哈欠连天。 早读前，她去泡了一杯咖啡给自己灌下。 一节早自习很快就过去了。 早自习下课后，课代表照常收作业。 课代表发现班级里出现了乱象。 年段倒数第一的谷林生竟然开始交作业了。 他们的柒姐，竟然硬逼着大胖他们一起写作业。 大胖三人凶神恶煞又一脸怨气，课代表颤颤巍巍地从他们手中接过作业本，然后飞快地闪人。 三狗用手肘捅捅大胖手臂上的肥肉，“胖子，你写了作业吗？” 大胖趴在桌面上，头也不抬，声音很闷，“没写多少。” “那你也敢交？” “柒姐盯着，我怎么还敢不交啊？”大胖叹一口气，“我宁愿被老师骂，也不想被柒姐抡着棍子打。” “柒姐最近管我们比张疯狗还严，我感觉，她比张疯狗更有资格当教导主任。”二愣拎着三人的水杯走过来，“嘿！幸好我昨天找学委借了作业来抄，所有作业都给做完了。” “你个叛徒！”三狗不齿，“说好宁死不写作业的，你却背叛了我们！” 见顾柒玖从外面走进来，三狗立刻指着二愣嚷嚷：“柒姐！你说好了给二愣全套高一38套的，你买了吗？” 二愣气急：“□□妈你……” 顾柒玖愣了愣，恍然：“哦……我忘了，今天放学我就去买。” 她顿了顿，若有所思地看大胖和三狗，“我给你们两个也一人一套吧，多刷刷题，对你们一定有好处。” 三狗：“……” 大胖：“……”他明明什么都没说啊，怎么就突然牵连到他了？ 二愣差点笑抽过去，大力拍三狗的背。 力度大到几乎是用抽的，“让你特么多嘴！损人不利己的事干多了，迟早有一天会反噬到你自己身上。瞧瞧，报应可能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三狗：“……” 顾柒玖没理会三人的闹腾，绕过他们坐到位置上。 她把上课的书本拿出来。 一抬眸，就看到坐在她斜前方的谷林生。 少年皮肤苍白，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见。 他手上拿着一支笔正在转，手法炫酷无比。 顾柒玖觉得，谷林生转笔的手法，和她儿子如出一辙。 她不知道儿子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转笔，但觉得儿子转笔的时候很酷。 她追着儿子学了一段日子，奈何手指实在不灵活，儿子手把手教，她都没学会。 虽然没学会，但她把儿子转笔的手法牢牢记在心间。 而谷林生转笔，竟然和她儿子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说：　　收藏收藏，评论评论，都给我嗨起来！ 柒姐和笙笙陪你们一起嗨鸭！ 第十六章 少年手指白皙又修长，去当手模都不为过。 熟练地转着笔，中性笔在他指尖来回穿梭，非常有看头。 指尖速度很快，偏偏少年气定神闲地坐着，周身空气似乎都沉淀下来，颇有贵公子的气质。手和身体好像分开两个部分，各顾各的。 靠！ 顾柒玖咋舌。 这货就连转笔的神态都和她儿子一模一样！ 她儿子顾麟笙转笔时，通常都是在走神，而谷林生貌似也在走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胖他们终于接受了要写全科38套的事实，一个个跟死了一样趴在桌上。 良久，三狗抬了抬眼皮，看到顾柒玖似乎正盯着一个地方看，于是他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谷林生手中的笔都快转飞起来了。 “卧槽！”三狗瞬间来了精神，拍了拍大胖和二愣的背，示意他们抬头看，“谷林生这手法，绝了！小学时候转笔刚流行起来那段时间，我每天都在学这个，但没学会过。谷林生竟然会，回头我找他学学去。” 二愣头都没抬就说：“谷林生不是连笔都从来没见他拿过吗？竟然还会转笔？你开什么玩笑？” 大胖揪着二愣的头发让他抬头。 二愣定睛，“我去，还真是，他什么时候会转的，怎么以前从来没见他转过？深藏不露啊！” 他刚说着，就看三狗起身，屁颠屁颠地舔着脸，让谷林生教他转笔。 二愣和大胖也追上去。 三人讲话没压着声音，顾柒玖把所有对话都听了进去。 谷林生高高瘦瘦的背影已经被大胖的雄壮身躯所阻挡，她再也看不见什么。 脑中回放二愣刚才说过的话。 ——谷林生不是连笔都从来没见他拿过吗？ ——怎么以前从来没见他转过？ 她心中泛着疑惑。 谷林生在她记忆中太过久远，导致她对他几乎没印象。 也无从分辨出，这究竟是穿越时空所引发的蝴蝶效应，把周围人都改变了，抑或是其他原因。 没过多久就上课了。 疑惑没在顾柒玖心中盘踞多久，她就把所有事情抛在脑后，专心听老师上课。 ——然而再专心都没什么卵用。 她的基础不扎实，老师说一个知识点，她要反应好久才能知道老师到底在说什么。 顾柒玖常常听着听着就落下进度，于是她干脆把老师说过的知识点、在黑板上列出的板书统统抄下，等回去慢慢整理。 一天课上下来，她再次想念陆言渊和顾麟笙。 这对父子俩，就算只一个在她身边，她现在也不会这么痛苦了。 只可惜，儿子他爹还没追到，儿子更是没影的事。 顾柒玖叹一口气，把所有书和作业都收到书包里。 拉上拉链，书包往肩上一甩，扬长而去。 她先回趟家，把书包放下，然后下楼去书店。 景乐花苑在怀成一小学区，周围都是文具店，但书店不多，卖高中教材的书店更少。 顾柒玖走了十多分钟，才走到最近的书店。 这是这片区最大的书店，里面来往的人都是放学的学生，或是下班的白领，也有带孩子出来陶冶情操的父母。 顾柒玖直奔三楼高中教材。 按照她承诺过的，她先拿了三套高一39套。 他们现在在上高二，但大胖他们明显高一的内容都没弄懂过，她不想把他们逼急，于是让他们从高一开始打基础。 挑了38套后，顾柒玖给自己找教辅资料。 她拿起一本黄皮习题册和一本蓝皮习题册陷入纠结。 这两本都有点眼熟，她好像以前见陆言渊做过，后来儿子高考那段时间，她也从儿子书桌上看到过这两本。 ——两个大学霸刷过的题，准没错！ 顾柒玖喜滋滋地把两本习题册放在38套上面，搬起书，准备去付钱。 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住她。 “顾……柒玖。”顾麟笙刚想喊出“妈”，却硬生生憋回去，颇为别扭地喊出他妈的名字。 儿子喊妈妈大名，会不会遭雷劈啊？ 顾柒玖回头看他。 顾麟笙收起别扭的表情，上前把他妈怀中的黄皮书和蓝皮书拿走，将他自己手上的书放上去。 “你手上拿着的两本都是竞赛题，你应该做不来的。”顾麟笙把竞赛题放回原位，指了指他刚放到他妈怀中的书，“这本才是打基础的题目。” 顾柒玖狐疑地瞥他一眼，把书都放下，拿起谷林生给她的书翻了翻。 然后默默地把书放回到她选出的书堆上。 不得不说，相对于她挑选的黄皮书和蓝皮书，谷林生给她的书更像是在讲人话。 顾柒玖仰头看他，“谢谢。” 她的视线落在他手上，“你也挑了这本书吗？” 顾麟笙：“没，我过来不是为了买教辅资料。” 他没藏着掖着，顾柒玖能直接看到他手上拿着什么。 《计算机程序的构造和解释》 顾柒玖挑眉，“你还爱看这种书？” 似乎感觉问别人这种问题太唐突了，没等谷林生开口，她自顾自地圆回来：“有兴趣爱好可以试着坚持下去，指不定哪一天就突然成功了，很多天才都是揪着一个专业领域使劲研究，然后他就出名了。” 她笑着拍拍谷林生的肩膀，“成绩差也没关系，很多天才小时候的成绩都不好，不一样被写进教科书了吗？” 顾柒玖说这种话的口气，和她鼓励自己儿子时一模一样。 她儿子遗传了陆言渊的高智商，从小就展现出在计算机领域方面的天赋。好几次他带电脑去学校里被老师发现，然后被老师叫家长。 顾柒玖年轻时就是一刺头，脑回路和正常家长不一样，非但没有批评儿子，反而跟他说，如果他喜欢，就专心去攻克这个领域。 后来，顾麟笙就被保送清华计算机专业。 顾麟笙被他妈鼓励的，哭笑不得。 清华保送生，成绩不好？ 也罢，他现在换了副皮囊，他妈暂时还没认出他来。 想着，就这么母子相认算了吧。 也没任何瞒着的必要。 顾麟笙开口：“其实……” “抱歉，让让。” 低沉又无任何波澜起伏的男声从身后传来，打断了顾麟笙的话。 作者有话说：　　那个……每一个收藏对于新晋选手来说都至关重要 如果喜欢这本书的话，可以动动小指头，点一下收藏吗？【可怜弱小又无助.jpg】 以及 十二点还有一章呐~ 以及 评论随机不定时掉落小红包，考虑一下吗？ 第十七章 顾麟笙认亲妈，再一次被人打断。 上一次是他外公，这一次又是谁？ 他不耐地回头。 看到一张与自己极像的脸。 ——原来这次打断他认妈的，是他爸。 头一次和亲爹近距离接触，顾麟笙竟有些紧张。 幸好他天生就不爱动用自己面部神经，外人看不透他的情绪，即便内心再怎么风起云涌，外表仍然风轻云淡。 但他妈就不一定了。 顾麟笙的视线落在他妈脸上。 如他所料，他妈果然双眼放光地看着他爸，就差把惊喜二字写在脸上。 “是你啊！”他妈笑着迎上去，“你也来买书？” 他爸只是赏赐给他妈一个眼神，勉为其难地点点头，就连一句话都懒得施舍，自顾自地找书。 顾麟笙先是对他爸冷漠的态度诧异了一下。 但转念一想，他以前在学校中也曾用冷脸吓跑过许多芳心暗许的女同学，他妈常常唏嘘他注孤生。 现在来看，他这一点随了他爸？ 为难他妈了，一般人受不了这脾气，她一下子就遇到了俩。 幸好他妈丝毫不在意，甚至兴致勃勃地热脸贴冷屁股。 顾柒玖重新把黄皮书和蓝皮书从书架上取下来，递给陆言渊，“这两本的题目都特别好，你可以看看。” 陆言渊看了眼封面。 正好就是他要找的物理竞赛题和化学竞赛题。 他冲顾柒玖扬了扬两本书，“谢了。” 说完，没有立即走开。 他又往书架上扫了眼，随手拿起一本翻了翻。 觉得不错，把它一起拿走。 挑了三四本后，他拿着一叠书，单手插裤兜，抬步离去。 顾柒玖抱着满怀的书颠颠地跟上，留下顾麟笙站在原地。 顾麟笙叹一口气。 他妈果然是有了老公就忘了儿子。 虽然他妈根本不知道他就是她儿子。 本来还想跟他妈坦白来着，但现在他妈的魂都被他爸勾走了，他暂时没法堵她。 算了，反正也不急于一时，坦白这种事，随时都能做。 顾麟笙又去另外一侧书架旁挑书。 他刚在这里挑书，突然看到他妈也过来了，于是过来看一眼。 便看到他妈拿着两本竞赛题端详良久，最后似乎还选定了这两本。 顾麟笙觉得，以他妈的成绩，没准能被竞赛题当场搞疯。 于是他选了经典基础题习题册给他妈换上。 顾麟笙又找了两本计算机的书，去楼下付钱。 收银台左侧有卖正在促销的儿童读物。 他想了想，又去提了一套百科全书。 从书店出来，他坐公交车回了福利院。 福利院位于城中村。 外墙被画满了画，都是孩子们的涂鸦。 院子比较小，但被打理的很干净，里面有许多儿童设施，但都很旧，一个孩子从滑梯上滑了下来，奔向屋里。 现在刚好是晚饭时间，刚刚进门，顾麟笙就问道一股饭菜香。 几个拿着勺子的黑瘦小朋友从里面跑出来，跑到他面前。 “谷哥哥，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呀？” “哇！我知道！这是百科全书！” “我们书架上好像也有，但是里面被撕掉了好几页。” “谷哥哥手里的书看着好新哦，是你新买的吗？” 小朋友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来，不给顾麟笙说话的机会。 福利院院长谷妈妈听见外面声音，走出来，见到顾麟笙手上提着的厚厚一个袋子，她愣了愣，“林生，这是什么？” “百科全书，书架上的那几本太旧了，而且残破不全，我就新买了一套。”顾麟笙往前走几步，以他为圆心，小朋友们也跟着他一起移动。 “你这孩子……”谷妈妈又开心又心疼，“你好不容易赚了点钱，给自己买一些吃的补补身体就行了，怎么还去买书呢？我们又不是没有。” 顾麟笙扬了扬唇，把百科全书递给跃跃欲试的小朋友们，“没事，书正好在打折促销，用不了多少钱，小朋友们的教育最重要。” 他虽然来到这里没几天，但短短一段时间，也够让他把人看清。 面前这位谷妈妈，是十成十的大善人。 她是这所福利院的负责人，福利院运转的钱，都是她从牙缝里省下的。 这也是原主年纪这么小就出去打工的原因之一，他想为谷妈妈减轻负担，为福利院的开销出一份力。 无论是为报答谷妈妈平安抚养原主长大，让他有机会穿越到这幅身子里，还是单纯地为福利院尽一份爱心，顾麟笙都想把心意传递出去。 谷妈妈看着兴奋抢新书看的小朋友们，笑意让眼角皱纹尽显。 她招呼小朋友们去吃饭，带着顾麟笙一同走进去。 餐厅内，顾麟笙发现大排档的刘叔也在这里。 刘叔把最后一勺菜往小朋友的餐盘中一扣，拿着锅刷把锅涮干净。 谷妈妈上前想接替他刷锅，却被刘叔躲过去了。 “你都已经过来炒了菜了，现在还让你刷锅，多不好意思，还是我来吧。” 刘叔笑着打发她，“刷个锅而已，多大点事，你去吃饭吧，我刷了锅就去吃。” 谷妈妈嗔他一眼，转过身时，粗糙的两颊是嫩粉色。 顾麟笙一边吃着饭，一边看两人的互动。 看来两人都互相喜欢，只差戳破窗户纸。 谷妈妈因为常年操劳，外表显老，其实真实年龄不过四十岁上下。 和刘叔差不多大。 两人年龄相仿，同是单身，凑一对也挺不错。 顾麟笙天马行空地想着。 他还在他妈肚子里时，他爸就过世了，他妈独自一人拉扯他长大，这么多年没想过要再找一个人。 他妈身边有不少青年才俊，很多事业有成的男人晚婚，追求她的也不少，却被他妈统统拒绝。 除却她是一个公众人物的因素，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是他，以及他爸。 他妈怕他受委屈，而且将近二十年过去，她仍然忘不了他爸。 顾麟笙咽下饭，深叹一口气。 他妈最大的心愿就是他爸能够重新回到她身边，他们一家三口和和美美地在一块儿。 希望这一次，他妈能够如愿所偿。 ** 顾柒玖跟在陆言渊身后，死皮赖脸地要来他的微信。 美名其曰，为报答那日英雄救美，她想请他吃一顿饭。 陆言渊再三拒绝，但拗不过顾柒玖的豁出老脸，只得把微信号给她。 陆言渊已经走远了。 顾柒玖美滋滋地看着自己被陆言渊亲自写上微信号的习题本，开心到想狠狠地亲它一口。 实际上，她的确这么做了。 不仅如此，她还准备回家把这张纸撕下裱起来挂墙上。 这是儿子他爸第一次给她写东西，必须要好好纪念！ 回到家，顾柒玖给陆言渊发送好友申请后，拿出笔，准备开始写这本习题册。 她一定要认认真真并且虔诚地把这本书所有题目都给写完！ 因为被儿子他爸写过，这本书就被赋予了特别的含义！ 作者有话说：　　日常求收藏求评论，OVO 第十八章 顾柒玖做很多事情都是三分钟热度，她坚持最久的只是喜欢陆言渊，以及当演员。 当初步入娱乐圈，她只是看上这个行业来钱快，当时迫于生计，她被顾雄赶出家门，而且家里还有嗷嗷待哺的儿子。 她很现实，有了钱，她就坚持了下去，一干就是十几年，直到后来转到幕后，创立艺人工作室。 她对演员这个行业说不上喜欢，也谈不上厌恶，让她撑下去的，只是钱。 而现在支撑她写习题册的，是陆言渊在这本习题册上为她亲笔写微信号。 让她的三分钟热度消磨干净的，是她再次看不懂题目。 虽然谷林生给她的这本比较偏向打基础，但她基础太差，仍然看不太懂。 顾柒玖越写越气，最后干脆抛开笔，出房间接一杯凉白开，为自己降降火，回来再战。 边喝水边消火，边写题目。 最后喝完了三杯水，她一道题都没写出来。 气得想掀桌子。 再次想念以前陆言渊为她手把手讲题目的日子。 当初陆言渊为她讲题讲得老仔细了，然而她却不识好歹，陆言渊讲题目时，她要么盯着他俊脸发呆，要么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顾柒玖恨不得穿越到那时候，一巴掌抽醒不好好珍惜机会的自己。 但凡那时候多听一些进去，她现在也不会忘得这么干净。 顾柒玖叹一口气。 陆言渊和顾麟笙两个大学霸都不在身边，她只能孤军奋战。 她提起笔，认命地写题目。 ** 周六早晨，顾柒玖被手机铃声吵醒。 心情十分不美好地摸到手机，看到屏幕中的备注，她的心情又降低了一个档次。 她不想接电话，干脆把手机静音放在一旁，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顾柒玖感觉外面正在敲门。 她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光着脚踩地，裹挟着起床气，她走到家门口，打开门。 果然，她的预感是正确的。 只匆匆瞥了门外的人一眼，她立马把门甩上，抓抓头发原路返回。 家门被敲得噼里啪啦作响，掺杂着顾雄的谩骂。 “顾柒玖，一大早的你发什么疯？” “现在都已经九点多了，你还没睡醒，成何体统？” “给你打电话你不接，现在还把我关门外，你是想造反吗？！” “快过来给我开门！” 顾雄似乎气疯了，最后还踹了一脚门。 顾柒玖心疼她家家门。 怒不可遏折返回去，开门速度过快，卷出一道风声，呼呼作响。 顾雄一脚没收住，一个大跨步踏入房间，差点在顾柒玖面前表演渣爸劈叉。 顾柒玖笑不出来，怀着满腔怒火看一眼家门，确认门没事后，冷冷睨着顾雄，“什么风把顾总吹过来，在我家门口乱咬人？” “顾柒玖！”顾雄被她气得不轻，熨烫整齐衬衣下的胸剧烈起伏，“跟你爸爸说话，你给我放尊重点！” “嘁——”顾柒玖冷笑着翻一个白眼。 他骂她，翻来覆去就只会说这一句话。 也不看看他自己究竟有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 他想让她尊重她，但他何时尊重过她？ 顾柒玖早就对这个渣爹彻底绝望，麻木到内心毫无波澜。 没搭理站在门外平息怒火的顾雄，径自走到厨房，拿水壶烧开水。 顾雄在门外站了良久，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 他没脱鞋直接走入屋内。 锃亮的皮鞋踏在大理石地板上，留下不甚清晰的脚印。 “周末有什么事，说出来让爸爸听听？” 顾雄绕到沙发旁坐下。 顾柒玖朝他微微一笑，“关你屁事！” “你！”顾雄一掌拍在沙发上，颤抖着手指着顾柒玖，“你这兔崽子，能不能好好说话？才几天没见，你怎么越发没大没小了？” 顾柒玖自顾自地把烧开的水倒到玻璃杯里晾凉，把顾雄无视个彻底。 顾雄气急败坏地骂了好一会儿，才稍微舒坦了点。 “我过来不是找你吵架的。” 顾柒玖终于抬眸看了他一眼。 他如果不说这句话，她还真以为他是没事找事故意过来找茬的。 因为怒火，顾雄的脸有些涨红，“你今天晚上腾出时间，爸爸带你去认识一个人。” 顾柒玖不耐烦地打断：“我记得我说过，如果你想介绍人，就介绍给你宝贝大女儿顾卿卿认识，我没兴趣！” 顾雄冷着脸，“我不是来寻求你的意见，我只是来通知你。” 顾柒玖被逗笑了，“顾总多大脸呢？来通知我？我可担待不起您专程过来通知我！还有，我很忙，事情多到做不完，不似顾总这种闲人，还有工夫给人拉郎配！我还有事情要做，您还是回去吧！” 顾雄被顾柒玖看穿了意图，一时间有些尴尬。 但顾柒玖的冷嘲热讽让他再一次气得脸红脖子粗。 “晚上六点，我过来接你。”顾雄在她这里待不下去，抛下一句话没等顾柒玖拒绝，就起身走出去。 “等等！”顾柒玖突然开口。 顾雄以为她反悔了，赶忙回头。 顾柒玖指了指地板，“你把我地板弄脏了，擦完再走。” 顾雄：“……” 擦是不可能擦的。 顾雄摔门声音哐当响。 引得顾柒玖再一次心疼她家家门。 但把顾雄气到了，她很爽。 家里看样子有一段时间没打扫了，于是她起身把地拖一拖。 把家里打扫完毕，顾柒玖回了房间。 被她静音了的手机正亮着屏幕。 顾柒玖拿起手机。 是她外婆的电话。 顾柒玖一拍脑门，被自己的记性蠢哭了。 外公外婆是她妈死后，唯一对她好的亲人。 两位老人在顾麟笙四岁的时候就过世了。 重生回来，两位老人都还健在，而她却因为他们离开她太久，根本没记起来。 顾柒玖接通电话。 老人略微沙哑的声音，熟悉又陌生。 顾柒玖眼眶发热。 “柒柒啊，周末过来一趟不？外公外婆给你晒了你最爱的番薯干。” 外婆那边隐隐约约传来几声狗叫，是外婆家的大黄狗。 顾柒玖仰着脸，深吸一口气，“好啊，外婆，我想在你们那里住两天，可以吗？”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外婆这就去叫小眉给你收拾出一间屋子，中午饭过来吃吗？” “吃！” “想吃什么菜，外婆让小眉阿姨给你做。” “不用特别为我做，你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老人有很多东西不能吃，顾柒玖自然不会让他们迁就自己的胃口。 “好好好，外婆等你过来啊。” * 虽说不用特地为顾柒玖做其他菜，但顾柒玖来到外婆家，餐桌上仍然满满当当地摆着她爱吃的菜。 看着外公外婆熟悉的脸，顾柒玖垂下头吸吸鼻子，悄悄拭去眼角的泪花，方才笑嘻嘻地抬头。 晚上六点，顾雄按时来到景乐花苑，敲响顾柒玖的家门。 迟迟得不到回应。 他打电话给顾柒玖。 在他以为顾柒玖人间蒸发再也打不通时，电话突然接通了。 “喂？” 顾雄压制着火气，“你人呢？我在你家门口等。” “哦，你来啦？”顾柒玖惊讶道，继而狡黠一笑，“可惜我不在家。” “你去哪了，我去接你。” 顾柒玖把大黄狗抱紧一些，“我在外婆这里。” 顾雄皱了皱眉。 顾柒玖继续说：“外婆这边出了点事，我过来看看。” 这话说得，让顾雄无法反驳，“你外公外婆出事了？” 顾柒玖含糊地回应。 顾雄烦躁地呼出一口气。 看来今晚是不可能把顾柒玖带去见陈总了。 “那你就先待在外公外婆那里吧，如果二老有事情，随时给我打电话。” “行。” 顾柒玖挂断电话，又将怀中的大黄狗搂紧一些。 大黄狗吐着舌头，哈哈地喘气。 外婆手中拿着一根棉花签，在大黄狗后背上涂涂抹抹，抬头看顾柒玖一眼，“顾雄打来的电话？” 顾柒玖点头。 外婆冷嗤一声，“他这个爸，有和没有一样，主动过来找你准没好事！” 顾柒玖没有吱声，怕火上浇油。 她在打电话时说了外公外婆出了事，有咒二老的嫌疑。 但不完全在撒谎。 出事的是外公外婆家的大黄狗。 今天下午她出门遛大黄狗，狗子在草地上滚了一圈，结果滚到不知道谁扔在草坪中的玻璃碎片上，拉了一道口子。 如果让顾总知道，他在她心中的地位还不如一条狗，不知道他这种心比天高的人会不会呕死。 顾柒玖想想顾雄的反应就觉得好笑。 作者有话说：　　求收藏求评论，评论区随即掉落小红包呐~ 十二点还有一更，比心！ 以及，预收文《总裁每天为我打榜》，娱乐圈文，求预收！ 文案： 谁都知道，影后安夏卿原先是臭名昭著、绯闻缠身的十八线 有人说，安夏卿的资源越变越好，是因为她被圈内大佬包养 此时，安夏卿刚好坐上男朋友邢枭的小本田 看了眼打不着火的小本田以及与车子斗智斗勇的男人 她登上微博，模棱两可地辟谣： 假的！ 谈恋爱是真， 但不是圈内大佬，只是普通小白领而已 后来，有人爆料：影后安夏卿恋情实锤，对方家世背景神秘 安夏卿看到这个消息时，小本田在半路上抛锚，邢枭正在找人拖车 她叹了口气，发博，语句干净利落： 对方只是圈外普通人，愿勿扰 结婚后，安夏卿在电视上看到，她家一穷二白只开得起两三万小本田的老公竟然出现在福布斯富豪榜上 她陷入了沉思 再后来，华国首富宣布，邢枭是他家太子爷，择日继位 安夏卿：？？？说好的公司小职员，说好的小本田修了又修都舍不得换呢？ 邢枭很无辜：媳妇儿，我可什么都没说过 明明就是你自己脑补了这么多 开小本田只是因为他把他爸惹毛，被他爸一气之下赶出家门时，家里车库只有小本田的车钥匙而已 至于公司小职员，你签约的经纪公司CEO，应该也算公司小职员……吧？ 【舔狗沙雕霸总x冷艳影后】 沙雕小甜文 第十九章 顾柒玖在外公外婆家优哉游哉待了两天，一边逗狗子，一边吃着二老亲自晒的番薯干，一边写作业，小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自从公司被顾雄夺走，外公外婆抢回无望后，二老被气得来到乡下，买了一套乡村小别墅，在院子中开了一片田，过起了隐居老年生活。 番薯干就是二老亲自种出并晒干制成的。 顾柒玖啃得口中甜滋滋，心里美滋滋。 周日傍晚，顾柒玖拎着二老硬塞给她的一整袋番薯干，坐上回怀城城区的公交车，回到景乐花苑。 刚下公交车，顾柒玖手机就响了。 是顾卿卿的电话。 估计是来兴师问罪的，问她昨天为什么没去赴宴。 顾柒玖猜，她昨天没去，如果顾雄决定为她拉皮条的人非常重要的话，他必定就会选择带顾卿卿过去。 在顾雄心中，没人比公司和钱更重要，就算是他最宝贝的大女儿顾卿卿，他也能牺牲。 前世，公司即将破产时，顾雄将顾卿卿送到税|务|局|局|长床上就是最好的证据。 当然，局|长不可能会收下顾卿卿，公司最后该退市退市，该倒闭倒闭。 顾柒玖对顾卿卿想对她说些什么颇有兴趣。 顾卿卿在她这儿的待遇明显好于顾雄，她都没放着电话不管。 顾柒玖把电话接通。 顾卿卿尖锐刺耳的嗓音瞬间就从听筒中传出，顾柒玖忍不住把手机离耳朵远一些。 “顾柒玖，你昨天为什么没来，害得我去陪陈总吃饭！” 顾柒玖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她果然没看错顾雄！ “你笑什么！” 听顾卿卿这架势，似乎是要抓狂。 顾柒玖敛住笑意，清了清嗓子。 “你是爸爸最喜欢的女儿，为他分担烦恼有什么错吗？”顾柒玖往小区里走，“再说，哪条法|律规定为顾雄配客户吃饭是我的义务？凭什么非得我去陪，而不是你？” “顾雄把所有关爱都给了你，你却什么都不想为他做，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有些自私呢？” “顾卿卿，做人不能这么不要脸。” 顾柒玖没再听顾卿卿在电话另一头的咆哮，直接挂断。 也不知道上辈子究竟做了什么孽，让她这辈子碰见这么几个绝世大奇葩。 顾柒玖一边在心中吐槽，一边走出电梯。 她家门口站了一个人。 是一个高高瘦瘦的少年，皮肤很白，穿着发黄的白衬衫也褪色了的牛仔裤。 少年低着头，看不清脸。 但薄到不可思议的皮肤和手上似乎随时都会突破皮肤喷涌而出的血管，仍然让顾柒玖一眼认出他是谁。 “谷……林生？”她缓缓念出这个不太顺口的名字。 她差点脱口而出她儿子的名字，幸好及时刹住车，没有叫错人。 少年动了动，抬起头。 顾麟笙刚才心脏一阵抽疼，眯着眼休息一会儿，就等到他妈回家了。 他站直身体，看着他妈走到他面前。 顾柒玖看着他，不解：“你怎么突然来找我了？不是……你怎么知道我住这？” 顾麟笙张了张口，话到嘴边突然说不出来。 突然，心脏处一阵抽疼令他回过神。 少年突然捂着心口，靠着墙壁缓缓蹲到地上，顾柒玖被吓了一跳，慌忙上前，“同学你怎么了？犯病了吗？要不要我给你叫救护车过来？你的药在哪里，要不要先吃药啊？” 少年额前渗出一层冷汗，打湿了刘海，一缕一缕的。 他疼到说不出话。 顾柒玖也急的差点原地打转。 这人好端端的怎么就犯病了呢？ 而且也不好好挑挑地点，偏偏选到她家门口。 话说他究竟是怎么找到她家来的？除了大胖他们之外，几乎没人知道她家在哪里啊！ 顾麟笙疼到撑不住身体重量，往后一跌坐到地上，刚好把兜里的药跌了出来。 顾柒玖听到声音，立马捡起药瓶，倒出药塞到顾麟笙口中。 ** 折腾良久，顾麟笙终于好了许多。 人在自家门口出事，即便不是自己招惹的，顾柒玖也不好意思放着人家不管，掺着面色苍白的少年进了屋，为他倒一杯水。 顾麟笙把水一饮而尽，冲淡口中的苦味。 他喘了口气，目光落在他妈身上。 他妈面色复杂地看着他，“你过来找我，是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吗？” 顾麟笙盯着她，沉默良久。 开口：“妈。” 顾柒玖：“……” 她小小地往后挪了挪屁股。 得个心脏病，连带着脑子也不好使了吗？ 还叫她妈，当自己是顾麟笙吗？虽然名字读音和她儿子差不多，但完完全全就是两个不同的人！ 话说脑子不好使会不会传染啊？ 顾柒玖这么想着，没忍住，又往后挪了一些。 下一秒，顾柒玖听见少年说：“妈，我是顾麟笙，而不是谷林生！” 作者有话说：　　咳咳，还是求收藏求评论，都懂得啦~ 仍然还是随机掉落小红包！ 第二十章 顾麟笙说话时，特地咬重了姓氏。 说完后，房间内陷入一片沉寂。 顾麟笙看着他妈如遭雷劈的表情，静静地等待她的回应。 期间还出了个门，把他妈落在门口的一袋番薯干提回来。 顾柒玖被塑料袋放在茶几上的声音惊了一下，终于回神，不可思议地看少年陌生的脸，单手颤颤巍巍地指着他，“你……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她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并且合理怀疑自己正在做梦。 没准就连她重生也是一场梦。 再或者，她家别墅根本就没被烧毁，顾卿卿根本就没带顾雄来她家要钱，所有事情都没发生，她一觉醒来，还是大名鼎鼎如雷贯耳的顾影后、顾总。 但她又希望这不是梦。 因为这里有陆言渊…… 顾麟笙坐回到沙发上。 “我说，”他咬字清晰，像是怕他妈听不清似的，“我是顾麟笙，而不是谷林生，我和你一块儿穿过来了。” 顾柒玖：“……” 她没说话，而是狠狠掐自己手心一把。 丝毫不留情面。 等手心的痛觉蔓延开来，她才知道这不是真的。 特么，她儿子也真的跟过来了！ 顾柒玖撇头，视线落在顾麟笙身上，上上下下仔细打量陌生的少年。 这壳子里竟然装着她儿子。 顾麟笙见他妈没说话，于是自顾自地说：“应该是和你同一天过来的，也是在那节物理课上，老师叫我起来回答问题之前。” 他妈还是一脸震惊地看着他，张着嘴说不出话。 “本来没急着和你相认，但周末两天实在闲着没事干，我又没办法融入孤儿院的小朋友们，就出来逛逛，走着走着就来了这里。” 顾麟笙呼出一口气，“我记得我在读高中的时候听说过景乐花苑七单元九楼曾经发生过火灾，一个男生救人时因为煤气罐爆|炸身亡，我就想着，会不会是我爸……既然路过这里，我就上来看看了。” 他深深地看着他妈。 “妈，现在的你，开心吗？” 重新回到过去，并且遇到了爸爸，能把所有已知避开，一家三口人终于能在一起了。 你开心吗？ 顾柒玖不知道他说的开心是指哪方面。 但她又开心又难受。 开心的是儿子回到她身边。 难受的是—— “笙笙，我好不容易才把你生得这么帅，你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乱七八糟的情绪在顾柒玖心中翻涌，她找不到宣泄口，看着顾麟笙的脸，五味陈杂像终于找到漏洞的小口子一样，汩汩地流出来，却仍然涨得她心中发闷。 顾柒玖站起身朝儿子走去，捧着他的脸仔细打量，眼眸沾染一层水光，“谷林生长得根本没你帅，现在还能换吗？” “有一副壳子能让我待着，我已经知足了，怎么还带挑的？长成什么样，真的不重要。”顾麟笙哭笑不得，把他妈在他脸上乱揉的手攥住，“再说，现在都已经在这身体里了，还能怎么换？现在我又还没出生，你想见熟悉的我，除非你舍得让我爸跟我换身体。” 顾柒玖盯他盯了一会儿，泄气：“算了。” 她还真舍不得。 儿子还能再生一次，如果儿子他爸被换走，到时候无论是儿子还是他爸，她一个都捞不着。 顾柒玖有些出神地问儿子：“那真正的谷林生去哪了？” 想到什么，她倒吸一口气，“该不会……” 顾麟笙颔首，肯定他妈的想法，“可能就是在物理课上没的，应该是心脏病突发，我被物理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的时候心脏都还在疼。应该就是因为谷林生走了，我才有钻空子的机会。” 顾柒玖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怪不得在她印象里，不知道从哪年开始，班级里就突然少了一人。 看来就是谷林生心脏病突发去世了，但学校封锁了消息。 谷林生原本就独来独往，一个朋友都没有，班级突然少了一个人，没引起多少关注。 但谷林生就坐在顾柒玖斜前方，一抬头就能看到的位置。前面突然空出一个座位，她怪不习惯的。 但久而久之，她也就忘了这个人曾经在她生命中出现过。 近二十年过去，顾柒玖几乎忘了高中时竟然还有这么一号人的存在，直到重活一次，重新回到陌生又熟悉的地方。 顾麟笙套着这个躯壳站在她面前，才掀起她内心的波澜。 想起谷林生的病情，顾柒玖心中一紧，“笙笙，你有没有哪里难受之类的？” 顾麟笙有些饿了，解开袋子拿出一根番薯干，“平时基本不会难受，就刚刚想到爸爸，有点受刺激了。” “你爸会让你受刺激？”顾柒玖嘀咕一句。 顾麟笙没听清，叼着半截番薯干抬眼看她。 顾柒玖话音一转，“改天妈妈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健康马虎不得。” 顾麟笙倒不太在意，“倒也不用这么急吧，保不准哪天我就突然重新投胎，再投到你肚子里。” “那也还有两三年呢，我现在连你爸都没追到！”顾柒玖出言打断。 说完后，她自己都老脸一红。 顾麟笙愣了愣，轻咳一声，不自然地别开脸。 屋子里又沉默了一会儿。 在儿子面前瞎说骚|话，顾柒玖饶是脸皮再厚都经不起自己造。 “咳……”顾麟笙清了清嗓子，“那就找一天空闲的，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顾柒玖心不在焉地点头，站起身朝厨房走去，“快到晚饭时间点了，妈妈去厨房给你做些吃的。” 她打开冰箱看了眼，“东西不太多，煮面行吗？” 顾麟笙盯着玄关处的外卖盒，“可以。” 外卖盒堆积在那里，看样子已经有好几天了。 他妈这几天应该都是吃外卖度日，现在明明就是一小姑娘，一个人在家却过得这么糙。 而他一来，他妈就亲自去下厨。 顾柒玖把面下了锅，盯着乱窜的蓝紫色火焰，发了会儿呆。 突然出声问：“不对啊笙笙，你是怎么知道我也过来了的？” 刚才认儿子太兴奋，这么重要的问题都被她忘记了。 作者有话说：　　老规矩，你们懂得（使劲眨眼睛） 十二点还有一章！ 以及，明天一整天满课，从早八点上到晚八点，明天晚上九点来不及更了，转到明天晚上十二点更新一章二合一！ 但或许也不会请假，所以明天晚上九点来康康，如果没有的话，就是十二点了！ 比心！ 第二十一章 顾麟笙把番薯干袋子扎紧，拎着进厨房，打开冰箱放在里面。 “听于叔叔他们每天都在讨论你，推导出来的。”于叔叔指的是大胖他们，大胖真名叫于诚巍。 顾柒玖沉默了。 不愧是她费尽心思忽悠长大的高材生，脑子就是好使！ 顾麟笙把冰箱合上，转过身看他妈，“最终让我确定的，是你翻墙的时候。” 顾柒玖：“？” 她蹙着眉，示意儿子继续说下去。 顾麟笙想想那时候的场面就觉得好笑，“你跳下墙后，自言自语了一句‘将近二十年没翻墙了’。” 他没再说下去，但十分熟悉儿子的顾柒玖知道他想表达些什么。 一个十七岁的花季少女，十分老成地说自己将近二十年没干过一件事情。 顾柒玖自己都觉得，如果她听到别人说出这种话，一定觉得对方脑子有点疾病。 可偏偏她说出了这句话。 儿子断定她也重生回这个年代，倒也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 吃过面条后，顾麟笙陪顾柒玖看一会儿电视，等电视进广告的时候站起身。 “时间不早了，我要先走了。” 顾柒玖疑惑不解，抓住他的手，“你去哪？” “回福利院。”顾麟笙面不改色。 顾柒玖眼角一抽，“宝贝儿，你亲妈还健在，你爸也还没死。” 顾麟笙：“……不是，你理解错了，谷林生是孤儿，从小到大在福利院长大。我晚上得回去，否则院长妈妈会担心。” “哦。”顾柒玖尴尬地松开手，转而又说，“那我跟院长妈妈说一声呢？我跟她说你在我这里住？” 儿子刚回来就要走，她实在舍不得。 “明天吧，明天我再来。”顾麟笙也想留下，但现实不允许，“明天还得上学，我书本和作业都在福利院，今晚不回去，明天上不了学。” 顾柒玖撇撇嘴，不情不愿，“好吧。” 她好端端的宝贝儿子却要去住福利院，这算什么事啊！ 虽然套着谷林生的壳子，但她还是感觉哪里怪怪的。 总觉得好像有人在咒她和陆言渊似的 顾亲妈表示很抓狂。 前世经历过景乐花苑的火灾，眼睁睁地看着陆言渊丧生于此，自己却无能为力，顾柒玖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能走出阴影。 后来，她就对生死的话题非常敏感。 砰地一声，家门合上，儿子的身影在视线中消失不见。 顾柒玖没心思再看电视了，把电视关上，随手扔开遥控器。 发了一会儿呆，她暗戳戳地下定决心。 无论如何，她都要把儿子弄回自己身边。 亲生儿子待在福利院里，就算他们情况特殊，但她怎么想，心里都不顺畅。 ** 第二天一早，顾柒玖顶着一对黑眼圈起床。 把自己拾掇整齐后，慢慢悠悠精神恍惚地来到学校。 一直等到早自习铃打响前，她都趴在桌上补眠。 大胖今天值日，擦完黑板后踏着铃声往下走，刚好看见顾柒玖直起身，先是瞥了一眼，然后意识到什么不对劲，往后退两步折返回来。 “柒姐，你是被人打了吗？”大胖盯着顾柒玖的熊猫眼猛瞧。 三狗听见大胖的话，拍桌而起，怒目圆睁，“哪个不长眼的敢招惹我们柒姐！” 语文老师刚好从外面进来，见上课铃打响后三狗还在教室里喧哗，一双绿豆眼瞪得比三狗还恐怖吓人：“金肖宏，大早上的你就想站出去是不是？” 三狗脖子一缩，悻悻地坐下。 等语文老师布置了任务去了隔壁班，三狗才小心翼翼地拍顾柒玖肩膀。 “诶，柒姐，你周末打架了怎么都不通知我们一声？我们好去帮你啊。” 顾柒玖本不想理会他们，但怕他们误会，还是不耐烦地解释：“我没去打架，只是晚上没睡好留了黑眼圈而已。” 她睡眠质量一下降，黑眼圈就特别明显，跟被人打了一样，丝毫不夸张。 前世时，微博上有一个莫名其妙的榜单，叫做生活质量最好的女明星，她就因为睡眠质量太好而上了榜——她一熬夜就破相，经纪人根本不敢让她熬夜。 三狗听她只是熬夜熬的，颇为失望地“啊”了一下，没再多说话。 顾柒玖拿出语文书开始读。 昨天晚上，她因为儿子成了“福利院一员”而烦躁的睡不着觉。 先是想了如何把儿子从福利院中“捞”出来，然后再想该拿什么养活自己和儿子，再然后想他们一家团圆的姿势…… 乱七八糟想了一大堆，导致她根本睡不着觉，对着天花板瞪了一夜。 一节早自习过去，她都无精打采的。 一听都下课铃，她立马趴回到桌子上，趁着时间补补觉。 然而她昨晚没睡觉，导致她现在身体很疲倦，但精神非常亢奋。 趴在桌子上怎么都没法进入状态，耳边嗡嗡嗡的吵闹声被无限放大。 身后大胖他们一个在玩消消乐，声音没关，biubiubiu的声音非常突兀，另外两个趁着课间时间在打联机游戏，不停地爆粗口。 右边有几个女生凑成一团在讨论追星，还有两个男生在交流昨晚看的小黄|片。 她还听到一个女生兴冲冲地跑进来，停在聂意锦身边讨论。 “意锦，我听说一班新转来一个大帅哥，要不要去瞧瞧？” “大帅哥？有多帅？” “比很多小鲜肉都帅啊！应该是咱们一中质量最好的帅哥了！我刚刚从一班门口经过，一班外面都是装模作样路过的女生，其实都在看帅哥！” “快快快，一起去看看！” 作者有话说：　　我错了，我以为我设置了定时，但大清早一看竟然没设置QAQ 真的不是故意放鸽子的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老规矩，应该不用我多说了吧？ 还有呐，接档文《总裁每天为我打榜》求预收，详情看作者专栏ovo 以及，今天晚上九点更不更新看缘分，如果九点没更，就十二点单章二合一ovo 第二十二章 顾柒玖一听，本来就清醒的脑子瞬间更加清醒。 觉也不补了，满脑子都是去找儿子的爹。 妖艳贱货小婊砸们统统退散，正宫娘娘要来了！ 顾麟笙坐在位置上看书，突然听到教室后门砰的一声巨响，吓得他心脏瞬间剧烈跳动，条件反射地往后看去。 教室后门猛然回弹，门外女生甩着马尾辫的背影一闪而过。 气势汹汹的，像是要去找茬干架一样。 女生的背影有些眼熟。 顾麟笙往他妈的位置上瞥一眼。 果然，他妈不见了。 看来走出去的就是他妈。 好端端的，她怎么跟要去打架了一样？ 有谁招她惹她了吗？ 顾麟笙放心不下，把书倒扣在桌面上，站起身追出去。 他妈虽然走得快，但他追出来的速度更快，大跨几步，拉住他妈的手。 “妈……柒姐，你干什么去？”称呼临到嘴边，顾麟笙硬生生转了个弯，才没叫得太奇怪。 顾柒玖正往前走着，猝不及防被人扯了一下，惯性没收住，于是顺着手上的力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她刚想发火，转身看到儿子陌生又熟悉的脸，气瞬间消下去了。 “笙笙，快放开我，我有点急。”顾柒玖撇头看走廊尽头挤满人的一班门口，“你爸今天转学过来，我要把人看住了，妖艳贱货别想近他身！” 顾麟笙松了松力道，但还是没放开她。 “一起去吧，我也想见见我爸。” 整个高二教学楼一楼。一班门口的人最多，而且绝大部分都是女生。 一中教学质量高，学校管得严，但带手机来学校的人仍然不少，学校论坛常年活跃，陆言渊刚转来一节早自习，学校论坛中“高二一班转来大帅比”的话题已经盖成高楼，标上了hot。 女生们闻讯而来，装作不经意地路过，伸长了脖子往一班窗户里看。 见着人的就欢呼，没见着的就再走一遍。 一班本班同学刚走出教室，就被相熟的人叫住，询问大帅比的具体信息。 顾柒玖到时，女生们三三两两捂着嘴和她擦肩而过，口中不断念“好帅啊好帅啊”。 她瞥她们一眼。 女生们被她眸中的杀气所震慑，虽然莫名其妙被瞪，但也不敢多说什么，在顾柒玖杀气腾腾的目光中灰溜溜地快步走开。 顾柒玖带着儿子，在一班门口放慢脚步，却没停下来，一路走下阶梯。 顾麟笙回头看一眼一班教室门口，“你不是特别想见他吗，怎么走过头了？” “不是有句话叫近乡情更怯吗？”顾柒玖有些紧张，深吸一口气，“我想了一个晚上你的事情，根本忘了他今天要转学过来。我现在都还没准备好，让我给自己做做心理工作先。” 顾柒玖不断吸气呼气，顾麟笙无语看她，“前几次见他，你不都好好的吗，今天怎么就突然紧张起来了？” “今天的场合比较正式嘛……哎呀我也不知道，就突然紧张起来了，小女生的敏感小心思，你不懂。我都跟你说了在学校里不要冷着一张脸，别人又没欠你钱，对别人态度好一些，否则也不会有这么多女生被你吓着，你现在也不会不懂我。”顾柒玖瞪他。 顾麟笙莫名其妙惹他妈生气，也不敢多说话，只在一旁站着，看着他妈不断深呼吸。 突然注意到她眼周黑黑的一圈。 他问：“你眼睛怎么了？”明明昨天见面的时候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突然黑了一圈？ 难不成昨晚他走之后，她真出门跟人干架了？ 顾柒玖摸了摸脸：“卧槽！” “我总算知道我为什么不安了。” “特么这黑眼圈！要死了！” 她返身就要逃回班级里去。 顾麟笙追上她，“你又怎么了？”女人都阴晴不定，他妈就是最好的证明！ “收收你的渣男语录！小姑娘不会喜欢男生冷冰冰又不耐烦地问‘你又怎么了’。”顾柒玖烦上加烦，于是儿子又被她瞪了一眼。 “顶着这幅样子我不能再在你爸面前丢人现眼，我回去躲躲，恢复正常了再去找你爸。” 一大清早，顾柒玖再次抓狂。 她在陆言渊面前出现的模样怎么都这么不光彩？ 这一世第一次见面，她顶着满头染发膏，在他面前又是打架撕X，又是哭得稀里哗啦丑的要死。 第二次见面，她被抖出女校|霸的江湖身份，挽回形象的愿望破灭了个彻底。 这一次，她又因睡眠不足长了两个黑眼圈，跟别人干架时被揍了一样。 人生总是起落落落落落落落落…… 这些日子，她一定水逆！ 顾柒玖越想越气，脚下步伐也越来越重。 顾麟笙噤了声。 暴躁的女人惹不得，是他悟出的真理。 当他妈暴躁时，就算是他，也会被他妈无差别攻击。 随口说一句话就会被他妈认定为渣男语录，他还是不要说话为好。 突然，他身前比他矮一个头的身影顿住了。 下一秒，他妈就往他身后躲。 “笙笙，站直一些，把我挡着点！” 他妈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顾麟笙不明所以地抬头，刚好看到一个男生单手插着裤兜，从一班教室里走出来。 周围人都穿着校服，只有他穿着灰色T恤和浅色牛仔裤，显得非常突兀。 作者有话说：　　我来惹我来惹，我没有拖延哈哈哈哈哈！ 老规矩嘿嘿嘿 第二十三章 陆言渊感觉自从他进入这个班级开始，形形色色的视线就聚集在他身上，他忍了一个早自习，早自习下课后，这些视线更加肆无忌惮，甚至教室外面走廊上也都是人，密密麻麻的视线如针扎般，让他非常不自在。 感觉自己就是一只被关在动物园里的猴子。 加上这几天，他跟他妈处于半冷战状态，本来就十分不爽，现在更是难受，想出来找地方躲躲。 见桌上的水杯里面没水，于是他拎起水杯，出门打水，顺便去开水房中静静。 刚踏出教室，似是收到某种牵引般，陆言渊撇头，看到一个肤色苍白的少年盯着自己。 少年眼中读不出什么情绪，眼睛的形状很好看，却很平静冷淡，如同一潭死水。 他怪异地看少年一眼，很快又收回目光，左右张望寻找开水房。 可他看了一圈，都没找到开水房在哪。 早上跟着班主任来教室的时候，貌似也没见着路上哪里有开水房。 陆言渊皱了皱眉，再往身侧一瞥，刚才盯着他看的少年正以一个怪异的姿势缓慢移动，身后还隐隐约约露出一个稍显娇小的身影。 显然，少年身后还藏着一人。 两个怪人！ 在即将路过他时，陆言渊看到少年身后的身影往旁边一拐，走到少年身侧。 他看不清那人的脸，因为被少年挡住了，只能看到高高束起的马尾随着主人的动作微微摆动。 听说怀城一中教学质量在怀城公立学校中排在第一，学校管理应该非常严格，却没想到学校里的小情侣竟然这么嚣张，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这么亲昵。 陆言渊草草瞥了一眼贴得很近的二人，随手拦下一个男生，问了开水房的位置，迈腿离去。 终于回到教室，顾柒玖松一口气。 可算没在陆言渊面前再次丢人现眼了！ “你究竟怎么了？”顾麟笙坐在顾柒玖身旁的空位上。 班级人数是单数，排座位时是两两同桌，顾柒玖当时自告奋勇申请单人座，于是她就没了同桌，一个人霸占两个位置。 “儿子，你懂女生在喜欢的人面前，会想保持自己最美好的形象吗？”顾柒玖问他。 顾麟笙摇头，“不懂。” 顾柒玖叹一口气：“如果你以后想娶媳妇儿的话，就给我把你的冷脸收起来，你也就只在我面前稍微话多一些。但凡你对小姑娘态度好一点，小姑娘们少被你吓跑一点，你就不会什么都不懂了。” “再说吧。”顾麟笙敷衍，“距离我出生，还有三年多，距离我娶媳妇儿，应该还有三十年，不急。” 顾柒玖拍了拍儿子肩膀，又指了指他的座位。 “看见自己位置了吗？给我滚回去。”她没好气地翻一个白眼，“看见你就来气，跟你爸当初不解风情的样子一模一样，这怎么都有遗传？” “你爸运气好，遇到我这么一块甩都甩不开来的狗皮膏药，最后成功捂暖他的心，你个臭小子，还是注孤生去吧！” 顾麟笙感觉他妈今天脾气不太好，一点就炸，说话夹枪带棍，他猜可能是因为一个月总有的七天来了，于是不再往枪|口上撞，听话地滚回自己座位。 上课铃打响时，顾麟笙前座的女生正在照镜子。 从镜子中，他看到原本死气沉沉趴在桌子上的顾柒玖不情不愿坐直身体，从抽屉中搜搜摸摸拿出课本。 看样子，已经暂时把刚才的事情放下来了。 老师在课上讲的内容都是顾麟笙不能再熟悉的。 他被保送清华，学习成绩自然拔尖，基础非常扎实，竞赛题也不在话下。 虽然原主谷林生成绩吊车尾，但因为他的病情，任课老师都不怎么理会他，怕一不小心就惹得他病情发作，所以不怎么管。 没人管束，顾麟笙乐得自在，但并不代表他会在上课期间扰乱课堂秩序，这也不符合他的性格。他在课桌底下藏了一本计算机方面的书，津津有味地看。 偶尔还回头瞥一眼他妈。 刚开始几次，他看到他妈神情肃穆地盯着老师，像是在听公司投资上亿项目的分析报告。 后来，他就发现他妈的表情逐渐土崩瓦解，眉头越皱越深。 他几乎能听到他妈心中的吐槽。 这他妈是什么鬼？ 这真的是在讲中文，而不是M78星云的语言？ 说的是人话吗？ 这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这是个啥？那又是个啥？ 刚刚走了个神，老师讲到哪了？ 顾麟笙不由为他妈深深担忧起来。 脑海中非常不应景地飘过一句话。 是他妈把他忽悠着长大的一句话—— “学校校长和市委领导排着队为我发奖学金！” 当时他妈表现得有多骄傲，此时的她就有多崩溃。 幸亏他妈是一个演员，而且还是获得过大奖的影后，否则仅凭一般人，没法把这种一点底气都没有的慌撒得这么面不改色天衣无缝。 他妈这句话，是他从小到大好好学习的最大动力。 而真实情况是，他妈是一个怀疑老师上课到底是不是在讲人话的小太妹。 作者有话说：　　二更来惹！ 第二十四章 临近下课的时候，顾麟笙又转头看了一眼。 他妈就差把生死看淡四个大字写在脸上，满脸都是宁静随和、我佛慈悲、哈利路亚。 乍一看，这幅安安静静的模样还算没白瞎她长的这张初恋脸。 也只有在被打击的情况下，她才会这么宁静致远、温静祥和。 下课铃打响，老师又讲了一小会儿才宣布下课，教室内瞬间吵开。 顾麟笙站起身，在大胖他们的注视中，坐到顾柒玖身边的空位上。 “上课有听不懂的吗？”他妈一下课就趴下了，他戳一戳她的手臂，“如果有不懂的就来问我，虽然保送之后在家里闲了两个月，但高中题目我还是记得的。” 顾柒玖抬起头，沉默两秒，“不用了，我都能听得懂。” 儿子不在的时候，她无比想念儿子，想让他给自己讲讲题目。 但儿子回到身边，顾柒玖就发现自己拉不下脸。 毕竟当初校长和市委领导排着队为她颁发奖学金的豪言壮语，她可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如果这时候跟儿子说自己什么都没听懂，这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吗？ 顾柒玖的包袱挺重，就算听不懂，也得端着架子。 打死都不能让儿子发现！ 顾麟笙这时候终于懂得妈妈的小心思了。 他找了一个台阶让她下：“你都高中毕业多少年了，这些高中的知识点，就算当年基础扎实，过了这么久你应该忘得差不多了吧？我刚毕业没多久，知识点还热乎着。” 下节上课的班主任走了进来，顾麟笙顶着别人的壳子，怕老师误会他和自己亲妈早恋，于是站起来打算回自己座位。 临走前说：“反正问问题而已，没什么好丢人的，我高中物理老师想不出题目时都找我帮忙解决。你不是经常对我说吗，这个阶段成绩最重要，其他的都是次要。” 儿子走后，顾柒玖脑中转着他说过的话，觉得挺有道理。 她成绩差，完全可以归结于她毕业这么多年，早就把学过的东西全都还给老师了啊！ 刚才做贼心虚，单单拧着她忽悠儿子这件事不放，差点忘记这个理由了。 她儿子真棒，成功为妈妈找到借口！ 身后，大胖三人一人一句聊开了。 三人看着谷林生的背影，头凑在一起讨论。 “柒姐什么时候背着我们和谷林生这么熟了？”大胖托着圆润的下巴，仔细回忆，“我感觉柒姐和谷林生都没讲过几句话啊？” “而且，”二愣接着他的话往下说，“谷林生让柒姐去问他题目？柒姐好歹还能考个全段倒数第十名，他可是稳定发挥的全段倒一诶！” “我还以为过一个周末，柒姐会恢复正常，结果比以前更怪了，而且拉着谷林生一起怪。”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想！”趴在桌上一言不发的三狗突然诈尸，神神秘秘地凑过去，“谷林生和柒姐该不会好上了吧？” “我感觉有这个可能。” “不会吧？这也太突然了吧？” 三人的声音没刻意压着，顾柒玖坐在前面，听得一字不落。 手突然有点痒。 桌上有支没被收回去的笔，顾柒玖一把抓住猛然转身，趁三个傻子毫无防备时一人赏一棒槌。 “别一天到晚瞎整些有的没的，我和谷林生关系纯洁着。”她带着火气，狠狠瞪了三人一眼，“还有，以后少狗眼看人低，成绩再差也能逆风翻盘，谁规定倒数第一名不能逆袭成正数第一名了？” “啊不是柒姐……”三狗上课睡得迷迷瞪瞪的，被顾柒玖一打又一瞪，瞬间清醒了，捂着被敲的地方哀嚎，“你变卦也太快了吧？期初考试的时候你还和我们一起庆幸过还好有谷林生帮我们垫着，才过去多久你就忘记你当初说过的什么了？” 大胖脑门儿上顶着红痕，足以见得顾柒玖敲的多么用劲。 顾柒玖瞪人的时候眼中满是狠厉，看起来很唬人，把她眼睛原本的美感都扼杀了。 大胖不像三狗那么硬气，明明知道柒姐发火，还是不怕死地往上顶。 他缩了缩脖子，“柒姐，虽然不是没逆袭的可能，但你看谷林生那样子……”他小心翼翼地压低声音，“也不像是你口中所说能够从倒一蹭地一下飙上正一的样啊。” 顾柒玖仍然站在自己儿子那边，“反正你们等着吧，我相信他。” 她的儿子，绝对足够优秀！ 等她回头，大胖三人一人顶着脑门儿的红印子，三颗头颅再次凑在一起。 这回压低了嗓门，没敢让顾柒玖听见。 二愣叹一口气，“看来这回柒姐栽了。” 大胖挠挠头，百思不得其解，“平日里也没见过柒姐和谷林生讲过一句话，没兆头啊！” 三狗哑着嗓子，像历经沧桑一般：“爱情来了挡都挡不住，这大概就是爱情的力量吧。” 大胖把三狗的头往下按，“可去你的吧，说得跟你经历过一样。” “怎么就看上谷林生了呢？”二愣怅然，“这小子病恹恹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高中毕业，我感觉柒姐看上谁都比看上谷林生强啊？” “比如？”大胖挑眉。 二愣指了指自己，臭不要脸地说：“我！” 大胖松开三狗的头，转而又把二愣的头往下按，“醒醒吧你，长得跟玩似的，柒姐能看得上你？” 二愣好不容易从大胖铁钳般的手下挣脱出来，和三狗对视一眼。 -灭了他？ -好。 -你按头我抓手？ -好！ 双方意见达成一致，二人一起朝大胖扑过去。 ** 下午放学，顾柒玖带着顾麟笙一道回家。 顾麟笙一边走着，一边和福利院谷妈妈打电话，说自己这几天和朋友住。 电话另一头的谷妈妈开心坏了，先是问了对方是怎么样的朋友，又唠唠叨叨地嘱咐去别人家要注意礼貌，别人家的东西不要乱动云云。 顾麟笙非常耐心地听她说完才挂断。 顾柒玖侧仰着头看他，“院长妈妈怎么说？” “她同意了。”顾麟笙把小灵通放回兜里，“我看过谷林生的病历，好像他除了先天性心脏病之外，还有轻微自闭症，所以谷妈妈听到我突然有了朋友，她特别兴奋。” 先天性心脏病…… 顾柒玖垂头看地面。 自从和儿子相认开始，这个词汇便成了她心中的不定时炸|弹，生怕什么时候突然在她儿子身上引|爆。 昨天她花了半个晚上时间在查这个病的资料，绝望地发现这个病几乎只能拖着，能活一天是一天。 如果这个病突然发作，她儿子该怎么办，到时候他会去哪里？ 顾柒玖不敢往深了想，发自心底地抵触这个问题。 她深吸一口气，下意识地回避这个话题。 瞥了一眼顾麟笙的校服裤兜，她浅笑着说：“妈妈给你买个手机吧，这手机，放在这个年代都已经是淘汰品了，满大街除了不会用智能机的老头老太太，也就你在用按键机。” 顾麟笙又把手机掏出来看了一眼，“不用了，这用着也还行。” “诶，这种事情上你干嘛还和我唱反调？”顾柒玖拉着他往街边水果店里拐，一边挑草莓一边说：“虽然智能手机手机没法和二十年后比，但总比按键机强，这几天你去网上挑挑，看看有没有喜欢的牌子喜欢的款式，挑下了找我付钱。” 顿了顿，她轻哼一声，“妈妈跟你说，妈妈这年代有一个软件特别火，我看它说不定能挽救一下你的情商，等手机到货后妈妈给你下载一个，你没玩到满级，不准卸载！” 顾麟笙：“……”突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顾柒玖装了半袋草莓，拎起来掂了掂，问顾麟笙：“这么多够了吗？” 顾麟笙心中不好的预感还没消散，突然听到他妈的话，愣了愣神，转而看到他妈手中的草莓，颔首，“够了。” 顾柒玖又挑了几个苹果，拎着草莓和苹果一起去付钱。 苹果是她自己吃的，草莓是给她儿子吃的。 儿子在外形象一向高冷难搞，暗恋他的小姑娘绝对不会想到，这位冰山帅哥竟然钟爱草莓。 喜欢吃草莓这一点，他随了他爸。 陆言渊也是一个冰山帅哥，等他们在一起之后她才发现，他竟然钟情于草莓。 这种反差萌萌的她不要不要的。 作者有话说：　　一更！ovo 还有，老规矩嘿嘿嘿 第二十五章 回到家后，顾柒玖拎着水果去厨房洗干净，顾麟笙想去帮她，却被她赶到客厅沙发上。 厨房中传来流水声，顾麟笙坐在沙发上，打量屋内装修布置。 昨天来的时候情况有点不对劲，他心脏抽疼，而他妈被吓得不轻，所以注意到屋子是怎么装修的。 他发现他妈无论处于哪个年龄段，她都很热爱生活，以前偌大的别墅被她布置的温馨暖情，这个小公寓也被她打理的处处都是生活气息，让人待着就感到十分舒服自在。 公寓不算特别大，被收拾的干净整洁，绿植在屋内作点缀，窗台上还有几盆多肉，阳台那边有一串风铃，风吹过来，风铃就叮当作响。 ……阳台上还晾晒着内衣。 顾麟笙不自然地轻咳，收回目光。 沙发靠墙的角落有一个小台子，上面放着一个相框。 顾麟笙把它拿过来。 相框边缘有点老旧，而且十分平滑，像是经常被人放在手中摩挲。 里面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被一个年轻女人抱在怀中，二人面对镜头笑得灿烂。 年轻女人长得很好看，和他妈有七分相似。 “这是我小时候和你外婆拍的合照。”顾柒玖把盛满草莓的水果盘放在大理石茶几上，发出一声闷响，“那时候我才五六岁，你外婆还没去世。” 她往儿子口中赛一颗草莓，把相框拿过来摩挲着边框，目露怀念，“多久没见到这张照片了，快二十年了吧？那场火把这个房子烧了，连带着把这个相框也一起烧掉了。” “这套房子是你外婆留给我的，她以前是一中的老师，为了上班方便，就在这里买一套房子。后来在这个房子里去世，你爸也在这里没了。” 顾柒玖往房子里看了一圈，轻笑：“这里还真是一个不美好的地方。” “但我也没地方去了，顾雄那边不欢迎我，你太外公太外婆都住在乡下，离学校太远，我只能住这。” 她低头拿草莓往嘴里塞。 顾麟笙没错过她眼中的红晕和水光。 心脏病没发作，他却抽疼。 几乎没人比他更了解他妈。 原生家庭的支离破碎，导致她养成天不怕地不怕浑身都是刺的性格。后来未婚先孕，他爸火场救人离世，她遭受无数的白眼，还被她爸彻底赶出家门。为了养活他，她进入娱乐圈摸爬滚打，从谁都可以欺负的小新人，到没人敢招惹的超一线。 母子俩相依为命这么多年，顾麟笙看到最多的，是她用瘦削的肩膀为他遮风挡雨，又当爹又当妈，护他平安长大。 “妈。”他喊了一声，“你还有我呢。” “我知道。”顾柒玖转过头，朝他笑了笑，“就算我哪儿都没处去，我还有我儿子在身边。” 一边笑，眼中的泪水一边聚集，越积越多，最终眼眶再也兜不住。 顾麟笙往他妈那边靠了靠，把她搂到怀中。 他妈没出声，但他能感受到自己校服肩膀那湿了一大片。 ** 第二天顾柒玖很早就醒了，照着镜子看着镜中眼睛浮肿的自己，她盯了半晌，最终叹一口气。 得亏后面两天，她没再碰到烦心事而失眠，也没再和人感春伤悲，眼睛终于恢复了正常。 顾柒玖确认自己脸上没黑眼圈没长痘也没长斑，就连头发丝都是完美的，开开心心地和儿子出门。 今天，她要跨出勾搭儿子他爸的第一步！ 早自习下课后，陆言渊去开水房打水。 开水房在上下楼梯中间转角那里，第一天转学过来的时候他并没有上过楼梯，所以没找到开水房在哪，问了同学才知道。 刚推开门，他就看到一个高高扎着马尾辫的女生背对着他，弯着腰撅着屁股，脸冲着饮水机的铁皮，不知道在干什么。 陆言渊停下脚步想了想，还是选择走进去。 走近了，他才看到女生在做什么。 她的水杯正在放水，趁着放水的空档，她在对着饮水机铁皮照镜子。 陆言渊看了眼饮水机铁皮。 被擦得锃亮，反光非常棒。 女生原本没在意有人进来，不经意地侧过头一瞥，突然僵住。 顾柒玖一声妈卖批差点脱口而出。 操！ 操操！ 操操操！ 操操操操！ 她正打算接杯水解解渴，然后杀去一班找人，怎么人就自己找上来了？ 对了，她刚刚做了些什么？ 刚才那姿势……顾柒玖回忆一下，差点没当场去世。 撅着屁股照饮水机，一股傻气扑面而来，挡都挡不住。 她本来也是一个有包袱的人，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顾柒玖泪流满面。 陆言渊只是瞥了她一眼就低头接水，没注意到女生心思已经绕着地球撒腿狂奔一整圈。 作者有话说：　　二更！ 老规矩！不用多说了吧？→_→ 第二十六章 顾柒玖死都不会想到，她在开水房里撅着屁股傻了吧唧照铁皮竟然刚好有人推门而入，如果是别人，她尚且还能用自己长期以来积累的淫|威强迫他不要说出去，但这人偏偏就是陆言渊。 她低下眸子往开水房里看了看，想找个洞让自己钻进去，可是一中校园硬件设施过硬，开水房里只能找到墙边墙角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缝。 顾柒玖掂量了一下自己的身边，再对比一下墙缝，再用自己一加一都要按计算器的大脑计算自己能否钻进去。 她一加一都要按计算器的大脑告诉她，这当然不可能。 顾柒玖曾经在不经意间翻过顾麟笙的语文试卷，他在写语文作文时瞎几把乱编的某位伟人曾经说过：既然躲不过，那就迎难而上。 因为伟人的名字太长太奇葩，顾柒玖查了手机只查到查无此人，于是名字没记住，倒是这句话被她记得牢牢的。 这时候刚好适用。 她硬着头皮跟陆言渊打招呼。 “嗨。”顾柒玖笑得有点僵硬，把接满水的水杯拧上盖，“你还记得我吗？” 水杯不隔热，她刚才接的是热水，现在又是秋夏之交，天气还很热，她手心出了薄薄一层汗，不知道是因为热的还是紧张的。 在她忐忑不安中，陆言渊缓缓点了点头。 “记得。” 虽然没见过几次面。 但自从来到这个城市之后，她应该是他最不陌生的人了。 虽然他对她一无所知。 但这个城市里，就连他妈，他都感到陌生。 听到他说记得，顾柒玖不知自己应该开心还是难过。 她知道陆言渊一向不屑于记住无关紧要的人，前世时，一直到高三毕业，他的同班同学他都没记住几个。听到自己被他记住，顾柒玖感到自己成功从他心中的“无关紧要”那一栏被划去。 难过的是，她乱七八糟的丑态，他都记住了。 她明明还想给他留下好印象来着，结果怕什么来什么。 顾柒玖又想起儿子瞎几把乱编的那位伟人说过的话。 既然躲不过，那就迎难而上。 她深吸一口气。 看来又要逆水行舟了。 前世追陆言渊，她怎么虎就怎么来，结果差点彻底把陆言渊吓跑，最终转变策略，才成功把他追到手。 这是她逆水行舟的成功案例。 前世顿悟时，她追陆言渊已经进入地狱模式，这回她自带bug，应该不会这么困难……吧？ 顾柒玖心中惴惴不安，没有把紧张写在脸上，全靠积累了十几年的演技。 “我在高二五班。”怕陆言渊记不得，她重新说一遍自己的班级，“如果没事的话，随时可以来找我啊！” “嗯。”陆言渊应了下，仰头喝了几口水，又把水接满，侧头看顾柒玖，“还有其他事吗？” “啊……没了。”顾柒玖张了张嘴，找不到话可以讲。 她平时话可多了，但基本上都是损人的，如果大胖他们站她面前，她能损出八千字论文来，但正儿八经地和人聊天，她一下子找不到话题。 “哦。”陆言渊又发出一个单音节。 其实有点失望。 他还以为她会多跟他聊两句来着。 自从外公丧事办完后，他来到这里，几乎找不到跟他说话的人，跟同学不熟，跟他妈和他家保姆也不熟，他都快自闭了一样。平时在他耳边唠唠叨叨的哥们儿都住校，就连电话都没法打。 身边一下子没了人声，只有这女生突然闯了进来。 顾柒玖挠着水杯瓶盖，搜肠刮肚地想话题。 “那个……我看你心情不好，你要吃糖吗？” 她突然想起陆言渊来到怀城的原因。 这是他最低落的一段时间。 “听说吃糖能让人开心。” 女生从宽大的校服口袋中摸出几颗奶糖，而且还是草莓味的。 粉嫩粉嫩的包装，上面印着几颗小草莓。 看上去非常有少女心。 和她整个人很搭。 陆言渊又看了她一眼，顾柒玖轻笑一声，把他插裤兜里的手拿出来，放上奶糖。 “我身上就这么几颗，昨天从水果店拿的，都给你了，糖吃了之后，希望你开心一点。” 陆言渊盯着被强塞过来的奶糖看了一会儿，合拢掌心，“谢了。” 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意。 时隔多年，再一次见到想见的人，他的一颦一笑在顾柒玖眼中放大了无数倍。 自然没错过他的轻松愉悦。 她感到自己的脸微微发烫，低垂着头，声音嗡嗡的，“没事儿，如果你还想要的话，可以来找我，我书包里常年备着糖。” “嗯。”陆言渊点了点头，推开门走了出去。 开水房里灯光很暗，门一被打开，光就照了进来，照亮了一隅。 就像陆言渊曾经在她封闭的心间撕开一道裂口，脚踏着万丈星辰，怀抱着比阳光还要灿烂的炽热，将她晦暗的心填补的满满当当。 顾柒玖跟着走了出去。 第二十七章 回到教室刚坐到位置上，顾柒玖头边突然伸出一只手。 身后传来三狗的声音。 “柒姐，还有糖吗，来一颗？” “没糖。”顾柒玖回头看他。 “诶？你不是说你书包里都是糖吗？” 顾柒玖没回话，转而看大胖和二愣。 两人没敢和她对视，不经意地错开目光，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演技很拙劣，她一眼就能拆穿。 “你偷听我讲话？”她扫了三人一眼，视线最终落在出头鸟三狗身上。 三狗嘴硬：“我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我有糖的？”顾柒玖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三狗：“……” “从实招来。”顾柒玖单手敲着桌面，发出细微的叩叩声，一下一下，如同敲击在三狗心上，“坦白从宽，一本金卷，抗拒从严，高考版全套五三。” 三狗：“……” 他咬咬牙，瞥了一眼身旁两个兄弟。两个兄弟浑身僵硬，没敢和他对视，试图用兄弟默契告诉他“有福我享有难你当”，千万别把他们供出去。 三狗掂量了一下自己一个人写高考版五三，和三人一起写金卷。 感觉兄弟情义在此刻不是特别重要，是兄弟就要好好学习一起进步。 三狗手指往身旁一指，“不止我听到了，大胖和二愣都听到了，而且他俩趴在开水房门上偷听了一会儿，姿势特别猥/琐！” 二愣和大胖狠狠瞪三狗。 “行。”顾柒玖笑得很好看，说出口的话让大胖三人的表情很难看，“一人一套金卷，期中考前给我写完，不准抄答案，不准空题。” “上次的三十八套你们写了多少？” 她前几天就把三十八套给他们了。 三狗喜提金卷低落了一会儿，顾柒玖话音落下，大胖和二愣都没吱声，他积极举手：“我写了两张了！” “不错。”顾柒玖看大胖和二愣，“你们呢？” 二人小心翼翼地摇摇头，大胖的双下巴都被吓出来了。 顾柒玖明白不能操之过急，叹一口气，“能写就写吧，写不出来就去问，你们这成绩，到时候走上社会很难的。” 三人沉默一会儿，缓缓点头。 顾柒玖转了回去，对照着书本例题，写儿子为她挑出来的基础题。 身后，三狗一拍脑袋，“不对啊，柒姐，你还是没给我糖！本来不想吃的，结果你一说，我就特别馋。柒姐，你到底有没有啊？” 顾柒玖头也没回，摆摆手，“没有。” 平白无故的，她哪来的糖？ 所有的糖都是昨天下午水果店找零钱，一毛钱换一颗糖得来的。 她找了十二块零六毛，没要六毛，要了六块糖。 当时一看，嘿，都是草莓味儿的。 本来差点忘了这些糖的存在，结果今天看到陆言渊，就顺势把糖都给他了。 而且看样子效果不错，陆言渊收到糖，心情颇好。 六颗糖也算是完美完成任务。 但从今往后…… 顾柒玖手中的中性笔绕着指尖转一个圈。 从今往后，她就要在书包内备着点糖了。 毕竟话都放出来了。 而且她发现陆言渊还挺好哄，给颗糖就开心，虽然外表冰冷冷，但只是不爱说话不善言辞而已，他的世界很干净很纯粹，跟小孩子似的。 顾柒玖写了张便利贴，瞄准顾麟笙扔过去。 顾麟笙正看着书，书上突然落下一张浅绿色的纸块。 他把纸块打开，里面是熟悉的清秀的字。 ——首战告捷！ 他回头看了他妈一眼。 他妈朝他笑笑，伸出手，右手还拿着笔，朝他摆出两个大拇指。 虽然不知道她干了些什么，但她看上去很得意也很满意的样子。 顾麟笙朝她点点头，收起便利贴，继续看书。 ** 中午吃饭时间，顾柒玖打完饭，带着顾麟笙去找座位。 一中食堂很大，但同时容纳全校几千人也是一件非常吃力的事，稍微来晚一点，都有可能要端着盘子站着吃完饭。 今天比较幸运，食堂里还没坐满，顾柒玖眼睛快，一找到空位就往空位那边拐。 顾麟笙都已经坐下了，顾柒玖突然站起来。 顾麟笙被她吓了一跳，不明所以地看她，“怎么了？” 只见他妈朝他神秘一笑，端起餐盘就走开了，留下他坐在原位。 这是张四人桌，他妈走了，这张卓只剩他一人。 顾麟笙没在意，顺着他妈目光紧锁的地方看过去。 于是就看到他爸。 他挑挑眉。 看来是找他爸了？ 顾麟笙还没看到他妈坐下来，就被三堵墙挡住视线。 大胖三人不怀好意地端着盘子环绕着他坐下。 “小子，在看我们柒姐呢？”大胖咧着嘴，皮笑肉不笑。 顾麟笙看着他，又看看二愣和三狗，问好：“于哥，乐哥，金哥。” 本来想喊于叔乐叔金叔，但怕吓着他们，于是他改了口。 面前三人一愣。 这么有礼貌，倒显得他们三个吃饱着撑着过来挑事。 相对于大胖和二愣，三狗的羞耻心明显弱了不少，就算谷林生主动开口问好，他也还是没什么好气，单刀直入地挑明：“谷林生，你看上我们柒姐了？” 顾麟笙：“……金哥，您可真爱开玩笑。” 三狗没理他：“我知道我们柒姐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尤其卸了妆之后，啧啧……太漂亮了！比十班那个自封的校花漂亮一万倍，要我说，校花这个头衔就应该落到柒姐身上，柒姐不是校花，那还能有谁是……卧槽！瘪三玩意儿打我干什么？！” 三狗捂着后脑勺瞪二愣。 二愣收回手，“狗东西你偏题了！” 二愣挑起一根青菜放入口中，“反正你自己应该清楚吧？你这身板，来十个都不够柒姐打的，如果你不想因为谈恋爱就丢了小命……妈的，你干嘛踹我？” 二愣礼尚往来回了大胖一脚。 “你把柒姐说的这么凶残干嘛？”大胖掸掸自己被踹的部位，对谷林生说：“反正一句话，你和柒姐不适合，趁还没陷得太深之前，该断就断吧。” 三人轮着说话，顾麟笙只听懂了大胖的话。 消化话中意思后，他哭笑不得。 “我和柒姐不是那种关系。”他一点都不想和他妈玩禁忌play，“从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不可能是。” 三人狐疑地看他。 大胖担任发言代表：“那你们是什么关系？” 顾麟笙：“就关系稍微好一点了而已，就和你们跟她的关系一样。” 陆言渊一个人坐着，周围女生想上来打招呼套近乎，可没有一个敢付诸实际行动。 主要是他面无表情，看上去心情不是特别愉悦，女生们有贼心没贼胆，不敢上去触霉头。 这时，勇士顾柒玖端着餐盘屁颠颠地凑上去，坐到他面前。 作者有话说：　　二更！ 标签写了甜文，终于写到甜甜甜的地方去了orz 老规矩嘻嘻嘻 第二十八章 陆言渊生在南方，可是养在北方，在北方生活了十几年，突然来到陌生的地方，饮食习惯暂时没调整过来，正在适应。 正挑着一口米饭往嘴中送时，他突然感到自己对面压下一片阴影。 一个餐盘对面落下，“我能坐这里吗？” 是她。 女生穿着宽大的校服，脸上带着笑。 陆言渊愣了愣，点头。 顾柒玖左右张望，确认食堂内没有值日老师，快速坐下。 她的目光落到陆言渊的餐盘中，呀了一声，“食堂里最火爆的菜是糖醋里脊和红烧小排骨，今天来得早，那边还剩很多，你没有打吗？” 陆言渊瞥了一眼她盘中的糖醋里脊，摇头，“刚来没多久，不太熟悉什么东西好吃。”主要是有些南方的口味他不太品尝的来。 “你要尝尝看吗？”顾柒玖夹起一块里脊，“我的筷子还没吃过，是干净的。” 陆言渊盯了片刻，答应了。 顾柒玖把肉夹到他盘中。 陆言渊吃了小半口。 有点甜，酸味比较淡，而且都是面粉团，几乎没什么肉。 不知道好吃在哪里。 他看了看对面少女带着笑容期盼的脸。 不太忍心拂了她的好意。 在顾柒玖求表扬的目光中，他把这口糖醋面粉团吞下。 “还不错。” 他夸了学校厨师做的面粉团，她好像自己被夸了似的，黑白分明的大眼盛满笑意。 “既然你喜欢的话，那边还有糖醋里脊，我去打一点给你吧。” 顾柒玖作势就要站起来。 陆言渊把这口面粉团咽下，不想再吃一整份，伸手把她拉住，“不用了，下次再说吧。” “没事儿，那边还有。”顾柒玖伸着脖子看打菜窗口那边。 她……似乎对他有点热情。 陆言渊有点不明白。 萍水相逢的两个人，她怎么对他这么上心？ “你想把这当成你对我的请客吗？”他突然想起前几天她要来了他的微信，扬言要请他吃饭。 顾柒玖愣了愣，赶忙坐下，生怕他误会，疯狂摇头拒绝：“不不不，这怎么可能？请客总应该吃一顿大餐吧，糖醋里脊算什么？太寒酸了！” 如果买一份糖醋里脊当做请客，那不是在敷衍他，而是在敷衍她自己！ 她是想趁着这机会，和儿子他爸来一场约会，而不是单纯地想请客报恩。 她的目的，本来就非常不纯洁！ 陆言渊低头扒了一口饭，没再说话。 他的额头饱满，五官立体又好看，低下头的模样让顾柒玖看得目不转睛，特别是又长又浓密的睫毛，连她一个女生都无比羡慕。 她抠了抠筷子的木纹，“那……我们谈论一下请客的事？” 陆言渊轻轻嗯了一声。 顾柒玖想了想行程安排。 周末两天，她想带儿子去外公外婆那里，让二老见一面儿子，如果可以的话，她想让二老以收养的名义把顾麟笙领养。 接着要陪儿子去检查一下身体，心脏病这颗不定时炸|弹埋在她心底，她一直放心不下。 然后，她要陪儿子逛逛家居城。她家客房常年不用，一直空荡荡的，没什么人气，她想为儿子好好布置一下。 所有事情做下来，可能要比较长的时间。 顾柒玖咬咬牙：“周日下午怎么样？周日下午去东城广场？”时间再挤，都要给儿子他爸挤出时间！ 只能委屈一下儿子再住一星期的毛坯房了。 她在心中默默对顾麟笙说一句对不起。 但是，她没追到他爸，哪来的他！ 想到这里，顾柒玖瞬间又有了底气。 陆言渊刚来这里，没多少人约他，随时随刻都有空。 周日下午？ “行。”他把最后一口饭吃完，放下筷子，“东城广场，是一个广场名吗？” “是的。”顾柒玖点点头，“广场名字就叫东城广场，在怀城的CPD那边，打出租车或者打公交都能到。如果，”她顿了顿，脸又有些发烫，“你来找我一起去的话，也行，我知道路。” “好，到时候再说吧。”陆言渊端起盘子，朝泔水桶走去。 他平时不喜欢出门，如果有时间的话，他更喜欢多写几道题，或者去武道馆打拳。 但来了怀城，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这哪有武道馆。 周日出门，就当做是熟悉一下环境，顺道找一家靠谱的武道馆，方便高中剩下两年去练拳。 陆言渊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口，顾柒玖终于舍得收回视线，低头快速扒了几口饭。 把餐盘放到传送带上后，她回去找顾麟笙。 顾麟笙被大胖他们团团围着坐，四个人面容严肃，跟开会似的。 顾柒玖奇怪地看他们一眼，没有位置坐，便站在一旁。 “你们在做什么？”她双手撑着桌面。 四人一言不发，顾柒玖指了指大胖，“大胖，你说？” 大胖口中塞满饭，呜呜呜地说不出话。 三狗抢答：“在看你的新欢！” 顾柒玖：“……我的新欢，谁？” 三狗不说话，但一脸哀怨地看着她。 顾柒玖没理他，见二愣一直瞪着自己手侧的位置，她低头就看到自己儿子。 意识到了什么，她没绷住笑，“新欢？谷林生？” 三狗：“不止，刚刚还走了一个，柒姐你不厚道啊，脚踏两条船！” 二愣面色一变，也不顾三狗满嘴都是油，伸手将三狗的嘴捂上，“柒姐，这小瘪三嘴巴没个把门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他瞎说的，别当真啊……” 顾柒玖没恼，朝他们挑挑眉，“三狗说对了一半。”有了新欢是真。 三人惊恐相，“啊”的声音拖得老长。 她继续说：“但我没脚踏两条船。”没做过的，坚决不背锅！ 三狗却忽视了她后半段话，悲痛欲绝泫然欲泣，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柒——姐——，你果然背着我们在外面有狗了！” 顾柒玖：“……” 她俯身，小声问儿子：“吃饱了吗？” 顾麟笙把筷子放下，朝他妈点点头。 顾柒玖：“吃饱了就走吧，妈妈不让你跟傻子玩，傻是种病，会传染的。” 顾麟笙忍俊不禁，端着餐盘跟他妈离开。 顾柒玖走后，三狗没了观众也不嚎了，狠狠瞪周围一眼，“看什么看，都吃饭去！” 大胖咽了一大口食物，卡着嗓子眼，脸憋得通红，卡着的东西现在才落下，也跟着三狗赶人：“都散了都散了，也不看看什么人就杵那瞎凑热闹。” 围观群众一听，纷纷收回视线。 顾柒玖带头的一帮人凶名在外，他们惹不起。 ** 下午放学时在回家的路上，顾柒玖收到快递取件电话。 她给儿子买的手机到货了，快递员正在等她。 因为是电子产品，所以要当面拆快递，顾柒玖拉着顾麟笙快步朝景乐花苑走去。 快递员给了她一个盒子。 顾柒玖拆开，把里面东西统统拿出来，确认东西原装并且没有损坏，配件齐全后，她才签收。 她把手机给了儿子，让他自己开机设置。 在坐电梯过程中，顾麟笙不甚熟练地摆弄手机。 就算是这个时代最新款的手机，在他眼中也是一个古董款。 幸好还算容易上手，在进门之前，他就把手机功能差不多摸透彻了。 他妈说要给他安装一个软件，于是在把手机设置完毕后，他把手机递给她。 顾柒玖吃了一颗刚买过来的草莓味水果糖，顺手给儿子也塞了一颗，接过手机。 她儿子没要现在最流行的苹果，而是选了一个相对平价的国产机。 她本来还想给他买最好的，但他说：“反正最好的在我眼里也是最古老的，买什么款都一样，还不如买一个便宜点的，不会太浪费钱。” 她觉得儿子说得挺有道理。 如果只是只身一人还好，顾雄和她外公外婆每个月都会定时给她往卡里打钱，她一个人能把小日子过得无忧无虑逍遥自在，但现在还有一个儿子要养，两人的开销比一个人大多了，所以必须勤俭持家。 儿子还会懂得帮妈妈省钱了，她儿子真棒！ 但再棒的儿子，智商再高，情商为负还是无法在未来为她拐来一个儿媳妇。 都说要从娃娃抓起。 她儿子病入膏肓，她要抓的比娃娃还早！ 顾柒玖给儿子下载了一个软件，是她这个时代，受众多女生追捧的小游戏。 顾柒玖把手机递回去给他，顾麟笙看着粉嫩粉嫩的手机界面，问：“这是什么？” 顾柒玖献宝般：“这游戏叫‘梦幻衣橱’，小女生们可喜欢玩这个了！” 顾麟笙下不去手接手机：“妈，你觉得我像小女生？” “没有啊。” “那为什么……” “啊呀，妈妈就是想着，如果你玩一些小女生喜欢玩的游戏，说不定你就会多懂女生一点。”顾柒玖把手机强塞到顾麟笙手里，“你想想以前，也就我和雌蚊子敢靠近你，你周围的女生都被你赶跑了。趁这个游戏公司还没破产之前，你快点玩一玩，过几年就没有了！” 顾麟笙面无表情，看着他妈的眼神中写满拒绝。 母子俩一个磨人，一个拒绝，最终还是老的姜更胜一筹，成功说服打死都不情愿的小姜玩换装小游戏。 作者有话说：　　一更！还有两更嘻嘻 下一更在九点ovo 第二十九章 晚上，顾麟笙早早地写完作业，被顾柒玖按着玩换装小游戏。 客厅里灯光明净，顾柒玖为了方便问儿子问题，便把写作业的场所从卧室搬到客厅，两人一起盘坐在茶几地毯上。 写作业之余，顾柒玖偷偷抬眼看儿子。 说实话，谷林生的脸和她儿子的脸长得完全不一样。 她儿子长得和他爸很像，五官单个拎出来，无一不出彩，拼凑在一起时帅的非常有侵略性，绝大多数娱乐圈小鲜肉都没他长得好看。 谷林生其实长得也不算差，在平均水平之上，但他常年饱受心脏病的困扰，再加上营养不良，就硬生生地拉低给人的感官。这样一来，和顾麟笙原来的脸相比，就天差地别了。 但谷林生阴差阳错给她儿子让出一副皮囊，这一点让她非常感激。 看着儿子面无表情玩粉嫩的换装小游戏，顾柒玖把作业本推过去，指着一道题，“笙笙，这道题怎么做？” 顾麟笙像是得到解脱般把手机锁屏扔到茶几上，松一口气，目光落到作业本上，“哪道题？” “一个正方体里面切出四棱锥的那个。” 顾麟笙扫了一眼他妈所说的那题，只一眼，心中就有了解题步骤。 这不是因为他智商高，而是这道题根本不用费脑子。 这道题要求证明直线和平面平行，然后再证明另一条直线和另一个平面垂直。 换用几条定理就行了。 可是他几乎没有任何基础的妈妈不会做。 前几天他尚且认为，这种基础题，她应该还是会做一些的，真正把她难住的是进阶题。 可现实总会有无限惊喜。 几天过去，他也已经习惯了，拿起笔，耐着性子给他妈讲题目。 狗不嫌家穷，儿不嫌母……题目不会做！ 他妈当年被人戳着脊梁骨生下他，又当爹又当妈地把他养大。 现在她只是题目不会做……虽然不会做的题目有点多，但这不算什么。 他们从五点多吃完晚饭开始写作业，一直到将近十一点才把所有作业写完。 二人筋疲力尽。 顾柒玖是脑力活动量太大。 顾麟笙是身心俱疲。 可算理解了手机小视频中，家长辅导孩子作业时为什么接二连三崩溃。 虽然他在辅导他妈，他妈脑子转弯比一根筋的小屁孩们稍微容易点，但耐不过她基础差，他只能从课本定理给她讲起。 顾麟笙觉得，如果再来一次保送，他说不定能直接被师范录取。 但他也只有对着他妈时能这么有耐心。 换个人，他指不定就拉着个冷脸一句话都不说，直至人被吓跑。 顾柒玖把书本整理好，活动一下肩膀，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笙笙，睡觉去吧，都这么晚了。”她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下回就别陪我熬夜了，你现在身体不好……” “妈，”顾麟笙打断她，往后仰，靠到身后的沙发上，支棱着一条腿，单手搭在上面，“你有想过，你接下来要做什么吗？” “啊？”顾柒玖愣了愣，“接下来要睡觉啊。” “不是说这个。”顾麟笙失笑，“我是说，以后。” 夜深人静时，总会让人想到人生的话题。 以后？ 顾柒玖盯着茶几上的草莓糖包装袋。 “我还真没想过这么久远的词。”顾柒玖说，“我想过近两年的规划，我要考上好大学，最好能跟你和你爸考同一所学校……但可能没法和你爸考同一所学校了，你爸想考军校，我没这么远大的志向。” “我想好好学习，考上一所好学校，不能再让人嘲笑我的学历。我还想把你爸追到手，重新生下你，然后把你爸从那场火灾支开，我们一家三口HE，说不定你还会有弟弟妹妹。” “我还想离顾雄那一家子远远的，让这群臭虫永远不要妨碍到我们，看见他们我就心烦，而且准没好事发生。” “我想好好孝顺你太外公太外婆，不再让他们老死家中却无人发现。对了宝贝儿，周末的时候陪妈妈去乡下一趟，妈妈把你介绍给太外公太外婆他们，说不定能顺便把你领养了。” “我的想法暂时就这些吧。” 顾麟笙安静地坐在一旁听他妈念念叨叨，说她很多很多的“我想……” 他妈说完后，捧着保温杯喝水。 他看着她，问：“妈，你是不是不喜欢娱乐圈？” 顾柒玖顿住了。 顾麟笙声调平缓：“妈，家里楼顶的隔间，我其实去过，还有这里储物间里的水桶画笔和颜料，我都看到了。” 家里楼顶的隔间，指的是被顾雄烧毁的别墅。 小时候，他经常看到妈妈拿着调色盘和画笔在涂涂画画，一坐就是几个小时。后来她逐渐忙碌起来，十天半个月见不着人，他就没再见到过他妈画画。 但他见过被她锁在别墅楼顶的画。 或是贴在画架上摆着，或是随意地叠放着，每一幅都画得非常不错，大多数都是暖融融的色调，就连他这种粗神经的理工男都一眼就能看出画中的温馨和细腻。 这些画传递给他的温度，就和他妈散发的热量一样。 顽强又蓬发，细水长流永远怀抱希望。 顾麟笙看着他妈在灯光下精致柔和的小脸，静静等待她的答复。 良久，顾柒玖张了张嘴：“啊……都是我随便瞎弄的，你说这个干什么？” “妈，喜欢就去做呗。”顾麟笙定定地看她，“这次，你有我和我爸。” 从前是迫于生计，不得不放弃自己喜欢的东西，等到最后功成名就重新拾起时，却发现早已失了当初的热忱和纯粹。 这一次，有我们父子俩站在你身后，你再也无所畏惧。 喜欢就去做，就是这么简单而已。 顾麟笙笑了笑，“妈，其实清华美院也挺不错。” ** 因为儿子的一番话，顾柒玖再次失了眠。 第二天一大早踏出房门，顾麟笙看到他妈眼下的青黑，又一次认为她半夜三更不睡觉出去和人打架，而且被打了。 顾柒玖无精打采地和儿子打一声招呼，拐进浴室洗漱。 把毛巾挂回到毛巾架上，她看着镜中跟被打了一样的自己，右手伸向自从重生回来后就再也没用过的化妆品。 现在儿子他爸已经能认出她来了，她要重新捡起偶像包袱……虽然见了几次面，她所有的包袱都已经抖的差不多了，跟个谐星一样在他面前蹦跶，但她感觉自己稍微整整，也不是完全无药可救。 顾柒玖擦了水乳眼霜，然后往黑眼圈上抹遮瑕。 心中想着缠了她大半宿的事。 她的确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画画，没人引导过她，是她自己突发的热爱。 后来妈妈去世之后，顾雄把顾卿卿母女带回家，家里没了她的容身之所，于是她就以画画的方式排解郁闷，也算作逃避，因为画一张画有时要好几个小时，她能抛弃烦心事，心无旁骛地做自己喜欢的东西。 高中后，她就很少静下心来画画，更多时候都在外面鬼混打群架。 怀上顾麟笙后，她才重新拿起画笔，用一坐就几个小时的画画，来逃避外界的时光。 生下顾麟笙没过多久，她进入娱乐圈，凭借一部电视剧配角一炮而红，后来越来越忙，有时候一天连轴转，连续几个小时的空闲，她想都不敢想。 现在，一切从头来过。 顾柒玖看着镜中打了半脸粉底的自己。 她心动了。 顾柒玖只涂了遮瑕和粉底，没再上任何颜色，化妆速度很快，没过多久就和儿子一起出门。 离一中校门口越近，她越是东张西望左顾右盼地找人。 对于她这种状态，顾麟笙已经习惯了。 无非就是在找他爸。 可前几天她都希望落空。学校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无心插柳时，一连几天都能见到同一张面孔，但一旦有心栽花，见到想见的那个人，又不是那么容易。 然而今天运气比较不错。 顾麟笙看到街道对面，他爸正从公交站广告牌后走出来。 他妈瞬间目光发亮，包子也顾不得吃了，人行道也顾不上走，颠颠地就想横穿马路朝他爸飞奔而去，被他拉住。 “小心有车！”顾麟笙感觉自己心脏迟早要被他妈吓得从嗓子眼蹦出来。 顾柒玖被儿子拽的一个踉跄，稳住身子再次回头时，却看到陆言渊身边还走着一个人。 她脸上的笑容倏而崩塌，微微眯着眼，看马路对面。 那是十班的“自封校花”，陈潇华。 顾柒玖已经忘了当初这个校花是他们十班男生瞎起哄，还是陈潇华真的不要脸自封。 反正这个名头一直放在那里，不止一个“校花”称号，而且还带前缀。 这种不要脸劲儿让顾柒玖记忆尤深，过了二十年，她还记得高中时代有一个江湖人称“自封校花”的二缺。 而此时此刻这个二缺，正在挑战“妖艳贱货小婊砸”的美名，试图勾引她儿子的爹。 顾柒玖挣开顾麟笙的手，朝对面走去。 顾麟笙也在看他爸身旁的女生，一时不查被他妈溜走了，急忙看一眼车道，车道上空旷没车，他跟着走过去。 作者有话说：　　二更！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被笙笙暖到，反正我是被暖到了QAQ 三更在十二点，熬不到的明天再来吧~ 第三十章 陆言渊正目不转睛往前走着，他腿长，步子跨得很大，陈潇华要小跑地才能跟上。 一边小跑，还要一边说话，她从后面花坛中遇到陆言渊，还没走到学校门口，她就已经有点喘了。 可陆言渊一点都不解风情，根本没在意她能不能跟得上，她甚至怀疑自己从花坛一路说到这里，都只是她在自言自语而已，陆言渊压根把她当透明的。 她又气又不甘心。 但看看陆言渊那张帅脸，突然觉得似乎能忍下这口鸟气。 陈潇华憋下这口气，朝陆言渊笑了笑，张口想找一个话题撬开他的嘴，陆言渊却转过了头，看向马路那边。 她皱了皱眉，顺着他的视线也往那边看。 一个高高束着马尾的女生正朝这边跑过来。 身材比她高挑，皮肤比她白，眼睛比她大，鼻梁比她挺……长得比她好看。 女生的攀比心理让陈潇华对她瞬间产生敌对之感。 这是谁？怎么从来没见过？ 女生一张口的声音却让她感到耳熟。 声音脆脆的，很干脆利落。 “陆言渊，早啊。” 陆言渊终于停了下来，侧着身体看女生那边，想了想，“顾……柒玖？” 女生很愉快地应一声。 陈潇华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这是顾柒玖？！ 顾柒玖最近不是白头发吗？她的八层假睫毛呢？她的吃小孩红唇呢？ 同名同姓吧？ 但女生面对她时，笑眯眯却欠抽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 “呀，校花也早啊！” 陈潇华扯着嘴角：“早。” 看来是本尊了。 “你们认识？”顾柒玖的眼睛在二人之间打转。 陈潇华还没张嘴，就被陆言渊抢了先。 “不认识。” 陈潇华抬眸看了他一眼。 一路走来半个字都没吭一声，她还以为他是个哑巴，原来他是会说话的。 顾柒玖的笑意深了一些，“不认识啊……”那就好！ 她问陆言渊：“对了，陆言渊，你周日想吃什么，我好去琢磨琢磨下哪家馆子。” 说话时，她瞥了一眼陈潇华。 陈潇华明显对她和陆言渊熟稔的语气有些惊讶，愣愣地看着他俩。 陆言渊还没回话，落在顾柒玖身后的顾麟笙就已经跟上了。 “什么下馆子？”他跟过来时，只听到他妈的后半句话。 “没什么。”顾柒玖递给他一个眼神，示意他别说话。 陆言渊思索着女生请客，自然不能要太贵的东西，正想着吃什么会比较适合，突然看到顾柒玖和她身后的男生眉来眼去。 他皱了皱眉，心中对二人的关系做了猜测。 “我和你出去，他会不会不开心？” 顾柒玖的目光正落在儿子身上，陆言渊开口时，她愣了愣，“啊？”见陆言渊盯着儿子，她明白了这个“他”指的是谁，“他为什么会不开心？” “你们不是……”男女朋友？ 如果她说他俩是男女朋友，陆言渊立马就拒绝这顿请客。 他不想惹得一身腥。 顾柒玖理解了他在顾忌些什么，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笑，“他不是！”他是我亲儿子，而且也是你亲儿子！ “他算是我亲戚吧，绝对不是我男朋友，这点你可以放心！” 顾柒玖信誓旦旦，就差拍着胸脯保证。 身侧同学都匆匆忙忙赶去上课，顾柒玖带着陆言渊，跟着人流往校门走。 陈潇华本来尴尴尬尬杵在原地，这会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走了。 陆言渊听他俩不是男女朋友，松了一口气。 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刚才吊着心在紧张些什么。 只是听到他们是亲戚，他觉得有点舒坦。 他的表情轻松了一点，“吃什么随便吧，你看着就行，我不挑。” “好。”顾柒玖已经在脑海中快速浏览一遍东城广场最火爆的店。 “对了，”陆言渊低头看她，“你知道这边有没有大一点的武道馆？” “武道馆？”顾柒玖想了想。 前世时，陆言渊也喜欢有空就泡在武道馆里，她经常去武道馆找他，对武道馆比较熟悉，顺便还跟着他学了几招。 现在他问起来，她干脆把他前世的武道馆报出来。 “有的，离学校这片不远，怀城一小旁边公园的少年宫那里就有一个武道馆，叫鸿林武道。”她偏头看他，“你要去看看吗？我可以带你过去。” “方便吗？” “当然方便！”只要是你的事，就没有不方便的！ “那先谢谢了。”陆言渊浅笑。 前面就是教学楼，一班教室比较近，陆言渊先进去了，顾柒玖继续往五班走。 一进门，儿子坐在位置上，刚好看过来。 她走进去，把书包放在椅子上。 “周日，你要出去有事吗？”顾麟笙朝她走过来，“和他？” “是啊。”顾柒玖从书包里把作业本都拿出来，“我前几天晚上第一次遇到他，他就帮了我一个忙，这次请个客，当报恩。” 顾麟笙不信：“就这么简单？” “嘿嘿……”顾柒玖腼腆地笑，“顺便再约个会之类的，相互熟悉熟悉，增进一下感情嘛。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我要在他认识其他女生之前先一步拿下他！” “他现在还未成年。”顾麟笙轻声提醒她，“你别……” 顾柒玖老脸一红，狠狠地瞪儿子，“你妈我是那种人吗？我当然不会对他怎么样！”而且他俩现在还不熟，她想对他怎么样都无从下手。 “去去去，玩你的梦幻衣橱去，好好提升一下你的情商，多学学该怎么和女生相处，我怕追女朋友时你会死于嘴贱！” 她朝儿子摆摆手，满脸嫌弃，“今天把第五关过了，这种游戏明明前二十关是最容易的，你怎么在第五关卡了这么久？” 顾麟笙：“……” 您见过一个大男生玩换装小游戏的吗？ 如果不是被逼着，他大概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这种游戏的存在。 现在还嫌弃他连前二十关都过不去。 如果他轻轻松松就过关，他妈就该怕了。 顾麟笙叹一口气，回到座位上。 ** 顾柒玖已经逐渐适应上课，不再感觉上课是一种煎熬。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今天下午值日轮到顾麟笙，她要和陆言渊一起去武道馆，于是和儿子打一声招呼后，自己先走了。 顾麟笙拧干一条抹布，回到教室正准备擦黑板，身后突然有一个女生说：“这是什么？” 他没有理会，继续擦黑板。 湿濡的抹布在黑板上擦出一道深色印子，和沾着白灰的部分形成鲜明对比。 “哇，是弹壳，好酷啊！” “弹壳？真的吗？” “快让我看看！真的是弹壳！头一次见到弹壳，原来实物长这样。” “教室里为什么会有弹壳？而且还用红绳串着？” “上面好像有字，我看看……陆……顾？这是个名字吗？” 顾麟笙面色一变，抬步走到讲台下面，拨开围绕着的一群人，“抱歉，这是我的。” “啊？”捡到弹壳的女生嘴巴微张，“这是你的啊？那还你。” “谢谢。”顾麟笙接过弹壳项链看了片刻，确认它真的是自己那颗，将它攥到手中，抬起眼看女生，“我能不能问一下，你是在哪里捡到它的？” “在书柜后面发现的。”他们这群人都站在教室左侧的书柜旁，女生指了指书柜后面， “刚才看到一个亮晶晶会反光的东西，我就给捡起来了。” “好，谢谢。” 顾麟笙又看了眼弹壳，把弹壳放回到校服口袋中，回到讲台上继续擦黑板。 他妈说，这个弹壳是他爸除他之外，留给她的最后一样遗物。他爸冲入火场时，这个弹壳从他口袋中滑出，一个小小的弹壳成了他妈最后的念想。 长大一点之后，他妈把弹壳送给了他。他只知道这个弹壳代表的是爸爸，但不知道他爸为什么会有这个弹壳。 这个弹壳陪着他长大，红绳换了一根又一根，弹壳却一直挂在他脖子上，几乎没摘下过。 来到这个年代，他以为弹壳就这么消失不见了，没想到它竟然跟着他来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书柜缝隙里，但它回来了就好，顾麟笙没多想。 可能是被人不小心踢进去的，可能是它来的时候，刚好掉到缝里。 顾麟笙把黑板擦完后，背着包走出教室，一边把弹壳从口袋中拿出来。 弹壳表面刻了一个顾字一个陆字，两个字遒劲有力，不像是他妈清秀婉约派的字。 有可能是他爸写的，但他也不确定。 弹壳边缘处被磨得光滑，一根红绳从边缘处穿过。 红绳已经有点脏了，上面挂着一些灰色尘絮，顾麟笙把它抖干净，但红绳还是有些毛毛躁躁。 要换一根绳子了。 他又看了弹壳一会儿，一直等到路过一班教室门口，他才把弹壳收回去。 顾柒玖带着陆言渊去怀成一小那边的武道馆看一圈。 了解了一下武道馆的收费和设施情况后，陆言渊颇为满意地点头。 从武道馆中走出时，他心情挺不错。 “很感谢，如果没有你，我可能还要找很久才能找到各项条件都符合我预期的道馆。” 顾柒玖有点受宠若惊，慌忙挥手，“别这么客气，多大点事啊。” 她本来就是借花献佛。 这个武道馆本来就是他自己找到的，这回，她只是简洁明了直接帮他指出了而已。 作者有话说：　　三更！ 我真棒！（超骄傲！） 以及，老规矩！ 第三十一章 陆言渊家和顾柒玖家在两个方向，走到公园路口，两个人就分开了。 一直等到陆言渊背影消失在视线中，顾柒玖才舍得返身回家。 她对他的背影，有一种抵触情绪。他很高，肩宽腿长，身材很好，有八块腹肌，有时候从背影看，都能感叹“这一定是个帅哥”，但顾柒玖还是很怕看到他的背影。 因为他留给她最后的画面，就是他冲进火场的背影。 他被火光晕染通红的背影，成为她挥之不去的心理阴影。 现在看着他，天晓得她使了多大劲，才没冲上去把他拉住。 不会的，这一次，再也不会发生那种事！ 把所有可能扼杀在摇篮里！ 顾柒玖吐出一口气，抬腿朝家的方向走去。 这片公园在怀城一中和怀城一小中间，是两所学校的分界线，现在正是放学时间，高中生和小学生混合着，往不同的方向各自奔走。 街上到处都是小吃摊贩，各种食物气味混杂在一起，让顾柒玖有些反胃。 她加快了脚步。 路上有一条小道能直接走回家，比大马路要近很多，顾柒玖直接拐进去。 相对于外面的熙熙攘攘，小道里明显安静了许多，似乎隔绝了外面的一切，甚至把气味也隔绝了出去，让她感到舒心许多，气都顺了。 这边是一块拆迁地，住户早就搬出去了，留下一个个贴着封条画着“拆”的空房子，萧萧瑟瑟，看上去落寞……又富贵。 顾柒玖一边欣赏一排排鲜红的“拆”，一边惊叹。 再往前走一些，她突然听到一阵声响，其中有女生的哭叫声、男生的咆哮声。 顾柒玖皱了皱眉，越往前，声音越明显，女生的哭声逐渐弱了下去，男生也不再咆哮了，说话声音时不时传来，“钱”“快点儿”“保护”等词汇不断飘入顾柒玖耳朵。 她顺着声音寻找过去，最终在一个铁门前停住脚步。 铁门锈迹斑斑，上面也贴着封条，但门是开的，被撕裂的封条就这么挂在上面，跟着风一摆一摆。 说话声和哭声从铁门中传出来。 顾柒玖当下就有了论断。 一中和一小有一个不成文的安全区域，出了这个安全区域，其他事情就不归学校管，于是一中旁的东家苑和一小旁的拆迁区就成了社会青年和小混混的打架滋事聚集地。 这一块人迹罕至，而且路弯弯绕绕，通常情况下，很少有人会来这里，小混混和社会青年就更加肆无忌惮。 顾柒玖曾经也是这里的常客，但她是这里默认的“管理者”。 她向来看不惯以小欺大以多欺少，而且自己一人顶五个男人，打架又凶又猛，无论是男生女生，没多少人敢招惹她，在这边一带是出了名的“柒姐”，小混混和社会青年收保护费都要算好良辰吉日，以免碰到她，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 她今天心血来潮抄近道，结果就遇到了。 顾柒玖推开铁门。 铁门不知道锈了多少个年头了，她推开的时候，尖锐的吱呀声差点把她耳膜戳破。 扎耳的铁门声同样引起里面人的注意。 “操！哪个不长眼的走进来了？”一个光头不耐烦地怒骂。 光头有点胖。 他转过来时，顾柒玖刚好看到了他后脑勺上叠了一层又一层的肉。 这猪头肉，肉质很不错！ 顾柒玖点了点头。 看得她都馋了。 晚上给笙笙买一道猪头肉回去，蘸酱油吃。 刚走进来，顾柒玖就开始不合时宜地走神。 对面树墩子上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都穿着一中的校服，女生已经哭花了脸，四个男生围着二人站着，烫了头发打了耳钉，手臂上纹着青色纹身，同一型号的流氓打扮。 但看上去年龄都不大。 一个瘦子眼睛一亮，对猪头肉说：“老大，这妞儿，看起来很不错啊！” 猪头肉眼睛都直了：“我去，本来以为今天碰到一个已经是走运了，结果又来一个更好的，一中这边的女生都这么漂亮吗？” 听到“漂亮”二字，顾柒玖终于从今晚的菜谱中回神，涣散的目光重新聚焦，落在对面几个人身上。 面对十几只眼睛，顾柒玖仍然神态自若地往里面走一点，“都聚在这里干嘛，开大会呢？” “啧啧啧，左青龙右白虎，还挺萌萌哒，你中间是不是还纹了一个米老鼠？”她双手环胸，扫了一眼猪头肉的手臂，思索两秒，“我个人建议哈，Hello Kitty考虑一下，可能会更容易形成反差萌，顺便中和一下你的□□|丝气质。” “操！还挺有个性！”猪头肉不怒反笑，“我没纹米老鼠，我纹的是骷髅头，而且Hello Kitty可能不太适合我，要不要你去纹一个？我可以带你去我认识的店，报我名字能打折啊。” 猪头肉一边说着，一边搓搓肥厚的手掌，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 他身后的小弟笑成一团，跟在他身后，步步紧逼。 顾柒玖眸色一沉，冷冷扫向猪头肉，声音被她压的很低：“你他妈站得离我远一点。” 目光凌厉而且发狠，极具攻击性。 接触这个目光时，猪头肉只感到心狠狠的一阵颤抖，似是被吓着般，竟真的立在原地没动。 顾柒玖朝树墩子上的一男一女招手，“你们，过来。” 树墩子上的男生和女生面带犹豫，小心翼翼地朝几个混混看一眼，见他们都被顾柒玖唬住了，于是急急忙忙抱着书包跑过去。 一直等两人经过自己身边，猪头肉才回神。 “操，你到底干嘛的？”猪头肉面色不善地瞪着顾柒玖，“识相点的就走开，我看在你长得好看的份上，还能饶你一回。” 顾柒玖没甩他，看着两人躲到自己身后。 猪头肉的脸色又黑了一些，“你确定要把他俩捞回去？你今天要是带走他俩，就是跟我朱凡作对！” “以后小心着点，别让我碰到，否则别怪我打女人！” 顾柒玖看了他一眼。 还真姓朱？ 这样一来，坐实了他的猪头肉。 头上那两斤估计没有脑子，都是肉。 “这么一说，这两人，我还真要罩着了。”顾柒玖笑眯眯地往前走一步，学着猪头肉的话：“你今晚要是碰他俩一根手指头，就是跟我顾柒玖作对！” 她说的，比猪头肉有气势多了。 校霸之魂和长辈教训熊孩子之魂相互加持，两者相遇是指数爆炸的效果。 “操！这是顾柒玖？” “妈的！” “不是说顾柒玖很久没在这一带出没了吗？怎么这几天第一次行动就碰到她了？” “你见过顾柒玖本人吗，她真的长这样？” “今天头一次见，不是说本人长得小儿止啼凶神恶煞吗？” …… 猪头肉身后不断响起咒骂声。 猪头肉身子一僵，眼神发憷，认真打量顾柒玖：“你说你是顾柒玖，开、开什么玩笑？谁不知道顾柒玖是八层假睫毛的非主流啊。” “信不信由你喽。”顾柒玖耸耸肩，“如果你想打一架，确认确认也行。” 她歪头一笑，笑意不达眼底，“到时候进医院还是进火葬场，我就不太确定了，看心情吧。” 听了她的话，猪头肉脸上肥肉都抖了抖，他又盯了她半晌，最终确认了什么，一咬牙，朝身后几人挥手，“我不打女人，今天咱们给柒姐一个面子，咱们走！” “卧槽，这真的是柒姐？” “广告语说的真没错，一切以实物为准！” …… “真倒霉！” “我最近没钱了，网吧都进不去，本来以为今天能大捞一笔，靠！” “下回出门好好看黄历，挑个没柒姐的黄道吉日。” …… 猪头肉带着小弟们骂骂咧咧地走开。 顾柒玖转头看二人。 男生不停地和她说谢谢，女生擦擦眼泪，眼线和睫毛膏瞬间晕染开来。 顶着一双熊猫眼，女生眼睛发亮地看顾柒玖，刚才的熊样被膜拜所替代，“柒姐柒姐，今晚真的谢谢你。” 顾柒玖摆摆手，铁门外面走去，“多大点事，以后不要走这条路了，不安全。” 她把铁门合上，铁门的吱呀声划破宁静的街道。 “柒姐，你还记得我吗？”女生亲热地挽上顾柒玖的手臂。 顾柒玖盯着她，没回话。 “我们前几天见过的。”女生提醒她，“在厕所里，你在卸妆，我借了你眉笔和化妆棉。” 顾柒玖恍然。 原来是随身携带眉笔和化妆棉的小奇葩。 经过这一次的突发事件，女生对顾柒玖很亲近，亲亲热热地挽着顾柒玖的手，顾柒玖几次试图挣脱都没挣开，就随她去了。 两个女生在前面走，女生的男朋友在后面跟着。 “柒姐柒姐，我叫何菲菲，是高二十三班的，你是五班，我是十三班，我们分不到同一层楼去，你可能没见到过我。” “柒姐，刚才真的太谢谢你了！我和我男朋友本来走得好好的，被这群人堵到这里面来，他们逼我们把钱拿出来，我差一点就拿出来了，还好你来了！” “柒姐……” 铁门大院旁有一根粗电线杆，路过的时候顾柒玖没多注意，电线杆后面却突然走出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　　一更！ 下一更在十二点，熬不住的就先睡吧~ 还有，老规矩！ 第三十二章 现在天还没全黑，但拆迁区这边都是老房子，电路不好，很多路灯都没开，密密麻麻的房子把光源都档到外面，里面到处都是黑黢黢的。 刚才对峙五个混混一挑五都没把顾柒玖吓到，现在被突然出现的人影吓得脚下一软，差点坐到地上去。 何菲菲被吓得尖叫，腿一软，下意识地转身朝自己男朋友跑去。 她男朋友没被人影吓到，反倒被她吓得不轻，接住何菲菲后没站稳，两人一起摔倒地上。 “额……”面前一片混乱，三人似乎都被自己吓得够呛，顾麟笙有点不太好意思，“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顾柒玖定睛一看，认出面前的人是谁后，一巴掌就朝顾麟笙手臂拍过去，“你怎么在这里？个臭小子好端端的干嘛躲起来吓人？！” 她惊魂未定地瞪着他。 “抱歉抱歉，真的不是故意的。”顾麟笙上前，把摔到地上的两人拉起来，“刚才几个人走过去，看上去要干架的模样，我就先躲起来了。” 顾柒玖面色一变，单手卡着儿子的脸打量，“他们注意到你没有？有没有哪里伤着？” 一副儿子少了一根头发，就要追上猪头肉去跟他打一架的架势。 “没，我躲得快，电线杆子也够粗，刚好能藏得下我。”顾麟笙说。 “那就好。”顾柒玖松一口气，但心立刻又吊了起来，警惕地看儿子，“你怎么在这？你刚刚看见什么，听见什么没有？” 何菲菲和她男朋友见他们两个认识，而且似乎有话要说，便打了一声招呼就走了，留下母子二人。 顾麟笙忽略她第一个问题，直接跳到第二个问题：“你是说你刚才的行侠仗义吗？” 他笑了笑，“说实话，还挺帅的。” “你怎么会在这里？” “因为我发现这里走回家比较快。”顾麟笙说，“妈，你别忘了，我也是一中读出来的，对周围很熟悉，虽然这里后来拆迁了，但我知道大致的路线。” “你刚才看到什么了？”顾柒玖盯着他，不放过他的任何表情，“有什么感想？” “感想？”顾麟笙想了想，很认真地说：“没什么感想，就觉得我妈很帅，一挑五都不腿软，还能英雄救美全身而退。” “你来到这里，看到我的第一眼，我是什么模样？”顾柒玖终于问到她最关心的一点。 她特别怕儿子说出她不人不鬼的模样。 没有一个妈妈不希望自己在孩子心中是完美的，无论在家里还是在外面，她一直维持着完美女神的形象，从来没崩过人设。 最怕的就是来到这里的第一时间，就在自己儿子面前掉马。 而且现在看来，她的确有可能已经掉马了。 儿子竟然对她刚才的表现丝毫不感到意外，反而一副早就知道的表情，这不免让顾柒玖感到慌张。 但俗话说得好，怕什么来什么。 “妈，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顾麟笙反问。 顾柒玖咬咬牙：“真话！” “咳……”顾麟笙不自然地撇开头，看向前面要亮不亮的路灯，“就……比较震撼吧，你以前演过的《街头》你还记得不？我靠着这部片子认出你的。” 顾柒玖沉默了。 《街头》是她演过的一部校园篇，她饰演女主，一个小太妹头子。 爆炸头、烟熏妆、满耳朵的耳钉和黑色指甲油是这个角色的标配。 和她刚醒来时的形象给人的震撼程度不相上下。 顾柒玖一脸沉痛地往前走。 顾麟笙见他妈脸色不太好，匆忙跟上她，“妈……” “儿子，”顾柒玖开口，“妈妈如果说，你看到的都是错觉，你信吗？” 顾麟笙：“……” “妈妈编造了这么多善意的谎言，归根结底都是为了你好，你信吗？” 顾麟笙不忍心拂了她意：“……您就当我信了吧。” 顾柒玖：“……臭小子真不会说话！” 她嫌弃地看他一眼，“梦幻衣橱第五关过了没有？” “还没。”顾麟笙老实交代，“怎么突然扯到这个了？”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的真实水平。”顾柒玖说，“就这情商，你过不了关是正常的。” 多说多错，顾麟笙感觉自己还是不说话为好。 但他妈没这么轻易放过他。 “过几个月就要出梦幻衣橱2.0版本了，你争取在2.0上市之前把1.0打通关，然后再无缝衔接2.0。”前面有一家大超市，顾柒玖拉着他走进去，“学习上不是有一套法则嘛，叫学习和巩固，1.0给你当做学习，2.0给你巩固，争取二三十年以后你不要注孤生，妈妈真的为你的将来非常担忧。” 顾麟笙：“………………” 这垃圾破游戏，怎么还有2.0？？？ 下午放学后这么一闹腾，现在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买菜回家做饭时间肯定不够，吃吃完都要睡觉了，顾柒玖就干脆绕到熟食区。 架子上有猪头肉，她示意儿子看过去。 “笙笙，猪头肉想吃吗？”顾柒玖问。 顾麟笙看了眼，“还成，你想买就买吧。” 顾柒玖拿起一盒放推车里，“本来没这么想吃的，结果今天下午看到一头猪头肉，把我给馋的呀，食欲全都勾起来了。” “猪……头肉？”顾麟笙一下子没明白。 “哦，就是遇到的那群小混混的头子，一个黑黑胖胖的光头，后脑勺的肉一层叠一层，跟只黑野猪似的。” 顾麟笙轻笑出声。 以前他妈还未退居幕后的时候，外界对他妈的评价是，女皇。 霸气又威武，任何事情在她眼中都不算事，淡定的一批。 瞧瞧，现在差一点跟人打起来，都能把对方的头联想成猪头肉。 你爷爷永远是你爷爷，他妈永远还是他妈。 无论年轻大小，无论时间怎么推进或者回放，他妈永远还是这幅模样。 母子俩拿了一些熟食就直接去结账。 ** 第二天上了两节主课后，紧接着是大课间，下一节就是一周一次的体育课。 一中学习抓得紧，副课就被一再剥削，高一一周只有一节音乐课，高二一周只有一节美术课，高三啥都没有，唯有体育课贯穿高中三年，但仍然是每周只有一节。 高二五班这周的美术课被物理课吃了，好不容易有一节体育课幸存下来，所有人都非常兴奋，就连大课间做操都比平时有干劲。 做完操退场后，距离上课还有几分钟，大家就坐在操场上等待上课。 最让顾柒玖期待的就是体育课。 因为学校把高二一班和高二五班的体育课安排在同一节，虽然上课老师不一样，但顾柒玖一转头就能看到背后一班的队伍。 此时坐在操场上，她一抬头就能看到立在篮球架下的陆言渊。 顾柒玖和顾麟笙并排坐着，身后站着大胖他们，三人头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讲些什么。 “哎，唯一一节能和他一起上的课。”顾柒玖感叹，“必须要好好珍惜！在我印象里，高中唯一和他一起上过的课就只有高二上册的体育课。” 顾麟笙看她，“两人都没在一起上课，那你们是怎么熟起来的？” “这还不简单？”顾柒玖撸起袖子就想大说一场，却又发现在儿子面前说自己和他爸的恋爱故事有点过于羞耻，张了口却又把到达嗓子眼的话重新咽下去，“反正……总能有办法熟起来的嘛，又不一定必须在同一个班，跨班恋爱的还少吗？反正我不相信你没见过，我也是从这个年纪长过来的，你见过的我也见过。” 顾柒玖拍拍儿子的肩膀，“所以我从来没警告过你不要高中谈恋爱，因为妈妈也见识过，我自己也是个反面教材，没资格说你。再说，这种事情挡都挡不住的，我也知道，所以我从来不说不允许早恋的话，只让你好好保护自己，尊重其他人。可你小子给我乖的，愣是跟女生话都没说过几句！白瞎了我给你生得这么好看的脸！” 她越说越气，“你这不是浪费社会公共资源吗？” 顾麟笙发现自己越来越听不懂他妈在说些什么。 社会公共资源？指什么？他还是女生？ 下一秒，他妈就为他解答了疑惑。 “人家小女生们一根筋吊在你身上，你一个都没搭理过，现在男女比例严重不协调，你白白浪费了人家女生的一片心意，还耗死了其他单身狗，你说你最不罪恶？” 顾麟笙没敢搭话。 “诶，你脖子上挂着什么？”顾柒玖突然瞥到顾麟笙脖子上挂着的红绳子。 她的思维跳跃太快，顾麟笙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你以前给我的弹壳。”他往下看了一眼。 顾柒玖惊奇：“它也来这儿了？” “嗯。”顾麟笙应一声，“值日的时候有人捡到的，我回去换了根绳子就挂脖子上了。” “你爸身上应该也有一根，现在要么在他脖子上，要么在他口袋里。”顾柒玖眼睛一亮，“说曹操，你爸就到，宝贝儿，你爸过来了，快看看我头发乱不乱，衣服整不整齐？” 作者有话说：　　二更！ 老规矩ovo 第三十三章 “别叫我宝贝儿。”顾麟笙看了顾柒玖一眼，“我都多大人了。”这个称呼怪羞耻的。 顾柒玖一边捋头发一边侧头，“那就不叫了。”顿了顿，她强调：“但你长多大都是我宝贝，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算了，随你吧。”顾麟笙扭头看前面。 陆言渊神色怪异地在他们面前站定。 二人说话声音不大，但风是顺着吹的，他们两人从“宝贝”开始的对话，他听了个七七八八。 他们看上去很亲密很亲密的样子，而且女生叫男生宝贝…… 陆言渊想起之前顾柒玖信誓旦旦地说他俩不是男女朋友关系，那时他信了，但现在，他又动摇了。 “嗨！”顾柒玖的打招呼声让他回神。 她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后的灰，又伸手把顾麟笙拉起来。 顾麟笙坐在地上时，看到他爸逆着太阳光，阳光把他的头发染得灿黄，也使他看上去很高大……和他童年时幻想的爸爸形象非常切合。 同样的高大伟岸。 但站起来，和他爸平视之后，顾麟笙发现他爸似乎对他有点敌意？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眨了眨眼再看时，他爸却已经把视线落在他妈身上。 他爸对他妈点了点头，似乎在回应他妈的打招呼。 扫了一圈操场，他爸问他妈：“你们班这节也是体育课？” “是啊。”顾柒玖说，“你们班也是吗？” 十几年的演技沉淀下来，她对假装不知道这种小技能信手拈来，满脸好奇，又掺杂着期待和惊喜。 “我们这节也是体育课。”陆言渊点了点头，“我们是同一个体育老师吗？” “不是。”这回，顾柒玖是真的遗憾，“我们学校上体育课，不会让班级混合在一起上，即使在同一节课，也是不同的两个老师。” 不多时，她的脸上重新挂起笑，“但是体育课不会管的太严格，基本上课前跑一两圈，做做准备活动，然后就能自由活动了。”回想以前，她基本上都是趁体育课时间去勾搭他的。 “好，谢谢。” 顾柒玖紧紧盯着陆言渊。 她说完这些话，他的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一如既往的又冷又酷。 也不知道有没有为两人能分到同一节体育课而开心。 两个体育老师一前一后吹响口哨，示意两个班级集合排队。 顾柒玖往矮一些的体育老师指了指，“矮一点瘦一点的是你们班的体育老师。” 陆言渊又说了一声谢谢，跟随班级人流过去排队。 在走往自己班级队伍的途中，顾柒玖小声问顾麟笙：“笙笙，你怎么都不和你爸讲话啊？” 顾麟笙还沉浸在他爸刚才敌意满满的眼神中，正在思考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听到他妈的话，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啊”了一下。 顾柒玖重复一遍。 顾麟笙还在回忆他爸的眼神，随口敷衍他妈：“不知道跟他说些什么。” 不知道说些什么？ 顾柒玖愣了愣，但想想，又觉得合理。 儿子随他爸，从小沉默寡言，如果没人跟他讲话，他能一整天都不开口，更不会主动跟别人挑话题。 父子俩冰山碰冰山，这效果，想想都觉得不可能会美妙。 老妈子顾柒玖想到这里，差点愁白了头发。 等五班队伍集合完毕后，体育老师照例让全班报数，人齐了，就让班级去跑圈。 顾麟笙身体不好，而且有医院打的证明，在队列跑上跑道之前独自退出去。 同样没去跑步的，是班级里请例假的女生。 三四个女生凑在一起，独独只有他一个男生，顾麟笙觉得有点不自在，就往旁边退了点。 一班队伍几乎和五班同时上跑道跑圈。 陆言渊是转学生，而且长得高，体育老师直接把他安排在排头，现在跑圈也是他带头跑。 他们班和五班集合的位置离得有点远，刚好分别在操场两头，刚跑进跑道，他就看到五班队伍里走出一个男生。 刚开始他没在意，但等跑近了点，在不经意之间突然瞥到男生的脸。 ——是经常走在顾柒玖身边的白斩鸡。 一班和五班都在高二幢教学楼的一楼，大家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很多时候虽然不认识，但也知道对方是几班，偶尔还能把名字对上号。 顾麟笙不是特别喜欢留意不相干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对顾柒玖留了个心眼，于是连带着把几乎和她一起成为连体婴儿的顾麟笙也记在了心中。 他对这个男生最大的印象是，白斩鸡。 脸色苍白，几乎没有血色，身高挺高，但看上去浑身上下没什么肉，校服穿在他身上空荡荡的，似乎一阵微风就能把他吹倒。 现在他从课前热身跑的队伍中退出来，更让陆言渊加深了对于白斩鸡的印象。 四肢健全，没见他缺胳膊少腿哪里折了，却连热身跑都不跑，这不是白斩鸡还是什么？ 陆言渊轻嗤一声，不经意之中加大了脚下步伐。 直到身后传来女生们的抱怨声，他才恍然回神，把速度减慢下来。 跑完一圈回来，体育老师让体委带领全班做一做热身，就让全班解散了。 去哪里随意，只要别翻墙别逃学，并且在下课之前回操场集合一次就行。 顾柒玖看儿子一直盯着操场中打篮球的男生们，轻叹一声：“你是不是很想过去玩？” 顾麟笙看她一眼，似乎明白了她想表达些什么，笑了笑，“没，还好，以前在学校篮球队打多了，现在没有什么想法。” “周末我带你去医院检查检查，看看有没有治愈的可能吧？” “检查还行，但治愈的可能……我感觉希望不大。”顾麟笙的视线随着篮球移动，“先心病，要么随着年龄的增长自愈，要么早治疗早痊愈，要么并发症越来越多。谷林生从小生活的福利院没有钱为他治病，这病拖了这么多年，应该没什么希望了。” 否则谷林生也不会在那节物理课上突然过世，给了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机会。 顾柒玖的心狠狠地揪起。 盯了儿子良久，她咬咬牙，“反正就去问问医生，如果能治的话，多少钱我都给你治！” 顾麟笙摇头，“不用了吧，没准两三年过后我就被老天收回，然后重新投胎到你肚子里？” “这种玄乎的事情，谁说的准？”顾柒玖在这件事情上非常固执，“如果你到时候真没了……再也回不到我身边，我找谁哭去？” “这是很大一笔支出，不值得，很有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屁！都还没做过，你怎么知道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只要能救你的命，就算只有一线希望，也不能放弃！”顾柒玖丝毫不退让，“反正我就是受不了你离开我。” 顾麟笙说不过他妈，于是没再在这件事情上和她争执下去。 见顾柒玖有喋喋不休的架势，他打断她，朝斜右方的篮球场扬了扬下巴。 “瞧，那边有人被花蝴蝶缠上了。” 顾柒玖噤了声，朝儿子指示的地方看过去。 陆言渊正抱着一颗篮球，被聂意锦拦了下来，他身后还有同班男生在催促他。 “靠！”一股闷气升腾而上，顾柒玖差点自爆，“聂意锦什么时候盯上他了？” “聂意锦？”顾麟笙想了想，没记起后来有一个叫聂意锦的人，“你高中的时候，她是你情敌吗？” 顾柒玖笑了，“情敌算不上，单相思而已，你爸根本不甩她，看她跟看母蚊子似的，烦得很。” 她骄傲地扬扬头，“你爸虽然脾气有点臭，但他眼光可好了！茫茫人海中，他唯独看上了我！” 顾麟笙突然嘴贱：“你说，他当初到底看上了你的烟熏妆，还是看上了你的荧光粉指甲油，亦或是吃小孩嘴巴？” 顾柒玖：“……” 妈的，这个梗，这臭小子就过不去了是吧？ 人不傻X枉少年，当他妈没有青春年少的时候啊？ 一盆冷水突然泼下，顾柒玖瞬间冷了脸，“换装小游戏第五关过了吗？” 顾麟笙：“……没。” “你就给我蹲这，把第五关过了吧！”顾柒玖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朝面前篮球场上打球的傻子三人帮招招手：“大胖，二愣，三狗！” “诶，柒姐，干嘛？” 顾柒玖指了指不明所以的顾麟笙：“你们帮我把他看住，让他玩梦幻衣橱，没过第五关，别让他离开！” “得嘞！” 顾柒玖皮笑肉不笑地朝儿子点点头，甩着高马尾，朝陆言渊那边走过去。 顾麟笙被三个叔叔围住，他们三个人连求都不打了，不怀好意地笑着，看他玩梦幻衣橱。 “小子不行啊，第五关都过不了。” “你会吗？帮我过过？” “你看我是玩这种东西的人吗？我怎么可能会玩？二愣三狗，你们会吗？” “我从来不玩这种游戏，谷林生，你口味挺奇特啊！” “……” “老子不是才不是娘炮，我也不玩。” “我也不是娘炮！我不是自愿玩这个的！” “懂的懂的，每个人总有有些癖好嘛，我们知道要尊重差异！” “……去你妈的尊重差异！” …… 顾柒玖气势汹汹地朝陆言渊走过去，却看到聂意锦转过身，气愤地走开。 走之前她看到她，愣过之后还没忘例行瞪她一眼。 作者有话说：　　今天来个小剧场： 笙笙：白……斩鸡？妈！我爸骂我！ 79：操！谁骂我儿子，我操|他全家！（大雾） 陆言渊：诶诶诶，我这不是不知道这是我儿子嘛……别打别打！哎别踹屁股！打人不打脸！%……@@￥#@……# （男主已被女主打死，全文完！撒花！） 咳咳，老规矩！ 还有，二更在十二点qwq 第三十四章 虽然被瞪了，但顾柒玖心情还挺美好。既然聂意锦瞪她，说明她现在一定很不爽，她刚才在跟陆言渊说话，所以让她不爽的源头十有八|九是陆言渊。 聂意锦不爽，而且是陆言渊让她不爽……这简直是双喜临门！ 儿子他爸果然没有辜负她曾经赐予他的钢铁直男称号，聂意锦已经长得不算差了，但他仍然把人给气跑。 这是一个加分项！ 顾柒玖神清气爽地在陆言渊身前站定。 陆言渊看了一眼，听到身后同学的喊他的声音，转身把篮球传出去，喊了一句“你们先打”，然后走出边线。 “找我有事吗？”他掸了掸手上的灰尘。 “没事。” 就只是想过来赶狼而已。 但这个原因绝对不能说出来。 顾柒玖飞快地相处一个话题：“关于周日吃什么，我想了几个，想过来问问你的意见。” “说吧。”陆言渊说。 顾柒玖快速在脑子中搜罗一圈东城广场那边的餐厅：“那边有韩式烧烤、日式料理，还有西餐。或者你想吃羊肉火锅吗？东城广场的夜市有一家正宗羊肉火锅，里面还能点羊杂，味道很不错，但环境没有前面说的那几家好，这个就只有大棚搭着，但人家也有正经营业执照和健康证。” 以前，这家羊肉火锅馆是陆言渊钟爱的馆子，尤其是冬天，他隔三差五的就要拉她去吃一次。 说实话，这家羊肉火锅味道很不错也很正宗，火锅味特别鲜美，蘸料也很好吃，顾柒玖被他带的也逐渐爱上羊肉火锅。 只可惜后来这家馆子不开了，于是这种味道成为了回忆，现在回到二十年前，顾柒玖瞬间就想起这家店，满足自己口腹之欲的同时，顺便再来个投其所好。 果然，儿子他爸十分受用。 “羊肉火锅，可以啊。”陆言渊想了想，“但你说这家火锅在夜市上，那已经是晚上了，和你之前说的下午有一定的差距，你晚上也有时间？” “当然有！”只要是跟你有关的，再忙都要挤出时间，亲生儿子都能委屈一下睡毛坯房！ “那也可以。”陆言渊说。 于是，双方就周日请客问题顺利达成一致 “你现在和班级融入的怎么样？”顾柒玖不想这么快就离开，于是顺口问了一句。 “还行。” 陆言渊不会聊天，接话就用两个字，于是他俩又沉默了一会儿。 顾柒玖抬眸看他一眼，“你刚刚对那个女生说了什么？感觉她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 陆言渊盯着篮球场上白色边线，想了一下，“她想加我微信，我说我不加微商。” 顾柒玖：“……” 她脸上的肉抖了两下，最终还是没忍住，喷笑而出。 神他妈不加微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人家好端端一姑娘，他是怎么给想成微商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果然是钢铁直哈哈哈哈哈！ 顾柒玖一边抹着眼泪花，一边笑着问他：“你为什么觉得她是微商？” 陆言渊讲了笑话，仍然冷冷的酷酷的，面无表情，“我以前学校有很多女生都做微商，遇人就加微信，我拒绝习惯了。” 顾柒玖再次喷笑。 人家这些女生，加别人可能是因为想加好友卖商品，但如果去加他，那就可能不再只是卖东西做微商这么简单了。 可想而知，曾经被他拒绝过的女生内心究竟多么崩溃。 但顾柒玖注意到一个点，“那当时你加我微信，你怎么不觉得我不是微商？” 陆言渊愣了愣，憋了良久憋出三个字：“直觉吧？” “直觉？” “对，直觉，有些人看着就像微商，有些人不是，你属于不是的那一拨。” 顾柒玖赞赏地拍拍他的肩膀，“小伙子，你很有眼光！” “陆言渊！快接一下球！” 球场中间有人慌忙地喊。 顾柒玖回过头，结果看到一个篮球正对自己面门直冲而来，瞬间脑袋一片空白，躲都忘了躲，抱着脑袋一缩脖子惊呼一声。 可预想中的篮球砸脑袋的痛感没有出现，反而有一股好闻的气味从自己身前飘过去。 顾柒玖睁开眼。 陆言渊正挡在她身前，手中拿着一颗篮球。 因为常年锻炼，少年身材挺拔，肩宽腿长，逆着光背对着她。 发丝微微飘动，不知道用的清扬还是飘柔…… 顾柒玖难得感受到自己沉寂已久的心再一次为他跳动起来。 砰砰作响。 “小心一点儿，球别瞎打！”陆言渊皱着眉头把篮球扔回场内。 他劲儿很大，篮球蹦得老高，一步一步蹦回同学怀中。 “对不起啊，刚才没控制住力道，下回一定小心！”同学抱歉一笑，“你还回来打球不？跟柒姐站那说了好久了！再不回来，我们队就少一人，今天约好了要跟五班对打，如果缺了你，到时候跟五班打球咱们班不占优势啊。” “现在就来。”陆言渊冲那边喊了一声，回头对顾柒玖说：“我先走了。” 顾柒玖还在走神，满心满眼的都是刚才陆言渊撩动老阿姨少女心的动作，听到他说自己要走了，她只是摆了摆手，什么都没说。 一直等到陆言渊回球场上奔跑起来，顾柒玖才回神，一看自己身侧，人呢？ 哦，上场打球了。 人走了，这里便没什么好待了。 顾柒玖走回顾麟笙那边的篮球架下，凑过去看一眼，“你过第五关了吗？” “还没。”顾麟笙把手机锁屏，差点想把它丢出去，就差把烦躁二字写在脸上，“什么垃圾破游戏！” “这游戏可火了，很多女生都爱玩这个，大家都称作养闺女，至于你的话，就当做提前实习一下给我养未来孙女吧。”顾柒玖把他手机拿过来，对着他的脸解锁，“我帮你看看，这么简单的关卡，你到底卡哪里了？” 顾麟笙没回答，顾柒玖也没在意，这游戏有装扮历史记录，点开就能看见儿子之前对她孙女儿干了些什么。 看完之后，顾柒玖陷入了深思。 她儿子给她孙女儿穿的，清一色都是白衬衫配西装裤，或者白衬衫配西装裙，再或者西装外套配西装裤或西装裙。 她本来以为这关的背景是去公司开例会，但点开了第五关关卡，却发现这一关其实是要她孙女儿去参加私人舞会。 顾柒玖低头问儿子：“你认真的吗？” “嗯？”因为烦躁，顾麟笙仍然眉头紧锁着，就连看向他妈的眼神中都充满不耐烦。 “那个，笙笙啊，你好好回忆一下，我以前去参加晚会或者舞会的时候，你见过我穿西装过去的吗？”顾柒玖压着声音没让打球的三人听见，却仍然恨铁不成钢地咬牙切齿，“我去酒宴从来都是穿晚礼服盛装出席，你特么什么时候见我穿得跟奔丧一样去酒宴赴宴？” 顾麟笙：“……”好像挺有道理的样子。 “而且前面的前情提要不是已经给你提示了吗？它让你给我孙女儿穿美美的小礼服！清华保送生？我现在非常怀疑你做题目到底看不看题干！” 顾麟笙：“前面废话太多，我直接点跳过了。” 顾柒玖瞪了他一会儿， “如果你以后给我生一个孙女儿出来，我还真怕你给她养成一个纯爷们儿或者灭绝师太！”她顿了顿，“不对，以你这情商，你可能连儿媳妇儿都没法给我带回来一个。” 末了，她又惆怅地嘀咕：“为什么我感觉你如果真喜欢上一个女生，可能连命都不保？到时候究竟会死于嘴贱还是死于钢铁直男审美？或者给你开辟出其他的新奇死法？” “不是说要教我过关吗，快点吧，等会儿就下课了。”顾麟笙提醒她。 顾柒玖贴着他坐在他旁边，“去参加舞会，核心思想就是要穿得好看！欧洲宫廷剧看过没有？就那种的，你按照那种找衣服……就是这个，解锁了就好，然后给我孙女儿穿上……这不就过了吗？三颗星，满分！” 看见儿子似懂非懂地点头，她叹一口气，目光回到手机上时，突然看到就连前四关，他都只得到一两颗星。 她：…… 牛还是她儿子牛！ 陆言渊让同学传球给他，一回头，就看到对面篮球架下，白斩鸡和顾柒玖坐在一起，两人头挨得很近，几乎贴在了一起，神秘兮兮的不知道往怀里看什么东西。 在原地站了太久，以至于同学传球给他，球往身上砸过来了都没看见。 球落到他身上被反弹，然后被五班同学截走。 “陆言渊！你刚才发什么呆啊！”同学叹息。 陆言渊回神，朝同学说了一声抱歉，又转头看了对面篮球下一眼。 那边的两人仍然挨在一起。 靠！ 妈的！ 有点烦！ 作者有话说：　　二更来辽！ 以及，老规矩！ 抱着今天刚晒的被子睡觉觉去辽~ 晚安~ 第三十五章 一连好几天，顾麟笙都感觉他爸看他的眼神不是特别友善，每次两人擦肩而过时，若有似无的目光让他感到有点不适，但一转眼又没了，弄得他摸不着头脑。 好在周五很快到来。 周五放学，他和他妈在回家路上碰到他爸。 顾柒玖朝陆言渊打了声招呼，提醒他周日的事别忘了。陆言渊朝她点点头。 然后顾麟笙感觉自己又被瞪了一眼。 当他再往他爸那边看过去时，他爸已经收回视线，神色自若地继续往前走，和他们错肩而过。 顾麟笙回过头看着陆言渊的背影，心下疑惑，他妈注意到了他。 “笙笙，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顾麟笙把头转回来，想了想，还是把心底的疑惑说了出来，“妈，你有没有觉得我爸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怪怪的？”顾柒玖问，“哪里怪？” “说不上来。”顾麟笙没找到一个确切的词来形容他爸的眼神，“反正就是奇怪。” 顾柒玖笑笑，“可能是你太敏感了吧，你才刚见到你爸没几天，可能把他无意间作出的某些小细节放大了。” 顾麟笙又回忆了一下自己这几天收到的瞪视，感觉这不是因为自己敏感，而是他爸有意展现出的敌视。 但又不想让他妈担心，于是应和他妈：“可能吧。” 顾麟笙还没想明白他爸看他眼神的含义，手机突然响了，他摸出来看了看，是福利院谷妈妈的电话。 “林生，你这几天在外面过得怎么样啊？”谷妈妈的声音从电话中响起。 “还行。”顾麟笙说。 “还行啊，那就好……”谷妈妈顿了顿，“你同学一家怎么样？你在他们家待了这么久，这都快一个星期了，他们会不会感觉不自在啊？” 谷妈妈这么一说，顾麟笙才想起自己为了搬出来和顾柒玖住，自己曾经对谷妈妈撒了什么谎。 现在只能圆回来了。 “同学一家人比较热情，他们……” 谷妈妈打断他，“林生，总住在别人家打扰别人也不太好，别人明面不说，可心里一定会不舒服。我趁这两天天气好，把你的被子晒了，可热乎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顾麟笙沉默了会儿。“就这两天吧，我衣服和书本都还在同学家，今晚回去和叔叔阿姨说一下。” “诶，好。” 挂了电话，顾麟笙对上他妈的视线。 “是谁的电话？” 顾麟笙把手机塞回兜里，“福利院谷妈妈的。” “谷妈妈？”顾柒玖不解，“她怎么突然来找你了？” “她让我回去，不要寄人篱下。” 顾柒玖的脚步顿了顿。 她差点忘了这颗不定时炸|弹！ 她儿子现在正顶着一个孤儿的名头，名不正言不顺地住她家，迟早要回到福利院。 她抬头看他，“笙笙，明天上午我带你去一趟你太外公太外婆那里，让他们把你收养了吧。” “妈，收养的事情没这么简单。”顾麟笙失笑，“先谈第一点，你想怎么说服二老？谁会收养一个快成年的人，而且这人和自己非亲非故的？” 顾柒玖：“……”当时光顾着要把儿子带回自己家，她还真没想过这一茬。 顾麟笙看他妈的反应，差不多能猜到她答不出来。 “其实也不一定要收养。” 他叹一口气，“我现在的身份证年龄是十七岁，明年就成年了，收养其实没多大意义。” “我想让你在我身边待着，你现在还有先心病，你没待在我视线范围内，我没有安全感，就怕你什么时候突然倒在路上了。”顾柒玖有点着急。 前面是红绿灯，红灯正亮着，母子俩在路边停下来。 顾麟笙想了想：“过几天吧，过几天我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从福利院搬出来。” “什么理由？”顾柒玖追问。 “暂时没想到。”顾麟笙耸耸肩，“要想一个长期一点的理由。” “好吧。”顾柒玖无精打采地看着地面，“本来想明天早上带你去见见你太外公太外婆，现在看来去不成了，那就明天上午带你去一趟医院吧，看看心脏到底什么情况，能治就早点治。” “行。”顾麟笙点点头。 行程安排临时有变化，去医院检查被顶到早上。 顾柒玖带着顾麟笙在医院待了一个上午，拎了满手的检查报告。 她一边看报告，一边走，口中碎碎念地吐槽：“这写的究竟是什么玩意儿？这些数据是干嘛用的？医生的狂草也太潇洒了吧？” 顾麟笙怕她脑容量本来就不太够的脑子彻底报废，伸手将检查报告抽走，“等会儿医生会看的，你自己看也看不出个什么名堂。” “笙笙，你看得懂吗？” 顾麟笙往手上瞥一眼，诚实交代：“看不懂，我没学过医学。” “哦。” 走到医生办公室时，顾柒玖突然怕了，停在门口不敢进去。 顾麟笙倒看得挺开，伸手推门，一边跟她说：“我自己进去了，你在外面等一会儿吧，等一下我再把情况转达给你？” 顾柒玖犹豫了片刻，直到里面的医生和后头的病人都在催了，她才英勇就义般抬手推门，“我要自己进去听！” 但真进了办公室，她仍然心中发怵。 医生接过厚厚一叠纸看了看，“先心病啊……” 他一张口，顾柒玖的心瞬间活蹦乱跳起来。她一紧张，整个人就抖得厉害，医生奇怪地看她一眼，“里面空调太冷了吗？” “没。”顾柒玖深吸一口气，“我就有点紧张。” “别紧张啊，我又不是宣判死刑的。” 医生笑了笑，“病人身体状况还算稳定，只要别受刺激就行。” 顾柒玖面色一喜，又惴惴不安地问：“医生，他有治愈的可能吗？” “治愈，痊愈吗？”医生翻了翻纸页，“痊愈的可能性也有，但是年龄越小越有希望，他现在十七岁了，痊愈的机会比小孩子要低很多。具体的治疗方案，还是要看到时候更详细的检查。” “手术费用不会低，但有补贴政策。”医生理了理报告，放在一旁，“你们父母呢？来看病怎么就只有你们兄妹俩？” 顾柒玖一不留神脱口而出：“我就是……”他妈！ 顾麟笙立即打断：“父母今天有事情，所以就让我们自己过来了。” “哦。”医生了然，“早点治早点好，痊愈的希望也越大，你们回去跟你们父母说一下吧。” “行，谢谢医生。”顾麟笙说。 从医院出来，顾柒玖的沉重心情消散不少，医生说有痊愈可能，落在她眼中，就成了百分百有痊愈的希望。 她绷了一个早上脸，终于笑了。 正是中午饭点，两人去医院旁边的餐馆吃了点东西后，顾柒玖提议去一趟家居广场，把顾麟笙住的毛坯房布置一下。 顾麟笙住的那间客房就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椅子都是从外面餐桌旁搬进来的，整个房间看上去没有人可以住人的样。 现在时间空出一整个下午，顾柒玖干脆带儿子去买家具。 家居广场坐落在怀城偏郊区的地方，其实城区的大型广场也有卖家具，但顾柒玖感觉家居广场选择更多、更加专业。 从公交车上下来，走过马路，两人绕过旋转门一起进了家居广场。 顾柒玖让顾麟笙去推了一辆推车，乘上扶梯。 “笙笙，被单被套要不要买？”下了扶梯后，顾柒玖看着挂满各色布料的墙壁，回头问儿子，“我的那条粉色被套你盖了这么长时间，想不想换一条？” 说不想，是假的。 顾麟笙没等他妈说完，就径直朝被单被套那边走过去。 天晓得他每天晚上对自己做了多少思想工作，才能心平气和地躺进粉嫩被子中入眠。 “就这条黑白格子吧。”他扫了一眼，很快就看上一条。 顾柒玖翻了翻材质，觉得还行，便拿走一包全新的被套放入推车里。 “书桌、椅子、衣柜、书架……床也得重新买一个，再来两个床头柜……这些说不定都要定制，到时候送货上门……”顾柒玖掰着手指头数着儿子房间缺些什么，“笙笙，你觉得还差点什么？” “这么多就可以了吧？”顾麟笙往旁边的货架上看，“你看着安排吧，能住人就行。” “你现在房间里一张床一张桌，其实也能住人。”儿子对生活质量毫无追求，顾柒玖对此十分不满，“这是你接下来要住很久的房间，你能不能上心一点？把房间弄得干净整洁漂亮，自己住着也舒服啊！” 顾麟笙随手往货架上一指：“那就拿个吊框吧，装东西用。” “行！”顾柒玖看到不远处的沙发和地毯，“沙发和地毯要不要？” “都可以。”顾麟笙没多大想法，都听他妈的。 “言渊，你快点选一选，我时间很赶，一个半小时后还要到隔壁金融大厦开会。”曲晚林看了眼腕表，朝陆言渊催促道，“你自己看你还缺些什么，挑完了我给你付钱。” 陆言渊只是瞥了曲晚林一眼，随手拿起一个陶瓷杯。 穿过货架，他的目光仍然紧盯着不远处黑色真皮沙发上坐着的两人。 作者有话说：　　爸爸：怎么把儿子从老婆身边弄走？在线等挺急的。 一更来辽！ 二更在十二点ovo 第三十六章 都说无巧不成书，陆言渊出门的时候没想到，在家居广场都能碰到顾柒玖和谷林生两人。 两人并排坐在沙发上，姿势随性，目光不断在空气中交流汇聚。 顾柒玖看上去笑意满满，而谷林生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能轻易看出他的轻松愉快。 啧。 陆言渊把陶瓷杯放下，杯子接触铁质货架，发出脆响。 这两人的关系已经近到能一起逛家居城了？ 一男一女逛家居城？ 不得不说，过于暧昧！ 他再次对顾柒玖曾经的说辞产生怀疑。 “言渊，你傻站着看什么呢？”曲晚林再次出言催促，“如果不想买杯子的话，去别处看一看，别在这浪费时间。” “我知道！”陆言渊也被她弄得不耐烦，随手抓起一个陶瓷杯，看都没看一眼就放进推车。 “你……”曲晚林看着推车内的淡粉色陶瓷杯，想叫住儿子问他是不是拿错了，但想了想，又没多说什么。 最近很多男生的喜好都有些特殊，说不定她儿子也有点特殊喜好。 这孩子从小就在他外公身边长大，她不太了解他，还是不要对他的喜好作过多评判，免得把母子关系弄得更僵。 晚上回到家，陆言渊写完作业后随手翻了翻购物袋，结果拿出一个淡粉色陶瓷杯。 这……是哪来的？ 他皱着眉把陶瓷杯放到书桌上。 今天主要是他在买东西，购物袋里所有东西都是属于他的，他从来不记得自己拿过一个粉色陶瓷杯。 可能是算账的时候把别人的东西拿过来了。 但他拿一个粉色杯子没什么用。 陆言渊把陶瓷杯放到柜子里。 暂时放着落灰吧。 ** 因为要和陆言渊进行第一次正式约会，顾柒玖过于兴奋，在周日起了个大早，洗漱完毕之后不停地在房间里换衣服，顾麟笙过来敲了四次门让她出去吃早点，她才依依不舍地出去，吃完早点就立马回房继续奋战。 顺带着把顾麟笙拉到房间，帮她一起挑选。 顾麟笙百无聊赖地坐在飘窗榻榻米上，看着他妈跟打了甲亢一样在衣柜和镜子前来回奔波，床上还被她一排摆开五颜六色花花绿绿的衣服，堪称衣服甩卖现场。 顾柒玖拿着一条明黄色小裙子在自己身前比划，“笙笙，这条怎么样？和蓝色那条相比？” 顾麟笙看了半天都没看出两条裙子谁优谁劣，“我感觉都差不多。” “那能差不多呢！”顾柒玖瞪他，“颜色都不一样！而且蓝色那条过膝盖，这条黄色的比膝盖还要上去点。” 顾麟笙突然发现，自己正面临一个机遇。 一个不用再玩梦幻衣橱的机遇。 如果他能做出一个客观并且符合他妈预期的评价，说不定他妈就能放过他。 顾麟笙沉思良久，比思考数学最后一道大题还要认真，“妈，穿黄色这条吧，你皮肤白，黄色能衬肤色，而且黄色更活泼明亮一点，抓人眼球。” 顾柒玖把黄色那条放身上一比划，眼前一亮，“呀，还真是！” 她给儿子一个赞赏的眼神，“笙笙眼光有进步啊！比你之前给我孙女儿搭配的白衬衫黑裤子强多了！” 顾麟笙莞尔一笑。 有戏了！ 下一秒，他妈的话重新把他打回地狱。 “看来梦幻衣橱真的有效果！虽然短时间内不能扭转你的情商，但好歹能挽救一下你的审美！”顾柒玖兀自颔首，“不错，不错……笙笙大宝贝儿，继续加油！等你把游戏打通关了，妈妈相信你一定还是有救的！” 顾麟笙：“……” “梦幻衣橱1.0如果不行，还有一个2.0！题海战术还是有一定科学依据的！” 顾麟笙：“……”他妈怎么就不能把这些弯弯绕绕的小心思都放在学习上？ 挑完衣服后，顾柒玖和顾麟笙一起去客厅写作业。 准确来说，是顾柒玖写作业，顾麟笙玩换装小游戏，顾柒玖遇到不会的题就去问他。 每次为妈妈辅导功课，顾麟笙都痛并快乐着。 妈妈基础不扎实，一问三不知，他讲解题目时非常费劲。 但每次被问问题，他就能解放一段时间，这让他很快乐。 等差不多到了中午饭时间，顾柒玖点了外卖。 没一会儿，外卖就送来了，顾柒玖起身去门口拿外卖，顾麟笙手机突然响了。 是大排档的刘叔打来的电话。 刚接通，就传来刘叔的大嗓门：“林生啊，今晚店里缺人手，小方请假了，你今晚要过来帮忙吗？叔给你开两倍工资！” “今晚？好，但两倍工资就不用了，帮个忙而已，工资照常给就行。” “那哪行？叔霸占了你的学习时间，当然要从其他地方补给你。那就这么说定了？今天下午五点钟过来上班啊？” “好，谢谢叔。” “你这小子跟叔见什么外！” 顾麟笙挂了电话，顾柒玖已经把饭菜取出摆在餐桌上了，招呼儿子过来吃饭。 “刚才谁给打你电话啊？”顾柒玖给儿子递一双筷子。 “大排档的刘叔。”顾麟笙把一次性餐盒的盖子拿开，“原来的谷林生经常去刘叔那打工，刘叔今晚缺人手，就过来叫我过去帮忙了。” “啊？那会不会很累啊？”顾柒玖夹一块肉给儿子。 “还行吧。”顾麟笙说，“对了，今天下午你是不是要和我爸出去吃饭？” “改成今天晚上了，去吃羊肉火锅，你要来吗？” “不来了，我去给刘叔帮忙，没空。” “行吧。”顾柒玖把一口饭咽下去，“刘叔的大排档在哪？” “东城广场夜市那边，距离这里不远。”顾麟笙拿了颗草莓。 “我今晚和你爸也在这里！”顾柒玖眼睛亮了亮，“到时候如果你有空要过来吗？这家羊肉火锅可好吃了！” “看情况吧。”顾麟笙笑笑。 吃过午饭，把餐桌整理好后，顾麟笙回到房间看书学习，顾柒玖走进储物室。 储物室里被她摆满了画画用具，画架、木板、水桶、颜料、笔刷、马克笔、各种大小的画纸……还有一大叠画稿，素描的彩铅的水粉的水墨的，什么都有。 她把储物室清理了一下，扫掉灰尘，把里面的画画用具全都搬了出来，弄到书房里。 前几天儿子跟她说过未来的规划，她断断续续想了很久，觉得可行，但直到今天才付诸行动。 前世放弃画画是因为现实原因，画画是一个长期投资工程，在那时的境地中如果她继续画下去，他们母子二人迟早有一天要被饿死。 现在有时间有精力，她完全可以重新拾起。 坐在画架前，顾柒玖阖上眼，让自己放空，脑海中逐渐浮现出一张画面。 是他们一家三口整整齐齐的画面。 那是一片草地，他们身后是一颗粗壮的老树。陆言渊坐在草地上，怀中抱着三四岁的顾麟笙，她坐在父子俩身旁，三人脸上都带着笑。 简简单单的画面，却是她曾经无论如何都无法触及的幸福美好。 顾柒玖睁开眼，擦了擦眼角，缓缓地在纸上涂涂画画。 一直等到太阳西斜，顾麟笙过来跟她说他要走了，顾柒玖才从自己的世界中抽离出来。 画只画到一半，形都已经打好了，颜色还没上全。 但现在时间不够，她要出门赴约，只好等回来之后把颜色上完。 顾柒玖穿上儿子为她挑出的明黄色裙子，光鲜亮丽地出门。 乘电梯时，她给陆言渊发了微信。 -你现在在哪？我要出发了！【乖巧.jpg】 -我在武道馆这边，刚训练完毕 -你这么快就开始训练了？ -嗯 -你认路吗？我刚从家里出来，要不要一起去东城广场？ -方便吗？ -当然方便！ -好 -我去你们武道馆找你吧，等我一会儿，我马上来 陆言渊发了个实时定位过来。 -点一下接受吧，找人会比较容易 -好！ 顾柒玖接受了实时定位邀请，一打开，就看到陆言渊的位置在距离自己两公里开外的地方。 电梯到达一楼，她走出电梯。 景乐花苑和少年宫之间最近的路，仍然要穿过那片拆迁区。 现在天色已晚，拆迁区那边晚上更加不安全，但顾柒玖从来都不带怕的，神态自若的走入这片混沌之地。 在同一个老房子、同一个铁门前，她站定。 里面时不时传出几道声音，都是男生的声音，有几个声音还怪耳熟的。 顾柒玖沉了脸色，推开铁门走进去。 铁门仍然还是那副随时都会断掉的样子，开门时发出的声响尖锐刺耳，她这回捂了耳朵，但耳朵还是被这声音吵的不轻。 “操！哪个不长眼的走进来了？” 顾柒玖：“……”不光声音耳熟，讲出来的话也耳熟。 她转过身把铁门关好，回头问猪头肉：“你说话能不能换句台词？上次你说的也是这句，有没有点新意？” 整个院子里，七个男生，齐刷刷地往院门口的铁门那边看。 猪头肉差点跪下来。 他出门明明看了黄历，怎么还是能遇上这姑奶奶？ 作者有话说：　　二更来辽！ 爸爸今天来不及出场了，明天出场吧 对了，说一下上一章的先心病情节，我不是医学生，所以写的一点都不专业，希望大家不要深究orz 睡觉去啦，晚安~ 第三十七章 顾柒玖看了眼坐在木桩子上的两人。 这回换了人，不再是何菲菲和她男朋友，而是两个瘦弱的男生，都穿着知名品牌的衣服和裤子，其中一个还戴着几万的手表，就差把“我很有钱”写在脸上，难怪被猪头肉他们盯上。 “猪头肉……呸！”顾柒玖朝猪头肉挑眉，“你叫什么来着？” 猪头肉哆哆嗦嗦：“朱、朱凡。” “哦，朱凡。”顾柒玖问，“你们今天又是在干嘛？劫富济贫？那个贫是你们自己吗？” 猪头肉：“……不、不是，没打劫，只是聊聊天而已。” “那让他们走，我来陪你们聊天。”顾柒玖朝他们走过去，“跟两个男生有什么好聊的，聊天这种事情，跟女生聊天比跟男生聊强吧？” 猪头肉见她走过来，一步一步往后退。 面前这位女老大不仅自身战斗力强悍，在这一片是出了名的能打，她还认识很多大佬，听说职高的杂碎哥和九中的猴哥都在追她。 就算他们能打得过她，但招惹了她，等于同时得罪无数大佬。 他们只是想出来弄点钱打游戏的普通小混混而已，和那群真正混社会的没法比，惹了他们没什么好处。 “别走啊，我来陪你们聊天啊。”顾柒玖把他们逼到墙角，终于停了下来。 猪头肉他们没有说话，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们的主心骨猪头肉身上。 猪头肉咽咽口水，顶着压力说：“柒姐，我们突然想起今晚还有一些事情，就不聊了，我们要先走了。” 说完，就想带着身后一行人溜走。 顾柒玖抬手拦住，“我说过让你们走了吗？” 猪头肉苦哈哈地看她。 顾柒玖指了指墙角，猪头肉他们会意，走过去老实蹲着。 她指了指身后铁门，朝坐在树墩子上一脸懵的两人说：“赶紧走吧，我帮你们盯着他们，以后没事就别走进拆迁区了，也别走东家苑，都不安全。” 两个男生感激地看她一眼，其中矮一点的问：“那你呢？”他们两个男生留一个女生在这里，显得他们好孬。 顾柒玖瞥了蹲在墙角抱着头的五个人一眼，“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 两个男生一脸狐疑，但想想刚才带头的混混对她惧怕的模样，又信了几分。 踌躇片刻，他俩便推开铁门出去了。 顾柒玖怕猪头肉转眼就跑出去追他们，于是打算等两个男生跑远了再走，把猪头肉五人看住，顺便再给他们来个思想教育。 她走到墙边，拍拍猪头肉叠了一层又一层肉的脑袋，“说吧，干嘛要干打|劫的事？好好做人不好吗？” 猪头肉嘿嘿一笑，“柒姐，没打劫，真的只是聊天而已。” “那为什么跟他们聊要钱的事？”顾柒玖顺势接下去。 猪头肉：“……” 顾柒玖踢踢他屁股，“说话呀。” 猪头肉沉默半晌，叹一口气，“这不是没钱吗？我们家里要么只有爷爷奶奶，要么只有外公外婆，老人年纪都大了，没好意思跟老人要钱，就只能……” “就只能出来作奸犯科了？”顾柒玖皱眉，“你们就不能出去打打工什么的吗？好吃懒做，瞧瞧你后脑勺一堆肥肉，肚子上腹肌九九归一了吧！” 猪头肉：“……”骂人就骂人，怎么还带人参公鸡的？ “难不成你以后就打算这么混下去了？”顾柒玖问，“尝到了点不劳而获的甜头，你就打算这么一直干下去？跟你说，你迟早要带着你小弟组团进局子！” 猪头肉没说话。 顾柒玖又踢踢他屁股，苦口婆心地劝：“以后别干偷鸡摸狗的事了，干一些正事，就算学习学不起来就去打打工之类的，用自己赚的钱也心安理得一点。” 猪头肉他们一个个都低着头，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顾柒玖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然后打开微信，突然看到陆言渊的头像上标着红圈，有十几条未读消息。 -你来了吗？ -你怎么在拆迁区那边？我有次路过拆迁区，一下子碰到好几拨混混，那边不安全！ -你从拆迁区出来了吗？ -顾柒玖，你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等我一下，我马上过去！ 顾柒玖拉到上面，点开他们的实时定位，放大了地图，却发现陆言渊的小圆点已经几乎要和她的小圆点重叠在一起了！ ——陆言渊在院子门口！ 下一秒，小院生锈的铁门被缓缓推开，再次响起刺耳锐利的声音。 猪头肉怕被认识的人看到自己被一个女生逼成这幅德行，即使对方是一个女校霸，但还是有损他面子。在铁门声音响起时，他就直接扶着墙从地上爬起来。 蹲了太久，两条腿都麻的厉害，猪头肉龇牙咧嘴地骂一声：“操！” 陆言渊一进门就看到一只黑胖子凶神恶煞地朝自己骂“操”，一道明黄色身影正立在黑胖子身旁。 他突然晃了晃神。 她今天，可真好看。 此时正瞪着一双大眼张皇失措地看自己，再结合凶神恶煞的黑胖子以及蹲在墙角面色不善瞪着自己的一排人，陆言渊瞬间就明白这是什么回事。 猪头肉龇牙咧嘴，还没忍过腿上这波麻劲，突然看到一个拳头在自己面前不断放大，他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自己腾飞了出去。 往后退了好几步他才停下，剧痛从鼻梁上传来，他摸摸鼻子下面，摸到一手血。 一时间，鼻梁上的剧痛掩盖了双腿麻痹的电击感。 猪头肉的小弟们见老大被打了，一个个挥舞着拳头朝陆言渊冲过来。 顾柒玖懵懵地看着陆言渊一挑五而且大获全胜，他自己毫发无损。 等最后一个人躺在地上爬不起来，陆言渊甩甩拳头，看了眼顾柒玖。 见她看上去没受伤，平整的衣服上就连半个褶皱都没有，只是被吓到了。 可能是他来的时候，小混混们还没来得及跟她动手。 陆言渊软了语气，不熟练地哄道：“别怕，没事了，我们走吧。” 顾柒玖愣愣地看着他。 这么……猛的吗？ 以前从来没见他在自己面前露过拳脚，她只知道他从小在退伍的外公身边长大，跟外公学了功夫，平日里闲来无事喜欢泡武道馆，励志以后要考上军|校……可她根本不知道他竟然还有一挑五的技能！ 不得不说，她真的被吓着了。 陆言渊见她没说话，他落在身侧的手动了动。 伸手，牵住了她，“走吧，不是说要去吃饭吗？现在时间不早了，你该饿了吧？” 跨出铁门时，顾柒玖转头看了眼躺在地上不断呼痛的猪头肉和他的小弟们。 大兄弟，对不起，她儿子的爹似乎误会了些什么，不小心让你们做了炮灰。 但感谢你们今晚的倾情出演，下回再遇到，她一定不会这么凶！ 作者有话说：　　一更 今天上课从早八点上到晚八点，没多少时间写，字数少了点QAQ 二更在十二点~ 第三十八章 陆言渊抓着顾柒玖的手，直到走出拆迁区小院。 外头的世界豁然开朗，陆言渊回头看了眼，确认小混混们没有追上来。 手心温热细腻的触感传来，他往下看了一眼。 微微一怔，急忙松开手。 “那个……”他神色不自然地开口，却不知道自己该从何说起。 应该说自己不是有意抓着她，让她不要多想，还是安慰受到惊吓的她，亦或是跟她说她以后不要走这条路？ 他找不到切入点。 顾柒玖回过神，“怎么了？” “没什么。”陆言渊看着她的脸，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下去。 “那我们走吧，去晚了火锅城会没座位的。” 顾柒玖牵起他的手，往公交站走。 陆言渊盯着两人相握的手。 她的手比他小很多，很软，他似乎能把她的手完全包裹住，紧紧攥在手中。 他没有挣开她的触碰。 顾柒玖和陆言渊一起上了公交车，大约二十分钟后，听到广播播报“东城广场到了，请乘客在后门下车”，他们一起下去。 陆言渊刚来怀城不久，活动范围仅限于家和一中附近，东城广场这片没来过，于是任由顾柒玖领路。 夜市在东城广场东面，他们在西面下车，走了好一会儿才到。 夜市左边是夜间出摊的小吃摊，左边是大排档和羊肉火锅城。 顾柒玖拉着陆言渊往火锅城走去，路过大牌档时，她侧着头往里面看两眼，却没看到她儿子。 在家的时候她也忘了问儿子在哪家大排档，夜市这里大排档有三四家，还真不好确定她儿子在哪一家。 但前面就是火锅城了，她没工夫再找儿子。 他们点了鸳鸯锅和一斤半羊杂，又点了一些菜，才跟随服务员去包厢。 顾柒玖有十多年没吃过这家店，刚进入店面，记忆中的味道全部翻新，路过几间包厢时又闻到从里面飘出的香味，进入他们包厢没多久，她的肚子就已经开始瞎叫。 服务员已经退出去了，包厢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发出任何声响都是非己即彼。 顾柒玖红着脸，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认真玩手机。 陆言渊听到声音时愣了愣，随后视线落到对面的少女身上。 她今天真的很好看，平常看习惯了穿校服的她，今天换上一身明黄色裙子，让他眼前一亮。 她低着头，碎发落下了几缕，若有似无地挡住微红的脸。 似是为掩饰尴尬，她划拉着手机，一副特别认真的模样。 陆言渊垂眸，看了眼她手机屏幕。 黑屏的。 也不知道她这么认真，究竟在划拉些什么。 掩耳盗铃！ 他没忍住，轻笑了声，对面少女突然抬头，一双大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瞧。 陆言渊不自然地轻咳一声，但还是没把笑意压下去。 “抱歉，不是在笑你。” 刚开口，他就想收回自己刚才的话。 不用说顾柒玖在掩耳盗铃了，他自己都在欲盖弥彰，没资格说她。 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陆言渊看到顾柒玖的脸又红了几分，也不知道是被环境热的还是被他羞的。 他知道自己从小就不会说好话，所以通常情况下，他干脆选择不说话，结果今天刚开口就说错了话。 陆言渊感觉自己还是闭嘴为好。 然而眼角的笑意还是没压下来。 顾柒玖觉得自己的脸一定红的不成样子，不用摸，她都能想象出现在自己的脸究竟多么烫手。 太羞耻了！ 但陆言渊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好帅！ 以她小学生作文水平来形容，就是冰雪消融、春暖花开的那种帅！ 真好看！ 她脸红的原因，不知道究竟是因为肚子叫多一点，还是因为陆言渊太帅多一点。 在上菜之前，陆言渊出门去洗手间。 顾柒玖搓了搓脸，感觉还是烫的厉害，起身把空调温度降下来一些，让脸对着空调出风口吹一吹，赶紧降降温。 她拿起手机，去微信上找儿子。 -笙笙大宝贝儿，你在哪家大排档？ -刘哥大排档，夜市入口最大的那家大排档，怎么了，你要过来吗？ -我不过去，我正和你爸吃饭呢，你要不要过来？我们一家三口吃个饭？ -不了，你们俩约会，干嘛带我一个电灯泡，这不合适 -哎，我也希望这是约会，但这只是请客吃饭而已，如果是约会的话，我就不叫你了，这次是我付钱请客，所以你来一下也没关系，考虑一下吗？ -等会儿看看有没有空吧 -行，我们大概会吃到七点多八点的样子 -收到！ 陆言渊推门进来，顾柒玖收起手机坐回到位置上。 两人又在包厢中坐了一会儿，服务员端着汤底和菜进门，打开电磁炉开关，把汤底放在上面，然后将菜陈列在桌上。 做好一切后，服务员出门，把空间还给二人。 鸳鸯锅汤底被服务员斜着摆，趁电磁炉还没烧上来，锅还不烫，顾柒玖急忙把汤底转一个方向，把辣锅那边对着陆言渊。 陆言渊从小在北方长大，特别能吃辣，辣锅是为他点的，她是地地道道的南方人，吃一点辣就能原地去世，吃火锅从来只吃清汤。 陆言渊注意到她的动作，看她一眼，“你不吃辣吗？” “不吃。”顾柒玖摇头，“辣锅给你，我吃清汤就够了。” “你怎么知道我吃辣？”陆言渊问。 顾柒玖怔住了。 对哦，她此时对他“一无所知”，关系仅停留在同校同学层面，对他最大的了解就是知道他姓甚名谁、班级在高二几班，她怎么会知道他喜欢吃辣？ 这可真是一道世纪难题，比顾麟笙怎么教她她都学不懂的电磁还要难。 “因为……”顾柒玖张了张嘴。 因为个屁！ 因为她是他女朋友，而且还是他儿子的妈，父子俩的饮食习惯她记得一清二楚！ 但这种话能说出来吗？ 说出来他会信吗？ 陆言渊把一根生菜夹进沸腾的辣汤里，奇怪地看她一眼，“什么因为？” 顾柒玖：“……” 看来在他那里，她为什么知道他吃辣的原因已经翻篇了。 白白浪费她的脑细胞。 亏她以为自己今晚要栽在这“因为”上了。 顾柒玖恨恨地戳芝麻酱。 但当看到陆言渊顺手为她把千张豆皮放进她的清汤中，她瞬间又没了任何小心思。 儿子他爸真贴心，还会为她夹菜了！ 真感动！ 这是一个加分项，要掏小本本记下来！ 帅的人干什么都是赏心悦目，就算吃火锅是一件非常接地气的事，但陆言渊往那一坐，通身都是少爷气质，烫着火锅都像是在表演艺术。 顾柒玖欣赏了一会儿，直到陆言渊提醒她，他给她烫的青菜快烂掉了，她才回过神来。 从汤中捞出菜叶子，往酱料中沾了沾，放进口中。 这张菜叶子经过名为“儿子他爸”的滤镜处理，就算被烫的过熟，吃起来毫无口感，顾柒玖也觉得它是今晚最佳菜品。 小口小口地吃着菜叶子，她突然说：“等一会儿我有个朋友要来，你介意吗？” “你的朋友？”陆言渊说，“我随意，你决定就好。” 作者有话说：　　二更啦！ 明天遛儿子嘿嘿！（发现父子俩轮着被我遛orz 地铁老大爷看手机.jpg） 第三十九章 包厢内雾气升腾，火锅汤水不断翻涌，红汤比清汤滚得更加激烈一些。 透过茫茫白雾，顾柒玖盯着陆言渊的帅脸，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小时前，他一挑五的情景。 那时候，她是真的被震撼到了。 以前直到他过世，她都没见过他打架，倒是她自己去找混混太妹们单挑经常被他看到，有一次她直接在一中西侧门口和人打起来，他直接去叫来了教导主任，并且在教导主任面前为她作证，说不是她率先动的手。 他宁愿去叫教导主任，都不会冲进战局为她搭把手，所以她从来不知道他竟然还有一挑五的技能。 今天她什么都没干，就看着猪头肉一行人他打趴在地上，毫无反手之力，她想去制止的时候，人已经□□得团灭了。 当时她还想不明白陆言渊为什么无缘无故突然打人，现在茅塞顿开。 她今天打扮得太过纯良，猪头肉他们看着又不像是好人，陆言渊估计误会了什么。 ……虽然实际情况可能和他想得完全是两个极端。 “那个……”顾柒玖把落到脸侧的碎发捥回到耳后，“今天下午在拆迁区的事情，谢谢你。” “没事。”陆言渊放了个鹌鹑蛋到锅里，想了想，又往顾柒玖的清汤里放了几颗蛋，“拆迁区那边真的不安全，你以后还是少往那边走吧，宁愿多绕几步路，也不要往那边走。” 他抬眼看她，“今天是刚好开了实时定位，我才能找到你在哪，万一下次没有开实时定位，或者我没在那附近，你一个女生在那里，再碰上小混混后果不堪设想。” 顾柒玖头一次见他跟别人还不是特别熟悉时，说出这么一大长串的话，而且还絮絮叨叨的，像一个苦口婆心劝闺女的老父亲。 呸！ 陆言渊是她老父亲，顾麟笙算他什么人？ 乱套了乱套了！ 她赶紧把脑子里奇奇怪怪的想法甩出去。 顾柒玖点头应和：“知道了，下次少去那边。” 她答应他是一回事，究竟会不会执行，是另一回事。 阳奉阴违的事，她干多了，早就熟能生巧，丝毫没有心理负担，况且她又不是真的怕那群小混混，小混混见了她能不腿软，已经很不错了。 陆言渊听她答应，心中一松。 包厢内突然响起手机铃声，声音是从他身上传出来的。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是他原来学校的哥们儿打来的电话，他站起身，“我出去一下，接个电话。” “行。”顾柒玖看着他那边翻滚的红汤，“你汤里还有一些青菜，要我等会儿帮你捞出来吗？” “好。” 陆言渊推门出去。 火锅城包厢走廊上声音嘈杂，到处都是从包厢传出的谈话声，还有有几个包厢在唱歌，声音比杀猪还要凄惨。 陆言渊一出门，就听到对面包间在唱“燃烧我的卡路里！”，歌手是个汉子，歌声雄壮，气壮山河，他没有任何防备，被吓了一大跳。 在这种环境中打电话，估计连听筒里面的声音都没法听见，他绕到走廊尽头的窗户前。 现在是十月中旬，白天气温高，但夜间的温度已经降了下来，还算凉爽的夜风从窗外吹入。 陆言渊接起电话，黄耗子的大嗓门陡然传出。 “老陆老陆，你去了怀城是不是就不打算再认我们这群兄弟了！呜呜呜呜，你个没良心的，你好狠的心啊，好狠啊！我当初怎么就看上你这么个没良心的呜呜呜呜……” 他还装模作样哭了几声，演技浮夸，陆言渊听得极为不适，感觉黄耗子玷污了自己耳朵，“有事说事，没事我就挂了。” “诶诶诶，别啊，你这么急干嘛。”黄耗子急眼，“也没什么其他事，就想问问你，你在怀城过得怎么样？” “还成。”陆言渊说。 “那你跟你妈呢？”黄耗子那边传来咔嚓咔嚓啃薯片的声音，“你和你妈相处的怎么样？” “老样子，她不怎么管我，我也不理她。”陆言渊无所谓地说，“和以前一样，还挺习惯的。” “哎，阿姨不跟你说话，你就跟她主动聊两句呗，你们是母子，又不是杀了对方全家的仇人，在同一个屋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见面就连一个招呼都不打，多奇怪。” “你觉得我像是会热脸贴冷屁股的人吗？”陆言渊靠到窗台上，“反正平时见得也不多，她要么出差，要么直接住公司里，我们见面机会其实不多。” “行吧，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你吃饭了吗？”黄耗子问。 “正在吃。” “你晚上吃什么？” “火锅。” “你一个人出来吃火锅？你也太可怜了吧！” 陆言渊反驳：“谁说我一个人出来吃的？” “你和保姆一起吃火锅？” 陆言渊往包厢方向看了一眼，“怎么可能。” 黄耗子问：“我就问一句，对方是男的还是女的？” 陆言渊没回答。 熟知他性格的黄耗子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是不是女的！就是女的对不对？如果是男的，你一定直接说出来！老陆，你深藏不露啊！在咱们这里薄情寡欲的，来一个女生灭一个，来一对女生灭一双，我还真以为你是一个老和尚呢！你小子倒好，去了怀城直接和人家姑娘出来吃火锅了，真人不露相，一鸣惊人！” 陆言渊皱眉：“你说够了没有？” “够了够了！”黄耗子听出陆言渊的不耐烦，讪笑一声，“放寒假的时候我去怀城玩，到时候看看你女朋友。” “不是女朋友。”陆言渊否认，“我帮了她一个忙，她反过来请客吃饭而已。” “老陆，说真的，这句话说出口，你自己信了吗？”黄耗子问，“别说女生请客你会答应了，我就问问你还在北京的时候，你什么时候帮过女生？不对，你高一一整年，和女生说过的话超过十句了吗？” 陆言渊：“……” 当时在理发店为顾柒玖说话，只是他看不过眼顾卿卿那群人颠倒是非而已，但后来答应她的请客，现在经过黄耗子的提点，他自己都觉得震惊。 是啊，他怎么突然就答应顾柒玖的请客了？ 顾柒玖拿了陆言渊的筷子，把红汤里被烫熟的菜都捞起来放他碗里，然后坐回位置上。 当她把千张豆皮往口中送时，突然看到自己放在桌面上的手机亮了。 她儿子在给她发消息。 -妈，现在店里不忙，能出去一段时间，你吃完了吗？ 顾柒玖放下筷子。 -还早得很，我们在火锅城三楼十二号房间，跟服务员说一声就行，他会领你上来，你快来吧 看到儿子回复一个“好”，顾柒玖放下手机。 翻滚的红汤色泽鲜艳，看上去非常勾|人，顾柒玖盯了它良久，站起来，另外拿起一双干净的筷子，从红汤里捞了一颗鹌鹑蛋出来。 她一点辣都吃不得，上一次吃辣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那次是在参加综艺节目时突然被整蛊，她吃了一个汉堡，一口咬下去都是芥末，她差点罢录那期节目，主持人和节目组导演好说歹说了很久才把她留下来。 她现在从陆言渊锅里偷鹌鹑蛋有找死的嫌疑，但她好奇心突起，想再尝试一下陆言渊喜欢的东西。 鹌鹑蛋在辣汤里滚得，整颗蛋都包裹着红油，看上去就十分刺激。 顾柒玖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把它放到口中。 刚开始没什么感觉，但五秒过后，口腔中灼烧的感觉顺着神经末梢往上传递，她瞬间泪水横飙。 把鹌鹑蛋吐出来，她赶紧拿起放在旁边的冰可乐猛地灌自己。 可乐气泡在舌尖炸开，刺激感和灼烧感同时袭来，顾柒玖差点魔疯。 顾麟笙一打开门，就看到他妈两眼泪汪汪看自己的场面，一双大眼和挺翘的鼻尖通红，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他急忙跑过去，抬起他妈的下巴，仔细看她，“你怎么了？他欺负你了？他人呢？” 顾麟笙往桌子对面扫一眼，没看到他爸，整个空档的包厢只有他妈一个人。 “他对你说了什么你难过成这样子？你对他表白，被他拒绝了？” 除了和他爸有关的事情，顾麟笙从来没见他妈哭得这么伤心过，思来想去也只能想到这一个可能。 他安慰道：“表白被拒多大点事啊，你不是经常说我的性格像他吗，那他应该也是不喜欢和女生过多接触的那一型，如果被我拒绝了的哪些女生都像你这样，那一中旁边那条江会多出多少无名女尸……” 顾柒玖忍过口中这一波灼烧感，抓着她儿子的手：“快给我水！冰的！” 顾麟笙愣了愣，起身出门，片刻后拿着一瓶冰镇矿泉水回来，拧开递给他妈。 顾柒玖一把夺过，抬起头就开始狂饮，不多时，半瓶水都给她喝了下去。 灼烧感被冰水镇压下来，她终于有闲心看儿子，“你刚刚说什么？” 顾麟笙老实地重复：“表白被拒也不是什么大事，过阵子你又是一条好汉！” 顾柒玖：“……” 她往儿子后脑勺拍一掌，“臭小子，你特么在咒谁呢！谁特么表白被拒了，你别瞎诅咒我，小心我反弹，你以后就孤独终老吧！” “难倒你不是被他拒绝了？” 顾麟笙好心安慰人却莫名其妙挨了一巴掌，不解地看他妈，“那你哭得这么伤心干嘛？” “我只是从你爸的辣汤里偷了一颗鹌鹑蛋，又喝了可乐，被双重魔法攻击了而已，辣死我了！”顾柒玖拿着冰镇矿泉水又喝了一口，冰镇矿泉水瓶身上有水珠流下来，她抽了一张纸巾擦干净。 顾麟笙沉默着不说话。 看来是他自作多情了。 他就说他妈明明看过最终大结局，还把他这个番外篇都看完了，怎么可能还会被表白被拒这种小波折所击垮。 按照他妈的性格，应该掸掸灰站起来再战才是。 女人果然是一种没法猜透的生物。 作者有话说：　　笙笙大宝贝：宝宝被妈妈打了，宝宝委屈，但宝宝不说QAQ 咳咳，跟大家说件事，以后只有每天晚上九点的一更了，十二点就没有了，临近期末，我作业做不完QAQ，马原还没背，文学课的书也没背，期末考快挂了TAT 断更是不可能断更的，弃文也绝对不可能弃文的，也不可能烂尾，等忙完这段时间我就继续日六，希望能得到小天使们的理解ORZ 第四十章 陆言渊站在走廊尽头，窗外夜市中人群密集，人头攒动，热闹而且喧嚣，外面时不时飘来烧烤或者炒菜的油烟味，他皱了皱眉，把窗户关上。 电话另一头的黄耗子还在滔滔不绝地讲，但具体说些什么，他没听清楚。 他满脑子都在想自己怎么就突然答应顾柒玖出来吃饭了？ 如果没有黄耗子突然点醒他，他估计到现在都没意识到这是他有记忆以来，头一次单独和女生出来吃饭。 是因为想刚好借此机会出来走走吗？ 感觉也不完全是。 黄耗子突然高喊一声“好”，把陆言渊喊得回了神。 “老陆，先不说了，我妈喊我去吃饭了。”黄耗子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可能是在折薯片袋子，“咱们有机会再聊。对了，寒假我要去怀城玩，你到时候帮我把行程安排好啊，怀城这个旅游大城市，我还从来没取过呢。到了寒假，你就差不多在怀城待满半年，应该熟悉了吧？不说了不说了，我妈催我了，先挂了。” “行。” 陆言渊收起手机，回身往包间走去。 在包间门口，他突然听到一阵聊天声，男的女的都有。 他抬头看了眼。 312，的确就是这个包间。 “今天你为我挑衣服挑得还不错，我还以为你的眼光已经进步了，结果还是老样子，谁来公司上班穿蓬蓬裙的？” “你不是说要穿得好看一点吗？” “我都知道哲学里面说分析问题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你还不知道？课本知识你不会灵活运用吗？谁上班不穿得正式一点，反而跟赶着去勾|引上司一样？” “就这垃圾破游戏还要扯到哲学？” “你别看不起这游戏，这垃圾破游戏，你还一关都过不了呢！还有，别侮辱我孙女儿！” “……” 里面一男一女聊得火热，陆言渊认出女声是顾柒玖的，至于男声…… 他单手拧开门把，推门而入。 包间内的两人突然安静下来，齐刷刷地抬头看着他。 陆言渊径直看向坐着的少年。 少年肤色苍白，身材消瘦，似乎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跑。 包间内被火锅蒸的比较闷热，饶是这样，都没法让他脸上出现一丝血色。 ……怎么又是这只白斩鸡！ 陆言渊面有不爽。 阴魂不散，似乎顾柒玖走到哪，他就跟到哪，几乎和顾柒玖买一送一地出现。 刚才顾柒玖说有一个朋友要来，难不成就是他？ 他刚才在门口听到他们在聊游戏，但游戏内容奇奇怪怪的。 陆言渊眼神往下扫一眼，白斩鸡手中的手机还没黑屏，暂时还停留在原来的界面。 他看到白斩鸡的手机屏幕一片粉红，画面正中间还有一个纸片人，有点眼熟，他似乎以前看他们班很多女生玩过这个游戏，这个游戏在他们班女生之间风靡了好长一段时间。 所以，白斩鸡也在玩这个游戏？ ……看来不仅是只白斩鸡，而且还是个娘炮！ 顾柒玖为什么喜欢跟这种人一起玩？ 陆言渊想不通。 顾麟笙只看了他爸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但短短的一个对视，他再次感受到他爸对他的不友善。 他爸似乎不太喜欢他？ 但他从来没招惹过他啊…… 顾柒玖没看出两人之间不正常的氛围，见陆言渊回来，朝他介绍：“这是谷林生，也是我们五班的，你应该见过。” 陆言渊坐回位置上，朝她点点头，但没说话，自顾自地夹起青菜沾了沾芝麻酱，放入口中。 他有点烦躁，但躁意出现的莫名其妙，没有任何预兆，也不知道为什么，摸不清头脑的事让他烦上加烦。 然而他一向面无表情惯了，即便心中不爽，面上也不会显露出来，顾柒玖只是草草看他一眼，没看出他哪里不对劲，儿子这边游戏还没打通关，她低下头去想继续“指点”他，却被儿子拦下了。 “先吃饭吧，吃完再弄这个也不迟。”顾麟笙把手机收起来，没让他妈再拿到手机。 “行吧。”顾柒玖站起身，“我去找服务员再要一副碗筷。你还要点什么菜吗？羊肉卷牛肉卷肥牛卷？要不要娃娃菜再给你端一份过来？” “不用了，我在刘叔那边已经吃过一点东西了，其实碗筷都不用拿，我根本就不饿。” “来都来了，就吃一点吧，我去给你端一份娃娃菜。” “那我自己去拿，你在这坐着。” “不用不用，我都已经站起来了，我再去点一些菜，这些菜不够三个人吃。” 顾柒玖走出去，门被她关上，走廊和包间被分隔开。 门阖上的一瞬间，陆言渊抬头看顾麟笙，发现他也在看自己。 视线在半空中汇集。 对方眸中没有任何情绪，他发现他看不透。 顾麟笙沉默了一会儿，开门见山地开口：“你是不是看我不爽？” 陆言渊顿了几秒，“没有。” 才怪！ 是个纯爷们儿都会看不爽娘炮。 ……但他似乎不爽的不止因为这一点。 具体是因为什么，他也想不出来，想得越深，就越有一团浓雾包裹着自己，想这东西比他平时解题难多了，他一时半会儿想不出个究竟。 “没有吗？”顾麟笙往后靠在椅背上。 陆言渊抬眸看他一眼，确定地说：“没有。” 顾麟笙盯了他良久，没从他的面瘫脸上看出任何异样。他从他爸这里，总算明白其他人和他谈话时到底多么心累——永远板着一张脸，让对方根本看不透，容易让人抓狂。 但相对于他爸，他好了不止一点半点，至少他面部表情丰富许多，而他爸，估计根本不知道怎么调动面部神经，从进门到现在，他就没见过他除了面无表情之外还有过其他表情。 而且他一个否认，就把他堵死了。 他明明就是看他不爽，结果还不承认，让他心中堵得慌，又感到莫名其妙。 他究竟哪里惹到他了？ 没有啊！ 父子俩在包间里沉默地坐着，一个认真地吃，一个认真地走神。 直到顾柒玖端着一套碗筷过来，身后还跟着端着托盘的服务生，包间才稍微热闹了一些。 顾柒玖把碗筷放到顾麟笙面前，“碗和筷子都是已经烫好了的，想吃什么随便夹，酱料在那边搁菜的小推车上。” 顾麟笙去小推车旁倒酱料，很快又坐回来，顾柒玖往他碗里放了两片她刚烫好的娃娃菜，顾麟笙没有拒绝，把娃娃菜沾上酱料后就往口中送。 顾柒玖一边涮羊肉，一边看沉默吃饭的父子俩，心中是前所未有的满足。 从来没想到过，在她有生之年，他们一家三口竟然还能完完整整地坐在一起吃一顿饭，这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渴望。 这个场景虽然平凡，但在她眼中，这美好的如同梦境一般，她生怕突然惊醒，发现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因为思念过度而产生的臆想。 视线中突然闯入一条白皙的胳膊 顾麟笙把她没夹稳飘出去的羊肉放到她碗里，轻声问：“你怎么了？羊肉都煮老了都没发现。” “啊？”顾柒玖回神，顿了两秒，“没什么。” 说完又夹了两片羊肉进去，这一回她没有走神，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就把羊肉夹出来，放到儿子碗中。 陆言渊把一切都看在眼底。 啧。 他们竟然已经到了能相互夹菜的程度？ 看来顾柒玖前一段时间说的，她和谷林生没有特别的关系是假的，可能就只是想让他放下顾虑随口掰扯的谎。今晚她真的跟他出来，谷林生就坐不住了，亲自出来监督，而且还在他面前秀恩爱宣布主权。 至于吗？这种事情只用跟他说一声就行了，他又没有插足别人的念头，哪用得着大老远跑过来杵他面前？ 怪碍眼的！ 真他妈不爽！ 顾麟笙感受到一道灼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抬头，却发现这个目光又没了踪影。 他妈在认认真真地剥皮皮虾，他爸正侧头看着窗外。 那刚才的目光是怎么回事，他出现幻觉了？ 一顿饭吃下来，包间内的三人都各怀心思，唯一吃得最开心的就只有顾柒玖，顾麟笙一直在琢磨他爸的眼神究竟是怎么回事，顺便给他妈烫烫菜。而陆言渊则忍不住地时不时抬头看对面两人，每看一次就不爽一次，最后干脆没了胃口。 吃完火锅，顾柒玖感觉自己撑得慌，起身去了一趟厕所。 顾麟笙看了他爸一眼，“你去厕所吗？” 陆言渊在看手机，头也不抬，“怎么，要手挽手一起去上吗？”果然是个娘炮，跟个小娘们儿似的。 顾麟笙：“……”他只是随口一问，为什么他爸就想到他要跟他手挽手上厕所了？ 不去就不去，那他自己去。 包厢门被阖上，陆言渊深呼一口气。 这顿饭吃得他差点心肌梗塞，可算是结束了！ 他点开顾柒玖的微信，给她发了一条信息，随后起身，往外面走去。 顾柒玖刚从厕所出来就听到自己手机响了，抽了张纸巾擦干手上的水，掏出手机。 是陆言渊发来的消息。 -我先走了，今晚的账单我已经付了 顾柒玖愣了愣。 -？？？不是说我来请客的吗？ -说是这么说，但哪有真的让女生请客的道理，就当普普通通吃了一顿饭就好，理发店那一次真的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顾柒玖笑了声。 她没有看错人，儿子他爸从来就是这么心地善良！ 但下一秒陆言渊的消息，让她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下。 -这顿饭过后，我们就两清了，以后还是少联络为好，有人会不高兴 顾柒玖：…… 她一下子没看懂。 什么叫两清了？ 什么叫少联络？ 什么叫有人会不高兴？ 他几个意思？ 谁特么想跟他两清？谁特么想跟他少联络？谁特么会不高兴？ 他真的不是把消息错发给了她吗？ 作者有话说：　　笙笙大宝贝：白斩鸡就算了，娘炮又是怎么冒出来的？妈！我爸又骂我！ 更新来啦！ 第四十一章 顾柒玖把这条消息反反复复看了许多遍，就连标点符号都仔细琢磨过，却仍然没看懂陆言渊究竟想表达什么。 明明都是中文，她怎么就看不懂他到底在说些什么呢？ 估计是发错消息了，否则怎么可能没头没脑的。 顾麟笙从卫生间走出来，看到他妈站在洗手台前，双手捧着手机离脸贼近，就差把眼珠子贴到手机屏幕上。 怕他妈看手机看瞎，顾麟笙伸手把他妈的手往下拨，让她眼睛离手机远点，“你在做什么？” “看微信呢。”顾柒玖盯了太久手机屏幕，把手机放下时眼前冒出一个个黑点，缓了好一会儿才看清她儿子的脸，“上完厕所了？那我们走吧，包间里还有什么东西落下吗？” “没，都带齐了。”顾麟笙说，“你先回去吧，我接着去刘叔那边帮忙。对了，我晚上不回景乐花苑了，这几天我去福利院，否则谷妈妈会担心。” “行。”顾柒玖把手机锁屏放到口袋中，抬脚往外面走，“大排档刘叔人怎么样？” “刘叔人不错，和福利院谷妈妈认识，时不时地给福利院捐钱捐东西，谷林生的这份兼职就是他主动给的，而且工资开得很高。” “我想去见一见他，方便吗？”顾柒玖抬头看儿子。 “应该方便吧。”他妈可能是想亲眼见见刘叔是否靠谱，顾麟笙没有拒绝，“刚才我出来的时候刘叔还在店里，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出去。” 路过楼下收银台时，顾麟笙见他妈直直继续往前走，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突然问：“你付钱了吗？” “你爸已经付过了。” “不是说你请客吗？” “他说哪有真的让女生请客的道理，在我们上厕所的时候他就偷偷把钱付了。” 顾麟笙觉得他爸这人虽然面瘫不爱讲话，但起码具备了基本的认知和素质，还算不错……虽然经常莫名其妙地瞪他。 顾柒玖长长呼出一口气。 儿子不说他爸还好，一说起来，她又想起那条奇奇怪怪的消息。 她从口袋中摸出手机，解锁，看到陆言渊发送的最后一条消息仍然还在上面，没有被他撤回。 这条莫名其妙的短信，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手误发错的。 顾柒玖心中发慌，这条短信犹如一根鱼刺一样鲠着她，想起来就觉得不舒服。 还在火锅城中时，周身都是浓浓的火锅味，但一出门，火锅味瞬间就被油烟味所取代。 这里一块是大排档和火锅店聚集地，街边到处都是大排档，摆了炉灶和排风就在街上炒菜，来往的人络绎不绝。 顾柒玖跟着顾麟笙往路口处走了一段路，就看到点着灯的“刘哥大排档”招牌。 在顾柒玖的想象中，会往福利院捐钱做慈善的好人通常都是慈眉善目的，虽然不都像老爷爷一样永远笑呵呵地捋着花白的胡须，但也绝对不会像刘叔这么……气势迫人。 当看到刘叔真容时，顾柒玖的心狠狠一颤。 手臂上肌肉遒劲，穿着一件工字背心，花臂一览无余。剃着光头，右耳耳侧旁的头皮还有一条疤痕，单单坐在那里，就好像全身都在传递“我很不好惹”的讯息。 和他一比，东家苑巷子口和拆迁区那一块的混混简直弱爆了。 顾柒玖见她儿子面容平静地和花臂头疤社会刘叔打招呼。 “诶，回来了？”刘叔侧过头，笑了笑，倏而看到顾麟笙身后的顾柒玖，他愣了愣，“林生，这个小姑娘是……” “叫顾柒玖。”顾麟笙拿起一块抹布，开始擦桌面上的狼藉。 刘叔看了眼顾柒玖，凑到顾麟笙身边用手肘捅了捅他的腰，揶揄地问：“刚才就是和这小姑娘出去吃饭的吧？你女朋友？” 顾麟笙无语地看他，“不是女朋友。” 刘叔笑了两声，“跟叔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叔也是这个年纪过来的，懂你的心思！”没等顾麟笙否认，他滔滔不绝地说：“小姑娘长得挺好看，小子好好把握啊，叔看好你！” “叔，不是……”顾麟笙听着刘叔越说越扯，开口想打断他，但突然有一桌客人在叫刘叔，刘叔回头喊了一声“来了”，便拍拍顾麟笙的肩膀，送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转身往那桌客人走去。 顾麟笙想把他拉回来说清楚这件事，但刘叔已经走远了，于是叹了一口气。 顾柒玖走上前站到儿子身边，看着刘叔拱起大块肌肉的脊背咋舌：“刘叔以前到底干什么的？” “不知道。”顾麟笙耸耸肩，擦桌子的动作没停，“但我感觉他的故事一定很精彩。” 顾柒玖盯了花臂头疤社会刘叔一会儿，随口朝儿子问：“刚刚刘叔跟你说了些什么？我感觉你的表情有点奇怪不是特别自在。” 顾麟笙失笑，“我刚和你一起回来，他问我你是不是我女朋友。” “开什么玩笑！”顾柒玖被吓着了，“我和谁谈恋爱都不可能和你谈恋爱好不好？”和亲儿子谈恋爱，开什么玩笑？ 这么重口，她还真玩不起！ 难怪儿子刚才的表情一言难尽，估计他也被刘叔这个大胆的猜测吓得不轻。 在大排档坐了一会儿，顾柒玖走出夜市，坐上回景乐花苑的公交车。 现在已经过了高峰期，公交车上没多少人，她在后排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拿出手机。 解锁手机，陆言渊发送的“有人会不高兴”再一次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看到这条消息，顾柒玖再次出神。 良久，她突然浑身震了震。 卧槽！ 不会吧！ 陆言渊说的“有人会不高兴”，这个“他”该不会就是顾麟笙吧？ 他误会她和顾麟笙的关系了？ 顾柒玖觉得很扯淡，但想想刚才刘叔把她误认为顾麟笙的女朋友，又感觉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而且这个理由越想越靠谱。 本来都好好的，但这顿火锅吃完之后，他就给她发来莫名其妙的话。 所以，陆言渊这是怀疑她和顾麟笙其实是一对，然后不想插足他们两个，就说要和她划清界限，免得顾麟笙不高兴？ 顾柒玖哭笑不得，但又郁闷。 他误会她和顾麟笙之后的第一反应是和她保持距离，怎么就不考虑个横刀夺爱强制爱啥的，然后他们“我这么爱你你为什么不爱我却去喜欢那个穷小子”“我不要我不听我不听”酱酱酿酿缠缠|绵绵分分合合最后HE大结局。 通常情况下电视剧和小说不都这么写的吗，陆言渊为什么不按套路出牌？ “景乐花苑到了，请乘客从后门下车。” 公交车播报响起，顾柒玖起身下了车。 一边往家的方向走，她一边给儿子发消息。 -笙笙大宝贝，妈妈经过深思熟虑后感觉你长大了，是时候该和妈妈保持距离了，免得让别人误会 儿子那边可能在忙，没有立刻回复。 顾柒玖不甚在意，没等来儿子的回复就直接收起手机，抬腿上阶梯。 儿子是亲生的，总归不可能会跑掉。 但儿子他爸就不一定了，一个微乎其微随随便便的误会就能让他说出要和她两清的话。 为了能追到儿子他爸，亲生儿子随时都能赶走，毕竟他爸有了，儿子还会远吗？ ** 陆言渊推开门，屋内一片漆黑，一个人都没有。 保姆早就已经走了，曲晚林去了临省出差，一周后才回来，就算回来，她都不一定回家。 陆言渊抬手找灯的开关，找了好一会儿才摸到。 啪的一声，屋内通明。他家住在地段很好的别墅区，屋内屋外装修富丽堂皇，却没有任何人气，整个房子华美却空洞。 现在偌大的房子里只有他一个人，脚踏一步都似乎能有回声，如果换成一个胆小点的，晚上不一定敢睡觉，躺在床上都感觉四面八方随时能爬出一只鬼来。 陆言渊走上二楼，回到自己房间。 今天吃了火锅，身上都是那股味道，他想早点洗个澡，把这气味洗干净。 当他理了衣服正打算往浴室走时，被他随手扔在床上的手机突然响了。 又是黄耗子的电话。 刚一接通，黄耗子的声音就噼里啪啦地袭来，“老陆老陆，我掐着时间给你打电话呢，你现在应该吃完火锅了吧？” 陆言渊应了声：“吃完了。” “嘿嘿……老陆，快和哥们儿说说那个女生长得怎么样？是不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我感觉不是女神级别的女生拿不下你。” 陆言渊顿了顿，不自觉地回忆起顾柒玖的容貌，以及她今天明黄色小裙子。 她本来就长得好看，而且很白净，明黄色小裙子更加将她的好看衬托出来。 但他突然想到在包间门口时，他听到顾柒玖说，那件明黄色小裙子是谷林生为她挑的。 ——操！ 突然又开始贼他妈不爽。 电话另一头黄耗子见他走神太久，又开始嗷嗷地叫，陆言渊轻嗤：“人家长得怎么样关你屁事。” “别嘛，就问问而已啊，又不会掉块肉。” 他随口敷衍：“还行吧，就那样。” “还行吧？就那样？”黄耗子的声音陡然抬高，“怎么可能这么普通？我不信！到时候我寒假去怀城，我要亲自看看！” “随便你。”陆言渊说完就按下了挂断，拿了衣服去浴室洗澡。 作者有话说：　　笙笙大宝贝：继我爸嫌弃我后，我妈也不要我了，好嗨哦：）【手动再见.jpg】 我带着委委屈屈的笙笙大宝贝来啦！ 第四十二章 顾麟笙收到他妈奇奇怪怪的消息, 没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只当她间断性抽风。 可接下来连着好几天, 他妈用实际行动告诉他, 她是认真的。 她真的没想再跟他有过多接触。 这些天，他和他妈最多的交流仅限于眼神，而且过一两秒就会分开，通常情况下，是他妈主动错开视线。 他们的交流仅限于每天放学后的微信聊天，主要是他妈来问他题目怎么做，他给她讲解完毕后, 她学会了就把他扔到一边，第二天仍然各走各的，无情的很。 上午第一节 课下课后，顾麟笙见他妈拎着水杯走出教室，于是也拿起水杯跟她走出去，一路跟到开水房。 他把门关好，转身看她，“妈, 你真打算跟我断绝母子关系了？” 顾柒玖把水杯放到台子上, 拧开水龙头，“没有啊。” “那你最近怎么都不理我？”顾麟笙问。 他感觉自己最近真的有点倒霉。 先是不受他爸待见, 什么都没干就经常被他爸敌视。继他爸看他不爽之后，他妈又不理他。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怎么一个两个都不想跟他接触？而且这两人都是他至亲之人, 他爸不认识他就算了，但从小把他宠溺着养大全靠他自己争气才没长歪的他妈竟然也不理他，落差太大，顾麟笙有点接受无能。 顾柒玖接了水，喝了一口润润喉，“笙笙大宝贝，妈妈感觉你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孩子了，是时候学会自己独立了。” “所以这就是你不理我的理由？”顾麟笙把水杯放到水龙头下，拧开水龙头开始接水，“但我独立跟你不理我没什么关系吧？” 顾柒玖拧上水杯杯盖，拍了拍儿子肩膀，“你妈我说有关系，就是有关系，你有意见吗？” “……没有。” “这就对了嘛，我家笙笙大宝贝真乖。”顾柒玖笑着拍了拍他的脸，“你什么时候从福利院搬出来？我们前一段时间去家居广场买的东西快到货了，到时候我给你理一理，简单地布置一下，就能直接住人了。” “快了吧，我找个合适的理由就搬出来。”顾麟笙想了想，“主要是要把谷妈妈说通，谷林生刚出生就被丢到林子里，谷妈妈捡到他，把他当做亲儿子养大，我突然跟她说我要搬出来，她可能不太放心，我得给她做做思想工作。” 顾柒玖十分理解谷妈妈的心情。 就像她不愿意顾麟笙住到福利院一样，谷妈妈一定也不想让从小当成亲生儿子养大的谷林生搬出来住，将心比心，她特别懂谷妈妈。 但这不代表她就愿意让儿子继续待在福利院。 虽然在外人看来，儿子仍然还是从小被抛弃的孤儿，但她清楚，他父母健在，身为活得好好的亲妈，见儿子住在福利院，她心里怪不舒服的。 顾柒玖叹一口气，“这种事情的确急不得，你好好跟她沟通一下，她应该能理解的。” 顾麟笙还没应答，突然感觉身后的门开了，他妈见到来人后瞬间面色一变，绷着精致的小脸走开。顾麟笙回头，发现开门进来的人是他爸，而他妈非常矜贵端庄地朝他爸点点头，算作是打招呼，脑袋后面高高束着的马尾随着她的动作小幅度摆动。 陆言渊没想到开门进来就碰到顾柒玖和娘炮白斩鸡，感觉自己可能打扰到了他们，正犹豫着要不要帮他们重新把门关上，就看到顾柒玖朝自己走来，还跟他打了个招呼。 他也下意识地回应。 顾柒玖朝他笑笑，绕过他走出去，开水房内只剩下他和那只白斩鸡。 白斩鸡一直盯着他，陆言渊瞥了他一眼，目光突然在他脖间停住。 那里挂着一条红绳，挂坠掩藏在衣服里，没能看清款式。 但以白斩鸡的娘炮行为，估计这个挂坠也是女生喜欢的款式——上个学还要挂挂坠，真娘！ 他也有一个挂坠，是他外公年轻时打仗留下的弹壳，串上了红绳，能挂在脖子上，但他放学的时候不戴，都放在口袋里。 陆言渊打量了白斩鸡一眼，也没说话，自顾自地拧开杯盖去接水。 等水位涨到水杯一半时，他发现白斩鸡走了出去，回过头，只看到白斩鸡单薄的背影。 他发现，自从那天晚上吃完火锅后，白斩鸡似乎没再跟顾柒玖走一起了。 刚才他走进来时，两人之间的氛围也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 他们两人这是吵架了吗？ 陆言渊接了水走出开水房，路过五班教室时还往里面看了看。 一眼就看到顾柒玖的位置靠在窗边，少女侧着头看着窗外，侧脸白皙恬静，手中翻开的书页正随着电风扇的风微微摆动。 陆言渊心中突然咯噔了一下，有一种整个人都在往下坠的感觉。他慌乱地错开眼，瞥到坐在顾柒玖斜前方的白斩鸡。 白斩鸡在看书。 整个人苍白纤弱，没什么好看的。 陆言渊在抬腿往前走的同时收回目光，却没忍住，又看了坐在窗边的少女一眼。 她不知道在看什么，看得特别入神，倏而笑了一下，精致好看的侧脸更加柔和。陆言渊往前走了几步，视线很快就被白墙所替代，他的脚步顿了顿，回头往后看，停了很久，最后叹了口气。 上课铃声打响，操场上抬着人把裆往篮球架上撞的那群无聊男生终于散了，顾柒玖没了热闹看，于是转向讲台。 下一节是数学课，班主任李祥桦端着一叠作业本走进来，作业本是全班的量，堆在一起厚厚一大叠，李祥桦把它们放在桌上时，讲台发出一声闷响，本子堆最上面几本还蹦了蹦。 等上课铃声响完，班级里自动安静下来，李祥桦笑着说：“今天上课之前，我想先表扬几个同学。” 讲台下没人没发出声音，很多人都抬头看他。 “首先，我们班最近的作业交得非常整齐，几乎没有同学不交的情况，这点值得表扬！”李祥桦自己鼓了鼓掌，“然后，我想着重表扬一下我们班的五位同学！他们分别是金肖宏、王鹤、于诚巍、顾柒玖和谷林生，这些天你们不仅作业按时上交，而且作业准确率有很大的提升，尤其是谷林生，作业做得非常准确，而且每道题都有自己的想法和解题方法，老师真的很惊讶，但又很高兴。林生，有这种实力以前怎么不拿出来呢？” 李祥桦笑着看谷林生。 顾麟笙抬头盯了他几秒，没搭话，如果说出实话，他怕班主任当场吓死在讲台上。 李祥桦继续说：“还有顾柒玖、王鹤、于诚巍和金肖宏四位同学继续加油，现在努力还为时不晚。” 他拿起一根粉笔，“现在我们开始上课，今天我们开始讲圆锥曲线，先来说说圆锥曲线的概念……” 顾柒玖冷不丁的突然被夸，感觉自己臊得慌，她一个真实年龄将近四十的人了还这么被老师夸，她有不好意思了，低着头把自己埋到臂弯中，直到李祥桦说正式开始上课，她才直起身子听课。 可身后传来一阵阵讲话声。 “有生之年我竟然还能听到老李在夸我们，真神奇！” “绝了，我小学毕业后就没被老师夸过，老师不骂我都算不错了。” “好羞耻！” “老李刚才也夸谷林生了，那小子到底是什么情况？老李说他作业写得很不错？” “我好像也听到了。” “估计也是被柒姐硬|逼着写作业吧？这小子以前不交作业比我们还嚣张，可老师根本奈何不了他，就把所有火撒我们身上，太让人窝火了！” “他作业写得好，抄答案的吧？” 顾柒玖本来就有点嫌他们吵，听到他们诬陷顾麟笙抄答案，她差点蹦起来，回头狠狠地往身后扫一眼。 “你们他妈给我安静点。”顾柒玖压低声音，眸光凌厉地一一掠过三人，“别他妈狗眼看人低，谁说作业写的好就一定是抄的，让你们抄，你们都懒得抄。别人有一点点进步你们就说人家是通过不正当途径得来的，别这么目光短浅行吗？谁他妈说他一定要跟你们一样原地踏步止步不前？” “少议论别人，有这时间不如多做几道题，期中考快到了，我上次给你们的套卷做完了吗？” 大胖三人被顾柒玖的眼神吓得心中打鼓，听到她问他们的试卷是否做完，心下更是一沉。 顾柒玖从他们的反应就能看出他们一定没怎么做，但丝毫不留情面，“期中考前做完，做完了给谷林生，让他帮你们看看，平时不会的题目也可以去问他。” 大胖三人心中犯着嘀咕，谷林生那小子的成绩和他们不相上下，题目不会做去问谷林生还不如自己多想想怎么解，但看柒姐快吃人的眼神，他们什么话都不敢说，只敢一个劲地点头。 顾柒玖回过头，开始听课。 污蔑谁都行，她都不管，但就是不能污蔑她儿子。 她儿子写作业还要抄答案？开什么玩笑!清华是抄抄答案就能考上的吗？ 愚蠢的人类，你们对学神的世界一无所知！ 幸好儿子还在她肚子里的时候就知道要挑基因，全挑了他爸好的那边，否则如果儿子随了她，没准会变成一个混世二世祖，顾柒玖说不定每天都想把儿子按回肚子里回炉重造。 数学课下课，李祥桦站在讲台上没走，“我再讲两句，但我感觉大家应该都知道是什么事，学校下下周举办运动会！” 讲到最后，他的声音往上扬了扬，自己也跟着台下学生兴奋起来。 等学生这波喧闹声过去，他继续说：“运动会报名表我就放在体委那边，先自愿报名，如果到时候报名人数太少的话，我们就用最公平的方法，放学回家微信上投色子加猜拳，到时候谁没参与投色子的就自动默认为参加运动会！现在你们先报名吧，体委上来拿一下表格。其他更加具体的事项，咱们到班会再说。” 看着学生们一个个喜形于色，几个男生已经跃跃欲试地想开始起哄，李祥桦话音一转：“但运动会后就直接是期中考，好像就隔了一周的时间，所以大家还是不能松懈，该抓紧的还是要抓紧。” 他每泼一盆冷水，学生的表情就往下垮一点，说到最后，教室里唏嘘声一片。 李祥桦尴尬地笑笑，叫来数学课代表把作业本发下去，自己拿着课本走出教室。 体育委员拿着运动项目登记表一个个问过来。 虽然大家喜欢运动会，但这不代表他们愿意参加，相对于上场比赛，他们更愿意混在啦啦队里吃吃东西摸摸鱼，讨论一下谁跑步跑得表情变形，顺手拍下再做个表情包。 体委找到顾柒玖时，顾柒玖看到表格上只填了寥寥几个名字。 “柒姐，就当做是可怜可怜我，您看您能不能……” 对上体委可怜兮兮的目光，顾柒玖叹了一口，“五十米一千五，还有四乘一百接力。” “得嘞！”体委瞬间变脸，开开心心地把顾柒玖名字写在纸上，顺便还狗腿一句：“柒姐威武！果然只有柒姐最爽快！我到时候领着全班去膜拜柒姐制霸赛场！” 顾柒玖面无表情看他一眼，体委闭了嘴利索地滚蛋，继续去拉壮丁。 当路过顾麟笙时，体委问都没问就直接略过了他，去找他同桌。 顾柒玖看着儿子苍白的侧脸，明白体委在顾虑着儿子的病情，心中一阵一阵发酸。 儿子从小到大健健康康，从来没生过大病，但自从重生到二十年前，他就过着掰着指头数自己还剩下多少日子的生活。儿子难受，当妈的更难受。心脏病如同一根刺般扎在顾柒玖心上，无论她有没有想到，这根刺就一直在那里，平日里会隐隐作痛，一旦触及，就是令人非常难受的闷痛。 ** 今天有体育课，体育老师像以前一样，让学生们做了热身运动，就直接散开自由活动。 顾麟笙见他妈仍然不愿意理他，自己一个人在操场上待着没什么意思，于是干脆回教室看书。 大胖他们留在操场上打篮球，各种花式技巧层出不穷，试图吸引女生们的注意力，奈何颜值有点欠佳，跟隔壁一班陆言渊他们一比，瞬间差了十万八千里。 相对于大胖他们这边的冷冷清清，围观的人只有自己班寥寥几个男生，一班那边就热闹多了，无论是一班女生还是五班女生，或者是同一时间段上体育课的其他年段女生，无不站在一班篮球场边上看帅哥。 顾柒玖也是其中之一。 不得不说，相对于自己班那几个早就已经看到没任何新鲜感的脸，一班以陆言渊为首的这群男生，还真有几个颜值挺高的。 但顾柒玖眼中只有陆言渊，视线随着陆言渊的移动而移动。 男生往往在打篮球时最容易捕获女生芳心，特别是有高颜值加持的时候，就算他们什么都没干，单单杵那拍皮球，也会有女生在旁边喊“好帅啊好帅啊”。 顾柒玖在篮球场边缘没站一会儿，就已经满脑子都是身边女生压低声音却显得更加尖锐，跟老鼠叫似的“好帅啊好帅啊”。 跟没见过男生似的，而且吵得要死。 她皱着眉横扫她们一眼，女生接收到她的视线，缩了缩脖子闭了嘴，但还是无声地原地蹦跶。 终于安静了一点。 顾柒玖松一口气，继续看球场上的陆言渊。 下一秒，她呼吸一窒。 好帅啊好帅啊好帅啊！！ 陆言渊跳起来扣篮了啊啊！！ 衣服飘起来了！好像还露出了腹肌！！！ 操操操操操还他妈挂篮筐上了我去！窒息了！ 顾柒玖双眼放光，差点没把自己激动死。 刚才被她瞪过的几个女生神色复杂地看她，却不敢多说什么。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大概说的就是顾柒玖了。 一班一个男生停下来，双手撑在腿上喘着气，“老陆，你今天这是打了鸡血吗？我记得你之前下午跟我们打篮球的时候也没这么猛啊。” “今天心情好。”陆言渊转头回他一句，跑到前面截球，截到球后就往回跑，末了来个三步上篮，球进框！ 男生盯了他良久。 这人前几天都还浑身低气压，左右两边脸一边写着“不”，一边写着“爽”，看谁都是凉飕飕的，导致没多少人敢跟他讲话。今天他稍微正常了点，结果打球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惹得篮球场旁边的小姑娘一阵一阵地叫。 状态这么好，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让他这么高兴，这效果跟得了甲亢一样。 陆言渊又进了个球，心情颇好地回过身，看到顾柒玖在看着自己，他更加愉悦了几分，跟着运球的男生继续往前跑。 大概打了十多分钟，场上的人换了一批，陆言渊下来休息。 顾柒玖刚好站在篮球架正下方，看着陆言渊朝自己走过来，打了声招呼。 陆言渊拿起水杯，喝水的同时打量了一下四周，没看到娘炮白斩鸡。 顾柒玖平时和那只白斩鸡跟买一送一扎堆出现的一样，今天没一起出现，陆言渊有点意外，又感觉在情理之中。 也更加坚定了心中的猜测。 可能就是那天火锅城过后，白斩鸡就因为不爽女朋友和别的男生一起去吃饭，就和顾柒玖吵了架。 甚至可能还分手了。 ——也不知道顾柒玖有没有伤心难过。 但和白斩鸡分了手也好，白斩鸡这种娘炮只适合做闺蜜，不适合做男朋友，早断早干净，免得夜长梦多。 “你打球的时候，帅爆了！”顾柒玖毫不吝啬地夸赞。 陆言渊放下水杯，对上她的双眼。 她的眼睛长得很好看，又大又明亮，看着你的时候，给人一种满心满眼都是你的感觉。 陆言渊勾了勾唇，“谢谢。” “我感觉你可以考虑参加我们学校篮球队。”篮球队队长是体育特招生，顾柒玖和他不熟，但两人认识，几天前两人碰到，篮球队队长还让她帮忙转发一下篮球队纳新海报，“篮球队今年有好几名队员升了高三，正在重新挑人呢。” “我没兴趣参加篮球队，我打篮球水平其实一般，只是今天状态比较好而已。”陆言渊拒绝。 顾柒玖点点头，她也猜到了他对篮球队不感兴趣，刚才只是随口一说，没指望能说动他。 相对于篮球，陆言渊更喜欢搏击和散打，每周都至少去一趟武道馆，而且他打搏击和散打的模样比打篮球更帅。 穿着道服站在台中央，他的气质都变了，浑身都是野性和狂妄，似乎被释放了天性，让人感觉其实那里才是真正属于他的地方。 顾柒玖抬头看他。 现在的他穿着蓝白色校服，几缕被汗浸湿的头发贴在脸侧，看上去整个人比平时驯服了不少。 无论是冷脸的他，还是驯服乖顺的他，亦或是野性十足的他，无论怎么样，她都喜欢得不得了。 陆言渊见顾柒玖的嘴巴动了动，左侧腮帮子被顶出一个小凸点，在她白皙平滑的脸上显得特别突兀。 “你在吃糖吗？”陆言渊想起一段时间前她送给他的糖。 顾柒玖怔了怔，“是啊。”她把手伸进校服口袋，掏出三颗粉色包装的糖，“都是草莓味的，你要吗？” 这段时间，她的书包里一直备着草莓味水果糖，但没机会给陆言渊塞糖，于是就无聊的时候自己剥着吃，差点把自己吃上火。 少女一双大眼澄澈干净，定定地看着自己，陆言渊甚至隐约能看到她眼底的他和天空的倒影。 她的掌心摊着三颗糖，粉色糖纸衬着她白纤的手，陆言渊感觉自己一掌就能直接包裹住。 他伸手，接过。 “这次的糖是我自己选的，味道很好。”顾柒玖往后指了指教室的位置，“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书包里还有很多，但身上只有这些了” “好。”陆言渊剥开一颗放到嘴里，草莓的香甜瞬间弥漫开来。 他垂眸看了一眼顾柒玖。 少女朝他笑了笑。 陆言渊慌忙错开视线。 ……操！ 得心脏病了吗，心怎么开始狂跳了？ 他沉默着席地坐在篮球架下，休息了一会儿，身上汗都干了，口中的草莓糖也化了，就等差不多下一轮换人，他又上场。 顾柒玖觉得陆言渊上了场又开始发狠，也不知道是不是时间太久远，导致她记忆错乱，她明明记得她前世见陆言渊打球时从来没见他打得这么凶过。 凶到和他同一队的队友都目瞪口呆。 他一碰到球，也不管旁边有没有人拦他，运着球就往篮筐下冲，然后扣球。 球被别人截走，他就极具技巧地把球抢回来，然后继续投篮。 无论是对手还是队友，他都不给别人碰球的机会。 直到最后，就连篮球场上的男生都差点蹲在地上撑着脑袋看他的单人秀场，甚至已经有两个男生退出场地蹬着两条腿双手往后一撑坐在边线外面，兴致勃勃地看陆言渊带球满场跑，身边有队友在催他们，他们直接回一句：“打个屁啊，那位兄台根本不让摸到球好吗？” 顾柒玖只感觉，她儿子的爹真他妈帅！ 瞧瞧这大长腿，瞧瞧这带着汗的帅脸，瞧瞧这投篮时干净利索的动作！ 贼鸡儿帅！ 突然，她见陆言渊带球转身时，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他口袋中划出。 在阳光折射下，那东西还亮闪闪的。 陆言渊没有注意，他离她有点远，在球场另外一边，顾柒玖正打算跑过去帮他捡起来，却看到另一个五班的女生动作更快，而且就站在离陆言渊没多远的位置，往球场走了几步就把折射着亮光的东西捡了起来，朝陆言渊喊：“同学，你东西掉了！” 陆言渊还在投篮，听到女生的话没有立刻回头，女生却突然怔了怔。 “咦？也是个弹壳？” 陆言渊正在瞄准篮筐，听到女生的话，他突然转头看了一眼，手中篮球已经飞了出去砸在篮筐上，被篮筐弹了回来。 他往女生这边走，女生把弹壳还给他。 陆言渊接过，说了声谢谢，女生红着脸摇头。 他盯着自己掌心中的弹壳。 弹壳被一根红绳串着，上面有几道划痕，还有几个小凹陷，不是特别平整。 竟然还有其他人有弹壳？ 真稀奇。 喜欢收集弹壳的人真的不多，而且不容易找路子，他这颗是外公当年行军留下来的，他刚一出生，外公就把这东西交给他。 今天竟然遇到另外一个有弹壳的人。 可能是兴趣爱好吧。 毕竟喜欢收集弹壳的人虽然稀奇，但并不代表没有。 陆言渊把弹壳收回口袋里，回到场上打球，但经过刚才这么一打断，他发疯式的打球已经过了劲头，一直到下课，他都没再进过球。 体育老师宣布解散，顾柒玖和大胖三人一起回到教室。 刚才下课集合时顾麟笙也没出门，等顾柒玖回来，他正趴在桌上睡觉，顾柒玖把他头顶的电风扇风速调小了一些。 回到座位上，拿出下节课的书，翻到老师即将要讲的内容开始看。 肩膀突然被拍了拍。 大胖看了眼教室外面，确认没有老师经过，把手机递到顾柒玖面前，“柒姐，九中那帮人，来了。” 顾柒玖扫了眼手机屏幕上的内容。 -是时候算账了，你们那里有女生，就由你们定时间地点吧，我们随时奉陪 她沉默着回忆。 却想不出自己有什么账可以算。 “九中那群人吃饱了撑了要让我们算算他们吃了几斤？”顾柒玖不明所以地问。 大胖三人憋了又憋，没忍住喷笑出声。 “柒姐，我服气！”三狗擦着眼角的泪花，“神他妈给他们算算吃了几斤，我也想知道他们那群人吃了几斤才会没事做跑到你面前找打哈哈哈哈哈哈……” “到底什么事？”顾柒玖问。 “哎，柒姐都不记仇，他们这群人倒是把自己要挨揍这件事记得清清楚楚。”二愣叹气，“就是前几个月，你忘了吗，你在东家苑那边遇到几个正想要猥|亵小学女生的九中垃圾，你差点把人家绝育了，他们这几天刚痊愈。” “一群垃圾玩意儿，干这种龌龊事都敢转过头报复！”大胖啐了一口。 经他们这么一说，顾柒玖终于从回忆的旮旯里想起这件事。 当时她被这群社会渣滓差点气疯，想都没想就往人家裆那边踹，觉得反正也没用，留着也是祸害社会，干脆一了百了。 结果这群渣滓是被九中校霸罩着的，回头就拉着他们老大过来找她算账。 ……最终账没算成，这群垃圾玩意儿刚到东家苑就被警|察抓走了，她应了战到达现场时，只看到警|车冒着车尾气的背影。 顾柒玖摆摆手，回头继续预习课本，“不用理他们，收拾他们的不是我们。” “啊？”大胖不无遗憾，“我都好久没有活动活动了，难得碰上一场！” 顾柒玖似笑非笑地看他，“最近你们是不是很闲啊？” 大胖叹一口气，“何止很闲，都闲出鸟了。” 顾柒玖笑得很好看，“真的很闲吗？” 大胖心中慌了一下，犹豫两秒，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顾柒玖说，“那就周末约一约图书馆吧，图书馆一定会让你的时间充实起来，到时候一定不会喊闲得慌，记得把作业带过来，还有带上我给你们买的卷子，到时候我请学霸过来给你们来一场一对三免费指导。” 大胖：“……” 二愣：“……” 三狗：“……丧尽天良！” 大胖和二愣侧头看三狗，宛如看一位勇士，而这位勇士非常不怕死地继续说：“柒姐，我三叔公那天去世，我要去守灵，可能周末去不了图书馆了，实在太遗憾了，其实我也很想去图书馆学习来着，但现实阻挡了我好好学习的脚步嘤嘤嘤……” 顾柒玖被气得笑意更深了一些，大胖和二愣看着三狗的目光从钦佩变成怜悯。 你三叔公现在活没活着，我们不知道，但我们知道你可能活不过今天了。 安息吧！ 二愣拍拍三狗的肩膀，“狗子，你明年清明节想要多少纸钱？现在先说了吧，到时候我翻倍烧给你！” 大胖揽过三狗的脖子狠狠抱了抱他，“狗子，一路走好，去了那边的时候记得一定要保佑我们！” 两人拖着椅子往两侧推开，“柒姐请！” “你三叔公那天去世？你怎么不说你三叔公天天都在去世呢！”顾柒玖抡着书往三狗头上砸，“你这么说你长辈，小心你三叔公二叔公大叔公大半夜过来找你！床底下厕所里枕头旁都是他们！” 三狗抱着头惨叫，顾麟笙被吵醒，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发现他妈正在揍人。 母子之间的某种默契让顾柒玖回头，发现儿子正在看自己，她轻咳一声，把皱了的书放回到桌上，但仍然冷酷地下达命令：“从这周六开始，每个周末，你们都跟我一起去图书馆学习，我带学霸过去教你们，到时候不懂的直接问他。写完作业就写套卷，你们的时间一定不会闲着！” 三人蔫头耷脑，没有吱声。 顾柒玖扬起声音，“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三人抖了抖，把声音拖得老长，仅仅三个人就弄出了全班都在拖音的效果。 ** 顾柒玖说了周末去图书馆，成功让大胖三人万分抗拒周末的到来，原本万分期待的周末也变得不香了。 可再怎么不愿意，该来的还是会来，挡都挡不住。 顾柒玖早早就和儿子说过周末一起去图书馆，顺便帮他那几个不成器的叔叔补补习，顾麟笙的周末闲着也是闲着，于是答应了他妈。 周末一大早，顾柒玖很早就起床，跑到市图书馆自习室抢座，没过多久就看到她儿子走了进来。 虽然现在时间还很早，但图书馆自习室已经没多少空座，到处都是工作学习的人，一眼望去黑压压的一大片，顾麟笙扫了一眼，顾柒玖朝他挥挥手，他径直走了过去。 顾麟笙往周边看了看，“胖叔他们呢？” “还没到呢。”顾柒玖叹一口气，“让他们去打架，他们一个个抢着去冲锋陷阵，让他们过来学习，就比让他们死了还要难受，真的是……” 顾麟笙静静地看着他妈。 感觉他妈可能没有资格说胖叔他们，如果不是重生回来，她估计和他们一个德行。 也只有无尽的后悔才能让一个人发生天翻地覆的大转变，他妈就是吃尽了学历低的苦，现在才回这么刻苦用功。 顾柒玖把作业本往儿子那边推了点，指了指一道题目，“这题怎么做？” “等等，我看看。”顾麟笙把作业本往自己这边扯。 他没有立即看他妈指出的那题，而是看了眼已经被写了的题目。 发现他妈进步飞快，基础题已经能独立自主地做出，准确率还挺高，她现在问他的不再是基础小白题。 顾柒玖等着儿子给她讲题，看到自己手机亮了，于是拿过来。 是二愣给她发的消息。 -柒姐，我们到了，你在哪里？ 顾柒玖点开输入框开始敲字，还没输入完整段话，她的对面突然坐了人，一抬头看到大胖他们整整齐齐地坐在自己正前方。 大胖幸灾乐祸地看顾麟笙：“真惨，这小子竟然也被拉补习过来了！感觉心里瞬间平衡了不少。” 二愣问顾柒玖：“柒姐，你说的学霸来了吗？” “就是他。”顾柒玖指了指儿子。 三狗：“……柒姐别开玩笑，我们难得正经一回。” 作者有话说：　　我来了我来了！ 今天的笙笙终于不委屈了！ 十号到十四号，每个v章评论前五都有100jj币掉落呀（谁的钱掉了？快去捡起来！） 明后两天（周三周四）日更三千时间都在晚上九点，周五晚上十一点后更新，更六千！ 感谢小天使们支持正版，鞠躬！ 第四十三章 顾麟笙抬头看了一眼, 顾柒玖骄傲地拍拍儿子肩膀, “谁在开玩笑, 我再正经不过了, 他就是我请过来的学霸！” 对面三人沉默一会儿，最终默默地从书包中掏出作业本，一个个低头开始写作业。 顾柒玖瞪他们，压低声音：“你们怎么这反应？什么意思啊？” 三狗叹一口气，“柒姐，我感觉靠他还不如靠我们自己，我们好歹还能考个全段倒十, 偶尔运气好，没准还能挤进倒数二十，这小子常年稳居全段倒一，我们抢都抢不走。” 二愣也抬起头，“柒姐，我还以为你让我们过来是真的想逼我们学习来着，但现在，”他咧着嘴看顾麟笙, “我放心了, 柒姐还是我们熟悉的柒姐，找了个人过来给我们传授如何考取全段倒数第一, 说实话，我觊觎这个位置已经很久了，可惜怎么考都考不过他。” 大胖翻着书, “真跟谷林生学一学，都不用等到过年我妈就能把我抽死，你们明年清明记得帮我扫墓。” “爱信不信！”顾柒玖被气笑了，“都没试过，你们怎么知道他不行？” 顾麟笙听他妈说这话，轻咳一声。 看到大胖三人在对面压抑着笑，顾柒玖才知道自己的话有歧义，瞪眼等了半晌，最后摆了摆手，“算了算了，随你们的便，爱咋地咋地吧，信不信由你们。” 顾柒玖真的被这仨扶不上墙的烂泥气到了，顾麟笙把作业本往他妈那边推了推，转移她的注意力，“我知道怎么讲这题了，先讲题吧。” 顾柒玖看向作业本。 大胖三人写作业一直没法静心，题目只看了几个字就忍不住抬头东张西望，看到顾柒玖真的在听谷林生讲题，他们瞠目结舌。 还真是一个敢讲一个敢听。 柒姐没救了！ 谷林生这是给柒姐下降头了还是怎么样，柒姐怎么敢听他讲题目，嫌自己分数不够少吗？ 柒姐妈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她爸不理她，她后妈就更不用说，柒姐家里没人在意她的成绩，但她这种自甘堕落的行为，他们实在看不过眼。 三狗坐在三人中间的位置，分别踢了踢两人的脚，压低声音说：“315举报电话多少？我想打假！” “我觉得行！”大胖应和，又想到这段日子顾柒玖和谷林生走得特别近，估计两人早就好上了，他瞬间垮了脸，“这小子最近是柒姐的心头爱，在柒姐心中他的分量可比我们重多了，咱们斗不过他啊。” “柒姐信我们都比信谷林生强。”二愣抓了抓脑袋，低头看题干，“多看点题学点东西吧，没准到时候就知道谷林生瞎讲了些什么东西，到时候打假也有底气一点。” 三狗和大胖叹了口气，不再讲话，认真地看题目。 顾柒玖听完儿子讲的题目，不经意地抬头，看到对面三人竟然没有在玩闹，反而非常反常地认真写作业。 虽然不知道他们哪根神经出现了问题，但看到他们自愿写作业，她也高兴。 满意地点点头，低头把儿子陈列的步骤写在题目旁边。 早上还在家里的时候喝了太多水，顾柒玖憋得慌，出去上趟厕所。 大胖盯着一道题盯了十分钟还没写出来，憋得脸红脖子粗，手上的中性笔管身连接处被他掰得咔咔作响，在报废边缘疯狂试探。 他们这张桌子不是特别大，顾麟笙一抬头就能看到大胖在写什么题目，倒着看也能把题目看得差不多，随手往上面比划了一下，“这道题不画辅助线做不出来，把A点和C点连上，再把E点和底面做个垂线，你再试试。” 大胖愣了愣，鬼使神差地依照他的话画了辅助线，然后又看了一眼题目，思路突然清晰明朗。 “卧槽！还真是！”他低呼一声，震惊地看向对面，“你哪看来的答案？” 顾麟笙：“……不用看答案，这是最基础的题目。” 大胖自然不信他，掏出手机点开应用商店，“快，给我推荐一下你用的什么软件，好东西要大家一起分享啊！” 顾麟笙：“……” 他用的是脑子！ 可惜脑子这种东西不能共享。 注定要让大胖叔叔失望了。 二愣对着一道题龇牙咧嘴，不断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顾麟笙又往他那边看了看，“景物描写的作用有渲染气氛、烘托人物心情、推动情节发展、展现人物品质等，你按照这个思路套进去看看，这种题目都是套路题。” 二愣：“……”好像还真是。 大胖再次震惊地看顾麟笙。 三狗不信邪地抓着化学试卷往顾麟笙面前一塞，指着最后一道大题，“这个怎么做？” 顾麟笙没有立刻回答，沉默着思考两分钟。 就在大胖他们认为他终于装|逼不成要败露时，他突然开口：“混合物的比例是1：10，稀硫酸的体积是五毫升，过程比较复杂，可能要讲五分多钟，你们可能还听不懂。” 三狗连忙翻了翻老师连同试卷一起发下来的答案，“我去，竟然对的！” 三人面面相觑。 半晌后，大胖吞了吞口水，“你一个满级大佬装什么菜鸡？好玩儿呢？” 顾麟笙朝三狗指了指化学题，“要听过程和步骤吗？包教包会。”就算三狗叔再傻，看在他妈的面子上，他也能耐着性子给他讲清楚这道题。 “不用了，你跟我讲了我肯定也听不明白。”三狗摆了摆手，“话说你一个大学霸没事霸占着全年倒一的位置干嘛？想要享受一鸣惊人让老师集体蒙圈的乐趣？” “没。”顾麟笙摇头，他从来没这么想过，以前他就常年霸榜段一，甩开第二名几十分，来到这里他也没打算收着自己。 二愣写完景物描写题，把笔杆子一甩，“怪不得柒姐硬要说你是学霸，原来她早就知道了。真不愧是柒姐最近的新欢，这种事情都对柒姐讲，而且还不吝于在我们面前自爆。” 新欢？ 顾麟笙皱了皱眉，感觉他们似乎误会了些什么，但明明在之前的食堂里，他早就和他们讲明白了。 估计是忘了，或者把他说过的话当成耳旁风。 他张了张嘴，想要重新强调一遍他和顾柒玖之间的不算纯洁的纯洁关系，却看到他妈走了过来。 顾麟笙犹豫了一秒，决定还是不要在他妈面前讲这些东西。 不是因为别的，主要是怕大胖叔叔他们被他妈打到残废。 他妈的战斗力，虽然没有真正见识过，但从种种迹象来看，她年轻时肯定很凶残，至少不像她表面展现的这么无害。 顾柒玖这一趟走得有点久，自习室这一层的洗手间在维修，她跑到楼下去上，走进隔间发现自己姨妈来了，于是又跑下楼去了最近的便利商店买了姨妈巾，一通下来折腾了好久。 刚回到自习室，她就看到自己那一桌的几个人正凑在一起，大胖三人身躯太过庞大，完全挡住了她的视线，她走近了一些才发现自己儿子正在给大胖他们讲题。 顾柒玖坐回到位置上，“呀！真香！” 大胖：“……” 二愣：“……” 三狗：“……” 顾柒玖清了清嗓子，把嗓音压得粗一些，“我大胖、二愣、三狗，就算是死，从图书馆楼顶跳下去，也不会听谷林生讲一道题！” 对面三人继续沉默。 大胖不太好意思地开口：“柒姐，这就是你不厚道了，为什么不跟我们说清楚，弄得我们跟笑话似的。” 顾柒玖很无辜：“我早就跟你们说过不要狗眼看人低了啊，是你们不相信。” 好像还真是。 大胖三人再次沉默，顾麟笙笑笑，继续给他们讲化学题。 在他预料之中的，他把这道题从头到尾讲了三遍，大胖叔他们都没整明白，最终还是三狗叔挥了挥手，“算了算了，反正考试的时候我也不一定能做到最后一题，把前面基础题写写完我已经很满意了，后面的题目就随缘吧。” 顾麟笙看了他们一眼，见另外两人意见相同，于是就没再强求他们一定要学会这道题。 他们在图书馆，从早上九点出头一直待到下午五点多，中午饭去了图书馆周边饭店解决。 和大胖三人道别后，顾柒玖问儿子：“你和谷妈妈说好搬出来的事了吗？” “还没有，这两天就说。”顾麟笙摇头。 顾柒玖有点失望，“好吧。”顿了顿，她叮嘱道：“这两天会降温，你衣服穿多一点，外套什么的该穿就穿，不要怕热，热了再脱也不迟。妈妈这几天给你多买一点衣服回来，还有睡衣什么的，我都给你买过来，到时候你搬过来就能直接穿了。” 顾麟笙满口答应，手机响了，刘叔来电话找他过去帮忙，他和他妈在路口分别。 顾柒玖一直等顾麟笙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她才转身。 绿灯已经变为红灯，她只得再等一会儿。 路边有一家水果店，顾柒玖想了想，进去买了两斤草莓，顺便借了人家在门口的水龙头，把草莓洗净，一路走回家边走边吃。 在离她家小区还有一小段距离的时候，她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顾柒玖脚步顿了顿。 啊啊啊！ 儿子他爸！ 她乐颠颠地跑上前去。 作者有话说：　　今天的笙笙扬眉吐气！ 笙笙：本来想以普通人的身份和你们相处，可换来的却是你们根本瞧不起我，行了我摊牌了，老子考全段第一甩开第二名几十分！（双手叉腰超骄傲！） 79：我儿子超棒！ 老陆：我儿子超棒！ 笙笙斜眼看老陆：我没有你这个把亲儿子当情敌还叫他娘炮白斩鸡的爹 别忘了前五留评有100jj币奖励哈ovo 对了，改一下明天更新时间，明天的更新可能放在今晚凌晨十二点，或者明天中午十二点，如果半夜过来没有的话，那就是明天中午了，周五因为要上夹子，改到晚上十一点更 就这几天特殊一点，以后都晚上九点准时更qwq 感谢小天使们的支持鸭！ 第四十四章 “陆言渊！”还在马路对面时, 顾柒玖就大声喊了一句, 见道路上没车, 径直朝对面跑过去。 陆言渊回过头, 看到少女扬着笑朝自己跑来，束起的高马尾随着她的动作一甩一甩，夕阳的光辉将发梢镀上一层暖色。 顾柒玖跑近了，才发现陆言渊似乎心情有点不太好。他脸上表情本来就不多，此时眉心微蹙，衬得整张帅脸都阴沉沉的，似乎只要跟他说一句话, 他就能把所有火气全撒出来。 看上去怪吓人的。 顾柒玖看到他眼中含刀地朝自己看过来，发现喊他的人是她时，他愣了愣，眉间褶皱舒展了一些。 “你……怎么了？”顾柒玖在他面前站定，柔声问。 刚才隔远了没看清，只看到他穿着一身白色衣服，她现在才发现他这身白色衣服其实是训练服。他脸上还挂着一层薄汗，像是刚从武道馆出来。 陆言渊抿了抿唇, 摇头, “没什么。” “你看上去很不开心的样子。”顾柒玖说。 她再了解他不过，他无聊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去打拳, 以此来宣泄一下，有时候和他妈冷战，他恨不得就住在武道馆里。 按照他今天这种脸臭的程度, 让他不开心的事估计挺严重。 陆言渊错开连，没有回话。 既然不说，那就算了吧，顾柒玖没揪着他刨根问底，他不愿意说出口的事，说不准就是让他抵触或者难过的事，她不会去挖他伤口。 “你要吃草莓吗？”她扬了扬手中的袋子，“我刚买的，很新鲜，而且也很甜！都洗过了。” 陆言渊抿了抿唇，沉默地看她。 顾柒玖轻笑一声，从袋子里抓出几颗草莓放到他手中，“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应该吃甜的东西，如果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我买了很多。” 她进了水果店买草莓的时候根本没想到竟然会碰到陆言渊，这次在半路上碰到他算是意外之喜。陆言渊对草莓没什么抵抗力，前世她惹他生气了，草莓是他的突破口，百试百灵。 陆言渊盯着掌心的草莓半晌没反应，顾柒玖当他是不好意思，笑着说：“没事，吃吧，我买过来就是给自己吃的，但是买多了，我自己一个人吃不完，你就当帮我解决一点。” 话音落下后隔了两秒，陆言渊终于捻着一颗草莓放入口中。 口感很棒，酸酸甜甜，甜味居多。 ……和她的笑一样甜。 少女一双大眼一直看着他，澄澈明亮，给他一种她满心满眼都只有他一个人的错觉，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但觉得妈妈讽刺外公时带给他的暴躁感瞬间消散了不少。 在武道馆中宣泄了一个下午都没消散的发闷感顿时烟消云散。 “好吃吗？”顾柒玖看着他问道。 陆言渊慢悠悠地吞下草莓，在少女“求夸奖”的目光中缓缓点头，“还不错。” “我就说吧！”顾柒玖笑笑，又抓了一把草莓放在他手中，还把书包转到身前，拉开上面一层的拉链，拿出两颗草莓糖，一起给了他，“这两颗糖也给你，这次和上次的不太一样，上次是水果糖，这次是奶糖，但是都很好吃。” “……谢谢。”陆言渊把糖放到口袋里，手中拿着一块咬了一半的草莓，等嘴里吞下就一口塞进去。 在她拿糖时，他注意到了她书包里厚厚一叠书，“你今天去了图书馆？” “是啊。”顾柒玖点头，“待了一整天，刚刚才出来。” “你明天还去吗？”陆言渊鬼使神差地问一句。 顾柒玖也没看出来，“明天当然还去啊，好多作业没写完呢，今天过去就写了一小部分。”她不好意思地低头看着水泥地，“我基础不太扎实，一道题要想很久才能想到它的解题思路，所以写作业效率不高。” “明天一起约图书馆吗？”话说出口，陆言渊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明天一起约图书馆吗？ 这不是在约女生出去约会吗？ 以前还在北京时，他看黄耗子把妹，最经常去的地方就是市图书馆，美名其曰在安静的环境中，某个特定的人就会被无形地放大，直到胸腔中满当当的都是他。 现在自己竟然在约顾柒玖去图书馆，他自然而然地想到黄耗子对图书馆的暧|昧形容。 他感觉自己一定是魔怔了，心中慌得不行，幸好他一贯面无表情，别人他面上看不出他内心的波澜起伏。 顾柒玖明显也愣了愣，反应过来后，生怕陆言渊反悔，她满口答应：“行啊！当然可以！那明天早上图书馆见？如果去晚了图书馆会占不到坐，我就早点过去抢座，你九点半到吧？会不会太早了？十点？十点半？” “就九点半吧，不会迟。”陆言渊盯着不远处的公交车站牌说道。 他别开了脸，侧脸线条流畅，每一个转角角度都像精心测量而成。 顾柒玖看到他耳尖泛着的薄红。 有区别于皮肤被夕阳晕染的红色，他耳尖的薄红是实打实从薄薄一层皮肤下透出来的。 现在正是秋天，天气还没有完全凉下来，穿着短袖的路人比比皆是，陆言渊的耳朵肯定不可能是被冻红的，顾柒玖揣摩着，他该不会是害羞了吧？ 有生之年第一次约女生去图书馆，而且是他自己主动开口，陆言渊肯定是害羞了！ 顾柒玖乐了，但她憋着笑，多年沉淀的演技没让她在这时候笑出声，让陆言渊更加尴尬，“那就明天九点半，图书馆四楼自习室见？到时候我去抢座，然后给你发个位置，你直接照过来就好。” 陆言渊转回脸，“行。” 少女仍然仰着脸看他，五官精致柔和，盯着他看的那双大眼是她最出彩的地方，格外明亮，而且清澈纯净。 直到顾柒玖又往他手中塞了几颗草莓，两人道别分开，他脑中想着的，仍然是那双比清泉还要透彻干净的大眼。 顾柒玖回到家，即使一个人吃草莓也要非常有仪式感地把草莓都装到果盘里，端着果盘坐到客厅沙发上，一边吃一边给儿子发微信。 -笙笙大宝贝，明天离你妈远一点！ 儿子可能正在忙碌，隔了好一会儿才回复她。 顾柒玖点开消息。 她能想象到她儿子缓缓敲出了一个问号的神情。 -？ -我把你爸也约到图书馆里了哈哈哈哈哈哈！ -？你怎么把他骗过来的？ -臭小子会不会说话！怎么能说我把他骗过来？明明就是他自己提出要和我一起去图书馆，我可什么都没强迫他！ -看来我爸是情场老手，都知道约会要约图书馆了 -别污蔑你爸！你爸在遇到你妈前，情史跟你一样纯洁，话说情史这一项怎么也能遗传的？ -所以你想让我明天怎么做？ -明天你带着大胖他们去楼下三楼另外一个自习室去，你帮我好好盯着他们，别让他们一直玩手机打游戏，中途稍微休息一下可以，但来图书馆的主要目的是学习，而不是玩手机！ -行，那你和我爸？ -我当然也是要好好学习的！ -您就当我信了吧 -……主要是想好好学习，但其实也可以开辟一些副业，比如顺便追一下你爸之类的 -我就知道 顾柒玖和儿子掰扯了好一会儿，最终以她催促他去玩梦幻衣橱而结束。 放下手机，把最后一颗草莓塞到口中，她抽了一张纸巾擦擦手，回到卧室打开衣柜，开始翻箱倒柜地挑自己明天要穿的衣服。 明天会降温。 顾柒玖在夏季小裙子和秋季连帽卫衣之间纠结。 最终把连帽卫衣扔回到衣柜里，她选择了要风度。 顾柒玖把闹铃定的很早，明明是周末，她却定了个六点半的闹钟。被闹钟吵醒后她又赖了一会儿，终于恋恋不舍地掀开被子起床，吸着拖鞋走到浴室洗漱。 从浴室出来，她坐到自己的梳妆台前，拿起瓶瓶罐罐开始往脸上涂。 她给自己化了个淡妆，直□□本发现不了的那种，一眼看过去却会比平时要好看许多。 顾柒玖前世在美人如云的娱乐圈沉浮将近二十年，对这种心机淡妆手到擒来，不多时就化完了，换上昨晚被她熨烫整齐的小裙子，把书都装进书包里，顺手又塞了两袋草莓糖进去，背上书包出门。 今天图书馆和昨天一样，她进去的时候还没什么人，但没过一会儿，每张桌子都坐了人，接下来过来的人只能和别人拼桌。 顾柒玖给陆言渊发了自己这桌的位置，拿出语文课本开始默背必背篇目。 她本来就基础不好，又隔了二十年，这些必背古文必须从头背起，非常痛苦，但不得不背。 “……千呼万唤始出来……千呼万唤始出来……出来个啥？”她睁开眼，突然感觉一阵被人裹挟而来的风从自己身边拂过，带着干净的太阳的气味，下一秒，她身边就坐了一个人。 顾柒玖转头。 是陆言渊。 也不管千呼万唤始出来个啥了，见到他，她瞬间笑开，“你这么早就来了？” 她手机刚刚出来一条推送，弄亮了手机屏幕，时间那里显示着九点十分。 她也刚刚坐下不久，还没千呼万唤出来什么东西，竟然就率先把他唤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　　啦啦啦，我来啦！ 下一个更在周五晚上十一点哈，六千保底，可能会日万，看我有没有精力和时间吧 这章仍然是留评前五的小天使赠送100jj币！ 至于说有儿子补习，爸爸怎么办的问题…从这章应该就能看出苗头了吧？ 第四十五章 顾柒玖瞬时把课文背诵抛到脑后, 一双大眼紧紧地看着陆言渊。 他今天一如既往的帅气, 一张帅脸非常酷地绷着, 给他一副墨镜, 他能走出走红毯既视感。陆言渊的衣品非常好，他的衣柜里，各种潮牌季节新款比比皆是，平常在学校里穿着校服看不出来，但一旦到了周末，换上自己的便装，再配上他的这张脸, 他就是整条gai最靓的崽——至少在顾柒玖心中，他是全世界最帅最棒的人！ 他今天穿了一件灰色格子潮牌外套，刚一坐下，他就把外套脱下挂在椅背上，露出里面同一品牌的白色T恤，穿着宽松的工装裤，脚下是一双白色A锥，整个人看上去又酷又飒。 陆言渊看了她一眼, 点了点头, 没说话。 昨天主动约了顾柒玖，回到家后他就有点坐立难安, 感觉自己可能吃错了什么药。竟然主动开口约女生出门，这要是让黄耗子听到，肯定会觉得他莫不是出了什么毛病。 今天早上也早早地就起了床, 想起再过不久就要去赴约，他就有点慌，也有点紧张，但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自己在紧张什么。 来到图书馆，看到顾柒玖，对上她干净澄澈的大眼，他发现自己突然淡定了。 ——这么反常，可能真的吃错了什么药。 陆言渊把东西放下，拿出书开始学习，顾柒玖见他一言不发地就开始干自己的事，欣赏了一会儿他完美的侧脸，低头继续背《琵琶行》。 没背多久，她的耐心就宣布告罄。全文篇幅太长，背了后半句忘了前半句，背诵这种事情实在太为难她了！ 语文背诵不在这周周末作业范围之内，纯属她自己心血来潮想要超前背一背，但她现在选择改天再背，否则今天一整天都要耗在语文上。 顾柒玖合上语文书，拿出化学试卷抓着笔，开始做题。 做着做着，她又开始想抽死以前选择了理综的自己。 以前她嫌文综太难背，而且字又多，她根本懒得看也懒得写，于是选择了在她看来只用谢谢字母和数字、列列算式的理综。 结果发现理综和她想象中完全不一样，以前陆言渊给她补课的时候她就有这种感觉，现在更是体会颇深。 现在流的泪，全都是当初为了偷懒选择理综时脑子进的水。 而且现在没有儿子在身边，顾柒玖没了免费家教，她又不好意思打扰陆言渊。 她知道陆言渊一旦开始认真，他就会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中，跟睡着了一样，别人如果打扰到他，他就会非常生气，沉着一张脸坐在那里散发冷气，浑身上下都写满不爽。 这有点类似于起床气。 而他正坐在她身边认真写题，笔尖不停地在纸上写写画画，她甚至能听到他笔尖在纸张上划过的窸窣声。 顾柒玖叹一口气，低下头，继续和化学题目努力奋斗。 这是一中老师自己改编的题目，她翻了书本，查了资料，可该不会的还是不会。 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个智障。 她去问了儿子，可儿子不知道在干嘛，没有理她。 有一个女生坐在自己身边，而且跟自己挨得特别近，陆言渊几乎没办法静下心来，这又让他感到自己吃错了药。 在学校里也不是没跟女生坐一起过，可从来没像这次一样，让他如此心神不安，甚至在写作业时根本没法进入状态。 笔在指尖转过一圈，他侧过头。 身侧的少女正在看题目，看得非常认真，但神情似乎有点痛苦，紧紧咬着唇瓣，好看的弯眉微微蹙起。 陆言渊低头继续写自己没做完的题目，但一分钟过后，他又转头看她。 她仍然是那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他轻声开口：“你题目写不出来吗？” 顾柒玖怔了怔，还以为自己幻听了，猛然侧过头时却发现陆言渊真的在问自己。 “啊……”她愣愣地点头，“是啊。” 顿了顿，陆言渊说：“哪题不会？我可能可以帮帮你。” 话说出口，那种反常感再次涌上陆言渊心头，但可能是因为这两天，他的反常现象过多，也就没把这种相对而言比较微不足道的一次放在心上。 顾柒玖猛地点头，“要！当然要！” 生怕他反悔似的，她立马把试卷往他那边推，指出自己不会的题目，“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还有这个，还有这题能帮我一起讲一下吗？”说完后，她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问：“会不会太多了？就先把前面两个讲一下吧……” “没有。”见顾柒玖微微一怔，陆言渊继续说，“没有太多，你把不会的题目都指出来吧，我都帮你看看。”反正他自己也没法投入学习，不如做做好事学习雷|锋算了。 ——如果是以前，他哪来的好心去帮别人辅导题目？ 陆言渊再次觉得自己很反常。 但反常多了，也会变成正常，他也就随它去了。 在顾柒玖指题目时，他顺带简单看了一眼题目，发现她指出的都是一些比较简单的题目，只有最后一题是计算题，还算有点难度。 连简单的基础题都做不出来，由已知可得，要么是她吃饱了撑着没事干故意想折腾他，要么是她的成绩的确不太好。 陆言渊看了她一眼。 少女双眸很清澈，也很真诚。 应该是真的成绩不好。 顾柒玖小心翼翼地看他，见他没有不耐烦的神色，反而看上去心情还挺不错，于是她大胆地又指出了几题，把自己不会的题目指了个遍。 指出的题目有点多，而且很简单很基础，讲讲完需要很强大的耐心，但话已说出口，陆言渊就耐着性子为她讲题目。 儿子他爸为自己讲题目的机会来之不易，顾柒玖前世失去过一次，现在更加珍惜，没像以前一样专门欣赏他为她讲题目时认真专注的帅脸，听到最后什么都没学会，而是认认真真地听他讲每一个字，努力理解他话中的意思。 她以前就知道陆言渊虽然看上去不太好相处，但他讲题目的水平绝对一流，思路清晰，表达流畅，但可能只有她一个人曾经享受过他的专属小课堂，因为陆言渊跟不相干的人，别说讲题目了，他就连一句话都懒得施舍。 ……等等，那他怎么突然开始给自己讲课了？ 顾柒玖猛然从陆老师小课堂中分神。 身边少女突然浑身震了震，陆言渊正在给她讲题目，所以她坐得离他很近，甚至他的左臂甚至贴着她的右臂，她抖了抖，他能直接感受出来。 陆言渊侧头看她。 少女的眼睫毛很浓密，也很长，此时低垂着双眸，眼睫微微颤抖，看上去很乖顺的模样。 她今天穿得还是特别好看，一身水蓝色的长裙，长发没有像往常一样束起，而是披散开来垂在肩头，她动的时候，有几缕头发会碰到他的手臂，微微发痒。 怀城今天降温，气温从原本的近三十度降到二十度不到，十八十九度的样子，而她竟然只穿了一件短袖长裙。 陆言渊皱了皱眉，“你很冷吗？” “还行吧。”顾柒玖说。 他不说还好，但他一说，顾柒玖瞬间觉得浑身凉飕飕的，禁不住打了个寒战，搓了搓手臂。 但她以前就连大冬天，零下的温度都曾经穿着抹胸小礼服参加过晚会，这点冷根本不算什么。 陆言渊沉默了几秒，右手伸到身后，把刚才被自己脱下的灰色格子外套拿过来，递给顾柒玖，“我的外套，你要先穿着吗？” “我不冷的。”顾柒玖摆手拒绝。 “没事，拿着吧。”陆言渊把外套放到顾柒玖怀中，“我是男生，比较抗冻，女生身体没有男生耐造，小心别感冒了。” “万一等会儿你冷了怎么办？”顾柒玖拎着外套，这是陆言渊的外套，她当然想穿，却又有顾虑。 “室内温度比较高，我不冷。”陆言渊低下了头。 继主动邀女生来图书馆、主动给女生讲题后，他又主动把自己外套给了女生穿。 怪事年年有，这几天特别多，而且竟然扎着堆一起来，让他产生自己精神状态出现了问题的错觉。 算了，就算发扬一下雷|锋精神。 陆言渊为自己的反常找到一个还算贴切的理由。 对，没错，雷|锋精神。 学雷|锋，树新风！ 把顾柒玖指出的所有题目都讲解完毕后，陆言渊感觉自己被点亮了一个新技能。 在今天之前，他竟然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能这么有耐心地把题目讲解清楚，而且能够不厌其烦地把一个知识点讲解透彻。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还会讲题目，也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有耐心。 从前亲戚聚在一起过年，有些年龄小的孩子就团团坐着写作业，他不想被一群小屁孩纠缠，每每到这个时候，他都选择出门去找黄耗子，或者去武道馆打拳。 坚决不被小屁孩们缠着，也坚决不给他们补习功课，即便很多长辈看他成绩拔尖，想让他帮忙教教家里的孩子。 陆言渊自觉是一个非常没有耐心的人，今天能这么耐得住性子，他觉得有点神奇。 可能是年龄大了，性子沉下来了。 也可能是单纯地学雷|锋，树新风。 为顾柒玖讲了题后，陆言渊起身去上厕所。 四楼厕所门口放了一块“维修中”的牌子，里面还传出电钻的声音，楼梯间就在旁边，他进了楼梯间，走到楼下三楼去上厕所。 在厕所门口时，一个低着头玩手机的少年和他擦肩而过，少年路过他身边时也没抬头，只感觉前面有人，于是让了让路口的位置，继续往前奏。 陆言渊脚步顿了顿，回头看少年离去的背影。 少年身材很高，却非常瘦弱纤细，穿着的宽大外套似乎能把他整个人都罩住，皮肤是不正常的苍白，双手皮肤很薄，能直接看到浅层的经脉。 又是这只白斩鸡。 陆言渊蹙眉。 白斩鸡竟然也在这里。 那他知道顾柒玖就在楼上吗？ 亦或是，他就是为了顾柒玖而来？ 听题听了太久，一下子接受太多东西，顾柒玖感觉自己脑袋有点发胀，揉揉太阳穴缓解一下，顺手拿起手机。 刚才她把不会的题目发给儿子看，儿子没有秒回，现在终于回复她了。 -我刚才在给大胖叔他们讲题目，没看手机，现在出来上厕所了，等我回去给你写步骤 -不用写，我已经会了 -你自己揣摩透了？ -没，你爸给我讲完了qwq -我爸当代活雷|锋？看不出他竟然还这么热心肠 -以我对他的认知，他绝对不是活雷|锋，也不可能这么热心肠 -他为什么会这么耐心地给你讲十几道题目？ -你怎么知道我让他讲了十几道？你刚才在偷窥我们？ -没，以我这么多日子的经验，你没让他讲十几道，那七八|九道也肯定跑不了 -在你心中，你妈就这么菜吗？ -所以他怎么会这么好心给你讲题？你威胁他了？ -谁特么威胁他了！我也正纳闷儿着他为什么突然这么助人为乐，难不成我们俩重生回来，发生了蝴蝶效应？不对不对，应该不可能，其他事情都在正轨上，不可能只有你爸突变了 -那是为什么？ 不知道啊！ 顾柒玖还没打完字，一通电话突然进来，她瞬间沉了脸色。 想都没想就把电话挂断，她把因为被打断而自动输入字母的消息框中消息给删除，刚删完想打字时，电话再次进来。 真他妈烦人！ 顾柒玖起身走出自习室，走到外面走廊里，接通电话。 “干嘛？”没等对面的人开口狂轰乱炸，顾柒玖先发制人，向对面表达她的不爽。 “你反了你，竟然敢挂你老子的电话！”对面顾雄的声音也掺杂着怒火。 不愧是山野村夫，都已经当上董事长了，却仍然张口闭口就是“老子”，跟个一夜暴富的暴发户一样，一点真正的涵养都没有，有钱也没法改变的了刻在他骨子里的鄙陋。 顾柒玖单单只听他声音，恶心感和恨意就齐齐涌上心头。 “没事我就挂了。”她很不耐烦，根本不想听顾雄瞎逼逼。 现在有正事需要顾柒玖的协助，顾雄压了压火气，“下周回家一趟，我们全家一起吃个饭。” “家？”顾柒玖被气笑了，“顾总，我家在景乐花苑，我全家人就我自己一个人，我妈早死了，我爸也跟死了没什么两样。顾总，您能不能说人话？” “柒柒别闹，爸爸还活得好好的。”顾雄的声线听不出什么情绪。 顾柒玖恍神了一下。 多久没在顾雄口中听到“柒柒”的称呼了？ 好像是她妈死了之后吧。她妈死了之后，顾雄就一直连名带姓地叫她，刚开始她还十分不理解爸爸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凶，变得不愿意亲昵地喊她“柒柒”，甚至变得不愿意理她。 小时候她哭过闹过，想唤回从前疼爱她的父亲，却没想到换来的却是顾卿卿和项宜兰的入门。她闹着让顾雄把这对不速之客赶出去，等来的是顾雄的冷漠相向，以及他对顾卿卿母女俩的温柔以待。 生母突然死亡、生父不理不睬，偌大的变故使得她近乎性情大变，从乖巧懂事变成乖张暴戾。 后来长大了，她才逐渐懂得顾雄根本就是不喜欢她，也不喜欢她妈，他喜欢的只是他家公司。他费尽心机地娶到她妈，进入她外公外婆的公司，得到的不是他想象中众人的景仰，而是人们的看不起，“野鸡”“凤凰男”等称号纷至沓来，统统落在他身上，把他这个原本以为出人头地就能高人一等的穷小子的自尊心再次打入尘土中。 他恨上了她妈、她外公外婆，连带着恨上了她，甚至认为就是他们才让他陷入千夫所指的境地。 人心不足蛇吞象，他筹划着直接夺走外公外婆的公司，架空外公外婆。外公外婆防不胜防，等到发现时为时已晚，顾雄得偿所愿。 顾柒玖恨顾雄。 在他疯后，没有对他赶尽杀绝，是为了回报他曾经给她生命，并且给了她七年的快乐，虽然这些快乐都是虚假。 顾卿卿和顾雄相互折磨、狗咬狗，是她最乐意看到的事，所以她愿意花钱养着他们，没把顾雄送往疗养院，反而让顾卿卿照看他，任由顾雄这个没有意识、吃喝拉撒能同一时间进行的傻子去折腾顾卿卿，也任由顾卿卿辱骂殴打顾雄，给她自己增添一些生活的乐趣。 说她变|态，她也认了，在这种畸形的家庭中出生成长，她没有心理扭曲报复社会，已经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 另一边，顾雄继续说：“下周六晚上五点，回家里吃顿饭，我让厨房那边给你做你喜欢吃的菜，到时候你一定要来。” “顾总，你的家里可没有我的一席之地。”顾柒玖吐出一口浊气，“你这次让我去你家又要干嘛？相亲还是送礼？”把她当礼物送出去。 前世顾雄没少试图把她礼物送出去过，可惜要么被她躲过，要么是收礼的人被她打了一顿，她自己逃脱出来，到最后收拾烂摊子的仍然是顾雄。 结果顾雄还是不长记性，收拾完烂摊子后仍然坚持要把她送出去，她继续逃脱，顾雄继续收拾烂摊子。 对于让顾雄收拾烂摊子这种事，她乐此不疲，每次顾雄让她出去“吃晚饭”，她最大的乐趣就是闯了祸、打了什么重要人物后，顾雄为她擦屁股，这也是她愿意答应顾雄的“相亲宴”的重要原因。 但唯一一次差点让他得逞的，是她十八周岁生日，七月九号的那天晚上…… 顾雄尴尬地笑笑，打断了她的回忆，“就是家宴而已，你到时候人过来就行了。” 顾柒玖闭了闭眼，明知道是鸿门宴，但仍然应承下来，“行。” 顾雄得到满意的答复，挂断电话。 顾柒玖看一眼今天的日期。 根据前世税务局递交给法院的证据来看，距离顾雄第一次偷税漏税的时间，还差四个月。 顾柒玖把手机锁屏，朝自习室走回去。 这一次，她不想再让顾雄和顾卿卿玩相互伤害的游戏，她要让顾雄彻底跌入地狱，永远翻不了身。 就连让项宜兰顶罪都救不了他，因为她要让顾雄没有丝毫逃脱和翻身的机会，新仇旧恨，就了断了吧。 再拖下去，她怕夜长梦多，顾雄在她面前晃荡一日，她就一日不得安生。 陆言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坐在位置上写作业，顾柒玖尽量没发出动静坐回到他旁边，陆言渊却还是转过了头。 “刚出去了？”他问。 顾柒玖点点头，“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之后，她就收起了似乎下一秒就要提刀去砍人的表情，重新恢复一如既往的笑颜软语。 陆言渊看着她，想要跟她说谷林生就在楼下。他不知道现在两个人是什么一情况，是两人正在吵架冷战，还是两人已经分了手。 在他看来，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因为如果只是吵架，两人之间还有牵连，顾柒玖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地和他出来。 然而这只是他的猜测，陡然说出口，实在太突兀了。 陆言渊盯了顾柒玖半晌，把到达嗓子眼的话吞了回去，转而说：“你还有其他题目要问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就写自己的作业了。” 话说出口，他再次沉默。 当雷|锋当多了，他竟然还真成习惯了，随随便便脱口而出的话就是助人为乐乐善好施。 但这两天惊讶太多，他逐渐淡定下来，隔了几秒就坦然接受。 顾柒玖还是有点受宠若惊，慌忙摆了摆手，“我目前没有题目不会做，谢谢你啊。” “那等会儿有问题再问吧。”陆言渊学会了心平气和面对自己的反常。 有些事情少见多怪，只要见多了，就不怪了。 下午五点多，顾柒玖转转发酸的脖子，把课本和笔都收拾起来放回到书包里。 身旁，陆言渊已经整理完毕。 陆言渊的衣服被她穿了一天，顾柒玖想把它脱下来还给陆言渊，却被他制止，“你穿着吧，现在外面比白天要凉，你会冷。” 顾柒玖笑笑，“我穿着你的衣服，难倒你不会冷吗？” “都说了，男生比女生抗冻。”陆言渊背起书包往外面走，“衣服你就穿着吧。” 顾柒玖背起书包跟在他身后，仰头看他，“我们一起吃个晚饭怎么样？” 作者有话说：　　来啦来啦来啦，我来啦！ 笙笙大宝贝：自己的老婆自己教！（成功把我妈脱手了，真开心！）还有，我很酷很冷的，我一点都不萌！【墨镜一戴，谁都不爱.jpg】 本章评论前五，每人100jj币鸭！ 第四十六章 连续被摁头补习两天, 大胖三人好不容易熬过了周末, 感觉上学的日子无比的亲切, 一个补习, 把周末在他们心中的分量直接掉到谷底。 顾麟笙今晚要去打工，理了书包就走了，留下大胖三人坐在位置上缓缓这两天接收了太多信息的脑子。 片刻后，觉得到了饭点，三人慢悠悠地起身，出了自习室走到外面电梯前。 电梯前有人在等待，已经按下了下楼键, 大胖三人斜斜地相互靠着，一个个跟被抽了筋一样，无精打采生无可恋。 二愣盯着电梯上方的显示屏，看到电梯从六楼一直下来，走到四楼的时候停了停，半分钟过后数字又开始动，一直降到他们所在的三楼。 叮的一声，电梯门被打开, 大胖和三狗低着头收起手机, 刚踏出脚就撞到二愣身上。 大胖惊了一下，手机差点没拿稳掉下来, 他手忙脚乱地稳住手机塞回到口袋里，猛然抬起头骂二愣：“卧槽！你干嘛突然停下？”二愣没说话，还是原地站着, 大胖又骂了声“莫不是傻了”，绕过二愣往前走，待看清电梯中的两人，他也停住不动了。 卧——槽？ 柒姐怎么和一个男生站在电梯里？ 不对，重点是，柒姐怎么穿着一件明显是男款的外套，和一个男生站在电梯里，而且这个男生在今天这种降温天里只穿了一件T恤？ 还有，柒姐的男朋友谷林生不是说柒姐今天有事情去了吗，怎么会突然和另外一个男生出现在这里？ 一直等进了电梯，和顾柒玖并排站在一起，大胖三人如遭雷劈，仍然是满脑子的问号。 顾柒玖显得非常淡定，目不斜视，见大胖三人进来，也只是往里面挪了挪位置，等发觉自己后背靠上了陆言渊的手臂，她又往前走了一小步。 但她不太明白为什么大胖三人整齐划一地一脸便秘看着自己。 等出了电梯，她实在没忍住，问：“你们想说什么，赶紧说，憋久了你们难受，我也难受。” 大胖三人怔了怔，嘿嘿一笑，拔腿就跑。 一边跑，三狗还一边回头喊：“柒姐，高，实在是高！” 顾柒玖：“？？？” 被他们说得，她更加一头雾水。 三人一路狂奔，从图书馆跑出来一口气跑到外面的街道上，直到大胖喘着气说自己实在跑不动了，二愣和三狗确认顾柒玖没追上来，这才停了下来。 二愣一边喘着气一边感叹：“高！柒姐实在是高！太绝了！” 三狗把差点软瘫在地上的大胖搀起来，“跟柒姐在一起的男生到底是谁啊？” “好像是一班的。”二愣上前扶了大胖一把，想了想，“貌似这个学期刚从北京转来，长得还挺帅，在校园论坛上面火了一段时间，好多其他年段的女生都跑来一班看他。” 大胖撑着膝盖抬起头，“刚转来就被柒姐搭上了？” “重点是，谷林生竟然没有任何异议，自己女朋友和别的男生来图书馆约会，谷林生竟然还帮忙打掩护” 突然想到什么，三狗看他们二人，“对了，他知道柒姐跟别的男生出来吗？” 二人齐齐摇头。 三狗喃喃：“这可太精彩了。” 无论谷林生知不知道柒姐和别人约会，都很精彩。如果他知道，这就是柒姐手段高明，竟然把男朋友调|教的如此听话可人；如果他不知道，那就是柒姐给谷林生扣了一个绿帽子。 无论是哪种可能性，他们想想都觉得谷林生太他妈悲惨了。 “要跟谷林生说说吗？”大胖稍微喘匀了气，直起身子问道。 二愣和三狗沉默一会儿，三狗开口：“还是不要了吧，如果他不知道这件事，你们别忘了，这小子有先心病，受不了刺激，如果跟他说了，保不准就会被刺激到，到时候我们就说不清了。” 二愣觉得三狗说得挺有道理，但转念一想：“那就任由柒姐这样？” 三狗顿了顿，“我们改天给他稍微隐蔽一点的提示吧，毕竟这小子给我们当了两天免费一对三家教……虽然不是我们自愿的，但人家帮了我们，我们这么瞒着他，不厚道。” “这算不算我们背叛了柒姐？”大胖迟疑不决。 二愣叹了口气，“这件事是柒姐做得不对，我们只是帮助她迷途知返而已。没想到柒姐从来没谈过恋爱，一开始谈就这么惊心动魄，连带着我们都差点把眼珠子给看掉出来。” 三人边走边聊，确认了如何委婉地把被戴了绿帽子的事告诉谷林生，便分开来各自回家吃饭。 顾柒玖莫名其妙地被三狗一顿夸，想了半天也没琢磨出自己干了什么值得被三狗夸赞。 而且她也捉摸不透三人在电梯中的表情。 那表情，跟屎拉不出来一样，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弄得她现在也难受得紧。 陆言渊垂眸看了她一眼。 从电梯出来开始，她就一直一言不发，秀气的眉头一直皱在一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刚才在电梯里碰到的三个男生，他其实知道他们，他们似乎和顾柒玖的关系特别好，四人经常形影不离扎堆出现，三人应该是她的好兄弟之类的。 他开口道：“不是说一起吃饭吗，去吃什么？” 顾柒玖回了神，“吃饭啊……”大胖三人的反应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干脆当他们抽风，反正他们时不时抽风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不再想他们，转而开始想今晚吃什么。 她记得，除了火锅城之外，陆言渊还挺喜欢吃烧烤，尤其是烤鱼。 有了！ “悦城中心有一家陈记烤鱼。”她笑着看他，“味道非常不错，他们家的烤黑鱼和烤草鱼味道都很不错，而且有麻辣味、酱香味、孜然味……反正什么味道的都有。你想吃吗？” 陆言渊看了她半天，默默地抬腿往前走，“你带路吧，打公交还是打出租？” 她就知道他会喜欢！ 顾柒玖跟上他，大眼含着笑意，“悦城中心离这里不远，公交车两站就到了……前面就是公交站，搭368路，啊呀，车要来了！” 顾柒玖抓着他的手就开始往公交站的方向跑，陆言渊身体的反应比大脑更快一步，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被顾柒玖拉着跑出了五米。 少女手心温热，拉着他的小臂，在带着凉意的傍晚，显得格外温暖。 公交车还停在红绿灯那里的时候就被顾柒玖看到了，等他们跑到公交站，368路公交车刚好停靠在路边。 顾柒玖松开陆言渊的手，上车刷卡，找位置。 陆言渊也跟着她上车。 顾柒玖找了后排双人位，她坐在靠窗的位置，拍了拍身旁的空位，“过来坐！” 陆言渊朝她走了过去。 公交车启动，车内的人跟着车子摇摇晃晃。 少女的长发时不时有几根落到陆言渊手臂上，软软的，还有点痒。 他看了眼自己手臂被头发碰到的地方，目光不自觉地落到右手手腕那边。 这里，刚才被顾柒玖牵过，虽然没多长时间，但温温热热的触感似乎还停留在上面，到现在都还没散去。 不仅没散去，甚至还逐渐发烫，有顺着血管烧起来的迹象。 陆言渊慌忙甩了甩手臂，往窗外看去，然而一侧眸，就看到少女精致柔和的侧脸。 她正专注地看车外的车水马龙，路边路灯已经亮了，一束一束，落在她身上，忽明忽暗，她的侧脸明暗交织，但一双眼睛却一直很亮，车灯、路灯都映在她的眼底。 比他曾经在草原上见过的漫天星辰都要亮几分。 狭长的眼睫微微抖动。 她突然往后看了过来。 陆言渊匆忙错开眼。 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得有点厉害，他感觉自己能听到从胸腔中传出的回声。 魔怔了！ 陆言渊给自己做了个简单的总结。 这两天，他一定是魔怔了。 两站后，公交车到达悦城中心，陆言渊匆忙下车，走到外面接触到微凉的空气，才感觉自己稍微清醒了一些。 顾柒玖也下了车，看了眼周围，绕过绿化带往购物城里面走。 陆言渊深吸几口带着凉意的空气，快走几步跟上了她。他比顾柒玖高很多，腿也比她长，没几步就追上了她，然后不自觉地迁就她，减小自己的步伐。 购物城一到三楼都是品牌店，四楼和五楼都是餐饮，烤鱼店在五楼。 顾柒玖领着陆言渊上了扶梯，一层一层地往上面绕。 其实悦城中心有直升电梯，但她就是想和他多待一会儿，乘扶梯是绝佳的机会。 但再怎么拖延时间，总会有到五楼的时候。 她踏出扶梯，按照记忆中方位，往烤鱼店走去。 现在正值饭店，而且今天是周末，四楼和五楼几乎每家店前都有人坐着等桌，烤鱼店不知道为什么没多少人，顾柒玖前面只有两张桌，等了十分钟就能进去了。 服务员领着他们来到餐桌旁，还没把菜单给他们拿过来，就被隔壁桌的客人喊走。隔壁桌跟服务员说了一大通，服务员朝他们点了点头，转身朝餐厅另外一个方向挥了挥手。 “过来一下，你招待一下32号桌的客人。”她指了指顾柒玖那桌。 被喊的那人立刻走了过来。 顾柒玖正在微信上叮嘱儿子多穿衣服别感冒，突然听到有声音从头顶上传来，一本菜单被推到了她的视线中。 “您好，这是菜单。” 这声音，有点耳熟。 顾柒玖抬头，对上一个黑黢黢的光头。 看来不仅声音耳熟，而且这人，也是她的熟人。 猪头肉见了她，被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差点左脚拌右脚摔到地上。 校园女大佬惊讶地看自己。 上次差点把他鼻梁骨打折的神秘男大佬也在看自己，特么眼神还尖锐的要死，好像下一秒就能跳起来再把他大打三百回合。 猪头肉差点哇的一声哭出来。 上回莫名其妙挨一顿揍就算了，他已经改邪归正不再恃强凌弱，而且都已经出门打工了，他出门明明看了黄历的，专门挑了黄道吉日开始工作，怎么还能碰到这两个人？ 一看到这两个人，他的鼻梁骨就隐隐作痛。 真他妈操蛋！ 陆言渊沉着脸色盯了猪头肉半晌，盯到对方背后发毛了才收回视线。 猪头肉浑身抖了抖，小心翼翼上前，恭恭敬敬地帮他们把菜单翻开，“我们店的草鱼和黑鱼是招牌，你们可以看看，鱼是按照重量算钱的。菜单下面还有配菜，你们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进行选择。” 他态度恭顺，就差跪在地上给他们行大礼，憋了好久才忍住这种冲动，但仍然哆哆嗦嗦的站在他们桌边。 现在怂一点不要紧，只要别被打，让他喊他们爷爷奶奶都行！ 顾柒玖想要翻页，手刚动了动，猪头肉瞬间就条件反射地抱头。顾柒玖抬头往陆言渊那边看一眼，幸好他低着头看菜单，没看到猪头肉这怂样。 前世时，陆言渊知道她到底多么凶残，于他而言，围观她打架是家常便饭。 但现在就不同了，陆言渊把她当成无辜纯良小白兔，经过顾柒玖的深思熟虑，她感觉，不谙世事的纯情高中女生怎么着都比校园女霸更加具有吸引力。 而且陆言渊已经先入为主了她无辜纯良的形象，她决定把这个形象维护到底，绝对不能让陆言渊发现她的真面目！ 这头猪头肉就让她面临掉马的第一波风险！ 顾柒玖嘴唇没动，声音从牙缝中挤出：“你特么给我正常一点，身体别抖，腿别软，如果下一刻给我跪下了，信不信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别特么把我搞得跟黑涩会似的。” 她的声音很低沉，猪头肉再次浑身一颤：“……嗻！” 您不是黑涩会，您比黑涩会还要吓人。 再加上您对面这位，两个人整一起就是雌雄双煞，出场自带BGM的那种，气场两米八。 上可使猛男落泪，下可使小儿止夜啼！ 好不容易挨到两个祖宗点了菜，猪头肉手抖地记下他们要的东西，拿回菜单飞奔回后厨。 今天老板刚好来了餐厅，见他过来，笑着拍一拍他的背，“小伙子，我觉得你的服务态度真的特别棒！瞧瞧你对客人恭敬的模样，如果所有员工都跟你一样，我们绝对是下一家海底捞！好好加油，继续努力！” 猪头肉：“……好！” 老板永远不知道他的伤悲。 就像顾柒玖永远不知道她自己究竟多么心黑。 ：） 作者有话说：　　某日，猪头肉和笙笙大宝贝偶遇 猪头肉：我被你爸打过，被你妈威胁过 笙笙大宝贝：我被我爸误认为情敌，被几个叔叔误认为戴了绿帽子，还差点被我妈抛弃 两人对视一眼，相拥而泣，抱头痛哭 这是又甜又沙雕的一章orz 第四十七章 菜很快就被端了上来, 店里人很多, 服务员都很忙, 为顾柒玖和陆言渊上菜的仍然是猪头肉。 在雌雄双煞的紧密注视下, 猪头肉端菜的手抖出了帕金森既视感，生怕两位大佬一言不合就要为民除害。 虽然他现在已经从良，但鉴于自己有前科，猪头肉还真不敢保证两位大佬不会翻旧账。尤其是面前这位男大佬，以前从来没见过，不知道以前在哪混的，下手贼鸡儿狠, 被他打完后，他的鼻子痛了好几天，身上哪哪都痛，而且还给他整出了心理阴影，一见到他，他就感觉骨头都在泛着酸痛。 烤盘中的汤太满，而猪头肉的手太抖，以至于汤洒出了几滴, 猪头肉抖得更加厉害, 浑身都在颤，好不容易把烤盘放在炉子上, 他疯狂向顾柒玖道歉：“柒姐，我不是故意的，真的,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在他看来，虽然男大佬杀伤力更强，但顾柒玖的凶狠更加根深蒂固，第一反应就是给顾柒玖赔罪。 猪头肉的道歉声音太大，以至于周边客人纷纷往他们这边看过来，陆言渊也疑惑地看了顾柒玖一眼。 柒姐？ 这个称呼怎么这么社会？ 而且这男生怎么看上去这么怕顾柒玖？ 是因为他在这里吗？这男生上次因为欺负顾柒玖被他打怕了，所以现在想给顾柒玖赔罪？ 可能是这样吧。 顾柒玖尴尬地单手挡住脸，压低声音：“没事，拿块布擦擦就好，下回注意点。” 这货怎么被吓成这样了？跟她要对他干什么一样，弄得别人都好像误会了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霸凌餐厅服务生。 猪头肉又连续说了好几声抱歉，才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顾柒玖的脸色，发现只看到她乌黑的长发，他又转头看陆言渊，男大佬已经开始动筷吃饭，根本没理会他。 猪头肉松了口气，去服务台拿了块抹布，又拿了清洁剂，折返回顾柒玖那桌，仔仔细细地擦干净。 终于能安生吃饭了。 顾柒玖叹了口气，抬眸看陆言渊的表情。幸好他没有产生任何其他想法，她的无辜纯良小白兔形象暂时还能多维持一会儿。 反正这回，她尽量不要让陆言渊发现她其实是学校大姐大。虽然她已经金盆洗手逐渐归隐，但如果从前的黑历史被翻出来，陆言渊对她的认知绝对会被彻底推翻。 到时候她的追夫模式可能又会变成地狱级别。 ——想想都觉得真他娘让人难受。 吃饭吃到一半，顾柒玖见猪头肉忙了半天终于闲下来，于是跟陆言渊说自己要去上厕所，找了个借口离开。 陆言渊没注意到她，顾柒玖趁机径直去找猪头肉。猪头肉见了她就像跑，顾柒玖直接叫住他。 见了她，猪头肉两眼泪汪汪，“柒姐，我真的改邪归正自力更生了，我再也不去抢劫了，我发誓，我真的从今往后再也不干坏事！求求您放过我吧！” 顾柒玖瞪他：“别瞎嚷嚷，再嚷嚷，信不信我打你！” 猪头肉两腿一抖，整个人差点软了下去，但嘴巴好歹是闭上了。 “你见了我这么害怕干嘛？”顾柒玖问。 “拆迁区和东家苑这边混的，谁见了你不害怕啊？”猪头肉反问，“明明是个女生，战斗力却这么强，名气全都靠你自己打出来的，在这片混的谁能见了你不害怕，我就叫他爸爸！” 顾柒玖叹气，知道自己在别人心中的形象已经无法扭转，对于这点，她已经放弃治疗了，但还是要提醒一下猪头肉：“你一个男生这么怂干嘛？以后别这么怕我——至少表面上不要表现出来，尤其是在外面那个男生面前，你要给我正常一点，否则我见你一次削你一次，懂？” 猪头肉点头如捣蒜，脸上的肥肉随着他的动作疯狂摇摆。 顾柒玖转身离去，猪头肉靠在原地缓了口气，紧接着就去找老板辞职。 老板很惊讶，“你才刚来两天，我看你干得还不错啊，怎么突然想辞职了呢？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再留几天？你的服务态度特别好，你的时薪我可以再开高一点。” 工资什么的还是其次，主要是小命更加重要，即使老板用工资诱惑，猪头肉仍然抵死不从，义正言辞地坚定立场，老板见他意志坚决，便随了他，让他晚上来找他领一下工资。 晚饭吃得很饱，陆言渊喜欢吃烤鱼，而顾柒玖不挑食，有什么吃什么，一整盘烤鱼以及各种配菜被他们两个吃了个空。 顾柒玖靠在椅子上挺着个吃撑了的肚子，陆言渊不知道有没有吃撑，他一向不喜欢做过多的表情，她无法从面容上观察到他的感受。 但他起身的时候非常轻松，拿着手机不知道要去哪里，顾柒玖的目光跟着他，发现他去了前台，她面色一变，也不管自己肚子涨得难受，往陆言渊那边小跑而去。 果然，他正在向前台结账。 顾柒玖挤开他，调出自己的付款码界面，“别扫他的，扫我的。”她转头看陆言渊，“上次火锅城明明说是我请客，结果被你抢先付款了，这回怎么说都得我来，你别跟我抢！” “可是……”陆言渊刚开了口，就被顾柒玖截断。 “没什么可是，该有的绝对不能减少。”顾柒玖显得很强势，也很执着，说完后才发现自己的态度太强硬了，她软下语气，“吃个饭而已，你来我往不是很正常吗，这种平等一点的饭友关系才能长久，而且女生也不能一直让男生付钱啊，你觉得挺正常，但我觉得不好意思，上次你已经付过钱了，所以这次能不能换我来？” 少女一双明澈的大眼看着自己，陆言渊盯了她半晌，点了点头，没再坚持。 顾柒玖把暗下的手机屏幕重新弄亮，把手机朝向结账的小姐姐。 小姐姐扫了码，笑着看陆言渊一眼，“帅哥，一定要好珍惜你的女朋友，不压榨男朋友的小姑娘真的特别难得，打着灯笼都不一定能碰到，而且你女朋友还这么漂亮……” “他不是我男朋友。”顾柒玖尴尬地打断小姐姐的话。 虽然她特别想让陆言渊当她男朋友，而且前世也达成了心愿，但现在不还没到这一阶段吗？ 顾柒玖又在心中默默地补充：暂时不是男朋友。 但迟早会是。 服务员愣了愣，抱歉地笑笑，“原来不是啊。” 发票正在打印，顾柒玖抬眼看陆言渊。他也正在看她，不知道在想什么，接触到她的视线，两人对视一秒，他就立刻错开眼。 他一贯面无表情，她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他有什么情绪，只得作罢，拿了发票就回位置上拿东西，然后去搭自动扶梯。 顾柒玖站得比陆言渊高一个台阶，他的身高比她高很多，但现在，她比他还高出了几公分，看他得低下眼。 从烤鱼店出来，他就没再说过话，顾柒玖心中惴惴不安，然而他一直话很少，所以没法从这点判断他心情如何。 顾柒玖以前以为这是他斩桃花的天赋技能，现在却对他这种天赋技能有点不爽，弄得她也不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 一直等走到公交站，两人即将分开，顾柒玖正打算把陆言渊的外套脱下来还给他，他才开口：“这外套你就穿着吧，我不冷。” 以后在这种天气要多穿点衣服，小心别感冒了。 他没说出后半句话，但顾柒玖能猜到他想说什么。 他的半句关心的话，瞬间让她漂浮不定的心稳了下来，微微蹙起的眉心也舒展开，笑着看他，“那我回去洗了再还给你。” “嗯。”陆言渊点了点头。 顾柒玖等的公交车来了，她率先上了车，刷了卡后，转头朝陆言渊挥手，公交车车门合上，少年好看脸被玻璃窗隔了一层。 公交车启动，顾柒玖往后走，找到位置坐下。 夜间温度丝丝凉，还没到冷的地步，其实穿着短袖其实也不冷，但穿着外套会更加暖和。 陆言渊的外套还带着他身上干净的气味，稍微动一动就能闻到，顾柒玖紧紧地揪住外套，裹着自己，似乎这样就被陆言渊抱住了一样，一如她记忆里，在她歇斯底里彻底绝望时，他曾经抱着她，怀抱中温热的温度。 那温度曾经丝丝缕缕地将她包裹，重新捂热她差点癫狂的心。 二十分钟后，公交车在景乐花苑旁靠站，顾柒玖下了车，往家的方向走。 洗漱完毕后，她坐在床沿上，感觉自己跟陆言渊约会了一天，到现在仍然精神亢奋，完全没有睡觉的意向，于是想做点什么打发一下时间。 她走出卧室，在屋内转悠了一会儿，便转悠到书房。 上周心血来潮画的他们一家三口已经画完了，颜色也已经补充好，但当时没把画纸揭下来，一直贴在画架上晾干，于是就晾到了现在。 青绿色草地上，高大的树下，一家三口正悠闲地相互依偎，年幼的儿子站在年轻爸爸腿上玩耍，妈妈侧着脸，笑着看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 平凡无奇，却温馨异常。 这是她幻想中的他们一家三口，也是她曾经遥不可及现在却唾手可得的梦。 顾柒玖小心翼翼地把画揭下来，顺着边缘卷起，然后放到她放画卷的木桶中，又从抽屉中抽了张干净的素描纸贴到画架上。 她突然很想把陆言渊画下来，顺便练练画画的手感。 从笔筒中抽了一根2B铅笔，先打了个形，再确认五官比例，按照记忆中的步骤按部就班地来。 没过多久，就隐隐约约能看出陆言渊的轮廓。 还没把阴影画出来，顾柒玖突然顿住了笔，把椅子往后退了一些，离远了看。 不得不说，儿子原本的模样真的和他爸几乎长得一模一样，尤其是长大之后，两个人几乎就是复制粘贴。 但又有点不像，儿子的下巴轮廓更像她，更加柔和一些，而陆言渊下颌角的线条感很强，是特别适合当人像模特的那种类型。 顾柒玖心血来潮，又去抽了张素描纸，画完了陆言渊又开始画儿子。 把父子俩画完，已经到了凌晨几点，顾柒玖看了眼时间惊呼一声，去浴室洗了个手便回卧室睡觉。 第二天早上，又是顶着黑眼圈起来，顾柒玖对着镜子叹了口气，认命地用冰毛巾冷敷一会儿双眼，然后往脸上涂涂抹抹，不追求把自己弄得多么好看，也不想把自己弄成全校最靓的崽，只求把黑眼圈弄没就行。 她速度很快，二十分钟后就出了门。 顾麟笙向来都很早到达教室，但今天，他发现大胖叔他们比他更先一步来到教室，非常反常，但想想他妈最近正在督促大胖叔他们学习，可能他们迷途知返了也不一定。 顾麟笙坐到位置上，把书包里的东西都拿出来刚想往抽屉里塞，却看见抽屉里被塞满了东西。 原味优酸乳、芦荟味酸奶、秋葵干、茶叶包、青苹果味软糖、黄瓜味薯片、绿色包装的卫龙辣条……反正一眼看去，清一色都是绿的。 顾麟笙：？？？ 作者有话说：　　笙笙大宝贝：哇，好绿哦……可是我真的一点都不绿，真的，但除了我妈再也没人信我TAT 本来想多写一点，但今天大半天都在搞作业，临近期末了，真的忙疯了orz 第四十八章 在顾麟笙身后, 三颗脑袋正凑在一起。 “真的没问题吗？”大胖看着三狗小声问, “提醒的这么隐晦, 谷林生真的能看出我们想跟他说些什么吗？” “我觉得有点悬, ”二愣也不是特别有把握，“这出的是什么馊主意？如果是我，我最多看出有别人给我送温暖，话说那些东西都是我买来打算自己吃的，全特么贡献给谷林生了。” “人家谷老师花了两天时间给咱们补习，咱们做学生的，总得交交学费是不是。”三狗拍拍二愣的大腿, “这方法是我在网上看小视频看来的，我看到视频里被绿了的人看到一通绿色的东西，永远都是秒懂，我觉得这个方法肯定能行！” “说你傻还是在夸你！”二愣把三狗的狗脑袋往下摁，“人家拍小视频都是有剧本，你他妈给谷林生看过剧本了吗？如果他没看过那个视频，全靠他自己意会，他能意会出个什么东西出来？我就说你这狗脑能想出什么好主意, 难得给你一次机会你他妈还给我搞黄了！” 三狗挣开二愣的手, 揉着自己刚才被按过的后脑勺反驳：“他不是学霸吗，动动脑稍微联想一下就能想到……的吧？”他越说越没底气。 “但愿吧。”二愣叹口气, 事已至此，只能听天由命。 顾麟笙还真不知道满抽屉的零食究竟是什么情况。 网上流行趋势更迭迅速，他本质上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根本没看过这种视频。 他把抽屉里的东西都清空出来，先把书塞了进去，然后思考这些东西的来源。 如果是以前，他的抽屉里的确经常会出现一些零食或者写着“我喜欢你”的匿名小纸条，那时候全靠他妈赐予他的一张脸，再加上他学神形象的加持，才会有这么多女生喜欢他。 但现在。 前桌女生的镜子放在桌上没合上，顾麟笙抬头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 现在，人长得一般，而且成绩不好，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他没有女生给他送东西的把握。 那么问题又绕到了原点。 这些东西是哪来的？ 顾麟笙头一次感觉自己脑子不够用。 顾柒玖踏入教室，头一件事就是往儿子那边看了一眼，下一秒就看到儿子桌上堆满了各种好吃的。 她愣了愣，转而立刻会意，满意地点点头。 来自老母亲的自信顿时让她联想到儿子又被哪个小女生追求了。 儿子还在上幼儿园的时候，他就经常收到小姑娘们送给他的零食，后来长大了，送零食的小姑娘换了一波又一波……她儿子却仍然还是雷打不动的母胎单身，就连暗恋对象都不曾有过。 顾柒玖对此又是放心又是忧愁。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儿子不忘家里嗷嗷待哺的老母亲，他自己不爱吃零食，也找不到零食的主人，于是就把零食都带回家孝敬老母亲。 小姑娘们的零食特别对顾柒玖的胃口，顾柒玖吃得不亦乐乎。 她狠狠地吸一口优酸乳，丝丝凉凉的温度一路冲下去，特别舒爽。 “继续保持！”顾柒玖拍拍儿子的肩膀，“我非常看好你！” 顾麟笙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顾柒玖又挑了青苹果味的软糖和阿尔卑斯糖，乐呵呵地回到座位上。 身后三人目瞪口呆。 “狗还是柒姐最狗！”大胖低骂，“我都看不下去了，太狗了，实在太狗了！” “操，我的零食，怎么全便宜柒姐了？”二愣痛心疾首，又踹了三狗一脚，“都怪你出的馊主意，赔了我的零食又没把我们想说的东西传达给谷林生！” “这能怪我吗？”三狗拍了拍自己被踢出一个脚印的校服裤，“谷林生到底知不知道我们的意思？如果知道我们在说什么，那他也太孬了吧，就这么任由柒姐欺负？不行，柒姐实在太不厚道了，我得跟柒姐说道说道。” 还没等大胖和二愣阻止，三狗就已经拍了拍顾柒玖的背，“柒姐！我们有话跟你说！” 大胖：“……” 二愣：“……” 你他妈有话说就有话说吧，干嘛还说一个“我们”，把他们两个都给扯进去？ 找死还得拉两个陪葬？ 顾柒玖唆了唆优酸乳，瞥了眼表情比吃了屎都难看的大胖和二愣，“你们想说什么？” 大胖拉着二愣走出去，一边回头对顾柒玖说：“柒姐，只有三狗有事要跟你说，不管我们的事，我们去上个厕所。” 顾柒玖收回目光，朝三狗扬了扬下巴，“你说吧。” 三狗深吸一口气，似在给自己壮胆，“柒姐，我今天是代表正义的一方来找你审判的，你实在太不厚道了！” 顾柒玖：“……啊？” “我要谴责你的脚踏两条船不道德行为！”三狗板着脸，义正言辞，“你别急着反驳，昨天我都看到了，你和一班的男生在图书馆约会！不仅如此，你还死揪着谷林生不放！你这种三心两意的行为实在有悖于我们新时代好高中生的道德准则！不仅如此，你还采取不正当手段，虽然我不知道你采取了什么手段，但谷林生对于你这种出轨行为竟然没有一点反抗！柒姐，希望你好好反思一下你这种不道德的行为！” 顾柒玖叼着优酸乳吸管老半天，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三狗，把三狗盯到后背发凉了，她才动了动。 对于这种槽多无口，她想骂人都没法在很短时间内准确找到骂人切入点的情况下，她通常选择最简洁粗暴的方式。 顾柒玖吸完最后一口优酸乳，把空盒狠狠往三狗头上一砸，“一大早就说一些莫名其妙奇奇怪怪的话，发什么神经！我记得我跟你们说过，我和谷林生没有那种关系！用你的狗脑把这件事情记好了！” 说完就转了回去。 优酸乳准确地砸中三狗的脑门，然后掉到了地上，空盒有一个角还被砸凹了进去，三狗脑门儿上也出现一道红印，足以见得顾柒玖究竟用了多么大力。 大胖和二愣没一会儿就回来了，看到情况惨烈的三狗，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让他吃饱了撑着冲上去找死，该！ 大胖笑呵呵地问三狗：“怎么样？柒姐说什么了？” 三狗揉了揉自己脑门儿上的红印，叹了口气，“柒姐估计是想维护自己的形象吧，打死都不承认——算了，这种事情谁会承认呢，她和谷林生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随他们便吧。” 大胖和二愣拍了拍三狗肩膀，叹了口气。 今天早自习轮到英语，英语老师拿着一叠纸从外面走进来，一边数着一边说：“我上周布置了英语要听写第二单元单词，大家应该都背了吧？再最后给你们准备五分钟。” 五分钟后，英语听写准时开始。 英语可以说是顾柒玖为数不多的强项，她原先英语基础也不太好，后来为了拍一部国外的大片，因为这部大片的饰演机会非常难得，她拼死拼活速成了英语，目前为止英语是她唯一的拿手科目。 英语老师每报出一个词，她都能很快地写出来。英语老师在下面不停地逛，报听写的同时也在监督每个同学有没有翻书或抄袭。 绕到顾柒玖旁边，老师不经意地瞥了眼顾柒玖的单词纸，转开视线后又很快转了回来，弯了弯腰认认真真地看，发现没有一个错误。 他又往后退了半步，看了眼被顾柒玖挡住的抽屉。 抽屉里没书，地上也没书，顾柒玖也没同桌，一直都是她独自一人坐的，所以也不存在抄袭的行为。 他又推了推眼镜，看一眼顾柒玖的桌子。 桌上也光生的很，没有任何小抄的痕迹，她的书桌都被她自己清空了，小抄也没地方藏。 所以这些单词真的是她独立写出来的。 他们班的班主任李老师在办公室里说过顾柒玖的进步特别大，当时他还不信，现在他信了。 原来悬崖勒马回头是岸这种话，也不是真的没可能。 早自习下课后没过多久，上课铃又打响了，散落四处的学生们纷纷我那个教室里赶。 陆言渊拿着化学试卷，不是特别情愿地走到讲台上。 他刚来没多久就凭借超群的成绩捕获了老师们的心，老师们个个都器重看好他，今天第一节 上课的化学老师临时有事要出差学习，上周五就说好了这节课由他帮忙带着全班自习，如果遇到不会的题目可以上讲台来问他。 陆言渊当时是应下了，但现在，他突然不是特别情愿。 尤其是真的有女生上来找他问题目的时候。 他没什么耐心讲解，随手画了几笔，“先这样，再这样，然后再把这两个相加一下就行”，按照他惯常的思维一下子跳过好几个步骤，说了跟没说一个样。 女生即使没学会，但看了眼陆言渊冷着一张脸非常不耐烦的模样，没好意思让人家再给自己讲一遍，拿着原封不动的试卷又回到位置上。 陆言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笔，眼睛盯着试卷，可思维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可能飘到了五班的顾柒玖身上。 也可能飘到了昨天他和她在图书馆的那几个小时。 明明昨天给她讲题的时候，他根本没这么不耐烦，反而在顾柒玖听不懂的时候，为了让她更明白一些，不厌其烦地给她罗列出知识点，直到她点头说会，他才转到下一个知识点。 但今天，他竟然没了耐心去讲题目，刚才他自己也能感觉到，他真的特别敷衍，女生被他弄得也很尴尬。 昨天他还说自己这是学雷|锋献爱心。 但现在看来，他是真的没当雷|锋的潜质。 他天生就特别没耐心，而且很讨厌麻烦，不喜欢自己麻烦别人，也不喜欢别人麻烦自己，在以前的学校，敢来找他问题目的，除了黄耗子，再也没有别人。 就连黄耗子，他也经常爱答不理，最多心情好的时候给他稍微提点两句。 ……所以昨天，大概可能应该，是因为他心情太好的缘故？ 每天例行的课间操结束后，顾柒玖突然很想喝饮料，跟大胖三人打了声招呼便绕到学校小卖部。 拿了一瓶芬达付钱后就马上拧开，充盈的碳酸气泡不断炸开，她满足地长舒一口气。 又喝了几口就把瓶盖拧上，迈开腿正打算往教室的方向走去，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在叫她。 “顾学姐！” 顾柒玖顿了顿，回过头。 身后站了四个男生，三个都在笑着，只有一个看起来很局促的样子，刚才喊住她的可能是这个男生。 “叫我？”顾柒玖问，“有事吗？” “顾学姐……”男生的脸有点红，“你、你好……” “你好。”顾柒玖点了点头。 陆言渊拿着一叠草稿纸从小卖部走出来，看到顾柒玖也站在小卖部门口，对面站着一群男生，她的目光落在其中一个男生身上。 男生的同伴拍了拍他的肩膀，男生似乎受到了鼓励，张口就把自己想说的话全都抖出来：“顾学姐，我有话想对你说，我觉得你很漂亮，很开朗很活泼，在我心中，你真的真的特别完美……自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发现我满脑子都是你的一颦一笑，我向别人打听来了你的名字和班级，我真的特别想让你知道，有一个男生很喜欢你。你不认识我也没关系，每个人刚开始的时候也是互相不认识的，所以我……我们能认识一下吗？” 男生的话一字不落地落入陆言渊耳中，他呼吸一窒，转而看向顾柒玖。 他突然很想知道顾柒玖是怎么回答的。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心中无比希望顾柒玖能拒绝男生的表白。 可他只看到顾柒玖朝男生笑了笑，她的声音没有男生收到鼓舞后表白发出的声音大，他听不到她说了什么，只看到她笑得特别好看。 作者有话说：　　今天轮到老陆委委屈屈：媳妇要跟别人跑了吗？QAQ 更新完毕，继续赶作业去_(:з」∠)_ 第四十九章 听到男生的话, 顾柒玖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 笑着说：“同学, 谢谢你的喜欢。” “你是想给我发好人卡吗？”男生刚被她的笑晃了眼, 又听到她的一声谢谢，欲哭无泪地打断她的话。 “不，我不给你发好人卡。”顾柒玖说。 男生眼睛一亮。 顾柒玖问：“你知道咱们一中的柒姐吗？” 男生点点头。 怀城一中著名女老大柒姐，他还在上初中的时候就略有耳闻，虽然不知道柒姐长什么模样，也不知道她的全名叫什么，但柒姐的江湖事迹在他们同学之间广为流传, 只要稍微有点门路的，无人不知道柒姐。 他抓了抓脑袋，又疑惑地问：“怎么突然说到柒姐去了？” 顾柒玖笑眯眯地单手一指自己，“我就是柒姐，顾柒玖，柒姐，现在还想认识认识我吗？” 男生：“……” 他身后的同伴纷纷变了脸色，不可置信地上下打量顾柒玖, 往后退了两步, 慌忙拉着男生离开，回头对顾柒玖说：“对不起, 我们下节课提早上课，我们要先去上课了，这件事回头再说。” 男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直接被他的同伴扯远了，跑到树荫后面，他才倒吸一口凉气反应过来。 他的其中一个同伴一边回头一边说：“你小子眼光可真好，我还以为你看上什么天外飞仙了，结果就看上一霸王花，幸好她没有直接答应你，否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真别说，我听我朋友说杂碎和泼猴都在追她，不久之前还为她打了一架，双双进了医院。啧……如果她刚才真的答应，你小子就惨了，先别说你以后跟她提分手你会不会挨揍，杂碎和泼猴对柒姐虎视眈眈这么久，等他们出了院知道你跟她在一起了，当场就不会让你好受！” 男生一扫刚才的羞赧和神情，满脸不耐地挥了挥手，“别说了，刚才真的把我吓懵了，顾柒玖竟然是柒姐……靠！霸王花再好看仍然还是霸王花！走了走了，回教室上课，下节老李的课，迟到了要罚站，快走快走。” 一群人推搡着往教室走去。 男生们的反应在顾柒玖意料之中，见他们避她如蛇蝎，她内心毫无波澜。 因为他们根本不是能够让她放在心上的人。 这种看到对方缺点就产生退缩心理的喜欢，根本就不值得让她挂念。 所说的这件事回头再说，肯定就是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顾柒玖缓缓地喝着芬达，目光盯着小卖部旁百年老树的树洞上，视线放空。 陆言渊当初就算完完全全知道她的真正性格，彻彻底底地了解她，他也不曾远离过她……或许刚开始真的是躲她都来不及，但那时候完全是她自己在作死。 陆言渊一旦认定了一个人，他就固执的很，前世的她就算再怎么不尽完美，在他俩在一起后，一直到最后，他也未曾想过离开她。 不离不弃，永不放弃，说的大概就是他这种人。 顾柒玖感觉自己何其幸运，能够在最狼狈的年纪遇到他，能够在最无助的时候，遇到他在对岸，而且他伸出手，将她拉上岸。 相对比而言，刚才那个男生的喜欢就太廉价、太可笑了。 顾柒玖把瓶盖拧上，目光仍然是涣散的，但突然看到某处人影，她猛然回神。 小卖部里面光线不太好，而且今天天气阴沉，如果不是陆言渊主动出来，她根本没法看到他人竟然在小卖部里。 她笑着朝他挥了挥手，看着他朝自己款步走来。 有时候果然是心诚则灵，她全心全意地想他，正主就出现在自己面前。 “你来买草稿本啊？”顾柒玖注意到他手中一叠厚厚的本子，“学校里的草稿本虽然便宜，但质量不太好，写字容易渗墨，而且纸张很薄，很容易写破。” “没事，刚好没了草稿纸，就过来买了。”陆言渊说。 他看了她半晌，想问她刚才是怎么回答那个男生的，但想想又觉得太突兀，话到嘴边转了一圈，被他自己咽了下去，转而说：“汽水喝多了对身体不好，尽量少喝。” 顾柒玖愣了愣，笑出了声，“好，其实就今天心血来潮突然想喝，我平时不喝的。既然你这么说，我就把汽水戒了吧。” 陆言渊以前也喜欢管着她，从冬天穿衣服少露腿，穿得保暖一点，到夏天也要少吃冰棒，而且不能图凉快，回家就光着脚踩大理石地，再到少吃垃圾食品、少喝碳酸饮料。 明明是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少年，却把她和他两人一起活成了养生的老头老太太。 但不得不说，对于从小没妈养没爹疼的顾柒玖而言，他对她所有的关心和崩人设的啰嗦都非常受用，从他身上，她感受到了……父爱和母爱，当然，最主要的还是爆棚的男友力。 对她而言，被人管束也是一种幸福。 上课铃声打响，顾柒玖的第一反应是去抓陆言渊的手，但看了眼不远处的教导主任，她没敢伸手，只是催促他：“走吧，上课了。” 说完，陆言渊就跟她一起跑了起来。 他们跑回教室的路上经过了一个垃圾桶，顾柒玖顿了顿，陆言渊也跟她停了下来。 “怎么了？”他问。 下一秒，顾柒玖就把只喝了一半的芬达扔进了垃圾桶里，回头看他，“你说喝汽水不好，那我就不喝了，反正它被晃了这么久，里面早就没气了。” 陆言渊没忍住笑了起来。 他说喝汽水不好，她就真的不喝了。 这么乖的吗？ 在五班教室门口，陆言渊跟顾柒玖道了别。现在正式上课铃也已经响过，但老师还没来，班级里仍然吵吵嚷嚷，免去了顾柒玖大喊报告接受全班视线的洗礼。 大胖趴在桌子上，见顾柒玖两手空空地回来，抬着眼睛问她：“柒姐，你不是说要去买芬达吗？喝完了？不会吧，我还想让你给我倒一点。” “扔了。”顾柒玖坐下来。 “扔了？”大胖直起身子，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对，扔了。”顾柒玖转头看他一眼，“喝芬达……不仅是芬达，反正喝所有饮料对身体都不好，你以后也少喝点饮料，瞧你都胖成什么样了！” 大胖：“……柒姐，你变了，你以前跟我们一起喝饮料喝得很开心的。” 顾柒玖拖长了声音：“你有意见？” 大胖重新趴下，装死：“没，没意见。”不敢有意见。 顾柒玖心情颇好地哼着歌，从抽屉里拿出下节要上的书。 顾柒玖究竟有没有接受男生表白这个问题，陆言渊纠结了好多天，后来看到男生再也没在顾柒玖面前出现过，顾柒玖身边环绕着的仍然是她的买一送三三人组，他心中的疑虑终于消散。 消散过后，便是对自己这种反常行为的反思。他自己都能意识到，这几天一见到顾柒玖，他的视线就几乎黏在她身上，并且在她周围不断检查，就跟心理变态偷窥狂一样。 但他是光明正大地看，顾柒玖也能看到他，并且跟他打招呼。 陆言渊的学霸脑又有了不够用的时候，既唾弃自己这种变态行为，又忍不住去看顾柒玖身边有没有别人出现，他一向认为非常了解自己，然而现在却没了这种把握。 奇奇怪怪，莫名其妙。 思来想去，他也只能把这种行为定位为顾柒玖是他来到怀城的第一个朋友，很多人都会有雏鸟情节，他可能也是有了这种情节，对来到怀城的第一个朋友有了独占的心理，不希望她身边有除了他之外的朋友。 中午午休时间，一中管制的不是特别严格，学生吃了午饭后就能自由活动，可以回教室自习，也可以出校活动，住宿生还能回寝室午睡。 陆言渊没住校，但中午午休时间他也没出校，待在教室里看书，偶尔被老师叫到办公室帮忙批改作业。 “老师，改完了。”陆言渊把红笔笔帽盖上，放回到笔筒中。 “诶。”老师的视线从电脑上移开，笑了笑，“哦，好，辛苦你了，我这里有薯片，前几天小侄子过来玩的时候落下的，给你一包吧，就当是老师给你的辛苦费？” “谢谢老师，但薯片就不用了。”陆言渊站起来，“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回教室了。” “好。”陆言渊刚转身准备走人，老师突然又把他叫住，“等等！” 陆言渊回头。 老师从打印机下拿出几张纸，笑着递给陆言渊，“这是我刚才刚找的竞赛题，还热乎着呢，你需要吗？” 陆言渊点了点头，伸手接过。 “如果不会做的题可以来问我。”老师说，“对了，这些题目是我改编过的，你做的时候顺便帮我核对一下数据有没有问题吧，如果有问题了就告诉我，我改过之后打印给全班做。” “行。”陆言渊拿着几页竞赛题走出办公室。 办公室离一班有点远，离五班比较近，出了办公室往前走一点，转一个弯就是五班。 路过五班时，陆言渊侧头往里面看了一眼。 之前的午休时间，顾柒玖通常都见不到人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陆言渊这次本来也没抱希望，只是习惯性地侧头，然而今天却发现顾柒玖老老实实地坐在位置上，身后的买一送三三人组也整整齐齐地排排坐着，低头往抽屉里看，估计是在玩手机或者看小说。 而顾柒玖在非常认真地低头写题目， 但她似乎有点苦恼，单手撑着脑袋，另外一只手握着笔，一直没有落笔写字。 可能是题目没写出来。 而她的斜前方，那只白斩鸡也在那里坐着，桌上摊着一本书，正看得津津有味。 顾柒玖突然站了起来。 陆言渊脚步一顿，往墙后躲了躲，躲完后又忍不住感觉自己莫名其妙。 明明就没干亏心事，他躲什么？ 但他还是没走出去，就这么站在墙后面，侧着眼往里面看。 顾柒玖站起来张望了两下，先看了看身后几个人，一人一句训斥了几声，买一送三三人组顿时老实了，纷纷收起手机和小说，拿出试卷套题开始写。 而她自己则又低头看了一会儿题目，片刻后拿起整本书，抬腿往前面走。 她这是想去找白斩鸡！ 陆言渊的腿比脑子更快一步，等他反应过来，他人已经站在五班教室里，顾柒玖坐在靠窗位置，她课桌旁还有一个座位被她摆满了东西，不太方便出去，此刻站在位置上远远地看着他。 陆言渊轻咳一声，一片空白的脑子终于转过弯来，一时间进退两难，搜肠刮肚地想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想了半天憋出一句：“一班教室里没人，我出来逛逛……” 陆言渊差点把自己舌头咬断掉。 出来逛逛就逛到五班教室了？ 乱说话也不先过过脑子！ 适时，五班教室门口两个一班的女生手挽手经过，陆言渊虽然不太能认得人，但个别比较有代表性的声音，他尚且还能认得清楚，比如说门口其中一个女生尖锐的声音，跟从鼻腔中挤出来的一样，刚转来没多久他就把这个声音记到了脑子里。 听到女生的声音，他的心突然慌了起来，紧紧看着顾柒玖的反应。 而少女只是朝他笑了笑，不是在嘲笑，远远的，隔着好多课桌椅，他都能感受到笑容的明媚。 作者有话说：　　老陆：媳妇儿一定没有发现我瞎几把乱说话！一定！ 第五十章 按理来说, 高二有这么多班, 即便不可能每个人都认识, 但凡在同一楼层中, 朝夕相处见了这么多次面，也总能知道某某面熟的同学出自哪个班。 可顾柒玖阔别校园近二十年，自己班的同学都尚未认全，更别说其他班级的同学。 陆言渊心跳如鼓地等待顾柒玖开口，怕她一张口就戳破他漏洞百出外加门外有同班女生拆台的谎言，可顾柒玖出声，他的心陡然落下。 “那你要不要在我们班待一会儿？我们班中午基本上都没人, 这两天就只有我们几个在这里。”她退回到座位上，空出在自己身旁的空位，“我没有同桌，旁边位置是空的，没人坐，你要坐这里吗？” 陆言渊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什么都没说，但身体却很诚实, 抬腿朝她走了过去。 顾麟笙在他妈突然出声的时候就抬起头, 只一眼就看到他爸站在门口。 他爸走过来时，还跟他对视了一眼。他爸的眼眸中毫无波澜, 再配合他一贯没有任何表情的脸，让人根本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一直等他爸走到他身后，顾麟笙也没想透他爸眼神的含义。他皱了皱眉, 低头继续看自己的计算机程序语言。 陆言渊刚一坐下，顾柒玖就把一本套卷推到他面前，他侧过头，对上少女明澈的大眼。 “能帮我讲一下题吗？这次不多，就两题。” 她还一边竖起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个“二”。 他点了点头，刚把试卷拿过来，就感受到一阵风从自己身旁刮过，买一送三三人组从他身边跑过去，在白斩鸡那边停了停，然后白斩鸡被他们拉了起来，被三人组半推半拉地扯出教室。 顾柒玖被四人的阵势也弄得愣了愣，想起什么，她一拍桌子站起来，朝拖着她儿子往前跑的二愣大吼：“你给我悠着点！他身体不好，你们别给我弄出个好歹来！” 二愣的脚步放缓了一点，顾柒玖坐了回去。 转头见陆言渊抬着头看他们离开的方向，她想了想，说：“没事，别理他们，他们每天抽风是常态，就不能指望他们干一些正常人该干的事。” 可今天有点不同，往常是大胖三人凑一块抽风，但今天莫名其妙拉上她儿子。 不行，这可不行，回去得跟儿子说道说道，让他离大胖他们远一点，他妈不让他跟傻子玩。 智商这玩意儿会传染，她怕她好不容易生的聪明一点的儿子被三人带傻掉，到时候她绝对会欲哭无泪。 顾柒玖指出自己不会的题目，陆言渊收回盯着门口的视线，看了两眼就知道该怎么解答。她不会的题目在他眼中都是基础到不能再基础的题目，稍微讲解一下定理和公式就能写出。 讲完后，顾柒玖恍然大悟，朝陆言渊说了声谢谢，就继续往下写。 陆言渊也开始做老师刚给他的竞赛题。 大胖三人拉着顾麟笙一直跑到开水房那边。 只跑了这么一小段路，顾麟笙就感觉自己心率过快，气有点喘不上来。 大胖也喘了半天，好不容易缓过来，骂道：“嚣张！柒姐实在是太嚣张了！我都看不下去了！”他拍拍顾麟笙的肩膀，安慰道：“谷老师，你别怕，这回正义的一方站在你这边，柒姐和狗男男作为黑暗邪恶势力，我们绝对会帮你唾弃他们的！” 三狗提醒：“狗男男说的是一个男的和另外一个男的，是一对基佬，说那个奸夫不应该用这个词。” 大胖横扫他一眼，“别打岔，能听得懂就行。” 二愣叹了口气，目光带着悲悯看顾麟笙，“你也别太伤心，柒姐那种……绝对会有报应的，相信我！” 顾麟笙靠在墙上，哭笑不得地看三个叔叔：“我记得我说过很多次了，我和她真的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我也不希望她有什么不好的报应。”她已经遭受太多无妄之灾，余生理应是安平喜乐风顺顺遂，而不是他们所说的遭受报应。 “你们把后半句话收回去，我可以当做没听到。” 大胖三人对视一眼，良久后纷纷叹了口气。 都已经到这种地步了，谷林生却仍然这么为柒姐讲话，更衬得柒姐不是人！ 瞧瞧被她扣绿帽子的小可怜，他们都开始心疼了。 可也没办法，他们在柒姐手下屈服惯了，一下子没法硬气起来反抗她，上次三狗硬碰硬也以失败告终，目前看来他们只能以柔克刚，希望柒姐最终能被他们所感化。 大胖又拍了拍顾麟笙肩膀，“反正你别难过了，如果实在不行，就这么算了吧，天涯何处无芳花，何必死缠霸王花？” 顾麟笙笑了：“如果我把你最后一句话说给她听，你要不要猜猜你将会是以什么死法入土为安？要不参考一下《活着》？” “她都这么对你了，你还这么护着她？”大胖抖了抖，“您可别，我还想活久一点。” 二愣往教室那边看了眼，没看到有人从自己班教室出来，回头说：“中午咱们就别回教室了，也不知道他俩要待多久。”他看着顾麟笙，“谷老师，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你们要去哪？”顾麟笙问。 “反正不回教室，你也还是不要回去了，眼不见心不烦。”二愣说，“我们三个带你出去玩一玩，散散心。” “走吧。” 顾麟笙跟他们一起走了出去。 他也其实也一点都不想回教室看他爸他妈谈恋爱——虽然不知道他们俩现在到底开始了没有。 但他仍然不是特别想去围观自己亲爸亲妈，总有种奇奇怪怪的感觉。 而且他能感知到他爸对他态度不太好，他怕被他妈看出来，伤了她的心，因为他妈一直以来的心愿就是阖家欢乐，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些希望，他不想打破她为自己编织的梦。而他和他爸的事，他自己私底下解决就好，不用让他妈为他俩烦恼。 顾麟笙思来想去也不知道他爸究竟是那根神经抽了，竟然刚开始就看他不顺眼，这让他心塞不已，这跟血脉牵绊父子连心什么的鸡汤根本风马牛不相及。 难倒是因为这具身体跟他爸毫无血缘关系的缘故，导致他爸跟他的血脉牵绊断了？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顾柒玖写了没多久题目，毫无意外地再次卡壳。 她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陆言渊。他正心无旁骛地写题目，教室里很安静，她甚至能听到他的笔尖在纸面上刷刷划过的声音。 很专注，由不得她打扰，一旦打扰，可能就要承受类似于起床气的怒火。 很多学霸容不得别人打断自己的思路，尤其是陆言渊这种学神。 顾柒玖叹了口气，低下头继续和题目奋斗。 陆言渊转过了头。 他发现她坐在自己旁边，他根本静不下心来。以前做题目，他都能很快进入状态，但只要她坐在自己身边，他就能感觉到自己身边坐了一个人，而且能感知到这个人就是她。 这不是事先知晓，而是一种很神奇的感觉，就算顾柒玖原本不在，而是突然在他身边坐下，他估计自己也能发现这个人就是她。 魔怔了！ 听到身旁小小的叹气声，陆言渊问她：“怎么了？” 顾柒玖猛然转过头，“我打扰到你了吗？”没等他否认，她就自顾自地道歉，“对不起啊。” 一边说着，她一边往书包里掏了掏，手伸出来时掌心躺了两颗糖，“只有这个了，这能当做赔罪吗？” 陆言渊看着粉红色包装的草莓糖，把“没关系”咽了下去，接过了草莓糖，“可以。” 话音落下后，陆言渊没转回脸，顾柒玖也就这么看着他，两人对视了很久。 教室里很安静，只能听到头顶电风扇不断旋转发出的风声，天气入秋，窗外头的知了也不叫了，两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一直看着对方。 顾柒玖突然动了动，陆言渊猛然回神，不自然地轻咳一声，随手抓起一颗草莓糖撕了包装往口中送，甜丝丝的口感没多久就蔓延开来，散发着浓郁的草莓香。 他往另外一边靠走廊的窗户看，突然发现白色和粉红色的东西缓缓进入自己的余光，他回过头，一张试卷上放着三颗粉红色草莓糖，试卷另一头正被一只白纤的手拿着，再往那边看过去，就是顾柒玖看着他的明澈大眼，小脸瓷白干净。 “陆老师，我能再问你几个问题吗？”刚才刚说过就只问两道题，打脸来得这么快，她有点不好意思，“三颗糖当做学费，好不好？” “……好。”草莓糖在陆言渊口中转了一圈，他轻轻地应一声。 “你很喜欢吃糖吗？”他把三颗糖拨到一边，盯着顾柒玖指出的题目，“感觉你有好多糖。” “还行吧。”顾柒玖想了想。 她本来不喜欢吃糖，后来认识了陆言渊，发现他特别爱吃草莓，但草莓不是每个季节都有，而草莓糖一抓一大把，一年四季都能得到，于是她就养成了每天随身携带草莓糖的习惯，看到他心情不好了，给他一颗糖安慰他，看到他得奖开心了，给他一颗糖奖励他，看到他写题写不出来快要开始暴躁了，给他一颗糖让他镇定一下。 这人看上去冷冰冰的，其实也非常好哄，主要是喜欢吃草莓，草莓糖也来者不拒，于是她毫无技巧的哄人方式百试百灵，顺便还给自己哄回了一个男朋友。 因为喜欢他，所以她也喜欢他所喜欢的东西，爱屋及乌。 “那难怪了。”陆言渊点了点头。 她刚好也喜欢吃糖，而且也刚好喜欢吃草莓糖。 挺巧。 刚来五班教室那会儿给顾柒玖讲题，陆言渊满脑子都是白斩鸡被买一送三三人组推出去的画面，无暇想其他的事，但现在，异样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在自己班时，他给女生回答题目敷衍的很，而现在给顾柒玖讲题，就算只是讲解一道基础到不能再基础的题目，他也完全能耐得住性子，一点都没有不耐烦，甚至能做到一个知识点极尽细致地翻来覆去讲解三四遍，直到顾柒玖点头说懂，他才开始转向下一个题目。 口中的草莓糖还剩半颗，陆言渊没有咬糖的习惯，喜欢等糖完全化掉。 糖在口中转了一圈，桌子右上角还有四颗糖，相互倚靠着堆在那里。 估计是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短。 拿了顾柒玖的糖，就要为她把题目讲透彻。 再加上他时有时无的雷|锋精神，关爱小学渣。 他低头时，顾柒玖刚好也抬头，少女双眸明澈，他看了她几秒，低头继续给她讲题。 嗯，还是一个眼睛特别好看的小学渣。 不止眼睛好看，整个人也长得好看。 应该非常符合黄耗子的审美。 ……呸！怎么突然想到黄耗子去了！ 人家好端端一姑娘，绝对不能让黄耗子那种两三个星期换一次女朋友的花心大萝卜糟蹋！ 中午午休结束，出去浪的学生陆陆续续回到班级。第一个进门看到陆言渊的是一个男生，和陆言渊一起打过球的，两人相互认识，见到陆言渊在自己班级里，男生惊了一下，再看到陆言渊身边坐着顾柒玖，他差点眼珠子都瞪了出来。 趁着陆言渊正在给自己讲题，顾柒玖抬头瞪了男生一眼，男生抖了个机灵，目不斜视地坐回到椅子上。 把最后一道题目讲完后，陆言渊把桌子右上角叠着的一把草莓糖统统装进口袋，末了还抬眼看了眼顾柒玖，见她只是朝他笑笑，说了声“拿着吧”，他才一身轻松地站起身。 陆言渊前脚刚走出教室，后脚顾麟笙一行人就回来了。 大胖三人在经过顾柒玖时，每人都高贵冷艳地“哼”一声，顾柒玖看得莫名其妙，但只当他们在不定时抽风。如她所言，他们三个抽风是常态，如果某天突然没抽风，她还会认为他们今天是不是受到了什么打击。 顾麟笙把倒扣在桌面上的计算机程序语言翻回来，往里面塞了一张书签又合上，放回到抽屉里，然后往他妈这边走。 “怎么样？”他在她身边坐下，椅子刚坐过一个人，还是温温热热的。 “什么怎么样？”顾柒玖把试卷收好。 “你和他啊，进展如何？”顾麟笙难得八卦一回，虽然不愿意围观父母谈恋爱，但对他俩的感情进展，他还挺有好奇心。 “还行。”顾柒玖说。 顾麟笙看着被她收起来的卷子，“你现在不需要我讲题了？”没等他妈回应，他自顾自地嘀咕一句：“也对，自己的老婆自己教，没有让儿子教的道理。” 顾柒玖：“……别以为你说得小声，我就听不到。” 顾麟笙闭上了嘴。 他妈不会的题目特别多，而且都是基础题，甚至还有概念题，如果不是靠着多年以来沉淀下来的母子亲情，换了别人，他还真不敢保证自己会这么有耐心地帮她一题一题讲解过来。 给钱都不愿意！ 现在好不容易脱手，把他妈送到他爸手中，他落得一身轻松，不想再回归到无尽的讲解基础概念题中。 可他妈绝对不可能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顾柒玖拍了拍儿子肩膀，笑着说：“以后如果遇到他，他来教我，其他时间还是你来给我讲题。” 在儿子沉重的表情中，她继续说：“你昨天说过是不是今晚就要搬回景乐花苑了？刚刚好，之前微信上讲题麻烦的很，现在面对面一对一家教，肯定能方便很多。” 顾麟笙：“……” 亲生的亲生的。 他妈含辛茹苦把他拉扯长大，他现在给她讲几道基础题，这算什么。 亲生的亲生的！ ：） 作者有话说：　　笙笙大宝贝：掀桌！自己的老婆就自己教，怎么还硬要儿子教的！ 老陆：养儿千日，用儿一时，老婆深谋远虑！ 79：耶！ 今天更了4500+，我真的一滴都没有了…… 我也不想短小的来着，但临近期末，作业真的多TAT，到现在我都还欠着两三篇论文和一张试卷没写TAT 打死不断更，是我和我最后的倔强！ 第五十一章 顾柒玖接到电话的时候, 顾麟笙正在给她讲题目。 听到手机铃声响起, 顾麟笙停了下来, 顾柒玖伸手将手机拿过来。 她没有立即接起, 而是看了一眼时间， 今天周六。 之前顾雄似乎跟她说过，这周有一个相亲宴，这人无事不登三宝殿，如果没事情绝对不会主动给她打电话给自己找气受，所以相亲宴就定在今天？ 顾麟笙看了她一眼，“接电话吗？” “接！”顾柒玖说, “我倒要看看顾雄还能舞出什么花样来。” “我去一趟厕所。”顾麟笙站起身走开了。 顾柒玖点了点头，在电话要挂断的最后一秒接通。 “今晚五点之前回家一趟，我们一家人聚聚。”手机屏幕刚转化为接听状态，顾雄的声音就直接传来。 没有任何寒暄和关心，而且一个暖心的家人聚聚吃吃饭，也被他说出了勒令下属的意味。 谁特么跟你是一家人？ 顾柒玖轻嗤一声，拿起一块橡皮擦捏了捏，“好。” 顾雄可能已经做好跟她死磕到底无论如何绑都要把他绑回去的准备了, 猛然听到她答应得这么爽快, 他被噎了一下，愣了很久才磕磕巴巴地开口：“哦……哦……好。” 他的语气稍微舒缓了一些, “记得早点到，我四点多派司机过去接你。” “这倒不必，你不用担心我会跑了。”顾柒玖当即就想到顾雄在担心些什么, “毕竟不是谁都是顾总这种见异思迁的人，就算跟妻子许下海誓山盟也能转头就躺进初恋情人怀里，重承诺这点我像我妈，就算对方是一个人渣，我既然把话说出口，也一定不会一转眼就食言。今天晚上我自己过去。” “你……”顾雄被她一大段夹枪带棍的话差点气得一口气没提上来，刚想破口骂出，但想了想今天晚上还有事要找她帮忙，生生把这口气咽了下去，但还是骂了一句：“就知道和你没法好好说话！” “我对人一向特别好说话，但前提是，对方得是人。”顾柒玖笑了，言下之意就是，顾雄这人渣不能算人，顶多算渣。 怕自己被这生来讨债的气死，顾雄扔下一句“今晚记得按时到”，就挂了电话。 顾柒玖把手中的橡皮擦扔到一旁，顾麟笙刚好走了出来，见他妈表情风平浪静，小小惊讶了一番，“你和顾雄没有吵起来？” 顾柒玖拿了一颗草莓放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没有吵起来，他有求于我，我在单方面地辱骂他，他没回嘴。” “他有求于你什么？”顾麟笙问。 顾柒玖把草莓吞了下去，“没什么，反正我没打算帮他。”尽管儿子知道她和顾雄关系非常恶劣，但顾柒玖仍然不想让他接触到这么不堪入目的交易。 “今晚我去顾雄那边吃饭，你自己把中午没吃完的菜稍微热一热，然后煮一点饭，想吃点其他的就自己点外卖，我给你转点钱。”顾柒玖点开儿子的微信，给他转了一千过去，“想吃什么就随便点，你现在实在太瘦了，吃胖点健康点，妈妈看你这个样子都快心疼死了。今晚我回家的时候跟你说一声，如果想吃什么就跟我说，我带回来给你。” 顾麟笙都还没来得及阻止，微信就已经响起消息提示音。他叹了口气，算了，他妈大手大脚花钱惯了，目前为止他们两人除了太外公太外婆那边的零花钱就几乎没有经济来源，他就当做帮他妈存钱吧。 “妈，你这里有电脑吗？”他突然问了一句。 “有啊，你想玩啊？”顾柒玖想想计算机专业保送的儿子自从来了这里就再也没碰电脑，估计已经手痒的不行了，“我平时不常用，就一直收着，电脑是笔电，在书房桌子右下角的抽屉里，抽屉钥匙在桌上的小木盒里。” “行。”顾麟笙朝书房走了过去。 砰地一声，书房门被顾麟笙合上。顾柒玖琢磨着儿子碰了电脑，没有三四个小时不会放手，她飞快地跑回自己卧室，把门反锁上。 四十分钟后，她打开门，鬼鬼祟祟地看一眼门外，没看到儿子，她松了一口气，从门口走出。 现在已经是四点半，打出租车去顾雄那里要半个小时，坐公交车要一个多小时，而顾雄要她五点之前到达他那里。 ……顾柒玖果断选择了公交车。 笑话，公交车只用两块钱，打出租车要花的钱是搭公交车的几十倍，她哪来这么多闲钱能花在顾雄身上，能过去一趟已经够给他面子了好吗？有这闲钱，给她儿子买一些吃的补补，或者给儿子他爸买一些草莓或者草莓糖，难倒不香吗？ 顾柒玖快快乐乐地下楼坐公交车，等车还花了十多分钟，上车的时候已经是四点四十多。 现在已经将近晚高峰，随着公交车往前行驶，上车的人越来越多，但顾柒玖这块地出现了一片真空，几乎没人愿意和她挨着。 顾柒玖对于这种效果非常满意，感觉自己在房间中的四十分钟没有白费。 唯一的坏处就是，她见被妈妈抱着的小男孩特别可爱，有点像顾麟笙小时候的模样，于是她起了心思想逗一逗他，结果小孩子被她吓哭了，孩子妈妈皱着眉回头看她一眼，也被吓得不轻。一边低声骂着一边安慰孩子，朝她走远了。 顾柒玖安分了，一直安分到下车。 中途顾雄还打电话过来催过一次，被她含糊其辞地应付过去，等到了地方，已经远远超过“五点之前”。 顾雄家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住在这一带的都是富豪或者政|要|官|员，别墅区环境优美，低调奢华又富有内涵。 ——一看就知道肯定不是顾雄那种恨不得把有钱写在脸上的俗人选的。 这是顾柒玖的妈妈，顾瑾兰从父母挑选出的一众备选新房中，千挑万选选中的。 看到熟悉的房子，顾柒玖眼睛有些发胀，目光即便随随便便落到一处树木旁，她也能立马回忆起这棵树原本没长这么高，她妈妈顾瑾兰曾经在这棵树上为她记录身高，树上到现在都还有划痕。 那是她曾经最无忧无虑过的证据。 自从搬到了景乐花苑，顾柒玖回到这片别墅区的次数就没超过三次，她觉得触景生情，又觉得讽刺可笑。 顾雄在她妈活着的时候还人模狗样的，她妈一死，立马原形毕露，似乎在亲自朝她证明，瞧瞧，人性就是这么经不起考验。 好在恶有恶报，顾雄神志不清的时候没少被他最疼爱的顾卿卿打骂，她见到他的为数不多几回，他身上就没有几块正常肤色的皮肤，无论是露出来的还是被衣服遮住的，全部都是青一块紫一块。 本来以为经历过这么多事情后，甚至还重生了一次，自己见过的世面绝对不算少，看到此情此景也应该是百毒不侵内心毫无波澜，但顾柒玖仍然高估了自己，看到熟悉的别墅，她眼眶仍然胀热的厉害。 她深吸一口气，上前按响门铃。 说来也讽刺，她回一趟自己的家，竟然也要按门铃，虽然这个家只是曾经属于过她。 门铃还没被接通，一个佣人突然从花园里跑出来，看到门口有人时吓了一大跳，张开口就准备驱赶，顾柒玖朝他说：“给我开门！” 佣人走了过来，朝她挥手，“快走快走，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门铃被接通，传声器发出了声音。 顾柒玖没有走过去，站在原地大喊一声：“我是顾柒玖，给我开门！” 传声器没再发出声音，但两秒后，别墅铁门被打开。 在佣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顾柒玖昂首阔步地走了进去。 顾柒玖十分满意顾雄一家见到自己的第一反应。 顾雄被她气到脸色发绿，顾卿卿和项宜兰明显一脸吃了屎的表情，而坐在顾雄对面的她即将被介绍的相亲对象也是一脸震撼地看着自己。 顾柒玖感觉自己在房间里捯饬四十分钟捯饬出的黑魔仙全套套装值了！ 也让自己那两块钱公交车费值回票价。 毕竟看到这一家子贱渣失态的机会实在不多，她现在就跟看猴子一样，一个一个地看过来，全靠强大的意志力才没笑出声。 顾雄气到横眉倒竖，但当对面即将成为自己合作伙伴的人和他儿子看过来的时候，他艰难地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扯着脸皮笑了笑，“抱歉，小女儿实在太调皮，让你们见笑了。” 对面两人呵呵地笑着，拿起茶杯呢了两口茶，压压惊。 顾雄沉着脸色朝顾卿卿吩咐：“赶紧带你妹妹回房间洗一洗，打扮成这样像什么话，一点都不端庄！” 顾柒玖正盯着项宜兰，突然被顾雄喊到，她回过神，趁顾卿卿上前抓她之前，她立马反口说道：“我打扮成这样不是爸爸您受益的吗，爸爸您不是说过让我怎么丑怎么打扮，还说对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如花似玉的姑娘绝对不能被满脸麻子的垃圾破玩意儿糟蹋，我想了好久才想出这么个创意啊。” 喊出那一声“爸爸”，顾柒玖差点把自己舌头都给咬断掉，喊顾雄为爸爸，实在太他妈恶心了！但为了效果，她不得不把恶心感压回去。 事实证明，效果不错，她爸为她找来的相亲对象和相亲对象听她这么一讲，脸色都不太好看， 顾雄、顾卿卿和项宜兰的脸色更加难看。 “你别瞎说，我哪有这么跟你说过！”顾雄这回没忍住，狠狠拍了一掌沙发指着顾柒玖。 “我是不是把不该说的说出去了？”顾柒玖捂着嘴，立刻朝顾雄对面两人弯腰赔罪，“对不起对不起，这两位……叔叔？我刚才说的话都是我自己瞎编的，我爸爸绝对没说过这种话！我发誓！如果我说的话有一句不属实，我爸爸天打雷劈！” 顾雄会不会被天打雷劈，她一点都不在意。 有了一次破例，第二次第三次喊爸爸似乎显得没那么困难，顾柒玖说完后虽然被恶心的不行，但仍然维持着一副被顾雄吓到的模样。 听她这么一说，顾雄对面的两人面色又绿了一些，在他们看来，顾柒玖就是承受了顾雄的胁迫才改的口，顾雄的原话可能就是小姑娘“不经意”之间透出的那段话。 年长一点的男人面色不善地对顾雄说：“既然顾总没有足够的诚心，那我感觉我们的合作需要再考虑一下。” 他儿子原本中意的是顾卿卿，但顾雄说自己还有一个更疼爱的小女儿，小女儿长得比顾卿卿更加漂亮，他也跟儿子说了好久才把他说服，今天带他过来看看顾雄小女儿长什么模样，但他小女儿张口就说出了顾雄的真实想法，他心存疑虑之余，更大部分还是信了顾柒玖的话。 小姑娘家家的，而且还是在父亲的眼皮子底下，能说出什么谎话。 他和儿子站起身，说了一声“再会”，没等顾雄阻止就往别墅外面走。 顾雄恶狠狠地瞪了顾柒玖一眼，赶忙追上去挽留。 闹了这么一通，顾柒玖身心舒畅，最后欣赏了一眼项宜兰和顾卿卿吃了屎一般的表情，也跑到外面。 顾雄正在跟父子俩道歉，年长一些的男人甩开顾雄的手，毅然决然地继续往外面走，顾雄又跟年轻一些的男人说了几句话，年轻男人也不太耐烦，顾雄叹了口气，又不死心地挽留几句，见他们去意已决，便不甘心地放弃了。 顾雄转过身，顾柒玖连忙往柱子后面一躲，直到顾雄从这段走过，顾柒玖才跑到外面，叫住了年轻男人。 如果她没记错，这个年轻男人姓陈，圈内人都叫他陈公子，的确长了一张麻子脸，而且又有钱又玩得开，是圈内有名的纨绔，但他特别喜欢顾卿卿，曾经追过顾卿卿好长一段时间，甚至在顾家落魄时提出让顾卿卿做自己情人的邀请，理所应当的被顾卿卿这种眼高于顶自命不凡的给拒绝了。 陈公子朝自己看过来，顾柒玖说：“刚才的事，我感觉很抱歉，我相信我爸爸也一定不是故意要这么说的。”即便假惺惺地道歉，她也没忘给顾雄扣一顶黑锅。 陈公子不耐烦地说：“如果道歉的话，我不接受，我还有事情，先走了。” 顾柒玖拦住他：“陈公子，我姐姐倾慕你很久了，我刚才说那么一段话，其实是想为你和我姐姐制造机会。” 陈公子果然回过头拿正眼看她，但她实在辣眼睛，陈公子又错开了眼。 顾柒玖向他解释：“爸爸想拿我当联姻对象，如果这事真的成了，你我都不会快乐，而且我姐姐也肯定难受，我刚才说的话其实大半都是假的，就只是想给你和我姐姐制造机会，但可能火候没掌握到位，说出口的话太过火了，我很抱歉。” 她还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 陈公子的声音都有点颤抖，“你说的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这你都信？顾柒玖绷住上扬的嘴角，“我姐姐那种大家闺秀，肯定不好意思主动说出口，我作为她的妹妹，朝夕相处的，早就看清楚她的心意。所以陈公子，我想说的话就这么多，接下来就看你自己了。” “行！行！”陈公子心涌澎湃，刚想抓起顾柒玖的手道谢，转头就看到她这张不人不鬼的脸，瞬间没了动作，只是口中不断地念“谢谢”，转身朝他爸小跑而去。 作者有话说：　　79：坑死渣爹渣姐不偿命！ 写了这么多，79终于要反击这家人了orz 本文主要以甜甜甜谈恋爱为主，虐渣剧情都是辅助啦，如果有bug希望大家温柔地指出来，然后忽略……orz 第五十二章 陈公子跑出几步突然停下, 又折返了回来, 加了顾柒玖微信, 说是想让顾柒玖当他的军师, 还怕顾柒玖不答应，扬言要给她报酬。 顾柒玖笑着加了陈公子的微信，但没答应要报酬。 她还想给陈公子报酬呢，毕竟人家帮着她坑了顾卿卿，在不远的未来还能帮她恶心一下顾雄和项宜兰，她特别想给他颁发一个感动怀城好人奖。 虽然陈公子在外口碑不太好，但在这一刻, 陈公子在她心目中的形象特别高大！ ……当然，再高大也比不了陆言渊和顾麟笙在她心目中的地位，这两人在她心中的位置无人可以动摇。 跟陈公子道别后，顾柒玖返身回到屋里。 去面对接下来的硝烟！ 屋内，顾家三口人都黑着脸，她一进门，三双喷火的视线齐刷刷地朝她看过来，顾柒玖淡定地把房门关上。 屋内碎了一地瓷器和玻璃碎片, 有些家具横七竖八地歪着, 看来顾家人刚才已经发泄过一回。 顾雄举着巴掌朝她大跨步走过来，手刚落下, 就被顾柒玖单手拦下。 稳稳地握住，然后狠狠甩开。 顾雄这个常年坐办公室缺乏锻炼的中年虚胖男被她甩得差点没站稳，踉跄几步才停下来, 指着她怒瞪：“顾柒玖！你反了你！看看你打扮成什么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你他妈干嘛在陈立面前胡言乱语！你他妈是不是存心过来搅黄我的合作！你就说你是不是存心的！是不是！” 他几乎是用吼的，等他说完，他的声音似乎在整个别墅里回响。 怒火攻心，眼前发黑，他一时没有站稳，倒退了几步扶住身后的柜子，顾卿卿和项宜兰见状，连忙上前搀住他。 三双怨毒的视线再次落到自己身上，顾柒玖冷嗤一声：“我这不已经遵从顾总的要求过来赴宴了吗？穿成什么模样是我的自由。再说，只允许你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给我拉皮条，还不允许我反击？顾总，我从来不是你谈生意的筹码，以前不会是，现在不会是，以后也不会是，永远都不可能是！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顾柒玖从今往后和你断绝关系，我他妈跟你再也没有屁点关系！” 她横扫顾卿卿一眼，“顾卿卿，你爸对你这么好，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了你，在你爸有需要的时候你就退缩回去，然后推出自己视若仇敌的妹妹？有福我享，有难你当？你可真会精打细算！算了，你的本质就是一头白眼狼，没法要求你能真正做个人！” 项宜兰正抚着顾雄的后背，为他顺气，顾卿卿冷冷地看着这个带个自己一生苦难的女人，她笑了一声，“好好珍惜你现在的时光，记得被卖了的时候，一定要记得你自己现在这幅给人跪舔的嘴脸。” 毕竟前世时，顾雄把她推出去顶罪时可一点都没手软，项宜兰顶着巨额偷税额度罪名被判无期，顾柒玖最后一次见项宜兰，是因为项宜兰在狱中疯了，那段时间她刚好得空，便去看了她一眼。 场面十分惨烈，她几乎没认出面前这位面黄肌瘦浑身上下没一块完好皮肤的女人就是昔日养尊处优贵妇做派泼妇作风的项宜兰。 如果是原装的顾柒玖，在这种情况下指不定会原地起跳爆炸，但她的灵魂来自二十年以后，她知道所有事情发展顺序。 也就再让你们舞几个月，几个月后，她一锅把你们这群垃圾箱全给端了。 不慌，该来的总会来，不慌，到时候该你们一家人到狱中父慈女孝琴瑟和鸣去！ 如果她心情好，说不定还会帮忙带一些牢饭给他们改善一下伙食。 顾柒玖有些话说得莫名其妙，但她语调平缓，话语除了冷，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似乎是一个说书人在讲旁白，无端让顾雄三人从脚底升起一团冷气，寒气疯狂占领五脏六腑，包裹住心脏，心中发慌。 她的眼神太冷又太镇定，似乎不是一个十几岁小姑娘该有的平静，这样的顾柒玖，竟然让他们感觉到一丝惧怕。 对面三人没再说话，一屋子的佣人也都忘记自己该干的活，全都愣愣地看着门口这块地。 顾柒玖又冷冷地看他们一会儿，推门走了出去。 顾雄说是让她过来吃晚饭，但她怕自己吃了顾家的饭会消化不良，而且她还怕顾雄会往饭里下毒。 主要是顾家的任何东西，她再也不想碰触。 即便这里有她最无忧无虑的时光，但这些时光现在仅存在于记忆之中，被她用一个小匣子完整无缺地封存起来，当然，已经剔除了顾雄那一部分。 从前世十八岁生日事发后，她对顾雄最后一丝期盼就彻底断裂。 在距离景乐花苑还有一站的时候，顾柒玖下了公交车。再往前就是住宅区，而这里一片都是商业区，有很多吃的，顾柒玖在一张长椅上坐下。 在顾雄家折腾这么久，现在已经将近八点，她晚饭没吃，饿得饥肠辘辘，但没忘记家里还有她承诺过要带夜宵回去的儿子。 顾柒玖拿出手机，划走乱七八糟的消息弹框，然后解锁屏幕，找到儿子微信。 -笙笙，我现在要回家了，现在在美食小广场这边，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妈妈带回去给你。 她的本意是儿子想吃什么，她就去吃什么，然后顺道打包一份给儿子带回去。 而且经过在顾雄家这么一折腾，她虽然很饿，但一点胃口都没有，面对满满当当的餐饮店却不知道自己想吃些什么，就干脆让儿子帮忙选。 顾麟笙不知道在干什么，一直都没有回复她，等路边小店的音箱从《伤不起》画风突变到《let it go》，她都没有等到儿子的回复。 《let it go》苍凉的前奏响起，一阵冷风刚好吹过，顾柒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虽然遭遇不同，但她感觉自己现在的处境和冰雪女王没什么两样，被人抛弃、被人不理解，被人丢到世界的角落不予理会。 她也以为自己面对顾雄一家子，自己会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可能会想笑，但她发现她把自己想象得太过强大，她不是像顾雄那种把亲生女儿弃之敝履的铁石心肠之人，在看到他们一家子完美和睦，而反面衬托自己的孤家寡人时，她疯狂地嫉妒，而且失落。 凭什么他们一家能这么完整，而她失去了疼她爱她的妈妈，失去自己最爱的陆言渊，失去了她原本以为虽远在未来但唾手可得的平安快乐的家。 虽然其中一部分在现在还没发生过，陆言渊还没死，而且她还有时间有机会去阻止。但这不能磨灭它们曾经在她生命中发生过，并且烙下的深深烙印，在烫烙后留下的伤疤，一碰就疼一戳就撕心裂肺的伤疤。 let it go let it go 唱到副歌时，顾柒玖忍不住跟着哼唱起来，睁开眼，发现自己眼眶有些湿了。 一双被白色棉麻裤包裹着的大长腿从自己前面路过，顾柒玖抬起头，口中的歌声戛然而止。 陆言渊大老远的就看到有一个紫色爆炸头坐在长椅上，特别扎眼，走近之后他没忍住多看了一眼。 说来也奇怪，他本身不是一个好奇心特别重的人，但独独被这顶紫色爆炸头勾起了兴趣。 紫色爆炸头抬起了头。 他斜着眼看过去。 这可能是一个女生。 可能。 他也不太确定。 爆炸头的眼睛很清澈，厚厚的妆容和眼睛上紫黑色的一团也没法阻挡她双眸的明亮。 这双眼似乎有点震惊。 他已经走过了女生，但他脑海中都是这双眼。 突然，陆言渊的脚步顿了顿。 拧了拧眉。 这双眼，似乎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顾柒玖正在自学原地消失的特异功能，发现这项功能实在没办法瞬间出师，于是她又开始施咒，心中默念认不出我认不出我认不出我。 古娜拉黑暗之神，呜呼啦呼，陆言渊认不出我！ 古娜拉黑暗之神保佑，陆言渊绝对不能发现我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古娜拉黑暗之神没有感受到她的诚心，或者说，古娜拉黑暗之神就是一个骗小孩的玩意儿，她求神拜佛都可能比求古娜拉黑暗之神要强得多。陆言渊走了回来，不太确定地问：“顾……柒玖？” 古娜拉黑暗之神果然是编造出来骗人的玩意儿！亏她小时候还真情实感追了这部动画片这么久！ 再也不相信童话了！ 顾柒玖抬起头尴尬地挥了挥手：“……嗨。” 她看了一眼他的打扮，“你这是刚从武道馆出来吗？” 陆言渊点了点头，迟疑了一下，又问：“你怎么……穿成这样？” 顾柒玖：“……” 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沉思两秒，“刚逛完漫展回来，我cos了黑魔仙。” “……哦。”陆言渊想了想，给了一个非常中肯的评价，“很别致。” 顾柒玖：“……谢谢夸奖。” 能不别致吗，别人都cos御姐小萝莉之类的，就她别出心裁cos黑魔仙。 ……不对，她根本就没在cosplay啊！ 但被他误会自己想法别致总比让他认为自己审美不正常光天化日之下出来吓人要来得好。 有些误会很美丽，她感觉可以让它一直美丽下去。 陆言渊问：“你在等人吗？” “没有啊。”顾柒玖愣了愣。 “吃过晚饭了吗？”陆言渊回头看了眼路边的餐饮店。 “我还没吃，你呢？” “我也没吃。” “那……一起？” “好！” 顾柒玖站起身，“吃什么？” 陆言渊顿了几秒，指了指不远处的砂锅米粉店，“那个吧，现在天冷下来了，吃点那个，暖暖身子。” “行！”顾柒玖开开心心地跟上他。 《let it go》已经唱到第二段副歌，整条街都在回荡歌手潇洒洒脱的歌声。 顾柒玖也身心舒畅。 可去他妈的顾雄，去他妈的顾卿卿和项宜兰，现在最重要的人都在她自己身边，他们凭什么要她分出心思让她自己给自己找气受！ 好好守着陆言渊和她儿子，吸溜着热乎乎的砂锅，难倒不香吗！ 顾柒玖舀着汤往口中送时，看到陆言渊身上的藏蓝色外套，突然想起他还放在自己家里的那件外套。 “你上次的那件外套我已经洗完晒干了，你要现在过去拿一下吗？我家很近，就在那边的景乐花苑。” “方便吗？”陆言渊抬眼看她。 “当然方便！”顾柒玖说得很肯定，“房子就我一个人住……” 感觉到哪里有不对劲，她突然噤了声。 儿子刚搬回来两天，她这时不知道是被砂锅汤进了脑子还是怎么样，竟然完全把儿子在家里这件事给忘了！ 他妈！ 要完蛋！ 如果让陆言渊发现她家还住着一个男生，她到时候跳进一中旁边那条大江都洗不清了！ 陆言渊明显没听到她心中的咆哮，在她出口阻止之前，他就先一步答应了，“好。” 顿了顿，又补充道：“我拿了衣服就走。” 顾柒玖咬咬牙：“嗯。” 放在一旁的手机适时亮了起来，顾麟笙终于给了她回复。 -就砂锅吧，要米粉，加块大排，还要咸菜和香菜，不放葱 这里就是砂锅店。 顾柒玖往陆言渊碗里看了看。 米粉，大排，咸菜，香菜，没有葱。 遗传真神奇，父子俩晚餐吃什么都想到一块儿去，而且连吃砂锅的习惯都一样。 她飞快地给了儿子回复。 -好 顾麟笙在书房坐了一个下午，把最后一个程序代码敲上去，然后把新鲜出炉的小程序打包发送给买家。 身体有些发僵，而且口干舌燥的厉害，他伸了个懒腰舒展舒展筋骨，然后去外面饮水机倒了一杯热水，回到书房的时候看了一眼正在传输的压缩包，一边喝水一边看手机。 他妈问他想吃什么，顾麟笙随口回复了一个砂锅。 他妈发送过来一个“好”。 他正要把屏幕界面切换出去，又突然看到他妈又发了什么东西过来。 -宝贝！快躲到某个地方去！马上立刻现在！我突然嘴贱说要把你爸带回家拿东西了！QAQ -宝贝宝贝，妈妈求你了，找个让人找不到的地方，隐蔽一点的，然后不要发出声音，把门口你的鞋放到鞋柜里 -快快快！我们现在要去家里了！ 顾麟笙还没来得及问他妈为什么突然把他爸往家里带，见她这幅火急火燎的样子，便乖乖地听话，把自己生活过的痕迹全部收拾妥当，然后躲到家里储物柜中去。 这里都是他妈的画画工具，以及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还算宽敞，而且正常情况下没人会往这里走，这里是整个家里最安全的地方。 没一会儿，外面就传来开锁的声音。 顾柒玖先是打开门，往家里看了看，发现家里灯都没开，一片黑暗，在心中默默表扬一下儿子的考虑周到。 “你随便坐，到处逛逛也可以。”顾柒玖递给他一双拖鞋，“你的衣服在我卧室里，我去找找。” 她又给陆言渊倒了一杯水，便朝卧室走去。 陆言渊在沙发上坐下。 这个屋子不大，却很温馨，处处都是女孩生活过的痕迹，床边的风铃还在随着风轻缓地发出声音，非但不吵，反而有一种很温柔的感觉。 这和他家那个极尽奢华却冰冷冷的别墅完全不一样，他感觉这才是家，而不是金碧辉煌到没有一丝人情味。 客厅右边有一个门，门大开着，露出里面的装饰。 有一个大书架，有几个画架摆在书架前。 应该是一个书房。 陆言渊瞥了一眼感觉画架上的画有些眼熟，于是又回头看了一眼。 画像上好像画的就是他。 他站起身往书房走了过去。 书房里面开了灯，很明亮也很干净，角落里有好几个画架，又有水粉画又有素描。 水粉画上画着青绿色草地，一家三口，一个男人坐在地上，怀中抱着一个两三四岁的宝宝，妈妈在旁边笑着看父子俩。 两张素描画的都是他……但其中一张又有点不太像。 五官非常相似，但脸型不太像，相对而言，他的脸型很锋利，另外一张把他的脸型画得很像，而这张的脸型更加柔和。 作者有话说：　　79：打xi你这个粗心的儿砸，书房门竟然没关！ 委委屈屈笙笙大宝贝：大意了…… 第五十三章 “咦？”顾柒玖的声音突然从书房外面传过来, “人呢？” 陆言渊从书房退了出去, 顾柒玖看到他, 笑着迎上来, “怎么在这里？这是你的外套，已经洗干净了的。” 她递上来一个袋子，里面装着他的衣服，陆言渊接过，说了一句“谢谢”，就没了话。 他又回过头，看向书房里面。 书架前安安静静地立着三个画架, 旁边的小柜子上还有各种各样的画画工具，铅笔软橡皮硬橡皮水桶颜料笔刷，什么都有。 顾柒玖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里面，看到几个画架，以及画架上的几幅画，瞬间变了脸色，心跳如雷，说出口的话语是她自己都能感受到的僵硬, “那、那个、那个是……” 陆言渊侧头看她。 “那个是我随手画的。”顾柒玖脑子一片空白过后, 根本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解释陆言渊的画像突然出现在自己家里。 陆言渊开口：“你是想考美术生吗？” “是。”顾柒玖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我想考清美。”这是儿子在很久之前就帮着她指明的一条道路。 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干脆瞎几把乱说一通：“最近画多了石膏雕塑，就想画些真人，感觉你的五官轮廓比较分明, 相对来说更容易画，就把你当做模特了……你放心，我绝对没有拿来当做商业用途，应该不构成侵犯你的肖像权！” 她走上去，不动声色地收起顾麟笙的那张，“这张是我刚开始画的第一张，画完之后感觉不太像，就重新画了一张，第二张就像多了。” 顾柒玖把儿子的画像放到装着一卷卷画的小木桶里，转头看陆言渊，“这画已经画完了，你想带走吗？” 她作势就要伸手去揭下画纸边角上的胶布。 “可以吗？”陆言渊问。 顾柒玖点点头，“当然可以。” 她现在就怕陆言渊多想些什么。 让他发现她其实喜欢他是其次，喜欢一个人不用遮遮掩掩的，如果他发现，她就大大方方地认了，怕就怕他认为她是一个变态，无端在家里画别人的画像，而且她还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圆回来。 顾柒玖把画揭下来，撕掉胶布，利索地卷起，然后剪了一段红色缎子给绑好，忐忑不安地递给陆言渊。 幸好陆言渊看上去没有多想什么，面色如常地接过，想了想，问道：“你有报专业美术班吗？” 顾柒玖摇摇头，“暂时还没有。” “如果想走美术生的路，最好还是去报美术班吧，这条路不好走，有专业的老师帮忙指导着，会顺利很多。”陆言渊说，“至于成绩的话，我不是太清楚，只知道美术生的文化分要求相对来说会低很多，但清美的分应该不会太低，你现在抓紧，我感觉应该来得及。” “好！”顾柒玖点头。 身为客人擅自来到书房，是自己唐突了，陆言渊默默地走出来，顾柒玖也跟着出来，伸手将书房的门合上。 在顾柒玖的手刚搭上门把时，陆言渊突然瞥到书桌上有一个水杯，水杯里倒满了热水，还在升腾着雾气。 他猛然转头，看到刚才自己喝过的水杯仍然端放在茶几上，没有变过位置。 水杯不是他刚才不经意之间带进来的。 而顾柒玖进了门后就直接去卧室里给他拿衣服，没进过书房…… “怎么了？”顾柒玖见陆言渊面色不对，心中陡然一紧，不安地问。 “你几点出的门？” 陆言渊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顾柒玖愣了一下，“大概四点多，快五点的样子吧？” 现在是晚上八点多，四五点倒的水绝对不可能这时候还在冒着热气，陆言渊拧着眉，“你家还有谁进来过吗？” “……应该没了吧？”顾柒玖被他严肃的脸色影响的，自己心中也突然发慌。 “小心点。”陆言渊压低声音，“你家可能进了贼。” 顾柒玖：“……啊？” 刚才还在心中打悬的疑虑瞬间被陆言渊打破，她突然一个机灵，差点跳起来，“哪？哪有贼？” 陆言渊把书房里的水杯说给她听。 听完后，顾柒玖哭笑不得，“我突然想起来了，今天家里有保洁阿姨过来打扫，可能口渴了就倒了杯水，扫完后就忘了，人走了水杯还留在那里。” “真的吗？”陆言渊问。 顾柒玖非常肯定又确切地点头。 当然是假的！ 她儿子怎么可能是保洁阿姨！ 笙大宝也真是，家里他自己的东西都给收起来，就独独留了一杯热水在书桌上，也不知道该夸他放眼全局好还是说他粗心大意好。 反正无论怎样，她都要收回自己刚才进门时夸过他的话。 她都要被吓死了。 身为校园一霸，东家苑和拆迁区小混混们都要绕道走的一姐，她自认为能打得过贼，但无论如何也躲不过贼在背后偷袭自己。 顾柒玖重新打开书房门，把冒着热气的水杯端出来放到厨房洗碗槽里。 陆言渊松了口气，“不是贼就好。”如果真的是贼，把一个女生独自留在极有可能待着贼的家里，他感觉自己可能会放心不下。 顾柒玖把陆言渊送到电梯口，在等电梯的一分钟内，两人都没有说话，直到陆言渊踏入电梯，才互相说了一句“再见”。 看着电梯门缓缓合上，顾柒玖长舒一口气。 “家里进贼”闹剧结束后，最初的话题又重新回到她脑海里。她一直在等陆言渊开口问她为什么在这么多人中，独独选了他当做真人模特。她知道自己的话漏洞百出，但当时情况紧急，她脑子还一片空白，能随机应变出这种话语已经是临场救急，直到到现在冷静下来，她也还是不知道当时要怎么把它圆回来。 算了，既然陆言渊没提起来，就当做这件事已经揭过去了。 顾柒玖回到屋内，清洁阿姨顾麟笙已经从储物室里走出来，坐在沙发上看着她。 顾柒玖快步走上去，手掌团着儿子脸上的肉狠狠薅一把，“大宝贝儿！你落在书桌上的水杯差点露馅了你知道吗！” “水杯？”顾麟笙没挣扎，他妈团着他的脸，导致他脸变形的厉害，说话都是噘着嘴。 “对，就是水杯！”顾柒玖又揉了几把，“还冒着热气呢！你爸以为咱家进贼了！” “抱歉，我不小心给忘了。”顾麟笙不好意思地说。 “算了，也没多大点事。”他被她形容成了保洁阿姨，也算是他已经赎罪了，顾柒玖松开他，拿来装着砂锅的碗，“这是你要的砂锅，还是热的，赶紧吃了。捏着你的脸都没多少肉，赶紧多吃点多长点肉。” 陆言渊洗完澡出来，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坐到床沿上，看到从顾柒玖那拿来的袋子，单手扯过来。 他起身，把衣服放到衣柜里，又回过来看那张素描画像。 头发已经干的差不多了，他把毛巾扔到床头柜上，扯开绑着画的红色蝴蝶结，轻轻一拉就开了，画散落开来。 画中的他正侧着身子回过头，似乎有人正在叫他，神情有一点迷茫，但更多的是惊喜，眼睛都含着笑意。 不得不说，顾柒玖的水平的确很高，画中的他看上去十分像真人，细微的神韵都被她画出来了。 她说她是因为突然想画真人，感觉他五官轮廓比较容易勾勒，于是刚好画了他。 陆言渊感觉心中不是滋味。 如果她当时没想到他，而是想到了另外一个相对而言也比较合适画轮廓的人，她是不是就会选择去画那个人，而不是他？ 对于她来说，是不是所有人都是一个样？ 陆言渊把画重新卷起来，拿起红缎子重新绑回去，把画放到他床头柜上没花的花瓶里，打算改天找个时间把画裱起来。 他再不想这么多了，这些天顾柒玖似乎占据了他太多神经，他发现这个现象有点不太正常。 ——虽然自从来了怀城，他偏离自己原来的轨道已经很久了。 如果去细想，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解释这个现象，想不出，想不透，陆学神难得感觉脑细胞不太够用。 感觉自己在一点一点地脱轨，而且没有一点想去挽救的想法，他干脆就这么放任自己。 毕竟脱个轨而已，才多大点事，又不是山崩海啸世界末日。 手机突然响了，陆言渊拿过手机看了看，是黄耗子的电话。 “老陆老陆，在干嘛呢？”刚一接通，黄耗子一惊一乍的声音瞬间就在耳边炸开。 “刚回家洗了个澡。”陆言渊躺到床上，头顶的吊灯有点刺眼，他抬起手臂挡在眼睛上。 “你猜猜我今天听到了什么惊天大消息？”黄耗子卖着关子。 “爱说不说。”陆言渊对此没多大兴趣，黄耗子这种小把戏用多了，反正无论他猜不猜，黄耗子最后总能说出来，而且说出来的都是他从各路打听来的八卦消息。 “哎，别这么扫兴啊。”黄耗子嚎一声，“算了算了，我就跟你直接说了吧，隔壁班那个拦精灵你还记得不？就是在学校查违禁物品的时候从口袋里摸出拦精灵小套套的那个！今天我陪我奶奶去医院里体检，结果遇到他了！你猜怎么着，拦精灵竟然在陪他女朋友打胎！我的天啊！我去！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比我还野！可惜了他女朋友，长得还怪好看的，竟然折在这小子手里，哎……” “这么可惜人家女朋友，你上去当接盘侠呗。”陆言渊百无聊赖地应一句。 “那就算了。”黄耗子咋舌，“再好看也没用，我可没有当接盘侠的习惯，让拦精灵自己解决去。老陆啊，我就是突然很感慨，幸好我知道分寸，女朋友交过再多也没有越界过，反正我对这一层还是挺保守的，对人家姑娘，我一定要负责，在我没法负责之前我就不会越过雷池。” “你到底想说什么？”陆言渊不耐烦地打断他的絮絮叨叨。 “我就是想过来感慨一下而已。”黄耗子说，“老陆啊，你也是，你对自己喜欢的女孩一定要好好珍惜知道不？长得再帅也不能仗帅行凶把人家姑娘咋地了，否则到时候麻烦的还是你自己。” “我比你知道分寸。”再说，黄耗子太高瞻远瞩了，他喜欢的女孩到现在还没影呢。 陆言渊突然把挡在眼前的手拿下来，扒拉了一下头发，感觉头发已经全干透了。 眼前的吊灯晃得刺眼。 闭上眼时，顾柒玖的脸突然出现在脑海中，他猛然睁开眼睛。 再次被吊灯晃了眼，他翻了个身。 怎么突然就想到顾柒玖了…… “行吧行吧。”黄耗子说，“改天我去怀城找你玩啊，到时候顺便再看看你女朋友……” 陆言渊刚想开口反驳，黄耗子瞬间又改口：“内定女朋友！” 陆言渊骂了一句：“滚！” “你别这么快否认啊，否则到时小心自己打自己脸马上来！”黄耗子突然叫了一声，陆言渊刚涌上来的睡意瞬间被赶跑，明白了他不是在跟自己说话，“我先挂了啊，我下午被我妈拖出来参加酒宴，到现在还没散场呢，中途抽空出来给你打电话。先不说了，我妈又在催了。” 黄耗子刚说完就挂了电话。 陆言渊看了眼手机，通话界面已经结束了，他把手机扔到枕头边上，撑起上半身把灯关掉，掀开被子躺到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自己置身于一片草原上，草原中间有一棵树，某种指引让他走到这棵树下。 他在梦中有了缩地成寸的本事，看上去很远的距离，但没一会儿他就来到了树下。 看到树下有一男一女正在闭着眼小憩，女生靠在男生肩膀上，脸看得不太真切，能看得出她睡得很熟。 陆言渊蹲下了些，也没能把女生的脸看清，但能看得清男生的脸。 他突然皱起了眉。 这个男生，像他，却又不是他。 五官很像，但脸型轮廓和他不一样。 男生穿着一件深色衣服，脖子上挂着一个红绳，绳子连着一个弹壳。 陆言渊刚想凑近了看弹壳，但男生突然睁开了眼，用长得和他如出一辙的眼睛看着他，开口问：“爸，你干嘛呢？” 陆言渊突然睁开眼睛。 室内一片漆黑，他看不清什么东西，往枕头边上摸来手机，点亮屏幕，发现现在是凌晨两点。 陆言渊躺回床上，脑海中浮现的仍然是新鲜出炉的梦境，和梦中的一男一女，以及那张像极了自己的脸。 他想到了自己在顾柒玖书房中看到的“废稿”。 他记忆力很好，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张脸和顾柒玖画的“废稿”几乎是一模一样，同样是像他，却又不是他，五官近乎复制粘贴，但脸型比他更为柔和。这个人似乎就是另外一个人，独立于他之外的另外一个人，而且现在还出现在自己梦境里…… 陆言渊抹了一把脸。 奇奇怪怪的梦。 为什么那个女生没有脸，而只有男生有脸？ 因为他在顾柒玖书房里看到那张画，导致他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自动代入了吗？ 可能就是这样吧。 和他长得还真像。 他未来的孩子会不会像自己？ 有没有可能和顾柒玖画出来的“废稿”有很高的重合度？ ——既然那个男生称他为“爸”，那就姑且把他认定为自己儿子吧，那么另外一个女生呢？是他未来儿媳妇还是他未来的女儿？ 一个个问题充斥着脑海，陆言渊一时没了睡意。 作者有话说：　　79脸上笑嘻嘻，心里妈卖批：谁他妈想当你儿媳妇，谁他妈想当你女儿？ 老陆：这……这不是在梦里都看不清脸吗……如果能看得清，我也不想把媳妇误认为儿媳妇或者女儿啊…… 委委屈屈笙笙大宝贝：就没人给我解释一下，我为什么突然变成保洁阿姨了吗？QAQ 老陆一指79：你妈说的，不关我的事！ 今天下午为了作业看了音乐剧写了观后感，看音乐剧的时候差点睡厥过去了orz 从来不在白天睡觉的我写完了观后感爬床上睡了一个小时orz 我果然只是一个俗人，欣赏不来高雅的东西orz 第五十四章 周六荒废了半天, 周日早上一起床, 顾柒玖就先下楼买了早餐, 然后上楼叫醒儿子, 吃了早餐就开始投入学习。 她本来还想叫上大胖他们一起去图书馆，但三人拼死拼活找了好多借口，说什么都不愿意去图书馆待着，隔着手机屏幕，顾柒玖拿他们没办法，于是暂时饶过他们一回。 这就当做是他们偷来的时间，她都记在小本本里, 以后都给他们补上。 反正无论如何，她都要拉他们一把。 周末结束后，又要开始上学。 顾柒玖认真听了几个星期的课，再加上儿子的课后辅导，已经能跟得上老师上课的节奏，虽然仍然有些吃力，但比她刚回来那会儿要好太多倍。只是苦了顾麟笙，不仅自己要重新高考一次, 而且还要给妈妈做免费家教。 对此, 顾柒玖义正言辞地对儿子说：“妈妈辛辛苦苦养你这么大，总算到了你发光发热的时候, 这个叫做反哺！” 顾麟笙很无奈地纠正她：“反哺这个词一般用作孩子赡养父母，而不是孩子给妈妈补习功课。” “……反正都差不多，你懂我的意思就好。”顾柒玖理不直气也壮。 顾麟笙继续给她补习语文, 心中非常惆怅。 他爸呢！人呢！ 这明明就是他老婆，为什么要儿子给帮忙补习！ 男人果然都靠不住！ 大猪蹄子，呸！ 运动会就快到了，这几天班级组织赛前训练，尤其是集体项目，班级里同学集体荣誉心比较强，凡是参加集体项目的选手都主动留下来训练。 顾柒玖参加了四乘一百接力，每天下午都留下来跑上几圈，连带着顾麟笙也留下来陪她，二愣参加了一个男子三千、立定三级跳和跳高，他自己去找场地训练，而大胖和三狗什么都没参加，就蹲在跑道旁边看着自己班级跑四乘一百的同学疯跑。 “柒姐加油柒姐加油……”接力棒一到顾柒玖手中，大胖和三狗就立马开嗓狂叫。 五班留下来看训练的同学原本没人在喊，被大胖和三狗吓得一哆嗦，受到他们的影响，纷纷开始喊加油。 整个操场上不止他们一个班在练习接力跑，周围其他班级陪练的同学突然听到五班喊加油，纷纷开始给自己班打气，瞬间整个操场就开始喧闹起来。 陆言渊也参加了自己班的四乘一百，正在班级队列里做热身，听到大胖和三狗的吼声，条件反射地回过头，就看到顾柒玖飞奔着朝自己这边跑过来的身影。 她跑得很快，只能看到脑袋后面高高扎着的马尾在甩动，陆言渊几乎以为她要扑到自己身上，正当他计算着自己的后腿要蹬多大劲，他们两个人才不会双双倒地时，顾柒玖已经路过了他，朝自己班另外一个女同学跑了过去。 他刚抬把手抬起来准备接住顾柒玖，见状又把手放了下去。 把接力棒交到下一个同学手中，顾柒玖又跑出去几米，然后撑着膝盖喘气。 稍微缓过来了些，她直起身子，侧过身，看到正盯着自己的陆言渊。 顾柒玖扬起笑脸，朝他挥了挥手，陆言渊点了点头。 她是第三棒，最后一棒的女生已经越过了终点线，班主任李祥桦按下手机秒表按键，顾柒玖见李祥桦朝操场中间走过去，抬步朝李祥桦的方向绕过去。 路过陆言渊时，她笑着给他打气：“加油！” 陆言渊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中的温度柔和了许多，轻轻“嗯”了一声。 这几天训练时经常能碰到一班也在训练，早在几天之前，顾柒玖就已经知道了陆言渊也参加接力赛。 她一直知道他不仅成绩好，而且他从小接受他退伍外公的各种体能和素质训练，他的拳脚功夫特别好，体育也非常棒，参加运动会不足为奇。 顾柒玖记得前世时，陆言渊参加的运动会项目拿了好几个金奖。她连自己班拿了什么奖都没记清，也忘了自己拿了什么奖，就记得陆言渊参加的项目都拿了第一，挽救了一向有“成绩鬼才体育废柴”之称的一班。 她还从他这里拿了一个金牌……这个金牌也在火灾中被烧了。 顾柒玖晃了晃神，李祥桦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世界，“大家都表现的非常棒！先给自己鼓个掌！” 顾柒玖身体反应比脑袋更快一步，随着众人一起为自己鼓掌，他们人不多，围成一圈的只有七八个人，但掌声却非常激情，把气势都给鼓出来了。 等掌声结束后，李祥桦笑着说：“我感觉还是有进步的空间，罗琦，你是第一棒，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看到你起跑的时候反应慢了一拍。” 罗琦点了点头。 “记得反应一定要快，知道吗？”李祥桦说，“孟孟和顾柒玖都非常不错，顾柒玖的爆发力更强一点，加速更快……杭苏苏，你和顾柒玖交换一下位置好吗？让顾柒玖压轴试试。” 杭苏苏同意了。 李祥桦让四个女生回到各自的位置站定，又让大家跑了一遍，这回没这么顺利，孟孟和杭苏苏交接时中途掉了一回棒，但因为顾柒玖压轴，最终过线的时间比上回只多了一秒。 李祥桦还算满意，“今天也跑了三四回了，大家都累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大家回去好好休息，我们明天接着练习，加油！” 女生们应了一声，纷纷散开。 顾柒玖没让大胖和三狗跟着自己，于是两个男生就跑到沙坑那边围观二愣。顾柒玖跑到一班那边看陆言渊。 一班不少人都认识她，看到她过来，一班一个和她很熟的男生打了声招呼：“柒姐，来刺探敌情吗？” “去你的。”顾柒玖笑骂一声，“我就过来看看而已。” “柒姐，你看谁啊？”男生接了一句。 “我全都看不行吗……反正不看你，你没什么好看的。”陆言渊已经接过棒开始跑了，顾柒玖的目光随着他移动。 男生也看了过去，“吁”了一声，“柒姐之心，路人皆知。” “你知个屁，别瞎叨叨。”顾柒玖白了他一眼。 陆言渊跑完后停了下来，他们班只是自发地训练，每天都只训练一趟，练完一次就马上解散，见最后一棒的同学慢慢悠悠地越过终点线，于是他就折返了回去。 他们班同□□动会训练的热情度都不高，似乎已经完完全全放弃了运动会，他一个人也没办法带动全班，也就随他们去了。 一转头，他就看到顾柒玖站在离他十米多的位置和他招手。 他愣了愣，朝他走过去。 身旁的男生又在在那里小声说着什么，顾柒玖低声说了句“闭嘴”，男生瞬间噤了声。她朝陆言渊走了过去。 “你训练完了吗？”她走到他跟前问。 “嗯。”陆言渊还是有些喘，“你呢？” “我也练完了，一起回去吗？” 少女一双大眼如水洗过一般，水润又明亮，陆言渊很快就别开脸，轻声说了个“好”。 陆言渊的书包就放在篮球架下，走过去就直接拿起来背到了背上，顾柒玖的书包在教室里，而且还没整理，两人先去了教室里。 顾麟笙趁他妈在外面训练的时间做完了所有作业，他做作业比较随意，基础题看了一眼后想出了思路就不写了，专门写需要动脑的题，解题速度飞快，把自己想写的题写完后就开始继续看编程书，还一边拿着笔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 听到教室门口有动静传来，他抬起头，他妈和他爸正一起走进教室，他爸停在教室后门书架那里，他妈走到位置上整理桌面。 看样子是要回家了。 顾麟笙把草稿本夹到编程书里，其他什么书都没带，就把夹着草稿本的编程书塞到书包里，拉上拉链，轻轻松松把书包甩到背后。 而他妈明显要吃力很多，作业本和作业本涉及到的科目书本，以及各种复习资料，她都给塞了到书包里，书包已经到了饱和的境地，而他妈瘦小的肩膀可能承受不了这重量。 顾麟笙开口：“分我一点，我给你带一点回去，我书包里面很空。” 顾柒玖猛然回头，看了眼儿子，又看了眼儿子他爸，意料之中地看到儿子他爸拧着眉看他俩。 她咬着牙，“提醒”她家脑子突然短路的儿子：“谢谢你啊，但算了吧，我们又不住一块儿，你把我东西带走了也没法给我。” 顾麟笙顺着他妈的视线看了过去，瞬间明白她在顾虑些什么，瞬间闭了嘴，没多说什么。 今天上课时老师布置的作业都是作业本上的作业，没发试卷，需要带回家的都是整本的作业本，再加上她要带的教材有很多，把书都装到书包里后，书包拉链根本拉不上，顾柒玖把一部分书拿出来，才终于把拉链拉上了。 她把书包背好，端上被她拿出去的书本，看了眼儿子，随后朝陆言渊说：“走吧。” 顾麟笙张了张嘴，最终没说什么，跟着他妈走出去。 他和走在前面的父母一直保持着十米左右的距离，既没靠近，也没隔太远，就这么保持距离地走着，他视力非常好，自然能看到十里开外的父母两人之间所有互动，也看到了他爸把他妈怀中的书都接了过来，帮她端着，而他妈落得一身轻松。 顾麟笙对他爸的操作十分之敬佩。 不说这种举动能不能撩妹了，至少在满心满眼只有他的顾柒玖眼中，这个动作就是他让她少女心再次萌动的始作俑者。 隔着十米，他都能感受到从他妈身上发出的粉红色小泡泡。 他妈朝他爸笑得真好看啊…… 学校西面是学区房和普通公寓，而东面都是高级公寓和别墅区，顾柒玖和陆言渊的家都在学校东面，两人同路，但顾柒玖的家比陆言渊更近一些，走到景乐花苑门口，两人就分了路。 陆言渊把怀中的书本都还给顾柒玖，和她分别后，朝更远一些的别墅区走去。 刚走出几步路，他突然回过头。 看到白斩鸡也走进了这个小区，顺便还跟门口保安打了声招呼，两人看上去很熟的样子。 他突然想起了顾柒玖在教室中说过的，两人不住一块儿。 陆言渊拧着眉。 她是不知道白斩鸡和她住同一个小区吗？ 亦或是，她其实知道两人住得近，但不想和白斩鸡再有更多牵扯，于是就拒绝了他的帮助？ 想到第二种可能性，无论是不是正确答案，陆言渊都感觉自己心情舒畅了不少。 回过头，继续朝家的方向走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笙笙大宝贝：论围观父母谈恋爱，而且我爸还撩了我妈，是什么心情？ 单身狗表示，心情十分复杂。 但作为他们的儿子，我感到十分欣慰。 【点烟.jpg】 第五十五章 五班同学激情满满, 虽然对运动会的参与热情不高, 但对于在运动会上搞事情的热情度绝对在整个学校都排名前几。 学校允许各班在运动会开幕式上展示特色, 既可以打扮得有特色, 也可以表演特色才艺，这几天顾柒玖在班级里听到最多的就是男生们的哀嚎。 准确来说，是固定那几个男生的哀嚎，其中包括大胖和三狗。 五班班委在商量时讨论出了一个欧古风□□，可顾柒玖感觉其实是游街示众。 他们班搞了反串。 女生们都还好，穿的是黑色燕尾服，到时候都梳马尾辫, 看起来非常英姿飒爽。 但男生们就惨了。 班级入场队伍共有六列，三列女生，三列男生，班委们原本打算让所有男生都穿上大长裙和裙撑，各个往胸口塞两个苹果，但怕引起男生们的全体反抗，于是就只让队首排头的三个男生穿大裙子，剩下的男生都穿燕尾服。 需要穿大裙子的三个独苗苗男生, 其中有两个是非常不幸的大胖和三狗, 最后一个是他们班除大胖外体格最雄壮的体委。 三个男生原本打死不从，这在班委们的预期之中, 三个男生的抵抗遭到全班剩余男生们的全体镇压，其他男生看热闹不嫌事大，这也在班委们的预期之中。 于是五班的游街示……欧古风□□计划就这么定下来了。 运动会当天很快就在除大胖三狗和体委之外所有人的期盼中如期而至。 清晨下着小雨, 顾柒玖看了眼天气预报，小雨大约在十点多的时候会停下来。 十点多的时候，他们开幕式刚进行到一半。 顾柒玖放下手机，看着坐在自己对面埋头喝粥的儿子，“雨要下到十点多的时候才停下来，你要不就别去参加开幕式了吧？” 这些天在换季，顾麟笙身体状况不太稳定，已经咳了两三天了，顾柒玖怕以儿子现在身娇体弱的情况，就算外面只是在下小雨，稍稍在外面站一会儿也能给他淋出个好歹来。 顾麟笙舀了一口粥，吹了吹，“班级方阵队伍已经定下，刚好是六乘九的队列，缺我一个就不好看了。”他抬头看了他妈一眼，“不用把我当做泥娃娃看，雨就这么点大，而且今天天气没有特别冷，能顶得住的。” “你现在揣着个先心病，跟揣着不定时□□包似的，比泥娃娃还脆弱……”顾柒玖嘀咕了一句，又叮嘱儿子，“如果感觉难受就直接退出来，别自己硬扛着知道吗？感觉难受了就去找我，找不到我就找班主任，要么就自己去医务室，手机随身带着，觉得难受就给我打电话……” 顾柒玖絮絮叨叨地说着，顾麟笙安安静静地听，最后感觉耳朵实在要磨出茧子了才提醒了她注意时间，顾柒玖呀了一声，把快凉透了的粥端起来一股脑全喝了。 母子俩到达教室时，已经快到早自习上课时间点，教室里差不多快坐满了，讲台前放着三个黑色大塑料袋，露出几个暗金色的纽扣，应该是今天要穿的燕尾服。 大胖三人不知道哪去了，顾柒玖把包放在位置上，没一会儿就看见二愣和班里另外几个男生搬着几个箱子进来，都是矿泉水和功能饮料。 等二愣走过自己身边，顾柒玖抬头问：“大胖和三狗去哪了？” 二愣刚听到两个名字就已经忍不住喷笑出声，一只手拍着桌面，在顾柒玖不解的目光中说：“别急，等会儿会有惊喜。” 二愣说的惊喜，顾柒玖差不多心中有数，但即便心中有数，也远远不及亲眼见到时来的震撼。 看到从门口扭扭捏捏进来的三个金刚芭比，全班跟被投了□□一样，笑声霎时就炸开了。 欧式宫廷裙，整体是乳白色，裙摆上还点缀着淡粉色的薄纱，整体而言还是挺好看的，但穿在三个男生，而且是两个身材壮硕，最后一个也没瘦到哪里去的男生们身上，这种视觉效果就不是特别美妙了。 更甚者，三人还带着白色卷发的假发，大胖和体委脑袋大，假发扣在脑袋上扣出了雷锋帽的既视感。 顾柒玖感觉实在辣眼睛，两只手捂着眼却又忍不住从指缝里看他们，顺便还抹去笑出来的眼泪水，到最后整个人笑趴在桌子上，肚子都在疼。 二愣指着大胖和三狗笑，还一边走上前反手拍了他俩的胸，拍到硬邦邦的东西时，他没忍住笑到蹲在了地上。 “你们这里面塞的到底什么玩意儿哈哈哈哈哈哈……” 班委在后面阻止，“哎，别拍啊，好不容易挑出来的大小完全一样的苹果，而且还不是特别容易固定，小心一拍就掉下去摔烂了。” 全班笑得更加厉害，还有人在吹口哨，大喊“美女快给爷乐一个！”，运动会期间学校的手机禁令没有这么严格，平日里敢带手机的不敢带手机的统统都带了手机，此时教室里闪光灯此起彼伏。 大胖嚎了一嗓子“别他妈给我拍照”，但鉴于他现在的形象搞笑成分更多，喊出来的话根本没多少威慑力，拍照的同学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多人把手机拿出来对着他们，教室里嘻嘻哈哈个不停。 大胖和三狗不说话了，低着头似乎在找缝，准备找到合适的就立马钻进去。他们班体委的偶像包袱明显没有他俩重，在又有一个男生喊出“美人快提个裙摆转个圈”时，体委直接一甩手中不知道哪来的小帕子，然后故作娇羞地用小帕子捂着脸，“死相，讨厌死了啦！” 尾音还在颤抖。 在他尾音还没抖完时，班级在一瞬间安静下来，众人纷纷盯着门口的方向。 体委抖完了尾音，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梗着脖子朝身后看过去，班主任李祥桦正僵着表情看着他们三个。 八目相对，沉默片刻后，在体委的惨叫声中，三人纷纷狂奔回到自己座位，非常默契地拿着校服外套就往脑袋上遮。 这回包括李祥桦在内，全班所有人都在哄笑。 顾麟笙也笑得很厉害，脸都被笑红了，脸上难得出现红润的气色。 他感觉大胖他们的礼服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低下头看到他妈逼着他玩的梦幻衣橱，突然想到这套衣服似乎在梦幻衣橱里出现过，而且就是他妈曾经教育过他的，“参加舞会要按照欧式宫廷礼服的样式进行穿搭”。 班级里的笑声好不容易止住，李祥桦揉了揉笑疼了的肚子，单手撑着讲台朝学生说：“大家静一静，我说几句话……大家别再看金肖宏他们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到大胖他们，班级里又爆发出了笑声。 李祥桦用来自于“身为班主任要以身作则”的强大意志力忍住笑，反手拍了拍黑板，“我要说正事了，组织委员先上来一下，叫几个同学过来把燕尾服发一下。”他拿起一本蓝色封皮的书，“这是比赛行程表，班长上来把咱们班要比赛的同学都抄到黑板上。接下来我要发号码布，报到名字的同学都上来拿一下号码布。” 他们班今年运动会报名情况还算积极，也就没用到“最公平最公正”的方式——微信班级群投色子和猜拳。 上台拿号码布的同学基本上都是平日里运动比较好的。 把所有准备工作做完，大家换了衣服又在班级里坐了一会儿，李祥桦终于等到运动会入场的通知，让全班同学都下楼排队。 外头还在下雨，顾柒玖有些担心，又跟儿子唠叨了一句：“如果实在扛不住就别硬撑知道吗？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没人会笑你。” 顾麟笙点了点头。 学校安排的入场顺序是高三最先入场，然后是高二，最后是高一，每个年段按照班级顺序入场，高二五班排在偏中间的位置。 现在正是班级到楼下集合的时间，顾柒玖感觉别人经过自己班时，不约而同地爆发出小面积的爆笑。 穿着欧式小礼服带着白色假发的大胖三狗和体委已经莫得感情，面无表情地指示前方，表面上毫无波澜，但心中的泪和辛酸只有他们懂。 天气真冷啊。 人心凉薄啊。 丧尽天良啊！ 和他们一起被围观的，还有举班牌的聂意锦。 关于今年的举牌人员，李祥桦在顾柒玖和聂意锦之间徘徊了许久，她俩外形都挺好，是班级的门面，最终顾柒玖主动退出。她自己本身就对此不是特别感兴趣，而聂意锦却非常想当，聂意锦为此见她一次瞪她一眼，顾柒玖怕她把眼珠子都给瞪出来，于是就退出了举牌候选人。 顾柒玖现在看到聂意锦别拖累着当猴看……感觉幸好当初自己明智，没有跟聂意锦死拧着硬要当举牌手，否则现在被当猴看的没准就是她。 她可真机智！ 陆言渊大老远的就看到有一个班级特别热闹，走近了才发现是顾柒玖他们班，下一秒就看到队首的三个金刚芭比。 周围的人都笑成一团，陆言渊面无表情地别开脸，在人群中找到顾柒玖。 除了队首三个金刚芭比，他们班其他人都穿着欧古风的燕尾服，男生看上去精神帅气，女生都英姿飒爽，各个精气神饱满，。 顾柒玖五官本身就特别精致，穿上一身燕尾服，再高高扎起马尾，整个人看上去潇洒利落，在人群中一眼就能被识别出来。 顾柒玖还在庆幸自己没沦落为猴子，突然看到身边走过几个一班的男生，连忙抬头看，只一眼就找到偏过头看着自己的陆言渊，抬手打了声招呼。 陆言渊朝她点点头，顾柒玖笑了笑。 一班这种学霸火箭班，通常醉心于学习，基本不重视运动会这种娱乐性质比较强的活动，今年运动会，他们班没搞花样，在别的班都花枝招展的时候，他们仍然规规矩矩地穿着蓝白校服。 但即便穿着蓝白校服，也无法掩盖陆言渊与生俱来的帅气，别的男生穿校服傻里傻气，但他穿校服就能给人一种青春校园电视剧男主角的感觉，让人忍不住感叹——这就是青春。 他的确就是她的青春，虽然他在她生命中占据的时间不长，但一想起他，她心中就瞬间满满当当的。 很多时候，时间并不代表着什么，因为有些人、有些事能穿越时间的限制，让人有种自己的一生都曾经与他相伴的错觉。 运动会开幕式前半程在雨中进行，在全校所有班级入场完毕，领导要开始讲话的时候，雨终于停下，但天空仍然没有放晴，阴沉沉的。 顾柒玖看了天气预报，天气预报说接下来都是阴天，不会再下雨。 她从来不信天气预报，因为更多时候，天气预报是反着来，她看着儿子一如既往苍白的脸色，他已经淋了一个多小时雨，怕反应迟钝把自己拖出什么病来，于是在开幕式结束之后，她干脆让他如果没事干就别出教室，在教室里待着写写发言稿或者看看书，然后喝喝她今天早上给他煮的姜汤。 把儿子安顿好，顾柒玖回到操场边上。 开幕式结束后有半个小时的修整时间，每个班级都把课桌椅搬到自己班指定的场地，当做是自己班的集合点，五班的场地在教学楼旁边的藤萝架下面。 顾柒玖拧了一瓶矿泉水喝了两口，听到广播在播报“高二女子组五十米请到检录处检录”，她把矿泉水瓶递给换下大裙子的大胖，独自走到检录处。 五班共有两个女生参加了五十米，除顾柒玖之外，还有聂意锦。 聂意锦见了她，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挪到队伍另外一头做准备活动。 顾柒玖感觉自己没招她惹她，除了不经意之间坑了她一把，也没做其他的事了——虽然这次被哼可能就是因为无意中坑了她。 但聂意锦看她不爽向来不用有什么理由，单单她是顾卿卿身边的走狗，这一条就够了。 顾柒玖没想和一只走狗一般见识，向来都只从根源抓起，她现在正在坑狗主人，最近陈公子表现优良，对她提出的“建议”惟命是从，甚至还对她感激涕零，估计顾卿卿烦不胜烦。 再加上顾雄这种眼中只有钱和利，其他都要为之退让的人，在看到顾卿卿身上有利可图后，他眼中狗屁的父女亲情肯定又要扔到一边，让顾卿卿暂时委曲求全于陈公子。 在他的合作面前，除了钱，其他什么都不是。 顾柒玖感觉就这么简单地让他们一家三口在监狱中团团圆圆，这也太便宜他们了，在此之前，说什么都得来一些开胃小菜，正餐要到最后才上。 在高二女子组五十米比赛的前面一组是高三女子组五十米，在她们跑完后，就轮到高二。 五十米报名人数比较多，共被分为六个小组，顾柒玖在第二组的第三道。 前面第一组很快就跑完，轮到第二组。 顾柒玖做好预备姿势，深吸一口气，听到枪|声时瞬间就跑了出去。 她不仅在为班级而跑，更是因为聂意锦就在她旁边，她输给谁都不想输给聂意锦。 这女的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可真他妈烦人，借着五十米搓搓她锐气也好。 陆言渊听到五十米枪|声响起时，刚好随着检录队伍走进操场。 运动会还有一个集体赛，是女生定时定点投篮，每个班派出五个女生投篮，现在正有女生在操场中央投篮，而且有一颗球飞了出来。 那边五十米正在跑，一群人团团围在终点，篮球飞去的方向刚好就是这堆人群，陆言渊小跑了几步轻轻一跃，左手一挥把篮球拍进了场内。 落地时，他突然听到人群中爆发的惊呼。 一转头，就看到人群散开，顾柒玖正朝自己冲过来。 作者有话说：　　笙笙大宝贝目瞪口呆：哇偶……尺度这么大的吗？（划掉） 自己瞎几把搞了一个封面，你们也瞎几把随便康康就好……但超喜欢自己搞的专栏头像的嘿嘿嘿…… 第五十六章 顾柒玖第一个冲过终点线, 但她跑得很快, 惯性也大, 跑过线时没法立刻停下来, 又往前冲了一段。 堵在终点前的老师同学纷纷退让开，顾柒玖的视线跑得有点模糊，只隐隐约约感觉前面还有人傻站在那里。 天旋地转过后，她把前面傻站着的人撞倒在了地上，两人齐刷刷地摔倒在地。 一切都发生的很快。 而且非常突然。 几乎就是在刀光剑影的瞬间。 身下垫着一块肉垫，顾柒玖没感觉有多痛，就是有点蒙, 几秒过后回过神，正想骂一声“你他妈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待在终点这吧”，眼睛喷火地抬起头。 当发现一张同样蒙圈的帅脸正对着自己时，等看清自己压着的人是谁，顾柒玖瞬间就把骂骂咧咧憋了回去，转而开始回忆自己刚才奔过来的时候表情是否狰狞，姿势是否好看漂亮，有没有跑出日本动漫女主跑步时双手在身侧摆晃的柔弱感。 可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 她根本没回忆起来。 而且她是她们这组小组赛第一名, 按照这个速度，别说有没有跑出娇娇柔柔的感觉, 没有跑出“挡我者死”的豪迈，她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痛觉没有立刻卷席而来，而是在几秒之后慢吞吞地涌上来。陆言渊穿着长袖长裤, 全身上下包得严严实实，没有感觉那里擦伤，就是撞到的地方有点疼，可能明天早上起来会有淤青 他低下眼，顾柒玖正傻愣愣地看着他。抬头往上看时，周围的老师同学也傻愣愣地盯着他俩。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道从哪里突然传过来一声“啊”，紧接着顾柒玖就被扶起来了，陆言渊也撑着塑胶地面从地上爬起来。 “柒姐柒姐，摔着哪里没有？”大胖上上下下地打量顾柒玖，想要伸手抓她肩膀把她转着圈看她有没有哪里伤到，但碍于自己没胆子把顾柒玖当人形玩偶，于是自己转着顾柒玖仔细看。 顾柒玖把凑到跟前的大胖推开，后知后觉地走上前问陆言渊，“你有没有哪里摔伤……对不起啊，我刚才冲刺的太急，没刹住车……” 今天早上下过雨，操场上水还没干，陆言渊摔在地上后背上湿了一块，他把校服外套脱下来挂在臂弯中，“我没事，你摔伤了吗？” 他低下头看顾柒玖。 少女一双大眼紧紧地盯着自己，给人一种她满眼都是他的感觉。 刚才还泛着痛感的地方似乎在一瞬之间没了任何感觉，取而代之的是心脏砰砰直跳、一阵一阵地闷响着。 陆言渊错开眼。 他发现自己现在一接触到她的双眼，他就会不自觉地紧张起来。不知道究竟在紧张些什么劲，他甚至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紧张，就是心跳得很快，感觉随时都能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但一旦错开眼，心跳就会逐渐平复于正常频率。 顾柒玖摇了摇头，看了眼陆言渊身后的检录队伍，“呀”了一声，“你是不是还有比赛啊？刚才摔痛了……会有影响吗？” 她有点忐忑。 陆言渊是一班的运动会独苗苗，她的一撞，可能直接影响到他比赛的发挥…… 痛感已经缓过去了，陆言渊摇摇头，检录队伍在催，他转身走回队伍里，想到什么，回头对顾柒玖说：“我要去比赛了。” 你要来吗？ 陆言渊没把邀请说出口，但顾柒玖在心中自动补上了这句话，很快地回到裁判团中看了眼自己的成绩。她的成绩在前两组小组赛中排名第一，进决赛应该是稳的。 又跟李祥桦说了两句，顾柒玖就小跑地跟上陆言渊所在的检录队伍。 聂意锦在今天早上已经把比赛项目和时间都抄到黑板上，而且她刚才在这支队伍里看到了二愣，所以这支队伍是要去跳立定三级跳的。 果然，领队老师带着队伍在沙坑旁站定，又说了几句，比赛就开始了。 二愣站在队伍里，三狗在他旁边。刚才跑五十米的时候没看到他俩，顾柒玖知道二愣去检录了，三狗估计在二愣身边陪他。 二愣越到比赛就越慌，他参加运动会完全就是赶鸭子上架，过来凑个数而已，在此之前从来没跳过立定三级跳，先前他还跟顾柒玖他们说过，他就来走走形式，但看到周围这么多人看着……而且前面的柒姐的那位姘头陆言渊跳得这么帅这么远，他感觉自己也不能太丢脸，于是就更加哆哆嗦嗦地站在原地，等待着属于他的审判。 顾柒玖正在看陆言渊在半空中腾飞，似乎踩了空气一脚，跳得老远，正想为他鼓掌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段对话。 是三狗的声音：“别紧张别紧张，你昨天拉屎了吗？” 紧接着是二愣：“没，最近上火了，拉不太出来。” 三狗：“那应该有库存吧？反正你跨的时候就蹦几个屁，没准能有反推力，到时候你就噌噌噌地蹦远了。” 大胖：“卧槽，狗子你牛逼啊，反推力都知道！二愣，我感觉大胖的提议可以考虑一下！” 二愣：“真的能行吗？” 三狗信誓旦旦：“听我的准没错！” 周围爆出一小片笑声，就连裁判员也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顾柒玖鼓掌的手还没合十，就率先甩了一巴掌在三狗后背上，怒不可遏，“你他妈能不能说出点人话？还蹦几个屁能跳远一点，你他妈拉屎的时候放了几个屁怎么就没给你蹦火星上去？二愣，别听三狗乱讲话，等他什么时候学会说人话了什么时候再理他。” 一天到晚的净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长这么大没被打死算是奇迹中的奇迹。 二愣也算是病急乱投医，竟然这么认真地问三狗“真的能行吗”，顾柒玖不得不再一次反思，当初把上小学的他从霸凌者手中救出的时候，他的脑子究竟有没有已经被霸凌者们打废了。 陆言渊从沙坑里走出来，就看到顾柒玖愤怒地抽人。她看上去虽然恼火，但声音压得很低，不知道她说了什么。 顾柒玖一朝他的方向看过来，他就立马错开眼，但心还是突突地跳了几下，比他刚才运动完毕后跳得还要厉害。 刚才光顾着骂人，没看到陆言渊后面跳得如何，顾柒玖回头又瞪了三狗一眼，把对方瞪得一阵哆嗦，闭上嘴不敢再出歪脑筋。 她走到裁判边上看了眼成绩。 她不记得前世时陆言渊立定三级跳的具体成绩，但只知道他跳得很远，最终拿了个金牌——这块金牌最终被他送给了她。 今天陆言渊跳得同样远，目前为止甩了第二名一米多，如果后面没再出现黑马，他的第一名应该是十拿九稳。 很快轮到二愣上场。陆言渊已经在顾柒玖身边站定，和她并排站着看比赛。二愣走到起始点的时候，顾柒玖仍然在一旁嘱咐：“别蹦屁，知道没有？” 陆言渊不解地看她一眼。 “没跟你说。”她小声地说了一句，没抬头，但陆言渊知道她这句话是在跟在自己说话。 他点了点头，继续看二愣的比赛，身后站着不断为二愣加油打气的大胖和三狗，加油鼓励的声音一阵一阵传进他耳朵。 自从和顾柒玖逐渐熟悉起来后，他和她的买一送三三人组也认识了，可三人组似乎对有某种抗拒心理，目前为止，他们的交流仅限于碰到时会互相点个头。 他从小到大人缘一般，周围的人很容易被他看似爱答不理其实不善言辞的态度给吓跑，于是他真正的朋友只有从幼儿园就认识的黄耗子，现在还多了个顾柒玖，已经是意外之喜，他没想强求太多。 买一送三三人组看他不爽，可能就是因为他抢了他们的团宠……顾柒玖应该是他们的团宠吧？毕竟三个男生围绕着同一个女生打转，除了团宠，在他看来就没有更好的解释。 总不可能是三个男生追同一个女生，也不可能是顾柒玖其实是他们的大姐大。 少女的大眼再次浮现在脑海中，澄澈又充满笑意，陆言渊心一抖，赶紧把画面驱散掉。 这种一见人就笑，而且笑得这么甜这么软的气质，怎么可能是大姐大。 应该就是团宠。 “噗——” 陆言渊的思绪戛然而止，诧异地看还在半空中飞腾的二愣。 沙坑这一圈的人似乎被按了暂停键，一下子全都安静了下来，然后又被按了启动键，笑声在一瞬间爆发，站在身后的大胖和三狗笑到破音，声音如同魔音贯耳。 陆言渊低下头，看到少女乌黑的长发。 顾柒玖捂着脸，感觉自己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紧接着又听到了几声放屁声。 而且还是连环屁。 二傻子这些天库存还挺多。 实在是破坏环境，而且还破坏意境。 她和陆言渊好端端地站在这里观看比赛，虽然不像看电影一样两个人可以依偎在一起这么浪漫，但也好歹是两个人相处的空间，在她预想之中，绝对不会有奇奇怪怪的声响混进来。 如果二愣现在不是在比赛，顾柒玖一定要把他从半空中扯下来，然后凌迟一百遍。 二愣跳了一遍之后就心灰意冷，实在没脸再继续下去，迎着众人各式各样的目光躲进人堆里，然后揪出三狗就开始打。 陆言渊带着顾柒玖走到沙坑对面场地，离单方面被打的三狗和单方面揍人的二愣以及站在近处围观的大胖远一些。 低头又看了眼顾柒玖的发顶，少女仍然盯着三狗他们的位置，陆言渊伸出手，把她的脑袋往另外一个方向转过去，“别看那边，看比赛。” 三个傻子看多了，他怕她被带坏掉。 傻子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而且一下就碰到三个。 不能再让她传染上这种傻病。 顾柒玖也嫌弃的很，被陆言渊轻轻一带，视线就转向了另外一边。 他站在她身后，有风吹过来，就把他身上的气味带到她身边，给她一种他紧紧环抱着她的错觉。 这气味干净又舒适，就像他带给她的感觉。 经过早上这么一闹，高二五班在全校范围内彻底出名。 每当身边路过几个同学，顾柒玖就能听到对方在聊高二五班在开幕式上的三个辣眼“贵妇”，以及立定三级跳场地上的那个屁王。 身后大胖和三狗还在幸灾乐祸地拍二愣的背。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别以为你逃过了那条裙子就安宁了，后面还有噗噗在等你呢！” 二愣气得不行，又往三狗扑了过去。三狗早有准备，在二愣扑过来之前就跑出去两米，没让二愣抓到。 大胖截住二愣的腰，让他冷静下来，看着顾柒玖走在他们前面的背影，朝三狗招了招手。 三狗看了瞪着自己的二愣一眼，确认他不会扑过来抽自己，小心翼翼地走上来。 大胖小声说：“柒姐在跑五十米的时候，扑倒了人，你们看到没有？” 二愣点了点头。 三狗摇头，“没有。” “你当然没有！”大胖瞥他一眼，“你那时候在场外给二愣拿水，二愣肯定看到了，柒姐撞到她姘头身上。” “光天化日啊！”大胖怅然地抬起头，“朗朗乾坤啊！狗男女啊！啧……苦了咱们谷老师了！” 作者有话说：　　笙笙大宝贝：今天的我不再委屈！因为我根本没出场TvT 79：狗男女？……感觉可以坐实这个称呼【推眼镜.jpg】 这真的是一篇沙雕（沙雕要划重点）小甜文，作者认真脸 第五十七章 三狗虽然什么都不知道, 但现在知道大胖在骂柒姐, 脑子缺根筋地想上去给顾柒玖打报告, 大胖放了二愣, 任由二愣把三狗抓回来打一顿。 打闹过后，二愣也压低声音，“我本来以为按照柒姐的性子，她会不管三七二十一，跳起来把人揍一顿，毕竟在她看来，无论她有没有做错, 反正错的都是别人。结果……啧，上来就对人家嘘寒问暖。”他顿了顿，“等等，我确认一遍，这起事故的主要责任人是姓陆的吧？” 什么都没看见刚才还被揍了一顿的三狗没敢再多说话，大胖点了点头，“本来不应该在终点站着的，结果姓陆的就这么站在终点, 这不明摆着等人来撞他吗。” 二愣点了点头, “我感觉正常情况下，柒姐的反应应该是……”他捏着嗓子学顾柒玖说话：“我操|你他妈杵这当墙砖专门给人撞呢？傻逼吧你！要不要专门申请一个席位, 你就坐在这里，跑过来一个你撞一个？妈的傻逼，早晚有一天给你撞残废了！” 大胖和三狗直乐。 “柒姐的正常反应应该是这样才对。”二愣变回正常声音, 叹了口气，“我本来以为她会打姓陆的一顿。” “结果她上去就是一顿嘘寒问暖。”大胖把二愣的话接了下去，“她那温柔小意的模样……我从来不知道她竟然有这么温柔的一面，她对我们从来没这么温柔过，不打我们就已经算她今天心情超级棒了。” “感觉柒姐这回真的是栽了。”二愣惆怅地抬头看天。 三狗终于找到插话的余地，冷嗤一声，“呵，女人！见异思迁，三心二意，吃着碗里瞧着锅里！” 二愣用手肘戳戳三狗，“你说的碗里，指的是谁？” “当然是我们！”三狗一挺胸，“我们都是柒姐的小宝贝！虽然只是曾经……” 大胖和二愣面无表情看了他片刻，齐刷刷地走开。 大胖嫌弃地往后看一眼三狗，“走走走，跟他根本没法在同一频道上。” 二愣头也没回，“我妈说我越来越傻，就是因为跟三狗待久了，我本来还不信，现在我信了。” 他们原本和顾柒玖拉开了一段距离，大胖和二愣小跑几步就跟上了她。 三狗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被孤立，但这并不影响他死皮赖脸地凑上去，继续和他俩挤在一起。 身后三人一路闹腾到了教室里，回到座位上后还在打闹，顾柒玖被他们吵得脑壳疼。 顾麟笙正趴在桌子上。 她离开的时候他还在看书，这会儿已经趴下睡觉了，身上盖着一件校服外套，直接把头蒙住。 身边有人不断走来走去，教室里留了很多人，一直有人在说话，顾麟笙也没有起来，顾柒玖看他睡得香，就没有叫他，任由他睡着。 下一场比赛在今天下午三点多钟，期间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她趁这段时间多写几道题，老师在运动会前发下了几张试卷，她目前为止只写了半张。 一直等到临近中午吃饭时间，顾麟笙都没起来。运动会期间学校管理的没那么严格，提前半个小时去吃饭的大有人在，顾柒玖起身去叫儿子吃饭，叫了半天都没把他叫醒。 她心中一慌，直接把顾麟笙脑袋上蒙着的校服给扯下来。 儿子脸上透着不正常的红。 顾柒玖顿时就感觉情况不太妙，伸出右手，手背碰了碰儿子的额头，触碰到一片滚烫。 心瞬间就颤了起来。 “笙笙？笙笙？”她拍了拍儿子的脸，焦急地叫他，“快醒醒。” 顾麟笙没有反应。 “大胖……你们三个快过来一下！”顾柒玖脑袋空白了两秒，立刻回头搬救兵，“顾麟笙发烧了，快帮我一起把他弄到医务室。” 大胖三人正等待顾柒玖一声令下去吃饭，听到她的求助，三人愣了愣，紧接着马上站起来。 大胖半蹲在顾麟笙桌前，顾柒玖、二愣和三狗扶着顾麟笙趴到他背上。大胖一身肉没有白长，虽然看上去虚胖，其实在班级里吃饱了撑着掰手腕的时候，他战无不胜，几乎没人是他的对手，顾柒玖感觉他一身肥肉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一番折腾过后，顾麟笙终于伏到大胖背上。大胖掂了掂，惊诧道：“好轻啊。“ 顾柒玖催他：“别说闲话了，赶紧去医务室。” 一八零的个子，却只有九十斤出头，能不轻吗？ 她每天都盼着儿子能长点肉，可无论怎么吃，似乎都没什么用，也不知道吃进去的东西都到了哪里，他现在甚至还病了，病好过后没准又要瘦三四斤。 他们刚才动静挺大，饶是这样，顾麟笙仍然没有醒来，顾柒玖的心都揪到了一块儿。 这应该不是睡着，而是直接烧到昏迷。 一行人紧赶慢赶来到医务室，校医见他们这个阵仗，被吓了一大跳，帮着顾柒玖把顾麟笙从大胖背上扶到医务室的小床上，取了体温计过来。 陆言渊正坐在医务室窗边涂跌打损伤药，大老远地就看到顾柒玖领着买一送三三人组紧赶慢赶地跑到医务室，他们看上去很急，进门时顾柒玖甚至没看他一眼。 想着顾柒玖是不是没看到自己，陆言渊还在犹豫要不要主动跟顾柒玖打个招呼，大胖就哼哧哼哧地跑进来，他看到大胖背后还背着一个人。 是白斩鸡。 他把沾着跌打损伤药的棉花签扔到垃圾桶里，卷着的裤腿都没来得及放下，就直接走到顾柒玖边上。 “发生了什么？” 顾柒玖诧异地回过头，陆言渊看到她眼眶泛着红晕，水汪汪地含着些许泪，似乎眼睫微微一颤就会掉落下来。 看到他时，她稍微愣了愣，陆言渊看了眼静静地躺在白色病床上，几乎和病床颜色融为一体的顾麟笙，视线又落回到顾柒玖身上，见她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他软了软嗓子，“这是怎么了？” 顾柒玖愣愣地看着他，片刻后错开眼，看着病床上的儿子，嘴唇动了动，“他好像发烧了。” “那应该没多大事，你别担心。”看顾柒玖着急成这样，陆言渊还以为白斩鸡从楼梯上摔下来磕到脑子了。 他安慰道：“吃点药，然后闷闷汗，很快就能好。” 顾柒玖抬头看了他一眼，咬着唇，没说话。 如果她跟他说，躺着的这个是他亲生儿子，她看他还能不能这么淡定，轻描淡写就来一句“很快就能好”。 可惜目前为止她还没法说出实情。 他们高中这一辈人，无论男女，都喜欢做别人的爸爸，但这并不代表真的希望冒出一个亲生儿子。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顾柒玖也不相信自己在十七岁时会有一个同龄儿子，将心比心，如果她跟陆言渊说他有一个跟他一样大的儿子，他没准会把她当成傻子。 ——是个正常人就不会相信。 她还是不要逆天而行去跟陆言渊剧透为好，等以后找到合适的机会，她再想个容易让人接受的说法说给他听。 ……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机会。 有生之年系列。 “三十九度三。“五分钟后，校医对着温度计读出数字，读完后甩了甩，皱着眉问：“怎么烧到这么高都没发现？他的症状什么时候开始的你们知道吗？” 大胖他们从进门开始就一直安安静静地站到一块儿，见顾柒玖心情不好，他们也没耍宝。听到校医这么问，他们只是摇了摇头。 儿子身体状况怎么样，也只有顾柒玖这个当妈的最清楚，“前几天因为换季，他就有点咳嗽了，然后今天运动会开幕式又淋了雨……” “这位同学有点眼熟啊……”校医把温度计放回到盒子里，开药的时候回头看了眼病床，突然顿了顿，愕然道：“这不是那位先心病同学吗？” 顾柒玖点了点头。 “半年前他突然发病，我那时候还为他做过急救措施。”校医拧着眉，“那难怪了，身体底子这么虚，虽然一下子烧到三十九度也不是没可能，但大多数都是小孩子，这都快成年了……我先开点药吧，他的情况，最好回家养一养，你们回头跟班主任说一下，我给他打一个证明，如果今天晚上还是没好转，就去一趟医院好好检查一下。” 医生把配好的药递给顾柒玖，顺便把证明单也给了她。 顾柒玖说了声谢谢，转过身时，看到儿子突然动了动，急急忙忙迎上去。 陆言渊从听到校医说“先心病”开始，就一直缄默不语。他只知道谷林生真的很瘦，好像风一吹就能倒，比林黛玉还要弱不禁风。现在很多人都有病态的审美，他还以为谷林生的也以暴瘦为美。 没想到竟然是先心病…… 心中突然升起一丝愧疚，来源于他对谷林生的误解。 虽然谷林生并不是真正的白斩鸡，但娘炮总是真的吧……毕竟他亲眼看到过谷林生在玩女生才玩的换装小游戏。 顾麟笙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就看到自己被一群人围绕在中间，他妈在，大胖叔他们也在，就连他爸，也隔着人群看着自己。 一见他醒来，他妈就着急地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 顾麟笙慢慢地坐起来，按了按太阳穴，“头有点晕……还有点热。” “还有呢？”顾柒玖追问。 顾麟笙感受了会儿，“浑身无力，有点使不上劲。” 上一次感觉这么难受，还是上小学那会儿，他妈那时候在外面拍戏，两个月没回过家，他听了同学的怂恿，说一旦生了病，妈妈肯定会赶回来，于是他半夜三更泡了个冷水浴，大冬天的开冷气不盖被子，活生生地把自己冻到发烧。 他妈一听到保姆说他生病的消息，直接买了机票从大漠那边飞回来，大半夜还被媒体拍到，第二天一早，“当红女星顾柒玖的儿子已八岁”的新闻满天飞。 满打满算，他已经十年没有这么难受过，虽然偶尔也会生病，但从来没像今天这么浑身乏力，感觉自己随时会驾鹤西去一般。 “还有其他难受的地方吗？”顾柒玖又问。 顾麟笙摇了摇头。 “那就好……”顾柒玖扶着他站起来。 一行人惊心动魄地走进来，又轰轰烈烈浩浩荡荡地离开。 陆言渊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身后，看到顾柒玖时不时抬起头，跟已经摘去了白斩鸡标签的娘炮说几句话。 心里有点不太爽。 也就生个病而已……虽然先心病再加高烧，的确有点严重，但顾柒玖为什么对娘炮这么关心？ 从娘炮在医务室醒来开始，她就对他嘘寒问暖的，生怕他有什么闪失，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他妈。 娘炮就是娘炮，生个病都要嘤嘤嘤求关心！ 作者有话说：　　虚弱的笙笙大宝贝：我什么时候嘤嘤嘤了？您脑补能力是不是太强了点：）我妈关心我却不关心你，你这就是嫉妒！ 老陆：老婆求关心QAQ 79摸摸老陆牌小奶狗（？）狗头：乖~ 咳咳，那个……跟大家说个事，期末越来越近，大作业快把我压死了QAQ，作业越写越多越写越多，今天上课听老师布置作业，心都在发抖 先给大家打个预防针，文随时可能会断更，如果真的断更，我会在文上挂请假条，如果真的请假了，那就会在1.16期末考结束回归 当然，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绝对不会请假，能挤出时间更文就挤出时间更文 感谢小天使们的理解，比心！ 第五十八章 顾柒玖把校医开的证明单给了大胖, 让他们把证明单给李祥桦, 她负责送顾麟笙回家。 三人疑惑了一会儿为什么是顾柒玖送顾麟笙回去, 明明他们男生送男生回家更方便一些。三狗刚想问出口, 突然被大胖拉住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大胖给了他一个眼神，制止了他。 等到顾柒玖走远了，三狗才不解地问：“你刚刚干嘛拦着我？柒姐一个女生送谷老师回家，能行吗？” “柒姐想送，就让她送吧。”大胖叹了口气，“谷老师难得比占了上风。” “什么占了上风？”三狗还是没懂。 “傻逼！”二愣啐了他一口, “咱们医务室里的时候，你没看见姓陆的都快把谷老师给瞪死了吗？情敌同台竞争，谷老师终于靠高烧赢得柒姐多看他一眼，你还不让他跟柒姐多待一会儿？” “哦哦哦！”三狗恍然，“谷老师也太惨了吧，还要靠发烧才能赢得柒姐的心。” “女人啊……”大胖又叹了口气，“真是个难以捉摸的物种，我到现在都没瞧出来柒姐究竟喜欢谁, 说她喜欢姓陆的, 可她又跟谷老师形影不离，上学放学都一起走。可说她喜欢谷老师, 她又和姓陆的玩得这么好，而且姓陆的几乎不理女生，就只理柒姐……” “听你这么一说, 姓陆的似乎也挺惨的。”二愣顺着大胖的话说下去。 三人沉默了一会儿。 最终齐齐骂了句：“渣女！” 此时，渣女顾柒玖正对着昏昏沉沉的谷老师碎碎念：“我都跟你说了不要逞强，身体不好就退出方阵，你的身体状况老师们都知道，不会因此多说什么的。现在倒好，三十九度三，你这是想急死我吗？回去吃了药你就乖乖躺床上睡觉，被子多盖两层，我把我房间里的被子也给你拿过去盖上……” 顾麟笙实在没什么精神，他从来没这么难受过，他妈在自己身边不断的唠叨，他也只是左耳进右耳出，根本听不进去什么东西。 他妈平时看上去不是一个话痨，但一旦事情涉及到他，他妈就自动开启念叨模式，没说够二十分钟半个小时根本停不下来。 而且比普通的妈妈更能念叨。 这可能跟他从小没爸有关。大胖叔在他叛逆期刚开始的那段时间，他们怕他真的叛逆起来顶撞他妈，曾经跟他说过他是他妈唯一的精神支柱，是她所有的希望和信念。 当年的她万念俱灰，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他们根本不敢让她一个人待着，必须留一个人守在她身边，免得她突然从某个地方跳下去，并且所有的刀具和锐器也都被他们收了起来。 她最终愿意活下来，就是因为发现了他的存在。 她为了他重新振作起来，看似刀枪不入，却比平常人更加敏感脆弱。顾麟笙和他妈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从小就知道他妈究竟多么不容易，叛逆期那段时间他都没舍得和她起冲突，现在她只是在旁边念叨几句，他虽然不愿意听，但也不会多说什么。 顾柒玖一路念叨到家门口，电梯门一开，看到平常寂静无声，今天却不断有人来来往往的楼道，她突然噤了声。 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 是了，没错了，差不多就是这几天。 竟然这么快就到了这个时间点…… 在不知不觉中，她重生回来竟已这么久了，有些东西发生了改变，可更多的，则是按照原来的轨迹原封不动地发展着。 她的心颤了颤，握着手机的纤指紧得发白。 赤红色的火光、纷乱吵杂的哭喊声和火警声，种种画面，如同走马观花一般在她脑海中一一闪过，最终定格在串着红绳的弹壳项链落地的那一刻。 “诶？隔壁有人搬进来了？”顾麟笙走出电梯，往他们家对面看了一眼。 景苑花园的户型都是一层两户，他们家对面一直空着没人居住，今天对面的门竟然被打开了，里面不断传出说话声，似乎正在搬东西。 “你怎么了？”顾麟笙突然发现他妈没再念叨，回过头奇怪地看一眼，却发现他妈脸色苍白，比他这个病人还要像个病人，顿时被吓了一跳，“你感觉哪里难受吗？” “没。”顾柒玖摇了摇头，向儿子示意自己没事，顺便把脑海中火红的画面甩出去。 她勉强朝儿子笑了笑，“走吧，我给你煮点粥，家里还有一些皮蛋和肉，做皮蛋瘦肉粥给你喝吧，好久没喝了，我也想尝尝。” “行。”顾麟笙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把话咽了下去。 她虽然脸色不对，但不像是身体不舒服，更像是心情不好。 可能是看他生病了，怕他随时驾鹤西去。 他几乎没发烧烧到这么高的温度，从学校走到家门口，走路时一直轻飘飘地踩在云上，自己都感觉自己随时都会一命呜呼，他妈担心他也正常。 下次再也不逞能了。 不仅让他妈担心，自己也头昏脑涨浑身难受。 回到家里，顾柒玖先让儿子乖乖到床上躺着，然后熬了粥，等粥熟了就去把儿子叫醒。把粥当成午饭，两人一块吃完后，顾麟笙过了一会吃了药，就继续回床上发汗，迷迷瞪瞪地就睡着了。 等到差不多到了时间点，顾柒玖起身回到学校。 合上大门时，刚好碰上对面有人出来。 和女人四目相对片刻，顾柒玖沉静地错开眼，转身离去，留下半抬着手，正打算打招呼的女人。 电梯门还留着一条缝的时候，顾柒玖听到女人在外面骂了一句：“妈的，什么人啊，真他妈没教养！” 顾柒玖缓缓靠到电梯墙壁上，校服很薄，她的后背一片冰凉。 闭上眼时，仍然是那片火光，红色的火和黑色的夜交织在一起，成为她到现在都还胆战心惊的噩梦。 外面那女人是纵火熊孩子的妈妈。正所谓每个熊孩子都有一对熊父母，这句话在这对家长身上得到了验证。 为人蛮横无理，没有一点道德素质，顾柒玖还见过他们把缺了一条腿的残疾乞丐老人踹倒在地上，以暴发户的心态看不起世间万物。 这样的父母，最终养废了自己家的孩子。 熊孩子害人害己，不仅烧死了自己，还让她失去了陆言渊。 她对教育出这只熊孩子的父母真的提不起一点好感，那女人还骂她没教养，她刚才忍住了没抽她一个耳光，已经是她拿出了有生之年所有的教养。 回想那时候，她还真想拉着熊孩子的父母同归于尽，最终被大胖他们拦住了。 顾柒玖长长舒出一口气。 明明知道所有事情的运行轨迹，明明可以阻止一切未发生的事情，她还在慌乱些什么？ 把所有不好的可能都扼杀在摇篮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对，没什么好慌的。 她安慰着自己。 ……可心底仍然有些不安。 回到学校后，运动会照常进行。 顾柒玖坐到看台上。 现在正在进行高一男子组四百米，他们班的体委参加了这个项目，大半个班的同学都过来为他加油。 其中还有一部分是为了过来收集表情包。 毕竟运动会是变相的表情包收集大赛，跑步时各种奇形怪状的表情不是平常能够抓拍得到的，顾柒玖甚至还见到有人拿了单反过来。 不得不感叹一句，为了几张表情包，实在太拼了！ 她百无聊赖地杵着脑袋，不停地发呆走神，一会儿想自己该用什么姿势去抽打即将搬到自己隔壁的熊孩子，一会儿又想顾麟笙现在体温有没有降下来了点，是不是还是那么难受，一会儿又想……不知道想哪里去了。 等她回过神来时，也不知道自己刚才乱七八糟的究竟想了些什么。 空炮枪声不知道响了几次，顾柒玖只感觉每隔一会儿，耳畔就传来一次“砰”的声响，然后被新一轮的嘈杂所掩盖。 不知过了多久，她发现自己身边的同班同学突然热闹了起来，纷纷站起身，似乎正在凝神聚气、酝酿着什么东西。 她抬头问大胖：“干嘛呢都？” 大胖正在调手机，听到她的问话，眼睛从手机上移开看了她一眼，“体委要跑步了，大家都起来加油啊，柒姐你也起来吧。” 顾柒玖想了想，也站了起来。 她不是为体委打气，而是为陆言渊打气。她看过比赛安排，记得陆言渊也参加了四百米，而且和他们班体委在同一小组赛。 但周边都是他们五班同学，就只有她为陆言渊喊加油，跟通敌叛国似的……她就在心里喊一喊吧。 空炮枪声再次响起，啪的一声响。 四百米起点处，蓄势待发的一排人统统跑出起跑线。 顾柒玖看到陆言渊在第二道，刚开始时他就跑得飞快，逐渐逐渐接近前面的第三道，然后超过了第四道，最终在弯道结束时，超过了原本跑在第六道的五班体委，来到第一名的位置。 身边的加油声一浪高过一浪，顾柒玖受到其他人的影响，暂时把纷纷扰扰乱七八糟的事抛在脑后，心随着陆言渊的步子一起飞了起来。 “跑在第一名的是谁啊？”顾柒玖突然听到前面一个女生在说话，因为环境太闹腾，女生几乎是用喊的。 “陆言渊！今天早上立定三级跳得第一名的那个！你中午吃饭的时候还对着人家被传到论坛上的照片下饭，这么快你就忘了？！”另外一个女生也是用喊的，顾柒玖怀疑她随时都能喊劈了，但女生的嗓子似乎很□□，竟然没有喊劈。 “卧槽！他就是陆言渊？刚开始就跑这么快，他后面会不会没力气啊？” “不知道啊，反正接着看下去吧。” 顾柒玖很想大声朝女生说：“陆言渊的耐力体力都好的一批！” 他从小就接受他外公的训练，身体素质超群，虽然比不上特种部队的素质，但吊打同龄高中生绝对绰绰有余了。 见陆言渊朝着观众席跑过来，顾柒玖连忙拿出手机。 拍照！ 她一点都没忘自己站起身的真正目的。 就是为了拍照。 瞧瞧儿子他爸跑步的姿势，多帅！ 表情都没变形！ 她都听到身边大胖成功抓取体委表情包的得意笑声了，但陆言渊的颜值却仍然没崩，更他四百米全程冲刺的速度一样稳！ 帅裂苍穹说的就是他！ 只要是陆言渊，她吹彩虹屁从来不嘴软！ 作者有话说：　　79：我老公耐力体力都好的一批！亲身体验出来的！ 老陆：她说的是体育运动！她说的是体育运动…… 笙笙大宝贝：听不懂……听不懂……我什么都没听懂…… 今天作话好像掺进了奇奇怪怪的颜色……我真的很纯洁很正直的！【认真脸.jpg】 两天时间做了将近二十张ps作业 感觉身体被掏空 人果然还是被逼出来的 更新完毕，继续搞作业去了…… 第五十九章 可能体育不好是普通学霸们的通病, 高二一班是高二段出了名的学习鬼才体育废柴班, 在去年运动会中拿了个总体倒数第一, 所以今年他们对运动会也兴致缺缺。 然而今天早上陆言渊在立定三级跳中惊人的表现, 以及最终拿回来了个金牌，他们班似乎死而复生了一样，全班都很亢奋，在陆言渊跑步的时候全程都叫得很响，整个看台上就一班的叫声最嘹亮。 陆言渊也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全程都是冲刺速度，在别人都已经慢下来时, 他甚至还提速了。 第一名毫无悬念。 在他喝了一口班主任递来的水后，第二名的五班体委才迈过终点线。 顾柒玖听着大胖他们的唏嘘声，表面上也叹息了一声，心中却是差一点腾飞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她自动为他加了滤镜还是怎么样，反正他跑步的时候，就是妥妥地加了燃炸天的BGM的效果，周围所有人自动沦为他的配角。 刚才听前面两个女生说陆言渊今天早上立定三级跳的照片被发到学校论坛上去了，在陆言渊跑完四百米后, 她还特地跑论坛上看了一眼, 果然，那条“帅炸天校草在线表演‘恕我直言在座各位都是垃圾’版立定三级跳”已经标上了hot, 点进去一看，里面都是嗷嗷乱叫的女生，偶尔掺着几个就差把昵称都改成“陆言渊和我同班”的高二一班同学。 顾柒玖想着, 估计再过几分钟，陆言渊跑四百米的照片也会被热心同学放到论坛上。 啧，有种自己珍视多年的珠宝终于被世人发现的感觉，又有点骄傲，又很不舍。 在这之前，明明只有她一个人知道他到底有多优秀，有着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小得意，可后来，所有人都知道了他其实是一个各项全能颜值爆表的学神。 这种感觉和顾麟笙以前天天被老师夸奖天天被小女生送小礼品不一样，对于顾麟笙，她只会有一种我家儿子真优秀的自豪感……可陆言渊被发掘出来，她究竟会多多少情敌…… 顾柒玖陷入了沉思。 观众席在四百米终点线对面，她远远地就看到陆言渊刚冲过终点线没一会儿，就有好几个女生跑过来给他送水，然而他已经接了他们班班主任递过来的水，几个女生的水无处安放，可仍然团团围绕在陆言渊身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顾柒玖看了片刻，就站起身来。运动会期间操场周围有学生会的同学管着，但顾柒玖身上别着号码布，畅通无阻地走进内操场。 操场上人很多，来来往往的，煞是热闹。陆言渊坐到了一张很大的临时大棚下面，于是她也朝那边走过去。 当看到陆言渊极度不爽地冷着脸，被叽叽喳喳的女生们围着，她突然乐了。 这群女生看着陆言渊板着张帅脸，几乎找不到突破口，就开始没话找话地开始跟周边的情敌预备役聊天，陆言渊被她们夹在中间，又不耐烦又不情愿。 想聊天自己找一片安静的地聊去，干嘛还把他夹在中间？ 正当他想起身离开时，突然从余光中一个纤瘦的身影朝自己走近。 他不用专门地转头，就能知道这个人是她。 纤瘦的女生满操场跑，到处都是，和她个子差不多的也不少，但不知道这是哪来的直觉，反正每当她一靠近他，他就能感知到，并且确定，这就是她。 侧过脸，果然是她。 她笑得很好看，似乎能把这个阴沉沉的天都明媚起来。 陆言渊站起来，朝堵在自己身前的女生开口：“抱歉，请让让。” 女生正惊喜着他主动对自己开口，却只听到让她让开的话，脸上瞬间写满了尴尬，一声不吭地往旁边退了一步，还踩到身边女生的白鞋子。 被踩鞋子的女生叫了一声，然后又是一番吵闹。 陆言渊甩开身后的嘈杂，朝顾柒玖走过去。 “刚才表现得很棒啊！”顾柒玖笑着朝他说。 不仅在跑步的时候表现得很棒，而且在一群女生围着他时，他还冷着一张脸，表现得更棒！ 陆言渊不知道她心中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只当她在单纯地夸自己跑步跑得快。 “从小就跟着家里长辈运动。”他说，“这点运动量算不了什么。” 四百米，全程冲刺地跑下来，算不了什么。 顾柒玖笑了笑。 刚才下观众台时，她和自己班体委擦肩而过，看到体委喘了个半死被同学扶上来，口中还嚷嚷着“那小子是装了二愣同款喷屁机吗”。 喷屁机当然是没装的……也没有这种东西。 陆言渊全凭实力。 人和人的差距，有时候就体现在一个四百米上。 “吃糖吗？”顾柒玖从口袋里摸出两颗糖，“冠军总要奖励一些东西的，可我身上只有糖，草莓味的……你要吗？” 少女白皙的掌心中躺着两颗粉色包装的草莓糖，澄澈柔和的笑眼定定地看着自己，陆言渊却不敢直直对上她的双眼。 他怕心脏会不受控制地突然跳起来。 对着少女的掌心，以及掌心中的粉色包装糖果盯了两秒，他伸出手，拿走了草莓糖。 指尖很短暂地碰了她的掌心一下。 触碰感还没顺着神经末梢到达大脑皮层，他就飞快地收回手。 砰砰砰—— 靠！ 明明没看她眼睛，这心脏怎么还是跳得这么厉害？ 难不成和白斩鸡……不，不是白斩鸡，只是娘炮，难不成他和娘炮一样得心脏病了？ 他心中乱七八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突然听到她说：“我先去跑五十米决赛检录了，等会儿再说。” 他回过神，点了点头，响彻操场的音响正在播报“到检录处检录”的尾音。 陆言渊重新站回到终点线上。 刚才跑四百米时，他从这里冲过来，依稀还记得脚踩在跑道上的感觉。 但自己跑步，和看别人跑步完全不一样。 随着枪声一响，站在五十米起跑线上的女生狂奔而来，没过两秒，顾柒玖就和身后的人拉开了距离。 陆言渊突然晃了晃神，有种顾柒玖正朝自己跑过来的错觉。那天五班在练习四乘一百接力，他也看到顾柒玖朝自己跑了过来，记得那时候他还自作多情地以为顾柒玖快撞到自己，想着要以什么姿势接住她，两个人不会齐齐摔倒在地。 又想想今天早上顾柒玖竟然真的撞到自己怀中……人生果然处处充满了猝不及防。 现在他已感受不到身上有痛感，只是回想到今天上午顾柒玖朝自己奔过来，又看到顾柒玖此刻朝自己跑过来的画面，突然感觉她就是朝自己奔跑而来。 他的心忍不住开始撞。 撞得发疼。 怕影响到比赛正常进行，陆言渊这回没再在终点堵着，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到裁判席旁边，看着她几秒之后就越过终点，又往前跑了几步，这才停下。 有点喘，但看到他时，她瞬间笑了起来。因为刚跑完步，她的脸有点红，白皙中透着红润，整个人都很明媚。 有一种阳光透过阴沉沉的云层，突然撒下来的感觉。 阳光又被挡住了。 三个身影猛然闯入他的视线。 是买一送三三人组，顾柒玖刚停下没多久，他们三个就走上来把她团团围住，三人还人高马大的，站在她前面就跟一堵墙一样。 他什么都看不到，身边有同学在叫他。又看了一眼她那边，仍然还是大胖宽厚的背，于是他就走了。 顾柒玖好不容易把大胖三人弄走，一看陆言渊刚才站着的位置，人呢？ 一不留神就不见了。 她郁闷地喝了口水。 刚才跟宣泄情绪似的，发了疯一样跑步，自己都能想象到表情究竟会多么扭曲，陆言渊刚才站在终点线，也不知道他刚才看见了她表情没。 现在他人走开了……也好，希望下次再见到她时，他就能把她所有不好看的一面都给忘掉。 李祥桦过来跟她说了几句，为她五十米跑了第一名夸了她几句。 顾柒玖笑了笑，也没谦虚，统统应承了下来。 她得到的夸赞不少，但在娱乐圈爆红之前，她得到的夸赞寥寥无几，更多的则是谩骂，来自顾雄的，来自顾卿卿和项宜兰的，来自恨她不守校规校纪的老师和校领导的……也只有在运动会这种场合，她才能够被老师夸几句。 李祥桦走了，围绕在周身跟恭迎英雄凯旋似的同学们也散开了，聂意锦朝她冷哼一声，也离开了。 身边突然安静了不少。 人一安静下来，愁云惨淡就立马环绕而至。 她好不容易忘记的烦心事又被她想了起来。 顾麟笙的病、隔壁家的熊孩子和熊父母，以及满屋子鲜红的火…… 真烦人。 运动会又持续了一天，第二天下午就开了闭幕式，期盼了一年只开两天的运动会又落下了帷幕，下一场运动会又要等一年。 顾柒玖拿了两块金牌，还有一张四乘一百的团体二等奖，满载而归。 其实她更想要陆言渊的金牌。 记得前世的时候，她有一次去他家玩，偶然间看到被他随随便便压到抽屉最底下的无数块金牌，他当时就送了她一块。 这一块金牌，比任何一块她自己拿到的奖牌都更有意义。 可惜最后归于灰烬。 顾柒玖把奖牌收到柜子里，和她从小到大参加运动会拿到的所有奖牌放在一起，金的银的铜的，满满当当，如果都是真的，她估计能发一笔财。 明天就要考期中考，她收起了奖牌后，就立马坐到书桌前学习。 语文试卷还没写几个字，就听到外面传来拖鞋拍打地面的声音，哒哒哒，节奏不是特别快。 顾柒玖笔都没放下，就直接跑出书房。 “笙笙，你想喝水就喊一声啊，我给你倒。”看到儿子正站在茶几旁倒水，顾柒玖说了一声，“你怎么外套都没披一件就出来了，今天温度比前几天都低，你怎么能穿着这么薄的睡衣就在外面走来走去？” 顾麟笙咳了一声，用很轻很轻的气声说：“喊不出来。” 声音微弱到几乎听不见，如果不是房间里足够安静，顾柒玖绝对听不懂他说了什么。 她刚到嘴边的念叨被自己吞了下去。 叹了口气，“期中考你也不用去了吧。” 这几天顾麟笙一直待在家里，课都没去上，也不差期中考这两天。 顾麟笙突然侧头看她，“考试不用考？” 顾柒玖给自己也倒了杯水，“我儿子的优秀，又不用一场考试来证明。老师那还有医务室的证明，大家都知道你身体状况，你不去，大家也都理解。” 顾麟笙喝了一口水，没说话。 但第二天考试，他还是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到了学校。 作者有话说：　　笙笙大宝贝：如果顶着发烧的脑袋都能考过我爸，那真的太爽了=v= 老陆：你就YY去吧，颅内高|潮：） 月初想参加日万活动……祝没有一丝存稿的我好运吧…… 作业是什么，能吃吗？ 第六十章 顾麟笙坚持要去考试, 顾柒玖拦都拦不住, 便只好随了他。一大早起来, 她拎着秋衣秋裤毛衣外套把儿子裹得严严实实, 确认没有一丝风能漏进来，才满意地点点头，放他出门。 顾麟笙扯了扯勒得死紧的领口，喘了口气，怀疑自己还没病死，就先被他妈给热死。 两人一起出了门，到路上的早餐店买了早点, 边走边吃。 他们进教室的时候，李祥桦已经站在讲台上，看到顾麟笙时，他愣了愣，随即马上走下来。 “不继续待在家里休息吗？”李祥桦拧着眉，“如果实在不舒服……你的身体情况，老师也都了解，其实不用硬撑着过来考试的。” ……而且就算硬撑着过来, 也考不出什么成绩。 虽然李祥桦从来没想过放弃任何一个学生, 但更多的时候则是无能为力，学生自己身体状况不佳, 考试的时候经常缺席，这也是导致他考试常年倒一的重要因素之一。 没想到这次期中考，他竟然拖着病体过来考试, 李祥桦不得不既为之震撼，又为之感动。 顾麟笙坐到位置上，咳了两声，“现在已经好了很多，没事的。” 李祥桦看了他一会儿，他除了脸色是一如既往的苍白，看上去的确没大碍，但又不放心地叮嘱一声：“如果难受就去跟监考老师说，自己去医务室，然后让医生给我打个电话。” 顾麟笙点了点头，李祥桦回到讲台上，见学生们差不多都到齐了，就开始不厌其烦地讲考场注意事项。 “大家的涂卡笔记得要带上，笔芯检查好，还有零点五的中性笔，一定要用零点五的中性笔，咱们这次参加了五校联考，要统一网上阅卷的，不用零点五的笔，到时候扫描不到电脑上就麻烦了……” 顾麟笙慢吞吞地把笔和橡皮都装到透明笔袋里。 昏昏沉沉的状态持续了好几天，几乎成为他的常态，他甚至感觉自己正常情况下就应该是晕乎乎的……也不知道等会儿考试能不能正常发挥。 第一场考试是语文。 考场座位是随机排序，顾柒玖和顾麟笙不在同一个考场。顾麟笙在一楼的三班教室考试，而顾柒玖在二楼的十二班，两人刚走出教室就分开了。 顾柒玖上了楼，走到十二班教室门口，透过层层人群看门口上贴着的座位表。 门口的人实在有点多，她踮着脚也看不到，被一个个黑色的后脑勺挡着。 前面的高个子男生感觉身后有人不断往前挤，回过头闭着眼就骂了一句：“妈的傻逼啊，挤毛挤，翔都被你挤出来了！” 骂完了才睁开眼，突然看到自己身后有人定定地看着自己。 他低下头。 大眼睛，长睫毛，瓜子脸……操，美女啊！ 等等，美女有点眼熟…… 妈的，柒姐！ 他刚刚骂了柒姐！ 顾柒玖看了半天都看不到座位表，不耐烦地皱了皱眉，男生瞬间吓了一大跳，腿软的跟面条一样，怕顾柒玖随时暴起把自己打出翔来，如果不是周围人太多，他铁定能行个大礼。 他苦着脸朝顾柒玖说：“柒姐，你也在这个考场啊？”没等顾柒玖回应，他就转过身一把拨开前面的人群，“都让开都让开，让柒姐先看座位表！” 男生近乎是用吼的，前面的人群被推了一下，刚想表达不满，又听到来的人是顾柒玖，转过头来发现果然是她，突然没了任何抱怨，纷纷安静了下来，乖乖往旁边退步。 顾柒玖都还没反应过来，自己面前突然被让出了一人宽的路，能够直直地看到门上贴着的座位表。 她往前走一步，找到自己的座位，又突然在自己作为的右下方停住了目光。 陆言渊竟然和她一个考场！ 她笑了笑，心情颇好地拍了拍刚才那男生的肩膀，“谢啦。” 率先推开门，进了十二班教室。 自从重生回来，她就再也没在校内校外搞过事情，安分的很，大胖他们都说她跟变了个人似的，根本不像原来的她。 今天突然重新享受到大佬的特权，她一时还有点不适应，有种恍如隔日的感觉，差一点忘了自己原来还是学校人人惧怕的人物。 陆言渊上楼后就先去十二班教室门口看座位表，前面还有几个人在说话，他没听清他们说了些什么，就听到零零碎碎的几个词。 “柒姐” “大佬”…… 柒姐？ 这称呼有点耳熟，但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 他没怎么在意，找到自己的座位后就进了教室。 刚进门就看到有一个身影趴在桌子上，光看发顶，陆言渊就有一种这就是顾柒玖的直觉。 他退回到门口，又看了一眼座位表。 果然，顾柒玖坐自己斜前方。 他走了过去，还没走到顾柒玖边上，身边突然有人跟他打了声招呼。 “诶，老陆！” 陆言渊回过头，周昂正侧着身子仰头看自己。周昂是他们班班长，人挺不错，自从转来一中，周昂经常来找他打篮球，一来二去，两人就熟悉了起来。 虽然不是很铁，但也能说得上话。 陆言渊朝他点了点头，再回过头时，顾柒玖已经坐直了，正朝他笑着。 他的心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等坐到座位上，他也想不起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就记得心跳得飞快。 好在考试很快就开始了。 监考老师匆匆忙忙走进来，立刻把试卷拿出来，然后开始数试卷，一叠一叠地放好，等预备铃打响就开始发卷。陆言渊一拿到试卷，所有精力就投入了进去，没有管心跳是否跳出了电动小马达速度，也强迫自己不要去想顾柒玖在自己的感知范围之内。 考试似乎进行的很顺利，专注于一件事情，就能把其他所有事情都给忘得一干二净，陆言渊心中的浮躁逐渐安静了下来，笔尖在试卷上刷刷地写着。 顾柒玖专注地做着卷子。 语文对她而言不算特别难的题目，在她一团糟的其他科目中，语文算是没这么惨淡的一科——至少看得懂，这已经是迈出了写题的第一步。 第一题拼音题，不算太难，答案很有把握。 第二题错别字，还行，她会写字，按照平时写字的感觉能把错别字给看出来。 第三题语法，也还算可以，她会说话，再结合儿子给她讲过的不少语法知识点，思考过程不容算易，但也不难。 …… 作文题是很有争议的命题，女孩向交警举报酒驾的爸爸，问如果是你，你在这种情况下支持道德还是支持法律。 顾柒玖毫不犹豫地选择支持法律。 顾雄那种人渣，她大义灭亲等同于为民除害，丝毫没有心理负担。 她还准备举报他偷税漏税来着。 这种命题和她自身情况非常符合，顾柒玖写作文时都还没怎么动脑，灵感就哗啦啦地全涌进来，挡都挡不住，一气呵成，写得她酣畅淋漓。 学习时从来没这么舒畅过。 学习真的是一件让人轻松愉快的事情！ 在她作文写了一半时，陆言渊已经拎着卷子走到讲台上提前交卷了，监考老师被他吓了一跳。 学校没有禁止提前交卷，但往年以来，几乎没有学生敢提前交卷，无论是成绩好还是成绩差，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等到考试零打响的最后一刻。 学生提前交卷，还是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上一次是五六年前。 顾柒玖只抬头看了一眼，就继续写题目。 她对前世的高二上学期期中考试几乎没有一点印象，因为她根本没来考试，具体是什么事情阻挡了她的考试之路，她也忘了，可能是和大胖他们到外面约架去了。 所以她看到这次陆言渊竟然和自己同一个考场时才会这么惊讶。 后来高三有一次模拟考，她又和陆言渊分到了同一个考场，也是那一次，她才知道陆言渊竟然从来都是提前交卷。 ——学神就是学神！ 再到十几年后，他的学神儿子也提前交卷。 顾柒玖不得不再次感叹遗传的神奇之处。 按照顾麟笙的性格，他写完试卷确认无误后，应该也会从考场出来吧？ 顾柒玖一边写着作文，一边分心走神。 但她也不清楚，儿子在楼下考试，她没长透视眼，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顾麟笙又检查了一遍试卷，就在老师惊诧的目光中，把试卷交到讲台上，拿了自己的东西走出考场。 今天天气其实很不错，虽然气温不高，但阳光明媚，空气比较干燥，没有前几天阴雨天气湿哒哒的感觉。 顾麟笙刚在外面走了几步，就感觉自己被晒得发烫。 他妈给他穿太多了！ 完全就是按照寒冬腊月的量给他准备衣服。 有一种冷叫妈妈觉得你冷。 他没忍住，把外套脱下来，里面还有一件薄一点的棒球服外套。 扯了扯领口，总算能能透过气了。 现在离考试结束还有半个小时左右，教室里都是人，他以前提前交卷出来如果没地方待，就会去学校小卖部旁边的石桌石椅那边坐坐。 他拿着笔袋往小卖部走过去，等会儿还有生物考试，他现在头昏脑涨困得受不了，过去晒晒太阳趴着睡睡觉，养足了精神再去考生物。 陆言渊走出考场后长长呼出一口气，脑海中翻涌着刚才自己看到的少女宁静柔和的侧脸。 他刚才近乎是逃出来的。 感觉自己有点口渴，水杯都被落在教室抽屉里，于是去小卖部买瓶水。 远远地就看到小卖部旁边的石桌旁有一个人在那趴着，走近了一些，那人刚好把脸侧过来对着自己。 哦，是娘炮。 现在不是在考试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陆言渊看了一眼自己用来计时的电子表。 离考试结束还有二十多分钟。 娘炮也提前交卷出来了？ 顾麟笙还没睡熟，阳光把眼前晒得一片红光，有点刺眼，但暖暖的，很舒服。 突然感觉一片阴影落了下来，眼前的红光淡去了一些。 他睁开眼。 眼前一片一片的白点散去后，他才看清逆着光站在自己面前的是谁。 他爸怎么在这里围观他睡觉？ 作者有话说：　　笙笙大宝贝：再叫我一声娘炮，我喊我妈咬死你：） 老陆想了会儿：娘炮娘炮娘炮（你妈呢？快过来咬我，快咬死我！） 79：？？？ ……这作话怎么越来越不正经了？ 我的作话怎么会变成崩人设专场……明明老陆很高冷来着，来了作话就骚|气蓬勃…… 对了，别急，别急，老陆下周之内肯定开窍……按照我肛的节奏，如果不脱肛，一定会开窍！ 第六十一章 陆言渊买了水从小卖部出来时, 顾麟笙仍然趴在石桌上。 不得不说, 他还挺会享受。现在正在期中考, 校园里非常安静, 趴在石桌上睡睡觉晒晒太阳，不要太舒服。 教室都被征用，就连备用教室也在考试，现在空着的房间除了学生宿舍，估计也只有老师办公室了。 学生宿舍没有自己的房间，也根本不想去老师办公室，陆言渊便在石桌旁坐下。 石椅很干净, 可能每天都有同学过来坐会儿，擦都不用擦。 顾麟笙趴了一会儿，又睁开眼。 他爸正在喝水，侧着脸看向操场，顾麟笙也看过去，操场上什么都没有，就几个篮筐立在那边，也不知道他爸在看些什么。 几秒后, 他爸转回头, 顾麟笙没躲闪，直直地对上。 陆言渊把瓶盖拧回去, 顿了顿，开口：“身体怎么样了？” 顾麟笙还在回想他爸之前对他三番五次的冷嘲热讽，思考着等会儿他又嘲讽自己, 自己该怎么骂回去，冷不丁地就听到他爸突然开始关心自己，他怔愣了一下，“还……行吧。” “烧退了吗？”陆言渊问。 “高烧退了，但还有一点低烧。”顾麟笙咳了两下，嗓子火辣辣地疼，仍然在用气音说话。 陆言渊看了他片刻。他几乎从来没有关心过别人，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该怎么说话，如果不是想到运动会那天顾柒玖急成那样，他也不会多嘴。 沉默片刻，他说：“难受就多休息一会儿，身体第一，学习排在身体后面。” “……哦。”顾麟笙应了一句。 不得不说，非常的诧异。 以他这么久以来和他爸面对面的经验来看，他爸没阴阳怪气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已经算是他今天心情十分不错，今天他却突然关心自己…… 顾麟笙抬头看了一眼天。 太阳现在在东南方向。 今天没从西边升起来。 有点反常。 可来自他爸突然的关心，让他心里有点暖。 他今天看上去还挺心平气和，没有阴阳怪气夹枪带棍。 趁这个机会，把话都说开了吧。 顾麟笙坐直了身体，“我总感觉你误会了我什么。” 陆言渊盯着他拧开瓶盖又喝了一口水，没说话，用眼神示意顾麟笙继续说下去。 顾麟笙清了清嗓子，不再用气音说话，顺利发出声音，“我不是顾……顾柒玖的男朋友，我不喜欢她……不对，也不能这么说……反正我俩没有任何涉及男女朋友的关系和感情……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陆言渊想了想，“所以呢？” “没什么所以的。”顾麟笙皱眉，“只是一直被人误会着不太好受。” “所以呢？”陆言渊又问了一遍，“你生病的时候，她为什么这么难受？” 顾麟笙想找什么东西靠一会儿，可惜石椅没有靠背，他只能撑着晕乎乎的脑袋，稍微好受了一些。 他爸这个问题，他还真不好回答。 总不可能说她担心儿子生病吧，这种理由如果不是亲身体验过，他自己都不信自己有一个同龄的妈。 头更疼了。 顾麟笙按了按太阳穴，“我身体不好，有时候小感冒小发烧就能要了我半条命……她对于朋友着急一些，应该也正常吧？”越说，他心里越没底，声音逐渐微弱了下去，到最后又开始用气声说话。 陆言渊半信半疑。 两人沉默着又在石桌旁坐了片刻，顾麟笙继续趴下晒太阳，陆言渊把小瓶矿泉水都喝完了，教室那边的考试结束铃声才打响。 顾麟笙站了起来，往教学楼那边走过去，陆言渊晒着太阳感觉很舒服，在这里又坐了一会儿，等到考试铃声再次打响前五分钟，他才动身去考场教室。 考试一共持续了两天半，第三天中午考完最后一门物理，从考场出来回到教室，大胖他们朝她走过来。 “柒姐，中午一起吃个饭不？”二愣说。 顾柒玖看了眼儿子的位置，儿子还没从考场回来。她想了想，最终摇头，“不了，我中午回去有事。” “什么事啊？”三狗嘟囔，“我们四个已经好久没一起吃饭了！” 去给儿子煮粥喝。 顾柒玖整理书包，把作业都装进去，“有事就是有事，跟你们出去指不定要半夜才能回家，我要回去学习。”她转头看了他们一眼，“要一起吗？” 三人盯了她一会儿，纷纷散开。 “胖子狗子，咱们去哪里吃？” “天怪冷的，吃火锅吧，我要羊肉卷和肥牛卷！” “胖子你少吃一点，你最近肯定又重了。” …… 顾柒玖轻笑一声。 期中考之前他们三个被她压榨的够狠，她让他们做的试卷竟然也准时准点整整齐齐地摆在她桌上。现在考完了试，让他们放飞一下，也无妨。 顾麟笙回到教室，顾柒玖等他把东西都整理完后，就和他一起回家。 考试这几天，他的体温逐渐恢复正常，但整个人又瘦了一大圈，顾柒玖琢磨着给他做一些好吃的补一补。 期中考是怀城五所排名前几的高中联考，考完后还要上传到电脑软件系统中，所有试卷都要参与联改，所以效率没有一中独自考独自改这么高，半个月之后才能得到具体成绩。 五所学校还把所有学生的名次排了序，还没等成绩公布出来，顾柒玖就听说陆言渊考了这次联考的第一名。 顾柒玖隐隐知道儿子坚持参加期中考试，就是为了想跟他爸稍微比较切磋一下。 而现在切磋失败了…… 顾麟笙额头磕在桌面上，腿上放着一本书，上面画满顾柒玖从来没看懂过的符号和字母。 她拍了拍儿子肩膀。 顾麟笙抬起头，带着茫然，看不出具体的情绪。 顾柒玖安慰道：“就一次考试而已，看不出什么来，而且你又不用跟他比。” 顾麟笙还是一脸懵地看着她。 顾柒玖继续说：“都说儿子的智商会偏向妈妈，所以这是由基因决定的，怨不了你什么。” 顾麟笙：“？？？” 下一节是数学课，李祥桦笑容满面地走进来，目光在教室里转了一圈，最终落到顾麟笙这边。 他又笑着走过来。 “你真的……我都不知道该说些你什么了。”李祥桦先是莫名其妙地说一句。 顾麟笙等他接着说下去。 估计李祥桦在组织语言，双目充满笑意地看了他半晌，伸手拍了拍他的背，感叹道：“一鸣惊人啊！” 顾麟笙仍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站在他身侧的顾柒玖也蒙蒙的。 李祥桦这才反应过来似的：“哦，我忘说了，林生，你这次考得很不错，是非常不错！五校联考所有学生中排名第二！” 顾麟笙的第一反应是抬头看他妈。 顾柒玖：“……” 打脸永远来得这么快。 ok，fine 都说孩子的智商中和父母，儿子的智商更偏向于妈妈，她儿子就是一个个例。 亏她还担心他自信心受挫，过来安慰一下他，自作多情了！ 一家三口，另外两个都是学神，就她一个小渣渣，瑟瑟发抖。 李祥桦夸了半天，终于反应过来问了一句：“你的成绩应该是自己得来的吧？” 顾麟笙点了点头。 李祥桦笑着叹口气，“你有这实力，以前怎么不拿出来呢？亏老师还每天都为你担心来担心去，头发都掉了一大把。” 顾麟笙沉默着，没开口。 因为以前那谷林生，成绩是真的很差很差，差到终于让他相信了世界上竟然还有这种型号的学渣。 李祥桦又看向顾柒玖，“柒玖你也有进步，进步也很大，全段排名前进了两百名，还有金肖宏他们，分别进步了五十名上下，值得表扬！” 顾柒玖走着神时突然听到自己被夸奖，猛然回神后，浑身汗毛都束了起来。 竟然在学习上被夸奖了，前所未有的体验…… 上课铃终于打响，李祥桦重新回到讲台上，笑容根本压不下来，“跟大家说一个好消息，咱们班出现了一匹黑马——谷林生同学在五校联考中位列第二名——注意，是五校第二，不是一中第二！” 全班哗然，纷纷转头看顾麟笙，对方却只淡定地从书中抬起头，冷静又漠然。 李祥桦大力褒奖了顾麟笙几句，又夸了几个进步比较大的同学，简单总结了一下五校联考，才开始上正课。 下课后，顾柒玖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视线没有定点地乱瞟，突然定在教室窗口外面。 聂意锦正拉着教导主任，不知道她讲了些什么，教导主任的脸色不太好看。 两人站在一起说了一会儿，教导主任点了点头，聂意锦回到教室，但教导主任仍然站在班级门口。 李祥桦终于被问问题的学霸们放开，刚走出教室，就被教导主任叫住。 顾柒玖心中突然升起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没有由来，就是感觉事情跟聂意锦牵扯上，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教导主任和李祥桦说了几句，来来往往的学生偶尔侧头看他们一眼，又很快走开。 李祥桦的表情也不太好，他朝教导主任点了点头，回到班级里，把低头看书的顾麟笙叫走。 顾柒玖连忙追出去。 顾麟笙心中明白很少有人会相信一个渣到不能再渣的学渣突然考到五校第二，就连他们的班主任李祥桦也问了他一声，他的成绩是否属实。 他已经做好了各种心理准备，但没想到质疑竟然来得这么快。 李祥桦跟他说“只要问心无愧，就没事”，他点了点头。 心中坦荡荡，自然不会畏惧任何质疑声。 陆言渊正在跟班主任谈话，门口传来一阵吵闹，紧接着板着脸的教导主任突然走进来，身后跟着娘炮和五班班主任李祥桦。 作者有话说：　　笙笙大宝贝摊手：总有人不服我的优秀 秋冬之交的早上十点钟左右，太阳应该在东南方向吧……地理成绩渣到家的作者枯了 第六十二章 李祥桦走到自己位置上, 打开电脑, 打开五校成绩的表格, 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名和分数。 他的鼠标在第三行谷林生那一栏点了一下。 教导主任沉着脸看了一会儿, “他的历次成绩，打开给我看一下。” 李祥桦打开另外一个文件夹，打开几个Excel表格后，转头对教导主任小声说：“这个学生比较特殊，身体状况不太好，好几次考试都没来参加，都在医院里面过的, 考试都没怎么考，历次成绩参考价值其实不大……” “身体状况不好？”教导主任拧着眉，侧眸瞥了坦荡荡站在那里的顾麟笙一眼。 李祥桦点了点头，“先心病。” 也不知道教导主任是怎么开始怀疑谷林生成绩的，他这么一个大忙人，怎么可能有闲心管一个小小学生的成绩。 他特意跟教导主任透露这个学生的病情，是在提醒教导主任等会儿悠着点，不要把人弄出个好歹来。 教导主任看了一眼表格。 果然如李祥桦所说, 这个学生几乎次次缺考, 而且缺考理由光明正大，病情突发、接受治疗、身体检查…… 但并不是所有考试都没来参加。 有两次考试, 他过来考了几门，成绩近乎为零。 教导主任指向成绩为个位的分数，“这个怎么解释？” 李祥桦拧着眉, 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自己也纳闷儿着学生成绩怎么突飞猛进，突然从一个学渣变成五校联考第二的学神，他又是开心又是诧异，还没想明白学生突如其来的变化，教导主任就察觉到不对劲找上了门。 让他解释，他也解释不出来。 “林生在考试之前发了一场高烧，可能把脑子烧开窍了？”李祥桦想缓解一下焦灼的气氛，开玩笑地来了一句。 教导主任沉着脸看他，他瞬间收回了笑脸。 李祥桦支支吾吾了片刻，教导主任回头看顾麟笙，想到学生身体不好，于是尽量把态度放柔和一点，“你能解释一下吗？” 他一向冷硬惯了，一度控制之后，开口的口气仍然像是在严刑逼供。 顾麟笙丝毫不畏惧地对上他的双眼，“没什么好解释的，都是我考出来的分数，问心无愧。” “你现在老老实实地交代，我还能从轻发落，如果到时候学校查出来，可能就是全校通报批评记过处分了。”教导主任表情严肃，“处分一旦记录到档案内，那就很难再消除了，而且现在都是电子档案，不像以前的纸质档案容易消除，这种电子的东西可是跟着你一辈子，你确定要……” “我说了，”顾麟笙打断教导主任的话，“我问心无愧！” 靠！这他妈是开始威逼利诱了吧！ 顾柒玖的这口气已经憋了许久，再不抒发出去，她可能就要原地自爆。 儿子是货真价实的学神，竟然还有一天要受到这种委屈！ 她也不管这是老师办公室，刚想踹门进去，突然听到里面传来清清冷冷的男声从里面传出来，认出这个声音的主人后，她收回了脚，让自己稍微冷静一些。 “以后想考清华还是北大啊？”班主任笑着问。 陆言渊一直在关注娘炮那边的动静，没听清楚班主任说了些什么，只是敷衍了事地“嗯”了一声。 班主任：？ 娘炮那边的动静越来越不对劲，陆言渊关注了半天差不过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今天上午上课的时候，他们班班主任还说五班出了一匹黑马中的黑马，全段倒一的学渣突然变成五校联考第二，总分仅比他低五分，拉开五校第三名十六分。 看来就是娘炮。 而娘炮现在正被教导主任怀疑。 说实话，换做是谁都不会相信年段倒一能摇身一变成为五校第二，但想调查就调查，学生说过自己问心无愧了，老师却仍然在威胁学生，这就有点不光彩了。 班主任见陆言渊心不在焉，便先让他离开。陆言渊一得到赦令，就立马朝顾麟笙那边走过去。 “老师，他都已经说了自己心里没鬼，你还在执着些什么？”教导主任刚想开口，陆言渊就打断了他。 他看了顾麟笙一眼，“想查就查，调查结果也更让人心服口服一点。” 教导主任板着脸，“这不关你的事，快上课了，你先回教室上课。” “学校在怀城屹立了上百年，名声传遍周围大小城市，想必一定有学校自己的过人之处，学生和老师的互相信任才能有一中傲视其他学校的今天。”陆言渊沉声说，“当初转学择校，我也是经过千挑万选才选中一中这种老师质量和学校设施俱佳的百年老小。” “然而遇事不是先去调查始末，而是直接上来屈打成招，如果被传出去，这未必也太让人寒心了。” “我可能需要重新审视一下咱们一中。” 陆言渊声音冷冷清清，没有任何波澜起伏，就像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教导主任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似乎正在酝酿着什么情绪，最终所有风暴都散了开来，皱着眉朝顾麟笙看过去，“这次联考学校没开监控，查监控查不出什么名堂，你今天下午放学后来我教导处一趟，我以前教数学的，我亲自出一份数学卷子给你做，如果到时候你没考出跟你这次五校第二相匹配的成绩，也就别怪老师了。” 顾麟笙点了点头。 学生仍然是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教导主任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心里有底还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他叹了口气，拍了拍顾麟笙的肩膀，“老师只是想保证考试的公平公正而已。” “我理解。”顾麟笙说。 教导主任没话可以讲了，让两个学生先回去，自己再跟李祥桦聊一会儿。 在门口站了老半天，陆言渊竟轻轻松松把这件事化解了，顾柒玖便没有再进去。里面的人即将要出来，她连忙小跑地回到教室里。 顾麟笙和他爸并排走在走廊里。 “刚才……谢谢你。”他看着他爸。 陆言渊头也没转，“没事。” 顾柒玖这么在乎他，朋友的朋友，他帮一下也无妨。 顾麟笙看着这张和原本的自己如出一辙的侧脸。 说实话，他刚开始对他这个阴阳怪气神经兮兮的爸非常不满，不知道他妈到底看上了他哪一点。 现在看来，他爸被他妈看上的确是有原因的，不仅仅是因为他长着一张帅脸。 人看上去不太好接近……偶尔还会有点欠打，但其实外冷内热，是路见不平会挺身相救的那种。 两人在五班门口就分开了，顾麟笙回到五班，陆言渊继续朝一班走过去。 顾柒玖盯着聂意锦，她坐在位置上写着题目都有点不□□稳，时不时地抬头，往教室前后门往复地看，短短两分钟内，她已经抬了五次头，也不知道她究竟有没有把题目看进去。 几乎就在顾麟笙进门的刹那间，聂意锦同步抬头，看到顾麟笙完好地走进来，身边没有跟着老师或者教导主任，她震惊了一会儿，紧接着又开始不安，右手扣着中性笔上贴着的标签，身边有同学过来找她讲话，她心不在焉地回应，目光时不时往后面顾麟笙这边瞟过来。 刚才回班级时，顾柒玖听到聂意锦考了全校第三，五校第六的消息，再结合下课时聂意锦在门口跟教导主任讲话，心下有了论断。 估计就是她诬陷了顾麟笙。 无论聂意锦的出发点是什么，顾麟笙是她的底线，只要事情涉及到顾麟笙，她无论如何都无法退让。 顾柒玖的眼神暗了暗，沉默地收起数学书。 下午很快就到了。 放学铃打响，顾柒玖走到顾麟笙位置旁。 “等会儿教导主任的试卷，你有把握吗？” 顾麟笙抬头朝他妈安抚地笑了笑，“我的学神称号和清华报送可不是作弊得来的。” 顾柒玖心中瞬间就有了底，恍惚不安了一天的心也归于原位。 她也是被气晕了，也不知道自己今天一天到底在慌什么。 顾麟笙拿了一支笔就直接往教导主任办公室那边走过去。 顾柒玖重新坐回到位置上，目光沉沉地看着聂意锦。 今天轮到聂意锦值日。 她还有一笔账要跟她算。 聂意锦今天心不在焉了一天，捡了个最简单的擦黑板的活，却连黑板都没擦干净，老师写重了的印子都还在黑板上，还留着好多印子就算擦完了。 顾柒玖站起身，朝她走过去，在聂意锦惊恐的目光中，抓起她的手就往外面走。 “你干什么！”聂意锦被她扯得一个踉跄，缓过神后狠狠地瞪她。 顾柒玖冷冷地看她一眼，眸中的利刃似乎要把她千刀万剐，聂意锦浑身震了震，半拉半扯地跟着她走出去。 顾柒玖沉着一张脸，迎面走来的同学被她的脸色吓到，纷纷让开一条道，如果不是走廊不够宽，恨不得跟这位即将变身煞神的女大佬保持十米以上的距离。 她拉着聂意锦一路走到教学楼后面的银杏林，把她狠狠甩到树上，在聂意锦反应过来之前就用手臂横架在她脖子上，将她卡在手臂和树中间。 “你到底想干什么！”聂意锦好不容易反应过来，颤着声音朝顾柒玖大吼，一双眼睛漫上惊恐。 “没想干什么。”顾柒玖把手臂收紧，眼眸中没有丝毫的温度，语气冰冷到可怕，“就像告诉你，你他妈就是一个垃圾！” 聂意锦抖了抖。 “在背后诬陷人，谁不会啊？”顾柒玖冷嗤一声，“如果再让我听到你乱诬陷别人，你和你养父乱|伦的消息就会被全校同学知道。” “谁说谷林生是被我陷害的，我没陷害他！”聂意锦被她冷到彻骨的眼神吓得浑身都在抖。 顾柒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聂意锦浑身僵硬了一下。 不打自招。 顾柒玖用空着的那只手拍了拍她的脸，轻笑一声：“我还没说你诬陷了谁呢，你怎么知道就是谷林生？思想共通？” 她的笑让聂意锦毛骨悚然。 “可、可我没有养父，”聂意锦似乎是找到了突破口，崩溃地大喊，“我哪来的养父，我什么时候和养父乱|伦了？你别瞎他妈乱说！” “对啊，你没有养父，谁来跟你乱|伦呢？”顾柒玖笑了笑，“但无论你有没有养父，同学们愿意听，愿意讨论啊。” 身为曾经身处舆论中心的人，她深知舆论的可怕，能够把人逼疯，甚至能彻彻底底毁掉一个人。 不管教导主任有没有信了聂意锦的鬼话，反正造谣一张嘴，就算是假的，最后传着传着就变成真的。 这对顾麟笙究竟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顾柒玖不敢想象。 是个什么后果，无人知晓。 事关她的底线，她寸步不让！ 顾柒玖往后退了一步，松开了手，聂意锦腿软到根本支撑不住自己，靠着银杏树滑下来。 此刻她才真正感受到顾柒玖的可怕。 顾柒玖安分了太久，导致她忘记了，顾柒玖本质上是一匹会咬人，而且咬得很凶的狼！ “我知道以暴制暴不好，但这是你逼我的。”顾柒玖掸了掸刚才碰到她的校服衣袖，“老实一点，什么事都没有，懂？” 聂意锦目光涣散地点了点头。 顾柒玖顿了顿，低头看着聂意锦，“有些人一鸣惊人一飞冲天，有些人却只能籍籍无名被人踩在脚底下。对了，谷林生考试的时候还发着低烧呢。” 聂意锦浑身一颤。 她冷笑，“发着烧都比你考得好，你说说你是什么垃圾。” 作者有话说：　　笙笙大宝贝：哇偶，我妈好帅 老陆：老婆突然好凶…… 龙有逆鳞触之必伤，79被逼急了才会这样，大朋友小朋友们不要模仿……当然也不要模仿SB污蔑别人 79本身就不是一个善茬，只有在老陆父子面前才会露出柔软的一面 因果有报，坏人恶有恶报，她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自己在乎的人 ！ 第六十三章 顾柒玖扔下聂意锦, 径自回到教室里。盯了一会儿窗外的彩云, 等心情稍微平静了一些, 才开始低头写作业。 班级里的同学都已经回家了, 整个教室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夕阳洒满了余晖，把整个教室都染成暖黄色。 今天上午谈话并不顺利，陆言渊又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里。 “你想考清华还是北大啊？”班主任又问了今天上午那个问题，“考什么专业？” 刚才班主任唠唠叨叨念了一对，陆言渊什么都没听进去，一直在走神，直到班主任问了这么一句, 他才把视线从蒸腾着热气的保温杯上拿开。 “不考这两所学校。”班主任拿过保温杯正想喝水，陆言渊看到他呛了一下，他也没管，继续说，“我从小时候开始就一直想考军校。” 班主任连水都没喝，重新把保温杯放回到原来的位置上，陆言渊看到保温杯的杯底没有跟原来的一圈水印重叠起来。 “考军校？”班主任皱着眉，“老师认为以你的成绩, 考清北更加适合。” “无关适不适合。”陆言渊说, “这是志向，不是适不适合, 只要我想考，它就是适合的。” “可……”班主任张了张嘴，话语却梗在嘴边说不出来。 少年神情很淡, 但当说到军校二字时，他的眼中就会出现很亮的光。 他坐得挺直，班主任这才发现，他竟然坐得和出现在电视上的军人别无二致。 就算是站着，他也能从站得跟没有骨头似的人群中脱颖而出。 班主任笑了一声，“是受家里人影响吗？” “我外公是退伍军人。”陆言渊点了点头。 “那难怪了。”班主任叹了口气，“那应该还要体能训练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下学期会有学校的军校志愿报招，到时候会统一安排体能训练的，等志愿报名的时候，你记得报一下。” “好。”陆言渊应了一声。 从老师办公室出来，外面已经几乎没人，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统统都已经回了家。 班主任也从办公室里出来，随口说了一句早点回家，就快步走开了。 陆言渊慢悠悠地往一班教室那边走。 路过五班教室时，他习惯性地往里面看一眼。 他原本没有往别人班教室里看的习惯，但自从来了一中，他就莫名其妙养成了这种奇奇怪怪的癖好，戒都戒不掉。 而且不看别的班，就只看五班，就只看五班的那个固定的靠窗座位。 现在时间不早了，陆言渊没指望这能在那个位置上看到什么人，但却出乎意料地看到有一个被夕阳染得很暖的身影坐在那里。 她应该正在写题目，而且写不出来，中性笔抵在自己脑门旁边，一下一下地戳着。 她用的是按动水笔，笔尾戳一下脑袋，笔芯就嘣的一声缩回去，再戳一下，又嘣的一声弹出来。 整个教室里都是她的按动水笔嘣脑门儿的声音。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忍受得了这种声响，陆言渊无聊到极致时也这么玩过，弹了两下就感觉脑子里都是回音。 走到教室后门时，他的脚步顿了顿，往里面走进去。 少女戳得很认真很投入，他走到她身边，她也没发现他的靠近……也可能已经被她自己戳傻了。 陆言渊抬起手，顾柒玖再一次用笔尾朝自己太阳穴那边戳过去时，没听到脑门里“嘣”的回音，猛地回过神，一转头就看到修长白皙的手在自己脑袋旁边。 笔戳下去，应该戳到了这只手上。 她被吓了一跳，抬起头，一张很帅很帅的脸正对着自己。 “你怎么在这里？”顾柒玖笑了起来，看了一眼教室后面高高挂着的钟，“现在不应该放学挺久了吗？” “刚才被老师叫过去聊了一会儿。”陆言渊说，“你用按动笔弹脑门儿……不会不舒服吗？” 顾柒玖看着手中的笔，“还行吧，主要是我注意力不在笔上，题目做不出来，就开始戳着玩了。” “哪题做不出来？”陆言渊拉开她身旁的空座椅，坐下，“我帮你看看？” “好啊！”顾柒玖把作业本推到他面前，指了一道题，突然顿了顿，伸手往身后书包里掏了一下，拿出一颗草莓糖，放到作业本上。 陆言渊转头看她，顾柒玖笑了起来，“学费。” 学费？ 草莓糖？ 行吧。 陆言渊勾了勾唇，把“学费”剥开放进嘴里，快速扫一眼题目，稍微想了想，就开始给她讲题。 题目难度不高，很快就能讲完。 口中的糖化到一半，一直贴在同一个位置，那个位置的皮肤都有点干瘪了，陆言渊把糖抵在另外一边。 “对了，”陆言渊看着写完了作业正在理书包的顾柒玖，“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顾柒玖抓着笔袋的手顿了顿。 “等人？”陆言渊问。 “嗯。”她轻轻地应一声。 “等娘……”陆言渊突然停住，轻咳一声，“等谷林生？” 顾柒玖沉默半晌，“……嗯。” 两人突然安静了下来。 理完书包后，顾柒玖转头看他，少年双目直视前方，一如既往地冷着脸，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走廊上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顾柒玖往外面看过去，顾麟笙经过窗边，走进后门。 看到他俩并排坐着，他稍微愣了愣，陆言渊侧过脸朝他点了点头。 顾麟笙感觉气氛有点奇怪，但还是朝他爸回应了一下。 他爸站起身，绕过他往外面走。 顾柒玖也站起来，“考得怎么样？” “还行。”顾麟笙扯了扯软瘫着的书包，“教导主任无话可说，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 “真棒！”顾柒玖笑了笑，心不在焉地夸了一句，又不自觉地看向陆言渊刚才离开的方向。 陆言渊走在路上，张了张嘴，把快融化完的草莓糖咬碎。 期中考试的时候，娘炮跟他说他和顾柒玖之间没有任何能被划分到男女之情的情感和关系，他信了。 但两人之间的不清不楚，又让他感到茫然。 他知道这绝对不是普普通通的朋友，他又不是没朋友，换做是他，朋友在有先心病的情况下发烧，他虽然会心急，但绝对不会急到差点哭出来。 那一天顾柒玖红着眼眶看着自己，陆言渊一直记到现在。 今天顾柒玖又在等谷林生考完试回家…… 想想就觉得很莫名其妙，莫名其妙之下的，又是莫名其妙的烦躁。 不想了不想了。 咯嘣一声，草莓糖被他咬碎了。 期末考紧随着期中考赶过来，二者之间明明差了一个多月，却让人感觉他俩无缝衔接，根本透不过气，似乎期中考还没过去多久，期末考就直接滚过来了，挡都挡不住。 在铃声之中，高二上学期结束了。 陆言渊回到家，手机刚开机没多久，黄耗子的电话很快就打进来。 “老陆老陆！”黄耗子很兴奋，“你考试是不是考完了？” 陆言渊喝了一口热水，“嗯”了一声。 黄耗子上个周末就给他打了电话，炫耀自己期末考已经考完了，成天在家里无所事事闲到发慌，直接被陆言渊拉黑，经过几天的微信消息轰炸，昨天才从黑名单里捞出来。 “我明天一大早的飞机，直接去怀城！”黄耗子又开始吃薯片，薯片咔嚓的声音非常清脆，“你到时候记得来接机啊！” “鲜花要吗？”陆言渊问，“要不要我再连夜给你拉一条横幅？” “可以可以！花要玫瑰的，我喜欢黄玫瑰，”光从声音就能听出黄耗子兴奋的眼睛都直了，“能不能再来几个美女相伴？” “滚！”陆言渊骂了一声，“明天几点？” “哎，别这样啊。”黄耗子哀嚎，“明天九点多就到了，也不知道飞机会不会晚点，你九点半过来吧。” “行。”陆言渊把喝完的水杯放到桌面上。 “老陆，”黄耗子喊了一声，“你想好要带我去哪玩了没？” “没，”陆言渊回答得非常老实，自从来了怀城，他的活动范围仅限于家、学校、图书馆、武道馆，撑死了再加一个书店，几乎没去过其他地方，更别提给黄耗子找旅游景点了。 “我就知道！”黄耗子很无奈，“算了算了，我自己去找旅游攻略吧，其他地方靠你还行，就这种方面，靠你根本靠不住！” “等等！”陆言渊想到什么，突然制止了他，“……我去找别人问问。” “找谁啊？”黄耗子的声音有点远，可能是开了免提。 “找同学。”陆言渊说，“先挂了，打着电话没流量信号。” 还没等黄耗子反应过来，他就挂了电话，点开微信，找到顾柒玖的微信号。 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很久之前，距离现在已经近两个月。 平常在学校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到了家里就没怎么聊微信，再加上她和谷林生之间不清不楚，他们自认为和男女之情不搭噶但实际上却又非常亲密的关系……陆言渊就自动往后退了一步。 他和顾柒玖似乎在学校里也很久没说话了…… 陆言渊点开输入框。 -在吗？ 他盯了手机很久，盯到两眼发涩，突然变动的手机屏幕让他回过神。 -在呀，怎么了？ 陆言渊几乎能立刻想象出对面的少女用自己的声音说出这个回复的语气。 应该会带着笑意。 已经好久都没听到她喊自己名字的嗓音了。 他这才发现，自己究竟多么想听她说说话。 他手指飞快地敲着字。 -怀城有什么著名景点吗？除了旅游攻略上面都有的，我有朋友要过来玩 -当然有！你想要热闹一点的还是安静一点的？ 陆言渊想了想，按照黄耗子那种哪热闹往哪扎的个性…… -热闹一点的 -那就南城那边的温泉，现在是冬天，泡温泉很舒服的，还有东城的游乐场，如果夏天来的话，可以去水上乐园玩，但现在肯定玩不了了……对了，水上乐园在XX江那边，江上有一座岛，岛上娱乐项目也很多，挺好玩的，北城有一条古街，主要卖小吃的 -你要和我们一起玩吗？ 陆言渊走着神，不经意地打下这段话，等他反应过来，刚想撤回，顾柒玖已经给了他回应。 -算了吧，你带着你的朋友，我瞎凑什么热闹【笑哭.jpg】 何止方便。 黄耗子就指望有美女陪着玩。 啧，还是算了，免得顾柒玖被黄耗子这种饿狼看到。 -好，那下次再约 第六十四章 顾柒玖放下手机, 顾麟笙在身边噼里啪啦地打字, 她侧头看了一眼, 又马上转回来看向电视。 黑□□面, 白色代码，密密麻麻的一团，她什么都看不懂，瞥一眼就晃脑子。 “明天和我一起去爬佛缘山吗？”她剥了一颗开心果，塞到儿子口中，“去佛缘寺祈一下福，顺便强身健体。” “明天吗？好。”顾麟笙敲下最后一段代码, 点击保存，“怎么突然想去祈福了？” “半个月前我就计划着要去祈福了，寒假的时候佛缘山游客多，到时候人挤人，现在寒假刚开始，人还不是这么多。”顾柒玖把桌上的开心果壳掸到垃圾桶里，“去祈祷你能健健康康的，再祈祷你爸也能平安。” 她原本最不相信这些祈福来祈福去的东西, 感觉都是虚假的, 骗人的。 自从陆言渊死后，她曾经在夜间祈祷他能回来看她一眼, 但最终只是妄想而已。 魔鬼蛇神祈福诅咒，全他妈都是假的！ 然而重生一次，她又开始信了。 或许, 也有可能是真的？ “我和大胖他们也约好了，”顾柒玖说，“明天咱们一起过去，一大早就出发，中午饭在山上解决，佛缘寺那边有好多小吃摊，还有饭馆，中午饭应该管饱。” 顾麟笙点了点头。 看来他妈早就把一切都计划好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气非常好，但气温很低，顾柒玖逼着极度不情愿的顾麟笙穿上了秋裤，然后又让他套上一件加绒加厚版的羽绒服，全副武装后才安心放他出门。 和大胖他们约好在佛缘山山脚下卖票的地方集合，顾柒玖把自己也穿戴整齐后，和顾麟笙一起下楼坐公交车。 公交车要转三趟，途中还经过怀城机场。沿途绿化很好，顾麟笙靠着窗，冷风一阵一阵往里面兜，但没有刮得难受，反而还挺舒服，让人感觉很清醒。 他们很早就出了门，但佛缘山比较远，等他们下了公交车，已经是十点多了。 大胖比他们早到几分钟，已经买了票在一旁坐着，等所有人到齐，就直接检票上山。 陆言渊看了一眼手机，九点二十二分。 通道口还没有人出来，他便找到一张长椅，坐下玩手机。 周边很吵闹，机场的播报声、嘈杂的人声混合在一起，陆言渊没法听清具体某个声音说了什么。 但黄耗子的声音他倒是听清了。 “老陆，你他妈也太过分了！”视线中出现一双空军一号，陆言渊抬起头，“其他人过来接机，都是主动去找人，而我这个被接机的对象却过来找接机的人，你说你过不过分！” 陆言渊收起手机，站起来瞥了黄耗子一眼，黄耗子还想嘚吧嘚吧地说些什么，被他凉凉的目光看得瞬间没了声。 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行吧行吧，我知道你来接机是给够我面子了。” 黄耗子松开拉着行李箱的手，张开双臂就朝陆言渊扑过来，陆言渊一时不查，被黄耗子紧紧地抱住，耳边还响起黄耗子近乎吼叫的感叹：“老陆，我他妈快想死你了！” 陆言渊刚想发作，听到黄耗子的话，轻笑了声，推开他，“行了行了，别叽叽歪歪了，我刚看了地图，这里离佛缘山很近，咱们去佛缘山吧。” 他采取了就近原则，改天再带黄耗子去顾柒玖所说的地方。 “拖着行李箱去爬山？”黄耗子震惊。 “当然不是。”陆言渊帮他拉过行李箱，往停车场走，“今天司机带我过来的，司机把我们带到景区那边，然后把你的行李箱带到我家去，你别住宾馆了，住我家，客房还有很多。” 黄耗子吓了一跳，“你妈这几天不在家吧？” 陆言渊看了半天他受到惊吓的模样，“一直到元宵节她都不在，去欧洲那边搞分公司了。” “那就好那就好……”黄耗子松了口气，“你妈实在太恐怖了，我这一话痨搁她面前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陆言渊不置可否。 上了车，黄耗子叽叽喳喳了一路，从学校老师干了什么什么事引发众怒，到某班的女神和某班一个丑到死的男生好上了，陆言渊听得头疼，正想戴上耳机隔绝掉声音，突然黄耗子叹了一口气，“咱们隔壁班的拦精灵退学了，女生父母闹到学校里来，把所有事情都捅到校领导那边，学校直接把拦精灵劝退了。” 黄耗子突然坐直看着他，“如果单单只有那一个女生就算了，拦精灵还不会被劝退，后来又牵扯出好多曾经被拦精灵骗过的女生，校内校外的都有，女生和她们的家长都联合起来向学校举报，学校这才从重发落。” 陆言渊沉默半晌，最终把头转向了自己这边的窗户，“安静点，我想睡一会儿。” “行吧。”黄耗子嘟囔了一句，“我也想睡觉，今天早上为了赶飞机，我六点钟就起了，上学都没起这么早呢。” 终于安静了。 陆言渊闭了闭眼。 黄耗子不说拦精灵还好，一提到拦精灵，他又想起几个月前的晚上做过的梦。 梦里有个长得和他很像的男生。 还有和拦精灵共同引发他做梦的顾柒玖画的“废稿”…… 陆言渊长长舒出一口气。 这个梦还真是奇特，梦里的环境他都已经忘了，就记得少年那张脸。 可能是跟他长得太像的缘故，五官几乎没有出入，跟双胞胎似的。 司机把车停到景区门口，陆言渊下了车，对司机说：“今天下午就不用来接我们了，我们自己坐车回去，把耗子的行李箱放到玄关就可以，保姆今天在家，让她给你开门。” “好。”司机应了一声，把车开走了。 陆言渊买了两张门票，检完票就开始爬山。 今天是寒假第一天，游客还没有一窝蜂地涌进怀城，但人还是很多，虽然没有到人挤人的地步，但放眼望去全都是人，在山的这头就能看到对面山上攒动的人影。 可能是本地人想趁着游客大潮来临之前赶紧来山上上个香。 两人都是年轻力壮的男生，走得很快，没一会儿就爬了好一段距离。 陆言渊买了一瓶水喝着，黄耗子突然拍了他的肩膀一下，“诶，老陆，我发现怀城真的到处都是美女啊，走上来就看到不少好看的女生，这里又有一个长得跟天仙儿似的。” 陆言渊被黄耗子拍得差点呛到，低下头咳了两声后又听到黄耗子说：“靠，天仙儿旁边怎么这么多男的？” 陆言渊皱了皱眉，想把黄耗子搭自己肩上的手给拿开，这只老鼠爪子又拍了他两下，力还挺大，“我靠！我靠靠靠！老陆老陆，天仙儿竟然在跟我打招呼！嗨！” 陆言渊清了清嗓子，对着黄耗子刚想开骂，目光突然在人群的某一处顿住。 他们正待在一个提供休息的小广场里，中间有一个巨型佛像，许多小摊贩围着佛像摆摊。佛像后面……有一个穿着粉红色羽绒服的少女。 少女的眸中充满惊喜，举着一串豆腐干小跑地来到他们面前。 “你怎么也在这里？” 声音脆生生的，充满着笑意，很好听。 “刚把人从飞机场接过来，”陆言渊没理会满脸震惊的黄耗子，“佛缘寺离这里机场比较近，就过来了。” 他看着她笑着的小脸，“你一个人来的？” “没啊。”顾柒玖说，“和大胖他们一起来的。” “估计在佛像后面买吃的。”她往后看了看，没见着人，“我刚才正想买甘蔗吃呢，走出来就看到你了。” 陆言渊往佛像角落那边看了一眼，果然那边有个老太太在卖甘蔗。 他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黄耗子就抢先了一步：“美女美女，你和老陆认识啊？” 顾柒玖愣了愣，点头。 “我是老陆的哥们儿。”黄耗子往前走一步，把陆言渊挡住了大半，“我叫黄皓梓，白告皓，木辛梓，很高兴认识你，交个朋友吗？” 顾柒玖似乎被黄耗子突如其来的热情给搞蒙了，愣愣地看着他，陆言渊把黄耗子推到一边去，对上顾柒玖带着茫然的双眼，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朋友比较……自来熟，你不要介意。” 其实不是自来熟，是只对长得好看的女生自来熟……这只色耗子！ 陆言渊瞪了一眼欲言又止的黄耗子，黄耗子瞬间不敢再吱声，但仍然探着身子往女生身上瞄。 “大胖他们要来找你了。”陆言渊提醒顾柒玖，在她的身后，买一送三三人组正从佛像后面走出来。 ……最后走出来的是娘炮。 娘炮今天竟然也跟她一起过来爬山。 大胖他们已经看到了顾柒玖在哪，手上捧着很多东西朝这边走过来。 二愣和三狗在抢最后一块鸡柳，无暇顾及其他，顾麟笙走到他妈身边站着，从她手中的杯子里拿走一串烤肠，大胖咬着一块关东煮，含糊不清地说：“这么巧啊，你也在这呢？” 陆言渊点了点头。 “都认识啊？”黄耗子若有所思，“那一起爬山吗？人多热闹啊。” 陆言渊知道黄耗子的目标是顾柒玖，还没来得及拒绝，顾柒玖看着他应了一声：“好啊。” 她转过身，看着身后四个人，“你们呢？” “我随意。”顾麟笙说。 “可以。”她都开口了，大胖三人自然没意见。 几人相互认识了一番，把东西都吃完了就继续爬山。 陆言渊抓着黄耗子跟在最后头，不让他往顾柒玖身边凑，小声警告道：“你别去调戏她，人家干干净净一姑娘！” 黄耗子满脸不服：“我也干干净净一精神小伙好不好？别说得我多脏一样！” “脏不脏你自己心底没点数吗？”陆言渊盯着他。 “靠！”黄耗子也瞪他，“我比拦精灵干净多了好不好，我最多谈谈恋爱牵牵小手，亲亲都没干过呢！” “你谈过的女朋友都能从教室排到食堂门口了，”陆言渊抬腿越过阶梯，“反正她跟你那些女朋友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女的吗？”黄耗子反驳，突然顿了顿，猛地转头看他，“等等，这么不希望我靠近她……你该不会喜欢她吧？” 作者有话说：　　老陆：糟糕，被发现了！ 元旦快乐！ 新年新气象，元旦了开个窍什么的=v=+ 月初日万，冲鸭！ 下一章在六点 新年了，本章留言前六发个小红包吧，喜庆喜庆=v=+ 第六十五章 黄耗子的语气更像是在开玩笑, 陆言渊却突然愣住了, 脚踩到了石阶边缘, 没踩稳滑了下去, 他猛地踉跄了一下，差点栽下去。 黄耗子被他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扶住他，惊魂未定地喊了声：“卧槽你怎么了？” 走在前面的五个人纷纷停下来回头看，顾柒玖往回小跑了几步，“怎么了？脚滑了吗？” “刚才没踩稳。”陆言渊扶着石壁站稳，摆了摆手, “没事，继续走吧。” “往路中间走一点吧。”顾柒玖提醒道，“石阶边缘长了很多青苔，容易打滑。” “好。” 一行人继续往上走。 黄耗子压低声音问陆言渊：“老陆，你该不会是真的喜欢那姑娘吧？” 还没等陆言渊回答，黄耗子就自己否认了自己，“应该不可能，你这种来一个女生杀一个, 来一对女生杀一双的灭绝师尊, 怎么可能会动凡心。” 陆言渊皱了皱眉，没说话。 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心中在想什么。 喜欢顾柒玖吗？ 他不像黄耗子这么情史丰富, 他从小到大没有喜欢过女生，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感觉。 如黄耗子所言，他以前对女生特别不耐烦, 来了怀城后，顾柒玖是一个例外…… 那时候外公刚过世不久，他来到他妈曲晚林所在的城市，没有朋友，家里只有保姆，唯一的亲人也忙到飞起，有和没有差不多。 他虽然不喜欢说话，但没人跟他说话，这种感觉也非常窒息，就像被这个世界完全隔绝在外。 顾柒玖突然闯进他的世界，为了那天他出手相助，扬言要请他吃饭。 她和很多看见他就两眼冒绿光的女生不同，她表现得非常坦荡荡，满心满眼都是真诚，一双大眼不掺杂丝毫杂质。 他不是一个主动的人，但顾柒玖却把热忱捧到他面前，逐渐的，他将她划入到朋友的范围内。 他的朋友不多，而且对朋友的要求很高，以前只有黄耗子和他特别要好，现在又多了顾柒玖。 喜欢顾柒玖吗？ 话题又绕到了原点。 喜欢自己的朋友？ 陆言渊皱了皱眉。 毋庸置疑，如果不是喜欢，他不会和一个人成为朋友。他喜欢黄耗子，是朋友的那种喜欢，因为黄耗子性格非常好，两人待在一起打打闹闹，很开心很愉快，他虽然嘴上说着嫌弃，其实打心底里珍视这个朋友。 至于顾柒玖……说喜欢这个词，在男性和女性朋友之间就过于暧昧了，他从来没有把他们之间往“喜欢”这个词上靠。 今天猛地听黄耗子说起“喜欢”，他的心突然乱了一下。 他抬头看了一眼顾柒玖的背影。 如果是黄耗子，他能够毫不犹豫地说自己喜欢这个朋友……但对顾柒玖，他发现自己没法回答得这么果断。 甚至还非常犹豫。 陆言渊的喉咙紧了紧，拧开矿泉水瓶盖喝了一口水，冰冰凉凉的水一路滑下去，让他瞬间清醒了不少。 再往前走一些就是山顶的佛缘寺了，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休闲区，到处都是卖小吃和卖儿童玩具的小摊小贩，两旁还有饭馆饭店。 顾柒玖喘了口气，爬山的运动量和头顶温热的阳光让她两颊泛红。感觉有些热了，脱下羽绒服搭在臂弯中，理了理毛衣衣领，回头问身后几个人：“你们饿了吗？” “还行吧。”二愣靠到一颗树上，“不是特别饿，但让我吃，我还是能吃得下的。” “我快饿死了！”大胖把自己脱了只剩短袖，被顾柒玖瞪了一眼，又老老实实地把薄衬衫穿回去，“我早餐没吃，又爬了山，关东煮根本不顶饱！” 顾柒玖朝陆言渊看过去，“你们呢？” “饿了！”黄耗子抢答，还想接着说什么，就被打断了。 “那先去吃饭吧。”陆言渊帮忙做了决定。 顾柒玖看了看，最终选了名为“心诚则灵”的饭馆。 这边的饭馆起名都是这个风格，“福至心灵”“苦海无涯”“我佛慈悲”…… 顾柒玖感觉如果不是因为这是山顶，他们属于垄断产业，这些店起了这种名字开在了山脚下，一定一个星期就倒闭。 这家店只卖素斋，但味道还不错，吃得挺饱。 吃完了饭，就进入佛缘寺。 顾柒玖买了香火，众人点了火插在香炉里，便往大殿中走。 她走到一个空着的跪垫旁跪下，听着身边一个老奶奶教孙子拜佛，老奶奶说什么，她也跟着做什么。 保佑儿子顾麟笙健健康康。 保佑陆言渊能够平平安安，不要重蹈覆辙。 保佑他们一家三口能够团团圆圆，任何一个都不能缺少。 陆言渊不相信鬼神，从小就只信奉科学，但看身边的顾柒玖紧闭双眼双手合十，柔和的小脸上满是宁静和虔诚。受到氛围的影响，他也照葫芦画瓢地做了动作。 然后站起身，把跪垫让给身后的人。 大殿内祈福的人众多，他们刚才来的时候几乎没空位，抢到两个空着的跪垫就轮流着来。 陆言渊站着顾柒玖，他现在一看到她，脑海中就不自觉地浮现出“你是不是喜欢她”，心乱的很，几乎没法按照往常的相处模式和她待一块儿。 幸好她也没主动和他讲话，两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站着。 陆言渊盯着满脸虔诚、口中不断念叨着什么的黄耗子。 不用靠近听，他都能猜到黄耗子在念叨些什么。 跪求佛祖保佑考试及格，回家少挨父母的混合双打。 以后能交到更加漂亮的女朋友，脾气要温柔，要善解人意，对他要顶好。 ——估计他也只会祈祷这些。 他还看见黄耗子突然睁开一只眼，飞快地瞥了一眼他身边。 陆言渊突然很想打人。 这死耗子还没死心！ 顾柒玖正打量着大殿内的十八罗汉，突然看到一个披着袈裟的老和尚从门口走进来。老和尚低着头走路，突然抬头看了她一眼，转了转手中的佛珠。 顾柒玖朝他点点头。 老和尚却突然朝她走过来，视线在她和陆言渊身上转了两圈，又垂头看向人群中的某处。 顾柒玖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了跪在地上双手合十的顾麟笙。 老和尚的目光最终落到顾柒玖身上。 “阿弥陀佛。”老和尚弯了弯腰，顾柒玖也连忙回礼。 “施主，魂归？” 顾柒玖猛然抬头，老和尚慈祥地笑了笑，“莫慌。” 没想到这世间竟然真的有高人。 老和尚一眼就看穿了她，这是顾柒玖没有想到的。 但老和尚没有恶意，一双苍老却清明的眼中只有宁静祥和，心胸中似乎真的容纳了世间万物。 顾柒玖缓了缓剧烈跳动的心脏，看了眼身侧的陆言渊，他没有注意到自己和老和尚。 她压低声音问：“师父，此生可否如愿？” 她最大的愿，不过是阖家团圆，只是这么简单。 “不可说，不可说。”老和尚笑了笑，“世间万物都在变动，一切只看造化而已。” 老和尚说完就走了，他来的时候没多少人注意到，走了之后，就更加没人注意。 世间万物都在变动。 只看造化。 顾柒玖反复咀嚼着这些字，突然笑了起来。 老和尚虽然念着“不可说”，实际上把什么都给说了。 这无疑等同于给了她一颗定心丸。 突然笼罩在她心头许久，若有似无的阴郁都散了开来，豁然开朗，流通的空气都涌入心扉，一扫原本的压抑和阴霾。 一行人祈福完毕后，又在寺院里逛了一会儿，喂了小池塘里的锦鲤，这才重新往山下走。 陆言渊没让司机过来接他，跟着顾柒玖他们一起坐上返程的公交车。 这个时间点虽然不是晚高峰，但一大早过来爬山的人都纷纷下了山，他们碰上了这一波高峰，公交车上人挤人，乘客都站得笔直。 顾柒玖被身后的不知道哪位突然撞了一下，一下子没站稳，直直地扎入陆言渊怀中。 少年身上清爽好闻的气息瞬间包裹住了她。 一下子忘记了转头骂撞她的傻逼。 陆言渊眼疾手快，在她即将跌倒的瞬间立马把她拉住，此时公交车刚好减了速度，整个车厢的人都在往前跌，陆言渊死死拽着头顶的拉杆，单手紧紧环着重心不稳的顾柒玖，免得她不小心摔下去。 终于站稳了。 顾柒玖从他怀中出来，说了声“谢谢”，拉住旁边的不锈钢柱子。 少女挽了挽刚才弄乱的碎发，侧脸柔和白皙，陆言渊怀中柔软娇小的触觉还未散去，看着她微微泛红的小脸，又突然想起了今天早上黄耗子问他的“你是不是喜欢她”。 喜欢她？ 是不是？ 这不知道是在回荡黄耗子的声音，还是他自己问自己。 心突然又乱成了一团，纷纷杂杂的线搅乱在一起，根本捋不清。 今天一整天，只要一看到顾柒玖，他的心就乱的很，但物极必反，乱到不能再乱的时候，一个答案就逐渐浮现了出来。 黄耗子来怀城玩，身为不太熟悉自己地盘的不称职东道主，陆言渊晚上还要请他吃饭。顾柒玖和大胖他们下车时，他一直掐着黄耗子的手，防止他突然冲出去嚷嚷要和美女一起吃饭。 “我是这么饥渴难耐的人吗？”黄耗子甩着被他掐疼的手，狠狠地瞪他。 陆言渊没说话，但眼中明晃晃地写着，是！ 看到顾柒玖，黄耗子的耗子眼都在冒狼光。 他带着黄耗子去东城广场，顾柒玖带他来这里吃过烤鱼，但今天不吃烤鱼，他记得广场里还有很多好吃的，随便黄耗子挑。 黄耗子为了报复陆言渊刚才掐他的手，特地选了看上去最贵最耗钱的西餐厅，走进去的时候才突然后悔了。 这他妈是一个情侣餐厅！灯光昏暗又暧昧，到处都是在吃烛光晚餐的情侣！ 他们俩男的进来！ 操！ 陆言渊也回头看黄耗子。 两人对视一会儿，陆言渊跟着服务员走进去，“这是你选的店，来都来了，那就进来吃吧。”如果临时逃脱，反而更像欲盖彰弥。 一直等坐在位置上的时候，陆言渊还听到黄耗子在念叨：“幸好我在这除了你就再也没有认识的人，否则一不小心来个偶遇，我大概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陆言渊敲了敲桌面上的菜单，“赶紧的。” 黄耗子点个菜都不专心，左瞟一眼右斜一眼，最后神神秘秘地朝陆言渊说：“你一点钟方向也有两个男的，好像和我们一样！” 陆言渊：“……可能你和他们一样，我可不一样。” 黄耗子看了他半天，噗的一声笑出来，“去你的，我才不是gay！” 点了菜后，陆言渊盯着黄耗子放在桌面上，据说是他女朋友送给他的粉红色手机壳，突然问：“黄耗子，你喜欢你女朋友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感觉？” 作者有话说：　　九点还有一章=v=+ 第六十六章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黄耗子用刀叉拉着餐盘, “你该不会真的喜欢上哪个姑娘了吧！” 他凑过来, “今天白天那姑娘？那姑娘长的是真的好看啊, 可算是让我在现实生活中见到一张初恋脸了。” “哪来这么多废话。”陆言渊推开黄耗子的脸, “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 “行吧行吧。”黄耗子坐回去，“你刚刚问什么来着……哦，我喜欢我女朋友是什么感觉？其实我都不知道我喜不喜欢她们，就只是想谈个恋爱而已。” 陆言渊评价：“渣男！” “你还听不听我讲话！”黄耗子瞪他。 现在有求于人，黄耗子最大，陆言渊摆摆手，“您继续。” “至于真正让我动心的……”黄耗子突然安静了下来, “其实应该就是林小茶了……” “算了，我不问这个问题了。”陆言渊打断他。 “没事儿，都过去多久了。”黄耗子笑了笑，“每次见到她，我的心就跳得很快，看到她跟别的男生走得近一些，我就感觉很难受。几天见不到她，我就浑身都感觉不自在, 然后就想要去找她。两个人待在一起的时候, 就算什么都不说，一个话题都没有, 单单看着她我就感觉很满足，气氛一点都不尴尬……” 陆言渊缓缓喝着柠檬水。 林小茶是黄耗子的青梅竹马，和他关系也很好, 三人算是一块儿长起来的。 黄耗子和林小茶两家父母还甚至开过要给两个孩子结娃娃亲的玩笑。 但上天给他们开了个更大的玩笑，林小茶三年前被人渣轮|奸，等警察找到的时候，人已经被折磨到没了。 多大的女孩啊，才刚上初二。 世界上人渣总是这么多。 人渣被判了死刑，当年就处决了，但仍然换不回林小茶的命。 柠檬水酸酸甜甜，有点冲鼻子。 也不知道是餐厅里空调太热，导致眼睛发干还是怎么样，他看到黄耗子眼眶有点红。 但仍然还在为他叙述喜欢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哎。 “不用再说了。”陆言渊看着他，“我知道了。” 黄耗子顿住了，深吸一口气，沉默了片刻才说：“所以呢，老陆，你喜欢上哪个女孩了吗？” 陆言渊放下水杯，没有说话。 “就是白天那个女孩，”黄耗子笑了笑，“是吗？” 服务员端上他们点的牛排。 黄耗子的情绪已经调整了回来，重新摆上陆言渊记忆中欠抽的表情和语气，继续说：“一定是那个女孩对不对！叫什么来着……顾、顾柒玖？老陆，说实话，我从来没见你这么关注过一个女生，平时你哪次不是把女生当空气？就今天，你无缘无故看顾柒玖的次数，经过我不完全统计，起码上百次！我想跟顾柒玖说话，你他妈一句话都不让我说，刚才还把我掐得这么狠，明天我手上一定会淤青一块！我过来还没跟你享一天福，你他妈就给我弄青了一块，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陆言渊被他号丧号得太阳穴突突地跳，恨不得把整块牛排都往他脸上盖过去。 好在接下来，黄耗子没有接着号丧，可能是伤心事被重新勾了出来，他全程都在低头吃东西，吃得很安静。 陆言渊也终于有了理清思路的空档。 黄耗子刚才洋洋洒洒一大堆话，他几乎都能套用在自己身上。 原来看到她，他的心就跳得很快，这是喜欢。 原来看到她和别的男生走在一起，他就感觉很暴躁，这是喜欢。 原来几天没和她说过话，他就浑身不自在，这是喜欢。 原来即便没有话题也不会尴尬，只要和她待在一起就很满足，这就是喜欢。 …… 这些感受偶尔能套用在朋友上面，但当连环撞在一起，而且对象是一男一女，就显得不像朋友那么纯粹。 他懂了。 头一次喜欢女生啊…… 很神奇的感觉，但不排斥，反而很新奇，而且很舒服。 吃完了晚饭，两人走出西餐店，终于摆脱了尴尬的氛围，黄耗子也从悲伤中走出，重新振奋起来，拉着陆言渊就往楼下男装店冲过去。 陆言渊对买衣服没什么热情，家里衣柜里没剪标签的衣服多得是，他穿来穿去就只有那几件。于是坐在沙发上，看黄耗子不断地翻衣服试衣服。 目光突然停留在对面的女装店。 黄耗子路过身前，他拉住他，“要不要送女生东西之类的？” 黄耗子挑着眉看了他半晌，当他感觉到不自在，差点就想放弃问这个问题时，黄耗子突然很欣慰地拍了拍他肩膀，“不容易啊，老陆，不容易！”突然弯下腰，搂住他，“太不容易了老陆，你竟然主动问我怎么追女孩子，我差点以为你要孤独终老，我还计划着以后哟啊不要把我的孩子给你过继几个。” 陆言渊：“……我不问了，你快去换衣服吧。” “那哪行？兄弟有困难，我必须两肋插刀万死不辞！”黄耗子松开手，坐到他旁边，“我来跟你好好传授一下跟女孩相处的秘籍……” “就跟我说要不要送礼物就好。”一个晚上都在听他念叨，陆言渊被他吵得脑仁儿疼，连忙打断他。 “送礼物啊……”黄耗子想了想。 于是陆言渊又听黄耗子讲了一大堆，从如何送女孩礼物，到如何送女孩回家，再到如何送女孩入洞房……呸！ 零零散散讲了一大堆，陆言渊似懂非懂，店员时不时朝他们这边瞥过来，他推了推滔滔不绝的黄耗子，“快去买衣服，买完早点回去。” “行行行！”黄耗子站起来，又感觉不放心，回头问一句，“我刚刚说的你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明白了。”陆言渊极度敷衍。 第二天早上，陆言渊瞪着一大早抽风坐在自己身边的黄耗子，扯了被子蒙住头，“你到底想干嘛？现在才七点钟！你能不能干一些人干的事？” “我认床，换了床，我睡不太着。”黄耗子喝了一口水，砸吧了一下，“老陆啊，我昨晚跟你讲的，你都记得吗？” “你昨晚说了些什么？”陆言渊声音很闷，想了半天也没回忆起来。 “我就知道。”黄耗子砸吧了一下嘴，叹了口气，“我再跟你重复一遍，想要追女生，就要在她面前刷存在感啊，你屁点存在感都没有，女生怎么可能还记得你？” “所以呢？”陆言渊把被子掀下，打开灯看着他。 “现在是寒假，如果你不主动出击，就等着明年开学再看她吧，指不定那时候她就会变成别人的女朋友，到时候看着别人甜甜蜜蜜，而你还是一个单身狗……single dog，single dog，single dog away~”黄耗子还唱了起来。 陆言渊：“……” 坐起来，抹了一把脸，清醒了一些，“所以我该怎么做？” “理应用微信聊聊天就够了，但对于你来说应该不够，你个冷场王！”黄耗子叹一口气，“咱们今天不是要出去玩吗，你把她约出来吧。” 陆言渊看着他。 黄耗子会意，连忙摆手，“朋友妻不可欺，你既然喜欢人家，我自然不可能对她下手，这点操守我还是有的！” 陆言渊翻身下床，打开衣柜看了半天，转头看向黄耗子，“我穿什么好？” “别果奔就好。”黄耗子玩着手机心不在焉地回一句，抬头看到陆言渊不太好看的脸色，连忙补充，“穿得帅一点成熟一点，不要太孩子气，那件灰色高领毛衣……对……再水洗牛仔裤……对对对就是那条……还有黑色大衣，再下楼配个马丁靴，完美了！” 顾柒玖起了床，刷牙洗脸完毕后来到餐厅，开始喝儿子给她从楼下带上来的早餐。 顾麟笙感觉一直由他妈带早餐，他都长这么大了，实在过意不去，便跟她约好两人轮流下楼买早餐。 刚喝一口粥，顾柒玖就接到陆言渊的电话。 “今天有安排吗？”少年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有点失真，但还是很好听。 “没有啊。”顾柒玖把粥咽下去。 “那……”陆言渊轻咳一声，“能和我一起出来玩吗？” 顾柒玖愣了愣。 他这是在邀请她吗？ 但为什么要用“能”，更像是请求。 “我朋友来怀城玩，可是我对怀城也不是特别熟，咸……感觉有一个……”陆言渊顿了顿，努力看清楚黄耗子在本子上写的字，“木……本地人带……带路，会比较……方使……方便。” 顾柒玖：“……啊？” 陆言渊瞪了黄耗子一眼，这写的到底是什么鬼画符，还不如他自由发挥！ “我刚来怀城没多久，对什么景点和地方都不熟悉，你今天能和我们一起玩吗？你的费用，我们给你报销。” “一起玩啊？”顾柒玖笑了声，“好啊，我一个人待在家里也觉得闷，几点出发？” 顾麟笙抬头看了他妈一眼。 她一个人，待在家？ 那他是鬼吗？ 顾柒玖递给他一个眼神，示意他不要出声。 陆言渊在电话那头说：“现在是八点多，十点钟吧，你觉得哪里会比较好玩，我们到时候在那里集合？” 顾柒玖想了想，“我们直接去公交总站吧，我外公外婆的村旁边有一个古道林，可以骑自行车，单人座双人座三人座的都有，挺好玩的，还有野炊烧烤之类的，那边都有器材。” “行，那就这里吧。”陆言渊拍锤定音。 挂了电话后，黄耗子拧着眉看他，“你明明挺会啊，干嘛还让我教你？” “被你逼的临场发挥。”陆言渊瞥他一眼，“你写的鬼画符，应该只有鬼才能看得懂，我也是跟你分开太久才会忘了你字写得这么难看，竟然同意你写什么我读什么。” 黄耗子讪讪地笑了笑。 作者有话说：　　老陆：老婆答应我出去玩耍了，开心！=v=+ 笙笙大宝贝：所以我真的是鬼吗？ 老陆：你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妈要被我拐跑了，开心！=v=+ 笙笙大宝贝：……我他妈四十米长大刀呢？QAQ 我特么为什么会被一个高冷男主萌化了…… 下本干脆就写个又萌又沙雕的可可爱爱男主！ 顺便……又萌又沙雕的可可爱爱男主所在的《总裁每天为我打榜》求个预收呗~不一样的霸总=v=+ 三更完毕！下一更在明天下午三点，么么么！=v=+ 第六十七章 “你要出去？”顾麟笙把油条泡进豆浆里。 “嗯。”顾柒玖喝了一大口粥, 囫囵地吞下去, “跟你爸出去, 还有你耗子叔叔。” 陆言渊过世之后, 黄耗子曾经帮助过她……甚至还追求过她，当场就被她拒绝了。 后来两人成为了朋友。 顾麟笙和黄耗子也很熟悉，他小时候，黄耗子经常给他送礼物，生日礼物过年红包一次都没落下。 陆言渊是黄耗子的挚友，面对挚友留下的唯一一个孩子，黄耗子对他好一些, 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顾柒玖不是一个扭扭捏捏的人，从来没抵触过黄耗子和顾麟笙过多接触。 二十年后的黄耗子俨然是一个成功人士，成熟稳重，行为举止落落大方，尽是上流人士气派，昨天乍一看重新变得没心没肺的他，她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也更加有了重生的真实感。 顾柒玖快速吃完早餐, 回房间捯饬了一番, 出门前嘱咐儿子中餐晚餐一定要好好吃，便走出房门。 搭了公交车来到公交总站, 只等了一会儿，就看到陆言渊和黄耗子走过来了。 看到陆言渊，她突然愣了愣。 今天的他, 好像比往常还要帅。 不知道是因为换下了土里土气的校服还是其他原因……当然，他穿着校服也不丑，他的帅脸能撑起一切衣物，但穿上便装的他更加帅，是非常有型的那种帅。 跟校服的稚嫩和青春气息不同，他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堪比男模。 黄耗子跟她招了招手，她才回过神，朝两人走过去。 他们买了城乡巴士的快车，上车时，陆言渊刚想坐到黄耗子旁边的空位，黄耗子突然把羽绒服外套一脱，放到空位上，瞪了陆言渊一眼，目光往后面顾柒玖的位置一瞥。 陆言渊会意，犹豫了几秒，就坐到顾柒玖旁边。 公交车除了最后一排是联排的五人座，其余位置都是两人座，顾柒玖坐在窗边，他一坐下，就好像把两个人都圈到一个逼仄的空间里。 有种非常紧密的联系。 感受到身边有人落座，发现是他，顾柒玖微微愣了愣，没多说什么，但她的笑意更深了一些。 自从发现了自己的心意，陆言渊就没办法用“朋友”的视角面对顾柒玖，今天见到她，他的第一反应又是心跳加速，这回他总算是明白了，这种感觉名为喜欢……而不是间接性心脏病。 坐在她身边，他时不时地闻到少女身上若有似无的香气，不是浓烈的香水味，而是很清新很自然的甜味，具体是什么气味说不上来，但很好闻。 陆言渊正想识别究竟是哪种具体香气时，少女突然动了动，他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屏住了呼吸。顾柒玖没有转过头，就只是把窗帘拉上了，然后靠在椅背上睡觉。 过了一会儿，陆言渊在把自己憋死之前终于吐出了一口气，看向身侧的少女。 她正在闭目养神。 澄澈干净的大眼阖上了，眼睫根根分明，浓密纤长。 白皙的小脸缩在羽绒服的毛领之间，更加衬得娇小。 陆言渊又吸了一口冰冷干燥的空气，抚定一下自己不□□分的心。 发现了自己的小心思后，他变得不□□定，为避免心躁动得太厉害，他干脆也闭上眼。 昨晚睡得很好，他几乎没有睡意，闭上眼就开始胡思乱想，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感觉自己的肩膀出现了重量。 他猛然睁开眼，顾柒玖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靠到他肩上她也毫无知觉，呼吸平稳。 她突然皱了皱眉。 陆言渊伸出手，把刮在她鼻尖的羽绒服毛领压了下去。 她眉间的褶皱缓缓疏散开来。 陆言渊轻笑了声，突然往前看过去，黄耗子正通过两张座椅之间的缝隙往后看，见他注意到自己，啧了一声缩回去。 紧接着，陆言渊看到放在腿上的手机屏幕亮起。 他拿过来看了看。 -开心了吧？女神靠在你肩膀上睡着啦！偶像剧桥段，可遇不可求，好好珍惜吧少年！ -女神是真的睡着了吧？女神睡着了也好好看TAT -早知道我也跟着你转来怀城一中了，指不定女神就是我的了TAT 陆言渊眉心一皱。 -滚蛋！ -开玩笑开玩笑的，别这么严肃啊，但这并不影响我后悔，反正非常后悔，你知不知道女神家里有没有表姐妹堂姐妹之类的？能帮我介绍一下吗？女神长得这么好看，女神的姐妹一定也不差 和顾柒玖首次见面的场景突然涌入陆言渊的脑海。 一片狼藉的理发店，满身狼藉的少女，耀武扬威恃强凌弱以多欺少衣冠楚楚人面兽心的太妹…… -她有一个姐姐，但你可能无福消受 -？为什么，长得好看吗？？也跟天仙儿一样？？？ -想想傅颖，和她一个型的 傅颖是黄耗子交过的技校女友，太妹一枚，性格一点就炸，被黄耗子视为人生阴影，至今尚未走出。 -…… -…… -…… -算了，我睡觉了，晚安 黄耗子没再发消息过来，陆言渊切换了手机界面。 顾柒玖在车停下的前一分钟终于醒了过来，猛然发现自己正靠在陆言渊肩上，连忙直起身子，“我……我刚才睡着了……” 陆言渊收起手机看着她，“我知道。” “不好意思啊。”顾柒玖不露痕迹地用指尖碰了碰自己嘴角，没有多余的液体，她松了一口气，“你刚才应该叫醒我的。” “为什么？”陆言渊问。 “这样我就不会靠在你肩上了呀。”顾柒玖理所当然地说，“被人压着多难受啊，想动都没法动。” 陆言渊看了她一会儿，在公交车停下来的时候，他说了一声：“没事。” 如果换了别人，他铁定在人刚碰到自己的时候，就直接把人叫醒，如果叫不醒装睡的人，他可能干脆直接换一个座位。 因为被人靠着真的很难受，按照他和别人之间的相熟程度，还没有到让他能忍着难受允许他或者她靠着的地步。 他曾经因为这点，被很多女生病诟过一番，后来他仍然我行我素，女生们也都看透了他的本质，来招惹他的人瞬间少了不少。 但如果是顾柒玖，他发现自己就没有任何抵抗情绪。 根本不舍得叫醒她。 看着她乖顺地靠在自己肩膀上，反而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满足。 原来很多事情是分人的，有些地方，只能留给固定的人。 那是他在心中特地为她开辟出一方小天地的人。 原来这就是喜欢啊。 陆言渊盯着前排座位后的挂钩出神。 这几天天气都很好，郊外乡下的空气尤为清新，蓝天白云，还有洒在身上温暖的阳光。 顾柒玖下了车，带着陆言渊和黄耗子轻车熟路地往古道林那边走。 “路两边都是枫树和梧桐树。”顾柒玖介绍道，“现在的季节太迟了，如果是秋天，这里到处都是火红和金黄的落叶，可好看了！秋天是这里客流量最大的季节，虽然现在也不少，但远远不及秋天。” 她顿了顿，偷偷瞥了眼陆言渊，“秋天的时候，这里到处都是慕名而来的小情侣，来这约会的，骑着自行车在枫叶林里穿梭，特别有感觉！” 陆言渊低着头看路，若有所思。黄耗子点了点头，附和道：“本地向导对环境熟悉，果然还是要叫一个本地的向导！” 顾柒玖笑了声，“其实我只熟悉这个镇，我外公外婆都住这里，我寒暑假经常来这住，如果换了隔壁小镇，我可能就不认识了。” 黄耗子认真地想了想，“还是应该有一个本地向导，而且如果是一个女神向导，那更加是一个加分项——直接提升了我对这个城市的印象分！” 黄耗子还想叨逼叨些什么，陆言渊伸手把他往后一扯，隔着厚厚几层棉服狠狠掐了他手臂一下。 黄耗子吃痛，转头瞪他，“你干嘛？” 陆言渊神色未变，压着声音尽量不让前面的顾柒玖听到，“你哪来这么多的戏？” “我说两句还不行……” “不行！”陆言渊松开他的手，“你真的很吵，安静一点！” 黄耗子盯了他半天，最终摆摆手，“行吧行吧……你这人反差太大了吧？人家还不是你女朋友呢，你就占有欲这么强？如果跟以前被你拒绝过的女生说说你现在这德性，你人设肯定要崩塌！” 陆言渊没说话，瞥了他以前，往前走。 怀城是全国知名的旅游城市和经济城市，第三产业发达，古道林是前几年刚建成的特色旅游项目，自行车道用了平整的橡胶道，小道两边都是枫叶林和梧桐林。这里一片是山村，古道林远处是山，近处是竹林和小河小溪流，环境非常好。 前面有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顾柒玖转头跟两个男生说：“我去买水，你们要喝什么？” 黄耗子凑上前，“有奶茶不？我想喝奶盖！” 然后又被陆言渊瞪了一眼。 这玩意儿要求怎么这么多？他们早就经过了奶茶店，如果想喝奶茶，还得往回走。 这也太麻烦了！ 主要是麻烦了顾柒玖。 在顾柒玖开口之前，陆言渊抢先一步说：“不用听他的，给他一瓶阿萨姆就好。” 黄耗子：“……”谁能把这只重色轻友的混蛋乱棍打死？ 顾柒玖笑了笑，“那你呢？也阿萨姆吗？” 陆言渊也不知道自己想喝什么，“进去看看吧。” 便利店的饮料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饮料，在黄耗子幽怨的目光中，陆言渊扔了一瓶阿萨姆给他，然后自己拿了一瓶百岁山。 顾柒玖正站在冰柜前，陆言渊走了过去。 顾柒玖转过头，看了陆言渊一眼，思索片刻后，把冰镇芬达给放回去，伸手碰上了冰镇矿泉水的瓶盖。 然后又看了陆言渊一眼。 默默收回手，关上冰柜大门，转身拿了一瓶常温矿泉水。 “不喝冰镇的，喝常温的。”她说，“你说喝汽水不好，那就喝矿泉水吧。” 陆言渊愣了愣，紧接着感受到心间鼓胀得厉害。 他说过的话，她竟然记得这么牢啊…… 作者有话说：　　老陆：=v=+ 黄耗子：重金悬赏，谁能把这重色轻友的混蛋打死，奖赏一只我，包邮带回家：） 下一更在六点=v=+ 第六十八章 买了水, 三人来到租赁点租了两辆自行车。 顾柒玖本来想租一辆双排的四人座, 黄耗子在陆言渊的眼神鼓动下, 向顾柒玖极力要求自己要另外骑一辆, 让他俩租一辆前后双人的自行车。 顾柒玖见陆言渊没意见，便租了两辆，一辆单人的，没多大特色，另外一辆是双人的，一前一后两个坐垫。 陆言渊长腿一跨，坐上了前排座位, 转头看顾柒玖，示意她上车。 待她坐稳后，陆言渊脚下一蹬，自行车滑了出去，正拿着手机划拉的黄耗子见状，也连忙跟上。 现在是冬天，但怀城在南方，今年是个暖冬, 今天天气不算太冷, 吹过来的风虽然不暖，但一点都不刮人, 顾柒玖今天穿得多，迎着风骑车感觉刚刚好。 还挺舒服。 突然听到陆言渊在前面问了一句：“觉得冷吗？” 顾柒玖摇了摇头，突然想到他看不见她的动作, 又补充：“不冷。” 又没了话。 过了一会儿，陆言渊说：“如果冷了说一声，我的外套给你穿。” 顾柒玖愣了愣，良久之后才轻轻“嗯”了声。 他怎么突然这么……体贴了？ 在她印象中，他对女生向来都是爱理不理，别提跟女生说“冷了借你外套穿”，她感觉就算女生在他身边冻死，他的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这人突然变了性子？ 对其他女生，他会不会说出“冷了借你外套穿”之类的贴心的话？ 顾柒玖突然有了一丝危机感。 如果陆言渊真的变成中央空调，照他的颜值和他以前招蜂引蝶的程度，扑上来的狂蜂浪蝶绝对不会少。 ……靠！ 她宁愿他变回以前那种冻死人的模样，而不是中央空调！ 她正在胡思乱想着，陆言渊突然说了一句：“前面是下坡路，风可能有点大，如果你觉得冷，就躲我背后。” 顾柒玖的身体比脑子更快一步，陆言渊的话音刚落下，她就靠前了一些，把脸贴到他背上。 接下来是一段下坡路，自行车不用蹬就能跑得很快，跑得快的同时风也很大。 少年身上的干净气息一点一点将顾柒玖笼罩。 等到下坡路结束，他们重新回归平坡时，顾柒玖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也环上了陆言渊的腰。 双手和他的大衣接触的地方已经聚集了一些温度。 她连忙抽回手，小心翼翼地看着陆言渊……的后脑勺，“我、我不是有意的。” “没事。”陆言渊侧了侧脸，“觉得冷的话，就把手插……兜里吧，车头有我把着，不会让你摔着的。” 一句“把手插我兜里”差点脱口而出，陆言渊咬了咬牙，才把“我”给吞了下去。 说完后他才松口气。 差点就要把她吓着了，好险。 他这么一说，顾柒玖才感觉自己的双手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风吹，早就冻得冰凉，便松开把着车把的手，塞到羽绒服口袋里取暖。 虽然担心陆言渊转了性子变成中央空调，但不得不说，他突然变得很会说话，“不会让你摔着”，这话实在是太让人有安全感了。 前世，自从他俩在一起后，他几乎没让她摔倒过……无论是哪方面的。在她差点跌入深渊的时候，是他重新找到了她，并把她救出那个噩梦。 ——可他唯一一次让她摔着，便把她跌了个粉身碎骨，差点再也燃不起生的希望。 那场火、那个爆炸…… 不想了不想了。 顾柒玖甩了甩脑袋。 佛缘寺的老和尚跟她说过“一切只看造化”，意味着她的重新回归可能会引起一场新的“造化”，而她归回的意义，就是把这个“可能”扭转为“绝对“。 绝对要扭转陆言渊的命运！ 无论什么都挡不住她！ 顾柒玖靠在自行车椅背上，脚下缓缓地蹬着。 黄耗子跟在两人身后，缓缓叹一口气。 他从来没想象过老陆竟然会喜欢上一个女孩，而且一旦喜欢上，就栽得这么彻底。 瞧瞧瞧瞧，这都还没在一起，人家女生都还没答应他，他就能单方面地散发出恋爱的酸臭味。 他自己蹬得起劲，而顾柒玖蹬车的频率明显不及他的四分之一，一百米长的上坡，两个人外带一辆双人座自行车的重量，全靠他来完成。 黄耗子一个单人座都累个半死，反观老陆……算了，这也算人家天赋异禀，打小就跟着他外公锻炼身体素质，从小到大的运动会，只要是他参加的项目，就没有他拿不到的金牌。 这小小的一百米上坡，对他而言可能不算什么。 人比人果然气死人。 前面是一个休闲小广场，小广场上有烧烤摊，还有出租烧烤架贩卖烧烤食材的。现在已经接近中午饭点时分，顾柒玖指挥陆言渊把车停到小广场旁边的自行车停车位上，从车篮中拿出车锁把车锁上，收起钥匙。 “你们想自己烤，还是师傅烤了直接吃？”顾柒玖指着不远处的烧烤摊，“这里都有。里面的小竹林那边还有烤肠炸鸡排之类的小吃，还有烤玉米烤红薯，你们想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陆言渊问。黄耗子教过他，一切事情都要把女生的意愿排在第一位，这才能体现出风度。 顾柒玖看着他，“我随便，你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陆言渊看向黄耗子。 这题你只说过例一，还没说过这种情况的例二例三。 黄耗子叹了口气，亏他是学神，举一反三具体问题具体分析都不会。 开口，帮陆言渊解围：“那就直接吃现成的吧，自己烤的话，烤完后身上一股炭火味，不容易散。” “好。”顾柒玖点了点头。 三人走到烧烤摊旁点了菜，开始找位置坐。 这种露天烧烤摊通常没有固定的座位，都是几张折叠桌和塑料椅简简单单摆在一边，很多时候人都是混着坐的。 他们来的时候刚好有一桌人离开，黄耗子抢在一个小屁孩前坐到位置上，末了还冲小屁孩嘚瑟地笑了笑。 小屁孩瞪了他半天，转身想去找家长，直接被他家长拍了屁股骂了声“吃烧烤对身体不好”，就直接被拎走了。 黄耗子笑了半天，朝顾柒玖和陆言渊招招手，让他们过来坐。 等他们坐下后，他又开始不老实，时不时往竹林那边看，侧着头问顾柒玖，“天仙儿天仙儿，”从昨天见面开始，他就一直称顾柒玖为天仙儿，顾柒玖拦都拦不住，就随他了，“天仙儿，你刚才是不是说竹林那边有卖小吃的？” “对。”顾柒玖单手往竹林那边一指，“就往河边的那个出口走，往前五十米就能看到了，那里是另外一个休闲区。” “得嘞！”黄耗子站起来，“我去那边找点吃的，你们在这等一会儿，不要被人占了座位哈。” 陆言渊抬头看了他一眼，顾柒玖点点头。 黄耗子哼着歌往竹林那边走过去。 陆言渊不知道黄耗子是不是故意给他和顾柒玖制造独处的机会，从早上选自行车开始，他就有这种感受，现在又剩下他和顾柒玖。 如果是以前，他还能理所当然地把顾柒玖当成是朋友，两人相处的时候，除了往她那边看过去时他会心跳加速，就没有其他特殊的感受。 但现在发现了自己的心意，虽然开窍时间不长，但这足够让他感觉到有一丝不自在。 他要不要找点话题？如果就这么干坐着，顾柒玖会不会感觉无聊，感觉尴尬？ 虽然只要和她待在一起，他没有丝毫尴尬无聊之感，但这并不代表顾柒玖和他有相同感受。 他要找点话题吗？ 但是聊什么？ “帅哥，到处都没位置了，我和我妹妹能坐这里吗？” 陆言渊正出神地想着，一道温温柔柔的女声突然打断他的思考，紧随着女声而来的，是浓烈的香水味。 有别于顾柒玖身上淡淡清新的气味，这种香水味甚是浓烈刺鼻，他拧了拧眉。 顾柒玖听到声音，抬起头。 来的人是一对浓妆艳抹到看不出真实容貌姐妹，大冬天的就只穿貂毛、针织小短裤和丝袜，黑色靴筒拉到膝盖以上，周围有好多年龄大大小小的男人都禁不住往这对姐妹身上瞟。 估计是看到他们这里刚好有两个座位……而且见这里有一个年龄虽然不大但脸长得极好的帅哥，想像上来搭讪。 如果真让她们留下来，估计她们就有意无意地开始聊自己衣服的尺寸，然后在“不经意”之中透露自己的胸围腰围臀围，两分钟之后就能直接上来要微信。 这种人顾柒玖见多了，男的女的都有，对他们的套路甚是了解。 刚想开口拒绝，就听到陆言渊说：“这里有人。” 两个美女诧异了一下，往身边张望两眼，似乎正在找坐在这里的人去了哪里。 “人去买东西了，等会儿就回来，请你们另外去找位置。”陆言渊没管美女们的脸色，直接下达逐客令。 两个美女对视了一眼，仍然不死心，“我们能不能找两张椅子过来和你们拼桌？” “不能。”顾柒玖憋着笑，绷着脸向两个美女表达自己的不满，“你们是不是把我忽略了彻底了？两位美女，你们是不是看不到我的存在？” 貂皮美女们脸色变了又变，最终灰溜溜地离去。 顾柒玖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 亏她还以为陆言渊突然转性成为了中央空调，害她白担心一场，以他这表现，他仍然还是妥妥的钢铁直男，根本不带一丝弧度的那种。 “她们怎么突然走了？”陆言渊不解。 “怎么？”顾柒玖嘴角的笑意顿住，“你不舍得她们走？” 她作势就要站起身，“我去叫她们回来。” 陆言渊连忙拉住她，垂眸看了眼他拉着她的手，烫手般地松开，“没，别叫她们回来，她们身上的香水味怪刺鼻的。” 顾柒玖重新坐到位置上。 “我就是不明白，”陆言渊说，“为什么听了你的话就走了？” “可能把我误会成你女朋友了吧。”顾柒玖说完就愣了愣。 作者有话说：　　老陆：女朋友……嘿嘿嘿……=v=+ 自从开窍之后，老陆就好荡漾…… 飘了飘了 没眼看 下一更在九点！ 第六十九章 虽然心中的确有成为陆言渊女朋友的野心, 但无意之中被她说出来, 摆到了明面上, 也不知道陆言渊会不会多想。 顾柒玖忐忑地看着陆言渊。 他低垂着眼眸盯着桌上的塑料筷子筒,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更是让她忐忑不安。 女朋友这个词一说出口，无异于在陆言渊心上狠狠撩了一把，掀起大把波浪，浪花拍到三尺高。 女朋友…… 对哦，按照黄耗子追求女生的流程，通常是喜欢, 到追求，到表白，再到在一起，最后分手……屁！分个屁的手！他才不要分手！ 从来没有过恋爱经验，也从来没有认真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没吃过猪肉但也看过黄耗子跑，然而陆学神此刻却只记得自己喜欢顾柒玖，忘记了喜欢的下一步是想让对方做自己女朋友。 陆言渊当机立断下决定, 找个时间去向黄耗子取取经。 黄耗子学习成绩不行, 但感情的事，他就是一个情圣, 经验特别丰富。如果恋爱是一场算经验值的游戏，黄耗子的游戏角色绝对已经达到满级。 等等，顾柒玖主动提起了“女朋友”这种称呼…… 是不是意味着, 她对他也有那么一点意思…… “我刚刚就是看你有点不耐烦，”顾柒玖小心翼翼地说，“所以我就擅自做主地让她们误会了……你别生气。” 陆言渊回过神，眨了眨眼，“我没生气。” “让她们离开的最快方法，就是让她们相信你有女朋友了。”顾柒玖说，“如果她们知道你有了女朋友，一般都不会再死缠烂打，就会知难而退。她们就是广撒网多捞鱼，钓上一个是一个，一个不行就换下一个，你就只管编一个理由拒绝她们就好。我以前有一个朋友为了拒绝别人的表白，直接跟对方说自己是同性恋，最后他差一点真的孤独终老……” 顾柒玖说完，自己都笑了声。 看到陆言渊也笑了笑，她才松口气。 总算把这尴尬的场面给圆过去了，不容易不容易。 但要抓紧进程成为陆言渊的正牌女友啊…… 真正成为陆言渊的女朋友，她还需要费尽心思去解释这么多吗？不用！ 她能光明正大对搭讪的人说，她就是他女朋友，让她们滚蛋，有多远滚多远。 然而她现在还没有这种底气。 温水煮青蛙了一个学期，她隐隐感觉自己已经真正走进了陆言渊的世界中，他一点都不排斥她的存在，她也能感受到，他对她，跟他对别人的极大不同之处。 这种不同之处自然是好的那一方面。 那么，她要开始进攻了！ 黄耗子端着一大捧吃的回来，烤肠烤玉米烤红薯关东煮，什么都有，拎着满满一手的塑料袋放到桌子上。 陆言渊随手拿了一根关东煮，缓缓地吃着，顾柒玖的话在他脑海中盘旋。 他突然有点失望。 她跟他聊“女朋友”的话题时，整个人都特别冷静，他从她身上根本看不出除了正常聊天之外的情绪……也可能是他没看出来，但这也许也只是他心中小小的期望。 她甚至最后还开了个玩笑，教了他以后该如何拒绝搭讪…… 哎…… 烤完的烧烤没过多久就被老板端了上来。 三人一边吃一边聊，主要是顾柒玖和黄耗子在聊，陆言渊话少，而且找不到地方插话，便安静地坐着听他们聊天。 “我去，那时候，我跟你说，老陆直接把对方掀翻在地，然后一脚踩到小偷胸口上，小偷想坐起来，又被老陆踩下去了！”黄耗子一边比划一边说，“小偷最后直接哭了，血和眼泪，还有鼻涕，全他妈都混在一起，啧……真的是不作死就不会死，当街抢劫被老陆当场发现，老陆可是励志要考军校的人，正义凛然着呢！小偷遇到他也是倒霉！” “这么厉害的吗？”顾柒玖津津有味地听着，肉串都忘了吃，被黄耗子说得一愣一愣的。 顾柒玖的目光一直粘在黄耗子的手舞足蹈上，陆言渊便一直看着她。 少女听得很认真，清澈明眸瞪得很大，看上去很蒙，愣愣的，多了一分平时没有的憨态。 甚至还挺可爱。 手上举着一根啃了一半的肉串，白皙的脸颊上沾了一粒棕褐色的孜然。 陆言渊伸手，将它揩了下去，少女突然转过头看着他，黄耗子也掐断了话。 陆言渊假装镇定地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手，“你脸上沾了一粒孜然。” “啊？”顾柒玖摸了摸自己刚才被碰触过的地方，他的指尖碰触到的温度似乎还未散去，暖暖的，“哦，谢谢……” 陆言渊清了清嗓子，扫了黄耗子一眼，“什么血和鼻涕眼泪都混在一起，我正义凛然都被你说得跟黑|帮街头火|拼我仗势欺人一样，在吃饭呢，你埋不埋汰。” 虽然兄弟帮他装逼，他很感激，但这血和鼻涕眼泪都混在一起……画面感太强，实在影响食欲。 “那不讲这个了，换一个换一个。”黄耗子摆了摆手，“上一回咱们说道老陆擒拿街头扒手，这回聊聊老陆劫死囚……呸！说错了……” 陆言渊：“……”死耗子真当这是在说书了。 他打断：“别说我了，别把我说的跟一百零八好汉一样，说说别的。” “行吧行吧。”黄耗子瞪他，要求还挺多，“咱们聊聊我隔壁班的拦精灵……” “你还是说我的一百零八个分|身吧……”陆言渊满脸平静地啃着烤包心菜，让黄耗子讲拦精灵，指不定要讲到18X去，还是不要脏了顾柒玖的耳朵。 “你要求怎么这么多？”黄耗子又瞪他，转头继续跟顾柒玖叨叨，“咱们再讲讲老陆倒拔垂杨柳……呸！植树节那天代表全校师生去长安街种树……” 陆言渊：“……”随他吧，今晚带回家的时候乱棍打死就行。 顾柒玖笑眯眯地看着两个少年。 陆言渊和黄耗子在她面前打打闹闹说说笑笑的画面，在她记忆中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今日再度体验，两个少年重新鲜活了起来。 陆言渊不再是一张冰冷相框里的纸片，黄耗子也还未成为八面玲珑笑里藏刀的成功人士。 少年气息，还紧紧围绕着他们。 真好。 是真的特别的好。 吃了烧烤后，三人又在位置上坐了一会儿，消化一下吃进去的东西，又欣赏了一下河边景色，晒了个暖，才去把自行车开锁再次上路。 古道林很长，足足有六七公里，他们慢慢悠悠地骑着，走走停停，偶尔停下拍个照吃点东西喝个水，又聊聊天，然后往复地骑，等他们把车子还回去，已经是下午四五点钟。 顾柒玖在早上就跟外公外婆说好，今天晚上要带着朋友来二老家蹭饭，二老欣然同意，扬言要准备很多好吃的来招待他们。 今天早上在来的路上，她也跟两个男生说过了，此时还了车，就直接往二老家走过去。 外公外婆的家离古道林比较远，走路要走半个小时，顾柒玖在路上拦了两辆三轮车，黄耗子非常识趣地自己搭一辆，把两人空间让给兄弟和兄弟未来女朋友。 在心中还感叹了番，兄弟的进度条发展实在是太快了，女朋友都还没交上，这都已经过来见家长了！ 刚进镇子里，陆言渊就下了车，顾柒玖和黄耗子也跟着下去。 “怎么了？”顾柒玖问了一句。 “买点东西。”陆言渊往门店那边走过去，“给二老买点东西送过去，不然两手空空的，不礼貌。” 顾柒玖愣了愣，失笑：“不用这么麻烦的。” “这是应该有的礼节。”陆言渊坚持。 黄耗子也凑上去，“我也要买。” 陆言渊看他一眼：你凑什么热闹？ 黄耗子挑眉：就你送礼物，这不明摆着是未来外孙女婿上门，想泡人家外孙女儿吗？我帮你模糊一下视线！ 陆言渊拍拍黄耗子的肩膀，勾了勾唇。 顾柒玖见他俩热情这么高，便不再推辞，由他们去。 陆言渊在商店内转了一会儿，来来回回边走边想，拿了架子上一款知名度很高的国酒，黄耗子也拎了另外一款国酒。 结了账，便往二老家走过去。 已经进了镇，二老家就近了很多，于是他们便没再找代步工具，直接徒步往二老家走。 离二老家越近，黄耗子就越吃惊，直到顾柒玖拐进一家比周围其他洋房气派不止十倍的别墅，他才忍不住朝陆言渊感叹：“这位天仙儿，家室绝对不简单！” 陆言渊没说话，跟着顾柒玖走进去。 直到看清别墅内的装饰，看到气质不同于寻常人的老太太，黄耗子的下巴差点又没兜住，狠狠扯了扯陆言渊的衣袖，“这他妈！天仙儿的家境绝对不差！老陆你可以啊！一找就给自己找到个门当户对的！” 陆言渊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顾柒玖一进门，就被守候已久的外婆给拉了过去，抱了抱又亲了亲。外婆笑着拉着顾柒玖的手，仔细打量自己的外孙女，“最近怎么样啊？饭有没有好好吃？觉有没有好好睡？” “都好都好。”顾柒玖笑了笑。 “这都是你朋友吗？”外婆看着门边的两人，“都在门边站着做什么？外面多冷啊，白天暖，但晚上就冷了，快进来快进来，把门带上，屋里暖和。” 陆言渊和黄耗子走进来，跟外婆道了声好，外婆笑着应了一声。 两人把酒放到茶几上，陆言渊说：“阿婆，这是给你和阿公的。” “你们这两个孩子，”外婆皱着眉，“来了就来了，柒柒的朋友来玩，还带什么礼物啊！” 陆言渊笑了笑，黄耗子说：“两手空空的多不好，我们都是过来蹭饭的，如果再不带点东西过来，下回就不敢再过来了。” 外婆乐了，“那就放茶几上吧，以后一定要常来玩啊！除了大胖那三个孩子之外，柒柒都还没带过其他人来这呢。”她看了眼厨房的方向，“阿姨在里面做饭，你们先在客厅里等一等，柒柒外公白天去城里找他朋友了，这会儿应该快回来了，等他回来咱们就开饭。” 外婆为他们开了电视，陆言渊和黄耗子在沙发上坐下。 顾柒玖被外婆拉到客厅的拐角。 “柒柒啊，跟外婆说说，哪个是你男朋友啊？”外婆挤眉弄眼地问。 顾柒玖：“……” 作者有话说：　　79：高的帅的辣个！(*////v////*) 老陆：见家长了见家长了(*////v////*) 第七十章 客厅中时不时传来电视中打广告的声音, 陆言渊和黄耗子分别刷手机刷得专注。外婆话音刚落, 顾柒玖立马往客厅里看了一眼, 转过头时松了一口气, 无奈地看外婆，“外婆，您瞎说什么呢，没有的事。” 目前为止，尚且还是没有的事，但以后就说不准了。 “真的没有？”外婆狐疑地看她，“真的一个都不是？” “真的真的！”顾柒玖叹了口气, “您是很想我早点嫁出去吗？” “我这不是要给你把把关吗？”外婆说，“外面那两个男生，我觉着都挺不错，特别是左边穿风衣的那个，长得多俊俏，你们现在的女孩不都喜欢这种长相吗？” “再怎么不错，也只能让您失望了。”外婆眼光毒辣，顾柒玖也非常赞同, 但目前为止还无法如外婆的愿, “他俩真没有一个是我男朋友，外婆, 我才多大啊，现在说这些是不是太长远了？” “哪儿有长远啊！”外婆拍了拍顾柒玖手背，“日久见人心, 虽然大胖他们三个也挺不错吧……” “这跟大胖他们有什么关系？”顾柒玖被吓了一大跳，感情外婆还考虑过大胖他们？太可怕了！她真拿他们三个当兄弟，亲兄弟！ 外婆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听到了外面传来外公的声音：“老伴儿，柒柒呢？柒柒不是说今天下午来这吗？” “这呢！”为了避免再被外婆拉着讨论男朋友的问题，顾柒玖连忙从客厅拐角走出来。 外公笑着迎上来，又是一阵嘘寒问暖。 客厅中的两个男生突然站了起来，外公的目光霎时在两人身上顿住。 黄耗子被外公锋利的目光猛然惊了一下，扯了扯陆言渊衣袖，“卧槽，天仙儿外公一点都不像普通人啊……这眼神，和你妈看我的时候有的一拼！” 陆言渊没说话，但挺认同黄耗子说的话。 然而外公重新看向顾柒玖时，目光又恢复了柔和，笑着问顾柒玖，“柒柒，里面这两位都是你今天早上说过的朋友？” “是啊。”顾柒玖说，虽然进门时已经被外婆问了一遍这个问题，但她一点都没有不耐烦。 陆言渊和黄耗子站起来，问了声好。 外公回来没多久，保姆把晚饭也做好了，几人围着大圆桌团团坐下。 外婆一遍盛饭一遍乐呵着：“当初说了不要买这么大的桌子，结果老头儿硬要买，说这么大的桌子气派，结果是够气派了，平常就我和他两个人吃饭，用这么大一张桌子，怪空的，今天可算满一点了……言渊皓梓，菜随便夹，不要客气，饭多吃点，不够再来盛，煮了好多呢，如果你们不吃，就只能明天喂后院的鸡了，怪浪费的。” 黄耗子惊奇：“后院还有鸡？” “那可不？”外婆笑着点头，“不仅有鸡，还有鸭和鹅，老了之后就没什么事可以干，就养一些东西解解闷，而且还能吃，家里养的鸡下的土鸡蛋我经常给柒柒送过去，等会儿你们走的时候也带几个，土鸡蛋对身体好。” 黄耗子连忙摆手，“哎，不用了不用了……” 饭桌上热闹一片，外公外婆心情都很好，但顾柒玖心中微微泛着酸涩。 外公外婆本来是可以儿女承欢膝下含饴弄孙的年纪，却只能孤孤单单地待在乡下，仅由保姆照料，唯一的女儿在十年前就离世了，唯一的外孙女在城里上学，半个月一个月几个月见一次面。 顾柒玖叹了口气，回过神来时却突然发现，外婆已经把话题拐到了两个男生的“女朋友”上面。 “言渊皓梓，你们有女朋友了没啊？”外婆笑得跟狼外婆似的，诱哄这陆红帽和黄红帽掉进她的狼窝。 黄耗子抓了抓脑袋，陆言渊夹了一片白灼白菜，“没有。” “还没有女朋友啊……”外婆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顾柒玖，惊得她一阵寒毛倒立起来，“我们这一代人在你们这么大的时候，孩子都已经满地跑了，外婆的思想开放得很，反倒是你们父母这一辈，应该也是受学校抓早恋的影响吧，就不允许孩子在上大学之前谈恋爱……” 顾柒玖打断她，“外婆，您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外婆笑了笑，“就是随便聊聊，吃饭吧吃饭吧，言渊皓梓，敞开了吃！” 吃完了饭，顾柒玖在单人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对面宽大的双人沙发上坐着陆言渊和黄耗子。 外婆端着三碗银耳羹过来，分别端给了两个男生，陆言渊和黄耗子连忙说谢谢。外婆又走到顾柒玖身边，“柒柒，今年过年，你……” “来你们这儿。”顾柒玖转过头。 “一定要来啊！”外婆叮嘱，“去年你说了去你爸那儿，结果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在景乐花苑过。你爸那个狗东……”外婆缓了口气，“你爸那儿不留你，外公外婆这儿的门永远为你敞着，想来就来，别把自己弄得这么可怜兮兮的，你还有外公外婆呢！” 陆言渊一直在玩手机，可分了一部分神在对面，头一次听到顾柒玖其他家人的消息，而顾外婆骂了声后又欲言又止，他隐隐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去年的事于顾柒玖而言，已经是近二十年前的事，她已不记得自己为什么说好了要去顾雄家过年却独自留在了景乐花苑，但无外乎就是那些糟心事。 但外公外婆是她永远的避风港。 鼻子微微发酸，乖巧地应了声：“今年一定过来！但可能得过段时间，我半个月前报了个画室，过年之前一直有课。” 顾柒玖突然坐直身体，“外婆，我要去艺考，考美术。” “艺考？”外婆愣了愣，顾柒玖心中微微打鼓，下一秒就看到外婆笑了声，“艺考好啊，这么说，我外孙女儿以后就是艺术家了？艺术家挺好，太好了……外公外婆一身铜臭味，没想到竟然还能有一个艺术家外孙女儿！” “对，我以后没准真的能成为艺术家。”顾柒玖也跟着笑了。 心中很暖。 从小到大，无论她做什么，无论她想要做什么，外公外婆永远双手双脚地支持她赞成她。 这才是她的亲人，这才是这世间值得她挂念的人，而不是顾家别墅中的那窝恶臭尸虫。 晚上回家的时候，陆言渊一路上都若有所思，黄耗子叽叽喳喳地和顾柒玖聊得没完没了。 “天仙儿，你长得这么好看，追你的人一定很多对不对？”黄耗子坐在他们前面，扭着头聊天。 “没。”顾柒玖隐隐知道黄耗子这是在桃花，但仍然顺着说了下去，“没多少人追我。” “这不可能把吧？”黄耗子一脸震惊，“长得跟天仙儿似的，还没人追你？你们学校男生的眼光到底有多高啊？” 陆言渊也没忍住转头看了她一眼。 顾柒玖笑了笑，不是他们学校男生眼光高，而是她以前作风太过彪悍，导致没人敢追她。 至于泼猴和杂碎…… 这两人追她纯属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就想借着征服一中女大佬的名义，彰显自己才是这一片的老大。 她直言不讳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牡丹。” “牡丹？！”黄耗子更加震惊，“天仙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这么一大美人，牡丹？开什么玩笑？ 看来她身边的男生眼光都长到天边去了。 否则竟然让这么漂亮的天仙儿牡丹？ 换做是他，肯定先下手为强……算了，还是不下手了，他怕老陆弄死他。 朋友妻不可欺，他虽然花心，但事关原则问题，他一定不会触及！ 顾柒玖倒是没多大想法，“如果我记忆没错乱的话，是牡丹没错。” 黄耗子咋舌，晕晕乎乎地转了回去。 陆言渊和顾柒玖并排坐着，他坐在外侧，顾柒玖坐在内侧。看着另外一边沉浸在黑暗中的车窗，他的心情莫名的愉快。 牡丹啊……母胎单身…… 现在就他们三个，她没必要说谎，谈过就是谈过，没谈过就是没谈过。 虽然他根本不介意她谈过一两个男朋友，但听到她牡丹的消息，他还是很开心，就好像到最后，她将会完完全全属于他一人。 而且这牡丹，也代表着她真的和那娘炮不曾有过关系。 心中一下子松了不少。 公交车内的灯光亮着，黄耗子不再说话之后，顾柒玖侧着脸看着车窗。 公交车可能刚洗过，玻璃上很干净，她能清晰地看到陆言渊在车窗上的倒影。 少年脸部线条锋利，每个转折点都充满锐气。这个年纪的少年正处于少年人的青涩和成年人的稳重，是最有朝气的时候。 第一眼见到他，是一种惊为天人的感觉，感叹这人长得真他妈好看。 第二眼见到他，感觉冷着一张脸，也太他妈有范儿了。 第三眼第四眼…… 她一点一点地沦陷。 从来没想过挣扎，越陷越深。他外表看着很冷，但当把他冷硬的外壳剥开，就会发现他内心的火热。 她有幸走进了他心中，从此再也没出来过。 他就像一束光，突然洒进她沉寂的阴暗角落中。 少年会在她无助时，跟她说有事随时来找他帮忙。 在她落寞时，跟她说他会一直在这里。 在她迷惘时，他会带着她一点一点走出迷雾。 顾雄一次又一次试图将她送给所谓的合作伙伴，亲生父亲无耻的利用和剥削让她感到心寒，破灭和茫然在她心底越积越深，越积越厚，他们一家三口阖家欢乐，而她在过年夜只能独自一人捧着一包泡面，她怨过很多次，逐渐陷入自己的泥潭里。 顾雄是她的亲生父亲，曾经的她尚且还对他存有一丝希望，幻想着他能够回头，发现自己还有一个曾经疼爱过的女儿，但妄想始终是妄想，绝对不能指望人渣能将自己重新拼凑成一个完整的人。 她的妈妈曾经说过，她的名字是出生那天顾雄为她起的——就连她的名字，也只是用她的生日拼凑而成，其实顾雄的态度从一开始就能看得出来。 十八岁生日那天，顾雄把她推入了一个更深的炼狱之中。 顾柒玖对顾雄彻底绝望，就是在那一天。 不晓得他知不知道那天是她的生日，估计是不记得了，十八岁生日那天，顾雄把她迷了药，送进了他即将要讨好的客户的房间里。 如果当时陆言渊没有发现异常，没有及时赶到，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直接从二十六楼跳下去。 最终陆言渊拉了她一把，将她拖出了炼狱，带她离开那个跟噩梦一样的地方。 ……顾麟笙是在她十八岁生日那晚怀上的。 万念俱灰之时，人的脑子可能都不太清楚，顾柒玖已经忘了自己当时是想洗清自己身上肮脏禽|兽的痕迹，让自己彻底打上陆言渊的烙印，还是她单纯的就想彻底放纵堕落。 陆言渊怕她会后悔，第一反应自然是拒绝了她，后来实在拗不过，他也心疼心如死灰的她，便无论什么都由着她。 那晚很混乱，充满了极致的沉迷和放纵。 她不后悔，无论是那晚还是现在，她从来不曾后悔过。 她原本以为世界是黑暗和荒芜，但陆言渊包裹着炽热的阳光破开她抵触全世界的外壳。后来，她好不容易重新愿意与这个世界握手言和，这个世界却收回了她偷来的这束光。 幸好那晚有了顾麟笙，给了她在失去陆言渊之后，让她努力继续活下去的动力。 少年熟悉的侧脸映在窗户上，如梦似幻，似乎下一秒就会消散了。 顾柒玖连忙转过头，看到真真实实的人坐在自己身侧，才松了一口气。 幸好他还在她身边。 想起顾雄，她心中就有一把火在烧，本以为前世时，顾卿卿和他自相残杀已经够让她解气，可现在她才发现，其实怒气和怨恨从来不曾消散。 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日期和时间。 长长舒出一口气。 不能慌，不能急。 顾雄身败名裂，正式开始倒计时。 作者有话说：　　今天一天几乎没出场的笙笙大宝贝：原来我是这样来的……【脸红.jpg】 79和老陆的前世的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了，后来便是前面提到过的79没再上大学，安安心心把笙笙生下来，为了养大笙笙，便进入娱乐圈打拼 以79在老陆去世之后万念俱灰的状态，也没法继续上学了 这是我大纲人设里既定的故事，无论如何，都想坚持写掉orz 本文虽然以谈恋爱为主，虐渣情节不多，但该虐的还是得虐的，这个可以放心 今天接下来的更新里又有喜闻乐见的情节……咳……扯着我的遮羞布路过，努力不让它掉下来…… 下一更在六点 第七十一章 顾柒玖出着神, 当公交车向右拐了个弯时, 她突然感到有一丝不对劲。 现在已经将近晚上八点, 这辆城乡快车是末班车, 整个车厢里加上他们和司机，也仅仅只有六七个人，座位空的很，黄耗子身边没人，可陆言渊竟然坐到她身边？ 嗯？ 什么情况？ 这么一想，好像今天早上的时候，陆言渊在黄耗子身边空着位置的情况下, 也坐到了她旁边。 黄耗子身边明明有空位…… 而他竟然坐到她身边…… ……？ 是她想多了吗…… 从公交总站出来，三人就分开了，顾柒玖独自回家，陆言渊拎着暂时寄人篱下的黄耗子回去。 累了一天，也和天仙儿嘚吧嘚吧了一天，在出租车上的时候，黄耗子难得安静了一会儿，但可能是在车上休息够了还是怎么样, 一到别墅区门口, 黄耗子还没闲多久的嘴又开始不安分了。 “老陆，”黄耗子用手肘戳一戳陆言渊, “我和天仙儿在车上聊的东西，你听到了没有？” 陆言渊转头看他，“你幼儿园尿床栽赃给我的事, 还是你上小学偷吃别的女生送给我的零食的事？” “……”黄耗子瞪他，“我在车上说了大半天，感情你就只听到这些？会不会挑重点啊学神？” 陆言渊解开别墅大门的指纹锁，“听到了，顾柒玖从来没交过男朋友。” “对对对，就是这个！”黄耗子笑道，“我说你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天仙儿长得这么好看，结果连个男朋友都没有，如果你成功上位的话，你岂不是她初恋了？初恋啊，最刻苦铭心的啊……” 陆言渊没说话，但嘴角的弧度明显愉悦了许多。 第二天陆言渊和黄耗子去了顾柒玖先前推荐过的温泉。两个男生泡温泉还挺正常，但如果再带上一个女生，怎么看都不太正经，于是顾柒玖就推脱了黄耗子的邀请，在家里和儿子待了一天。 还时不时地接收黄耗子发过来的照片，里面又有温泉汤里的景象，雾气氤氲的，偶尔还有他和陆言渊的合照，也有他抓拍的陆言渊的单人照。 顾柒玖对着手机咽了咽口水。 腹……腹肌…… 人鱼线…… 靠！ 绝了！ 黄耗子必须得加鸡腿！ 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女朋友，如果没有女朋友的话，她回头给他介绍一个大美人！ 顾麟笙端着电脑走过来，顾柒玖连忙收起满脸的荡漾，在儿子看到手机屏幕的前一秒把手机锁屏，清了清嗓子，“刚才老李在班级群里说了，明天去拿成绩单。” “嗯。”顾麟笙坐下，打开电脑，继续敲着顾柒玖看不懂的东西，“明天几点？” 顾柒玖趁儿子不注意，飞快地解锁屏幕退出和黄耗子的聊天界面，摸到班级群里看一眼，“上午八点。” 顾麟笙点了点头。 顾柒玖朝儿子的电脑凑过去，密密麻麻的代码看得她头皮发麻，“笙笙，你每天有空了就在敲电脑，到底在敲什么？” “小程序代码。”顾麟笙敲下回车键，“我在网上接了活儿，做小程序小软件的代码，还挺挣钱的。” “你还接活儿了！”顾柒玖瞪大眼，“我儿子这么有出息啊！” 顾麟笙轻轻“嗯”了声，“填的是你的卡号，你都没发现自己余额变多了吗？” 顾柒玖：“？” 她几乎不看短信提示，也基本上不看自己的账户信息，外公外婆每个月会给她打一大笔钱当做她的日常开销，她用不完，根本不担心自己的财政情况。 “农行的那张。”顾麟笙提醒道。 顾柒玖打开农行软件，查了转账记录，除了外公外婆每个月定时发来的，还真有好几笔陌生转账，数额还挺大，她吃惊地看着儿子。 顾麟笙敲代码的手速不减，一边分神跟他妈说：“我怕咱俩坐吃山空，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随便赚点外快。” 顾柒玖震惊程度不减，“宝贝儿，你这外快零零总总加起来可有小十万了……” “我都没注意，钱都直接发给你了。”顾麟笙看了他妈一眼，“你就存着吧，遇到事情了就用，如果没用的话，就放在那里滚利息。” 顾柒玖沉默良久，最终狠狠地抱住她儿子，“我家宝贝儿真棒！才多大就只要要养妈妈了，真孝顺真有出息！” 顾麟笙笑了笑，等他妈松开他之后，他补充了一句：“妈，帮我捐一点到福利院吧，快过年了，让谷妈妈给小朋友们买一些新衣服新桌椅之类的，以你的名义。” “好！”这是儿子赚来的钱，他当然有绝对的支配权，顾柒玖答应得毫不含糊。 提起福利院，她突然想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笙笙，过年的时候……你要去哪过？” 她没忘记儿子现在还顶着别人的壳子，而原主本应该去福利院过年，但她私心里，自然是希望儿子能和自己一起过。 一切还是看儿子自己的意愿。 “谷妈妈前几天问过我这个事情了。”顾麟笙在他妈满怀期待的目光中说道，“过年前去福利院看一看，带点东西回去，除夕夜和大年初一，当然要和你过。” “行！”顾柒玖顿时来了精神，“到时候咱们一起去乡下你太外公太外婆家，和两个老人一起过年！” 顾麟笙突然转头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没说话。 寒假才刚刚开始，期末考的紧张暂时被放到了一边，顾柒玖不想这么快就投入学习之中，只想待在家里长草。 今天一天都没事干，只有晚上和大胖三人的饭局，顾柒玖于是在家里听听歌玩玩游戏，下午去书房里画了两张素描，画的仍然是陆言渊和顾麟笙父子俩。 神态相似的两人摆在一起，几乎就是复制粘贴，外人来看绝对觉得这就是同一个人，但顾柒玖知道这是两个不同的人。 一个是她儿子，一个是她儿子的爸爸。 在充实和碌碌无为之中，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天顾柒玖和谷林生起了个大早。 八点多要领成绩单，八点半要参加学期总结大会。 他们到班级的时候，教室里已经坐满了大半，吵吵闹闹的，非常热闹。 顾柒玖和顾麟笙进门时，李祥桦满脸笑容地朝他俩招招手。 他先是表扬了顾柒玖一顿：“柒玖又有进步了，跟上次期中考相比，又进步了两百十几名，这点非常值得夸奖！继续努力！” 顾柒玖点了点头。 李祥桦对上顾麟笙时，笑容更大了，拍了拍他肩膀，“林生，你……老师都不知道该怎么夸你了！期末考全年段第一！总分比上次五校联考第一名的一班陆言渊还高了两分！哎呀……继续加油！老师相信你可以的！” 为师者愿意看到的，无非就是自己的学生学有所成。 原本以为谷林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可他现在才知道，原来他是一个被烂泥掩盖住的珍宝。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顾麟笙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打小被夸起来的，但后来李祥桦又陆陆续续夸了一大堆，辞藻华丽用了各种修辞排比，把他听得一愣一愣。 学期总结中还有一个奖项，是颁发给学习成绩有很大进步的同学。 校领导在主席台一个一个地念出名字，听到儿子的名字从校领导口中念出，顾柒玖不仅自己鼓掌鼓得起劲，而且还强迫大胖三人和她一起使劲拍掌。 在众人瞩目中，顾麟笙从队列中走出，顾柒玖的目光始终追随着他，突然看到在前面的聂意锦。 自从那天把聂意锦唬了一顿之后，聂意锦再也不敢在她面前放肆，后来又一次又一次地考不过顾麟笙，她这个原本全班第一的光辉逐渐转移到顾麟笙身上，开始有些一蹶不振，这次期末考，听说她从全班第二滑落到了全班第八。 这也让老师感到非常意外。 但她不认为这是任何一个人的错，错误不在于她，也不在于夺取了第一名的顾麟笙，主要问题源头出自聂意锦她自己。 她自己心胸狭隘心术不正，考不过人家就污蔑人家考试作弊。 有些人会因为打击而激发斗志，而有些人习惯性地享受光辉和众人景仰，却忘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被超越后就一蹶不振。 第二种人难成大器。 此刻聂意锦面色非常不好看，和周围的人一起，目送顾麟笙登上主席台，接过校领导递来的奖状。 顾柒玖只觉得有点爽。 陆言渊站在班级队伍最末尾，身边拿成绩单都要过来凑热闹的黄耗子。 黄耗子先是打量了一圈学校设施，朝他感叹一番配置一点都不比他们在北京的学校差，向陆言渊叨叨了好久，终于被陆言渊嫌弃了，低骂了声“安静点”，他才终于老实。 还没安静多久，前排突然爆发了讨论声，很快就传到陆言渊和黄耗子耳中。 “谷林生？是谁啊？从来没听过，这学期新转来的吗？” “卧槽，谷林生你都没听说过？他人低调，但他的病很出名啊！五班先心病的那个！” “妈的，他就是谷林生？原来不是全段倒一吗？怎么突然变成正一了！” “不知道啊！而且还考过了咱们班的陆学神，乖乖……这都快过年了，还有一个爆炸性新闻砸到我身上……” “这不是真的吧，台上那个真的是谷林生吗？” “我刚看到他从五班出来，应该不会认错的。” “全段倒一到全段正一的逆袭，他能写魂穿小说了！以后我就以他为原型写一部，名字就叫《学渣逆袭之路》！” “你这书名放小绿站上根本没人看。” …… 原本是全段倒一？ 陆言渊皱着眉，看着拍完照正从台上下来的顾麟笙。 作者有话说：　　79：我儿子非但没有被我拉低智商，反而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真棒！ 老陆：我老婆说得对！ 笙笙大宝贝：请您把娘炮标签从我身上摘掉你再说话：） 下一更在九点 第七十二章 黄耗子一听有八卦, 立马转回头跟陆言渊分享。 “刚刚领奖那位是不是前几天跟我们一起去爬山的？” 陆言渊点头。 “他有先心病？”黄耗子震惊。 陆言渊看了他一眼, 又点头。 “我的天……”黄耗子咋舌, “这也太惨了……” “等等！”黄耗子半天后终于反应过来, “我刚刚没听岔吧？谷林生从全段倒一逆袭成正一？” 反应有点迟钝，一点都不会抓重点，难怪考试考不好。 陆言渊没理他，黄耗子一点都不在意，瞪着眼睛兀自惊叹：“卧槽，这也太牛逼了吧！这个的难度跟穷光蛋逆袭百万富翁是一个级别啊！这小子该不会真的被魂穿过吧？否则解释不通啊！” “你管这么多干嘛？”陆言渊被他嘚吧嘚吧的吵得不行，横斜他一眼。 但黄耗子的确说得没错。 从倒一逆袭正一, 而且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逆袭，可能性微乎其微。 电影中有变异人可以完成这种逆袭，小说中有无所不能的穿越人，但现实中…… 顾麟笙已经回到了班级队伍里，就站在距离陆言渊五米不到的地方，他看着他。 在现实中完成这种逆袭，这也未免太过玄幻了。 黄耗子没忍住补充了一句：“我想找他取取经，问问什么地方的雷风水比较好, 我也去劈一劈。” 陆言渊：“……” 家长会定在下学期初, 领了成绩单开完了学期总结大会，学生们就散了, 寒假正式开始，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顾麟笙找到他妈，母子俩正打算往景乐花苑走的时候, 身后突然有人叫住他们。 “天仙儿，谷林生！”黄耗子从后面跑上来，“我和老陆正打算去游乐场，一起去不？” 顾柒玖迟疑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黄耗子见状，立马怂恿地补充道：“去游乐园当然是人多一点，热闹一点才好玩，就我和老陆两个人过去，多没意思啊……对了，天仙儿，你下午有事吗？有事的话就……” 他看了陆言渊一眼。 如果天仙儿下午有事情的话，他也就帮不了老陆了。 他已经尽力了。 黄耗子不免被自己感动到了。 为了帮兄弟追女生，他可真是尽心尽力，绞尽脑汁为他俩制造约会的机会。 而且兄弟光长着一张帅脸，顶着个榆木脑袋从来没追过女生，所有事情都要他出马帮忙。 他可真是新时代好兄弟！ 太感动了！ 陆言渊应该为他颁奖！ “我今天下午没事。”顾柒玖抬头看儿子，“你呢？” “我随意。”顾麟笙耸耸肩。 “那一起吧。”顾柒玖说。 黄耗子张望了一下，“大胖他们呢？也叫上他们吧？” “他们下午跟人约了篮球。”顾柒玖说。 黄耗子一挥手，“那就我们四个吧，出发！” 游乐园在怀城郊区，市区有直达公交，但路程比较远，而且现在正是人们去游乐园的高峰期，公交车指不定会不会把人挤成肉饼，陆言渊便让曲晚林的司机把车开过来，让司机送他们去游乐园。 曲晚林去欧洲出差很长一段时间，司机刚好赋闲在家，任由陆言渊驱使。 商务座驾非常宽敞，黄耗子坐前排，顾柒玖、顾麟笙和陆言渊坐在后排。 左边是儿子，右边是儿子他爸，一家人难得这么整整齐齐，被夹在中间的顾柒玖表示自己非常幸福。 可惜幸福没持续多久，游乐园的招牌已经出现在了视线中。 售票处排起了大长队，司机下了车去买票，四人在车内等了一会儿。 玩了一会儿手机，司机便拿着票递给了陆言渊，四人开门下车。 检票过后，终于正式进入游乐场。 这家游乐场是近些年刚开业，有意发展为怀城的地标之一，面积非常大，游乐设施一应俱全，里面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人，游乐设施前都排着大长队。 顾麟笙有先心病，很多设施都没法玩，进了游乐场之后才想起自己的病情，但来都来了，票也买了，便在里面待着。 抬头看着在设施上不断尖叫的人，不得不说，心中还是很羡慕的。 他小时候的生日愿望是妈妈能够陪他去一次游乐场，但他妈是公众人物，回个家都要甩掉身后跟着的狗仔，别提陪他去游乐场了，就连带他出门的次数都微乎其微。 后来长大了，他对游乐场的渴望便不再这么高，可仍然有一些念想留在心中。 小时候的心愿竟然在今天得以实现……不对，是实现了一半，他没法上去玩设备。 但现在竟然有了他爸，这也算是意外之喜，补足了他的遗憾。 他爸他妈和耗子叔叔从大摆锤上下来，他爸脸色还算正常，表情管理非常到位，但他妈和黄耗子就不太行了。他爸半搂着他妈走过来，黄耗子原本挂在他爸身上，被他爸嫌弃地推开，踉跄两步差点跌倒在地，顾麟笙连忙上前扶住他。 顾麟笙听到黄耗子在他耳边叹了口气，咬牙切齿骂道：“帮你追天仙儿你他妈还这么对我，有异性没人性的东西！” 顾麟笙愣了愣，诧异地看向黄耗子，黄耗子对他妈一口一个“天仙儿”，他自然知道这个“天仙儿”指代的是谁。 黄耗子说他爸在追他妈？ 是他听岔了吗？ 当他再看向对面时，陆言渊已经扶着顾柒玖坐到他原本坐过的地方，从旁边小摊里买了一瓶矿泉水，拧开递给顾柒玖。 “喝点儿。”可能是顾麟笙太过敏感了，他感觉他爸的声音比往日轻柔了不止百倍，“有没有想吐？” 顾柒玖捧着水瓶喝了几口，摇了摇头，“没，就是头晕，头晕的厉害，让我缓缓就好……” 她几乎没来过游乐场，来了游乐场也不会去玩这种跟玩命一样的设施，但黄耗子一进场就专门挑刺激心脏的玩，她觉得新鲜，也就试了试。 海盗船、过山车和旋转秋千都还过得去，跳楼机也还好，于是她越玩越放得开，直到上了大摆锤…… 差点当场去世。 从大摆锤下来，她感觉自己走路都是打飘的，如果没有陆言渊扶着她，没准她会直接头脚倒立地走。 缓了好一会儿，顾柒玖的眩晕感才消散开来，黄耗子重新恢复了活力，又开始往云霄飞车上冲。 顾柒玖看了看绕了一圈又一圈的轨道，她现在看到圆的东西就犯晕，连忙挥手，“你们去玩吧，我还想再休息一下。” 黄耗子见她实在不想去，便让顾麟笙陪她一会儿，他报复性地拉走陆言渊。 有异性没人性的混蛋！他不打击报复一下，简直意难平！ 顾柒玖靠在椅背上，仰头又喝了一口水，冰冰凉凉的温度一路凉到胃里，她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感觉冰就不要喝了。”顾麟笙无奈地说。 “不行，你爸给我买的，必须喝！”顾柒玖说着，又喝了一小口，刚好一阵冷风吹过来，结合口中的冷水，更是双重的物理攻击效果，她又抖了抖，咽下这口水的时候牙根都在颤抖。 顾麟笙叹了口气，看到不远处正被黄耗子拉着排队的陆言渊，他沉吟半晌。 “妈。” “怎么了？”顾柒玖直哈气，感觉自己吐出来的气都是凉的。 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儿子接下来的话，她侧头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有什么事吗？”她突然站起来，“身体难受？哪里难受？要不要我打救护车？” 顾麟笙连忙制止他妈，哭笑不得，“我好得很，没有一点不舒服……有事情的应该是我爸。” 顾柒玖拧着眉，“你爸怎么了？” “刚才我听耗子叔叔说……”顾麟笙轻咳一声，有点不太好意思，“我爸在追你。” 顾柒玖：“……” 顾柒玖：“？？？” 顾柒玖：“！！！” “你在说什么？”顾柒玖又站了起来，满脸震惊。 “我刚才不是扶了耗子叔叔一把吗？”跟长辈讨论喜欢不喜欢的话题，而且这个长辈是他妈，另外一个被讨论的对象是他爸，顾麟笙感觉有点尴尬，但还是忍着尴尬接着说下去，“我听到他嘀咕了一声‘帮你追天仙儿你还这么对我’……” 他稍微把话语修饰了一下，没有把骂人的话说出口。 点到为止，他妈应该懂他的意思了。 顾柒玖愣愣地看着他。 这几天每天都被黄耗子追着喊“天仙儿”，“这个天仙儿”说的是谁，她再清楚不过。 那黄耗子说的“你”，代指的是陆言渊吗？ 陆言渊喜欢她？ 而且还在追她？ 什么时候开始的事？ 她……她有点反应不过来。 幸福来得好突然。 “笙笙，”她呆滞地喃喃，“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我刚才刚听到的，”顾麟笙说，“如果我没产生幻觉的话，就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不是……”顾柒玖转头看他，“他到底看上了我哪点？我都还没开始追他啊……” 她现在脑子很乱，一方面觉得又惊又喜，陆言渊竟然喜欢上了她，而且开始在追她，一方面又怀疑陆言渊究竟喜欢上了自己哪点。 人在纠结时，就会忍不住陷入自我否认的状态。 顾麟笙说：“虽然我没过谁，但喜欢这种事情也算是玄学，捉摸不透，可能不经意之中做出的某一个细节就让对方喜欢上了……” 他妈一脸做梦一样的表情，他从小到大都嘴笨，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她感觉到真实感，而且这是他不太擅长的领域，他再次感觉到自己脑子不太够用。 作者有话说：　　笙笙大宝贝：我总算看到自己出生的希望了OVO 79晕乎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进度条抽了一下，我有点蒙…… 老陆：死耗子一定要乱棍打死……小心思全被戳出来了，有种果奔的感觉…… 第七十三章 排了半个多小时的队, 上个云霄飞车再到下来, 全程不超过五分钟, 陆言渊玩得有点郁闷, 身边还扶着一个要吐不吐的黄耗子，心情更是差到了一个境界。 刚才还扶着顾柒玖，现在扶着黄耗子…… 这反差，真大。 人生果然就是起落落落落。 黄耗子突然挣开他，往垃圾桶扑了过去，陆言渊紧随着跟上，“感觉难受就别玩了, 怎么还有硬撑着玩的？” 黄耗子干呕了一下，“值回票价啊懂不懂！老子付了钱进来的，当然要玩够本！” 头晕得厉害，他脚底打飘地走到绿化带旁边，台面上还算干净，直接坐了下去，嚷嚷道：“我这都是为了谁啊！要不是为了你，为了我的好兄弟, 我怎么还让自己受这种委屈！” 陆言渊：“……”戏真多！ “我这不是为了给你俩制造相处的机会吗？”黄耗子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游乐园可是小情侣的约会圣地，最容易感情升温的地方！你瞧瞧周围的人, 几乎都是成双成对的！这些技巧你学着点！” 他可谓真的是为了陆言渊操碎了心！ 世间还哪有像他这么好的兄弟！ 陆言渊见他半死不活还死撑着要为兄弟鞠躬尽瘁的模样，竟然还真有点感动，拍拍他的肩膀, “这么多年没让你白抄作业。” 黄耗子叹了口气，“等会儿吃了午饭后就去鬼屋，你到时候好好表现，该挡就挡，该抱就抱，该保护就保护，天仙儿到时候没准儿就芳心暗许了。”他顿了顿，又盯着陆言渊补充道：“掌握好尺度知道吗，你别为了彰显自己多牛逼就把人家工作人员给打了，人家都是货真价实的人。” 陆言渊点了点头。 从云霄飞车下来的地方是排队地方的另外一面，绕了一大圈才能看到原来位置排队的人。 回到顾柒玖所在的长椅时，还在路上时陆言渊就眯了眯眼。 顾柒玖被两个男生围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能看得出她很不乐意，澄澈的大眼此时不知道盯着哪里，形状好看的嘴唇被她自己抿成一条直线。 陆言渊往她周围看了眼，娘炮呢？ 怎么人突然就不见了？ 果然靠不住！ 一个男生伸着手往顾柒玖那边探过去，不知道想干什么，陆言渊眸色一沉，还没等黄耗子反应过来就往前快走了几步，把男生的手反拧至身后。 男生惨叫一声，以一种扭曲的姿势侧过身，男生的同伴也转过头看他。 他先是愣了愣，随后立刻反应过来。 头上剃着三条杠可能是小学时候没当过大队长长大之后就想剃个头发当一当大队长的同伴上前一步，“靠！你谁啊！” 陆言渊冷着眸子扫他们一眼，缓缓吐出一个字：“滚！” “操，你他妈谁啊！”被他反拧着手的男生吃痛，咬着牙叫嚣。 陆言渊顿了顿，看了顾柒玖一眼，少女正愣愣着盯着自己。 他抿了抿唇。 大队长见他半天不说话，怒骂道：“你他妈到底谁啊！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他妈今天就废了你！”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掰开陆言渊拧着他同伴的手。 陆言渊推开被自己反拧着的男生，大队长顺势接住，抬头狠狠地瞪他。 “我是她男朋友。”陆言渊掰了掰手指，咔咔作响。 拎着炸鸡回来的顾麟笙突然顿住脚步。 有点迷茫。 他就只离开了一小会儿，在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靠！”大队长原本还想说什么，听到“男朋友”三个字，低骂了声。 “男朋友又怎么样，男朋友就能随便打人吗？”被陆言渊反拧过手的男生终于缓过了劲，揉着被拧过的手上前一步。 “你们调戏我女朋友，就不允许身为男朋友的我打你了？”陆言渊冷笑一声，“你们想的倒挺美，想要打架，我奉陪，节约时间，两个一起上吧，我们还赶着要去下一个项目。” “操！你……”陆言渊一副尔等都是垃圾的模样惹怒了男生，骂骂咧咧地陆言渊走过去时，大队长突然拦住了他。 大队长打量陆言渊一眼。 这人一点都不怵，看上去气定神闲的模样……可能真的练过。 这件事本来就是他们有错在先，以为女生没有男朋友，就想过来认识认识交个朋友，没想到男朋友竟然直接赶了回来。 “算了。”大队长低声说，“我们接着去玩，别理他。” 男生还想说什么，看了眼大队长警告的目光，啐了一口，抛下一句狠话，便跟着大队长走了。 陆言渊缓了口气，转头对上顾柒玖复杂的视线，刚才即将面临二打一他都没慌，现在却突然慌了。 刚才口不择言，他竟然说自己是顾柒玖男朋友！ 也不知道顾柒玖会怎么想他，心中非常忐忑。 旁边的黄耗子也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气氛突然十分尴尬。 陆言渊清了清嗓子，神色不自然地开口：“你之前不是说……让搭讪的人相信你有对象，搭讪的人就会知难而退吗？” 对，就是这个理由，继续编下去！ “我刚刚看那两个男生来找你搭讪，还想对你动手动脚，我就过来了。” 听上去还挺有道理，英雄救美挺身而出。 “你帮过我一次，我这回也帮了你，我们这算扯平了。” 顾柒玖盯着他看了半天，反应迟钝地应了声：“哦，对，扯平了。” 如果刚才顾麟笙没跟她说过陆言渊正在追她，她还真会信了陆言渊的鬼话！ 说的还挺好听，因为她帮他解过围，所以他今天学以致用，以男朋友的身份挺身而出为她解围？ 如果不是黄耗子在顾麟笙耳边说漏了嘴，她还真觉得自己应该谢谢他。 所以，他刚刚看到两个男生找她搭讪，是不爽了，吃醋了？ 他在为她吃醋？ 想想都觉得开心！ 幸福来得好突然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而且，陆言渊说出“我是她男朋友”的时候，又刚又帅又理直气壮，超他妈撩！ 她自己都差一点真认为他成她男朋友了！ 心中的小鹿都他妈快撞死了！ 现在还有点呼吸不稳心跳过快。 陆言渊往周边看了看，顾麟笙猜他可能在找自己，便抬脚走过来，扬了扬手中的炸鸡，“先吃点吧，等会儿去找午饭吃。” 有了顾麟笙的打岔，凝滞着尴尬的气氛缓解了许多，三人点了点头，顾麟笙把手套分给他们。 吃点炸鸡垫垫胃，四人站起身，去找能填饱肚子的正餐。 顾柒玖和顾麟笙走在前面，黄耗子勾着陆言渊的肩膀跟在他们身后。 “老陆，你可以啊！”黄耗子竖起大拇指，震惊的表情逐渐转化为敬佩，“上来就直接说自己是天仙儿男朋友，你路子这么野，你妈知道吗？” “不知道。”陆言渊瞥了黄耗子一眼，刚才的事还心有余悸。 “我的天，你实在太野了！”黄耗子拍了拍他肩膀，“话说你们刚才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什么都听不懂，什么叫扯平了？” 陆言渊把骑自行车那天的事重述了一遍。 黄耗子听完后，再次忍不住惊叹：“老陆，我感觉你可以出师了，解决得天衣无缝啊有没有！不愧是学霸，这种事情都能学以致用！我服气！” 顾麟笙皱着眉小声问他妈：“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俩在一起了？” 这发展的也太迅速了，他刚跟他妈通风报信他爸喜欢她，才刚没过多久，两人就在一起了？闪电都没这么快吧？ “没呢。”顾柒玖哭笑不得，“刚才两个男生过来跟我搭讪，他就跟那两个男生说他是我男朋友，把他们赶跑了。” “……哦。”顾麟笙应了一声，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原来只是这样而已。 ……好像不只是这样。 他爸好像学会撩妹了，而且对象是他妈。 虽然他妈是他长辈，但还是有一种自家白菜即将被猪拱了的心塞感。 四人协商过后，最终把午饭地点选择在了一家面馆里，点了四碗面就当做是午饭。 吃了午饭，黄耗子又往鬼屋里钻。 顾麟笙心脏不好，理所当然地被留在了鬼屋门口。顾柒玖从来没去鬼屋玩过，这会儿非常好奇，跃跃欲试地想进去闯闯，于是跟着陆言渊和黄耗子一起走进去。 这家鬼屋的主题是午夜医院，整个房子都被装修成医院外观，外墙破败不堪，爬满藤蔓和青苔，看着就非常唬人，往里面走进去就是黑漆漆一片。 时不时地有尖叫传过来，既有音响的音效，也有游客的叫声，两者混杂在一起，在昏暗的封闭房间里更是瘆得慌。 顾柒玖自从陆言渊过世之后，再也不曾怕过鬼，甚至还非常想要撞鬼，因为这样就代表着陆言渊也有可能回到她身边。 她先是被音效和尖叫的游客吓了一下，习惯了这种环境和配音之后，便心中再无波澜。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间手术室，手术台上不知道躺着什么东西，灯光很暗，除却能看得到周围事物的轮廓，这灯光所带来的照明效果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不，还是有点用的，众人能看到白色床单上的暗色痕迹。 顾柒玖走着走着，突然觉得自己脚下突然踢到了什么东西，她弯下腰，眯了眯眼仔细看，突然感觉暗中有一个东西飞扫而过，下一秒，她脚边便没了东西，头顶传来陆言渊的声音：“是一个假的心脏。” 顿了顿，他又安抚似的补充一句：“别怕。” 顾柒玖直起腰，“你怎么知道这是心脏？” “我受过外公的非专业训练，夜视能力比普通人要好。”陆言渊说。 “……哦。”顾柒玖点了点头。 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 虽然她一点都不怕，但听他这么一说，满满的都是安全感。 两人站在一起，缓缓摸索着前进，走在他们前面的黄耗子突然叫了一下，“卧槽！卧槽！床上的是尸体！” 鬼屋和鬼怪无非都是自己吓自己而已，顾柒玖早就过了自己这一关，鬼怪吓不着她，而且她一遍又一遍地暗示自己，屋内的都是真人和道具，没什么好怕的。 她一点都没在怕。 她是被黄耗子的尖叫吓到的，而不是那具会动的尸体。 待她终于缓过神来，那具尸体已经从病床上翻下，玻璃破碎的窗户突然亮了亮，模拟了雨夜中的打雷闪电，音效也同时配合着窗户的特效。 闪电劈过的同时，顾柒玖看到了尸体的全貌。 全身裹着绷带，只露出鼻子和一只左眼，右眼也被绷带绑着，绷带上渗着斑斑点点的血迹，踉踉跄跄地朝黄耗子扑过去。 黄耗子腿一软，尖叫着坐到了地上，不断撑着身子往后退，绷带人缓缓朝他走过去，黄耗子两条腿支棱在半空中乱踢。 绷带人吓倒了黄耗子，转身又朝顾柒玖和陆言渊走过来，张牙舞爪。 顾柒玖的呼吸一滞，虽然心里不怕鬼，但看到打扮得这么……恶心的人，心中还是免不了发憷，站在原地一时忘记要跑。 突然一个人拥住了自己，好闻的气息瞬间将她包裹。 作者有话说：　　79：都还没表白呢，就直接说自己是我男朋友，凑表脸的玩意儿【小拳拳捶胸口.jpg】 本来想把章节提要写上“我是她男朋友”来着，后来感觉太标题党了，怕被骂哈哈哈哈哈 今天在写期末大作业，手刚摸上键盘就下意识地打上79的名字，写小说写得魔怔了=皿= 看了一下考试时间安排，感觉应该还是有时间写文的……但不保证绝对不会断更，如果某天我突然断更挂请假条了，就说明我真的快挂科了TAT希望小天使们轻拍，我已经躺平了 第七十四章 在诡异的环境里, 在毫无防备之中身后突然扑过来一个人, 不知道是扮鬼的工作人员还是趁乱揩油的流氓, 顾柒玖手肘往后一抻, 本能地想攻击身后偷袭的人，突然感受到熟悉的气息，识别出气息的主人是谁，她连忙收回即将碰到对方的手。 她被带得往对方怀中一跌，一时没站稳，惊呼一声。 随着绷带人的靠近，窗户上的闪电效果也在运作, 陆言渊只感觉怀中少女微微一颤，以为她在害怕。 他眸光一凛，抬眸对上绷带人仅有的一只眼，右腿微微抬起，却又突然想起这会儿还在尖叫的黄耗子在门外时嘱咐过他的话，能挡能抱，就是不能打人，他又把右腿收了回去。 低声在顾柒玖耳边说：“别怕, 那就是一个工作人员而已。” 怀中的少女点了点头, 蹭得他胸口微微发痒，痒意蔓延开来, 弄得他心间也在泛痒。 垂下头，通过闪烁着的灯光，能看到少女颤抖着的眼睫。 他的喉结滚了滚。 心里似乎更痒了。 绷带人正跌跌撞撞地朝他们靠近, 陆言渊抬眸看了一眼，便搂着顾柒玖，把她摁倒自己怀中，不让她看到前面的景象，他无视了绷带人，直接往前走过去。 绷带人似乎很少见到这么无视他的游客，陆言渊擦身而过时，他愣了愣，转身看到陆言渊扶起了黄耗子，三人正朝另一个房间的大门走过去。 他想了想，最后还是朝三个人扑过去，主要目标是被陆言渊搂在怀中的顾柒玖。 绷带人即将碰到少女垂落在身侧的手时，陆言渊似乎察觉到什么，突然回过头，“你要是敢吓人，我就敢打你。” 绷带人：“……” 你们特么不想被吓到还来鬼屋干什么？ 来鬼屋玩不就是找刺激的吗？ 而且你还抱着你女朋友，我特么这不是在找让你保护你女朋友的机会吗？ 这人懂不懂感激？ 下一秒，看到陆言渊往黄耗子那边指了指，“要吓就吓他去。” 顾柒玖：“？？？”发生了什么？ 黄耗子：“……” 绷带人：“……” 黄耗子和绷带人对视一眼。 绷带人正想重振旗鼓往黄耗子扑过去，还没迈出一步，就听到黄耗子杀猪一样叫了一声，往下一个房间冲了过去。 叫声越来越远，直到和前面游客的叫声融在了一起。 陆言渊对着黄耗子跑过去的方向盯了一会儿，冷静地转回头，“辛苦了，回去接着躺着吧。” 绷带人：“？？？” 绷带人：“……” 感情您就是为了让我把电灯泡吓跑，然后单独和女朋友待着？ 太他妈心机了！ 从来没见过这种客人，这简直是他职业生涯重大污点！ 绷带人瞪了陆言渊一眼，后者只是头也不回地搂着女朋友走进下一个房间。 如果不是绷带缠着自己嘴巴，他真的很想啐他一口。 直到下一个房间的房门被合上，绷带人才憋着一口恶气，愤愤地躺回到占满红色染料的病床上，静静等待下一波游客。 如果同事知道他被当成了赶电灯泡的工具，一定会笑死他的！ 他非得好好爱岗敬业一下，挽回自己被打击到的自信心！ 自从进入鬼屋工作以来，他的吓人生涯从来没这么失败过！ 陆言渊不管绷带人如何腹诽他，直到身后的房门被关上，他才松开顾柒玖。 这个房间的灯光比手术室亮了许多，但灯光是绿的，洒在少女脸上，幽幽绿绿，莹莹泛着光。 ……衬得她有点像动画片里的精灵小仙女。 特别是澄澈干净的双眸映出绿光的颜色，扑朔地闪着，揉碎了无尽光亮。 顾柒玖仰头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刚才可能是认为她会害怕，所以才这么护着她，但其实她压根儿就没多少感觉。 但他一片好心……可经过顾麟笙向她打小报告告密，她又不确定他是否真的只是单纯地觉得她害怕，而不是想趁机抱抱她揩揩油之类的……这么说好像又显得她有点自恋。 然而她又不能说她其实一点都不害怕，这可能有点让他下不来台，而且显得她多彪悍似的。 有时候，说话真的是一门艺术，她修炼的还不够到位。 顾柒玖张了张嘴，“谢……谢谢啊。” “不客气。”陆言渊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不自然，“我们继续往前走吧，耗子已经跑前面去了……胆儿真小。” 顾柒玖差点笑出了声。 黄耗子也真是惨，不仅被陆言渊拎出来当绷带人的活靶子，走了之后还要被陆言渊损一番。 陆言渊可能以为这种东西也会有对比衬托吧。 不得不说，黄耗子的胆子真的不辜负他的名字，经过这么一衬托，陆言渊的形象似乎真的高大光辉了不少。 “如果我害怕的话，”顾柒玖咬咬唇，“我能牵住你的手吗？” 陆言渊愣了愣，侧过脸，伸出了一只手，“可以。” 顾柒玖欢欢喜喜地牵了上去。 碰到他的一瞬间，能感觉到他的手抖了抖，紧接着头顶又传来一声轻咳，“进来的地方是手术室，这里应该是储物间……出现什么都有可能，你别怕，都是假的，如果实在害怕的话。”他顿了顿，垂下眼眸，“你就抱住我手臂吧，今天我的手臂免费出租一天，你……想用就用。” 顾柒玖笑意放大了些，脆生生地应了句：“好！” 他的掌心很暖，手指骨节分明，但一点都不搁人，满满的都是安全感。 她握住了之后，他微微抖了抖，似乎正在犹豫什么，但下一秒他就反握了回去，然后牵着她往前走。 角落里有一个光照不到的地方，在这个被绿光环绕着的房间里，这个阴暗的角落很不起眼，却又非常突兀。 顾柒玖扯了扯陆言渊的衣袖。 陆言渊转过头，她指了指角落的方向，“那里，去看看？” 陆言渊顺着她指示的方向看了过去，整个房间的绿光照得他有点晃眼，以至于那个阴暗的角落，他真的看不清。 想了想，他还是迈步朝那里走了过去。 角落里不知道是什么，反正就黑漆漆空洞洞的一片，跟一个黑洞一样，吃掉了周围的绿光。 陆言渊缓了缓，终于看清这是个什么东西。 是一个破败的柜子，上面贴着被血沾满的白色封条。这应该是一个工具柜，很高很大，铁质柜子锈迹斑斑，上面有一道深一道浅纵横交错的印记，陆言渊猜测这应该是锈迹和血迹混合在了一起。 他看了顾柒玖一眼，少女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这个柜子，似乎对它非常有兴趣。 “要我打开它吗？”陆言渊问。 顾柒玖收回自己跃跃欲试的表情，往陆言渊身侧靠了一步，非常不客气地抱住他手臂，犹豫地开口：“打开吧。” 少女一副好奇却又害怕的模样，陆言渊权衡了一下，觉得她应该是想看的，于是伸出另外一只空着的手，打开了柜子。 柜子打开的一瞬间，他非常警觉地拉着顾柒玖，往后退了一步。 果然，这个高大宽敞足够容纳一人的柜子里跌出来一个人，穿着清朝官兵的衣服，青面獠牙，脑门儿上还贴着一张符咒，一蹦一蹦地朝他们跳过来。 顾柒玖被陆言渊扯得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回过神后思考了一番，感觉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应该要害怕，随即张皇失措地抱紧陆言渊手臂，整个人往他怀中缩了过去。 一边还在心中感叹，幸好演技够好，否则还真演不出这种小白兔受惊的既视感。 既然陆言渊已经先入为主为她套了个小白兔的人设，那她就顺着杆子演下去。 陆言渊立马搂住她，抬头看了眼青面獠牙的僵尸，朝他勾了勾唇。 黄耗子果然是情场老手，看准了女生在什么情况下会作出什么反应，顾柒玖觉得害怕就往他怀中钻。 突然感觉心里被塞得满满的。 这趟鬼屋之行虽然有点无趣，但没白来。 改天一定得谢谢黄耗子。 僵尸被他这抹饱含深意的笑看得愣了愣，虽然他缩在小角落的柜子里，平常人一般不会注意到他，但往往是这种不经意的效果才最可怕，每当他被放出来，所有游客都是惊慌四散，哪还有站在原地对着他笑的？ 感觉瘆得慌。 往身后看了一眼，身后没人……应该也没鬼。 再转过头时，对着他笑的少年已经搂着他怀中的少女走掉了。 僵尸顿时感觉自己很美面子，小跑了几步之后，又开始一蹦一蹦地往前跳。 ……狗屎玩意儿，走这么快干嘛，他妈到底你们是鬼还是我是鬼？ 卧槽，追的我好累！ 妈的，领导到底查不查监控，如果不查监控的话，我他妈就跑着追上去了，这么蹦跶着真他妈累人！ 呜呜呜呜太他妈气人了，你们能不能走慢一点，帅哥，你别光顾着安慰你女朋友啊，能不能回头看我一眼，我很吓人很凶的，让你女朋友看我一眼，她能直接赖在你身上不下来！ 僵尸撑在门边喘气。 一边瞪了陆言渊的背影一眼。 长得是挺帅，但脑子肯定不太好使……就算脑子好使，肯定也没谈过几次恋爱。 以前哪次他被放出来，不是女朋友被男朋友拉着看他，然后女朋友一边哭一边骂，还直接跳到男朋友身上不肯下来？ 哎，这小子，一点都不会谈恋爱！ 僵尸喘匀了气，叹了一声，回到自己原来待着的柜子里。 在柜门合上的前一秒，他听到隔壁绷带人的声音：“诶，你是不是也被那小子耍了一圈？” 僵尸梗了梗，不太情愿地“嗯”一声。 绷带人差点笑背过去。 原来不止他这么惨，隔壁僵尸同志也同样悲惨！ 心里瞬间平衡了！ 隔壁传来一阵一阵爆笑，僵尸冷着脸，狠狠把柜门合上。 一定要把下一个吓到！ 直到今天下班，僵尸和绷带人才听说鬼屋内几乎所有同事，都被一个长得很帅的少年和他女朋友耍了。 僵尸：“就是长得还挺帅，他女朋友也挺好看的那个？” 绷带人：“男的穿一件风衣，女的穿一件羽绒服，看上去感情特别好的那两位？” 白衣女鬼：“对对对就是这个！他俩看到我的时候，我先是差一点被长得很好看的小姐姐打了，然后她男朋友看过来，她立马不打我，换成她男朋友在瞪我QAQ” 长舌吊死鬼：“他俩太过分了，先是女的差点把我舌头扯断，我都还没来得及把舌头抢回来，男的就拿着道具绳子想把我捆起来，我他妈招谁惹谁了！” 丧尸：“女先骂了句我丑，男的又说我恶心呜呜呜呜……怎么还带人参公鸡的呜呜呜呜……” …… 听到最后，僵尸叹了口气：“人家姑娘可能一点都不怕，她男朋友还把她保护的跟什么似的，现在小情侣都这么会玩儿吗？” 作者有话说：　　鬼屋众工作人员：脸上心里都在MMP：） 下一更在九点 第七十五章 顾柒玖和陆言渊在鬼屋内一路玩过去, 顾柒玖兢兢业业地饰演受惊小白兔, 遇到鬼就尖叫抱手臂钻怀抱一条龙服务, 瑟瑟发抖假装被吓得不轻。 陆言渊兢兢业业地保护怀中受惊的小白兔, 在遇到鬼时，还要强行压抑着自己蠢蠢欲动即将踹上去的脚。 啧，他倒是希望这些是真鬼，这样就不用担心被踹坏了。 这些扮鬼的工作人员把顾柒玖吓得一阵一阵地颤，弄得他心里直窝火，一边走还要一边预防哪里突然窜出个什么人。 ……虽然顾柒玖往他怀中钻的时候他的确心里有点爽。 以前听说女生的害怕能够极大激发男生的保护欲，他当时嗤之以鼻, 但现在，他信了。 顾柒玖慌里慌张地撞进他怀里，整个怀抱都沾染上她的气息，隔着厚厚的衣服搭在他手臂上的双手纤细柔弱。 心里有点涨涨的。 ……算了，姑且就原谅这些工作人员吧。 走出鬼屋出口的时候，黄耗子正双手搭在顾麟笙肩膀上，额头抵着他肩膀，嘤嘤嘤地向顾麟笙诉说陆言渊在鬼屋中让鬼攻击他的暴行, 以至于他跑丢了, 差点被路上碰到的奇奇怪怪的东西给吓死。 顾麟笙哭笑不得，无奈地听黄耗子向他吐槽他爸他妈, 见两人从出口出来，他拍了拍黄耗子。 嘤嘤怪耗子精瞬间隐匿消失不见，高冷倨傲地站了起来, 仰着下巴用鼻孔看着走过来的一男一女，鼻子喷出一口气，在冰冷的空气中瞬时变成一团白雾，似是表达自己的愤懑和不满。 然而没人鸟他。 而且怪傻的，跟头牛似的，旁边有几个女生在笑他。 顾柒玖和陆言渊坐到花坛的台子上，分别接过顾麟笙递过来的两杯温热的草莓奶昔，拆开吸了一口。 温暖的奶昔和冰冷的空气形成鲜明对比，一路暖到胃里，顾柒玖忍不住喟叹一声。 他们在鬼屋里待了四十多分钟，这也代表她演了四十分钟，以前演戏的时候从来没连续上工这么长时间，不得不说真的十分累人。 现在好不容易从鬼屋出来了，精神一下子松懈下来，手中还捧着一杯热奶昔，十分舒服。 黄耗子在一旁嘚吧嘚吧地吐槽陆言渊的恶行，陆言渊左耳进右耳出，偶尔连左耳都没进过。和黄耗子认识十几年，他早就已经把无视黄耗子的技能修炼到满级，否则和黄耗子根本相处不下去。 等黄耗子叨叨到口干舌燥，四人才站起身，去玩下一个项目。 从游乐园走出来，已经是傍晚时分，冬天天色暗的早，等他们从游乐园直达公交车上下来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四人晚饭都还没吃，疯玩了一整天，此刻都饥肠辘辘，于是闹闹腾腾地搭上了开往东城广场的公交。 年关将至，街上已经有了过年的氛围，入眼之处已经是红火一片，看上去非常热闹。 东城广场附近也挂上了灯笼，大门口还有几个工人正在挂横幅。 公交车即将靠站时，黄耗子看着前排并排坐着的一男一女，小心思稍微转了转，本着为兄弟两肋插刀的原则，他再次开口助攻：“老陆，你是不是说过你妈过年的时候都回不来？” 陆言渊回头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想搞什么名堂，但仍然非常诚实地“嗯”了一声，“怎么了？” “啊呀！”黄耗子一惊一乍，陆言渊忍不住皱着眉回头看他，“那这么说，过年的时候你家里只有你一个人？怎么这么可怜啊！” 闻言，顾麟笙也侧过脸看着据说很可怜的他爸。 小可怜陆言渊：“……” 其实他觉得还好。 毕竟已经习惯了。 他父母商业联姻，感情不好，从他有记忆开始父母就分居两地，他爸在美国，好几年见不着人非常正常，而他妈虽然在华国怀城，但每天都忙的要死，国内国外到处飞。 以前过年他都是和外公一起过，家里还会来一些亲戚朋友，他嫌他们吵的烦人，一般一整夜都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出来。 今年来了怀城，亲戚都在北京，周遭清静了许多，在他看来其实也挺好。 ……黄耗子至于把他说得这么惨兮兮吗？ 在陆言渊一脸莫名其妙地盯着黄耗子时，坐在他身边的顾柒玖突然“啊”了一下，“过年的时候你家里只有你一个人？那这个年还怎么过啊！” 公交车内灯光亮度不高，但少女一双澄澈的大眼亮的惊人，灼灼地盯着他，眸中的情绪……似乎还真像在怜惜一只小可怜。陆言渊觉得有点好笑，但面上不显，语气有点淡，“其实也还行。” 少女仍然拧着眉。 他说自己还好，其实更容易激发她的心疼。 前世，在高三那年的除夕夜，他曾经独自一人坐在她家楼下，如果不是家里泡面吃完了，肚子饿得受不了，她绝对不会下楼买点吃的，也绝对不会遇到坐在她家楼下长椅上的陆言渊。 也是在那时候，她才知道陆言渊家里的情况。 虽然很有钱，吃喝不愁，大把大把的票子挥霍不完，其实本质上和她一样，都是家里没人一起过年的空巢青少年。 ——甚至比她还惨一点，她尚且还能去外公外婆家过年，而陆言渊唯一的容身之所，他的外公也已经过世了。 所以今年过年，陆言渊应该也是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吧。 “老陆老陆，要不你和我一起回北京？”公交车已经靠站了，黄耗子一边下车一边回头问，“如果你和我一起回北京的话，我立马让我妈给你收拾出一个房间！” 回北京？ 为了过个年就回一趟北京，这也太麻烦了！ 陆言渊刚想拒绝，就听到身侧轻轻柔柔的女声。 “回北京？”顾柒玖的声线有点不稳，似乎有点慌张，“回北京也太远了吧？” 她本来还想跟陆言渊一起过年，让他们一家三口整整齐齐地过一次年，圆一回她小小的心愿，可陆言渊去了北京……她圆梦的主角都跑了，她还圆个屁的梦！ 可是她又没有立场去阻止陆言渊。 “回北京就算了吧。”黄耗子给了他一个眼神，陆言渊心领神会地开口，“我外公现在不在了，北京就只有一帮不熟的亲戚，去了也没意思。” “那你就自己一个人过年？”黄耗子感觉自己简直演技炸裂，他某位姓陆的兄弟欠他一个奥斯卡！ 瞧瞧，这才是真兄弟！ 帮陆言渊追女生，他可谓是煞费苦心！ 果不其然，顾柒玖跳进他的坑里了。 “那来我家过年吧！”少女抬头看着陆言渊，在路边灯光的映衬下，精致的小脸没有丝毫瑕疵，“如果你家没人过年，那跟我一起去我外公外婆家吧。” 似乎害怕他会拒绝，她还补充：“我外公外婆家平时空的很，家里就两位老人，怪冷清的，过年这种日子里就应该人多一点热闹一点，所以你要来吗？” 少女清澈的眼眸亮晶晶的，期盼地看着自己，陆言渊插|在大衣口袋中的双手紧了紧，神色不太自然地转开视线，轻咳了一声，“好。” 看着少女一副整个人的心情都明媚了的模样，陆言渊表情没有变化，但眼中带着深深的笑意。 某只黄姓心机耗子精再次套路成功！ ……好兄弟！ 这么多年没白让他抄作业！ 和黄耗子对视一眼，默契尽数藏于心间。 一直跟在他们身边一言不发的顾麟笙：“……” 突然感觉他妈似乎中计了。 他们本来还想去东城广场的四楼，找一家品牌餐厅解决晚饭，但黄耗子对东城广场旁边的夜市一条街非常感兴趣。来者是客，黄耗子来怀城做客，当然一切以他的意愿为主，于是一行人就往夜市里面走。 一路上，黄耗子看着路边烧烤，眼睛都直了，一边狠狠地嗅油烟味，一边感慨：“老陆，我都已经好久没跟你一起吃烧烤了，回想以前你还在北京的时候，我们每周都出来吃烧烤，你一走就没人陪我一起吃烧烤了！” “你女朋友呢？”陆言渊瞥他一眼。 “哎呀，跟女朋友吃烧烤的心情跟兄弟吃烧烤能一样吗！”黄耗子拍了拍他的背。 顾麟笙提议：“吃烧烤的话，就去刘叔大排档吧，那里的食材来源正规，吃起来放心，而且不仅有烧烤，还有炒菜，想吃什么就点什么。” 其他人自然没什么意见，便轰轰烈烈地朝刘叔大排档进发。 当坐到二楼包间里，再次对上猪头肉惊恐的目光时，顾柒玖脑子还有点发蒙。 为什么他到哪打工，她都能碰见他？ 看着摇摇欲坠双腿支撑不住身体重量的猪头肉，顾柒玖在他弯腰倒水的时候低声说：“你他妈要是敢给我跪下，就他妈以后一直给我跪着别起来！” 作者有话说：　　黄姓耗子精：你俩本无缘，全靠我助攻=v=+新时代好兄弟啊我！ 今天结束啦，明天三点见~ 第七十六章 顾柒玖不说话还好, 她一说话, 猪头肉本来就没把水壶扶稳的手瞬间抖了抖, 水流在蛇形走位之后洒在了桌面上。 “对不起对不起！”猪头肉放下水壶, 慌里慌张地抽过纸巾擦拭桌面，却不小心把水壶也碰倒了，水一下子蔓延开来，湿了小半张桌子。 他又连忙把水杯扶起来，从桌子下面的篓子里拿出一根抹布，心里哭的好大声，“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真的不是故意的！我马上就擦干净！” “你干了什么呢！笨手笨脚的！”包厢门口突然传来一道男声，声音洪亮，整个二楼包厢似乎都有回音。 刘叔走进来看了一眼，皱着眉看猪头肉，“怎么把水给撒了？手和脚长反了吗？这条抹布太脏，去外面换一条干净一点的干抹布，快去快去。我看你还算伶俐利索才让你来招待我的熟人，你看看你都办的什么事！” 猪头肉一边道歉一边出去了。 刘叔在跟顾柒玖和顾麟笙聊天, 笑声一阵一阵的。黄耗子和陆言渊跟他打了声招呼后, 黄耗子就向陆言渊凑过去。 “老陆，这家店, 正规吗？”黄耗子的声线有点抖，颤颤巍巍地问。 “应该正规……吧……”陆言渊本来感觉这家大排档环境挺干净，不像其他大排档的脏乱差, 反而更像一个酒店，但现在看到纹着花臂剃着光头，文身蔓延到脖子根的刘叔……他又突然不是这么确定确信了。 “这位刘叔的营业执照会不会是靠威胁工商局的人得来的啊？”黄耗子忐忑不安，“我咋感觉这么不踏实呢。” “别以貌取人。”陆言渊斜了他一眼。 “得得得！”黄耗子摆手，又压着声音咋咋呼呼地开口，“卧槽，这刘叔帅啊！年轻时肯定很有故事！” “你有酒，他有故事。”陆言渊说，“拎一听啤酒，你俩就开开心心地一块儿过去吧。” 黄耗子：“……算了。” 刘叔突然转头看他们，“你们敞开吃，我来报销！” “诶！好！谢谢刘叔！”黄耗子条件反射地开口，突然反应过来，又说：“但是吃霸王餐？那哪行啊！该付的钱还是得付的！” 刘叔和黄耗子争了一番，最终以刘叔给他们打五折作为结束。 从刘叔大排档出来已经将近十点，刘叔后来拎着一听啤酒，说是请他们喝一杯，黄耗子实现了“我有酒你有故事”的愿望，如愿以偿地听刘叔讲过去的故事。 顾麟笙没喝酒，但其他三人多多少少都喝了一点，黄耗子喝得最多，最后是陆言渊把嚷嚷着要和刘叔拜把子的黄耗子给拖了出来。 和顾柒玖告别后，陆言渊把黄耗子扯上滴滴快车，回到别墅区。 幸好黄耗子没有喝醉，除了晕晕乎乎走路不稳，就没其他的问题了。 陆言渊把他扔到客房的床上，正开门出去时，瘫在床上的黄耗子突然非常大声地“咦”了一声。 陆言渊回过头，“你又干嘛？” 顿了顿，非常警惕地说：“洗澡应该能自己洗吧？你爱洗不洗，洗不了就别洗，我绝对不会帮你洗！” “不是，我不是说这个，我自己能洗澡。”黄耗子挣扎着坐起来，看向陆言渊，“我只是感觉很惊奇，天仙儿怎么会认识刘叔那样的人？” “都说了不要以貌取人。”陆言渊皱着眉。 “一码归一码啊。”黄耗子瞪他，“我只是感觉有点奇怪，感觉天仙儿和刘叔根本不像一个世界的人，可今天竟然聊得这么来……啧……” “你跟他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不也和他聊得挺来吗？”陆言渊问。 黄耗子想了想，最终又往床上一倒，“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你快回去洗了吧，早点洗早点睡，明天还要去古街玩呢。” 陆言渊帮他把房门带上，回到自己房间里。 黄耗子这时候脑子一片浆糊，以至于发现不了一处非常大的漏洞。 其实他和任意一人，只要是活的，能上嘴皮碰下嘴皮，会说话的，他都能聊得很来。 但顾柒玖不一样。 顾柒玖一看就是那种很乖的女生，她的世界很单纯，根本就不像是会跟刘叔这种人打交道的样子。 这就让他非常费解了。 ……如果非得有交集，那也应该是流氓调戏小白兔。 然后他会提着刀子来见流氓，欺负谁都可以，就是不能欺负顾柒玖。 脑海中再次浮现今天在鬼屋时，少女惊慌失措地冲进自己怀中的场景。 感觉浑身都沾满了她身上好闻的气息。 香香甜甜的。 纤手抓着他手臂时，小手很软。 ……靠！ 陆言渊抓起换洗的衣服快步走进了浴室。 大白天的时候没什么感觉，一到晚上，尤其是还喝了酒，只是回忆了一下下，所有感官都被放大了百倍。 据起一捧凉水，冲了冲脸。 不知道是酒精上头了还是怎么样……或许也有那方面的原因，陆言渊感觉自己整个人烧得慌，打开花洒掰到凉水那一边，就直接开始冲自己。 顾柒玖身为从前的校霸，现在虽然退隐但江湖事迹仍然口口相传的女大佬，常年混迹夜店，即便现在不怎么去了，但酒量还是被练了出来。 喝了不少酒，但仍然还很清醒，而且清醒到有点睡不着。 把一身酒味洗去之后，她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躺了半天没睡着，就起身去了书房，抽出一张空白的素描纸贴到画架上，削了几支铅笔，就开始在素描纸上勾勾画画。 不多时，少年清俊的轮廓就出现在纸上。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少年举着酒杯，一脸无奈地看着自己身侧某处的画面被呈现出来。 顾柒玖放下铅笔，掸了掸自己身上的橡皮屑。 她画的是今天黄耗子喝高了之后向陆言渊撒欢，陆言渊嫌弃又无奈地推开他的场面。 少年眉心微蹙，看上去一脸嫌弃，实则薄唇微勾，眼角都含着笑意。 顾柒玖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时间自然是不早了，但她仍然睡意全无，玩了一会儿手机，又画了一张顾麟笙。 画的是顾麟笙小时候的模样。 他小时候还没像现在这么清冷，小时候的他整个人又软又奶，萌萌地跟在她身后喊妈妈，，还会向她撒娇……果然，孩子只有小时候才最好玩。 长大了都不愿意给她玩了。 现在回到近二十年前，没了照片，顾柒玖就只能自己动手画一画，以此来追忆自己软软萌萌的儿子。 因为时间有点长远了，记忆有点模糊，她画小时候的顾麟笙远远没有画陆言渊这么顺畅，等到天边逐渐变成深蓝，紧接着淡红色的朝霞慢慢地翻涌，她才把幼崽版顾麟笙画完。 三四岁的小顾麟笙抱着一颗皮球坐在地上，穿着一件小熊猫连身衣，粗粗短短的腿边是柔软的地毯。 眨巴着大眼看着某处，笑得很欢快。 把它的刚画好的陆言渊那张放在一起，一大一小，一个帅气版，一个Q版。 顾柒玖的心都快软化掉了。 一夜没睡，画顾麟笙画到一半时其实她早就困得不行，靠着意志力才把画画完，这会儿已经撑不住了，把手洗洗干净倒到床上，趴下就立马睡着。 顾柒玖报了一个画室，画室刚好就在陆言渊报名武道馆的少年宫那边，但陆言渊去武道馆没有一个准确的时间，想去就去，不想去就待在家里，而且这些天他跟黄耗子待在一起，直到过年前几天画室放假，顾柒玖都没遇上过陆言渊。 她从画室回来时，顾麟笙已经去过福利院，送完温暖回来了，还顺便把以她的名义捐出的一万块钱送给了谷妈妈。 顾柒玖和顾麟笙一人拉着一个行李箱，里面装着去顾家外公外婆家时换洗的衣服，以及两人分别送给二老的新年礼物。 出了门就乘上去公交总站的公交车。 陆言渊已经在公交总站等待了，他们一下车就看到他，顾柒玖拖着行李箱连忙迎上去。 “对不起，久等了吧。”她拉下挡着半边脸的围巾，喘一口气，“半路上出了一起事故，路阻了一会儿，就耽搁了。” “没事，我也才刚到不久。”陆言渊的目光盯着顾麟笙。 前几天就听顾柒玖说娘炮也一起去她外公外婆家过年，一下子把他迫不及待火急火燎等待过年那几天的心情瞬间冲灭了。 他本来以为于顾柒玖而言，他是比较特别一点的，所以她才会邀请他去她外公外婆家里过年。 ……可当过年队伍里突然挤进一个娘炮，他心中因为特殊而升起的骄傲感瞬间弱了下去。 就好像对着一个空调吹暖气时，浑身暖洋洋的，突然发现这空调不止吹他一个人，旁边还有一个人跟他一起享受着暖气。 ——于是这空调成为了中央空调。 有点不爽。 顾柒玖给他的理由也是名正言顺的，说娘炮家里也没人跟她一起过年，跟他一样也是一个小可怜……呸！他才不是小可怜！差点被黄耗子带沟里了。 虽然黄耗子已经离开了多日，但他遗留下来的影响还在，在顾柒玖眼中，他可能仍然是家里没人一起过年没爹疼没娘爱的小可怜。 罢了罢了，如果不被她认为是小可怜，他还没法跟她一起过年。 既然娘炮对他没威胁，那就把他当成透明人吧。 他们乘坐的仍然是城乡快车，一路到达顾柒玖外公外婆所在的小镇。 顾麟笙对这个小镇的印象不深，只记得小时候来过几次，后来太外公太外婆过世，他就再也没回来过这里。 就连小镇的道路，他也记得不太清楚，但依稀记得太外公太外婆非常慈祥，对他很好，每年都会给他包厚厚的大红包。 ……就像现在一样。 他妈、他爸，和他，刚一进门还没把行李箱放下，就各自拿了一个大红包，二老正呵呵笑着看着他们。 作者有话说：　　顾·披着狼皮的小白兔·柒玖：我很乖，我很纯良，我真的不是校霸【认真脸.jpg】 当老陆发现79白切黑……嘿嘿嘿嘿…… 下一更在六点=v=+ 第七十七章 顾柒玖早就和外公外婆打了招呼, 说自己会带两个同学过来陪二老一起过年, 二老当时还怕拆散了人家家庭, 顾柒玖感觉二老的表述奇奇怪怪, 哭笑不得地解释两个同学家里都没人一起过年，所以她才把人带回家，和他们一起热热闹闹地过这个年。 她以前曾经带大胖三人一起回来过年，那会儿大胖和他妈吵架，嚷嚷着离家出走，后来无处可去，于是就被她捡回来了, 后来二愣和三狗一起过来凑热闹。 二老习惯了她带人回家过年的小癖好，听说陆言渊和顾麟笙两人家里都没人，心疼两个孩子孤苦伶仃，于是就给他们一人包了一个大红包，分量跟顾柒玖的那个一模一样，丝毫没有偏心。 推辞过后，二老仍然不愿意收回，顾麟笙和陆言渊难得默契地对视一眼, 把红包收了起来。 厨房里面在煮饺子, 保姆阿姨把盛满饺子的碗端出来放到客厅茶几上，众人围坐在沙发上吃饺子。 屋内开着空调, 吃着刚出锅的饺子，整个氛围都是热乎乎的。 陆言渊以前虽然和外公一起过年，但家里还会有其他亲戚, 这些亲戚坐在一起永远都在装逼吹牛，说自己过得多么多么好，顺便拉踩一下别人，以彰显自己过得比在座各位要好一万倍。 而不是向顾柒玖的外公外婆一样，虽然外公也会讲一些生意上的事，但更多的是二老关心三个晚辈。 顾柒玖和二老撒着娇，娘炮也一边吃饺子一边笑着，陆言渊感觉这才是真正的一家。 而不是一群人在屋子里抽着烟吹着牛逼，烟雾缭绕乌烟瘴气。 街道外处处都是年味，入眼之处都是大红灯笼对联和倒福，只要人走进来就知道这个镇正在过年。 但二老家里还没装扮，一是二老年纪大了，手脚不灵活，二是顾柒玖在打电话给他们的时候就说好了，由她来弄这些东西，她还抓来了两个壮丁。 此时两个壮丁正在写对联。 并排站在外公书房内的书桌旁，外公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一边喝着茶一边看他们，“写的好一点啊，我的要求很高，如果写的不好，我是不会贴出去的，这玩意儿要贴一整年呢，写的不好就丢人了！” “外公，您多虑了。”顾柒玖笑着说，“他们写字都好看着呢！” 外婆刚好端着水果盘从外面走进来，敲了外公脑门儿一下，“人家愿意给你写是给你面子，你还在这里提上要求了，越老越不要脸啊你！”回头笑着给三个孩子一人一个橘子，“你们就随便写随便画，到时候外婆都给你们收起来，一天换一张上去，他要嫌丢人就别进这个门！” 外公猝不及防被拆台，顿时气得吹胡子瞪眼，顾柒玖噗的一声笑了出来，陆言渊和顾麟笙嘴角也带着笑。 “哎？”外婆突然愣了愣，往书架那边走了一些，远远地看着书桌旁两个少年，“我怎么感觉言渊和林生有点像呢？明明长得一点都不想，但这神态……真像！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 顾柒玖剥橘子的手抠进了桔子肉里，橘子汁飞溅了出来，顾麟笙嘴角的笑意也僵住了，猛地转头看陆言渊。 恰好陆言渊也正转过头看他。 顾麟笙感觉自己心脏病都要犯了……是真的要犯病了，突然就跳得飞快，隐隐带起了一阵疼痛。 太外婆这句话是认真的吗？看似开玩笑，其实是在玩心跳！ 顾柒玖也惴惴不安地看着两人。 说实话，两人长得一点都不像，但顾麟笙终究不是原来的谷林生，他会有自己习惯的小动作和不经意之间流露出来的神态表情。 当他长着和陆言渊相似的脸的时候，顾柒玖就感觉他有时候几乎和陆言渊一模一样，差一点认为陆言渊重新活过来了，可能是因为有些东西早被刻在了基因里，两人会作出相似的神态。 而这小神态，被顾麟笙带到了谷林生的身体里来，此时两张不同的脸，作出相似的神态。 虽然正常人不会往父子这一方面联想，但顾柒玖还是紧张了。 外婆突然笑呵呵地说：“长得像是一种缘分，有一样的神态也是一种缘分，我们老一辈的人都相信缘分……” “现在我们要相信科学！”外公喝了一口茶，慢悠悠地打断外婆，“别讲这些迷信的东西。” “就你聪明！”外婆瞪了外公一眼，出了书房门。 顾柒玖见陆言渊重新低下头写对联，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觉得有点空落落的。 似乎在希望陆言渊知道些什么。 怀揣着一个小秘密真的很难受。 但正常人一般都不会信这个吧。 她叹了一口气，往前走了几步，撑着桌子边缘倒着看两人正在写的东西。 只一眼，她就瞬间把脑海中的东西统统都抛了出去。 暗暗咋舌，这两个也太厉害了。 外公那句“写不好就不用”的威胁是多虑了，她现在反而怕他用不过来。 外公也品着茶慢悠悠地走过来，突然愣住了，腿不小心在书桌边上撞了一下，踉跄了一步，差点把茶水撒到对联纸上，手忙脚乱地把茶杯端稳，惊叹道：“你们两个小子，可以啊！多写几幅，以后承包我家对联吧！我每年都换一副挂上，换到我入土了为止！” 老人说了不吉利的话，顾柒玖刚想开口打断，就听到陆言渊开了口。 “那我得多写几幅了，阿公阿婆要活到一百多岁。”陆言渊笑了笑，“我今天和娘……咳，谷林生多写几幅，以后阿公阿婆用完了再找我们要，我们接着再写。” 外公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笑了出来，“你小子可真会说话，那就多写几幅吧，快写，不写完不准吃晚饭，今天柒柒外婆亲自下厨，煲了骨头汤，她听柒柒说你爱吃辣，还专门去学了水煮鱼的做法，今天一大早就让阿姨买了好大一条活鱼，专门等着你。” 顿了顿，又补充道：“快写对联，不写完不准吃！” 跟他的一丝不苟的外公不同，顾柒玖的外公是一个看似严厉，其实本质上是一个老顽童的小老头。 陆言渊的笑意放大了许多，“行。” 顾麟笙也应了一声，“好。” 顾柒玖虽然字写得好，但她的字是野生的字体，从来没练过，这会儿也不会写毛笔字，只是站在一旁非常没世面地惊叹两位书法壮丁大师笔走龙蛇的对联，顺便再欣赏一下大帅比的盛世美颜。 写完了对联，外公选了其中一幅，三人就跑到楼下，去门口挂对联。 陆言渊和顾麟笙长得高，脚都不用踮就能贴对联，矫正了位置就能把对联挂好了。 回到屋内时，外婆在厨房里忙碌，被抢了活的保姆正在大扫除，拿了一叠报纸站在窗边擦玻璃，三人便走了上去，帮阿姨分担一些。 客厅里的窗户是一块面积非常大的落地窗，整整有两层楼高，往外面看是大片大片的农田和山，景色随着四季的变化而变化，春天看到一片碧绿，秋天放眼望去都是金黄，美不胜收。 但美丽的事物总是有代价的，再往上一点的玻璃需要爬梯子用杆子撑着抹布才能够得着。 陆言渊脱了羽绒服外套，搬着梯子就爬了上去，顾柒玖和顾麟笙在下面扶着梯子。 顾麟笙本来想上去的，但陆言渊怕他的心脏病突发，让他上去实在不稳妥，于是就自己上去了。 顾麟笙突然感觉他爸其实人很不错。 顾柒玖扶着梯子，仰着头看陆言渊，生怕他一个不留神就掉下来。 但看着看着，她的注意力似乎就飘走了。 目光从陆言渊整个人，飘到了他露出来的一小节腰上。 他没有把衣服扎裤子里，而且衣服穿得又宽松，稍微扬一扬手，衣服下摆就会被带起来。 我不是色|女。 我什么都看不到。 细腰攻击对我是无效的。 非常艰难地把头掰了回去，但没控制住眼神，小眼神飞快地在陆言渊腰间瞥了一下。 操！ 好白！ 好细！ 好他妈紧实！ 腹肌！ 一块一块的！ 操！ 操！ 操！ 好一个磨人的小腰精！ 差点扛不住！ 顾麟笙感觉他妈的脸越来越红，一双大眼没有目的地乱瞟，瞟到上面又立马转回来，他忍不住问一句：“你怎么了？” 似受惊了一般，顾柒玖差点跳起来，飞快地回道：“没事！我没事！” 顾麟笙：“……？” 没事就没事吧，这么激动干嘛？ 反倒更像是有事的样子。 有点像做贼心虚。 刚才她不断地往上看，但一直在抑制自己，顾麟笙也顺着她的视线往上看过去，他妈突然喊了一声：“不准看上面！” 这回不仅是顾麟笙在看着她，陆言渊也低下头。 顾柒玖微微一震，满脸尴尬地说：“你头顶落了一片纸屑，动一下就会掉地上。” 在儿子反应过来之前，她飞快地伸手往他头上薅一把，收回手时单手握着拳，看上去很玄乎，跟真的一样。 陆言渊转过脸继续擦玻璃。 见他没有起疑，顾柒玖松了一口气。 他妈的！差一点！ 儿子也真是，瞎看什么劲儿！ 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好吧，陆小妖精的腰……真的是好东西，但又不是少看一眼就会死的东西，好奇心这么强干嘛！ 顾麟笙莫名其妙被他妈瞪了一眼，摸了摸鼻子，不敢多说什么。 能让他妈看得这么起劲但又不敢看的东西，这么遮遮掩掩躲躲藏藏掩耳盗铃，他转念一想就能想到。 这也真是…… 说的好听点，是他妈少女心萌动。 说的难听点，就是小色|女想偷窥他爸。 想想还是觉得有点好笑。 但他妈一直盯着他，他没敢真的笑出来，于是很使劲地憋着笑。 晚上吃饭的时候，外婆非常热情，全程都在夹菜布菜，似乎对于今年能够热热闹闹地过年感到十分开心，外公也全程乐呵着。 一顿饭吃下来，顾柒玖能感觉到陆言渊的心情很好，全程都是很放松的状态。 在学校里的时候，她从来没见他这么放松过，他现在虽然笑得不多，但神色非常柔和，眉眼全都舒展开来。 少了一分平日里的冷，多了几分柔情。 暖光灯一照，竟然还能看出眉眼间的温柔。 作者有话说：　　79：小腰精……嘿嘿嘿嘿…… 呜呜呜呜我穆勒，我也想要一只小腰精男朋友呜呜呜呜呜…… 新年愿望：新的一年里找到男朋友……最好是一只小腰精！ 我愿意用我三十斤赘肉换一只小腰精男朋友！ 下一更在九点 作者挥着泪跑走 第七十八章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 二老家里早就已经购置了年货, 但顾柒玖总感觉还差点什么, 于是跟二老打了一声招呼, 拉着顾麟笙和陆言渊，三人一起往镇中心的超市跑过去。 二老当年是怀城商界排的上名号的人物，即便后来来到乡下定居，自然也不会选择穷困递地区，这个小镇算是怀城周边经济情况最好的乡镇，交通很便利，而且还在经济开发区, 镇子上经济还算发达，镇中心的超市赶得上怀城城区商场中的大型超市。 进了超市踏上电梯来到二楼，陆言渊推了一辆购物车，三人便走到里面。 刚进来这一块儿都是家电区，三人对此都没兴趣。 又往里面走了一点，顾柒玖成功找到零食区。 外公外婆买了一大堆东西，其中也有零食，但都是老人家认为小辈会喜欢吃的花生莲子干炒豌豆之类的坚果小零嘴, 外公外婆都兴致勃勃地向顾柒玖介绍他们扫荡超市的战利品, 她当时没忍心告诉外公外婆他们其实不喜欢吃这些，于是就跟他们说：“这些东西看春晚的时候嗑一嗑, 很快就没了。” 其实无论看不看春晚，一家人团团圆圆地窝在沙发里啃着薯片牛肉干豆腐干等一众垃圾食品才是现在过年真正的精髓所在。 顾柒玖看着薯片，眼睛都直了, 忙不迭地一手抓两包往购物车里放。 陆言渊低头看了一眼。 五包里，三包都是原味乐事，然后是烧烤味和番茄味。 嗯，原来她喜欢吃原味乐事。 记住了。 她又抓了三包虾片。 ——还喜欢吃虾片。 又放了几包海苔。 ——也喜欢吃海苔。 又进来了两条奥利奥饼干。 ——也喜欢…… 不，这是娘炮放进来的，顾柒玖没放，她对奥利奥没多大兴趣，没必要记。 她又拿了两大包猪肉脯。 ——看来还喜欢吃猪肉脯。 …… 顾柒玖又陆陆续续拿了很多零食进来，陆言渊统统给记在心中。 黄耗子说要记住女生所有喜欢的东西，包括她有什么爱好，她喜欢吃什么，以便于他投其所好。 他已经知道了顾柒玖喜欢画画，以后要走艺考的路，现在又知道她喜欢吃这些零食。 有进步。 有一点小小的进展。 前面墙面上都是糖，各种口味各种颜色的糖全都整整齐齐地摆在货架上。 顾柒玖突然转头看了陆言渊一眼，然后朝摆满糖的货架小跑而去，拿了两包粉红色包装的糖，看上去应该是草莓味的，也放到购物车里。 ——嗯，还有和他相同的爱好，喜欢吃草莓糖。 她喜欢吃草莓。 希望以后也能喜欢上同样喜欢吃草莓的他。 顾柒玖在泡面前面停住了，拧着好看的眉毛，看样子似乎正在思考要吃什么口味，陆言渊好整以暇地撑在购物车上看着她。 少女的侧脸轮廓非常柔和，有一种江南美人特有的温柔，五官精致柔美，美的没有攻击性，是让人非常舒服、愿意接近她的那种美。 今天的她没有像往常一样挽起高马尾，及腰的长发披散下来，又围了一根围巾，衬得她的脸非常小。 纤长的眼睫随着主人的动作微微颤动，陆言渊的喉结动了动，突然很想抚上她的眼睛。 不知道她的眼睫毛碰到手掌心时，会不会泛痒。 ——应该会痒吧，毕竟就这么干看着，他的心里都会泛痒。 终于，顾柒玖想完了，眼眸亮了亮，踮起脚尖伸出手，拿货架上面的黄色包装方便面。 然而身高不够，货架太高，她拿不到。 少女的表情似有不甘，后脚跟落回到地面上，然后再次撑起，与此同时伸手去拿。 还是没够到。 陆言渊低笑了声，走到她身侧，轻轻松松地把她想要的一大包方便面都拿下来。 扬了扬手，方便面包装发出沙沙声，“你想要的是这包吗？” 少女抬着头愣愣地盯着他，脸颊的红晕慢慢爬了上来，半天之后才反应过来，“是。” 低垂下了眸子，突然又抬眼看他，“再拿一包旁边蓝色的那个。” 陆言渊用空着的那只手拿了蓝色包装的方便面，一起放到购物车里，推着往前走。 顾柒玖的心跳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要死了要死了！ 颜王出门屠杀颜狗了！ 陆言渊到底知不知道他的脸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就算是从下往上看的角度，也他妈好看的要死！ 而且还他妈笑了！ 要死了！ 正所谓物以稀为贵，陆言渊平常不爱笑，于是笑起来的时候就格外让人心动。 本来就长得帅，现在还笑了，想勾引哪个臭妹妹呢！ 顾柒玖往身边扫视一眼，几个举着手机朝她也不知道朝陆言渊拍照的女生立马收起手机，飞快地跑走了。 还真让他勾到了几个臭妹妹！ 顾麟笙依照他妈的指示，拎着一大包旺旺大礼包回来的时候，看到他妈绷着小脸一脸不爽的样子，皱了皱眉，忍不住问了问他爸。 “你惹她了？” “没有啊。”陆言渊心情颇好，他没惹她啊，刚刚还帮她拿了两包方便面，顺便还把人撩了一把呢。 “那她怎么……”顾麟笙指了指他妈。 陆言渊挑了挑眉，转过头。 顾柒玖正抿着唇，低垂着眼眸闷头走，不知道在想什么。 如娘炮所言，看上去心情真的不是特别美好。 陆言渊：“……？” 刚刚不还是脸红到耳朵尖吗，怎么转眼就心情由晴转大暴雨了？ 黄耗子果然说的没错，女人心海底针，这才转眼多久就变卦了，捉摸不透。 拎着购物袋从超市里出来，顾柒玖的表情好转了一些，但仍然紧抿着唇。 顾麟笙非常识趣地走在前面，没跟他们并排走在一起，给父母留了两人空间，顺便让他爸哄一哄看上去心情不太好的他妈。 陆言渊低头，从他这个角度能看到少女滑顺的发顶，往下是光洁的额头和扑闪这着的长睫毛。 “你心情不好吗？”他终于问出了口。 顾柒玖怔了怔，抬起头和他对视了一会儿，紧抿着的嘴唇终于松开，路灯灯光足够亮，陆言渊能看到她的唇瓣被她自己咬得殷红。 “没，”她否认，“没有心情不好。” “那为什么……”陆言渊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顾柒玖又低下眸子看着地面，没有说话。就在陆言渊差点以为她其实没有听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她突然抬头：“你以后在外面……能不能少笑一点？” 话音刚落，她又重新把头低了下去。 她知道她这个要求有点无理。 但还是忍不住说出来。 不知道陆言渊会怎么想。 “为什么？”他眨了眨眼睛，似乎不是特别理解，“我笑起来很丑吗？” 不不不！一点都不丑！ 反而有点引人犯罪。 不仅引来了她，而且还引来了一大群臭妹妹！ 刚才还在超市里的时候，好多女生都举着手机在偷拍他，难倒他都没有发现吗？ “不是，”既然都已经说出口了，顾柒玖干脆就破罐子破摔，“你一笑就引来了好多女生都在看你……本来就长得好看，稍微笑一笑……就更好看了……我有点不爽……” 即便是破罐子破摔，但她的声音还是逐渐低落了下去。 这么说会不会太明显了？ 简直就是在敞开了告诉他，她吃醋了。 OMG！ 但话都已经说出口了，就这么着吧！ 心中一阵一阵地打鼓，她悄悄抬眸看了一眼，陆言渊正盯着自己，见连忙又收回了视线，老老实实地低头走路，老实地当一只鹌鹑。 顾柒玖说话声音越来越低，但不至于听不见，陆言渊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她的意思。 她在夸他长得好看，而且笑起来很好看，笑得好看又会引起女生们的注意，然后她会不爽。 如果他没分析错的话，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吧。 她为什么会不爽？ 陆言渊想了想，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心中一直琢磨着这个问题，晚上回到房间里，陆言渊连澡都来不及洗，就径直跑微信上去找他的狗头军师黄耗子。 -耗子，在不在？ -在在在！哦我的好兄弟，你有什么问题吗？ -问你个问题 -哦我亲爱的好兄弟，你有什么问题呢？哦我随时为你效劳 陆言渊：死耗子吃耗子药吃上头了吗，说话怎么这副口气？ -正常点！ -妈的，这几天我女朋友摁着我的头让我陪她看美剧，而且还是翻译得特别恶心的美剧，我他妈=皿=整个人都不太正常了！ -我问你，今天顾柒玖跟我说了一句话 -哦我的好兄弟，快说吧，让我这朵解语花来帮你看看 -……我还是自己琢磨去吧 -别别别！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今天我在超市里笑了一下，顾柒玖突然不高兴了，让我不要再外面笑，这样会引起吸引到其他女生，她会不爽。解语花，解解看？ 黄耗子半天没回复他，陆言渊还以为是自己这里信号不好，正打算挪动位置去窗边，突然看到微信界面上发来的一连串省略号。 -…… -…… -…… -哥哥，人家姑娘这就是在跟你说，她吃醋了啊！ -说你情商低还是在夸你，你他妈这情商完全就是负数的吧！ -你语文考这么高分，阅读理解到底怎么做出来的，家仇国恨恋人离殇爱恨情仇你能看得出来，你喜欢的姑娘吃你的醋了你看不出来？你他妈以前考试都是抄答案的吧！ 看到黄耗子说顾柒玖吃他的醋的时候，陆言渊的手突然抖了抖，差点兜不住手机。 浑身都僵了一下，指尖落在屏幕上时都有点颤抖。 -吃、吃醋？ -对啊我亲爱的陆哥！请您做个阅读理解OK？您喜欢的姑娘吃了你的醋，这说明人家胡娘在乎你，再往深了剖析，夸张一点，直接可以说顾柒玖喜欢你啊！ -我的哥，恭喜你，单恋变成双向暗恋，祝你早日抱得美人归早日步入婚姻的坟墓早生贵子！ -哦我亲爱的陆哥，放手去追吧！ 作者有话说：　　老陆：哦我亲爱的老婆也喜欢我，哦这可真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情=v=+ 哦我亲爱的小天使们，日万就从今天彻底结束了，我兜着我掉落的头发去理发店接发了 存稿箱全军覆没，感觉自己萌萌哒TAT 第七十九章 放下手机的时候, 陆言渊的手在颤抖, 心脏在胸腔中疯狂跳动, 已无法分得清究竟是手抖得更快还是心跳得更剧烈。 顾柒玖对他有意思？ ……顾柒玖对他有意思！ 陆言渊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忍不住站起身，在房间内走来走去。 顾柒玖竟然对他吃醋了，四舍五入，就代表着顾柒玖也喜欢他！ ！！！ 这冲击实在有点大，陆言渊一下子缓不过来，差点就想冲出去狂奔几圈，缓解一下自己无法抑制的喜悦。 狂奔几圈应该不现实, 但他仍然想去外面走几圈，让外面的冷风让自己冷静冷静。 然而刚打开门，陆言渊就顿住了。 少女手捧着盛满草莓的水果盘，另外一只手悬在空中，似乎正想要敲门。 见到里面突然有人出来，她愣了两秒，随后扬起一抹笑，笑得很好看, 一双大眼都弯了起来。 “你这是要出门吗？” 陆言渊见到她的第一秒, 握在门把手上的手就猛然攥紧了，心跳得飞快, 似乎随时都能蹦出来，幸好一向面瘫惯了，没把情绪直接写在脸上。 “没。”他轻咳一声, 尽量不让心跳牵扯到声线，“口渴了，想下楼喝杯水。” “不用喝水了，”顾柒玖把果盘往前一递，“外婆刚才出了一趟门，回来的时候买了草莓，这份是给你的。” 少女眼睛生得特别好看，澄澈透亮，干净到没有丝毫杂质，一想到这双眼睛的主人可能喜欢自己，陆言渊就忍不住勾了勾唇，“谢谢。” 靠！笑了！犯规了！ 少年笑得太撩人，顾柒玖忍不住小心肝一颤，咬了咬牙才稳住，声音与往常别无二致，“这是大棚里种出来的，味道很不错，你多吃点，如果不够的话，楼下还有，外婆买了好多。” 说着话的同时，顾柒玖感觉陆言渊的目光落在自己身后，于是她也往自己身后看过去，顾麟笙也端着一碗草莓路过这里，手中捻着一块草莓蒂斜着眼睛看他俩，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挑了挑眉，抛下一句“我就是路过，你俩继续”，然后快速闪回隔壁客房。 陆言渊没多想，接过了草莓，但顾柒玖总感觉他们儿子似乎误会了什么。 ……而且误会的内容非常经不起细想。 一个女生半夜站在另外一个男生门口之类的…… 啧，她儿子懂得还挺多。 陆言渊觉得让顾柒玖一直站门口好像有点不太好，但也不想让她就这么走开，于是门边退了一步，“进来玩一会儿吗？” 顾柒玖抬头看他，“可以吗？” “当然可以。”陆言渊点了点头。 顾柒玖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才八点多，不算太晚，她想了几秒，突然抬头问道：“你几点休息啊？” “十一二点睡觉吧。”陆言渊说，“怎么了？” “我们打牌吧。”顾柒玖笑了笑，指了指顾麟笙的房间，“一起玩斗地主，我看到楼下客厅里有牌，咱们都聚到一起来了，如果各自待在房间里玩手机，这跟每个人待在家里也没区别啊。” “那就打牌吧。”陆言渊说。 客房里刚好有一张很矮的折叠桌，陆言渊把它打开放到床边的地毯上，顾柒玖下楼拿扑克牌，回到楼上的时候拐到儿子房间门口，敲了敲门就直接开门进去。 顾麟笙叼着一颗草莓盘腿坐在床上，身前的床面上放着水果盘，听到开门声，非常诧异地看着他妈，“哎？你不应该……不是，你怎么突然来了？” “我应该干什么？”顾柒玖挑了挑眉。 “没，没干什么。” 不应该和他爸在一起吗，两人拉拉小手谈谈恋爱吗，怎么突然来找他了？ 顾柒玖扬了扬手中的扑克牌，端起顾麟笙的草莓，往外面走，“出来打牌了，二缺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咱们一家人聚一聚。” 顾麟笙把草莓蒂扔到垃圾桶里，跟上顾柒玖。 回到陆言渊房中时，他已经席地坐在小矮桌旁边玩手机了，见他们走过来，把手机放到一旁。 顾柒玖和顾麟笙也跟着坐下。 顾柒玖洗牌发牌，随手抽出三张牌，把剩下的排平均发到三人手中。 把牌发完后，她拿起自己的牌，看了两眼就开始整理。 突然轻笑了声，抬眼看陆言渊和顾麟笙，“你们叫地主吗？” 陆言渊抬头，少女嘴角的笑意还未淡去，眼眸弯弯，透着狡黠。 可能她手里的牌还挺不错，陆言渊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王炸和四个2的炸|弹，摇了摇头，“不叫。” 顾麟笙皱着眉，也说了一声：“不叫。” 顾柒玖成了地主。 她的牌虽然没有二和大王小王，但连对的非常多，第一把扔了个对四出去，陆言渊接上对9，顾麟笙接了对Q。 顾柒玖又扔了个对A，突然感觉自己有点莽撞。 她手上没有2，那么2一定在对面两人手里，如果他俩扔了对2出来，她又没有炸|弹，第一把就可能输了。 正当顾柒玖忐忑不安地看向两个人时，陆言渊看了眼手中的四个二，“不要。” 顾麟笙今晚牌运其差无比，手中的牌奇奇怪怪，甚至怀疑他妈在牌上做了手脚，根本没有能超过对A的牌，也说：“不要。” 没人出对2？ 顾柒玖挑了挑眉，扔出五张牌，“顺子。” 是6到10的顺子。 手中的牌一下子少了很多。 陆言渊瞥了一眼四连2炸|弹和大王小王的王炸，“不要。” 顾麟笙叹了口气，“不要。” 顾柒玖再次疑惑。 四个二被拆开了吗？ 扔出四张牌，“三带一。” 陆言渊抽了比她稍微大一点的牌。 顾麟笙这回终于有牌可出，这也是他牌中最好的四张牌。 这回，顾柒玖没有更大的了。 陆言渊毫不犹豫地扔了四个二。 毫不犹豫地炸了他儿子。 顾麟笙：“……” 顾柒玖了然，原来四个二在陆言渊手里。 他刚才没炸她，应该是不想这么早亮底牌吧？ 陆言渊又扔个对十。 顾麟笙看着手中惨淡的牌，“不要。” 这什么臭手气！ 连对的没几个，剩下的都是很小的牌，最大的是一张K。 跟狗啃了一样！ 接下来的打牌应该就跟他无关了。 顾柒玖接了对K。 陆言渊刚想抽出一张A，想了想，又说：“不要。” 于是又轮到顾柒玖出牌。 她手中的牌所剩无几，没有2，也没有345这种小的牌，只有一对对子，其他的都是零散的。 她扔了一张7。 陆言渊接了9。 顾麟笙生无可恋，把自己最大的K扔了出去。 顾柒玖没有更大的牌了，“不要。” 陆言渊瞥了顾麟笙一眼，又扔出了一张A。 顾柒玖：“不要。” 顾麟笙：“不要。” 轮到陆言渊出牌。 刚才拿着炸|弹和王炸犹豫了这么久，他就是想让顾柒玖赢，桌上已经被出掉的牌已经摞成一团，差不多可以推算每个人手中拿了什么牌了。 他的宗旨就是，一定要让顾柒玖赢，如果遇到娘炮的牌比较大的话，就用王炸把他炸了。 心中不断推算着，他出了对8。 顾麟笙出了对10. 顾柒玖接了对J。 陆言渊的眼睛闪烁了一下，“不要。” 顾麟笙往后仰了仰，活动了一下僵座着的身体，“不要。” 又轮过了好几轮之后，顾柒玖手中就只剩一张牌。 一张红桃9。 如果刚才她扔了三带二，如果他们两个都没牌的话，她就赢了。 少女眨巴着一双大眼，又紧张又期盼，陆言渊笑了一声，扔出三带二。 顾柒玖瞬间泄气了下去，像一下子漏了气的小河豚，恹恹的，但很可爱。 陆言渊看了她一眼，心都跟化了似的。 顾麟笙早就对这盘没什么期望，闭了闭眼，“不要。” 顾柒玖手中就剩一张牌，自然不可能再扔出三带二。 陆言渊抿了抿唇，扔出一张3。 顾麟笙扔了5。 顾柒玖的笑意早就藏不住了，开开心心地把9扔出去，大呼一声：“我赢了！” 顾麟笙毫无灵魂地为他妈鼓掌，陆言渊满眼含笑地看着她。 打完了这一盘，顾麟笙和陆言渊纷纷把自己手中的牌亮出，扔到桌面上。 顾柒玖先看了一眼顾麟笙的牌，全都是烂牌，儿子脸上无悲无喜，似是看破了红尘是非，顾柒玖突然感觉自己有点对不起他，虽然她也不是故意的，刚才发牌的时候是绝对公平公正公开，她绝对没有一丝一毫的造假！ 怀抱着对儿子内疚的心情，她又去看儿子他爸的牌。 只扫了一眼，她就意识到似乎哪里不对劲，震惊地看陆言渊：“你不会斗地主吗？” 陆言渊在玩手机，听到她的话，抬头看了她一眼，“会玩，怎么了？” “那怎么……”顾柒玖话音一顿，意识到了什么，“不会玩斗地主真的不丢脸的，虽然是学神，但也总有不会的东西啊，我们都可以教你，这东西上手很快，很容易理解的。” 陆言渊眼中含笑，“不用教我，我真的会玩。”以前和黄耗子那帮人玩斗地主，他从来都是碾压其他人，几乎没输过。 顾柒玖拧着眉。 会玩斗地主，那怎么不把王炸扔出来？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他手中拿着四个二和王炸两个炸|弹吧，如果他稍微懂一点，凭借这两个炸|弹，赢她和顾麟笙不是分分钟的事？ 陆言渊勾了勾唇，“就只是很单纯地想让你赢而已。” 顾柒玖猛然抬头，陆言渊继续说，“算好了怎么样才能让你赢，既然不出王炸就能让你赢，那我就不出了，刚才炸了谷林生是怕你赢不了。” 顾柒玖已经全身都僵住了，全身血液都在往上涌，整张脸发烫到不可思议。 草草草！ 他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很单纯地想让她赢？ 他到底想表达些什么，是只有字面上的意思，还是要往深了剖析？ 这人也才刚开窍而已，怎么就他妈这么会撩？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一个老手！ 搞得她的心砰砰砰地狂跳！ 啊啊啊啊！ 顾麟笙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爸。 所以说，父母是真爱，孩子是意外是吧？ 为了让他妈赢，所以就拿炸|弹炸他？ OK，fine 他差不多可以预料到自己以后的生活了。 他吃了这个年龄不应该吃的狗粮。 作者有话说：　　笙笙大宝贝：再见了妈妈今晚我就要远航，别为我担心我有快乐和智慧的桨：） 跟大家说个事儿……经过我的深思熟虑，以及今天被老师否掉亟待重做的大作业……我决定从今天开始隔日更…… 我撑了这么久，最终还是没撑住TAT，对不起！ 一大堆东西要背的，英语段落、马原大半本书、文学书的重点内容还有ect.我真的快挂了 所以，明天不更，后天更，开始隔日更，等我16号放假了，应该就可以日6至完结吧 等我回来日6！别放弃我呀嘤嘤嘤…… 第八十章 陆言渊的话弄得顾柒玖脸红心跳, 接下来的几轮, 她全程心不在焉, 小眼神时不时往陆言渊那边瞟过去, 还被陆言渊抓住了好几次，然后她就看见少年朝她勾了勾唇。 ……这神颜！ 再搭配上这笑！ 颜神又他妈开始屠杀颜狗了！ 陆言渊的颜值就算放在娱乐圈中都能排的上号，秒杀一众小鲜肉，水灵水灵鲜嫩鲜嫩的，平时冷着脸还能吓跑一众小迷妹，但现在他整个人都跟冰雪消融了一般，懒懒散散暖洋洋地背靠在床沿上, 手中拿着一叠扑克牌冲着她笑…… 顾柒玖差点窒息，小心脏突突地跳。 不让他在外面乱笑是对的。 这货绝对会给她招来大把大把的情敌，没准顾麟笙会多出好多后妈。 想想都觉得可怕。 她心不在焉地扔出一张又一张牌，出牌出得毫无头绪，陆言渊好几次被她的操作搞得猝不及防，没算准怎样才能让她赢，让顾麟笙和他自己赢了几次。 他们打牌就只为了消磨时间，图开心而已, 没有真的赌钱, 三人待在陆言渊房间里先玩了打牌，后来顾柒玖又从自己房间里找出了UNO、飞行棋和大富翁, 三人玩到了十二点才散场，打着哈欠回到自己房间睡觉。 第二天是大年三十，顾柒玖是被外面的鞭炮声吵醒的, 透过窗户，能看到外面的烟花一束一束地在半空中炸开。 大白天的自然一点都不好看，但很热闹。 乡下对烟火管制得没有城里这么严格，到过年的时候还会有专门设置的烟火贩售点，顾柒玖兴冲冲的拉着顾麟笙和陆言渊去买烟火。 顾麟笙也是被吵醒的，从起床开始心情就不太好，绷着脸耷拉着眼皮，跟别人欠了他钱似的，顾柒玖啧了一声，儿子脸色这么臭，她也太想不理他，拐到儿子他爸身边一起走，让儿子在他俩身后跟着。 陆言渊虽然被打扰了学习会心情不好，但被吵醒了却不会有多大脾气，尤其是来了乡下，肉眼可见的心情十分美好，时不时地还会笑一下……顾柒玖的少女心和颜狗心再次被杀得片甲不留。 “姑娘，要买什么鞭炮啊？”直到来到指定烟火贩售点，顾柒玖的眼睛还黏在陆言渊身上，为掩饰自己一直在看他的脸，还一直找话题跟他聊天，到了地儿都不知道。 听到老板的话，她慌忙回过神，在摊上扫了一眼，随手指了几个，“这个，这个，还有仙女棒……摔炮也拿三盒……”她突然抬头看陆言渊，“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我？”陆言渊可能刚才在走神，稍微诧异了一下，“我随便吧，你买就好。” 在北京的时候，市区严禁燃放烟花爆竹，他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玩过了，而且他对烟花爆竹这类东西不感兴趣，因为嫌它们很吵，但顾柒玖想玩……那自然就顺着她了。 她开心最重要。 “那就再来一些仙女棒，仙女棒好看！”顾柒玖指挥着老板再拿一些仙女棒放到袋子里，扯了扯顾麟笙的衣袖，“你想要玩什么？” 顾麟笙抄袭了他爸的回答：“我也随便吧，你买就好。” 顾柒玖瞪他。 这孩子，能不能有点新意？ 被瞪的顾麟笙：…… 陆言渊伸手接过老板递来的一袋子鞭炮，老板还在问顾柒玖：“小姑娘，那些大个的你都不买吗？过年就是要放那些的呀！” 顾柒玖笑着摇头。 “那行吧。”老板不无遗憾，“今晚零点倒计时结束的时候，你们到家外面……也不用到外面，趴窗户口看就行了，零点一到，几乎挨家挨户都在放鞭炮，整个天空都被照亮了，全是烟花的颜色，可好看了！到时候和你的男朋友一起看，肯定很浪漫！” 老板递给他们一个揶揄的眼神。 顾柒玖：“……” 男……男朋友？ 脸刷的一下就红了，整张脸都烫的厉害。偷偷地抬眸看一眼，发现陆言渊也在看她。 少年脸上没多少表情，看上去和往常别无二致……但顾柒玖发现他的耳朵尖红了，明明刚才都还没有的。 她默默地转回脸，把围巾拉高一点，挡住自己烧红的脸。 刚想开口跟老板解释他误会了，顾麟笙突然开口：“买完了吗？走吧。” 说完，他自己就先抬腿离开了。 顾柒玖心里本来就乱的很，满脑子都是男朋友男朋友男朋友，听到顾麟笙打岔，她瞬间就忘了自己想要说什么，一下子就被顾麟笙带跑偏了，走出了十几米才突然回过神来。 这会儿跟老板解释已经没多大意义了——就算刚才当场跟老板解释，其实也没多大意义，而顾麟笙也可能早就认为她和陆言渊有一腿——否则当初他根本不可能出生。 真正被“男朋友”这个词影响到的，应该就是她和陆言渊。 她的脸一直降不下温，而陆言渊……耳朵尖的红色还是没退下来。 估计也被“男朋友”这个词撩的不轻。 嘿，这个词还挺有杀伤力的，double kill啊！ “陆言渊……”少年侧头看她，耳朵尖还是粉粉的一层，“刚才老板的话，你……” 陆言渊突然神色不自然地咳了一声。 顾柒玖双手相交缩在衣袖里，虽然这个姿势像个小老太太，但配合着脸缩在围巾里的动作，在此时此刻能够大大减轻她的羞涩感，“你不要放在心上吧，老板也就是瞎说的，很多时候逮着一对兄妹或者一对姐弟，他都能说人家是小情侣。” “可我们不是兄妹，”陆言渊开口，“我们也不是姐弟。” 顾柒玖：“……” 顾柒玖：“？？？” 顾柒玖：“！！！” 操！ 她刚一下子还没能反应过来！ 他说他们不是兄妹，也不是姐弟，所以就能被老板误认为是小情侣吗？ ——他心里是不是也有一点关于“小情侣”的想法？ 学神说话都这么拐弯抹角的吗？ 他儿子也是学神，也没他这么能绕啊！ 但这绕着绕着，就他妈绕到她心坎儿里去了！ 绕得太妙了，她的少女心，跟烟花一样噼里啪啦地响！ 顾柒玖的头越埋越低，差点整张脸都缩到围巾里。 陆言渊盯着手中提着的一大袋小烟花，“老板说今天晚上零点的时候外面会放烟花，到时候一起出来看吗？漫天的烟花，应该会挺漂亮的，气氛也挺好。” 顾柒玖埋着脸不说话。 气氛好？ 是浪漫的气氛吗？ 小情侣在漫天烟花下大手牵小手，两个人相互倚靠在一起的那种气氛？ 操！心动了！ 陆言渊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欲盖彰弥地补充：“那个时候年味儿应该最足，过年气氛都体现在烟花爆竹上了。” 顾柒玖：“……好，出来看烟花，顺便把我买来的都给点了。” 陆言渊轻轻“嗯”了声。 顾柒玖再次偷偷看他一眼。 他耳朵尖好不容易褪去一点的红色，再次燃起来了。 有些人表面上风轻云淡，其实啊……啧啧，心里还指不定在想什么。 一回到家，暖气迎面吹来，顾柒玖用来挡脸红的围巾也没法再用了，幸好脸已经不再发烫，应该也没再脸红了，于是她把羽绒服和围巾都脱了。 屋里只有保姆在做饭，外公外婆早上就出了门，顾柒玖三人团团坐在茶几旁写作业。 因为今晚要吃年夜饭，中午饭就吃得比较简单，保姆煮了几碗面条，打上荷包蛋，虽然很清淡，但味道不错。 吃过面条，三人继续写作业，一直写到傍晚的时候，外公外婆招呼他们吃年夜饭。 保姆把一张大圆桌撑开，放在客厅里面，吃饭的时候可以一边吃一边看春晚。 陆言渊外公还健在的时候，他最经常干的事情就是吃过晚饭就躲到房间里面，要么学习要么玩手机玩电脑，免得受一帮亲戚制造的乌烟瘴气的污染。 这么一大群人围坐在电视机前一边吃年夜饭一边看春晚，还是长这么大头一次。 很闹腾很吵，但感觉非常不错。 吵吵闹闹，很温馨。 而且坐在他身旁的少女一直笑眯眯的，有时候和两位长辈说说话，有时候跟他和顾麟笙聊聊天，有时候目不转睛地看着小品和相声，笑到不行。 等餐桌只剩残羹剩饭的时候，新年倒计时终于开始了。 顾柒玖放下筷子，拿起搭在沙发椅背上的外套，“外面快开始放鞭炮了……” 她话还没说完，外面就砰地一声响了起来，随后又响起好几声烟花炸响的声音，然而电视里的主持人的倒计时还没报完。 少女突然被吓了一下，惊魂未定，眼睛瞪得大大的，跟只小鹿一样，陆言渊忍不住笑了一声，站起身来，“走吧，外面的烟花表演应该要开始了。” 顾柒玖跟儿子打了一声招呼，顾麟笙对此没什么兴趣，而且他们两个是一对，他这个当儿子的就不去cos电灯泡了，老老实实地待在电视机前陪两个老人看他并不感兴趣的春晚。 外头街道上齁冷，虽然家里客厅就有一面超大的落地窗，但毕竟客厅已经被年夜饭征用了，于是他们就只能裹紧外套到外面来看烟花。 烟花零售点的老板说的没错，烟花很好看，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这个镇上家家户户都买了鞭炮，深色的夜空中到处都是彩色，一次性甚至能看到十几朵，各式各样各种花纹，密密麻麻的，特别好看。 他们没走太远，这边都是农田，没有路灯，但胜在空旷，能看到远处绽开的烟花。 烟花绽放时所展开的光辉落在少女脸上，少女精致的小脸竟比烟花还要美上三分。 陆言渊的喉咙突然紧了紧。 作者有话说：　　老陆：烟花好看，但我老婆更好看！ 我来了我来了，我带着79老陆一家过来了！ 考试这两天衰神附体了，眼睛长了麦粒肿，收雨伞的时候手被铁丝划破了，开卷考死都翻不到答案，英语段落考的是我唯一没认真复习的一段=皿= 深深地为我的期末考而担忧 后天见啦，从今天开始到十六号，每章新章评论的前五名发送小红包光波！biubiubiu！ 第八十一章 今天是大年三十, 天上没有月亮, 顾柒玖感觉如果天上有月亮的话, 就能和五颜六色的烟花一起凑成中老年人的专用表情包“花好月圆”。 “花好月圆”这个词比喻美好圆满, 表情包虽然有点土，但用来搭配现在的情景，再适合不过。 顾柒玖的心愿很简单，就是陆言渊能够平平安安的，仅此而已，而且现在已经得以实现，他和她并肩站在一起, 仰头看着烟花，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上几句。 “那块，跟天女散花一样坠下来的，好看！”顾柒玖指着夜空中的某一处。 陆言渊顺势看过去，但烟花已经落下来了，他只看到零星几点花火，然而他还是很捧场地点头，“是挺好看的。” 顾柒玖笑了声, 又兴奋地指向另外一处正在炸开的烟花, “快看快看，那边有新来的……哇！竟然是心形的！普通的见多了, 心形的倒是今晚头一次见。” 顾柒玖指哪，陆言渊就看哪。 这一会，他终于见到了心形的烟花, 因为可能是好几个烟花炮筒一起在放，天空中散了一束又升起一束，好几个或红或黄或紫的心叠在一起。 下一秒，又从地面升起一道光束，烟花炸开的一瞬间，顾柒玖的惊呼声也同时到达他的耳中。 “哇！！这次的烟花放出来的是字！”她惊奇地瞪大眼睛，“我……爱……你……我的天！这是有人趁着大年夜表白吗？” ……表白？！ 这两个字似乎触碰到了陆言渊体内的某个开关，他猛然挺直了身体，搭在上衣口袋中的双手突然揪住衣服布料，胸腔中剧烈跳动的心脏几乎能听到回响。 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逐渐破土而出。 身侧的少女看着被烟花一阵一阵照亮的夜空，双眸发亮，柔和的脸上带着笑意，在陆言渊看来，她可比烟花好看多了。 突然，少女又兴奋地拉住他的手臂，指着夜空回过头，陆言渊一直盯着她看，来不及躲闪，就这么被她发现他一直在看她。 她“嗯？”了一声，“你怎么不看烟花？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顾柒玖摸了摸自己的脸，陆言渊抓住她的手，在她诧异的目光中，又不自然地放开，“没，你脸上没东西。” 顿了顿，他看着她，“跟平时一样好看。” 顾柒玖：“……” 这嘴巴是突然抹了蜜吗，这么甜？ 不过听着还挺顺耳。 可他的手怎么这么冰？ 他刚才碰到她的温度还未褪去，冰冰凉凉的，她都替他觉得冷。 “手怎么这么冰啊……” “顾柒玖……”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噤声。 陆言渊盯着她，“你先说。” 顾柒玖张了张口，哈出一阵白气，“我们还是回去吧，外面太冷了，你手都被吹冰了。” “不用了，我一紧张，手就会变冰，从小到大都这样。”陆言渊心里装着事儿，心不在焉地回答顾柒玖，但话说出口，他就想在田里刨个坑把自己埋了。 顾柒玖拧着眉，“你紧张什么？”就出来看个烟花而已，再多一点，就是吹冷风了，是什么让他这么紧张，紧张到手都发凉？ 陆言渊突然沉默了，良久，他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顾柒玖。” “嗯？”他这副严肃的模样弄得顾柒玖心里也有点慌张。 似乎作出什么决定般，陆言渊垂眸，定定地看着她，“顾柒玖，借着天上的‘我爱你’和那几个心，我想表个白。” 顾柒玖：“！！！！！” 她在做梦吗？ 陆言渊说了什么？ 表……表白？ WTF？ 她她她……她都还没准备好，怎么这么突然？！ “顾柒玖，我喜欢你。”他的嗓音有点沙哑，显得低沉又带着磁性，虽然声线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但还是非常好听，顾柒玖心中的小鹿已经死了好几遍，“无论是同意还是拒绝，你都先别急着讲话。” 呜呜呜呜，怎么可能舍得拒绝，她等这一刻都不知道等多久了！ 顾柒玖把半张脸都缩在围巾里，点了点头，“好，我不讲话。” 话音刚落，她就瞬间捂上嘴巴，抬起眸子小心翼翼地看陆言渊。 傻了吧唧的，开心疯了，他都说不要讲话了，她还是傻兮兮地应一声。 脑子都不太清醒了！ 陆言渊无奈地笑笑，这种话一旦有了开头，接下来就显得不是特别难说出口，一切都顺理成章起来：“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我看到你的时候会心跳加速，莫名其妙犯紧张，那会儿我还不知道这种感觉叫喜欢，后来黄耗子告诉我这种感觉代表着什么。” “顾柒玖，我喜欢你。” “你愿意……” “愿意！”他问题都还没问完，顾柒玖就迫不及待地打断，打断完毕之后才发现自己太不矜持了，神色不自然地咳了声，又把脸埋到围巾里，嗡嗡地开口：“我不打断你，你继续，继续……” 陆言渊愉悦地勾了勾唇，“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我愿意……” 少年的眼角都染上了笑意，顾柒玖被他的笑容晃了晃眼，别过脸盯着田埂，“但不是现在愿意。” “啊？”陆言渊愣了愣，笑意僵在嘴角，有点不太明白什么叫“不是现在愿意”。 顾柒玖知道他现在有点发蒙，她把脸转回来，义正言辞地说：“早恋不提倡，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是学习……不能……不能早恋……”她越说声音越小，越没有底气。 打死她都想不到，竟然有一天，她会跟别人说要好好学习，不能早恋。 而且这个人还是她自己喜欢的一个人。 她不愿意现在就和陆言渊在一起，完全都是因为前世的阴影。 陆言渊从小就是一个好学生，同学眼中的榜样和目标，比她这种在儿子面前吹牛皮的货真价实多了。 他唯一的污点就是她。 那时候他俩早恋被抓，她本来就是一个差生，对老师的批评指责根本无所谓，但让她揪心难受的是，陆言渊这种被老师当成宝一样的人，却被她连累至此。 老师对陆言渊的失望，她无比心疼。 虽然事后陆言渊对她说没事，但这根刺到底是在她心中扎下了，到现在还是她走不出的阴影。 重来一次，她绝对不要再成为陆言渊人生中的污点。 青春期男女中的暗生情愫相互喜欢的多了去了，但如果没有在一起，在老师面前否认的也理直气壮一点。 陆言渊目光沉沉地看着她，看不出他在想什么，顾柒玖有点忐忑，但仍然很倔强地不肯收回自己的话，“其实我也很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但现在不能早恋，咱们毕业以后再在一起，好吗？” 她小心翼翼地抬眸看着他。 原来是不能早恋。 陆言渊揪起的心突然就放下了，注意力转而放在“她也喜欢他”这一点上，不得不说，这是一件非常让人心情愉悦的一句话，让他今晚坐过山车一样的心情在几经周折后陡然上升到了巅峰。 她本来就是一个很乖的女生，不愿意早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陆言渊自然愿意顺着她，“好，那毕业之后，你能答应做我女朋友吗？” “好。”顾柒玖感觉围巾真的是一件非常必要的东西，在冷的时候能御寒，在害羞的时候能挡脸。 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脸烫的厉害，心口都要被小鹿撞开了。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灼的发热，顾柒玖慢吞吞地移开视线，“你现在还冷吗？” 陆言渊动了动手指，“不紧张了，不冷了。” 表白完了，所以就不紧张了吗？ 夜空另一头的“我爱你”形状和心形的烟花已经消散了，所有烟火也已经不像他们刚出门时这么密集，只有零零散散几束偶尔冲上天空。 顾柒玖指了指陆言渊提着的袋子，“我们把仙女棒那些都点了吧，时间也不早了，点完了就回去休息吧。” “好。” 陆言渊把袋子放到路旁高高凸起的石块上，打开袋子，拿出几根仙女棒和卖烟花的老板送给他们的打火机。 仙女棒绽开的花火很精致，也很好看，但刚表白了心意不久的一对少年少女根本没有心思去欣赏，注定了仙女棒只能独自美丽。 两人心不在焉地盯着花火，心中都在砰砰打鼓，他们挨得很近，稍微动一动就会碰到对方，然后触电般弹开。 时不时地看对方一眼，总有几次会被对方撞见。 仙女棒烧完就立马暗淡了，陆言渊又抽了两根点上。 顾柒玖的视线全程都黏在他身上。 少年的手长得特别好看，双手白皙修长，指节分明，手上没有赘肉，又瘦又有力量感，是一双非常符合手控审美的手。 他的脸也特别符合颜狗的审美，颜值简直在颜狗的G|点上蹦迪，他的好看一点都不显女气，而是很有男生阳刚之气的好看，更准确一点，是英气。 再往下，是脖子。 脖颈修长，凸起的喉结也非常完美。 靠！ 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等等，脖子怎么是空的？ 顾柒玖突然发现陆言渊的脖子竟然是空的。 稍微回想一下，她后知后觉地想起自从入冬以来，陆言渊似乎从来没有戴过围巾，无论冷还是热，他的脖子都是空荡荡的，除了藏在衣服里的弹壳项链，其他什么都没有。 “陆言渊，”顾柒玖轻轻唤了一声，陆言渊侧过头，“你脖子冷吗？” “还行。”陆言渊动了动脖子。 可她看着都很冷。 一阵冷风吹过，顾柒玖缩了缩脖子，眼眸亮了亮，心头突然涌上一个想法，“陆言渊，你有围巾吗？” 陆言渊有点不解，刚想说出一个“有”，但不知道为什么，说出口的话多了一个字：“没有。” 少女眼眸弯弯，透过厚厚的围巾，声音有点发闷，“那我给你织一条吧！” 作者有话说：　　撒花！终于表白了！ 本章评论前五发小红包 后天见啦~ 第八十二章 陆言渊怔了怔。 如果他说自己有围巾, 那顾柒玖是不是就不会说她要给他织围巾了？ 有时候鬼使神差说出口的话还真有预兆, 说错了一句话, 平白换来一根围巾——而且还是他喜欢的人给他织的围巾！ 但是—— “你还会织围巾？”他的声音充满笑意, 又有点惊奇。 “会……的吧……”说要给他织围巾的时候，顾柒玖的话非常顺口，但一说到要点，她瞬间就不太有底气，飞快地瞥了陆言渊一眼，“不会的话……这不是……还可以学吗……” 织围巾而已，就两根针一团线, 上下左右刷刷刷刷，应该不难……的吧？ 现学现卖？ 陆言渊乐了。 但如果她不会织围巾，那她织出的第一条围巾是不是就属于他了？ 这么一想，还真让人挺开心。 他轻笑：“那就先谢谢了。” 他们买来的小鞭炮有很多，灭了一根又燃一根，玩着玩着，两个人莫名其妙地从半米宽的距离挨到一起去了。 顾柒玖率先发现这一点。 她正在讲隔壁家烦人的四岁小屁孩上房揭瓦天天被他爸妈打多么多么调皮，突然没了声, 陆言渊看向她, 刚一动，就碰到少女的手肘。 她轻轻晃了一下。 小鞭炮的花火忽明忽暗, 打在少女精致漂亮的小脸上，显得格外明艳，澄澈眼底的光亮比花火还要明亮几分。 陆言渊感觉自己心跳再次开始加速, 跳得没有刚才表白时这么快，但也差不多到达那个频率。 少女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把手中两根仙女棒并在一起，腾出一只手朝他伸过来。 陆言渊惊了一下，随即发现她伸向了他的手，温温软软的触感在手上停留了两秒。 “你的手还是好冰啊。”她抿了抿唇，“剩下的也不多了，我们回去吧，外面太冷了。” 陆言渊翻了翻袋子，“还有好多摔炮。” “回去砸隔壁四岁小屁孩。”顾柒玖立马选好了倒霉蛋，“这臭小子……我记得有一回，他把一根窜天猴对着我放！把我气得够呛！” 陆言渊急忙问了一句，“后来呢？” 顾柒玖笑了声，“小屁孩还没来得及点，他妈就出来削他了，还被他妈压着向我道歉。” 陆言渊刚松口气，心又马上提了起来。 “然后这小破孩改天又拿划炮扔我。”顾柒玖一脸不爽。 “后来呢？”陆言渊拧着眉。 “后来啊……后来这小破孩……”被她逮住一顿揍，小破孩被打的嗷嗷地叫，最后是外婆和小破孩他妈把他俩分开的！顾柒玖眉飞色舞扬眉吐气，差点顺口就说出这段豪气万丈的史实，狠狠咬了一下舌尖才没显得自己一百零八好汉上身，她轻咳一声，“小屁孩被他妈禁足了，关在屋里，一直关到我回家为止。” 她还省略了一部分，和小破孩大战八百回合后，她也被外婆逮住教训了一顿。 听见她没事，陆言渊也就放心了。 提起剩下的摔炮，捡起摞在石块上的垃圾，往外婆家走过去。 刚走到铁门外边的时候，顾柒玖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是顾麟笙的声音。 她突然伸手拦住陆言渊，另一只手抵在唇边，“嘘”了一声。 陆言渊看着自己被抓住的手，触感很软，一点一点温度传递过来。 他顺势停下来。 在陆言渊不解的目光中，顾柒玖从袋子里拿出一盒摔炮，取了一颗，转身瞄准铁门内的方位，手轻轻一挥，摔炮扔了出去。 但没炸响。 顾柒玖皱着眉，不信邪地又拿出一颗，正想要扔出去时，顾麟笙弯了弯腰，又站起来，抬头看向铁门后面的位置，“都回来了，还玩捉迷藏呢？” 顾柒玖撇撇嘴，从铁门后面走出来，“这摔炮怎么扔不响呢？” “你扔得太轻了，”顾麟笙捻了捻塑料外壳，往地上一砸，摔炮发出一声砰响，“要像这样。” 顾柒玖用了点劲儿往地上砸摔炮，果然，这回扔响了，但已经吓不着顾麟笙了，“就应该用点劲儿的，我还想吓你一下呢。” “幸好没炸响。”陆言渊也是后悔刚才没看出她的意图，也没拦着她，“他经得起吓吗？” “对哦……”顾柒玖僵了僵，“差点忘了，还真挺不习惯你有心脏病的。” 她低着头开门，陆言渊看着她，眸中划过深思。 还真“挺不习惯”你有心脏病的。 这句话好像有点歧义？ 什么叫“挺不习惯”？意思是娘炮原来没有心脏病吗？ 但娘炮不是先心病吗？先天性心脏病，天生就有的心脏病。 挺不习惯…… “哎，你怎么现在还没睡啊？”顾柒玖摸黑弄了半天都没打开门锁，最后还是妥协了，拿出手机按开手电筒，接着光打开锁，开门走进去，“客厅灯还亮着，两个老人睡了吗？” “你们出门没多久，他们就回去睡了。”顾麟笙把地上的摔炮壳子都捡起来，扔到门边的垃圾桶里，“刚才福利院的谷妈妈给我打电话，我就出来接一下电话，顺便帮你们开门，免得你出门没带钥匙。” “出门哪能不带钥匙啊，你以为我记性这么差？”顾柒玖瞪他。 “还真没准。”顾麟笙推开房门，“指纹锁和面容锁用惯了，我都好几次没带钥匙。” “……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要不要把钥匙串上一根绳，挂脖子上，这样就不会忘了。”顾柒玖非常认真地提议。 顾麟笙差点被他妈的脑回路折服，“您可别，挂一串钥匙在脖子上，显得多不聪明啊，再说，我脖子上已经有一个了……”他顿了顿，回头看了陆言渊一眼。 陆言渊也正盯着他看，四目相对，他也没移开，就这么大大方方地看着。 好像还在想什么东西，眸光很深，若有所思。 顾麟笙敛了敛眸子，噤了声。 走到二楼，三人分别回到自己屋内。 春节结束之后，三人又在乡下待了几天，直到顾柒玖的画室和陆言渊的武道馆即将开始上课，三人才打包行李回怀城。 在公交车上有点无聊，顾柒玖歪着脑袋睡一小会儿，陆言渊和顾麟笙一起开黑打游戏。 顾麟笙虽然也玩游戏，但他玩的都是十几年后的游戏，这会儿都还没有，陆言渊当时是收到黄耗子的组队邀请，顾麟笙在他旁边看了一局，觉得有趣，陆言渊便手把手教他。 虽然爸爸教儿子打游戏开黑什么的……有点上梁不正下梁歪的嫌疑，但家里两根梁都正得不得了，顾柒玖就没拦着陆言渊教她儿子打游戏。 两人一起窝在沙发里打游戏，说实话，她看着还挺顺眼。 而且他俩没有打游戏骂街的习惯，玩游戏的时候还挺安静，再加上车厢里没有其他人在讲话，车子摇摇晃晃，没过多久，顾柒玖就没了意识。 陆言渊正在释放技能搭救队友，手臂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震颤着，突然感受到肩膀上落下一些重量。 偏头看过去，少女正紧闭着眼眸，小脸白皙而又宁静。 她睡着了。 陆言渊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手机，队友正在等待他的救援，血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掉。 不仅仅是打游戏，单说玩手机，就是一个牵连全身肌肉的运动，而且打游戏的时候，全身肌肉，尤其是上半身的肌肉，牵动的会更加剧烈。 所以有吵醒顾柒玖的风险。 陆言渊又看了一眼枕在自己肩膀上，少女宁静的睡颜。 果断抛弃了队友。 顾麟笙看到队友的求救消息，连忙过来搭救。解决了危机后，队友连感谢顾麟笙都忘了，脱险的第一件事就是骂陆言渊，不辞辛苦地输入陆言渊游戏ID中的一大长串乱码，开启问候祖宗十八代模式，顾麟笙甚至看到自己也被牵连在内。 -jihwrjio，我操|你大爷！你他妈打个游戏打饿了，吃屎去了吗？你他妈比！ -jihwrjio，打游戏还有没有品了？你他妈是有婆娘在旁边暖炕，自己忍不住了吗？ -jihwrjio，生儿子没□□没把的玩意儿！老子日了狗了才碰到你这么一个队友！ …… -xxj打游戏被妈妈抓住了吧？学前班没上完就好好学习去，别瞎J8出来打游戏，已举报：） 顾麟笙：…… 骂就骂吧，骂他爸就好，怎么还带骂儿子的？ 但他爸到底在干嘛？人物一直在往安全区跑，也不像是被卡下线的样子。 他回过头看了一眼，接触到他爸带着笑意的眼神，又默默地转回来。 懂了。 懂了。 他妈靠在他爸肩上睡觉，于是他爸连游戏都来不及打了。 而且还不惜冒着被举报的风险。 要美人不要游戏。 又莫名其妙被父母塞了一口狗粮！ 顾柒玖一直睡到车子靠站，陆言渊感觉实在不能再睡下去了，才喊她起来。 顾柒玖还没来得及检查自己有没有流口水，就听到前排的儿子转过头说了一句：“你被举报了。” 顾柒玖：“……？”在公交车上睡个觉都会被举报？什么时候出的新规？不是吃东西才会被举报罚款吗？ 顾麟笙指了指他爸，“你，被那个人举报了。” 顾柒玖看向陆言渊。 陆言渊拿起手机看了看，“哦。” 顾麟笙：“……”怎么这么平静？ 顾柒玖“啊？”了一声，“你怎么突然被举报了？我记得你打游戏的技术还挺好的啊。” 陆言渊帮她把行李箱拿过来，看了她一眼，“你刚才躺我肩上睡着了，打游戏会把你弄醒。” 顾柒玖：“……！！！” 猝不及防被撩了一下。 怕弄醒她，连游戏都不打了，要不要这么体贴？ 作者有话说：　　79：第五十六届撩妹大赛冠军得主——陆言渊！恭喜他！ 啪啪啪啪（响亮的鼓掌声，别想歪！） 啦啦啦啦啦我又来啦！ 啦啦啦啦啦我又走啦！ 后天见！ 本章评论前五有小红包哦 后天是最后一章隔日更了，然后就开始日六的日更，但不知道十六号能不能日六成功，因为要搬东西回家，坐动车要几个小时，就先不承诺了，十六号日六待定，十七号正式开始日六至完结！ 第八十三章 顾麟笙全程面无表情, 口中被强塞着狗粮, 心中呵呵哒。 但打心底里, 还是为他妈感到高兴。 前世这么多年, 在他眼中的顾柒玖就跟没有七情六欲一样，各种商业巨鳄和流量影帝明星变着法儿追她，她永远不为所动，是出了名的难搞，而且还被爆出她有一个儿子，外界媒体纷纷猜测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让顾柒玖这样的大美人如此洁身自好守身如玉。 长这么大, 他第一次看到他妈少女心萌动成这样。 也算是他爸的本事。 ——如果没本事，也没法让他妈念念不忘这么多年，很多时候死去的人比活着的人更加让人难以忘怀，但时间会冲淡一切悲伤，然而他爸可能是时间冲不走的意外，这个伤疤在他妈心口烙了这么久，总算有了痊愈的可能。 在车站外头，顾麟笙接了一通电话, 是福利院谷妈妈打来的。谷妈妈上来就一阵嘘寒问暖, 顾麟笙时不时地应两声，原来的谷林生从小在福利院长大, 跟谷妈妈和孩子们亲密的很，而他霸占了谷林生的身体之后，过年都没跟福利院里的孩子一起过, 心中感觉过意不去，于是跟顾柒玖打了声招呼，说自己去福利院待两天。 回程队伍少了一个人。 而且是少了一个电灯泡。 陆言渊很舒心，回程的路上，嘴角一直勾着。 两人的家住在同一个方向，他们就打了同一辆车回家。从今天早上理完行李开始，顾柒玖就再也没有碰过自己的行李箱，搬上搬下忙前忙后，全程都由陆言渊代劳，她想碰一下都没有机会。 从滴滴上下来，顾柒玖终于摸到了自己的行李箱，陆言渊还想帮她搬到楼上，她连忙拒绝了。 黑色小轿车绝尘而去。 顾柒玖提起行李箱，往小区里面走。 陆言渊对她太好，她有点受宠若惊。陆言渊的学神属性在谈恋爱方面也发挥了功效，对于如何讨好女生、哄女生开心，跟无师自通似的，事事都做到体贴，而且脸上不再是冰冷冷的模样，整个人都柔了下来，冰山化为暖男，再加上颜值加持，顾柒玖享受的不要不要的。 她的好心情一直维持到走出电梯间。 听到走廊里的嚎叫声，顾柒玖嘴角的笑意瞬间垮了下来，拖着行李箱紧锁着眉，看向声音传出的方向——她家对门。 前一段时间，这家人把公寓里的家具摆放完毕后，就一直没了下文，现在过完了年，他们才真正搬进来。 一阵一阵尖叫声从里面传出来，都是小孩子打闹的声音，顾柒玖被吵得脑仁儿犯疼，刚想上前敲开对面家的门，里面的人就出来了。 是房子的女主人。 女主人看到顾柒玖时，很明显地愣了愣，反应了几秒终于回忆起对方就是几个月前和自己争执过的人，她拧着眉收回目光，随手把垃圾扔在门边，还往地上吐了一口痰。 门边已经摞起一个小山丘，全都是垃圾，而且还没有分类，如果这不是冬天，顾柒玖能够毫不夸张地说，绕着垃圾堆飞来飞去的苍蝇绝对能堵得这家人出不了门。 得亏这是冬天。 女人把垃圾扔在门口，正抬腿往屋里走，顾柒玖突然开口叫住她。 “这位……阿姨。”她努力克制着自己，不称呼女人为老妖婆，“你们家里在虐待孩子吗，孩子怎么能叫成这样？” 女人瞪着眼刚开口，顾柒玖在她说话之前立马打断：“虐待孩子是犯法的你知道吗？情节严重的还会判刑，你们孩子叫成这样，这是在用藤条抽吗？”她掏出手机，“我要报警了。” 顾柒玖佯装在屏幕上点了几下，然后把手机放到耳边，女人骂了一声，往前跨一步就想来抢顾柒玖的手机，顾柒玖往身侧一躲，女人扑了个空。 “你他妈的，我家里没打孩子，两个孩子在玩闹，你瞎起哄什么劲！”女人气到脸色发红，张口就骂，“还报警，瞧把你能的，你怎么不直接把我告到法院呢！” “两个孩子在玩？”顾柒玖看了眼屋内，只看到几个男人在里头沙发上坐着，停下了交谈，纷纷往门口这边看，“那怎么叫得跟被打了一样？” “你有意见？”女人一扬眉。 “没意见，但我要看一眼。”顾柒玖绕开女人，作势要往里面走。 女人伸手把她拦住，“你这是私闯民宅你知道吗？我可以报警。” “我有正当理由，”顾柒玖绷着脸，装作正义凛然，心里差点笑岔气了，“你们家孩子叫得这么惨，指不定被打成什么样了，我进你家看一眼，没准还能获得一个热心市民的称号。” “你……”女人瞪着她，半天说不出话，“你”了半天后，往屋内吼了一声：“毛毛风风，你们他妈给我别叫了！” 屋内的叫声顿了顿，随后又爆发出一拨比刚才更大的声响，两个小屁孩又叫了一波，紧接着屋内传来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 女人愣了愣，短短几秒内，顾柒玖欣赏到她的神色从茫然到顿悟，然后又到震怒，屋内突然传出一阵摔门声，随之而来的是放大两倍的尖叫声，两个张大着嘴巴的小屁孩从里面跑出来，女人往里面走了两步，逮住其中一个更胖更圆的小屁孩，往屋里某个方向看了一眼，震惊地嚎一声：“我新买的红木书架！一万八！就这么被你弄倒了？！何大毛！你他妈皮痒了是不是！” 小屁孩已经停了尖叫，看着他妈高高举起的手即将往下落，害怕地闭上了眼睛。 女人怒不可遏，手掌即将碰到小屁孩脸的时候，突然顿住了，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顾柒玖，脸色十分难看，“孩子好好的，我们家从来不虐待孩子！” 顾柒玖绷着笑，点了点头，“好……行……阿姨，您继续……” 女人正想继续修理孩子，何大毛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女人的扬起的手顿了两秒，随即放下了手，把何大毛搂到怀里，“不哭不哭，毛毛不哭……”她咬着牙，从牙缝里憋出：“不就是……一个书架吗……妈妈再买一个就是了……” 顾柒玖抿了抿唇，差点笑出声来。 一万八，对于扣扣搜搜了半辈子突然一夜暴富的女人来说，也算是很大一笔钱，而这笔钱换来的红木书架还没装几天的逼，就被她儿子砸了，这会儿还溺爱孩子，忍着心中滴着血的痛也要咬牙说没事，这位大妈，也是不容易…… 不容易啊！ 也难怪教出了这么熊的死孩子！ “阿姨。”顾柒玖叫了一声，女人转过头。 顾柒玖指了指他们家门口旁的垃圾堆，“垃圾回收点在楼下，公寓楼出去就是了，咱们小区每户住户的家门口不设置垃圾回收点，但如果您非得认为自己家是垃圾回收站的话……我也不反对，但请把垃圾搬回你自己家去，不要把垃圾堆放在家门口，都臭了。” 她敛了敛神色，“如果再有垃圾堆放在家门口，我就去物业投诉你们，住在景乐花苑的都是怀城有头有脸的人家，如果这名声传出去，应该不会太好听，请你们自重！” 在女人回头破口大骂之前，顾柒玖就先回了自己家，没给女人任何回过神的机会。 刚才经过她这么一闹腾，对面那女人即便宠孩子，也会怕她上门说他们家暴，应该不会任由孩子大吼大叫打扰邻居。 前世时，那个叫毛毛的死孩子也喜欢在屋里乱叫，后来是她趁他父母不在家的时候，把他逮住揍了一顿，后来孩子不叫了，她也没落得好处，跟女人大打了一架。 今生能不动武就不动武，动动嘴皮子的事情，就不耗费力气了。 但和对面这家人的梁子也算是结下了。 把行李箱里的东西统统收拾好，再把家里打扫一下，差不多就到了晚饭时间，儿子不在家里，顾柒玖感觉一个人做饭没意思，于是点了外卖，等外卖的同时做了会儿作业。 正当她纠结一道英语阅读题应该选A还是选B时，门铃突然响了。 她抬起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这么快？”下单还没超过十五分钟，外卖竟然就来了？ 站起身走到门边，先往猫眼里扫了一眼，看到门外的人，她陡然瞪大眼睛，飞快地把房门打开。 陆言渊正回复着黄耗子的消息，面前的门突然开了，还没看到里面的人，声音就率先从里面传了出来，少女清脆的嗓音带着惊喜：“你怎么突然来了？” 陆言渊收起手机，看着少女在清丽的面容，喉结动了动，轻咳一声：“家里没人，感觉无聊，就出来逛了逛……” 陆言渊皱了皱眉，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很扯淡。 顾柒玖住的又不是平房，而是一共有二十多层高的高楼，出来逛一逛，哪能逛到这里来？ 这理由简直不能再扯了！ 顾柒玖也明显听出他话中的异常，稍微愣了愣，但一点都不在意，陆言渊难得傻愣愣的模样，竟然还有点可爱。 管他什么理由，人都来了，她也不可能把人赶回去——她根本舍不得，儿子又不在家，整个屋子里空荡荡的，她一个人闲的发慌，陆言渊来的正好！ 连忙把人迎进屋内。 顾柒玖想要把门关上的时候，对面的门突然开了，女人从里面走出来，与顾柒玖的目光交汇在半空中，她怔了怔，随后看到顾柒玖身后的陆言渊。 扯了扯嘴角，她嗤笑一声：“小小年纪就这么浪，以后还得了？我记得上次进你家门的还不是这个吧？” 她指的是顾柒玖送发烧的顾麟笙回家休息的那回。 “关你屁事！”顾柒玖笑了笑，“年纪大了记性倒不差，但脑子不用在该用的地方，多去把你们家的宝贝儿子教教好，免得像我一样浪，否则到时候就是社会代替你教育他了，由社会教育他，肯定不会像你一样温柔。” 话音刚落，顾柒玖紧接着就把门甩上了，留下女人再次在她这里吃了瘪的女人。 陆言渊接过顾柒玖递来的拖鞋，背上的书包往下滑了一些，他把书包取下拎到手里，“你和邻居关系不好吗？” “嗯。”顾柒玖应了一声，何止不好，是非常差劲才对。 女人不懂她为什么突然针对她，只有她自己知道，对面这家人是她除了顾雄之外最痛恨的一家人。 想起顾雄…… 顾柒玖又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快了…… 时间快到了…… 他们嚣张不了多久了…… 她呼出一口气。 作者有话说：　　背书背到失眠=皿=感觉自己头发又薄了好多 今天还是评论前五发小红包~ 后天见啦~ 第八十四章 其实对面那一家子的结局, 也是对恶有恶报的完美诠释。 当年何大毛作茧自缚, 引燃了这层楼, 把陆言渊拖累, 最终他自己也没能幸免于难。 何大毛是他父母的心尖尖，何大毛死后，夫妻两人日夜以泪洗面争执不休，相互指责对方没有把孩子教好，从争吵到大打出手，再到差点离婚，后来是双方亲戚拼命劝说, 两人才没离婚成功。 但又是没了独生子又是吵架又是打架，夫妻之间肯定是离了心。 男人连家都不回，每天都待在自己工作的地方，女人也动了歪脑筋，拿着钱去外面包养小白脸，最终东窗事发，被她老公捉|奸在床，男人把女人抓回家里, 但在回家的路上, 两人再次打了起来，车子直接冲出隔离带, 滚下山崖，掉入海中。 如此大事，隔天就上了社会版头条, 只要有新闻推送功能的软件，到处都能看到相关报道，顾柒玖当即就认出报道上的何某国和陈某玉是和她在同一楼层共同度过一段时间的好邻居。 看到新闻报道的时候，顾麟笙在她肚子里已经八个月了，她的抑郁症尚未痊愈，因为怀着孕，还不能吃药，只能让她自己走出来，她身边总有大胖他们和她外婆轮流守着。 当时三狗把这条社会新闻递到顾柒玖面前，她心中毫无波澜，甚至一点快意都没有，因为即便他们去世了，也没法把陆言渊换回到她身边，但过了这么长时间后再回忆一下，还真他妈有点爽。 恶人自有恶人磨，老话诚不欺人。 陆言渊在顾柒玖面前晃了两下，她才回过神来。 盯着陆言渊手中捏着的半颗草莓，顾柒玖双手撑着脸问：“你晚饭吃了没啊？” “还没。” 陆言渊感觉自己可能是被顾柒玖外公外婆家的温馨氛围惯坏了，回到家中面对富丽堂皇的装修，只感觉空的发慌，在家中坐了一会儿就忍受不住，出门来到顾柒玖家，手刚搭门铃上突然就想起自己根本没理由在这时候来找她，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跟黄耗子掰扯掰扯，才稍微有了点勇气按响她家门铃。 在家里待着的时候感觉哪儿都不对劲，自然就忘了吃饭的时间，只在路上买了一些草莓。 “哎，你来了也不说一声，我刚点了外卖。”顾柒玖小声喃喃，“如果知道你要来，我肯定多点一份。” “没事，我不饿。”陆言渊把草莓蒂扔到垃圾桶里，又拿起一颗。 “不饿也得吃饭啊，不吃饭那哪行？”顾柒玖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又不是女生要减肥，再说，我都不减肥，你还减什么肥？” 陆言渊：“……”他什么时候说过自己要减肥了？ 但顾柒玖说自己没在减肥…… 无论是以前在北京，还是现在在怀城一中，他身边总是有嚷嚷着自己要减肥的女生，说自己不减肥的倒成了珍惜品种。 再看看顾柒玖……似乎的确不需要减肥。她比较瘦，但又不会像娘炮那样瘦的病态，身上该有肉的地方…… 咳…… 相对比之下，还是顾柒玖比较理智，不像其他女生一样盲目地追求瘦感。 挺好。 证明他眼光挺不错。 顾柒玖拿起放在沙发靠背上正在充电的手机，打开外卖软件，“你想吃什么啊？” 陆言渊刚反应过来，还没来得及回应，顾柒玖继续说：“你想吃烧烤吗？或者是火锅？在外婆家都没有吃到过这些，我馋好久了，但是没人陪我吃，一个人吃太没意思了，我就没去。” 本来还打算等顾麟笙回来之后，拉顾麟笙一起吃火锅烧烤，但现在陆言渊来了……儿子突然就显得不是特别必要，直接能丢过墙。 “烧烤？”陆言渊看着她，“你家有烧烤的工具？” “什么都有。”顾柒玖笑了笑，“大胖他们经常来我这玩，家里就乱七八糟买了一堆东西，电烤炉火锅电磁炉夹子漏勺……反正你能想到的，我都有。” “那就烧烤吧。” 顾柒玖站起身，往储物室里跑，还没跑出几步，陆言渊突然开口：“等等。” 顾柒玖回过头，陆言渊往地上指了指，“别光着脚，把拖鞋穿上，地上凉。”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顾柒玖立马感觉到从大理石地板传到脚心的阵阵凉意，冻得她一个哆嗦。刚才打扫卫生的时候，她不小心把袜子弄脏了，于是干脆就把袜子脱下，现在光溜着脚踩在地板上，凉飕飕的。 上一次听陆言渊催她穿拖鞋，已经是前世了，许久不曾有过的关心竟然能被重新拥有，顾柒玖只感到心中一片暖绒，笑了笑，回去把拖鞋穿上，然后才跑到储物室里。 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过后，她把一个电烤炉端了出来，电烤炉是足够四到五人同时吃的型号，比她都要宽上许多，抱着电烤炉摇摇晃晃十分吃力，陆言渊快速上前几步，接过她手中的电烤炉。 “放茶几上。”顾柒玖指挥道。 陆言渊把电烤炉放到茶几上。 顾柒玖在网上下单了一些新鲜食材，趁着送货上门的期间里，她想先把电烤炉洗干净。 她刚把要洗的部分拆卸下来，陆言渊就把她拆下的东西都端到厨房里，开始刷刷洗洗。 把水分沥干，又拿出厨房。陆言渊对着电烤炉研究了一下，按照记忆中顾柒玖拆卸的步骤，把东西都重新安装上去。 顾柒玖感觉，只要有陆言渊在，她只要老老实实当一个废人就好，因为无论什么事，除了上厕所，陆言渊都会主动代劳，甚至不用她来说，他就会把所有事情都办好。 等待的时候，顾柒玖先前点的外卖率先到达，她点的是筒骨饭，味道还算是清淡，刚好能给小区周边的流浪猫流浪狗吃，于是她把饭和汤都拌好，穿上外套下了一趟楼，去流浪动物最集中的地方把外卖放下。 重新回到楼上时，在超市下单的新鲜食材也到了，海螺帅小伙陆言渊甚至已经把菜洗好装了盘，放到茶几上。 顾柒玖把电视打开，“你有什么想看的吗？” 陆言渊抬头看向屏幕，脑中想起黄耗子给他发过的攻略。 #小鬼片，大哲理# #鬼片的哲学# #和女友看鬼片的十八个姿势# #不知道和女友看电视应该看什么？跟我大声念：必须看鬼片！# #看了鬼片后，女友躲在我怀里嘤嘤嘤，我嘿嘿嘿嘿# …… 所以，应该看鬼片？ 陆言渊微微皱着眉。 但看鬼片下饭，这恐怕是有什么奇奇怪怪的癖好。 算了，还是不看鬼片了。 有点遗憾。 “我随意，你想看什么就看什么吧。”陆言渊把手中的切片五花肉放下。 顾柒玖想了想，点了最近很火的一部喜剧片。 两人一边吃烧烤一边看电影。 这部片子即使放在多年以后仍然非常有名，是出了名的百看不厌，即便已经看过不下十次，顾柒玖仍然看得入神，等影片进度到达三分之一，偶然间瞥到陆言渊给烤肉翻面的动作，她才想起来似乎全程都是陆言渊在烤肉，她只负责吃，而且嘴巴没停过，烧烤盘中总是有吃不完的东西，刚才看电影看得太入迷，她都没注意这些东西是哪来的…… “你别一直烤，你也吃一点。”借着电视不甚明亮的光，顾柒玖看到陆言渊碗中几乎是干净的。 “嗯。”陆言渊应了声，用生菜包起一块烤肉，吃了一口，手中翻肉的动作没停。 顾柒玖夹了一块鸡翅给他，想了想，又陆陆续续夹了很多东西，“多吃点，这么多东西已经够吃好一会儿了。” 陆言渊笑了笑，夹起顾柒玖给他的鸡翅，沾了沾酱料，送入口中。 顾柒玖继续乐呵呵地看电视。 身边坐着自己喜欢的人，看着自己喜欢的电影，吃着自己喜欢的烧烤，她心中无比舒爽。 至于儿子…… 这时候就不要想小电灯泡了。 儿子他爸都在身边了，还要什么儿子啊！ 他们刚好吃了一部电影的时间，电影结束后，陆言渊又把烤盘拆了，去厨房里清洗。 水流淌过指尖，陆言渊把海绵刷打湿，挤上洗洁精，往盘子上涂抹。 顾柒玖把收拾好的碗筷一并放到洗碗槽里，拿起另外一个海绵刷，也开始清洗。 少女十指纤细好看，皮肤很白，比她手中的白瓷碗都要夺目。 陆言渊手中动作不停，但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落到她身上。从这个角度，能看到她白皙柔和的侧脸，眼睫纤长，微微扑闪着。她用一根皮筋松松垮垮地挽着头发，碎发别到耳后，但仍然有几缕落在耳畔，半掩着她形状好看的耳朵，整个人看上去宁和又乖巧。 顾柒玖突然转过头，陆言渊慌忙收回视线。 “陆言渊，看鬼片吗？”她突然看向他，双眼亮晶晶的。 ……鬼片？ 陆言渊脑海中瞬间闪过那十几个井号。 躲在怀里嘤嘤嘤什么的，再回想一下几周之前在鬼屋中，顾柒玖抱着他不撒手…… 靠，心动了！ “平常我想看又不敢看，今天刚好你在，所以能不能……”顾柒玖拿出已经被自己压箱底的演技，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作出一副翘首以盼跃跃欲试的模样，点到即止，又能让陆言渊知道自己想表达些什么。 正所谓男女之间促进感情的利器，就是鬼片，她虽然不怕鬼片这种东西，但稍微演一下害怕，还是挺拿手的。 陆言渊的喉结动了动，“好，陪你看。” 顾柒玖雀跃一声，手脚麻利地把碗洗完。 把所有东西都整理完毕，各怀鬼胎目的不纯但最终目标都出奇一致的一男一女相互靠坐在沙发上，挨得很近。 作者有话说：　　79：到时候我就嘤嘤嘤可怜弱小又无助=v=+ 老陆：到时候我就嘿嘿嘿……（大雾） 补昨天的啦~ 昨天回家，事情太多了，这章就只写了一半，就没发出来TvT 还有两章，但今天明天还有很多事情，不知道能不能写完，泪目…… 我尽量写，下一章应该在六点，如果六点没有，就是在九点 对了，想要钻到我存稿箱里的小宝贝，看见了吗，我用实力证明我压根儿就莫得存稿哈哈哈哈哈（顶着锅盖逃跑） 第八十五章 顾柒玖对鬼片没多少了解, 去网上看了一圈, 最终选定《山村老尸》。 看电影的过程中, 两人的注意力都不在电影上, 顾柒玖兢兢业业地演她为自己设立的纯情怕鬼小白花全程只会抱手臂嘤嘤嘤人设，陆言渊忙着安慰差点整个人贴到自己怀中的顾柒玖。 随着剧情起伏，顾柒玖抓准时机抖一抖颤一颤，偶尔再往后缩一缩，两人原本都坐在沙发正中间，等电影看完，电视自动弹回选集界面时, 顾柒玖才发现她已经把陆言渊挤到沙发角落里，他正紧紧挨着扶手和靠背。 刚才演得太投入，可能还有点用力过猛，她一个劲儿地往后缩，根本没注意到这些细节。 顾柒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伸手把灯按开，回过头时，刚好瞥到屏幕上《山村老尸》的电影海报。 ……艾玛, 这女鬼的脸, 刷白刷白还带着点黄，嘴巴张的老大, 咋这么丑？ 刚才看鬼片没被吓到，现在倒被它的丑吓着了。 顾柒玖的手还攥在陆言渊手中，感觉到掌心的震颤, 陆言渊轻轻捏了捏，“没事，都是人演出来的，这女鬼也是人扮演的，演员只是按照剧本化妆和演戏而已。” 顾柒玖湿润的眼眸看了他半晌，点了点头，抬头看向挂钟，“呀，都十一点多了。” 深晓在女生家待太晚会被当成流氓色狼的道理，陆言渊站起来，“我该走了。”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他背来的包。 “现在已经这么晚了，你家有门禁吗？”顾柒玖问。 “没。”陆言渊穿上羽绒服外套，“而且她去欧洲了，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就算有门禁，她也管不着我。” 顾柒玖沉默地看着他。 她知道陆言渊从小就在他外公身边长大，跟他爸没见过几次面，和他妈也不亲，说白了，也是一个小可怜——怪让她心疼的。 她家可能是被下了诅咒，她自己从小没了妈，还有一个跟后爸没区别的亲爸，她儿子从小就没爸，而儿子他爸的父母，也是有跟没有一样。 这简直…… 如果不是上天让她重生一回，顾柒玖绝对会忍不住报复社会。 陆言渊独自回家，景乐花苑离别墅区不远，就只有十分钟的路程，很快就到了。 刚走过街角，他就看到自己家的别墅竟然亮着灯。 陆言渊仔细回想一下，在他印象里，他回到家之后没开过灯，而且他出门有随手关灯的习惯，正常情况下，别墅根本不可能会亮灯。 ……家里遭贼了？ 陆言渊搭在羽绒服口袋中的手紧了紧，陡然绷紧了神经，伸手拧开房门。 是曲晚林，正坐在沙发上。 陆言渊松了口气。 他眸中冰冷的警惕还未褪去，显得他浑身都充满了狠劲，就像一只蓄势待发随时都能暴起的豹子，曲晚林转头看到这样的儿子，被吓了一大跳。 “你干嘛呢？出门打架了？”她皱了皱眉。 “没。”陆言渊转身把门合上，“怎么提早回来了？” 曲晚林难得笑得柔和，“事情提早办完，就回来过年了，抱歉啊儿子，妈妈还以为还有几个星期才过年，也没人跟我说一声，今年过年没和你一起过。” “没事。”陆言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早就习惯了没和曲晚林一起过年，在他眼里，这只不过是常态而已。 “我还以为你在楼上睡觉了，就没去你房间找你，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和朋友出去玩了？” 陆言渊发现他妈今晚的话特别多，可能是公司版图再次扩大，她的心情特别好。 他喝着水，没应声，曲晚林当他是默认了，“有朋友就好，你也和朋友多出去走动走动，但别玩得太晚，钱不够了就和妈妈说，妈妈让助理给你打钱过去。” 曲晚林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她催了一声让陆言渊快去睡觉，便伸手接起。 在往楼上走的过程中，陆言渊时不时地听到“顾雄”“顾氏”的字眼。 可能又是某个倒霉公司让他妈看上，他妈试图收购吞并。 陆言渊没在意，回到自己房间。 因为答应过给陆言渊织围巾，在快递恢复运营之后，顾柒玖从网上下单了毛线和针，而且非常蜜汁自信地买了只够织一条围巾的量。 对着教学视频学习起针勾线，顾柒玖拿出了今生最大的耐心。 有些人做有些事情，就像解封了天赋技能，一上手就会，而有些事情会让人产生自己出生时没带手脚也没带脑子的错觉。 顾柒玖一再确认自己的确长了脑子和手脚，并且认定自己的手脚没有长反，重振旗鼓投入织围巾大业。 一连织了一个星期，一条歪瓜裂枣的围巾终于难产而出。 顾柒玖犹豫了好久，感觉这幅卖相的围巾根本没法拿得出手，看着坐在不远处敲键盘的儿子，她决定自己内部消化一下，把这条丑不拉几的围巾送给儿子，然后又在网上下单了几团毛线，特地选了其他颜色。 织第二根围巾的时候，她终于有了一些经验，虽然织出的效果仍然不尽人意，但比顾麟笙那根好上许多——至少能拿得出手戴得出去了！ 顾柒玖赶在开学之前把围巾弄好，还把它洗干净了，找来一个小礼盒装好。 开学第一天的早上，顾柒玖带上装着围巾的小礼盒，趁着早自习下课的课间来到一班教室门口。 陆言渊的位置上没有人。 顾柒玖皱了皱眉，明明刚一下课，她就来堵人……找人了，为什么还是没能找到陆言渊？ 她刚想找一个一班的同学问问，就听到自己身后传来的低沉好听的男声：“你在干嘛？” 顾柒玖慌忙转身，面前站着陆言渊，还有一个男生站在陆言渊后面，顾柒玖认识他，这是周昂，一班的班长。 周昂的目光晦暗不明，在他俩之间转了几圈，最终拍了陆言渊肩膀两下，“我先进去了。” 陆言渊点了点头。 周昂绕过顾柒玖走回位置上，他的位置就在陆言渊后桌，教室最后一排，陆言渊长得高，坐倒数第二排。 “你来找谁？”陆言渊在早自习下课前被老师叫去办公室拿了几张试卷，手上拿着一卷纸。 “当然是你啊！”顾柒玖笑了笑，说得理所当然。 少女精致的小脸柔和白净，一笑起来，双眸就微微弯起，特别好看。 宽大肥厚的冬季校服穿在她身上，一点都不显臃肿，反而衬得她纤瘦娇小。 走廊里有风吹过，垂落在她耳畔的碎发微微飘扬。 顾柒玖抬起了手挽了挽碎发，扬起自己手中的天蓝色盒子，“这是给你的。” “谢谢。”陆言渊这才发现她手中拿着一个盒子，他伸手接过，盒子不重，但也不轻，“这是什么？” “送你的围巾啊！”少女嗓音清脆，又带着甜。 围巾？ 如果她不说，陆言渊差点把这件事忘了。 没想到看似玩笑的一句话，她竟然给记住了，而且刚一开学，她就兑现了承诺。 心中顿时非常暖。 陆言渊的眸子瞬间软了下来，带着几许笑意：“你弄了多久？” “也没多久吧。”加上被弄残了送给顾麟笙的那条，织围巾的时间零零散散加起来，其实弄了差不多将近两个星期，但顾柒玖觉得这种事情说出来就跟邀功一样，显得不是特别必要，“就几天而已，写作业写累了就弄一下这个，当成放松娱乐，其实挺快的。” 陆言渊点了点头。 看着顾柒玖走回教室，陆言渊也回到自己位置上。 刚一坐下，他就被周昂用笔戳了一下。 中性笔在指尖转了两圈，周昂用笔尖指了指陆言渊手中的天蓝色礼盒，“这个是顾柒玖给你的？” “嗯。”陆言渊应了一声，打开礼盒。 周昂：“是什么啊？” 陆言渊看了一眼礼盒里面，礼盒中整齐叠放着一条藏青色的围巾，针脚细密，材质非常好，毛茸又软乎。 周昂也看到里面的围巾，被震惊到了：“卧槽，活久见，头一次看到霸王花送给别人东西！” 陆言渊莫名其妙地强调一句，跟炫耀似的：“她自己织的。” 周昂：“……老陆，你厉害了，竟然能让霸王花栽到你的坑里，你俩到底怎么好上的？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啊！一点苗头都没！” 陆言渊突然抬头，拧着眉看他，“你为什么叫她霸王花？” “卧槽，你不知道啊？”周昂瞪着眼，“别说在学校了，她在这一整片区都贼有名……” 周昂的话还未说完，就看到教英语的老头走进教室，老头儿一直视学校铃声为空气，他的到来就代表上课铃打响，他上完课走出教室，才算正式下课。 老头儿严厉得很，根本不允许学生在他的课上开小差交头接耳，周昂见他走进来，立即噤了声，拿出英语书端端正正地坐在位置上。 周昂只说了一半，陆言渊对剩下的半截有点好奇，想知道顾柒玖为什么在这一片都很有名。 在他印象里，长得好看的人通常都出名，顾柒玖是因为长得好看，给人的印象深刻吗？ 但为什么是霸王花…… “陆言渊，起来回答一下问题。”英语老头儿透过老花镜，目光紧锁在陆言渊身上，“回答这道阅读题。” 陆言渊猛然回过神，站起身，看了眼多媒体屏幕，很快就得出答案：“选C。” 英语老头儿点点头，“说说看为什么。” 陆言渊顿了顿，把思路说了出来，英语老头儿让他坐下，“上课注意力集中一点，不要走神。” 坐下之后，陆言渊暂时把心中的疑惑放到一边，专心听课。 但是霸王花？ 接触到英语老头儿的视线，陆言渊瞬间把所有杂念都抛到脑后，把所有精力都投入课堂。 作者有话说：　　79拎着周昂的后领把他脑袋往墙上怼：让你嘴贱！让你嘴贱！让你揭穿我！让你揭穿我！狗东西还我小白花形象！ 还有一更，在九点~ 第八十六章 下课之后, 陆言渊又把围巾取出来, 南方的天气没有北方冷, 自从来了怀城, 他甚至感觉自己不用再戴围巾，然而顾柒玖亲手织的围巾，他觉得还是要戴一戴。 围巾已经被洗干净了，散发着一股非常清淡的洗衣粉味道，有点像顾柒玖身上的清香。 陆言渊霎时心情大好。 直到中午午饭时间，他的好心情也没有断过。 打了饭菜之后去找位置，陆言渊来的有点晚, 食堂里已经没有空着的桌子，在余光中，他看到有人高高举着手，正在朝他招手。 陆言渊看过去，少女坐在位置上，脸上带着笑，纤白的手在空中挥舞着。 他当即会意，朝顾柒玖那边走了过去。 陆言渊在顾柒玖对面坐下, 这是一张八人座, 顾柒玖和他坐在最边上，顾柒玖身边坐着娘炮, 然后是买一送三三人组。 还在路上走着的时候，陆言渊就看到娘炮今天也戴了一根围巾，现在走近了看, 围巾的模样更加清晰。 ……不得不说，丑的有点清奇，陆言渊长这么大，从来没看到过这么丑的围巾。 这种款式放在商店里，肯定没人买，除非是崇拜行为艺术的人。 娘炮看上去也不像是会玩行为艺术的，所以，这是别人给他织的？ 他喜欢的女孩？ 如果真的是喜欢的女孩织了这样一条围巾给他，而娘炮竟然也敢戴出来，陆言渊不得不感叹这绝对是真爱！ 顾麟笙皱着眉看着陆言渊脖子上的围巾，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 这他妈！有点眼熟！ 不是一般的眼熟！ 这好像就是他妈捯饬了好几天的围巾2.0！ 当时收到他妈送给他的围巾，顾麟笙感动了好几天，因为他妈从来没有织过围巾，在他看来，这条围巾盛满了满满的母爱，绝对得戴出来，所以即便它多么丑陋不堪，他还是毅然决然地决定把它戴出门，不伤他妈的心。 后来看到他妈开始弄第二条围巾，顾麟笙感觉第二条围巾肯定会比第一条围巾有些许长进，正静静地等待他妈把围巾送给他，结果一转眼，这围巾就出现在他爸脖子上？ 顾麟笙：？？？ 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脖子上神似围巾的条状物，再看看他爸脖子上的围巾，顾麟笙突然发现了什么…… 所以…… 他是一个试验品？！ 突然感觉自己受到了伤害！ 顾麟笙看向他妈，眼睛陡然瞪大。 然而顾柒玖根本没注意到儿子控诉的目光，笑盈盈地看着儿子他爸，“戴着舒服吗？” 埋头吃饭的买一送三三人组顿时就把头抬了起来。 陆言渊拽着围巾口松了松，“特别好，很暖和，也很软。” 顾柒玖笑弯了眼，“那就好。” 满眼控诉看着父母的顾麟笙：“……” 我不好！很不好！非常不好！ 为什么没人问过我的感受！ 被亲妈当成亲爸的小白鼠什么的，呵呵！ 三狗还在旁边火上浇油，他扯了扯顾麟笙的衣摆，压低声音说：“生啊，看见没，姓陆的脖子上那根那才是正常围巾该有的样，你这根儿……也就长得像围巾而已。” 顾麟笙冷冷地瞥他一眼，“你有本事说给她听。”他指了指顾柒玖。 三狗顺着顾麟笙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为啥啊？” “她织的。”顾麟笙气到吃不下饭。 “什么？！”三人组猛然抬高声音，成功引来正开心地聊着天的的顾柒玖和陆言渊的注意。 二愣朝他俩笑了笑，见他俩没再注意这边，他震惊地拇指食指并拢捻起顾麟笙的围巾，“这他妈，是柒姐织的？” 顾麟笙冷笑，“那可不？” 他妈牛|逼坏了，还一连织了两根！织第二根的时候，简直到了废寝忘食挑灯夜织的地步，晚上经过他妈门前，顾麟笙看到他妈房间中透出来的光，他还感动了好几回，结果……全他妈是假的！ 呵呵！ 他爸看他不太爽，父爱如山体滑坡就算了，结果就连来自他妈的母爱也如水漫金山！ 这他妈也太可气了！ 三人组如同瞻仰自然奇观一样，纷纷对着顾麟笙脖子一阵猛瞧，还一阵如狼似虎的夸奖。 大胖：“卧槽，这针脚，绝了！” 二愣：“卧槽，这选色，妙哉！” 三狗：“卧槽，这流苏，真他妈好看！” 顾麟笙：“……这是没织进去的线头。” 三狗：“……卧槽，就连线头也这么好看！” 顾麟笙的脑仁儿一阵一阵地抽疼，忍了又忍才没发作出来。 耳边是三人组叽叽喳喳前言不搭后语的彩虹屁，身边是只顾着谈情说爱，把儿子丢过墙的父母，顾麟笙感觉到来自世界的满满敌意。 终于吃完了午饭，陆言渊早就被老师预定好，要去办公室帮忙检查寒假作业，顾柒玖慢悠悠地走回教室，身后还跟着顾麟笙和三人组。 回到教室里，顾柒玖抽了两张纸巾去上厕所。 洗完了手，从厕所出来的时候，她看到儿子站在厕所门口。 以为自己挡住路了，顾柒玖侧了侧身，然而顾麟笙一把将她堵在角落里，为了防止她逃跑，还双手撑在她耳边。 顾柒玖盯着儿子的脸，满脑子都是——还没被儿子他爸壁咚过，竟然先被儿子咚了！ 她的初咚！！ 这小混蛋想造反吗？！ 顾柒玖瞪着眼，“你干嘛？” “你没什么想解释的吗？”顾麟笙拧着眉，“关于围巾？” “围巾？围巾怎么了？”顾柒玖不解，“你不是自己说不嫌它丑，坚持要戴出来的吗？” “那他脖子上那条呢？” “他是谁？” “我爸！”顾麟笙咬着牙。 “他脖子上那条也是我织的呀。”顾柒玖眨眨眼，视线落在儿子脖颈处，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看着儿子，“你这条……我在织的时候，其实想表达一下我对织围巾的独特见解，掺杂一些艺术特色之类的，顺便再创新一下，宝贝儿，你放心，世界上绝对仅此一条！” 顾麟笙好整以暇地听他妈瞎编，看她究竟能不能编出一朵花儿来。 “你看啊，”顾柒玖捻起一根没织进去的线头，“别人的流苏都长在末端，我偏不！我的流苏必须长在围巾中间，咱们郭嘉不是一直在追求创新追求创意吗？我这是在响应郭嘉号召，正所谓从小事做起，从我做起……” 顾麟笙：“……”可把她能的，郭嘉都扯进来了。 “还有啊，你瞧瞧，”顾柒玖伸出一根手指，戳到围巾中间空出来的一个洞里，“这个洞，是我灵光一闪想出的创意！”其实是看综艺的时候笑到手抖，一不留神就滑出了好几针，织到下一层，原本这一层就多了一个洞，“别人的围巾里肯定没洞，只有我的有洞……” 顾麟笙打断她，“别说有的没的了，我爸那条究竟是什么情况？我还以为那是织给我的。” 顾柒玖愣了愣，几秒后突然笑开了。 果然是吃醋了！ 儿子久违地向她撒娇，上一次还是他初中当上学生会主席，向她要奖励的时候。 突然感觉很开心——虽然她的开心，建立在她儿子不开心的基础之上。 “你想要围巾的话，我以后再织给你啊。”顾柒玖捏了捏顾麟笙的脸，“我本来就承诺了要送他一条围巾，这条织失败了，扔了又觉得可惜，毕竟是我花了这么长时间做的，但它在家里尚且还能稍微戴一戴，毕竟不出去见人，我就把它给你了，好一点的那条比较拿得出手，我就给你爸了。” “你要这么想啊，”顾柒玖柔着嗓音，“你爸那条是普通款，大街上到处都能买得到，而你这条是全球限量款，全世界仅此一条，而且这还是我织的第一条围巾，意义重大呢！” 顾麟笙觉得他妈说的竟然还有点道理。 他成功成功被说服了！ 真神奇！ “那行吧。”顾麟笙挪开撑在他妈脸侧的手，“但我也要一条好的。” “行。”顾柒玖答应得爽快，“既然你觉得这条丑，那就还我？” 她作势要解下顾麟笙的围巾，顾麟笙攥紧围巾上的结，“不行，送我了，哪能要回去？” 顾柒玖满眼笑意，“行吧，送你了，它就是你的。” 顾麟笙转身走出小角落，“回教室学习吧，今天他不在，你不会的问题就来问我。” “走走走。”顾柒玖拉着儿子的手。 开学的日子是周四，两天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周末。 顾柒玖报名的画室在每个周末都有设置学习，这是一个针对中高考艺考进行专业培训的画室，按照小时收费，顾柒玖的小金库非常充裕，在寒假的时候，经常在画室里一待一整天，虽然后来因为织围巾，往画室跑的次数少了很多，但老师对如此勤奋的学生印象特别深刻，甚至还给顾柒玖打了折。 刚走入画室，顾柒玖就看到老师朝在自己打了声招呼。 老师姓杨，学生称他为老杨，是一个留着长发的年轻男人，一看就很有艺术家的气质，而且特别有自己的想法，在刚过完春节的天气里，在没开暖气的画室里，只穿了一条白色长衫。顾柒玖一边看着他，一边裹紧自己身上的加绒加厚羊羔毛外套。 等学生都来齐了，老杨打了个喷嚏，开始理论知识，讲了一会儿，就让学生自己练习。 “今天，画我。”老杨笑了笑。 教室里安静了两秒，不知是谁先喷的，紧接着整个教室都笑开了。 “老杨，谁他妈给你的自信？” “梁姐姐吗？” “你哪来的ACD脸让我们画你？” “老杨，你今天的主题就是抽象画，你说得直白一点就可以，不用这么拐弯抹角的。” …… 学生和老杨的关系很好，大家之间没有芥蒂，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老杨冷哼一声，“就让你们画我，赶紧的！” “老杨，能不能画好看一点的人，我真的下不去手。” “我感觉你侮辱了我的画纸。” “欧操！我的画纸在拒绝我的手的靠近！” ……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老杨，画顾姐姐怎么样？她长得比你好看多了！” “对对对，顾学姐！” 突然被叫名字的顾柒玖：“？？” 老杨冷笑，“可把你能的，画顾柒玖的男朋友怎么样啊？” 女生们瞬间来了精神：“行！” 顾柒玖：“？？？” 画室在少年宫这边，楼上就是武道馆，陆言渊来过几次，画室里几个女生对他垂涎欲滴，但都知道他和顾柒玖关系不一般，于是女生们都只敢垂涎陆言渊的脸。 而老杨直接默认陆言渊为顾柒玖的男朋友。 作者有话说：　　三章完毕！ 今天吃榴莲，我家两只狗子都眼睛发亮地跟在我身边，不得不分了它们一些……话说为什么狗会喜欢吃榴莲，这明明是人都不一定喜欢的东西=皿= 啦啦啦啦啦，开开心心看非正去~ 明天见~ 第八十七章 虽然目前为止尚未真正确定关系, 上次陆言渊跟顾柒玖表白, 也被她暂时拒绝了, 但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已经和正常校园小情侣没多少差别, 只是缺少一些所谓的名头而已。 这么猝不及防地被老师同学指出来，顾柒玖在一瞬间变成整个画室的焦点，她突然感觉臊得慌。 尚未有名义但已经有实质的男朋友什么的…… 画室里没开空调，甚至窗户也开着通风换气，但顾柒玖感觉自己的脸一阵一阵发烫，身边还有一大群起哄要画陆言渊的同学…… 自己喜欢的人这么优秀，顾柒玖打心底里是骄傲的, 然而这并不代表她愿意把陆言渊提供出来当全画室的素材。 这时候没有大不大方的道理，一旦想到全画室都画了陆言渊，而且还会把他的画带回家，尤其是其中还有女生……顾柒玖想想都觉得万分膈应。 “别了吧。”她讪讪地笑了笑，“我这里也没他的照片啊。” 教室里一片唏嘘声，还有一个女生不死心：“顾学姐，你就找找呗，说不定有呢？我们真的不想画老杨, 他太磕碜了！” 老杨不满地嚷嚷：“我知道我长得不太好看, 但你能不能别人参公鸡啊？” 顾柒玖瞥了一眼出头的女生，她来到这个画室的时间不长, 但已经差不多摸清了画室里每个人的性格，那个女生就是出了名的情商低，别人都已经看出她不愿意把陆言渊拿出来当素材, 可这个女生仍然不识时务地继续坚持。 顾柒玖往靠背上一靠，冷淡地睨着女生，“没有照片，如果你想画他，你就照着你自己的印象画吧。” “这不是怕画变形了吗？”女生嘟囔，不死心地怂恿，“顾学姐，你就找找呗，大家画好看的人，心情也会愉悦一点，大家说对不对？” 画室里静悄悄的，没人理她。 老杨看出顾柒玖满脸不耐，也早就知道全画室都不太待见出头的女生，老杨不愿意看到大家伤了和气，笑呵呵地出来打圆场：“行了行了，就画我就画我，刚才马文乐说对了，我今天的主题就是抽象化，画人家大帅哥，怎么能画得抽象呢？大家快动手吧，抓住我的主要特征，今天就画素描，用铅笔就够了。削铅笔的时候对准垃圾桶，谁削到外面就谁值日。” 女生极为不满地哼了一声，坐回到位置上，不情不愿地拿起笔。 顾柒玖朝老杨笑了笑。 拿着笔构思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她拿出来看了看，是儿子发来的消息。 -我去图书馆了，去找一些信息破译的书，你有想要借的书吗？我一起带回来 顾柒玖在几天之前问了顾麟笙会不会黑客技术，顾麟笙当时说自己只会一点皮毛。 他问顾柒玖想要做什么，顾柒玖没想过瞒着他，直接跟他说她要黑进顾氏的系统，收集顾雄的犯罪证据。 顾麟笙对顾雄同样没多少好感，当即就承诺近日会着手开始研究相关技术。 儿子效率挺高，今天竟然就着手去学习了。 顾柒玖飞快地在屏幕上打字。 -我没什么需要的书，你自己借几本就行 打完了字，便收起手机，继续构思老杨的抽象画。 老杨坐在画室正中间，学生团团围着他，他神态自若，任由学生打量观察。 陆言渊走进门时，恰好看到坐在门边的一个男生板着脸瞪着老杨，跟瞪杀父仇人似的。 一看别人已经勾了形态，甚至已经开始打阴影，依稀能看出老杨面部轮廓的画纸，再对比一下男生一片雪白的画纸，陆言渊瞬间懂了。 老杨也看到了陆言渊，朝他笑了笑。 陆言渊点了点头，在画室内看了一圈，找到坐在角落中的顾柒玖，径直朝她走过去。 今天的主题是画老杨。 顾柒玖对画画真的是有天赋，陆言渊看了一眼她的画纸。老杨身上最明显的特征就是他一头宝贝长发，以及他鼻尖一点大痣，尤其是鼻尖的大痣，特别有标志性，老杨长了一张大众脸，唯独他鼻尖的大痣显得他特别让人过目难忘，顾柒玖准确地抓住老杨这两个特征，特地将他的鼻子和大痣作夸张处理，整张抽象画上鼻子的占比特别大，而且其他面部特征画得也特别像，见过老杨的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他。 是真的很厉害。 陆言渊不得不在心中感叹一句。 顾柒玖画得入神，陆言渊大大方方地站在她的身后，她过了两分钟才察觉到他的存在，惊呼了一声，惊吓过后，笑意将她澄澈的大眼充满，“你怎么在这里？什么时候来的？” 画室里特别安静，什么声音都没有，就显得顾柒玖的说话声尤其突兀，所有人都撇过头看她。 顾柒玖尴尬地摆摆手，“抱歉抱歉。” 大部分人看了几秒后，就把头转回去，继续画画，只有个别几个女生仍然不舍得转头，就算转回去了，也时不时地偷偷看两眼。 刚才坚持要画陆言渊的女生盯着正主，叹了一口气：“真是太遗憾了！” 老杨故作得意：“画都已经画一半了，现在想反悔，晚啦！赶紧的，我都坐累了。” 陆言渊找来一张空着的椅子，坐到顾柒玖旁边。 顾柒玖小声问：“你怎么突然来啦？” 少女说话时，稍微往陆言渊这边靠了靠，他闻到了一阵甜香，带着草莓的气味，但转瞬即逝。 “今天提早从武道馆出来，顺便来看看你。”陆言渊见一支笔掉到地上，弯腰捡起，放回到顾柒玖画架的卡槽中。 顾柒玖这才发现他穿着一件印有武道馆logo的训练裤，上身的衣服被他的外套遮着，但估计也是训练服。 他顿了顿，又从身后的背包里拿出两个袋子，“这个给你。” 顾柒玖看了一眼自己被铅笔弄得炭黑的手，抽了两张纸巾搭在袋子上，这才接过。 一个袋子里是奶茶，另一个袋子是草莓布蕾。 奶茶还是温温热热的。 这好像不是能顺便来看看别人的样子…… 顾柒玖隔着一层纸巾用奶茶暖手，满眼笑意地看着他。 陆言渊轻咳一声，“顺便去楼下甜品店买了奶茶和甜品。” 顾柒玖眼中笑意更深了一些，拉长声音：“哦……” 想来就来嘛，哪需要这么多理由？ 陆言渊实在不会撒谎，一扯谎，绝对漏洞百出，傻子都能看得出来。 然而正是这样的他，顾柒玖才更加喜欢。 “谢谢啦。”顾柒玖把奶茶和草莓布蕾放回到他怀中，“帮我把奶茶开一下，我这手……可能会毒死自己。” 陆言渊看了一眼她与平日不同的手，她的手本来是纤白柔软，但今天画了素描，双手时不时在涂满黑色炭黑的画纸上蹭两下，白皙的手都黑黢黢的，到处都是深深浅浅的黑色。 陆言渊剥开吸管，戳到奶茶里，递给顾柒玖。 却没料到她直接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 有几缕头发蹭到他的手，微微泛着痒，一路痒到心底，跟有东西在挠似的。 少女喝了一口奶茶就离开了，但陆言渊感觉泛着痒的触感还停留在手上，挥之不去。 “好喝！”顾柒玖夸了一句。 陆言渊看了一眼奶茶杯壁上的标签。 草莓奶盖。 他对奶茶不太了解，不知道什么奶茶好喝，去买奶茶的时候，他只说自己要草莓口味的东西，于是店员就推荐了草莓奶盖。 看来顾柒玖还挺喜欢。 草莓奶盖，记住了。 顾柒玖把果粒嚼完，朝陆言渊推了推奶茶，“你有没有喝过啊？味道很不错，而且这家店太良心了，里面都是真正的草莓果粒！” 少女瓷白的小脸上带着明显的笑意，一双大眼盛满期盼，直勾勾地盯着他。 这双眼睛长得特别好看，眼中含着鼓励，陆言渊缓缓地抬起手，喝了一口奶茶。 奶茶很甜，男生中没多少特别热爱甜品的，陆言渊也是其一，但奶茶中有草莓，让他稍微对这杯奶茶有了包容心，而且这是顾柒玖喝过的…… 等等，顾柒玖喝过的？ 靠！顾柒玖喝过的！ 陆言渊猛然反应过来。 感觉到自己身旁的男生突然抖了抖，顾柒玖疑惑地看向他。少年的脸上一如既往没什么表情，但他的脸比平时红很多，耳朵尖也是红的。 “你很冷吗？”顾柒玖以为他的脸是被冻红的，她起身把窗户关上，“开窗透了一会儿气，我不小心给忘了，这样就不会冷了。” 看到陆言渊点了点头，顾柒玖重新拿起画笔开始画画。 陆言渊心跳得厉害，拿出手机，习惯性地去微信上找他的狗头军师黄耗子。 -喝了同一根吸管，会怎么样？ 黄耗子很快就发来回复。 -你跟谁喝？顾柒玖？ -嗯 -那有什么？我还以为你跟别的女生喝同一根吸管被顾柒玖抓到了呢 -所以喝同一根吸管会怎么样？ -你希望怎么样？不就是间接亲吻吗？难不成你以为会怀孕？大哥，你生物没学好吗？ -不是，我是说她会不会以为我很随便？ -这个得分类讨论，如果是你抢了她的吸管偏要舔一口，那你绝对是纯种变态，但如果是她主动提出要跟你喝一根吸管，那就没问题 陆言渊看着回复：“……” 什么叫“抢了她的吸管偏要舔一口”？光想想就很变态，黄耗子是脑子和屁股长反了吗，他怎么可能做得出这种事？ -第二种 -如果是主动邀请，那就莫得问题了 陆言渊松了一口气，刚想收回手机，突然看到黄耗子又发了一条消息。 -而且，恭喜你，可能已经再次深层次地进入了顾柒玖的心，女生和女生之间愿意分享同一根吸管非常常见，但女生和男生之间分享同一根吸管，除非是女生真的特别喜欢的人，否则几乎不可能 -可能你亲她，她都没意见 -我好几个前女友，她们的吸管连碰都不让我碰一下，喝个KFC的可乐都要我重新去前台拿一根，啧…… 陆言渊对黄耗子被前女友甩脸子的事情不感兴趣，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他是顾柒玖特别喜欢的人”“可能亲她，她都没意见”上。 顿时心情特别明媚。 陆言渊拿着奶茶又喝了一口。 但是亲她…… 少女正全神贯注地画画，微微抿着唇，唇瓣透着健康的红润，她的唇形也特别好看。 陆言渊偶然在黄耗子的手机里看到过青春纯情校园小说，而且刚好是男主亲吻女主的片段，里面形容女主的嘴唇如何如何软如何如何甜…… 不知道顾柒玖的嘴唇会不会…… 打住打住！ 陆言渊慌忙错开眼，突然看到放在自己双腿上的草莓布蕾。 顾柒玖的画已经进入收尾阶段，正全神贯注注意力高度集中地进行最后的细节调整，突然感受到自己的嘴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 她条件反射地张开嘴，一个东西被送了进来，顾柒玖合上嘴，小勺子被抽走了。 她嚼了两下，感觉味道还不错，吞了下去，右手在画纸上涂涂抹抹的动作未停。 嘴边又递来一勺，这回不用勺子在嘴边碰一碰，她自觉地张开嘴巴，把东西吃了下去。 耳边突然响起老杨的咳嗽声：“咳咳！某些同学啊，不要太过分，画室不是供你们撒狗粮的地方，请尊重我，以及其他单身狗！” 顾柒玖咽食物的动作突然顿了顿，飞快地转头，看向自己身侧正在用勺子挖草莓布蕾的陆言渊——刚才就是陆言渊在喂她。 而身为整个画室唯一带了“家属”来的人，顾柒玖再一次接收到来自整个画室的目光洗礼。 一道红晕突然从脸颊蔓延开来，甚至耳朵尖都红了。 顾柒玖慌忙打开窗户，让自己脸上的温度下降一些。 老杨又咳了声：“继续画画，某些同学啊，收敛一点啊！” 目光逐渐消散，顾柒玖低垂着头，用画笔戳一戳陆言渊修长的腿，小声说：“你把布蕾收起来。” 陆言渊也知道自己在无意之间太张扬了，老老实实把布蕾的盖子盖回去，重新把袋子打包好。 今天只要陆言渊在这里，顾柒玖感觉自己就不可能静下心来，于是她加快了画画的速度，赶在整个教室第一个交稿。 老杨对着画稿点评几句，指出了其中的毛病，让顾柒玖回去再修改一下。 按照老杨的要求修饰了一番，顾柒玖成功过稿了，顶着众人的视线，她拉着陆言渊逃之夭夭。 楼下甜品店还开着，顾柒玖拉着陆言渊走进去，找到一个位置坐下，“你这也真是……” 想起自己画画时在无意之间被投喂，而且还被老师发现，被全画室围观，顾柒玖就哭笑不得。 陆言渊拧着眉，前言不搭后语：“我发现有好几个男生看了你好几次。” 言下之意就是，他想要击退情敌。 顾柒玖瞬间会意，笑得趴到桌子上。 末了，她摆摆手，“他们看我又怎么样，我又不喜欢他们，我只喜欢……”你啊！ 顾柒玖没把话说完，但她朝陆言渊眨了眨眼睛。 跟送秋波似的，虽然接着说下去，但陆言渊理解了她的意思，眉眼的温度瞬间化开不少，低笑了一声。 顾柒玖把剩下的草莓布蕾吃吃完，收拾了一下东西，刚想带上东西离开时，口袋中的手机突然响了。 顾柒玖拿出手机看了看，是三狗的电话。 她接通：“喂？干嘛？” “柒姐，快来医院！”三狗的声音很喘，像是在跑，“市中心医院，谷林生他……他被人打了！” 作者有话说：　　不小心记错了酒宴的时间，我跪了…… 本来以为是中午，然后下午回来写文，结果是晚上的酒宴，抓紧时间赶出这么多，大家凑合看吧…… 第八十八章 一瞬间, 顾柒玖的脑子有点发蒙, “你开什么玩笑呢？” “没开玩笑！”三狗的声音是鲜有的认真。 听筒里传出几道碰撞声, 手机转到大胖手里, “柒姐，是真的，你快来吧，我们现在在市中心医院急救中心三楼……” 见少女精致的小脸上充满无措和慌张，更多的是迷茫，陆言渊开口问了一句：“电话里说了什么？” 手机中混乱的脚步声和喧闹声被一阵忙音取代，顾柒玖愣愣地看向陆言渊, 张了张嘴，正当陆言渊以为她要说话时，她猛然抓起椅子上的东西，往甜品店外冲过去。 陆言渊当即就意识到她有点不对劲，或者说，是她接到的电话让她不对劲，他连忙跟着她跑过去。 在甜品店门口，顾柒玖拦了一辆出租车, 快步跨上, 陆言渊也跟着上了车，随即听到顾柒玖几乎是吼着对司机说：“去市中心医院, 快！” 司机被她吓了一大跳，差点连打表器都忘了按，直接踩下油门把车开出去。 陆言渊从来没见过顾柒玖如此愤怒的模样, 精致的小脸上，他熟悉的笑意被冷若冰霜所取代，当他开口，她向他看过来时，好看的双眸似乎带着利刃，发现身旁的人是他，顾柒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缓一些。 “发生了什么？”陆言渊问。 “顾麟笙被打了。”顾柒玖的情绪控制在崩溃边缘疯狂试探，话一说出口，又是一捧怒火涌上心头。 陆言渊皱了皱眉。 娘炮不是叫谷林生吗，顾柒玖是不是喊错了？ 但这不是重点。 “怎么突然被打了？”他有点不解。 “不知道！”顾柒玖满心怒火无处发泄，狠狠拍了一下坐垫，整辆车都晃了一下，接触到陆言渊惊讶的眼神，她闭了闭眼，“不要跟我说话，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车子在市中心医院门口停下，这半年里，顾柒玖经常带儿子过来体检，几乎是熟门熟路地就找到急救中心三楼。 看到大胖三人在急诊室门口或站或坐，顾柒玖拎起离她最近的三狗的衣领，“谁他妈干的！” 三狗先是被突如其来的揪衣领动作吓了一跳，定了定神，又看到顾柒玖黑沉的脸色，跟要把人活吞了似的，他又被吓了一跳。 顾柒玖不耐烦地咬牙重复一句：“谁他妈干的，说啊！” 三狗又抖了抖，差点哭出来：“柒姐，我是无辜的，不是我啊！” “我他妈！”这混蛋在这种时候了还在搞笑，顾柒玖耐心告罄，一个横踢劈到三狗脸侧，还想用下劈补一脚，大胖和二愣见状不对，连忙上前制止。 二愣扶着被顾柒玖打了的三狗，“让你这种时候了还犯贱，疼吗？” 三狗动了动脸，没感觉哪里伤到，“还行，横踢还不太疼，幸好下劈被拦住了，否则我的牙都能被打掉。” “你就是活该！”二愣狠狠揪了一下三狗胳膊上的肉，抬头看向大胖和顾柒玖。 “柒姐，”大胖把顾柒玖推坐到医院长椅上，“是杂碎和泼猴。” 顾柒玖微微眯着眼，“继续说下去。” 顾柒玖已经温顺了太久，大胖还以为她会这么一直温顺下去，没想到谷林生一受伤，她瞬间就褪下了伪装，重新变回他熟悉的柒姐，而且比以前更加……恐怖。 从来没接触过这么冷的眼神，没有一丝温度，光用眼神就能杀人。 大胖心中直犯怵，连忙把自己知道的全说出来：“那时候我们仨从电玩城出来，拐小路回家的时候，刚好碰到杂碎和泼猴从巷子里走出来，衣服上还有血，我们那时候就感觉到不对，往里面走进去，就看到谷林生躺在地上……应该就是杂碎和泼猴干的……” 顾柒玖突然抬眸，平日澄澈的双眸淬满了冰渣子，“你有没有这两个人渣的联系方式。” 大胖点了点头，顾柒玖伸出手，他老老实实地拿出手机解锁，找到泼猴的电话，放到顾柒玖手中。 顾柒玖拨通电话，几声忙音过后，电话被接通了。 “喂？胖子，干嘛呢？”对面的声音吊儿郎当，的确是泼猴的声音。 “是我。”顾柒玖好看的眸子晦暗不明。 “呀！柒玖？”泼猴的声音扬了扬，明显非常愉悦，“怎么了，终于意识到姓谷的小白脸靠不住，要来投入我的怀抱了？你早该意识到了……” “傻逼闭嘴！”顾柒玖喝止，“杂碎有没有跟你在一起？” 没等对面回答，她下命令般继续说：“无论有没有在一起，一个小时后，来东家苑巷子来见我，你们两个一起！要是不来，我直接找去你们两个家里。” 话音刚落，她就挂了电话，把手机随手向上一抛，大胖手忙脚乱地接住。 陆言渊将一切看都看在眼里，顾柒玖那干脆利落非常有分量的一脚，让他十分惊讶。 这样的顾柒玖，如同地狱煞神一样，让他十分陌生，跟平日里巧笑倩兮的她完全不一样，甚至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同时也让陆言渊认识到，她并不像她平日里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还有一件事情，陆言渊搞不明白，为什么谷林生被打了，顾柒玖会如此愤怒？ 她震怒的神色和冷到极致的嗓音，不像是在好兄弟被打的时候应该有的，扪心自问，如果黄耗子被打了，陆言渊虽然也会生气，也会帮去帮黄耗子找场子，但绝对做不到顾柒玖这样，陆言渊甚至觉得如果给顾柒玖一把刀，她能杀到生灵涂炭。 她这种状态，更像是妈妈护犊子。 看着顾柒玖沉沉的脸色，陆言渊暂时把疑惑压在心底，走到顾柒玖身旁坐下，轻轻把她搂到怀中，柔着声音缓声安慰：“别担心，他不会有事的。” 她的身体发僵，感受到他的碰触时，她微微颤了颤，随后放松了身体，缓缓靠到他怀中。 顾柒玖一直盯着急诊室大门，不知道过了多久，门终于被打开，几个白大褂走出来，顾柒玖连忙迎上去。 医生看着几个小年轻，“病人家属是哪位？” 顾柒玖上前一步，“我。” 大胖三人和陆言渊纷纷看向她，但顾柒玖没理会，全神贯注地盯着医生。 医生扯了扯口罩，“病人左腿小腿骨折，肋骨骨折，右手脱臼，这些都已经处理好了。” 顾柒玖松了一口气，但看到医生的神色沉重了一些，她的心又陡然吊起。 “但病人心脏受到重击，再加上病人有心脏病，抢救期间心脏停跳过一次，目前为止已经抢救成功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 顾柒玖的脑子嗡的一声炸开了。 ……心脏受到重击。 顾麟笙平时都好好的，就连磕着碰着都很少，心脏受到重击，顾柒玖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是泼猴和杂碎干的。 顾麟笙在抢救期间心脏停跳过一次。 她差一点就失去了他。 ……这两个人渣！ 陆言渊注意到顾柒玖神色不对，将她往怀中揽了揽，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而后朝医生点点头。 抢救室的门又开了，顾麟笙被推了出来。 苍白纤瘦的少年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几乎要和病床的颜色融为一体，似乎随时都会消散，顾柒玖从来没见过儿子如此脆弱的模样。 一行人一路跟随着来到病房，护士说顾麟笙还要过一会儿才醒来。 陆言渊听到几声咔咔的声响，他垂下眸子，看到顾柒玖紧紧攥着的双拳。 “杂碎和泼猴这两个傻逼到底吃错什么药了？”三狗嘟囔。 “天晓得，这两个的脑子一直都不正常。”大胖冷哼，“好一段时间都没消息，结果一来就来了票大的，直接欺负到咱们头上来了！” “听说他俩上个学期期中的时候参加群殴，被送进局子了，过年都是在局子里过的。”二愣靠到白墙上，看着躺在病床上鼻青脸肿的顾麟笙，“局子都没把他们蹲老实，出来就搞事情，咋这么能呢？” “敢打我兄弟，老子见他们一次打他们一次！”三狗啐了一口。 “加上我。”大胖和二愣附和。 …… 陆言渊的视线紧紧锁在顾柒玖身上，随着买一送三三人组的议论，她的神色一点一点冰冷下来，最终一言不发地走出了病房。 陆言渊的直觉告诉他，顾柒玖出门的动机不单纯，飞快地对大胖三人说：“你们看一下床，我和柒玖出去一趟。” 话音刚落，就冲了出去。 陆言渊又跟顾柒玖上了出租车，出租车一路飞驰，很快就来到东家苑的巷子。 顾柒玖一言不发地往前走，今天是周末，吃饱了撑着来到巷子里打架的混混没有上学日多，巷子里很安静，只能听到不知道从哪里传出的狗吠。 再往前拐过一个路口，顾柒玖就看到蹲在地上抽烟的杂碎和泼猴，两人正说说笑笑，聊着等会儿谁打赢了，顾柒玖就归谁。 顾柒玖扯着嘴角冷笑一声，她冷厉的眸子往旁边一扫，顺手拿起搭在电线杆子旁的棍子，掂了掂，便走出拐角。 杂碎和泼猴两人看出她来者不善，然而尚未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自己手肘一阵疼痛，手中的烟被打飞出去，落到水沟里。 “妈的，顾柒玖，你他妈干嘛！”杂碎从地上跳起来。 “我操|你大爷！臭婊|子吃错什么药了？”泼猴龇牙咧嘴地甩了甩被棍子砸的发麻的手。 顾柒玖一言不发，手上的动作干净利落，一招一式丝毫不留任何余地。 棍子往杂碎的腰上狠狠抽了过去，随后快速收回，砸到正试图攻击她的泼猴的肩膀上，趁着泼猴吃痛，她的棍子又以一种非常刁钻的角度，抽到泼猴的膝盖上。 骨头受到重击的痛苦比肉受到重击要疼百倍，光听着声响，陆言渊也能想象出那种疼痛，更别提瞬间哀嚎着跪倒在地的泼猴。 ……而且在砸泼猴膝盖的时候，顾柒玖手中的木棍也被打折了，足以看出她究竟多么用力。 顾柒玖扔开断了半截的木棍，赤手空拳地对上杂碎，头一歪，躲开杂碎的拳头，杂碎没收住力度，踉跄了一步，顾柒玖趁机用腿劈了过去，鞋底正中杂碎的脸。 只恨今天没穿钉鞋出门。 倒地时，杂碎吐出了一些血沫子，转头看到跟地狱女煞神一样的顾柒玖，他吃力地撑着身子往后退了一步，“你到底干嘛？” “我干嘛？”顾柒玖嗤笑一声，蹲下身，单手扯住杂碎的头发，“我的目的就很单纯啊，就只是想一报还一报，把你们加诸在顾麟笙身上的伤痛全都还给你们，仅此而已。” 她视线下移，“医生说顾麟笙的心脏也受到了重击……” “操，你……啊！”杂碎彻底倒在地上，捂着心口蜷缩着身体。 顾柒玖收回了脚。 一回头，看到陆言渊冷着脸看着他们这里。 他的表情一贯是这样，很少会露出其他神色，顾柒玖分辨不出看到这样的她，他的想法究竟是什么。 是厌恶，亦或是抵触？ 心中有些惴惴不安，但更多的则是撕下伪装面具后的如释重负，前世的陆言渊从始至终都知道她究竟是什么样一个人，两人之间没有任何的隐瞒，但今生，为了让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印象好一些，她披上了小白兔的外壳。 说实话，为了一个人，兢兢业业地维持着这种形象，真的很累，今天的意外也算是一个契机，让她彻底摸清陆言渊的想法——他究竟是喜欢她小白兔的外壳，还是喜欢她这个完整的人。 就算现在没把这层外皮剥去，这个外皮在以后也是一个后顾之忧，跟一个不□□一样，弄得她心惶惶，总有点不踏实，趁着今天全他妈给扒开，也好。 顾柒玖眸光定定地看向陆言渊，虽然心里很轻松，但还是很害怕陆言渊会露出厌恶的神色，她有些忐忑。 双目在空中交织许久，顾柒玖看到陆言渊突然动了动，她的神经陡然绷起，下一秒，陆言渊快步往她这边冲过来，把她往怀中一带，长腿往她身侧快速扫过去。 少年身上干净的太阳味道在一瞬间将顾柒玖包裹住，她的脑子有点发蒙，隐隐约约听到一声闷哼，紧接着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几秒过后，少年松开了她，顾柒玖低头，刚才被她砸中膝盖的泼猴哼哼唧唧地躺在不远处，他的手边还有半截木棍，是刚才顾柒玖敲碎了的。 顾柒玖瞬间明白泼猴想要偷袭她，而陆言渊保护了她。 伤成这样了，竟然还能蹦跶…… 突然想起还有一笔账没算，顾柒玖走到泼猴身前，踩在他的脸上，声音冷沉：“为什么打顾麟笙？” “顾麟笙？”泼猴笑了声，“那个小白脸原来叫顾麟笙啊。” 顾柒玖面无表情地踹到泼猴被她敲过一棍的膝盖上，他哀嚎一声，瞬间老实了：“我们都没把你拿下，那个小白脸凭什么可以？本来还以为他有什么能耐，结果不堪一击，顾柒玖，你眼光不行啊！” “谁说？”陆言渊走到顾柒玖身边，牵住少女冰凉的手，“她的眼光其实很好，她喜欢的是我，你们找错人了。” “什么？！”泼猴和杂碎震惊，但动作太大，不小心扯到身上的伤口，又是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顾柒玖踩住泼猴往半截木棍摸索的手，用力碾了碾，泼猴发出一声惨叫，“说你们已经成年了，我还真他妈不信，这种为抢女生大打出手的行为也就只有小学生干干，你们到底胎教毕业了没有？” 她收回脚，半睨着眸子，“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们，否则我见一次打一次，直到把你们打进ICU为止——说到做到！” “还有，别再想找顾麟笙和陆言渊的麻烦，否则一中这一片再也容不下你们！一中这一片毕竟是我的地盘，你们这些外来物种还是要掂量着点，好好想清楚，东家苑这一片究竟是你们认识的人多，还是会卖给我薄面的人多。” “别他妈再给我犯贱！” 顾柒玖最后看他们一眼，拉着陆言渊扬长而去。 陆言渊回过头，“他们……把他们留在这里，没问题吗？” 其中有一个可能膝盖骨都碎了，不得不说，顾柒玖打得非常公平，顾麟笙身上收到的伤，她几乎一对一地还了回去，该骨折的骨折，该青的青，该流血的流血。 “没事的。”顾柒玖挥挥手，“他们要么叫人过来帮忙，要么行人路过的时候顺手为他们叫个救护车，死不了。” “万一报警了……”陆言渊看着她。 “不会报警。”顾柒玖十分肯定，“而且他们最多说两个人互殴了，他们这种混混头子最要面子，绝对不会说是被一个女生打成这样，而且是一对二。” 陆言渊点了点头。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走出巷子，来到大道上。 不似巷子里逼仄的空间给人的压迫感，大道上就连空气都流通许多，宽敞的空间总会让人精神放松下来。 陆言渊一路跟着顾柒玖走，一起来到景乐花苑。 顾柒玖把米和蔬菜都放到电饭煲里，撒上盐和味精，再加一些水，盖上锅盖。 按下定时，回到客厅内，坐到陆言渊旁边。 “你有什么想问的，想说的，说吧。”顾柒玖盯着桌面上蒸腾着雾气的水杯， 陆言渊抬起头，看着她看了半天，抿了抿唇，“有点惊讶。” “除了惊讶呢？”顾柒玖的手指轻轻抠着沙发边缘。 陆言渊想了想，“没了。” “没了？”顾柒玖侧头看他，“没有觉得幻灭吗？我今天打了人，你都看到了……” “那又怎么样？”陆言渊喝了一口水，“你又不是无缘无故地挑事，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他们做得不对，你只是反击而已。” “陆言渊，如果我说，我没你想象的这么简单呢？”顾柒玖问，“今天这样的我，才是原来真正的我，在高二之前我一直都是这样子，是这一片的女校霸，高二之后发生了点事情……我很少再发作……如果今天这件事没发生，我可能永远都不会出手……陆言渊，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顾柒玖突然感受到了害怕。 惧怕感猛然从心底升起，随即就像一个牢笼一样，紧紧地将她困在里面，她觉得无所适从，却又无能为力。 她的判决者是陆言渊。 感受到少女不太稳定的情绪，以及她眸色深处的惧怕，陆言渊轻轻握住她的手，“为什么会讨厌你？” “你不会觉得你被我骗了吗？”顾柒玖嗡嗡地说。 “不会。”陆言渊回答得干脆，“怎么会觉得自己被骗了呢？每个人的性格都有很多面，我只是之前没发现这一面的你而已。” 顾柒玖惊讶地看着他，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想。 少年低沉好听的声音仍然在耳畔流淌：“没什么讨不讨厌的，我喜欢的是你整个人，自然会接受你性格中的任何一个方面。认识你大半年，我从来没看见你无缘无故挑衅别人，如果没有今天这个意外，我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你的身手竟然还挺好，其实女生有点拳脚工夫是一件很好的事情，我不用担心你会被别人欺负。” 陆言渊话不多，很少会一大段一大段地讲话，而且还是这么暖彻心扉的话。 顾柒玖原本被禁锢在“欺骗”的死胡同里，自己把自己吓狠了，却没想到陆言渊看待这件事情的态度和她完全不同，他甚至彻底接纳了她，而且还说她身手好，他会比较放心。 前世的陆言渊也是这样，虽然不会在她打架时递刀，但会在老师寻来的时候，为她作证不是她先动的手，她只是见义勇为帮助被人欺负的同学。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陆言渊从来没有变过，还是她记忆中熟悉的模样。 顾柒玖朝陆言渊笑了笑，一把抱住了他，“谢谢。” 所有的宽容和救赎，用这两个字永远无法浓缩，但却只有这两个字最能传达她的心情。 顾柒玖突然想起还在东家苑的时候，陆言渊主动站在她身边，对杂碎和泼猴说她真正喜欢的人其实是他。 冷静下来之后，她才真正感受到这句话的真正含义，其实从这句话就能体现出陆言渊从来没有讨厌过她。 否则绝对不可能在那个时候为她说话。 ……心里好像更暖了一点。 少女的发丝垂落在脸侧，微微泛着痒，陆言渊轻轻回抱了她一下。 脑海中想起几天前，周昂说过顾柒玖其实是“霸王花”。 原来就是这个意思。 但霸王花又怎么样？顾柒玖人狠心善，诚如他所言，如果顾柒玖真的是一个爱惹是生非的小太妹，他们认识这么久，顾柒玖肯定早就露馅了，他怎么可能现在才知道？ 霸王花就霸王花，他就是喜欢霸王花。 长得好看还会自动帮他消灭情敌，如果陆言渊没猜错的话，今天被打的那两个，就是因为把娘炮当成顾柒玖的男朋友，两人心生嫉妒，于是合伙把娘炮打了一顿。 这种混混沾染上之后就不好脱身，而顾柒玖今天一出手，从今往后这两人应该再也不敢来找顾柒玖了。 真让人心情愉悦。 顾柒玖缓缓舒出一口气，“陆言渊，我想跟你说说顾麟笙的事。” 陆言渊点点头，“你说。” “他是我，”顾柒玖咬咬唇，“最最最重要的人，没有你，我会不想活，但没有他，我会活不下去。” 作者有话说：　　这章整整6500+哈哈哈哈哈 智齿痛，舌头上长了个泡也痛TAT 晚上把泡弄破了，瞬间就不痛了……我恨我为什么不早点弄破它，白白疼了两天TAT…… 第八十九章 当年失去了陆言渊, 顾柒玖差一点就跟着他走了, 是顾麟笙重新给了她生的希望。 和顾麟笙相依为命这么多年, 他在她心目中的重要程度不言而喻, 很多时候他不仅是她的儿子，更是她活下去的精神支柱。 没有陆言渊，她会不想活，没有顾麟笙，她会活不下去。 不想活和活不下去，看似没差，其实二者之间差了一道巨大的鸿沟。 人的精神支柱一旦坍塌, 这个人的心态也将会完全崩盘。 无论是失去精神支柱，还是失去至亲的儿子，顾柒玖都无法接受。 “陆言渊，”顾柒玖轻轻唤了一声，“我知道你会觉得有点奇怪，但有些事情就是解释不清楚。” 陆言渊没吭声。 顾柒玖松开手，对上陆言渊的双眸，郑重道：“我承认, 我是很在乎他, 非常在乎他，可以这么说, 他是我在这个世界最割舍不掉的人之一，但我对他的情感不是我对你的情感，而是一种亲情, 是相依为命多年，除了对方再也一无所有的亲情，其中缘由，如果有机会，我会跟你说清楚，现在先不要问，好吗？” 毕竟穿越重生这种事情太匪夷所思，如果可以，顾柒玖情愿把这种事情藏一辈子，但她和顾麟笙之间无法分割的关系，还是很有必要跟陆言渊说清楚，毕竟顾麟笙现在在医院养伤，她肯定要陪同照料。 免得陆言渊乱吃亲儿子飞醋，她还是先给他打一记预防针为好。 少女眸中神色坚毅，陆言渊紧紧盯着她，缓缓地点头，“好。” 陆言渊的确是有点不理解，因为他知道，谷林生是一个孤儿，从小在福利院长大，而顾柒玖不是孤儿，她有亲人，但她却说她和谷林生相依为命多年，除了彼此再无其他……他确实想不通，言语中悖论太多，他有点迷茫。 然而诚如顾柒玖所言，的确有一些事情会解释不清楚，或许能解释清楚，但她目前为止不愿意向他透露。 她已经向他承诺，总有一天会袒露实情，陆言渊愿意给她留有一定的空间，也愿意等，等她为他敞开心扉的那天。 顾柒玖朝他笑了笑。 陆言渊看出她的笑容中带着疲倦，还带着一丝勉强，可能是今天经历的事情太多，弄得她现在有点精神不济。 他伸出手，将她揽到怀中，让她靠到自己身上，“你先睡一会儿吧。” “锅里有粥在熬……” 顾柒玖的声音很小，比平日里要软上许多，陆言渊眼中的温度柔了柔，“没事，等会儿我叫你。” 顾柒玖原本还没感觉到困，但鼻尖环绕着少年身上清爽干净的味道，头枕着隔着薄薄一层毛衣的胸膛，阵阵睡意卷席而来，没过多久，她就没了意识。 少女的呼吸声逐渐变得平缓，陆言渊放松浑身肌肉，也靠在沙发上。 一侧头，就看到敞开着门的书房。 书房内窗明几净，零零散散放着几个画架和水桶颜料画笔，东西很多，但收拾的非常整齐。 有两个画架上没有揭下画纸，陆言渊定神看了看，发现其中一张上画着他自己。 看了眼怀中安睡的少女，又看了眼画架上的画，陆言渊沉思片刻，突然笑了一下。 当初是傻到什么程度，才会相信她说她把画到纸上，只是单纯地认为他适合当模特？ 适合当模特的脸千千万，就只有他被他选出来了，这还不能代表什么吗？ 想想都觉得自己傻得冒泡。 陆言渊盯着顾柒玖，怀中的少女睡得很安稳，纤长的睫毛覆盖住形状好看的眼睛上，五官轮廓柔和静美，睡着了的她非常宁和，跟不久之前浑身充满暴戾一拳一脚丝毫不手软的女大佬似乎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少女皮肤瓷白细腻，陆言渊伸出手，轻轻戳了戳，少女的脸随着他的指尖微微凹陷了一下，他的指尖离开，小凹陷又马上弹了回来。 好软！ 跟捏自己的脸的感觉完全不同。 她似乎感觉到有人在捉弄她，不安地稍微拧了拧眉，陆言渊瞬间收回了手。 几秒后，目光缓缓落在少女的双唇上，脑海中非常不纯洁地回忆起黄耗子在微信上说过的：“可能你亲一下她，她都没意见”。 黄耗子可能只是随口一说，可他不知道为什么给记得这么牢，其他聊天内容都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唯独记得这一句。 亲她…… 亲顾柒玖…… 陆言渊的喉结动了动，看着少女宁和的睡眼，确保她已经睡着了，缓缓俯下身，想要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但顾柒玖突然动了动，陆言渊做贼心虚似的立刻弹开，假装不经意地打量屋内摆设。 察觉到顾柒玖只是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又沉沉地睡过去，陆言渊松了一口气，但怕被她当场抓住，他也不敢再做些什么了。 侧过头，继续看书房里的画像。 另外一张画被墙壁挡住了一部分，陆言渊往后仰了仰头，才看清它的全貌。 是一个小孩儿，穿着一件背带裤，手中拿着一个皮球。 小孩儿长得精致可爱，笑得很灿烂。 陆言渊看着画像，觉得小孩儿长得有点眼熟。 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眉心微蹙，在脑海中搜寻这一闪而过的熟悉感，突然，厨房内传出一道声响，是顾柒玖煲的粥煮熟后，电饭锅叫了。 顾柒玖睡得很熟，但没睡多久就缓缓醒来。 她从沙发上爬起来，自愿充当人形靠垫的陆言渊已经不见了。转过头，看见陆言渊从厨房里出来，房间内弥漫着一股菜香。 看到她坐起来，陆言渊怔了怔，抬起头看了眼时间，“这么快就醒了？” “嗯。”顾柒玖揉着眼睛，找来拖鞋穿上。 “你的粥已经煲好了，我盛了一些出来晾凉。” 顾柒玖点了点头，拿起手机，见电已经充满了，就把充电器拔掉。 按了按开机键，顾柒玖看到有三通大胖的未接来电，是五分钟之前的，但她没接到。 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手机静音了。 大胖见打不通电话，又在微信里留了言，顾柒玖打开微信。 -柒姐，谷林生醒了，医生说目前为止情况还挺不错，你什么时候来？ 顾麟笙醒了？！ 顾柒玖原本有些昏沉的脑子瞬间清醒了不少，立即站起身，飞快地走到厨房里找到一个保温桶洗干净，往里面盛满粥，拧上盖子放到一旁。 陆言渊看着她一通操作，“怎么了？” “顾麟笙醒了。”顾柒玖端了两碗粥放到桌上，递给陆言渊一个勺子，“我等会儿要去医院，你要一起吗？” “一起。”陆言渊点了点头，坐下喝粥。 粥刚盛出来没多久，温度挺高，但两人喝得飞快，没多久一碗粥就见了底。 顾柒玖把碗放到洗碗池里，陆言渊以为她要出门了，拎着保温桶去玄关穿鞋，顾柒玖却又跑到书房里，片刻后又抱着一个书包走出来。 书房门被她合上，陆言渊突然又想起画像上长得有点眼熟的小孩儿，然而他已经忘了画像的具体模样，只记得萦绕在心头隐隐约约的熟悉感。 想不起来，算了，不想了。 两人一起出门，又上了出租车，来到市中心医院，一路径直走到顾麟笙的病房。 顾麟笙躺在病床上，虽然脸上的伤痕比较多，但看上去精神还挺不错，正在和大胖三人聊天，听到门口处有熟悉的声音传来，顾麟笙连忙转过头，然而忘记了身上的伤，就这么一个转头的动作弄得他浑身都疼，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顾柒玖连忙走到他旁边，“别动别动！” 又抬头，看向歪歪斜斜坐在一起上靠在一起的大胖三人，“快到饭点了，你们先回去吧，回头我请你们吃饭。” “柒姐，你一个人能顾得过来吗？”大胖问了一句。 顾柒玖点头“当然能，你们先回家吃饭吧。” “要不要跟福利院的谷妈妈说一声？”二愣问。 顾柒玖突然顿住了，眨了两下眼，心中也没个定论，她转头看向顾麟笙。 “不用了。”顾麟笙抬起固定了夹板的右手，摆了摆，“福利院里事情一大堆，谷妈妈本来就很忙，我没必要再给她添乱。” “行吧。”二愣点点头，搭上大胖和三狗的肩膀，朝顾柒玖打了声招呼，“柒姐，我们先走了，有事情随时给我们打电话，手机二十四小时为你俩开着！” 房门轻轻合上，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 顾麟笙住的是单人病房，条件算是不错的，还有沙发和茶几，陆言渊把保温桶放到茶几上，端出里面的粥，打开盖子晾凉。 顾柒玖把怀中的书包放到顾麟笙的床头，拉开拉链，拿出里面的东西，“这个是你的书，还有你的电脑，我知道你在这里肯定闲不住，就都给你送来了，但是在右手痊愈之前，你的右手别乱碰东西，你右手腕关节脱臼，应该要养一个星期吧。” “我多久能出院？”顾麟笙问。 “具体要问医生，而且……”顾柒玖看着他，而且他的心脏本身就是一个不定时炸弹，现在还受到了重击，抢救的时候心脏停跳，他的心脏病宛如被加了催化剂，随时都能让人提心吊胆，顾柒玖真的不放心随随便便让他出院，在医院里待着，比放他回家疗养更加让她放心，毕竟有医生随时盯着情况。 “而且什么？”顾麟笙挑眉。 顾柒玖摇摇头，“没什么，饿了吗？” “还行，不太饿。” “我给你带了粥，刚出锅没多久，等会儿凉了给你喝。” 顾柒玖坐到他床畔，“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医生把外伤都给你处理好了，你有没有感觉自己还有什么内伤？” 顾麟笙笑了笑，一笑就牵扯到身上的上，疼的他龇牙咧嘴，“你别逗我笑，又不是武侠小说，哪来的内伤？内脏受伤经过检查能查得出来，医生说没事就是没事，那两个混混打人还算是有点数，知道哪里能打哪里不能打，看来打架都打出经验了……” 说到最后，顾麟笙发现顾柒玖的脸色逐渐变差，他的语调逐渐降了下来。 顾柒玖把电脑和书本统统放到床旁的柜子里，语气中压抑着什么，“那两个人已经被我收拾过了，再也不敢出现在你面前。” 顾麟笙有些诧异。 他妈的效率，这么高吗？ 顾柒玖抿了抿唇，虽然把那两个畜生揍了一顿，但她心里仍然窝火的很。 如果今天大胖三人没有去电玩城，如果他们没有抄近路走进那个路口，或者提早离开了，那么顾麟笙会怎么样？ 顾柒玖不敢想象这么多如果。 那两个畜生，当时就应该多打一会儿，给他们留一口气，足矣。 陆言渊拿着勺子给粥搅拌，让它凉的快一些，耳中听着两人熟稔的聊天。 他真看不出他们之间有什么男女之间相互喜欢的情感，他们的关系甚至比男女之情更加深刻一些，是外人无法插足他们世界的亲昵和自然，全无情人之间的忸怩，似乎真的像顾柒玖所说，他们之间是相依为命多年的亲情。 看出这一点，陆言渊终于放心了一些。如果娘炮真的是他的情敌，那么他和顾柒玖的关系这么好，陆言渊真的没有赢过娘炮的信心。 等粥的温度下降一些，陆言渊端着粥站起身，顾柒玖走过来接过，拖着一张椅子坐到顾麟笙床旁，她拿起勺子勺了一口粥，往顾麟笙嘴边递过去。 顾麟笙没张嘴，抬着眸子瞥了一眼站在他妈身后一直冷着脸的陆言渊，叹了一口气，“我自己吃。” “你自己怎么吃？”顾柒玖拧眉，“你手上还上着夹板呢。” “我只有一只手上了夹板，”顾麟笙坚持，“而且我又不是双手残疾了，就只有右手上了夹板，左手完好无损。” 顾柒玖看他看了半天，最终退让，“行吧。” 陆言渊绕到床尾，把床头摇高一些，顾柒玖找来横板架在床上。 顾麟笙不用再被他妈像小孩子一样喂饭，并且得到了自主吃饭的权力，勺起一口粥正想往口中送时，身侧的两道视线却怎么都无法忽视。 勺子递到嘴边就顿住了，顾麟笙的喉结动了动，最终放弃放下勺子，“你俩能不能不要这么看着我？”看他跟看动物园的猴子似的。 顾柒玖笑了声，移开目光，陆言渊也不自然地轻咳一声，重新坐回到沙发上，顾柒玖也跟在他身后，坐到他旁边。 父母二人自顾自地低头玩手机，顾麟笙终于可以安心吃饭。 等他吃完后，陆言渊又坐了会儿，便先走了。 顾柒玖也先回了一趟家，把需要的东西都带到医院。 周一上午要上学，顾柒玖怕顾麟笙没人照看，便请了一个护工阿姨，自己去上学。 顾麟笙受伤，势必要在医院待上一段时间，上学肯定是不可能了，星期一的早上，顾柒玖拿着医院证明去李祥桦那里为顾麟笙打请假条。 顾柒玖几乎从来没打过请假条，以前旷课就直接走人，别说请假条了，连招呼都不跟老师打一声，连请假条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重生一次，她把很多没经历过的事情都经历了一遍。 李祥桦递给顾柒玖一张请假条，她道了一声谢，正想走出办公室时，一个老师突然走进来，朝办公室里说：“最新接到通知，这届高三的壮行会快来了，今天下午开会时会具体说，往年都是每个班出一个节目，今年我们两个或三个班出一个节目吧？校领导说每个班级都要参加，也没说不能两三个班一个节目啊。” “你可真机灵！”另一个老师笑着说。 进门的老师倒了杯水，“没办法，这个壮行会出节目太让人头疼了，费神费心不说，还浪费学生的学习时间，排练时间内浪费掉的进度要花好长时间去补，这回几个班联合表演，少出几个学生，少废掉几个算几个……” 李祥桦的座位离门比较远，顾柒玖在往门口走的过程中，把老师们的话听进去了大半截。 壮行会是高一高二学弟学妹为高三毕业生表演放松的一个晚会，每年都有，高一高二时表演过的同学也会享受到别人为自己表演。 壮行会是一中的传统，是高三毕业生高考前最后的一次放松机会，在每年的四月底，学校对此还挺重视。 顾柒玖以前从来没有参加过，毕竟她的才艺就只有画画，虽然当了艺人以后，琴棋书画唱歌跳舞样样全能，但在高二这个阶段，她只会画画。 总不可能上台画张画吧？ 再说时间也不够用。 顾柒玖这回也不愿意上台表演，把壮行会的事情都抛在脑后，拿着请假条去找校领导签字。 再一次听到壮行会，是周二下午的班会课上。 李祥桦趁着班会课公布了壮行会的消息：“这个学期的壮行会节目征集马上就要开始了，我已经和一班班主任商量好了，今年我们班和一班联手出一个节目，文娱委员何欣欣负责一下，大家报名踊跃一点啊。” 班级里瞬间议论开来。 李祥桦和一班班主任是好基友，班级里有同学碰到过他俩一起吃饭健身唱歌，和别的班合作时李祥桦会选择一班，这并不奇怪。 但和一班一起出一个节目？ 顾柒玖仍然兴致缺缺。 和一班合作有什么用，这又不代表陆言渊一定会出演。以陆言渊的性子，他对这种集体活动，尤其是对他没多大益处娱乐性质大于实际效用的集体活动，向来没多大兴趣。 除非陆言渊参加，这才能让她稍微动一下心。 目前看来，算了吧。 作者有话说：　　理了理大纲，主要剧情已经快走完了，也就是说，这本快完结啦，还剩下几个坑没填，接下来会全给填上哒，你们想要的老陆知道笙笙是他儿子也会有，大概在一百章左右完结=v=+ 感谢追更留言的小天使们陪我走到现在，这本书的成绩不是特别出色，但我不想辜负了每一个花了钱的小天使，所以坚持没有弃坑，也没有砍纲完结，而是把完整的故事写下来 再次鞠躬感谢小天使们！ 爱你们呀~ 顺便，求个作收和预收《总裁每天为我打榜》，娱乐圈沙雕小甜文，沙雕霸总男主扛着品如的衣柜行走江湖=v=+ 第九十章 说完了壮行晚会的事情之后, 李祥桦又零零散散说了一些这个学期的安排, 最后例行鼓励了学生这个学期也要加油鸭, 便让大家开始写作业。 李祥桦在课上鼓励同学们积极报名壮行晚会的演出, 但下了课后，真正去报名的人没有几个，文娱委员何欣欣拿着只写了两个名字，其中一个还是她自己的报名表欲哭无泪。 人有凑热闹的本能，但这并不代表人喜欢充当热闹。 然而第二天早自习下课之后，何欣欣的位置上却挤满了来报名参演壮行晚会的人。 准确来说，全都是女生。 何欣欣就坐在顾柒玖前两排, 他们这一列几乎挤满了整个班级的女生，吵吵嚷嚷摩肩接踵，相互踩到鞋的有好几个。 顾柒玖的桌子被碰到了好几次。 她正趴在桌子上睡觉，昨晚顾麟笙心脏病突发，进了一趟手术室，幸好有惊无险，平平安安地被推出来，但顾柒玖提心吊胆了一个晚上都没睡, 今天早上困个半死, 好不容易能趴一会儿还被人吵醒，非常不爽地抬起头想让周围安静一些, 却从这群女生口中听到陆言渊的名字。 顾柒玖皱了皱眉，压下怒火，仔细听她们的对话。 …… “欣欣欣欣, 快把我名字也记上！” “还有我还有我！” “我靠，陆言渊也参加了，我也必须来！欣欣，快，再加上我！” “你听谁说陆言渊也参加了？” “一班都说陆言渊有参加，他们班报名也可火爆了，估计是真的……欣欣，把我也记上，别忘了啊！” “操！陆言渊也参加了？有生之年竟然能看到陆言渊上台演出？！还有我还有我，再加我一个！” 顾柒玖：“……？” 陆言渊，竟然参加了？ 这是什么魔幻现实主义？ 假的吧？ 但昨天还对这个表演没有一丝兴趣的女生全都跑到何欣欣那里去报名了，何欣欣昨天捧着报名表有多可怜兮兮，今天她就有多意气风发，嚷嚷着让来报名的女生排队。 顾柒玖盯着排队队伍，思索良久，最终站起身，排到队伍末尾。 报了名后，兴冲冲地去一班找陆言渊，把自己报名了的消息告诉他。 陆言渊从教室后门走出来，垂眸看着笑得明媚的少女。 “陆言渊，”顾柒玖唤了一声，原本很大很圆的眼睛微微弯起，“我也报名壮行会了！” “你怎么也报名那个了？”陆言渊轻轻挑眉，有点惊讶。 “因为听说你也报名了呀！”顾柒玖说得理所当然，“本来以为你对这种东西不感兴趣的，没想到你竟然也报名了。你一参加，我们班都要开始报名摇号了，谁不希望和帅哥同台演出啊？我怕报不上名，就先去把名字写上。” 不得不说，顾柒玖还挺了解他。 陆言渊原本真的对所谓的壮行会不感兴趣，但班长周昂为了让大家报名踊跃一些，跟他商量了一下，说先把他的名字写上去，到时候说他临时有事来不了。 陆言渊感觉可以接受，便让周昂把自己名字填到报名表上，没想到顾柒玖竟然也去报名了。 ……看来能和周昂说一下，他不要退出了，让周昂给他安排一个能和顾柒玖接触的角色或走位。 一班负责壮行会的是班长周昂，何欣欣和周昂商量了一个中午，最终确定演出节目是一个小品，而且还要自编自导，难度系数有点大。 连着几天下午放学，负责编剧的一班和五班同学都留下来赶剧本，过了一周，剧本终于送到每一个参演同学的手中。 顾柒玖拿着剧本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地铁老大爷看手机.jpg 何欣欣还在介绍剧本：“经过我们编剧小组的讨论，我们确认了我们的舞台呈现形式是小品，剧本取材于安徒生童话，并且集大家之所长，汲取了白雪公主、睡美人、灰姑娘、美女与野兽等童话的精髓。” 何欣欣郑重其事地翻开剧本，“让我们一起来打开剧本……故事梗概呢，就是白雪公主的皇后后妈亲自出门给白雪公主送毒苹果，但在森林里迷路了，她经过七个小矮人的指点迷津、小比目鱼的爱的感化、神仙教母的教育指点、皇帝新衣的裁缝的欺骗以及家具人的帮忙和引路，终于找到了沉睡的野兽所在的城堡，她用爱之吻吻醒了沉睡的野兽，并且解除了野兽身上的魔咒，野兽变回了英俊的国王，皇后也解除了毒药的侵蚀，重新变得美貌，国王和皇后一起找回走失的白雪公主，从此以后一家三口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说完之后，何欣欣还沉醉地叹了声气。 顾柒玖：“………………” 好……他妈雷人的剧本！ 神他妈白雪公主的后妈和野兽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顾柒玖侧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旁的陆言渊，他的脸上充满了迷茫。 陆言渊轻声问：“我怎么感觉这和我小时候听过的童话不太一样，是我记错了吗？” 他语气中的迷茫成功逗乐了顾柒玖，忍着笑说：“这是他们改编的暗黑通话，应该就是想毁童年的，你别当真。” 陆言渊恍然，点了点头。 有女生出声质疑，被何欣欣以及一众编剧团以“you can you up”怼了回去。 剧本被迫成功过稿，接下来是挑选角色。 因为有了陆言渊当做噱头，来参加报名演出的基本都是女生，男生寥寥无几，所以不得不有几个女生要反串男性角色。 一行人挑挑拣拣，终于角色分配完毕，顾柒玖和陆言渊两人对要背台词的角色都没什么兴趣，于是演了森林里并排种着的两棵树。 一群奔陆言渊而来，正摩拳擦掌打算为皇后这一角色大打出手的女生们大失所望，好几个女生来劝陆言渊回心转意，但已经达到上台时和顾柒玖靠近的目的、对大树这一角色非常满意的陆言渊丝毫没有动摇的意愿，注定了这群女生只能失望而归。 顾柒玖对这个角色也非常满意，一来不用经常来排练，到时候上台直接找到位置站着就好，她有空去医院陪顾麟笙，二来，她和陆言渊两棵树并排站在一起，就跟开辟出了自己的独处空间似的，想想都让她感觉更加心甘情愿参加这开年雷人大戏第一弹。 由于只演了一棵树，顾柒玖不用每天放学都留下来排练，只用偶尔象征性地留下几次打打杂，一点都不妨碍她去医院陪顾麟笙。 周末的时候，顾柒玖和陆言渊、大胖三人一起去了医院。 顾柒玖从画室下了课出来，便和早就等在门口的陆言渊会和，走到景乐花苑把东西放下，再来到楼下与大胖三人碰面，一起坐车去医院。 在医院楼下的时候，大胖三人去了一趟超市，顾柒玖和陆言渊率先上楼。 顾柒玖在路上买了一些水果，陆言渊统统拿去洗了。 顾麟笙已经能下床活动了，顾柒玖进门的时候他正坐在沙发上，腿上放着个键盘敲敲打打，但因为只有左手方便打字，病房里敲击键盘噼里啪啦的声音不像往日这么嚣张。 一见到顾柒玖走进来，顾麟笙就把一个文档找出来，电脑摆到顾柒玖面前：“这是我昨天晚上弄出来的。” 顾柒玖接过电脑，缓缓地翻看，顾麟笙往沙发上靠了靠，“目前为止还学艺不精，差点被顾氏的技术人员发现了，退出的有点匆忙，否则能弄出更多，下次我再潜进去试试。” 一排排数据和表格在面前划过，顾柒玖身旁放着手机，时不时用计算器算两下。 不得不说顾雄把账目做得非常密不透风，但篓子已经捅下了，哪能真正做到严丝合缝？ 这份账单看似没有丝毫问题，但一点都经不起认真推敲，顾柒玖把所有有漏洞的地方全都标明出来。 顾麟笙问：“打算什么时候把证据曝光？” “都等这么久了，不急于一时。”顾柒玖抿唇一笑，“让他把数目滚大一点，我要让他下辈子都住在局子里，他们一家过年的时候就在局子里阖家欢乐吧。” 她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笙大宝，干得漂亮，再接再厉！” 顾麟笙把电脑接了回去，从茶几上拿来一个本子，在上面刷刷刷地写了几下，把这张纸撕下递给顾柒玖，“有空的话能去一趟图书馆吗？帮我把这些书借来，有用。” 顾柒玖点了点头，拿过来看了看，只一眼就觉得头晕。 儿子写了一大堆中英文混合体，其中还掺杂着数字，根本看不懂。 想想都觉得儿子太牛叉，幸好在投胎的时候挑了好的遗传基因，否则顾柒玖哪来的帮忙扳倒顾雄的好助手？ 她拉开书包拉链，把纸条塞进去。 顾麟笙随意一瞥，突然看到他妈的书包中露出几页纸，上面写着“剧本”二字，惊讶道：“你又开始演戏了？” 顾柒玖拿出“童话大乱炖”剧本，“没去演戏，学校里要举办高三壮行会了，我们班和一班合作出演一个小品，这是我们班级演出节目的剧本。” 顾麟笙饶有兴趣地问：“你演什么？” 顾柒玖神秘莫测地笑了笑，“一棵树。” 顾麟笙：“……” 以前都是别人双手碰上天价片酬，求他妈出演电视剧和电影，就连出席综艺当嘉宾的酬劳都是七位数起步，结果来了这里，参演一个舞台剧就只演一棵树？ 顾麟笙愣了半天，干巴巴地回了一句：“委屈顾影后了。” 顾柒玖笑得更欢了：“哪委屈了？陆言渊也演树，我和他站一块儿。” “……那难怪了。”他爸竟然还有妲己属性，让他妈只要美人，顾麟笙咋舌，“这应该是你演过的戏份最轻的戏。” “哪有？”顾柒玖摆摆手，“刚出道那一会儿，我还演过尸体呢，一天到晚什么都不干，就躺在地上，剧组收工了才能站起来。” 门突然被打开，陆言渊手中端着一个果盘走进来，后面还有推着推车的医生和护士。 医生和护士来检查身体了，顾柒玖和陆言渊搀扶着顾麟笙，让他躺回床上。 顾柒玖杵着脑袋看着医生在顾麟笙身上戳戳按按，总觉得有一道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但一转头，这道视线却又不见了踪影，弄得她莫名其妙。 可能是最近为了照顾儿子，导致睡眠不足。 儿子出院后一定要好好补觉。 这都出幻觉了！ 陆言渊看着少女柔和精致的侧脸，见她动了动，连忙移开视线。 脑海中再一次飘过他俩刚才的对话。 顾影后？ 演过的戏份最轻的戏？ 演过尸体？ 这都什么跟什么？ 有点莫名其妙。 但他们两个一直都奇奇怪怪的，周身随时随刻都围绕着谜团，好像也不差今天这一点，陆言渊便把疑惑压了下来。 只要娘炮没和他抢顾柒玖的想法就好。 顾麟笙的身体检查结果还算不错，骨头愈合情况良好，脱臼的手腕骨的恢复情况也挺好，但鉴于他的心脏病，还是要继续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听到仍然不能出院的消息，顾麟笙觉得一点也不意外，但也还是有点失望。 医生和护士出了病房，陆言渊开口问：“在医院待了这么久，学校里落下的课程怎么办？” “不影响。”顾柒玖把苹果核扔到垃圾桶里。 顾麟笙也摇了摇头，学校里的课程他都上过了一遍，如果不是为了避免麻烦，不引起其他人的疑虑，他连学都不想上，毕竟每天都在复习早就烂熟于心的内容，实在太过枯燥乏味。 现在不用上学了，其实也乐得一身轻松。 看见娘炮满脸不在乎的模样，陆言渊把“要我帮你补习一下吗”给咽了回去，难得助人为乐一次，结果对方都没给他说出口的机会。 既然娘炮自己都说不用，那就算了吧。 过了一会儿，大胖三人拎着一大袋东西轰轰烈烈地走进来。 顾柒玖看着他们把大袋子放到顾麟笙床头，目瞪口呆：“你们来医院的超市都逛得这么开心？有没有点毛病？” 大胖拍了拍塑料袋，“给谷林生的，怕你在医院里无聊，特地给你买了好多吃的，随便吃，这是我们仨送你的。” “兄弟，”三狗牵起顾麟笙的手，黏黏糊糊的语气弄得顾麟笙起了一排鸡皮疙瘩，“你卧病在床，我们几个心里难受得紧，只恨伤痛不在我们身上。我在学校每天都在想着躺在病床上的你，想你是否吃得饱，睡得好，弄得我茶不思饭不想。我已经想好了，我要向老李请假，我要过来照顾你，守着你的病床一刻不离！” 顾麟笙默默地抽回自己的手：“……” 顾柒玖揪着三狗的头发往后一扯：“上课走神还想逃课，你说得倒挺冠冕堂皇，大白天的就照镜子，怎么不把你美死？五三写完了吗？金卷做完了吗？” “柒姐柒姐，松手疼疼疼……我就只是说说而已……啊啊啊啊别揪别揪，头盖骨要掉了……”三狗哀嚎，顺着顾柒玖扯头发的方向蹦蹦跳跳。 顾柒玖松开手，冷哼一声。 哼完了，才动作僵硬地缓缓转头。 刚才光顾着收拾这只一天到晚只想拔腿撒欢的狗子，却忘了陆言渊还在旁边。 他看上去面色如常，应该没有被她的暴力行径吓到。 顾柒玖感觉自己有点悲惨。 自从在陆言渊面前扒下了无辜纯良小白花的形象，她的大佬之魂就彻底按捺不住，经常不经意地就在陆言渊面前展现自己究竟多么霸气侧漏，当着陆言渊的面轮着修理大胖二愣和三狗。 她一去不复返的无辜纯良小白花形象啊…… 坟头草比人都高了。 他们又在病房中坐了一会儿，等到天快黑的时候，大胖三人才嚷嚷着自己要回家吃饭了。 医院的护工也拎着食盒走进来，放到顾麟笙面前。 顾麟笙吃不惯医院里的东西，于是顾柒玖多花了点钱，让护工帮忙管一下一日三餐，让她烧了菜带到医院。 陆言渊和顾柒玖约好晚上一起吃饭，于是和家里保姆说了今晚不用做饭。 见护工走进来，陆言渊下意识地看了眼顾柒玖，她也恰好转过了头。 视线在空中交织了几秒，顾柒玖站起身，“那你先吃吧，我和他也先去吃个晚饭。” 顾麟笙点了点头。 顾柒玖背上包走出病房，陆言渊跟顾麟笙道了别，也跟着她走出去。 医院周边有许多小饭馆和面馆，味道不错的也不少，顾柒玖选了一家她最近常来吃的面馆，点了两碗牛肉面。 虽然最近肉涨价，但这家牛肉面仍然非常有良心，牛肉给的很足，盖在面上满满一层，这也是顾柒玖对这家店印象这么好，经常来光顾的原因之一。 吃完了面，整个人都暖乎了起来。 顾柒玖不急着回去，医院里没什么好待的，到处都是消毒水的味道，如果不是为了顾麟笙，她根本不想踏入医院一步，趁着吃完饭的时间，她想在外面多呼吸一会儿新鲜空气。 陆言渊也很享受两人独处的时间，于是跟顾柒玖并肩而立，绕着医院旁边的绿化带，缓缓地走。 顾柒玖看着背在身前的包，突然说自己要去图书馆。 陆言渊就算没问过黄耗子，他也知道图书馆向来都是约会圣地，无论是校园情侣还是走上工作岗位上的情侣，去图书馆约会从来都是必不可少的一步。 顾柒玖提出，他自然义不容辞。 图书馆离市中心医院不太远，公交车四站地就到了，两人从车上下来，穿过图书馆前的大公园。 顾柒玖从包里拿出顾麟笙给她的纸条，上面的书挺多，足足有七八本，她和陆言渊把这些书平分掉，各自分头找书。 书单上有好几本是英文原著，顾柒玖连中文都看不过来，于是陆言渊主动提出找英文书。 从书架上找到书单上的一本书，随手翻开，上面一大排密密麻麻的都是英文，陆言渊英语很好，英文原著没少看，但这本书，他读起来也很吃力，里面基本上都是专业术词，对专业领域没研究的真没法看明白。 他翻回到封面，这是一本和黑客技术相关的书。 娘炮还对黑客技术感兴趣？从表面上看，真看不出来。 陆言渊经常看到娘炮捧着一本计算机相关的书看得津津有味，但从来没看到过他在电脑上真正实战，以为他只是对这方面感兴趣，所以找书来看，但没想到他竟然还看黑客的书…… 看计算机的书很常见，但研究黑客技术的人，倒真没几个。 看来娘炮不是捧着书装X，而是真的有真材实料。 有点意外。 书全都找齐了，陆言渊来到顾柒玖所在的图书室。 路过一个书架时，他看到一个男生愣愣地站在书架前，紧紧地盯着书架，不知道在看什么。 再往前走一点，陆言渊突然明白了。 顾柒玖前面的书架上被抽掉了一本书，留出了一个洞，刚好能透过这个书架看到对面，估计那个男生通过这个洞，一直在看顾柒玖。 而她毫无察觉，怀中捧着两本书，看着手里的书单纸条，眉心微微蹙起，看上去有点苦恼。 顾柒玖长得好看，陆言渊非常清楚这一点，以前他不知道为什么她长得这么好看，却没人追她，但现在他知道了，几乎全校都知道顾柒玖是一朵长得好看的霸王花，没人敢追。 但来到校外，就很少有人知道她的霸王花称号，陆言渊时不时能感受到凝聚在顾柒玖身上的目光。 像洞中对面那赤条条的目光也不少见。 对面那人似乎正在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搭讪，陆言渊眸光一凛，抬起手臂，将顾柒玖虚揽入怀，“我找好了，你在找什么，我帮你找。” 一边说着，一边冷冷地扫对面一眼。 作者有话说：　　老陆高贵冷艳：狗东西敢觊觎我老婆？ 79小声逼逼：又被抱了又被抱了(#^.^#) 第九十一章 猝不及防被搂住了, 顾柒玖惊了一下, 随即又听到熟悉低沉的嗓音, 倏而放松了警惕。 纤细白皙的手指指着纸条上一行字, “这个找不到……别说能不能找到了，书名我都读不顺，这到底是什么啊？” 她瞪大了眼睛，认真看这行字。 陆言渊看了一眼，书名是中英文和数字掺杂在一起，乍一眼看甚至都以为这是一条代码。 他带着顾柒玖来到检索机旁，输入这行字, 找到这本书的标签，便顺着标签去找书架。 说来也巧，这本书就在刚才那个洞的对面，而那个男生仍然站在原地。 曾经四目相对过，男生对陆言渊冰冷而且蔑视的视线心存愤懑，但再眼瞎也能看明白面前这两人是一对，他无意之间差点调戏了“有妇之夫”，心虚的很, 见到陆言渊和顾柒玖并肩走过来, 陆言渊的手臂还稳稳地搭在顾柒玖肩膀上，他连忙灰溜溜地离开。 陆言渊冷嗤一声。 回头找书。 顾柒玖率先找到这本书, 惊叹一声：“这原来还真是一本书，我正打算打电话给顾麟笙问一问他是不是把书名写错了呢……” 书放得有点高，她一边说着, 一边踮起脚，伸长了手去够。 没够着。 陆言渊走过来，“我来吧。” 顾柒玖点了点头，收回视线，继续看书单。 身后笼来一阵压迫感，陆言渊手一伸，轻轻松松就把书拿了下来。 下一本要找的书刚好就在这本的旁边，顾柒玖笑着抬头，“旁边这本也拿一下”还没说出口，突然感觉自己耳畔被什么东西蹭了一下。 温温凉凉的，很软，有一些弧度。 激的她耳朵起了密密麻麻的小颗粒。 侧过脸，陆言渊也正愣愣地看着她，平日里冰冷的双眸如积雪融化，没有了寒冷，却涌上了一些迷茫。 他微微低着头，顾柒玖发现他嘴唇的高度，似乎刚好和她的耳畔持平。 所以…… 顾柒玖瞬间从被唇瓣碰过的耳尖红到整张脸。 虽然前世时和陆言渊有过更深层次的交流，但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而且重生了一次，老天早就已经把少女该有的羞涩全都还给了顾柒玖。 如此亲密的接触还是今生头一遭，两人之间的气氛都有点凝滞。 最终还是陆言渊打破了宁静，他轻咳了一声，把手中的书递到顾柒玖面前，“是不是这本？” 顾柒玖看都没看一眼：“……是的。” “那……”他的声音已经归于往常的低沉，几乎看不出任何异样，“还有什么书吗？” 顾柒玖抬头，目光不经意地掠过他，转向书架，“这本书旁边那本也要。” 陆言渊往身侧退了一步，又抬起了手，宽大的衣摆微微扬起，挡住了顾柒玖的视线。 这人从表面上看，的确滴水不漏，好像刚才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但他的耳朵已经出卖了他。 同样红到滴血。 陆言渊拿下了一本书，给顾柒玖确认过后，接过顾柒玖怀中的书，全都由他拿着。 “走吧，去借阅机那边刷一下，”他率先迈开长腿，“图书室里的空调有点热，我看你的脸都有点红了。” 顾柒玖跟在他身后，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笑。 这种尴尬又带着粉红色小气泡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结果他还硬要让图书馆的空调背锅。 空调它就不冤枉吗？ 明知对方为什么脸红，还硬要装作不经意地找理由，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结果他通红的耳朵却已经出卖了他。 顾柒玖感觉陆言渊也挺神奇，紧张的时候，脸也不红，就只有耳朵会红，手会冰冷。 不知道情况的还真以为他被冻着了。 走出图书馆，回到初春寒冷的空气里，陆言渊的害羞彻底被冰寒的温度隐匿的无隐无踪，只有顾柒玖的脸还在发烫。 陆言渊把书全都塞到顾柒玖的书包里，然后背到自己身上。 嫩粉色的书包搭配绝世大帅比，简直就是整条gai最靓的崽，重点是大帅比身旁还跟着一个相貌精致的女生，路上时不时有人回头看他们两个，好多小姐姐跳着脚喊“好甜好甜”。 顾柒玖侧头看陆言渊。 突然感觉粉红色书包，就应该是猛男背的包。 陆言渊虽然没有猛男的体格，但有着比猛男还猛的身手，一挑三绝对没问题。 粉红包，配瘦弱版猛男陆言渊，非常诡异地戳到了顾柒玖的萌点，萌的她不要不要的。 手机突然响了，是护工阿姨的电话。 顾柒玖愣了愣，方才的小雀跃瞬间无影无踪，心陡然揪起，几乎是颤抖地按下接通键。 “顾小姐，你快回来了吗？” 顾柒玖的呼吸都有点不稳，“我马上回来，发生什么事了？” “林生突然心绞痛，本来以为吃了药就没事，结果过一会儿他就昏过去了，现在在手术室里，你快回来吧。” “……好。” 顾柒玖接起电话时，陆言渊就发现她的状态有点不太对，姣好面容上的红晕倏而消退，在冷光的路灯的映照下，她的脸色有点苍白，双目失焦，陆言渊唤了一声，她的目光又飘忽了一下，最终落在他脸上。 手机缓缓地从耳畔拿下来，顾柒玖似是抓住救命稻草般抓着陆言渊的手，“顾麟笙他……他又被推进手术室了……” 陆言渊愣了愣，少女陡然红了的双眸让他的心也揪了起来。 两人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到医院。 护工阿姨正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见到顾柒玖跑过来，连忙站起身。 “现在情况怎么样？”顾柒玖焦急地问。 “医生还没出来，你先别急，应该没事的。”护工阿姨带着浓浓的家乡口音，柔声安慰，“林生才这么年轻，老天爷怎么会舍得收回他的生命呢？没事的，你别担心。” 顾柒玖浑身都在抖，陆言渊搂着她，她一半的力气都由他支撑着。 喉结上下滚动一圈，“谷林生的病，我之前找医生问过了，医生说不是没有彻底根治的希望，找到适合的心脏源，做换心手术，基本能保证顺利活下去。” 顾柒玖闭了闭眼，点头，“我知道，但合适的心脏源，哪有这么容易？” 少女的眼角微微湿润，纤长的羽睫颤抖着，柔和精致的小脸上布满无措和慌张，陆言渊的心紧了紧，“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来找我，我妈是退役军医，曾经在航空医院就职过，她有不少关系……” 少女的眼眸亮了亮，“谢谢，但是……”倏而又黯淡下来。 “但是什么？”陆言渊追问。 恐怕还没找到合适的心脏源，顾麟笙就已经…… 顾柒玖的手紧了紧，勉强扯了扯嘴角，“没事，谢谢你，但找心脏源这种事全靠看缘分，或许明天就出现了，或许两年三年都没法找到……” “那就想着明天就可能出现。”陆言渊出声打断，“乐观一点，心里也能轻松一点，有些事越急越得不到……” 陆言渊的话音陡然止住，垂眸看着怀中乌黑柔顺的发顶，少女的馨香若有似无地飘来。 顾柒玖突然抱住了他。 身体在微微颤抖，似乎在哭。 她的脸埋在他怀中，开口的声音闷闷地传到陆言渊耳中。 “陆言渊，”她说，“如果他是你的亲生儿子，你也能把这种话说得这么轻松吗？” 陆言渊挑了挑眉，“嗯？” “就只是这么一个比方而已，”顾柒玖搭在他腰间的双手紧了紧，指甲抠在肉上的刺痛让她稍微冷静了一些，“你只是站在局外，才能说得这么轻松，如果躺在手术台上的那个人是你的至亲之人，是你相依为命很多年，除了对方再也一无所有的亲人，是你在这个世界上仅有的一个亲人，你也会说得这么轻松吗？” “陆言渊，我没法乐观起来，这个心脏病就是一个不□□，我每天都为它提心吊胆，生怕某一个莫名其妙的□□把它引爆，然后把顾麟笙带走。” “陆言渊，我除了顾麟笙，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重生以来积压到现在的所有恐惧终于有了倾泻口，顾柒玖的泪水怎么都止不住，晕湿了陆言渊的衣襟。 怀中的少女哭得没有声音，但正是没有声音，才让陆言渊更加揪心。 他不明白谷林生对于顾柒玖来说到底有什么重要的意义，她口中的相依为命多年的亲人，明明是福利院中的一名孤儿，而顾柒玖有疼爱她的外公外婆，他实在弄不明白。 但眼下没有闲情考虑这些，怀中的少女无声地哭泣，陆言渊只能将她搂紧，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别哭”。 好在顾麟笙这回仍然有惊无险，平安无事地被推出来。 顾柒玖看到曲线规律的心率仪，缓缓输出一口气。 顾麟笙自从这回进了手术室之后，他的状况突然平稳了许多，他的心脏受到撞击，要想恢复到以前一样肯定需要养很长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内心脏状态必定不如从前，但过了几周就已经能出院了。 阔别多日重返校园，李祥桦担心他没法跟上班级的进度，动员了好几个好生帮顾麟笙补习，统统被顾麟笙拒绝。 李祥桦还不死心，怕这么好的一个学生被病情耽误，打算亲自上阵。 顾麟笙出院不久便恰逢期中考，他直接参加了期中考，拿着全段第二的成绩单甩到李祥桦面前，成功证明自己根本就不用补习。 段一王者还是他爸。 李祥桦瞠目结舌，但无话可说，收回了给段二补习的想法。 期中考试后不久，很快就到了学校为高三举办的壮行会。 正式壮行会在晚上，到时候灯光全开唱歌跳舞特别酷炫，但中午排练的时候，灯光还没安装完毕。 顾麟笙被大胖三人搀扶着，来到学校体育馆，坐在台下，第一次看让他妈饰演一棵树的舞台剧。 然后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瞳孔地震。 身旁的大胖三人都被雷的不行，舞台剧刚到一半，他们四人就忍受不住逃命似的走出体育馆，如果没有瘸腿的顾麟笙，他们三人能跑得更快。 顾柒玖演到一半，就发现观众席中没了儿子的身影，心知他是被吓跑了，也非常庆幸他没有继续留在这里。 她怕他世界观崩塌，都说了让他别来，但儿子执意要碰他妈妈的场子，瘸着的腿也挡不住他想捧场的心。 果不其然被吓跑了。 顾柒玖叹了口气。 但剧情再怎么雷人，排练还是要继续，晚上的演出还是要照常。 幸好她套在一个树形人偶套装中，根本不露面，靠人偶套装上一个小窗口看外面的世界，就算丢人也丢不到她头上。 更准确来说，顾柒玖的树形人偶套装是和陆言渊共享的。 班级租赁来的树形人偶套装有三种，一棵树，两棵树，三棵树的都有，分别需要一人，两人，三人套在里面，顾柒玖和陆言渊分到一个双人套装，两个人套在同一个人偶套装里，移动的时候也要两个人一起。 四月底的夜晚已经带了些热意，顾柒玖和陆言渊两人同一个人偶套装里，唯一的通风口就是面前的小窗口，两人没一会儿就感觉有点热。 而且耳畔回响着一阵又一阵羞耻的台词，顾柒玖在燥热和鸡皮疙瘩中反复横跳。 “本宫要毒死白雪公主，白雪公主死了后，本宫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顾柒玖：“……”神他妈本宫，西方童话，怎么还能整一个本宫出来？ “你们这些小矮子，知道白雪公主在哪里吗？如果你们把白雪公主的下落告诉本宫，本宫就能告诉你们长高的方法。” “我们真不知道白雪公主的下落，白雪公主也跟您一样走丢了，还没找到我们的小木屋。” “死鸭子嘴硬还不说吗？如果你们想长高，就要打篮球哦，如果你们把白雪公主的下落告诉本宫，本宫能为你们建一个跟足球场一样大的篮球场。” 顾柒玖：“…………”皇后什么时候变成狼外婆了？而且谁他妈说篮球场能建的跟篮球场一样大？小矮人还没长高，就已经跑得累死在足球场上。 “有一条鱼！今晚吃烤鱼吧！” “别别别，别吃我！我知道白雪公主的下落！” 顾柒玖：“………………”你一条小美人鱼里的小比目鱼哪知道白雪公主在哪里？串戏了吧兄嘚？ 顾柒玖透过盖着棕色纱布的小窗口，看到全场高三学生的表情都很丰富。 开场已经演了五分钟，大家估计已经从被雷到的状态中缓过来了，舞台上的表演弄得他们捧着肚子狂笑。 几个校领导的表情也是丰富多彩，有笑得开心的，也有表情严肃的。 顾柒玖感觉幸好这个表演不用过审，否则绝对不可能过得了。 但她后来就听说到了他们这一届高三壮胆会，高一高二的节目就要先经过学生会团委的审批，通过了才能上台演出，否则打回去从头开始想节目。 正漫不经心地看着台下观众的反应，顾柒玖突然闻到一阵一阵的草莓糖香气。 她转过头，看到陆言渊的侧脸被什么东西顶出了一小块。 顾柒玖伸出一根小指头，戳了戳陆言渊垂落在身侧的手，轻声问：“你在吃糖吗？” “嗯。”陆言渊点了点头，“今天中午你给我的。” 顾柒玖突然也挺想吃，摸了摸口袋，却没找到糖。 她的糖全都拿来养男人了，下午忘了补给口袋，以至于两个裤兜里什么都没有。 “还有吗？”顾柒玖砸吧一下嘴，“我也想吃。” 陆言渊没有回答，但几秒之后，顾柒玖感觉自己的手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一个圆圆的带着些许棱角的东西被塞了进来。 草莓糖到手！ 顾柒玖快速把糖纸剥开，送入口中，折好糖纸放回到口袋里。 闭塞空间中的草莓香气更浓郁了。 陆言渊低眸。 树形人偶中的空间很黑暗，只有面前的小窗口能透光，少女精致的小脸映在明暗之间，衬得她肤如凝脂，纤长的羽睫随着呼吸微微颤抖，澄澈的大眼如同淬了满天星辰，好看的不可思议。 再往后，是白皙的耳朵，弧度很漂亮。 陆言渊突然回忆几周之前的图书馆，他的唇畔在偶然之中擦过少女的耳廓。 很短暂的一瞬间，但嘴唇差点要燃烧起来了。 触感似乎还保留在唇上，虽然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但所有感觉都还清晰可查，稍微回忆一下，感官都能被放大数倍。 手中似乎被钻进了什么东西，陆言渊被吓了一跳。 回过神，透过不甚明亮的光，似乎看到少女的手正搭在自己手臂上。 她还舒坦地喟叹一声。 手上源源不断的热度传来，陆言渊不解地问：“怎么了？” “太热了，”顾柒玖说，“你的手比较凉。” 刚才他往她手中塞糖的时候就发现了，他的手很凉，在闷热的空间中犹如突然来了一块救命的冰块。 冰冰凉凉的触感传来，顾柒玖捂热了一块，又换了一块地方接着捂。 “对了，”顾柒玖看向他，“明明这么热，你的手怎么这么冰啊？” 陆言渊：“……” 他没吭声，过了几秒，顾柒玖突然想起他某个特性。 一紧张，手就冰凉。 ——他在紧张？ “你紧张什么啊？”顾柒玖不解。 陆言渊：“……从来没和别人待在这么密闭的空间里。” 顿了顿，他又补充：“而且那个人还是你。” 人有正常社交距离和安全距离，一旦超过这个距离，人就会有私人领地被侵犯的不适感，除非这个人是非常亲密的人。 顾柒玖抓在陆言渊手臂上的纤指紧了紧。 她打破了陆言渊的安全距离，而陆言渊没有觉得被侵犯，而是感觉很紧张。 她抓住他的手纳凉，从手臂传来的温度似乎更凉了一些。 突然很想逗他。 “陆言渊。”顾柒玖笑眯眯地叫他一声。 “嗯？” “好想快点高三毕业啊。” “为什么？” “高三毕业，我就能答应和你在一起了啊！” 陆言渊：“……” 他的手已经不仅仅是温度冰凉，而且已经开始有点颤着抖。 顾柒玖眸中的笑意更深了一层，在漆黑的人偶环境中，双眸晶亮，跟只猫似的。 装作惊讶地问：“你怎么更紧张了？你该不会反悔了吧？” “没！”陆言渊紧忙否认，声音有点大，顾柒玖差点以为外面的人也能听到，他似乎也意识到了，压低了声音，“没反悔。” 密闭的空间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顾柒玖正在想怎么逗陆言渊，她搭在陆言渊手臂上的手却被他突然抓住，“别等到高三毕业，好吗？” 顾柒玖抬头。 “还有一年多，你不会觉得太遥远了吗？” “能不能商量一下，现在就在一起。” 可能是鬼迷心窍，也可能是被顾柒玖在自己手臂上的温度烫狠了，话刚说完，陆言渊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 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话已经说出口，就没有回转的余地。 忐忑地看着少女，心中打鼓，好像密闭的人偶空间里都在回荡他的心跳声。 顾柒玖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还有被钢铁直陆言渊反撩的一天，而且还被撩得这么狠。 陆言渊柔着嗓音，问她能不能商量一下，现在就在一起。 神他妈能不能商量一下！ 他一变得温柔，别说能不能商量了，命都能给他！ “能，”顾柒玖小鸡啄米地点头，傻愣愣的，“能，能，当然能！” 陆言渊平静的双眸瞬间荡开了笑意，轻轻捏着顾柒玖的手。 顾柒玖想把手抽回去，却被他紧紧攥住不放。 她问了一句：“你做什么？” 陆言渊：“里面太热了，给我女朋友凉快凉快。” 顾柒玖：“…………” 绝杀！ 作者有话说：　　老陆：我老婆终于成我女朋友了，撒花！=v=+ 怎么感觉老陆这句话哪里不太对劲…… 第九十二章 学神学习东西, 通常都特别有天赋, 很多事情能举一反三甚至无师自通。 前世在陆言渊过世很长一段时间后, 黄耗子在聊天时无意之间向顾柒玖透露陆言渊当初那些情话满点的招全都是找他讨教来的, 而且陆言渊出师特别快，靠着学神属性在短短时间内就把情话技能点亮。 能说出给女朋友凉快凉快之类的话，顾柒玖猜陆言渊这时候肯定已经出师了。 回想他第一次表白的时候，顾柒玖还义正言辞地说毕业之前不能谈恋爱，没想到这么快就自己打自己脸，她的脸真的有点疼。 这得归罪于姓陆的芳心纵火犯太早出师，还说能不能商量一下现在就在一起, 这声“能不能商量一下”的语气实在太软又太撩，就像大冰块突然变成了小奶狗，顾柒玖一下子没防守住，就这么松口了。 外界羞耻的台词一阵一阵地传来，顾柒玖却没心思再听外面在讲什么，心中的小鹿已经死了一次又一次，整张脸跟快开了一样，烫到不可思议。 陆言渊攥着她的手, 冰冰凉凉的体温传来, 耳畔也响起他冰冰凉凉低沉好听的声音，“你上次是不是说自己有好多题不会写, 周末来我家一起写作业吗？我教你？我最近新学会了几道菜，想做出来给你尝尝。” 自从顾麟笙状态稳定下来后，周末两天时间, 顾柒玖经常约陆言渊一起写作业，美名其曰补习一下这些天落下的课程——本质上还是想约会，否则没必要找陆言渊，让儿子给她补习就可以了。 一听到有会可以约，顾柒玖双眸亮了亮，答应得利落：“行！” 外面的毁童年小品已经进入了尾声，在报幕员的“从此以后，国王、皇后和白雪公主一家三口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中，小品就结束了。 整体来说，这场集反串、魔改、OCC、童话大乱炖于一身的小品舞台呈现效果还挺不错，除了几个脸色不太好的校领导以及始终不敢露面也不想承认这是自己班学生的李祥桦和他的好基友一班班主任，其他人都看得挺开心。 所有演员鞠了个躬，下台退场。 顾柒玖摘下人偶套装，浑身是汗，来庆功的三狗啧了一声：“瞧瞧柒姐被这人偶闷的，脸红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被谁调戏了。” 顾柒玖：“……”你特么长了透视眼吗？ 陆言渊不自然地轻咳一声，和顾柒玖对视一眼，两人同时默默地移开视线。 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三狗顿了顿，又嘀咕了一句：“不对，柒姐怎么可能会被人调戏？如果真有人敢调戏她，这该是什么什么品种的壮士？” 某位不愿意透露名字的陆姓壮士：“……” 被壮士调戏的顾柒玖：“……” 顾柒玖盯了三狗几秒，大胖和二愣看出她面色不善，以为三狗即将又要被柒姐打得嗷嗷叫时，顾柒玖突然拍了陆言渊肩膀两下，朝三个人说：“介绍一下，我男朋友。” 大胖：“哦。” 二愣：“哦。” 三狗：“哦。” 三声“哦”此起彼伏，嗓音和音量不同，共同点是都哦得毫无灵魂。 三人反应平淡，丝毫没有任何惊奇，就跟顾柒玖只是感叹一句今天天气真好一样。 顾柒玖挑眉，“你们怎么就这反应。” 三狗反问：“还能有什么反应？你们俩天天腻在一块儿，这不是早就已经板上钉钉了吗？” 顾柒玖：“有吗？” 二愣：“真的有，瞎了眼蒙了心脑子缺根筋的都能看出来。” 顾柒玖：“……”还挺押韵。 大胖：“陆哥就差住你家了。” 顾柒玖：“……行吧。” 一点都没有公布恋情的热血沸腾感。 回想以前，她就稍微沾染了一下不着边际的绯闻，外界媒体和社交讨论软件都能吵出几十万转发和几百万评论。 这次好不容易官宣了一回，这几个人的反应竟然这么平淡。 真没意思。 顾麟笙今天中午看过彩排，已经被雷过了一次，晚上就没来，一个人待在家里，顾柒玖放心不下，演出结束不久就直接回家了。 陆言渊也不想继续待在这里，也随她一起回去。 临走前，顾柒玖还听到大胖在身后说：“回个家都是陆哥送，这还有官宣的必要吗？多此一举啊！” 顾柒玖：“……”是她最近给他们的自由过了火，导致他们太过嚣张了吗？ 按捺住转身把大胖的狗头按在地上摩擦的冲动，顾柒玖牵住陆言渊的手，快速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身后是非之地中的三人还起哄地“哦”一声，语调上扬，十分挑逗。 约好了周末要和陆言渊一起写作业，周五晚上顾柒玖没舍得把作业写掉，全都留到周末。 周末一大早，顾柒玖煮了粥放在锅里保温，留给顾麟笙饿了的时候吃，便匆匆忙忙离开家，来到陆言渊家的别墅。 陆言渊在身旁写着作业，顾柒玖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欣赏大帅比的盛世美颜。 这也不能怪她学习时注意力不集中，只能怪男朋友长得实在太帅，导致她不得不分心。 这张脸长得这么好看，如果没有人来欣赏，不就失去了长得这么好看的意义了吗？ 顾柒玖成功说服了自己，更加心安理得地欣赏起陆言渊的神颜，在他看过来的时候，连忙低下头，营造出自己写作业写得非常认真的假象，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抬头看他。 少年五官生得极好，额头光洁平整，眉骨偏高，衬得他眼窝比较深，看人的时候无端地生出凌厉感。 鼻梁很高很挺，嘴唇有点薄，霸总小说里都说嘴唇薄的男人也薄情，但陆言渊却一点都不像霸总小说里说的那样，反而专情的很。 顾麟笙真正的脸像极了他，顾柒玖的角度只能看到陆言渊的侧脸，看不清他的脸型。 陆言渊下颌的线条很干净，每一个转点和收尾都非常干脆利落，而顾麟笙要比他柔和许多，更像她。 除此之外，父子俩非常相像。 顾柒玖盯着他，一点一点回忆顾麟笙的轮廓。 以前她要对着顾麟笙的脸回忆陆言渊，现在却要对着陆言渊的脸想象顾麟笙，两厢对比，想想都觉得好笑，也有点心酸。 有点想念儿子帅到掉渣的时候。 顾柒玖手上的重量突然消失不见，紧接着啪的一声从地上传来，她连忙回过神。 陆言渊也顿住了笔，往地上看了看。 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一支笔越滚越远，最终在桌脚跟前停了下来。 顾柒玖一边走神一边转笔，一不留神，笔就飞了出去。 她把笔捡起来，对上陆言渊的视线，尴尬地笑了笑，“没事，继续学习吧。” 陆言渊点了点头，垂眸的时候，刚好扫到顾柒玖的作业本，他看着她，“你这题不会写吗？” 顾柒玖：“啊？” 陆言渊手中的笔转了一圈，“我好像看你从进门开始就翻到这页没动过，这么久过去了，你一直在做这一页。” 顾柒玖：“……啊，怎么可能，你记错了，我已经翻页了。” 陆言渊皱了皱眉，似信非信，最终低下头，把最后几个数字写完，接着看下一题。 顾柒玖松了口气，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她走进陆言渊的房间已经过了半个小时，而这半个小时里她一直对着陆言渊的脸犯花痴。 她拍了拍脸。 浪费时间可耻，帅哥固然好看，但要知道看帅哥和学习的主次之分。 下定决心不再浪费时间，顾柒玖开始认真写作业。 看了眼题目，想清楚了思路，便下笔写字。 笔尖按在纸面上，画了一笔。 ……笔油怎么断断续续的？ 顾柒玖扯了一张草稿纸，在上面画了几下。 笔断油了。 这支笔是从书包的小口袋里随手抽出来的，顾柒玖掏了掏书包，却没掏到笔袋。 把书包拿过来一看，顾柒玖愣了愣，随后拍了一下脑门儿。 她今天整理书包的时候，似乎忘记把笔袋装到书包里了。 差点被自己蠢哭，出门学习没带笔袋，而且唯一一支放在小口袋里幸存的笔也光荣殉职。 她没笔写作业了！ 身侧的陆言渊察觉到她不安分的动作，抬眸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我笔断油了。”顾柒玖撇撇嘴，“而且我没带笔袋。” “就这样？”陆言渊指了指顾柒玖头顶的书桌柜子，“柜子里有几盒笔，你随便拿几支。” 顾柒玖站起身，打开纯白色的柜门，五六盒笔整齐地叠放在一起，有红笔也有黑笔。 ——果然是学神，笔都是按盒买的。 小学渣顾柒玖买笔从来都是一支一支地挑，而且笔一定要长得好看，否则她就没有写作业的心情。 陆言渊的笔就简单粗暴很多，全都是进口的某乐粗管笔，容量大，质量好，不像顾柒玖的笔，三天两头就没法出墨。 顾柒玖从已经用过的那盒里抽出一支，正把笔盒放回原位时，突然瞥到柜子的角落里，还有一个杯子。 而且还是粉红色的杯子。 顾柒玖把杯子拿过来看了看。 上面的标签还没有撕，而且也没有沾过水的痕迹，非常平整。 ……这粉色陶瓷杯，到底是哪来的？ 陆言渊写完草稿，正想把草稿搬运到试卷上时，余光接触到少女一直没坐下，侧头看了眼，少女手中正拿着粉红色的陶瓷杯。 她拧着眉，倏而也低下头，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陆言渊顿了几秒，意识到什么，立即开口：“这不是哪个女生的。” 顾柒玖眨了几下眼。 “也不是女生送给我的，她们送我的东西基本都被我物归原主了。”生怕被顾柒玖误会，陆言渊急着否认。 顾柒玖眉间的褶皱更深了一些，“还有女生送你东西？我却不知道？” 陆言渊：“……”黄耗子说过的恋爱中的女生都是福尔摩斯，原来是这个意思。 不只是福尔摩斯，而且还有向杠精进化的趋势。 当然，他不敢把心中所想说出口，除非他想被顾柒玖灭口。 看着他愁眉不展的模样，顾柒玖突然笑了声，“逗你的！我又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监视着你，我不知道女生送你东西也很正常，只要你别接受就好。” 她打量着这个粉红色的陶瓷杯，陶瓷杯的颜色不是淡雅又有少女心的樱花粉，而是非常艳的骚粉，根本不像是陆言渊的品味——陆言渊就算曾经收到过女生送给他的陶瓷杯，他也绝对不可能接受这个颜色。 顾柒玖觉得这个杯子的颜色有点一言难尽，正想吐槽“这杯子真的好丑”，沉默好一会儿的陆言渊突然开口。 “这杯子是我自己买的，那时候在家居城随手拿过来扔到购物车里，就这么推过去结账了。” 当时在家居城里碰到顾柒玖和娘炮，陆言渊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他妈在催促他，于是他随便拿了一个陶瓷杯，回家后就把这个杯子塞到柜子里再也没动过，没想到今天会被顾柒玖看到。 陆言渊看着顾柒玖手中的陶瓷杯。 如果她不拿出来，他还真的要忘记这个陶瓷杯的存在。 不得不说，这个杯子真的好丑。 顾柒玖：“还……挺好看。” 陆言渊诧异地挑眉：“……你喜欢？” 顾柒玖僵着笑意，点了点头。 陆言渊抿了抿唇，“那就送你了吧。” 顾柒玖：“……？”事情发展怎么会变成这样？她什么时候说过自己要这个骚粉色陶瓷杯？ 陆言渊朝她勾了勾唇，“这个杯子在我这就是浪费，我也不喜欢粉红色，女生不都喜欢粉色吗，把它送你了，正好！” 顾柒玖：“…………谢谢你！” 女生是喜欢粉红色没错，但谁告诉你女生喜欢骚粉色？！ 把那个人说出来，保证打不死他！ TAT 顾柒玖感觉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个承重钢筋级别的钢铁直男。 黄耗子呢？这货还没出师，快跟他说说女生真的一点都不喜欢骚粉色！ TAT 尽管心里极度抗拒，但顾柒玖身体却很诚实，拿着骚粉色陶瓷杯缓缓坐到椅子上，杯子被放到桌面上，但她的手离开陶瓷杯时还在微微抖着。 脸上的笑容滴水不漏，和往日一样清甜好看，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到底有多苦。 TvT 痛并快乐着。 作业写到一半，陆言渊突然拿起水杯，扬言说要给顾柒玖倒水。 顾柒玖心中妈卖批，脸上笑嘻嘻，“好啊，谢谢。” 陆言渊捏了捏她的手，端着陶瓷杯走出房门。 顾柒玖看着他打开房门走出去，叹了口气。 这审美，这直男思想，这该怎么办呦…… 顾麟笙的钢铁直男基因肯定就这么来的，她回家一定要跟儿子好好说道说道女生真的一点都不喜欢骚粉色！ 以及带荧光的口红！ 顾柒玖腹诽着，突然听到门外陆言渊的声音。 “妈？” 少年的声音偏低沉，平日里非常好听，但此刻却带着一丝慌乱。 顾柒玖也慌了。 陆言渊他妈来了？ 卧槽槽槽槽槽！ 他妈不是经常在世界各地跑来跑去吗，怎么今天突然回来了，而且回来了也不说一声？ 她这要是被他妈抓住，这还得了？！ 顾柒玖前世和陆言渊早恋被抓，陆言渊的妈妈曲晚林曾经被叫到老师办公室里。 在她印象中，曲晚林是一个非常强势的女人，气场两米八，一大群老师对上她，都不知道怎么教导早恋学生的家长。 顾柒玖有点怕她，当时在老师办公室里，曲晚林没有认真看过和她儿子早恋的女生，进了办公室就说了一句“有事快点说，我还要去赶美国的飞机”，一大群老师的腹稿就被吞了回去。 老师们颤颤巍巍地说完精简版的腹稿，曲晚林即将要离开时，淡淡地瞥了一眼站在一旁低着头的顾柒玖，只一眼，顾柒玖就记了好多年。 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没有顾柒玖想象中的轻蔑，也没有厌恶，无悲无喜，似乎在看一只微不足道的小蚂蚁。 除了生意，曲晚林眼中放不下任何东西。 顾麟笙出生之后，顾柒玖丝毫不敢告诉曲晚林她此生唯一的孙子出生的消息，一则怕曲晚林抢走顾麟笙，二则怕她抢走了顾麟笙之后，不好好照顾。 或许顾柒玖能母凭子贵，凭着顾麟笙成功被曲晚林接纳，她以后的路会好走很多，但她不敢冒这个险，而且她心中的傲气不允许她成为一朵菟丝花。 后来顾柒玖有足够的实力能护顾麟笙周全，不让他被曲晚林抢走时，曲晚林却遇上了空难。 曲晚林到死都未曾见过她唯一的孙子，这是顾柒玖藏在心中许久的遗憾和愧疚。 此生再次见到曲晚林，却是这样的场景，跟被抓|奸似的，顾柒玖紧绷着神经听着门外的动静，心跳得飞快。 而且陆言渊房间里的摆设非常简单，曲晚林来他房间，她也没有能藏的地方。 顾柒玖思考着要不要躲厕所里，幸而楼下的动静过一会儿就没了，陆言渊端着盛满牛奶的骚粉色陶瓷杯上楼。 “刚才，你妈来了？”顾柒玖浅浅地抿一口牛奶。 陆言渊点了点头，“文件落家里了，她回来拿一下。” 顾柒玖垂眸，喝了一口牛奶，神色不明。 抬起头时，嘴唇上沾了一道奶沫子。 少女懵懵懂懂地眨两下眼，两人对视良久，陆言渊没忍住笑，抽了张纸巾，轻轻揩去，扔到书桌上的小垃圾桶里。 “你妈这几天都在家里吗？”顾柒玖抿了抿唇，唇上还保留着一些牛奶的香甜。 “嗯。”陆言渊看她一眼，“但你不用担心，我妈很忙，白天通常都不在家里，而且她平常都是世界各地到处飞的，只有这几天比较特殊，刚好怀城公司里事情比较多，她待在怀城的时间比往常稍微长一点，过几周应该就又要到处飞了。” 顾柒玖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清楚了，垂眸开始写作业。 陆言渊也拿起笔，“我昨晚买了好多你喜欢吃的菜，等会儿到了饭点，统统做给你吃。” “嗯！” 身旁的少年开始认真写作业，顾柒玖侧眸看了他一眼，眸中颜色晦暗不清。 第二天是周日，顾柒玖和陆言渊约好了下午一起写作业，下午一点左右准时按响他家的门铃。 房门被打开，少年低垂着眸子，眼角微微耷拉着，带着倦怠，似是刚睡醒。 发现是她来了，他抓了抓头发，侧身让开通道。 顾柒玖抬眸看着他，“我吵你睡觉了？” 陆言渊怔了怔，摇头，“没，昨晚做了一个奇奇怪怪的梦，没睡好，刚才不小心睡着了。” 顾柒玖漫不经心地问：“你梦到什么了？” “这段时间经常做这个梦，”陆言渊坐到沙发上，抹了一把脸，“梦里是一片火场，里面一个小孩子在哭，外面有另外一道哭声，是一个女生在哭，她叫我不要跑进去。” 顾柒玖嘴角的笑意猛然僵住了。 作者有话说：　　79：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别急别急，某些情节只会迟到，绝对不会缺席，真的很快很快就要来了，就这几天的事了=v=+ 对了，还记得大明湖畔……呸！之前老陆在家居城随手买的陶瓷杯吗，这章出现的陶瓷杯就是那时候买的那个 第九十三章 陆言渊拿了个小橘子, 递给顾柒玖, “吃一个吗？砂糖橘, 挺甜的。” 顾柒玖魂不守舍地伸出手, 双目涣散，在空中抓了好几此才抓到陆言渊手中的橘子。 索性陆言渊一直在回想自己的梦境，没有注意到顾柒玖的异常。 顾柒玖心不在焉地剥橘子，指甲嵌入橘子皮里，她装作不经意地问：“除了火场呢，还有其他的吗？” 陆言渊顿了几秒，神色不太自然, “没了。” “就只有火场吗？”顾柒玖抬头看他。 “嗯。” 其实也不只是火场。 除了火场外，梦里还有另外一个场景，场景发生的地点是在床上，他和一个女生…… 咳…… 在梦里，他始终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看着所有的一切，但他很清楚地知道梦境中的男生是他自己，但不知道另外的女主角是谁。 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以才梦到一些不可描述的东西。 春天到了, 万物复苏, 又到了花开向阳的季节。 看来这些日子要多吃一些清凉降火的东西。 顾柒玖把剥好的橘子掰了两瓣，送到陆言渊嘴边。 “陆言渊, 你相信梦境中发生的事情是曾经真实发生过，或者预示未来的说法吗？” “真实发生？预示未来？”陆言渊抽了张纸巾，把籽放到上面, “这些都没有科学依据，都是谣传而已。” 他一本正经地说：“我们要相信科学。” 顾柒玖又惊又慌的情绪倏而被压下，轻笑了声，“行，相信科学。” 顿了顿，她抿了抿唇，又问：“那你觉得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穿越和重生吗？” 顾柒玖低着头抠指甲缝里的橘子色素，等了半天也没等到陆言渊的回答，抬头看他，发现他正一脸无奈地盯着自己。 “你看那些穿越重生小说可以，”陆言渊伸手顺了顺顾柒玖披散着的长发，“但是这些都是小说作者们编撰出来的，你不要代入现实里来。” 顾柒玖勾唇笑了笑，“行吧。” 陆言渊竟然逐渐开始想起他们以前的事情，是顾柒玖没有想到过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陆言渊会想起这些事情。 那火光时时将她魇在梦中无法醒来，现在还影响了陆言渊，让她非常意外。 但这样也好，某些事情在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她一直没法向陆言渊开口说出前世的事，很大一部分是怕他不相信，现在让他想起那些事情，也让她以后有机会了，向陆言渊吐露实情时有说服力一些。 顾柒玖沉了沉眸子，掸落手上的脏东西，“我们写作业吧，我昨天还剩两张试卷没写完，昨天下午那道题我还是不会，你等会儿帮我再看看。” “行。”陆言渊站起身。 顾柒玖抬头看他，“你去哪儿？” “不是去我房间写作业吗？” “就在这儿吧。”顾柒玖拍了拍茶几桌面，“楼下宽敞些，我想写完了作业再看一会儿电影。” 末了，她眨了眨眼睛，“可以吗？” “……可以。”陆言渊的喉结上下动了动，“我去楼上把东西拿下来，等我一下。” 说完，他就转身上了楼。 顾柒玖看着他的背影，回头扫了一眼别墅门口，敛了敛眸子。 她要找曲晚林，和曲晚林做一笔几十亿的交易。 曲晚林和顾雄属于竞争对手关系。 前世顾雄的偷税案中，曲晚林也在其中掺和了一脚，顾氏倒闭后，很大一部分顾氏的单子被曲晚林接了手。如果顾柒玖没猜错的话，曲晚林在这个时候可能已经盯上了顾雄，即使还没下定决心出手，但也已经开始观望了。 她坐在楼下写作业的目的，就是故意要迎面碰上曲晚林。 思来想去，顾柒玖还是觉得把扳倒顾雄的证据交给曲晚林更加靠谱，曲晚林有足够强的财力，也有足够强的实力，更有野心。 最重要的一点，曲晚林是陆言渊的妈妈，是顾麟笙的奶奶，曲晚林扳倒了顾氏，甚至最后吞并了顾氏，顾柒玖一点都不亏。 她的目的很简单，就只是让顾雄下半辈子都不好过，如果还能从中获得利益，这是意外之喜。 昨天曲晚林突然回家，顾柒玖就已经在打这个主意，打算今天碰碰运气，希望能盼到曲晚林再一次回家。 然而有心栽花花不开，顾柒玖等了一整个下午也没有等到曲晚林。 过了一周，她又来到陆言渊家写作业，却仍然没等到曲晚林。 连着两周都没有等到，就在顾柒玖开始心急的时候，陆家别墅的大门终于被打开。 看着从门口处走进来的短发女人，顾柒玖松了口气，下一秒心又猛然吊起。 这么冒险的弊端是，她和陆言渊的关系就这么剥开在曲晚林面前。 但转念一想，丑媳妇总得见婆婆的。 冷静…… 顾柒玖快速地进行表情管理，摆出一副惊慌的模样，在曲晚林看过来时，又立马镇定下来。 朝曲晚林挥了挥手，“阿姨好。” 笑容温婉，落落大方。 看到和儿子一起坐在沙发上的女孩，曲晚林明显愣了愣，细长的眉毛微微蹙起，“你是谁？” 女人剪了短发，利落飒爽，一身黑色女士西服穿在身上，红唇热焰，女强人的气势显露无余。 眉间一蹙，不怒自威。 仍然是顾柒玖记忆中气场两米八的模样。 陆言渊和她长得很像，但陆言渊的气质是单纯的冷，而曲晚林能让人感受到压迫感。 这是年轻时参与过行军打仗，后来又常年身居上位所沉淀下来的气场。 顾柒玖感觉自己前世在曲晚林面前抬不起头，其实一点都不冤。 但现在不同了，经历了这么多事，她的承受能力远远不是一个真正的二十岁不到的女孩。 顾柒玖朝她笑了笑，“我叫顾柒玖，是陆言渊的同学。” “同学？”曲晚林走了过来，“小渊，你……” 陆言渊丝毫不受她的影响，神色未变，抬眸淡淡地看了曲晚林一眼，“是我同学，来一起写作业的。” “除了同学，没有其他的关系？” “有。”陆言渊手中的笔在修长的五指之间转了一圈，稳当当地落回到掌心，漫不经心地说，“我女朋友。” 顾柒玖：“……” 她还想着要委婉一点，但没想到队友竟然这么刚。 看了曲晚林一眼，她也明显有点被吓着了。 话到嘴边转了几圈，曲晚林也没想到陆言渊竟就这么承认了，神色复杂地看了儿子一眼，转身上了楼，“我晚上回来再说，我等会儿还要开个会，先走了。” 陆言渊点了点头，继续专心写作业。 曲晚林拿了东西就走了，顾柒玖等房门合上，急冲冲地问陆言渊：“你就这么承认了？” “你不愿意吗？”他转过头看她，“你不愿意的话，我就出门跟她说你不是我女朋友。” “你开什么玩笑呢？”还能有这操作？顾柒玖笑开了，“没有不愿意，但我还以为你不会承认的。” “我妈忙得很，没工夫管我这些小事。”陆言渊摇头。 顾柒玖笑了笑，高深莫测：“那可未必。” “我比你了解她。”陆言渊在试卷上写了几个字，“早恋这种小事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顾柒玖垂首笑着摇了摇头，没多说什么。 前世时曲晚林其实暗中找过她几次，她那时候怕曲晚林怕得要死，全被她躲过去了。 后来陆言渊死后，顾柒玖听说曲晚林大病了一场，那场病差点要了她的命。 曲晚林并没有像表面上这么不在乎陆言渊。 毕竟是唯一的亲生儿子，哪能真的不在乎？ 顾柒玖让曲晚林发现她的存在，就是想让曲晚林主动来找她谈话。 今生她有足够的胆子，与曲晚林迎面碰上。 目前要做的就是等待。 即便没等到曲晚林来找她，她家还有一个计算机天才儿子，让儿子帮她查一查曲晚林的私人电话也挺简单。 但以曲晚林对陆言渊的重视程度，顾柒玖根本用不上让儿子出马帮忙，就已经被曲晚林的秘书请到了咖啡厅里。 那是一个天朗气清的上午，顾柒玖从书店买了画纸，刚想回家，遇上了一个身材高挑，穿上高跟鞋直逼一米八的女人。 和电视剧里演的一样，女人说：“小姐稍等一下，我们曲总想要见你一面。” 顾柒玖等待曲晚林找她已经等了很久，自然不会拒绝，跟随秘书来到咖啡厅。 天气很好，咖啡厅的玻璃被擦得很干净，曲晚林就坐在靠近街边的位置，她没有穿着黑色西装，而是随性了很多，米驼色大衣，内衬白色衬衫，黑色皮靴，短发飒爽利落，红唇张扬，看上去仍然很有气场。 顾柒玖坐下后，曲晚林一直没说话。 正当顾柒玖思索着曲晚林会不会甩出几百万支票让她离开陆言渊时，她终于开了口。 “顾柒玖，是吗？”她有意地将声音放柔，看上去不是来逼小年轻分手的。 顾柒玖笑着颔首，“阿姨好。” “我和小渊聊过了，”曲晚林浅浅酌了一口咖啡，杯口留下一道口红印，“他很喜欢你。” 顾柒玖盯着那道口红印，腼腆地笑了笑。 这口红不行，沾杯啊…… “小渊是一个非常有主见的孩子，你们也已经这么大了，有自己的思想，我不会对你们过多干扰。”曲晚林说，“但是小渊这孩子非常单纯，我从他外公那里了解到，他的情感世界一片空白。我不了解你，如果你是认真的，我自然不会过多干涉，但如果你只是随便玩玩，那么我希望你尽早离开他身边。” “阿姨多心了，”顾柒玖搅了搅面前的咖啡，好看的拉花瞬间和咖啡融为一体，“我也是认真的。说出来不怕阿姨笑话，我是以结婚为目的。” 曲晚林愣了愣，几秒后轻笑一声，“既然是认真的，那就好。” 她站起身，“我今天想说的就是这么多，我还有事……” “阿姨留步！”顾柒玖叫住她，“我还有话要对你说。” “你讲。” “我叫顾柒玖，”她深深地看曲晚林一眼，“是顾雄的女儿。” 曲晚林诧异地抬眸，重新坐了回去，但没有开口说话。 顾柒玖也没说话，柔和地笑着，就这么看着她。 两人之间沉静了很久，最终曲晚林打破了寂静：“你想说什么？” “我手中有顾雄犯罪的证据，偷税漏税的证据。” 顾柒玖笑容未变，柔和温婉，体态很好，脊背坐得很直，落落大方，但字字珠玑，曲晚林突然感觉面前的女生不简单。 “所以……”曲晚林眯了眯眼。 “我想和阿姨做一笔几十亿的交易，如果交易成功，整个顾家都是你的了。” “你是顾雄的女儿，为什么想扳倒他？” “因为顾雄让我不开心了十七年，阿姨应该清楚顾家的辛秘吧？我是顾雄原配所出的大女儿，就这个理由，够吗？” 曲晚林垂下眸子，细细思索怀城百姓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顾家那些事儿，感觉顾柒玖恨顾雄的理由也合情合理。 但从头至尾，她都感觉有哪里不对劲：“你为什么会找上我？” 今天不是她找顾柒玖，而是顾柒玖找上她！ 小姑娘看上去漂漂亮亮清清纯纯，心思还挺深。 顾柒玖轻轻抿了一口咖啡，“因为你是陆言渊的妈妈，我信他，他信你，所以我也信你。” “而且阿姨，你最近不是在谋划着顾氏的项目吗？” 曲晚林理了理头发，“你怎么知道？” 当然是结合了前世的情况，猜的！ 目前看来，猜中了！ 但这绝对不能说出口，顾柒玖随口扯了个谎，面不改色：“偶然间听到顾雄谈论曲氏医疗器械的事情，然后就知道了。” “我认为阿姨并没有理由拒绝这个一本万利、没有任何成本也没有任何损失的买卖。” 曲晚林轻笑一声，没说话。 顾柒玖放下咖啡杯，口红没有沾杯，“我的目的只不过是让顾雄下半辈子都住在小铁笼子里而已，没有其他利益需求，如果真的想让我提一下需求的话，最好让项宜兰也跟他一起住进去，夫妻双双把家还，给他们一个HE大团圆。” “所以于你而言，只要把顾雄和项宜兰放倒，你就没有任何利益损失，是吗？” 顾柒玖笑了笑，“是，我只想解恨罢了。” 曲晚林精美的指甲轻轻扣着桌面，一下一下，咖啡厅里很安静，她敲击桌子的声音被无限放大，如同敲击在人的心上。 然而对面的女孩面色如常，不曾有过丝毫异样，笑意浅浅，姿态从容。 良久，她红唇轻启：“证据呢？” 顾柒玖笑意更深了一些，“都在我手上，我将会统统交到阿姨手中，希望阿姨不要让我失望。” “自然不会让你失望，意外之喜是项宜兰和顾雄一起夫妻双双把家还，是吧？”曲晚林伸出右手，红唇微勾，“合作愉快。” 顾柒玖也伸出手，握上曲晚林，“合作愉快。” “小渊知道你这一面吗？” “他说人都有很多面，只是他尚未看到而已。” “你们两个孩子，都挺有意思……” 回了家，顾柒玖把所有资料统一打包好，让顾麟笙加密过后，发送给曲晚林。 曲晚林的效率一点都没让顾柒玖失望，在顾柒玖七月九号生日当天，顾雄家门大开，迎来了检察人员。 顾雄项宜兰夫妇被捕，顾家别墅被查封，里里外外都贴上了封条，顾柒玖和顾麟笙远远地站着，看得津津有味。 “行了，生日快乐了吗？”见检察院处理的差不多了，顾麟笙笑着帮他妈把额前的碎发拨到耳后。 “快乐！”顾柒玖轻快地应一声，“真快乐！这是我最快乐的一次生日，这生日礼物实在太妙了！” “回去吧。”顾麟笙说，“大胖叔他们已经在等着了，我爸也说已经把蛋糕取来了。” “走走走！”顾柒玖抬腿走了出去。 顾柒玖不喜欢大操大办生日宴会，只是请了大胖三人和陆言渊，去刘叔的大排档里聚一聚。 当她和顾麟笙来到包间时，四人已经在等着了，正剥着花生聊着天。 顾柒玖早就已经点好了菜，她一来就开始上菜。今天她大仇得报，心情特别嗨，还点了几提啤酒。 “柒姐，来来来，这是我们三个一起买的礼物。”三狗拿着一个小盒子放到顾柒玖面前。 “三个人，就这么屁点？”顾柒玖戳了戳小盒子，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 二愣一脸神秘莫测，“你打开就知道了。” 顾柒玖看了对面三人一眼，礼物理应不该当着送礼人的面拆开，但他们之间没这么多讲究，她直接把盒子的盖子拿开了。 看清里面是什么东西，她先是被色泽惊了一下，又对东西的形态感到一言难尽。 单手提溜起小东西的尾部，她拧着眉看着对面，“你们认真的？” 大胖三人点头，“当然认真的！” 顾柒玖突然感受到什么叫眼角抽搐。 手中的小东西是一个纯金小摆件，价值不菲，怪不得是三人一起买来送她的。 但这东西……特么是一个狼牙棒，足足十厘米长，大拇指粗细。 这三个脑回路不太正常的，花了这么多银子，就给她整来这么个玩意儿？ “……解释一下？”顾柒玖忍住抽出一根真狼牙棒朝三个傻子挥舞而去的冲动，尽量让自己笑得温柔一些。 “柒姐隐归了这么久，我们也已经很久未曾出山，”大胖叹了口气，“怪想念的。” 三狗顺着说下去，口气跟吟诗似的：“所以我们就打造了此等法宝，以此在茫茫题海中，纪念我们的热血青春岁月。” 顾柒玖：“……”瞧把他们能的，给她整一根狼牙棒，还不如直接给她这么多现金。 算了，看在金子保值的份上，先不跟他们计较送她一根狼牙棒的事情。 忍下这口气。 陆言渊的声音适时响起：“这是我送你的，看看喜不喜欢。” 作者有话说：　　除夕夜快乐！ 病毒横行，大家都要注意安全呐！ 第九十四章 一个盒子放在顾柒玖面前。 盒子挺大, 落在桌面上时发出一道声响, 看上去还挺有分量。 顾柒玖看了陆言渊一眼, 他扬了扬下巴, “打开看看吧。” 既然他都已经这么说了，顾柒玖便把手中的一大块狼牙棒金子放回到盒子里，拆开陆言渊送过来的盒子。 盒子中是好几瓶白色颜料，和几只白色马克笔。 顾柒玖双眸突然亮了亮，惊喜地看向陆言渊，“你怎么知道我很缺这些？” 陆言渊夹了一块铁板芋头，喂到顾柒玖口中, 大胖三人“啧”了一声，顾麟笙也默默地移开目光。 陆言渊瞥了他们一眼。 “听说美术生把白颜料和白马克笔视为生命，你也是学美术的，我觉得你会喜欢，”他勾了勾唇，“我买了很多，应该够你用一阵子，高三之后你去集训的时候也不用经常去买。” “谢谢你！”顾柒玖也夹了一块芋头送到陆言渊口中, 双眸写满欢欣, “礼尚往来，这就当做回礼了。” 大胖三人咳了好几声, 顾柒玖淡淡地瞥他们一眼，三人连忙装作什么都没看到，埋头吃菜。 “可这都是你送来的, 我不舍得用啊。”顾柒玖盯着盒子中的颜料和笔，颇为苦恼。 “用不着不舍得用，”陆言渊说，“用完了，我再给你买就是了，如果这批生日礼物用完了，那么它们就不是生日礼物，我再给你买一次，后来买的就变成生日礼物，你用完一次，我就给你补充一次生日礼物，就这样，你的生日礼物再也不会耗损了。” 他定定地看着她，“所以随便用吧。” 三狗低低咋舌：“原来这就是物质守恒啊，物理老师讲疯了我都没明白，老陆这么一解释，我终于明白了。” 大胖和二愣恍然大悟。 顾麟笙无奈地看三个傻子叔叔一眼，“这不叫物质守恒，这叫说情话，如果不懂物质守恒的定义，我回头再跟你们解释。” 大胖：“……” 二愣：“……” 三狗：“……” 特么这都能给自己弄回一节谷老师小课堂？ 还回头再跟他们解释，真当他们是孜孜好学的三好学生吗？ 顾麟笙若有所思地看他爸。 有些人表面上冰冷冷的，没想到暗地里竟然还挺会。 陆言渊把盒子中的白色颜料拿出来，从最底下拿出一个东西，“我送你的礼物还有这个。” 顾柒玖盯着他的手，“一个木墩子？” 陆言渊笑了笑，把木墩子放到她面前，“不止是一个木墩子，你看看像不像。” 顾柒玖定睛，看清木墩子上的东西后，她猛然瞪大眼，“这……这是你自己做的？” 陆言渊双目含笑，点头，“除了木墩子不是我自己砍的，是我找来的进口材料，其他都是我自己弄的。” 顾柒玖眨眨眼，盯着自己手中的木墩子，准确来说，这是一个木刻画，圆圆的小木墩子上，画着她的画像。 她有点震惊，转瞬想了想，“你几个星期之前找我要我的照片，而且还不说明原因，就是为了这幅画？” “是。”陆言渊颔首，“刻坏了好几个木墩子，这是最成功的一个。” 顾柒玖轻轻摩挲着木墩子的纹路。 木刻画上画着她单手杵着下巴，笑得灿烂的模样。 当时陆言渊突然来找她要她的照片，她平日里不喜欢拍照，没有现成的照片，于是就坐在桌子上随手拍了一张，没想到陆言渊竟然把这张照片做成了木刻画。 木刻画上的刀工不是特别精致，但一刀一凿有着满满耐心，画中少女的神韵被雕刻了出来，顾柒玖心中还是感动到无以复加。 话语在嘴边转了好几个圈，顾柒玖轻轻捏了陆言渊的胳膊一下，澄澈的双眸泛着微微红晕，“你要做这个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啊，这照片是我随便拍的，要知道你要做木刻画，我就拍得好看一点了。” “可我感觉这张也很好看啊，笑得多好看！”陆言渊连忙安慰，心中有点忐忑，“你不喜欢？” “喜欢！哪能不喜欢！”顾柒玖抱宝贝似的把木墩子抱到怀中，“回家后，我要把它放到每天都能看到的地方，每天都要看一眼。” 她小心翼翼地把木墩子放回到盒子里，这回没让颜料压着木墩子，木墩子被放到了颜料的上面，然后把盖子盖上。 坐下时，目光随便一扫，落在了陆言渊的手上，她凝眸，认真沉思了一下期末考那段时间内陆言渊的状态，突然发现他的不对劲之处。 “你刻这东西的时候是不是伤到哪里了？”她抓住他的手，“期末考那段时间，我碰到你手的时候，你一直遮遮掩掩的，碰都不让我碰一下。” 陆言渊不甚在意地抽回手，“没事，都已经好了。” “这么说，你是真的伤到手了？” “破了几块皮而已。” “就这么简单？” “还能伤到哪？”他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刻一个木头而已，总不可能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吧？” 顾柒玖狐疑地看他一眼，最终转过头，没再多问什么。 陆言渊松了口气。 他是真的不擅长撒谎。 刻木头的刀很快，稍有不慎就会把手割破，而且他还是一个从来没刻过木刻画的新手，从小也不擅长手工，刻木头的那段时间，两只手就没完好无损的时候。 最严重的一次是不小心划伤了右手食指指腹，那几天连作业都写不了，没上交作业，老师还找他谈了一次话。 直到现在，手上的部分疤痕还没完全消退掉。 顾柒玖今天心情特别好。 顾雄锒铛入狱，证据确凿，而且还有曲晚林帮忙从中作文章，顾雄再无翻身的机会。 再加上得了一块保值的黄金……虽然形状不咋地，她还得了陆言渊亲手雕刻的木刻画，心情十分美好。 吹了蜡烛吃了蛋糕，顾柒玖就和大胖三人敞开了喝，到最后，直接开始吹瓶子，陆言渊和顾麟笙拦都拉不不住。 饭局的最后，她毫无意外地喝醉了。 大胖三人也同样不省人事。 顾麟笙没喝酒，打了辆车，与司机合力把大胖三人搬到车上，负责送这三个酒鬼回家。 陆言渊负责送顾柒玖。 这位顾小财迷喝醉了也没忘了自己几百克的金子，嚷嚷着要把金子带回家藏好。 小财迷发起酒疯有点不得了，陆言渊怕她找不到金子会上街抢钱，连忙拿着金子在她眼前晃了一圈，塞到她口袋里，哄道：“金子已经在你口袋里了，谁都抢不走。” 顾柒玖抱着他的腰，打了个酒嗝，傻兮兮地笑了声：“没丢就好。” 陆言渊一手抱着她，一手抱着他送给她的礼物，两只手都不得空，慢吞吞地往前走。 “陆言渊，你长得好帅！”顾柒玖迷迷糊糊地夸了一句。 陆言渊垂眸看她一眼，轻轻“嗯”了声。 “陆言渊，谢谢你喜欢我。” “嗯，不客气，我也谢谢你喜欢我。” “不客气，小事一桩！”顾柒玖猛然抬高声音，小手一挥，豪情万丈。 陆言渊哭笑不得地将她的手握住，揣在自己怀中，不让她乱挥舞，免得打到路人。 她吵吵嚷嚷地说了很久，陆言渊一直耐心地听着，偶尔应几声。 “陆言渊。”她在他怀中蹭了蹭，声音跟猫似的，“谢谢你在酒店里救我出来，你再来晚几秒钟，我真的可能要跳下去了。” 陆言渊脚下的步子顿了顿。 低头看着她。 少女浑然不觉地笑了声，环住他的腰，“真好，我还活着。” 陆言渊皱着眉，“什么酒店？” “就是酒店啊，还是一个五星级大酒店，顾雄还挺阔绰，”顾柒玖揉了揉眼睛，“顾雄这个王八蛋，终于罪有应得了！活该！he——tui！笙笙大宝贝干得漂亮！” 陆言渊眉间褶皱更深了一些，目光紧锁着顾柒玖，“到底什么酒店？我什么时候救过你了？” “就是酒店啊，又不是饭馆，”顾柒玖伸手捧住他的脸，“我的意中人，他是一个盖世英雄，他真的踩着七彩祥云来救我了！” 陆言渊：“……啊？” 少女在他怀中不安分地乱动，陆言渊捻住她的下巴，让她抬头看着自己，“你的意中人是谁？你喜欢其他人？” “……我喜欢？”顾柒玖想了想，几秒后咧着嘴，“我喜欢陆言渊啊，我最喜欢陆言渊了！我的意中人就是陆言渊！” “没有其他喜欢的人？” “有！”顾柒玖的声音清脆嘹亮，陆言渊被她突然放大的音量吓了一跳，好几个路人也回头看了她一眼，“还有笙大宝，还有大胖二愣三狗，但我最喜欢的还是陆言渊，嘻——” 她傻愣愣地笑了声，陆言渊提着的心放下了，牵住她的手，两人慢吞吞地往景乐花苑的方向走过去。 没有喜欢上其他人就好。 至于她口中的酒店……可能是她在做梦的时候梦到的，没准喝醉之后，她把梦境和现实弄错了。 顾柒玖又打了个嗝，“陆言渊，顾雄终于下监狱了，欧——耶！” “顾雄？” “就是我爸，公司偷税漏税被查，他终于完蛋了！”顾柒玖很雀跃，又蹦又跳，“他就是活该，谁让他找小三生私生女，谁让他把我妈气死，谁让他把公司从我外公外婆手上抢走！狼子野心狼心狗肺的东西！活该，太该了！” 突然意识到什么不对劲，她扯了扯陆言渊的衣摆，“陆言渊，你跟我一起骂呀！” 陆言渊似乎正在走神，顾柒玖突然叫了他一声，他立马回过神，也跟着骂了顾雄几句。 顾柒玖还在张牙舞爪地骂顾雄，陆言渊看着少女晕红的双颊，心中有些发涩。 怪不得顾柒玖从来不在他面前提她的父母，原来她竟然是顾雄的女儿。 来到怀城快一年了，陆言渊虽然不喜欢听八卦，但也无意间从各种渠道听到过顾雄的消息，顾雄这人风评非常不好，人品也很差，早年间攀上了当时富甲一方的顾氏的大小姐，顾大小姐过世后，立马将小三和私生女带进家门。 顾雄为怀城群众的饭后资谈贡献颇多。 顾柒玖竟然是顾雄的女儿，而且恨他至此…… 可见她就是顾雄原配所生的女儿。 传言中，顾雄对原配所生的女儿极为不好，再结合顾柒玖独自一人住在景乐花苑，陆言渊几乎能想象出顾柒玖以前到底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实在让人心疼。 顾柒玖一路上都在骂骂咧咧，电梯叮了一声，顾柒玖家所在的楼层到了。 陆言渊把仍然叭叭叭个没完没了的顾柒玖带出电梯门，哄着她伸出右手食指，在指纹锁上按了按，门打开，他帮顾柒玖把鞋脱了，少女哇了一声，直直地朝沙发扑过去，倒在沙发上。 陆言渊走过去，坐到她身边，把她的长发捋顺。 少女迷迷糊糊地看着他，表情懵懂，双眸失焦，两颊染着红晕，比春日桃花还要娇软几分。 见到毫无防备的她，陆言渊的目光柔了柔：“柒柒，以后有我陪着你，你不要再为这些烦心事生气了。” 作者有话说：　　新年快乐！ 今天冒着生命危险出门了一趟，更得少了点TAT 准备填最后一个大坑，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第九十五章 下半年就要正式升入高三, 一中的高三段在暑假期间几乎无休, 每个班级在外面都举办了辅导班, 学生自愿报名。 学生们无论愿不愿意, 几乎所有人都没缺席。 八月中旬，一中的高三就提前开学，集体冲刺高考。 顾雄的开庭审理在九月初，顾柒玖看完了一审，得知顾雄和项宜兰的判决后，心满意足地去了怀城隔壁的烟城，参加美术生艺考集训。 老杨画室中还有另外几个不同学校的高三艺考生, 和顾柒玖一同前往集训。 画室几人一起住在集训地和合作酒店中，住宿条件还算不错，都是双人房，顾柒玖和同一画室的另外一个女生住一间房。 集训要持续好几个月，中途不一定能回来，对于热恋期的小情侣来说非常煎熬，顾柒玖和陆言渊保持着一两天一次视频通话的频率，连顾麟笙都没有这个待遇。 集训的这段时间里, 顾柒玖很忙, 非常忙，每天一大清早起来去画室, 然后在画室待到凌晨，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 视频通话时，陆言渊看着她肉眼可见的疲倦, 叹了口气，“身体还是要摆在第一位，你应该多休息一会儿。” 这段时间顾柒玖睡眠不足，脑袋有点发胀，她按了按太阳穴，“没办法啊，周围同学都在拼命，我总不能掉队吧。” “相对于身体来说，成绩还是次要的，你的黑眼圈都能去动物园熊猫馆展览了。”陆言渊说。 顾柒玖摸了摸自己的脸，“有这么严重吗？那不行，以后我们不能视频通话，这丑丑的模样不能让你看见，以后就打电话吧。” 陆言渊：“……我感觉其实你的黑眼圈一点都不重，你还是和平常一样好看，很上相，真的。” 顾柒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沉积多日的压力突然散了不少。 她照过镜子，知道自己最近都是以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见人，如果以前在娱乐圈中呈现出这种状态，那是分分钟上热搜的节奏，顾柒玖把标题都起好了，就叫#不老女神呈现老态，不老童话破灭# 这人为了和她打视频电话，为了能看她一眼，都已经开始昧着良心说假话了。 陆言渊虽然表面上冰冷冷的，其实顾柒玖一直觉得他的内心住着一个小可爱，有些人就是冷着脸说出可可爱爱的话，才更加惹人稀罕。 他们正说着话的时候，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顾柒玖的室友走了进来。 室友把包放下，看了顾柒玖一眼，“又在跟男朋友打电话？” 顾柒玖含着笑意，点了点头。 室友瘪了瘪嘴，收拾衣服走进浴室，“身为一只单身狗就算了，还跟一个脱单人士住在一起，狗生凄惨啊！” 顾柒玖打电话时从来不遮掩，单身狗室友被她虐的无话可说，每天都在哀嚎，顾柒玖早就已经习惯了，习以为常地转回头，看向手机。 即便被限制在小小一个方块里，陆言渊还是帅的惨绝人寰，顾柒玖每看一次都觉得惊艳如初。 前世第一次见到陆言渊，他站在一个路灯下，清新俊逸，头顶的路灯似乎都是他的聚光灯，顾柒玖后来才知道，只初见一眼，她就已经把陆言渊刻在了心中。 屏幕中的陆言渊不知道往哪处看了看，而后目光重新落在手机上，“凌晨一点了，你先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顾柒玖打了个哈欠，“今天还算早的，之前从画室里回来，洗洗睡下都已经两点半了，早上六七点还要起来。” “所以早点睡，”陆言渊轻声哄道，“我就先不打扰你了。” 顾柒玖张了张嘴，一个“好”字还没说出口，房门突然又被敲响了。 从床上爬起来，找了拖鞋穿上，顾柒玖走到门边，把防盗链取下，拧下门把。 陆言渊没把视频电话挂断，等待顾柒玖回来后再跟她说一声晚安。 手机中的画面突然开始晃动，是顾柒玖在走路，紧接着传来几声啪嗒的声响。 陆言渊一边收拾桌面上的东西，一边留意顾柒玖那边的动静。 可从电话中传出的男声突然引起他的注意。 顾柒玖的手抖了抖，屏幕上正好闪过男生的脸，手机网速不好，男生的脸卡在屏幕上。 陆言渊迅速截了图，对着屏幕若有所思。 顾柒玖和男声的对话一阵一阵传来。 “柒玖，我们买了烧烤回来，这份给你和小宋。” “谢谢，但是不用了。” “别啊，特地为你买回来的，稍微吃一点啊，你最近没好好吃饭，今天下午犯胃疼，可把我吓坏了。” “啊？你怎么知道我犯胃疼？” “这……这个不重要……” 陆言渊的脸色越来越黑。 有人光天化日之下就想勾搭他女朋友？ 清了清嗓子，沉沉开口：“柒柒，你胃疼？” “谁？”男生明显被吓了一跳。 陆言渊没理他，“柒柒，你最近没好好吃饭？” 顾柒玖把手机举起来，看向屏幕，“最近实在太忙，饮食不太规律。” “胃疼？” “下午疼了一会儿，吃了面包很快就不疼了，你别担心啦。” “那个……” 顾柒玖抬起头，男生面有尴尬，“你在打电话？” 顾柒玖点了点头。 “你男朋友？”男生有点忐忑，小心翼翼地问。 “嗯。” “柒玖，原来你有男朋友啊……”男生笑得勉强，“那你先打电话，我就不打扰你了。” 他低下头，“这外卖……” “我帮你问问小宋吧，看她要不要吃，”顾柒玖往后退了几步，敲了敲浴室的门，“小宋，李豪买了烧烤，你要不要吃？” 朦胧但嘹亮的“不”从浴室中传出，顾柒玖朝男生耸了耸肩，抱歉地笑了笑，“她也不吃。” “好吧……”男生面有局促，“那我自己提回去吧，其他人应该要吃，柒玖，你早点睡，我先走了。” 顾柒玖把门合上，忍着笑意，看着陆言渊不太好的脸色。 非常自觉地投案自首：“他是另外一个画室的，名字叫李豪，我和他不太熟，平时也不在同一个画室画画，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对我这么熟。” 陆言渊嗤了一声，“这周末，我去看你。” “别了吧！”顾柒玖惊讶，“你班级里周末不还要补习吗？” “请个假就行。”陆言渊的表情很认真。 补习算什么？再补习一下，女朋友都要被补没了！ 赶紧去烟城，牵着顾柒玖的手在他们画室周围晃荡一圈，让所有人知道这个女生已经有了主，小心思都收一收！ 陆言渊要来干嘛，顾柒玖心中再清楚不过，怀城和烟城虽然离得近，但坐动车也要两三个小时，她也很想念他，但往返一趟要这么长时间，她感觉很划不来。 哭笑不得地制止陆言渊，折腾了十分钟左右，他终于非常不服气地松了口。 顾柒玖见他面色没有不对劲，转过头不知道看着哪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柔和的灯光打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映出一道好看的光廓。 顾柒玖这些天被美术老师残害得彻底，差一点职业病上身，开始分析少年完美的明暗交界，甩了甩脑袋才清醒过来。 “那就，晚安吧。”陆言渊回过头，冰冷融化的双眸含着温情，“早点睡。” “晚安。”顾柒玖也应了一声。 挂断电话，室友也已经洗完澡并且护肤完毕躺在了床上，顾柒玖熄了灯，将自己沉沉埋入被子里。 顾柒玖原本以为陆言渊说自己要来烟城，只是难得撒娇表达自己的不满，没想到他真的来了。 看着站在酒店大堂里风姿绰约气质清冷的少年，顾柒玖的脑子蒙了一秒，有点没反应过来。 一个半月没见，他没多大变化，仍然是顾柒玖记忆中帅到掉渣的模样。 直到其他画室同行的女生低呼一声，开始小声议论站在大堂中央的大帅比是谁，顾柒玖才回过神，逐渐找到真实感。 嘻笑一声，朝陆言渊小跑而去。 他正低着头翻手机，顾柒玖跑到他三米开外，他才察觉到什么，猛地抬头。 顾柒玖直直地撞入他怀中，狠狠地深吸一口气。 抱住了他，她才真正感受到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陆言渊竟然真的来找她了！ “开心吗？” 他低沉的嗓音从头顶传来，与从电话中传出、被电波扭曲过的声音有所不同，这才是顾柒玖最熟悉的声音，但一个半月以来陪伴她的都是电话声，乍一听真实可触的嗓音，她竟还有一些陌生感。 “开心！”顾柒玖脸上的笑无法抑制住，就这么明晃晃地挂着，声音中的惊喜掩饰不住，“你怎么突然过来了？我不是说过不要来的吗？” “后来想了想，”陆言渊说，“我感觉我还是想来见你，于是就来了。” “柒玖，这是谁啊？” 另一个画室的女生走过来，顾柒玖认得她，她和李豪关系很好。 “我男朋友，”顾柒玖松开圈着陆言渊的手，转而牵住他，“今天来看我的。” “柒玖，你有男朋友？”女生瞪大眼睛，“你平时怎么不说啊？” 顾柒玖笑着看着她，女生也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尴尬地捋了捋头发。 顾柒玖脑子没有病病，她没有逮到人就跟别人说自己有男朋友，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那今天，你还要上课吗？”小宋问。 顾柒玖抬眸，看了陆言渊一眼。 今天虽然是周末，但画室那边还是有上课，几乎没有间断，但陆言渊来了这边，她总不可能把他带到画室里让他干坐着，她都觉得在画室里画一天很无聊，更别提陆言渊了。 想了想，她摇头，“我跟老杨请个假吧，你们先走。” 一群女生谈笑着离开，和李豪关系甚好的女生时不时回头，看顾柒玖几眼。 顾柒玖浑然不在意。 “你今天请假，不会落下课程吗？”陆言渊拧着眉。 顾柒玖摆了摆手，“没事的，就一天而已。” “可……”你之前不是都画画到凌晨吗？陆言渊欲言又止，看着顾柒玖，想把她劝回去，“我去你画室坐着吧。” “不用了，画室里很无聊，而且颜料画笔到处都是，如果没有遮挡的衣服，在那里坐一天能把你整个人都上色。”顾柒玖牵着他的手，往酒店外面走过去，拦了一辆出租车，“我们去看电影吧，最近新上映的电影，我老早就想去看了，结果一直没时间。” 陆言渊还是感觉恨不放心，“真的没事吗？” 当然有事！一天落下的课程，可能要花两个通宵去补！ 但绝对不能让陆言渊知道，他大老远地从怀城跑到烟城，怎么能让他在画室里坐着？ 顾柒玖斩钉截铁地点头，“当然没事！” 看她回答得这么肯定，陆言渊便放下心来。 顿了顿，他突然又问：“那天晚上来你房间敲门的男生，在哪？” 顾柒玖愣了几秒，倏而笑开了，眼中是掩藏不住的笑意，“你还记着这件事呢？放心吧，刚才有个女生和他关系很好，那个女生知道了，就相当于那男生也知道你来了。” “陆言渊，你是醋厂厂长吧？”她捏了捏握着他的手，“陆厂长，现在放心了没？” 陆言渊轻咳了一声，没说话。 顾柒玖眸中的笑意更深了一些。 画室所在的酒店离商业区有点距离，路上红绿灯也多，两人在出租车上坐了四十分钟才到电影院。 今天是周末，来看电影的人很多，但顾柒玖感觉今天自己的脸可能不是特别黑，反而白到发光，恰逢遇到一对来看电影的小情侣在吵架，男朋友退了电影票，两人对骂着离开。 顾柒玖福至心灵地翻了翻自己要看的那场电影，本来没抱希望，但猛然发现那对情侣退了的票刚好就是她想看的那场，而且正好是一对情侣座，虽然位置不怎么样，在后排的小角落里，但她仍然毫不犹豫地捡了漏。 既然来看电影，那么爆米花肯定必不可少，顾柒玖点了一份大份的爆米花，陆言渊去付钱。 回来后，发现少女正盯着某处，澄澈水灵的大眼微微发亮。 陆言渊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货架上赫然摆放着一溜汽水，可乐雪碧，还有各种口味的芬达。 “你想喝吗？”陆言渊问。 “不，我不想。”顾柒玖收回视线，“你说喝汽水不好。” 陆言渊感觉自己女朋友就差把“我很想”写在脸上。 当说出“你说喝汽水不好”的时候，少女好看的大眼中写满控诉，陆言渊差点以为自己就是把银河横跨在她和汽水之间的王母。 满脸控诉，又很委屈，还带着渴望。 他忍俊不禁，让销售员拿一瓶芬达，付了钱后，他把芬达放入顾柒玖手中，“喝吧。” 少女微微张着嘴，有点惊奇，“你不是说喝汽水不好吗？你自己打自己的脸？” “不喜欢？”陆言渊轻挑着眉，“那我去退了。” 说完，他就作势要去拿芬达，顾柒玖连忙拧开瓶盖，汽水发出呲的一声，她又把瓶盖拧回去，护崽似的把芬达紧紧护在怀中，“谁说我不要的？拧了瓶盖它就是我的了，你不能退！” “我开玩笑的，”陆言渊没忍住，双眸映上笑意，捏了捏少女的脸，“芬达还是能偶尔喝一次，但不能经常喝，喝多了对身体没好处，知道了吗？” “嗯嗯嗯。”顾柒玖小鸡啄米地点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心满意足地呼出一口气，“爽！” 陆言渊揉了揉她的头发，单手搭在她肩上，“走吧，电影要开场了。” 爆米花和其他零食都在陆言渊手中，顾柒玖拎着一瓶芬达进了场。 顾柒玖看电影不喜欢带脑子，今天这部片子是一部爱情喜剧片，她已经憧憬了很久，前世时，她听说这部片子有很神奇的力量，很多看了这部片子的情侣都成功修成正果，于是她下定决心要带陆言渊来看一次，奈何来参加了艺考集训，本以为没有机会了，没想到陆言渊自己找上门来，顾柒玖当即就决定要带他来看电影。 影院内空间昏暗，很有做不可描述事情的氛围，顾柒玖反复看过这个电影很多次，对剧情内容了如指掌，注意力完全没放在影片上。 余光瞄着陆言渊，视线盯着大屏幕，偶尔还能瞥到前排的小情侣。 她前面这对情侣是真的嚣张，一整场电影看下来，他俩全程都黏在一起，两颗头偶尔碰一碰，昏暗空间内，两颗黑色的圆形剪影经常叠到一块儿。 顾柒玖感觉自己明明就是一个脱单人士，却还被他们虐到不行，很想掀桌而起，让他俩干脆去酒店待一会儿。 实在太可气了！ 如果不是怕自己吓到陆言渊，她也要这么干。 但她家这位纯情的很，目前为止，他们的关系止步于拉拉小手手，再者就是抱一抱，没有更多的举动。 前面这两个实在太气人了TAT 偷偷地转头看一眼陆言渊，屏幕不甚明亮的光为少年好看的侧脸打上一层薄薄的朦胧，少年认真地盯着屏幕，眼睫纤长。 如此盛世美颜秀色可餐，却只能远观，暂时不能亵玩，这可真是…… 哎…… 靠靠靠！电影的男女主角亲上了，前面这两个竟然他妈也亲了！ 而且他妈直到灯光亮起，电影散场，这两个人才分开！ TvT 世风日下，光天化日！ 她也想这么干！ TvT 慕了。 电影散场走出来，顾柒玖的爆米花已经吃完——欣赏前排小情侣虐狗，泄愤似的咔咔咔，一桶爆米花就见了底。 她的芬达也已经喝完了——被虐狗的时候，灌了好几口芬达压压惊。 人生就是这么起落落落落。 一个脱单人士，被其他人虐的跟狗一样，小宋不应该每天喊着她和陆言渊虐狗，顾柒玖应该把她拖来电影院看看，和前排这对比起来，她和陆言渊根本算不得什么！ ——至少目前为止，她还暂时不敢对陆言渊做什么。 看了电影，电影院旁边还有密室逃脱，通常密室逃脱是最能消磨时间的地方，下午时间还长，陆言渊返程的动车票买在晚上，顾柒玖便和他去玩密室逃脱。 为了在里面待久一些，她还特地选了困难模式。 却没想到考验智商的东西从来都无法困住陆言渊，对于陆言渊来说，困难模式和简单模式根本没多大差别。 一路顺利来到最后一个房间，顾柒玖坐在房间内的小板凳上，抬着眼看着已经找到线索，正在思考如何破解线索的陆言渊，目光在头顶的监控摄像头边上转了一圈，她叹了声气，“我们坐一会儿吧，从我们进来开始，一直到走到这个房间，一共才过了半个小时，你在四十分钟之内全部破解，老板该怀疑人生了。” 陆言渊的视线在房间某处扫了扫，又看了眼手中的线索，唇角勾了勾，“行吧。” 一边说着，一边坐到顾柒玖旁边。 顾柒玖抱住他的手，头枕到他肩膀上，“大胖他们最近怎么样？你看得住他们吗？” “还行吧。”陆言渊说，“不是特别难管。” “反正如果他们不写作业的话，你就狠狠地抽他们，必须让他们好好学习，就算我不在，也得认真写作业！”顾柒玖把玩着他的手，“那顾麟笙呢？他最近身体怎么样？” 陆言渊皱了皱眉，有个问题已经在他心中盘旋了很久，“你为什么叫他顾麟笙？” 顾柒玖突然浑身僵了僵，又立即缓过来，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我就喜欢这么叫。” 行吧。 她喜欢、她高兴就好。 但听说过给别人的名起绰号的，给别人的姓起绰号的，陆言渊还是头一次见。 可娘炮都没意见，他自然也没有异议。 “他最近……情况有点不稳定，有几次心绞痛，还有一次比较严重，直接进了医院。”陆言渊抿了抿唇。 “什么？！”顾柒玖猛然坐直身体，震惊地看着陆言渊，“他……他怎么都没跟我提起过？他现在怎么样了？出院了吗？” “你别急。”陆言渊缓声安抚，“他现在没事了，住院期间都是谷妈妈在照顾他，我和大胖他们时不时去看一看，前几天已经出院了，下周就能返校。” 顾柒玖咬了咬唇，蓦然通红的眼眶让陆言渊心中一凛，将她搂入怀中，“他每次都是化险为夷，肯定不会有事的，你别太担心，很多时候都是自己吓自己。” 顾柒玖沉默着，点了点头。 两人在房间中又坐了一会儿，顾柒玖打了电话问责了一番顾麟笙，挂断电话后，陆言渊感觉她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便去解开了密室的密码，在老板欲哭无泪怀疑人生的目光中，两人扬长而去。 密室逃脱困不住陆言渊，顾柒玖便不再去玩烧脑的东西，而是选择了动手能力比较强的抓娃娃机。 但这仍然没把陆言渊难倒。 刚开始时，他是真的不会玩，顾柒玖本以为今天下午就要耗在这里了，但等陆言渊玩了几盘后，他突然开口问了一句：“你喜欢哪个？” 顾柒玖不明白他想做什么，但还是往机器里指了指，“那个海绵宝宝，第二排第三个，其他几个表情都变形了。” “好。” 好什么？ 顾柒玖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然而十秒之后，她就彻底被学神的学习能力佩服得五体投地。 捧着表情没有变形的海绵宝宝，她双眸盛满惊喜，“你这是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吗？一次就中，太厉害了吧！” “以前无聊的时候看过抓娃娃的攻略，玩了几次就找到手感了。”陆言渊往一排娃娃机扫视过去，“还喜欢哪个？我帮你夹。” 顾柒玖从小就开始玩娃娃机，但也从小就没抓出来过，没想到交了一个男朋友，竟然就把长这么大以来错过的所有娃娃都给抓了回来，捧着满怀的娃娃，开心到不行。 然而她的兴奋感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地减淡，直到陆言渊即将要启程回怀城的时候。 他把她送回到酒店楼下。 顾柒玖揪着怀中娃娃的耳朵，抬着眸子看他，“这么快就要走了吗？” 陆言渊摸了摸她的头，“再留一天，你的课程就多落下一节。” “都说了让你别来，”顾柒玖微微瘪着嘴，“你来了之后我就不舍得让你走了，还不如别来，我就一点盼头都没有。” “我随时都能来，”陆言渊笑了笑，“只要你想。” 顾柒玖点了点头。 陆言渊眸中含着笑，直起身子，目光突然瞥到酒店门口进来的人。 眸光一凛。 顾柒玖见陆言渊愣住了，心中泛着疑惑，“你怎么了？” “没什么。”陆言渊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目光落在顾柒玖身上时，突然划过一丝深意，“柒柒，你还记得今天那场电影的结尾吗？” “电影的结尾？”顾柒玖想了几秒，“男主出门工作？” “不是这个。”陆言渊笑着摇头，“时间线再往前推几秒。” “男女主吻别？”顾柒玖茫然地说。 “坐我们前排的情侣，你有注意到吗？”陆言渊突然朝顾柒玖凑近，说话的气息撒在她脸上。 顾柒玖咬了咬唇，“你也注意到了？他们真过分，我一个脱单人士活生生地被虐成狗。” “那你想虐虐别人吗？就现在。”陆言渊笑笑，“我要走了，临别吻考虑一下？” 顾柒玖：“……” 陆言渊的笑意更深了一些，“如果你不说，我就当你同意了，如果你拒绝，那就推开我。” 他又朝顾柒玖靠近了些。 但直到最后，顾柒玖都没推开他。 作者有话说：　　老陆：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土拨鼠叫！ 79：【脸红.jpg】 今天是个大粗长，发现了吗？=v=+ 今天起床打了两个喷嚏，然后开始流鼻涕，颤抖着手刷微博，看病毒的症状，结果擦了鼻涕就没事了，身体不酸不疼吃嘛嘛香，瞬间放心下来TAT（后来想想，自己平时就穿着睡衣满屋子乱跑，气温就没超过两位数，我不打喷嚏还有谁会打喷嚏……） 接下来是通知呐~ 晋江文学城携手作者祝亲爱的读者朋友们：春节假期，平安康乐！同时温馨提醒大家勤洗手、戴口罩、多通风、少集聚 还有我自己补充一句：多穿几件衣服，免得打喷嚏流鼻涕自己吓自己TvT 第九十六章 陆言渊深邃好看的眸子中带着明晃晃的笑意, 顾柒玖眨了眨眼, 几乎能数出他到底有多少根睫毛。 唇上的温度温温凉凉, 只一瞬, 就分开了。 顾柒玖颇为失望。 这时间也太短了吧！ 她都已经做好了被吻到窒息的准备，结果就只有这么几秒。 但也罢，今天下午她还觊觎着这朵只可远观暂时不可亵玩的高岭之花，没想到到了晚上，这朵高岭之花就自动送上了门，这已经是意外之喜，顾柒玖不敢奢求更多。 毕竟来日方长。 以后的日子, 还远着。 陆言渊在撩顾柒玖的时候还一脸淡然，运筹帷幄，但耍了流氓之后，突然发现自己根本就不敢再看顾柒玖一眼，眼神躲躲闪闪，轻咳了一声，声音支支吾吾。 “那我就……就先走了。” 顾柒玖低垂着脑袋，蹭了蹭鞋上的泥灰, “路上小心点, 随身物品别忘记了。” “今天请了一天的假，你晚上就早点睡吧。”陆言渊摸了摸她的脑袋, “今天就别再熬夜了，熬夜太久，身体会吃不消。” “好。”顾柒玖点了点头。 陆言渊转身离去, 还没走几步，突然感觉自己被拦腰抱住，身后传来少女清甜的嗓音 “再让我抱一抱。”她一边说着，一边在他背后蹭了蹭脸，“陆言渊，记得要给我打电话。” “行。”陆言渊轻笑一声。 “还有，顾麟笙那臭小子不跟我如实汇报他的情况，仗着我离他远，他就把我蒙在鼓里。如果他再出了事，你得跟我打小报告。” 她的声音很软，带着浓浓的撒娇意味，把陆言渊的心也软化了一半。 “嗯。”他点了点头。 环在他腰上的那双白皙的手缓缓松开。 陆言渊转身回抱了她一下，几秒后，狠了狠心，转身离去。 顾柒玖站在他身后，没有出声。 陆言渊也没有回头看，因为他怕看了，他就走不了了。 路过酒店门口的柱子时，他深深地看了柱子后面一眼，随即收回目光，拦了一辆车。 一直等到陆言渊乘坐的车消失在视线之内，顾柒玖才失落地低垂下头，长长舒出一口气。 除了视频通话，下一次再见面，应该要几个月之后。 真难熬！ 想陆言渊，也想儿子。 脚边有一个不知道是谁扔掉的易拉罐，顾柒玖踢了踢，然后叹了口气，弯腰捡起，扔到垃圾桶里。 转身想走向电梯时，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她。 顾柒玖回过头，是李豪。 他挑着嘴角，笑得有点勉强，“柒玖，刚才和你说话的男生，是你男朋友吗？” “是。”顾柒玖神态自若地点头，“他今天来看我。” “这样啊……”李豪局促地搓了搓手，神情飘忽。 顾柒玖见他这幅魂不守舍的模样，轻声问：“有什么事吗？” “没！”李豪回过神，“没事，就随便问问。” 顾柒玖指了指电梯，“那我先上去了？” “好，你先上去吧。”李豪说。 看着少女纤瘦窈窕的背影上了电梯，李豪缓缓转身，面露失落。 从第一天来集训，第一次见到顾柒玖，他就被这个笑得很明艳的女生深深地吸引了，这些日子千方百计地想点子追求她。 然而前几天却听到顾柒玖正在和她的男朋友正在视频通话，当时他感觉少男心碎了一地，后来想起，他又想对比自己究竟哪里不如顾柒玖男朋友。 今天上午就听说顾柒玖的男朋友来找她，他当时就想见识一下顾柒玖男朋友会长什么模样，他自认为长相还算帅气，家里也挺有钱，如果顾柒玖男朋友不如他，他就能理直气壮地追顾柒玖。 但顾柒玖请了假，一整天都没去画室，他也就没有机会和她男朋友做对比。 今天不小心把东西落在酒店里，傍晚的时候想过来拿，拿完了就要回画室，却没料到恰好遇到顾柒玖正在和她男朋友道别。 他和她男朋友对视了一眼。 只一眼，他就发现自己输了。 少年不仅长得比他帅，而且气场强大，气质也好，看上去就是一个矜贵的富家公子。 是女生都喜欢的型号。 李豪叹了声气。 算了，输给这样的男生，也不亏。 顾柒玖难怪没对他动心，身边有了这种山珍海味，哪还看得上他这种粗茶淡饭？ 受伤的纯洁少男心无处疗养，而且还要回画室继续画画。 何其悲惨！ 在美术集训的日子里，说长也长，说短，其实一眨眼也就一天一天地过去了。 顾柒玖每天三点一线，最后竟然也适应了这样的生活。 十二月份，从美术统考的考场走出，顾柒玖感觉被放飞了一样，浑身都轻飘飘的，脚下踩在云端，感觉不到自己的重量，与刚进考场时的沉重压抑紧张浑然不同。 出了考场的第一件事，就是给陆言渊打电话。 “陆言渊，我终于考完了！”一看到少年的脸出现在屏幕中，顾柒玖就立马兴奋地说。 “啊？”陆言渊抓了抓脑袋，坐直身体，反应有些迟钝，“考完了？恭喜啊，什么时候回来？” 少年左半边侧脸上印着一道红痕，似乎趴在桌子上刚睡醒，顾柒玖忍不住问：“你刚刚在睡觉？” “昨晚做了一个晚上的梦，”陆言渊闭了闭眼，端来一杯冷水灌下去，“今天早上头疼得厉害，写作业的时候题目看不进去，就干脆睡了一会儿？” “你梦到什么了？”顾柒玖的眸色深了深，装作不经意地问，抬着眼看前方的路。 “还是一片火海，我跑进去救人，外面有人叫我不要跑进去。”陆言渊把杯子放回到桌面上，发出啪嗒一声，“这大半年以来经常做这个梦。” 人从梦境中醒来后通常记不清梦里的内容，但总是重复做同样的梦，陆言渊差不多能把梦境的内容背下来了。 “我本来还不怎么在意，但翻来覆去地做这个梦，我还以为是要预示些什么。”他按了按额角。 顾柒玖心中微微发紧，但从她的表情中看不出异常，声音轻快地半开玩笑：“没准吧！” “对了，”陆言渊突然摆正脸色，一脸认真，“谷林生住院了。” “……” 顾柒玖搭在外衣口袋中的左手猛然收紧，眨了眨眼，眼眶微微发烫，“什么时候的事？” “三四天之前，”少女的唇瓣被她自己咬到泛白，她的脸色十分不好看，风雨欲来，陆言渊连忙解释：“前几天你一直在准备考试，我怕你分心，就没敢跟你说。” “……这也是顾麟笙的意思？” 顾柒玖眸色沉沉，精致柔和的小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紧紧地绷着，陆言渊的喉结动了动，“是。” 顾柒玖沉默了半晌，陆言渊看着视频中，她沉静的面容，心中突然有些发慌，但他认为现在才把这件事情告诉顾柒玖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否则顾柒玖精心准备了半年的美术统考说不定会竹篮打水一场空，谷林生也不愿意看到这种局面。 顾柒玖正在走路，身后的景色不停地变动，她紧紧抿着唇，不发一言。 就在陆言渊绞尽脑汁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时，顾柒玖突然开口，但不是对他说的。 “小宋，今天晚上的聚餐我不去了，我有急事，今晚就回怀城。” “唉？你今晚就回去？可是动车票是明天的呀？” “没事，我自己去买。” 顾柒玖垂下眼皮，看向手机屏幕，陆言渊立马说：“我去接你。” “好。” 顾柒玖神色很淡，陆言渊摸不清她到底是怎么想的，究竟是揪心，还是生气，抑或两者都有？ 他看不出来。 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她现在的心情十分不好。 电话被挂断，陆言渊缓缓仰靠到椅背上，闭了闭眼，长长舒出一口气，烟城到怀城需要几个小时的车程，他便拿起笔，继续写题目。 然而看了十分钟都没法把题目看进去，他干脆扔开笔，烦躁地去浴室里冲一把脸，出来后穿上外套，拦了一辆车去医院。 陆言渊到医院的时候，顾麟笙正在睡觉，这些天照顾他的谷妈妈不知所踪，可能趁着他睡觉，下了楼买东西去了。 陆言渊扯来一张椅子坐下。 病床上的少年不知道是昏迷还是在沉睡，皮肤几乎薄到透明，能清晰地看见皮下淡青色的血管。 呼吸浅淡，给陆言渊一种下一秒就会断气的错觉。 他搭在身侧的双臂细到不可思议。连接着针头的右手上有好几个针孔，手背有些地方已经青紫。 陆言渊看着他，眸色很深。 就是这样一个人，让他的女朋友顾柒玖时时刻刻吊着心，丝毫不敢放下。 陆言渊心中时时泛着疑惑，为什么顾柒玖会这么关心谷林生？ 她说他们相依为命多年，但依陆言渊来看，福利院的谷妈妈才更像是和谷林生相依为命多年的亲人，而顾柒玖有自己的家。 按照大胖他们无意之间透露的消息，顾柒玖和谷林生是忽然之间熟悉起来的。 怪，非常怪。 顾柒玖说他们之间没有相互喜欢，陆言渊是相信的，但顾柒玖对谷林生的关心，这也不是弄虚作假。 顾柒玖对谷林生的关心，发自她的真情实感。 这也是陆言渊猜不着看不透的一点。 关系再好的同学朋友兄弟哥们儿，也不可能会为彼此做到这种份上，凡事亲力亲为，不假借他人之手，事无巨细地为对方全权办好。 他们二人身上似乎围绕着层层叠叠的谜团，但陆言渊有一种预感，这个谜团只用一根引线，就能立刻拨开云雾豁然开朗。 然而正是这根引线，陆言渊想不出来它究竟是什么。 陆言渊在顾麟笙的病房里没有坐太久，在谷妈妈回来之后，他打了声招呼便借故离开了。 医院外的天空灰蒙蒙的，灰色的云压得很低，似乎随时都能坍塌下来。 到了傍晚，天空也没有一丝神采，原本应该浮游在天际的炫红色彩霞也没有出现。 顾柒玖就是笼罩着天空的同款阴霾，出现在陆言渊视线之中。 他接过她手中两大沉重的行李箱。 顾柒玖脚步未停，嘴边没有挂着陆言渊熟悉的笑，显得有些冷凝。 “去医院吧。”她淡淡地抛下一句话。 陆言渊跟上她，“不先回家放下行李箱？” “去医院。”顾柒玖抿了抿唇。 陆言渊心知她心情不舒畅，便由着她，幸好今天让家里的司机送他来火车站，行李箱能直接放到后备箱里。 刚好是下班高峰期，车在路上堵了一会儿。 陆言渊原本心中忐忑，以为顾柒玖会发火，已经做好了接受她怒火的准备，却没想到上了车后，她就直接靠在他肩膀上，满目疲倦。 陆言渊垂眸，少女眼下的青黑非常明显，这是熬夜几个月沉淀下来的。 白皙的指尖碰了碰少女的脸，柔声开口：“睡一会儿吧，路上可能要堵几十分钟。” 顾柒玖没出声，就着靠在他肩膀上的姿势，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身侧就传来少女平缓规律的呼吸声。 陆言渊轻轻摩挲少女白皙细腻的脸，艺术生丝毫不比正常高考的学生要来的轻松，反而压力更大，没日没夜的练习，吃饭饮食也不一定规律，顾柒玖整整瘦了一圈，隔着视频镜头可能还不明显，但当她靠在了他怀中，就能感受到跟以往非常大的差距。 直到车子停在医院楼下，陆言渊才叫醒顾柒玖。 她缓缓地直起身子，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已经结束了美术统考，回到怀城，此时正要去找住了院的顾麟笙。 刚才睡了一会儿，她的精神稍微好了一些，虽然还是很困，但比在动车上时脑子快爆炸的感觉好了很多，按了按太阳穴，下了车。 一路跟随陆言渊，来到顾麟笙的病房。 病房门被他们打开的时候，顾麟笙正在吃饭，见到站在门外的父母，他已经几个月没见到他妈真人，今天乍然看到，喜悦突然在心中炸开。 嘴角扬着笑，看向正在朝她走来的顾柒玖，“不是说后天才回来吗，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谷妈妈还在场，顾柒玖心中憋着气，但不好发作，只是朝他点了点头，在谷妈妈看不到的角度上上下下地打量他，见他看上去没有大碍，松了口气，但脸色还是很不好看。 等谷妈妈把残羹剩饭收拾出去后，她才拧着眉上前，“小混蛋，你能耐了是不是？” 顾麟笙气定神闲地擦了擦嘴，早就知道他妈的脾气，他早就做好了挨骂的心理准备，缓声安抚他妈：“你那时候在准备考试，听到我入院的消息，你肯定插上翅膀都要飞回来，大半年的努力就白费了。” 陆言渊靠到白墙上，舌尖抵了抵后牙槽。 娘炮倒还挺了解顾柒玖。 顾柒玖瞪着顾麟笙好半天，“万一你……” 顾麟笙淡定地喝了口水，“你别咒我啊，我现在还好好的，你咒一咒，没准我还真被你咒过去了。” 顾柒玖：“……” 被气笑了。 龇牙咧嘴地上手，两手并用地捏顾麟笙的脸，“特么你这小混蛋，翅膀还真硬了。我现在回来了，你有哪里不舒服，必须跟我说，听到没？” 心知他妈正在炸毛的边缘疯狂试探，此时不顺一顺毛，没准真能原地爆炸，顾麟笙老老实实地点头。 顾柒玖还是不解气，泄愤地又捏了好几把，顾麟笙实在是瘦，这几天又病了一场，比以前还要瘦，顾柒玖根本捏不起什么肉。 手下触感很单薄，她心中泛着疼，又狠狠地搓了他一下，“这回就先放过你一次，下回再瞒着我，你就给我自生自灭去。” “行行行。”顾麟笙笑着摆摆手，他妈也就是嘴上这么说说，从来没让他自生自灭过。 他就是有恃无恐而已。 顾柒玖叹了口气。 顾麟笙晚上有谷妈妈陪床，本来顾柒玖想着福利院里事情多，想代替谷妈妈，但谷妈妈说福利院那边有刘叔顶着，顾柒玖再也无话可说。 顾麟笙取代谷林生这条命，再加上谷妈妈现在对顾麟笙的细心照顾，顾柒玖感觉自己实在欠了她太多。 离开医院后，她往福利院里匿名捐了几万，但心头仍然有些沉重。 虽然美术统考已经考完了，但一中还没有放寒假，正在期末考阶段，周一，顾柒玖照常去上学。 阔别学校几个月，再一次见到校门口烫金的校牌，竟然还有一些陌生的熟悉感和亲切感。 同学们对她的回归很是欢喜，大胖二愣和三狗把她团在中间，差点哭成泪人。 教室里乱哄哄一片，直到上课才安静下来，各归各位，顾柒玖被闹了老半天终于清静下来，松了口气。 作者有话说：　　春节过去了，春天快来了，天气快转暖了，明天让79和儿砸掉个马吧=v=+ 今天感觉自己快发霉了，于是追着我家俩狗子满屋子跑了几圈，既达到了解闷的目的，又运动了一下，而且还遛了狗 好处多多，说出来给大家参考参考=v=+（狗子：我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皿=） 第九十七章 陆言渊打开水杯杯盖, 放到水龙头下面接水。 现在是课间, 开水房外时不时传来吵闹声, 人声忽远忽近。 突然, 开水房的门被打开，顺着门缝偷跑进来的光匆忙掠过，又很快消失不见。 陆言渊下意识地转过头，顾柒玖手中拿着水杯，慢悠悠地走进来，发现里面有人，她微微愣了愣, 然后发现是他，又松了口气。。 温温吞吞地绕到门后面，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在屏幕上按了几下，手机贴到耳边。 水杯已经满了，陆言渊把杯盖盖上，转过身看着顾柒玖。 她正在打电话，声音有一搭没一搭地传过来。 “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没事就好。” “什么叫就是小病？先心病是小病吗？小混球, 如果难受一定要说出来知道吗？别觉得麻烦别人！” 她在跟谁打电话, 一目了然。 陆言渊心中不免有些吃味。 虽然之前就知道顾柒玖对娘炮的关心程度超出正常朋友，他也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然而这并不代表他看到自己女朋友对别的男生这么关心，他会乐见其成。 说心里完全没有任何想法，是假的。 “……最近谷妈妈在看着你, 我频繁去你那里不太好，嘶——真烦人！” 顾柒玖说着说着就有些烦躁，陆言渊看得莫名其妙，心中有说不出的怪异感。 “我找到时间就过去，你如果感觉不舒服的话，一定要说出来，我跟你的负责护士说过了，如果你出了事，第一时间通知我，我立马赶过去，明白没？” “我能有什么不好的？” “学习进度么……如果我说我跟得上，你应该也不信。” “不用了不用了，你就安心修养着就好，你一个病人就别折腾了，学习的事情，我自己会想办法，我又不是不能自理的三岁小孩，我是你……”妈！ 顾柒玖突然顿住，回头看了眼靠在饮水机边上的陆言渊，眸中闪过纷纷杂杂的复杂情绪，最后，她扯着嘴角不自然地笑了笑。 陆言渊似乎没发现她的不对劲。 心里松了松，继续对电话中说：“就先这样吧，我今天下午去看你。” 她挂断了电话，陆言渊直起身子，抬起眼睫看着她，“进度跟不上？” 顾柒玖把手机塞回兜里，叹了声气，“九月多就去集训了，这期间几乎就没学过文化课，我其实也不想旷掉这么长的时间，但每天都训练到凌晨，根本没时间看书。” “我帮你补吧。”陆言渊朝她走过来，“落下多少，我都帮你补回来？” 顾柒玖眼睛亮了亮，“真的？” “真的。”陆言渊点了点头，“免费家教考虑一下？” “免费家教……”顾柒玖低着头，做作地绞了绞手，“那多不好意思啊……” 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那就不免费。” “……？” 顾柒玖愕然抬头。 陆言渊从善如流：“怕你不好意思，那我就收点学费。” “什、什么学费？”顾柒玖咋舌。 陆言渊想了想，“喂我吃东西？草莓之类的。” 顾柒玖：“就这么简单？” 她都已经做好接受陆言渊的天价补习费的准备了，毕竟陆老师有颜又有真材实料。 但竟然只用喂他吃东西？ 这也太简单了吧！ 陆言渊深深地看着她，开水房内灯光昏暗，显得他的眸子更加沉滞，一缕深思在昏暗的掩饰下消失得无影无踪，顾柒玖丝毫没有察觉。 良久，他点了点头，“就这么简单。” 顾柒玖皱了皱眉。 突然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但不知道具体是哪里不对劲。 算了，不想了，估计是错觉。 捡到送上门的免费大帅比家教，她就偷着乐吧，哪还管这么多乱七八糟？ “谢谢！”顾柒玖笑了声。 想了想，凑到陆言渊面前，踮起脚尖，浅浅地在他的侧脸上啄了一下。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很快就退开。 “这是定金。” 一边说着，一边拉开门跑出去，留下傻愣在里面的陆言渊。 他轻轻碰了碰自己刚才被吻过的侧脸，脑子有些发蒙。 上回在酒店门口对顾柒玖耍流氓的记忆一下子被翻了新，结合这次突然被吻，他瞬间忘了顾柒玖和娘炮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转而沉浸在被女朋友吻了的又羞又喜之中，忍不住去回忆那转瞬即逝的触感。 顾柒玖感觉自己是典型的撩完就跑，亲了陆言渊就马上跑得远远的——不得不说，有点渣。 但她当时亲他也没有想太多，亲完了才发现自己有些小羞涩，于是拔腿就跑。 亲完就跑，真他妈刺激！ 她知道错了，但下回还敢！ 一路小跑着回到教室，坐到位置上，顾柒玖才发现自己去了趟开水房，竟然连水都没倒。 再出门一次，可能会遇到陆言渊……算了，其实也没有特别渴。 主要还是因为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顾柒玖把水杯放到桌面上，看着抽屉里堆积如山的试卷，非常苦恼。 即便这几个月去了美术集训，但学校里是照常上课，该考的试一场没少，该写的卷子一张不落，每次考试或者写试卷，老师都会让人给顾柒玖留一张，于是抽屉里的试卷越积越多。 顾柒玖稍看一眼抽屉，就感觉脑仁一阵抽疼。 大胖看着顾柒玖生无可恋的表情，拍了拍她的肩膀，“柒姐，老师说你不用全都写了。”他把自己的一叠试卷递给顾柒玖，“老师说这些试卷是必做的，你认真写一写，其他试卷就挑着题目做，看你自己需要。” 顾柒玖点了点头，接过大胖的试卷，随手翻了翻。 这些试卷基本上都被老师判过分，顾柒玖发现大胖竟然考的还挺不错，比及格分还高十分左右，和大胖以前考的个位数相比，不知道好看多少倍。 挺好。 大胖递来的试卷其实也是厚厚一叠，但和顾柒玖抽屉里堆放着的相比，实在要少很多。 顾柒玖暂时把试卷放到桌面上，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大胖。 拍了拍大胖肉感颇好的手臂，“胖子，如实交代，这几个月，顾麟笙的情况怎么样？” 大胖的笑意僵在嘴角，愣了几秒，神情不自然地打着哈哈：“他的情况就那样嘛，还能怎么样？他的老毛病你又不是不知道……” 顾柒玖沉沉地盯着他，“说实话。” 顾麟笙这小混球报喜不报忧，不隐瞒当前的病情就不错了，顾柒玖没指望从他口中撬出他这几个月有没有病发严重的情况。 顾柒玖也不敢去问陆言渊，在陆言渊眼中，她和顾麟笙没有特别亲近的关系，她对其他男生的过度关心已经在陆言渊的容忍界限边缘疯狂蹦迪，顾柒玖不敢再继续触碰陆言渊的底线。 正所谓柿子要挑软的捏，现成的软柿子摆在顾柒玖面前，她自然要抓住机会。 大胖咽了咽口水，“他……他不让我说。” “我让你说。”顾柒玖眯了眯眼，露出一丝危险。 “嘤……”大胖浑身震了震。 顾柒玖乘胜追击，威逼利诱，大胖嘴巴一点都不严实，没一会儿就全都招供了出来。 听完大胖的叙述后，顾柒玖沉默着转回身。 以大胖的描述，顾麟笙这几个月的情况，有点不太乐观。 进了三次医院，其中有一次在学校直接被担架抬走。 他的病情本不应该恶化得这么剧烈，归根结底，还是上半年顾麟笙被泼猴和杂碎打了之后，落下了后遗症，心脏供血功能出了障碍。 顾柒玖垂着眼眸，恨不得再把泼猴和杂碎揪出来打一顿。 眼看就要上课了，她沉沉舒出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一些。 回归正常校园生活后，顾柒玖的活动范围仍然十分有限，在医院、学校、她自己家和陆言渊家不停打转。 下午放了学就去医院看顾麟笙一眼，如果谷妈妈在医院，她就直接去陆言渊家补习，或者带陆言渊回自己家补习。 美术联考成绩在一中期末考结束之后方才公布出来，顾柒玖是在陆言渊家里查的分，输入个人信息的时候手还有点颤抖，心慌得厉害，按下确定键后，就立马把手机扔到陆言渊怀中，转身背对着他。 “你帮我看，”顾柒玖的声线还有点颤抖，“我不敢看，这种查分太可怕了……” “不可怕，这个分应该算是高的了，”陆言渊看着手机屏幕，气定神闲地打断她，“今年分数统计还没出来，但如果按照历年全体考生水平看的话，你应该考得很好。” 顾柒玖：“……” 她猛然转过身，瞪着眼往陆言渊手中的手机看过去，“什么？！我天天天，真的！这分还挺高！” 陆言渊眼中含着笑意，把顾柒玖头顶翘起的一根呆毛压回去，“一定是稳的，相信你自己。” “嗯！”顾柒玖捧着手机，开心到傻笑。 少女笑得双眸弯弯，这些天因为查分而积压在心头的焦虑随着分数的公布，瞬间烟消云散。 陆言渊也被她感染，心情颇好地勾起唇角，等待她的心情平复下来。 然而每当他以为她已经平复了的时候，她又往手机屏幕上看一眼，然后又继续嘿嘿嘿地乐，还一边向他吐露自己究竟多开心，这个分数对她而言究竟多么意想不到。 陆言渊看着她反反复复地傻乐，有些无奈。 不得不打断。 他指了指桌面上的水果盘，“你还欠我一颗草莓。” 顾柒玖笑着笑着，猛然顿住，僵硬地梗着脖子看向他。 陆言渊扬了扬下巴，“现在能兑现吗？” 顾柒玖：“……” 这人所说的兑现，是她曾经许诺过的交学费。 喂他吃草莓。 而且是她叼着草莓，嘴对嘴喂他吃。 第一次来到他家正式开始补习，第一次听他说交学费的方式，顾柒玖立马明白自己这是着了他的套，然而她已经许诺过他……而且她觉得还挺有小情趣的…… 便没有拒绝。 但让她想不明白的是，陆言渊明明原本是一块根正苗红的大冰山，到底什么时候学会这么多骚操作？ 来了他家几趟，直到某一天，顾柒玖突然从他的书桌上看到他忘记收起来的言情小说，突然明白了什么…… 学神果然就是学神，这特么都能学以致用举一反三。 ——想象一下陆言渊为了不让自己表现的像一块木头，挑灯夜读埋头钻研女生爱看的言情小说，顾柒玖感觉好笑又可爱。 但不得不说，她还挺受用。 两人之间的小暧昧，既有利于感情升温，还能调剂一下无趣枯燥的学习。 一举两得，顾柒玖接受得心安理得。 在顾柒玖查分之前，陆言渊已经给她讲了六道题，她欠他一颗草莓。 这种教题目喂草莓的PY交易，两人已经做了无数次，顾柒玖早就没脸没皮，他这么一提醒，美术联考成绩所带来的浑身轻松感尚未消散，她嘴角擒着笑，拿起一颗草莓咬住，缓缓朝陆言渊靠近。 他也朝她靠近过来。 呼吸交织在一起，连绵交缠。 室内的空间非常安静，一道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是顾柒玖的铃声。 顾柒玖怔了怔，眨了两下眼，正想别过头去看手机屏幕，陆言渊突然伸手往她后脑勺一按，顺势夺走草莓。 顾柒玖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瞪了他一眼，转头看手机。 是顾麟笙打来的电话。 顾柒玖拿起手机，接通：“怎么了？” “妈……”电话另一头的喘息有些急促，声音带着明显的吃力，似乎每说出一个字，都用尽了浑身力气，“我难受……” “……”顾柒玖的脑子空白了几秒，一股凉意狠狠地将她的心揪住，让她喘不过气。 “你怎么了？”她微微颤抖，问题如炮语连珠，“谷妈妈呢？医生和护士呢？” “谷妈妈……下楼买东西了……”顾麟笙的声音逐渐微弱下来，“医生……刚走……我就开始疼……嘶……” “我落了听诊器，你们等一下……啊……这是怎么了？刘医生！刘医生！” 一阵嘈杂从电话中传出，突然猛地啪嗒一声，似乎是手机掉在了地上，之后再无动静。 陆言渊从顾柒玖开始接电话时，他就一直盯着她。 顾柒玖的手机听筒音量开得有点大，他将她圈在怀中，两人之间的距离仅仅只有二三十厘米，听筒中传出的一声“妈”再也清晰不过。 陆言渊猛然愣了愣。 妈，这是在叫谁？ 是在叫顾柒玖？ 谁称呼顾柒玖为妈，他听岔了吗？ 但他来不及多想，半分钟不到的时间里，他看到顾柒玖的表情从笑得开怀，到震惊茫然，再到慌神无措。 电话已经挂断，再没有声音从里面从传出，但她仍然傻傻地举着手机，好看的眸子有些涣散，找不到焦距。 眼眶泛着红晕。 陆言渊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冰凉无比，他拧着眉问：“发生什么了？” “顾麟笙……”顾柒玖喃喃了一声，涣散的目光逐渐聚焦，“对，顾麟笙，陆言渊，去医院，顾麟笙出事了。” 陆言渊愣了愣，身体的反应比大脑快一步，已经站了起来，拿起顾柒玖搭在沙发靠背上的外套，让她穿上，牵着她的手往别墅外面走。 出租车在医院对面的那条路上停下。 车还没停稳，顾柒玖就直接打开车门跑了出去，司机被她吓了一跳。 陆言渊随手塞给司机一百块，扔下一句“不用找了”，也推开车门往外面跑过去。 医院门口的汽车来来往往，顾柒玖一路往里面跑，不少车辆因为她被迫停下。 不断有司机急刹车后探出头谩骂，顾柒玖只是瞥了他们一眼，统统没有理会，盯着医院的“住院部”三个大字，心急如焚。 她儿子在里面抢救…… 她无暇顾及其他，眼前就只有通往医院的一条道路，路边没有阻碍…… 突然听到身后熟悉的声音。 “顾柒玖——” 又是一道刹车声。 顾柒玖只感觉自己的腰被人圈住，一阵天旋地转卷席而来，再睁开眼，她站在了路边，陆言渊正圈着她的腰。 刹车的司机从窗户中探出头：“你他妈傻|逼吧！想死别他妈拉上我，老子不想因为你坐牢！妈了个鸡！” 陆言渊沉着声音打断他：“抱歉，家里人出了点事，她有点急。” “我看是急着找死吧！操！” 司机又骂了几句，最后又啐了一口，缩回车里，启动离开。 陆言渊松开不断挣扎的顾柒玖，拧着眉，“顾柒玖，你冷静点！” 顾柒玖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转身往医院里面走。 “我没法冷静。” 作者有话说：　　emmm……掉马掉到一半……算了，79和笙笙暂时就先挂着吧，明天继续…… 我已经躺平了，你们要打要骂随意orz 第九十八章 顾柒玖跑到手术室门口时, 谷妈妈正坐在长椅上, 闭着眼双手合十, 口中念念叨叨, 为顾麟笙诵经祈福。 听到身旁有脚步声传来，谷妈妈立刻睁开眼，却发现不是从手术室里出来的医生，而是这几天经常来看她家孩子的小姑娘和小伙子，她眼中的光亮顿时消散。 顾柒玖还没把气喘匀，就立刻问：“谷妈妈，麟笙现在怎么样了？” “推进去有一会儿了。”谷妈妈叹了声气, “医生还没出来过，我也不知道现在里面情况怎么样。” 谷妈妈拍了拍椅子，“你们先坐一坐吧，可能还要等好一会儿。” 顾柒玖点了点头，但两腿有些发软，几乎没法支撑她自己，陆言渊扶着她坐到谷妈妈对面那张长椅上，他坐到她旁边。 少女面色苍白, 低垂着的眼睫微微颤抖, 搭在双腿上紧握着的拳头也抖个不停，陆言渊将她的手攥住, 掌心的温度很冰很凉。 她现在非常不安。 陆言渊轻轻将她搂入怀中，柔声安慰：“不会有事的，你别太担心, 说不定只是你自己吓自己而已。” 良久，顾柒玖才点了点头。 她不说话，陆言渊也一言不发，只是抱着她，一直攥着她的手。 掌心的温度一点一点回暖，但怀中的少女仍然微微发颤。 楼道里不算安静，时不时传来说话声，声音忽远忽近，顾柒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所有的声音如同隔了一层膜，听得不太真切。 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有人在叫她。 缓缓地抬头，所有感官在一瞬间归位。 坐在对面的谷妈妈看着他们两个，勉强地笑着，说：“你们都是林生的朋友吗？” 陆言渊点了点头。 顾柒玖迟疑了两秒，也点头。 谷妈妈嘴角的笑似乎有点欣慰：“林生这孩子，从小到大，除了和我们福利院里孩子们的关系稍微好一点，我还真没见他交过其他朋友，哎……看到你们能真心把他当朋友，我真的很高兴。” “这孩子从小就有轻微的自闭症，他小时候还没这么内向的，和孩子们都挺玩得来，但孩子们一个接一个被领养走，只有他因为先心病……小伙伴们一个接一个离开，他好不容易和别人熟悉一点，就不得不分开了，久而久之，他就变得孤僻起来，不愿意去交朋友。” “没人愿意领养林生，他是我唯一一个从小拉扯大的孩子，这孩子虽然性格内向，但特别懂事，他成绩不太好，就跟我说自己要辍学，出去打工，维持福利院的开销。” “但这怎么可以啊？我当然没答应！而且我知道这孩子是愿意学习的，当年中考，他熬坏了身子也要拼了命地考进一中，这可是咱们怀城最好的高中啊！可惜上了高中之后，他的身体情况更差了，成绩又一次跟不上……” “可一年多以前，他突然又跟我说他考了全校前几名，我的天，我就知道这孩子一定不是没救的，他多优秀啊，可惜有先心病……” 谷妈妈抹了抹眼泪，“这病啊，也是我的心病，我做梦都想帮他治好，但福利院以前没有多余的钱为他治病，现在有了补贴，而他的病情又恶化了，这是造了什么孽哦……” “这孩子一直孤零零的，以前从来都没什么朋友，柒玖啊，我前几天发现你们和林生关系这么好，你们都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谢谢你们愿意真心对待他！真的很感谢！” 谷妈妈又哭又笑，顾柒玖抿了抿唇，心中五味杂陈。 如果谷妈妈知道她挂念在心头、口口声声叨念着的林生早已离她远去，那具躯壳中是另外一个灵魂，谷妈妈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谷妈妈一直被蒙在鼓里，顾柒玖感觉自己对谷妈妈实在亏欠良多。 即便自己心情也不太好，但也勉强笑着，开口安慰谷妈妈。 陆言渊敛了敛眸子，藏住眼中划过的一丝异样。 谷林生以前有自闭症？他还真看不出来，虽然娘炮平时不爱说话，但看上去也绝对不可能患有心理疾病。 谷林生以前成绩不太好？他也看不出来，这小子虽然因为病情，没能参加这次的期末考，但他以前和他争段一争得不要太积极，两人的分数无论谁高谁低，总是相差无几，甩开第三名至少十几分。 谷妈妈说的谷林生，和他认识的谷林生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谷妈妈和顾柒玖聊了一会儿，两人便都沉默下来。 顾柒玖已经不再抖了，陆言渊攥着她的手也已经回暖。 少女的目光盯着地面，陆言渊看不出她在想什么。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开口：“陆言渊，松开手。” 陆言渊听话地把手松开。 她往口袋中掏了掏，拿出手机，利索地解锁，找到联系人，上下翻了翻，点开名为“泼猴”的备注。 陆言渊自然知道泼猴是谁，但不知道顾柒玖突然找泼猴要干嘛，他在顾柒玖按下接听键的前一秒伸手盖在她的手机上面，挡住她的视线，“你要做什么？” 顾柒玖冷静开口：“打架，再把他们打一次。” 陆言渊：“……”敢情她刚才沉默了半天，就想着要去打人？ 他开口制止：“你再把他们打一顿，就算把他们打成一朵花，也于事无补。” “至少我能开心一下。”顾柒玖想拿回自己的手机，但陆言渊握得紧，手机纹丝不动。 陆言渊把手机抽走，放到身后，“柒柒，你冷静一点，这件事和他们没关系。” “如果不是他们，顾麟笙的病情会恶化得这么快吗？”顾柒玖盯着他，语调沉寂，“还有，我说过了，我根本冷静不下来，只要是关于顾麟笙的事情，我一件事都没法冷静。” 陆言渊沉默了几秒，转头直直地和顾柒玖对视而上，拧着眉问：“顾柒玖，我真的很不明白，为什么你对他这么关心，明明只是同学而已。” “陆言渊，他不止是同学。”顾柒玖绕过他，去拿手机，“把手机还我。” 陆言渊握住她的手，“不准打架。” 顾柒玖抽回被他握着的手，死死咬着唇，别过脸。 陆言渊只能看到她好看白皙的侧脸，几缕碎发挡住她的眼眸，他能感受到她的压抑。 但出去打架，除了惹祸上身，对谷林生的病情丝毫不起作用，他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陆言渊也感觉自己一肚子火，种种疑虑跟翻旧账一样，此时此刻全都涌了出来，像柴堆一样投入他的怒火，愈烧愈旺。 可顾柒玖情绪不稳定，陆言渊不想再加重她的心理负担，他深吸一口气，仍然压着脾气，刚想出声安慰，顾柒玖却突然转过头。 “陆言渊，我希望你懂，可是你不懂，也不会懂，懂这种煎熬感觉的，只有我自己。” 陆言渊眉间的褶皱更深了一些，盯着顾柒玖半天，最终开口：“我究竟要懂什么？” 顾柒玖说的一大串懂不懂，让他根本摸不着头脑，他感觉自己浑身都被蜘蛛丝一样的谜团缠住了，根本透不过气。 但顾柒玖只是看着他，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陆言渊长舒一口气，“算了。” 把手机放回到顾柒玖手中，转身离去。 顾柒玖没有追上来。 走到转角处，陆言渊回头看了一眼，顾柒玖已经坐回到长椅上，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是围绕在她周身的深深的不安。 她的情绪非常不好，陆言渊很想折返回去陪在她身边，但此时此刻他也需要冷静，满腔的火无处发泄，他又舍不得发泄在顾柒玖身上，怕给顾柒玖火上浇油。 只好离开一下，让他自己先静一静。 回到家中，满室的寂静，曲晚林最近又出差了，家里没人，一片空旷。 茶几上的作业本还翻着，顾柒玖和他的书包还斜斜地依偎在沙发上，明明几个小时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陆言渊心中沉的很，灯都没开，将自己砸到沙发上。 顾柒玖和谷林生…… 太多迷惑，太多不解，太多异常。 想不透，摸不透，看不透。 陆言渊头一次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想想都觉得很烦很乱。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乱着乱着，他竟然就睡去了。 再一次醒来，天已经黑透了。 临近年关，昼短夜长，陆言渊看了眼手机，即便天已经全黑，但现在也只不过六点出头而已。 揉了揉太阳穴，刚才莫名其妙睡了一会儿，其实也没睡好，又做了一个梦，这个梦跟以往不同，不再是满室熊熊大火，反而有了一个女主角。 想起梦中的女主角…… 也不知道顾柒玖现在怎么样了 陆言渊盯着已经黑屏的手机看了半天，最终又把它解锁，找到顾柒玖的微信。 -有去打架吗？ 两人之间总得有人退一步，他无缘无故将顾柒玖抛下，就应该是他退让。 很快，对面就传来回复。 -没 -谷林生还好吗？ -已经回病房了，但还没醒……对不起，我刚才可能有点失去理智了，对你胡乱发火，很抱歉 -我们之间不用说这么客套的话，我一点事都没有，刚才还睡了一觉 -那就好 -我还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 -我梦到你又在打架了，不知道在打谁 想起梦境的内容，陆言渊轻笑了一下，飞快地打字。 -那好像是晚上吧，路灯已经亮了，我就站在一根电线杆子旁边看着，你把人打了之后，踩着人家的头，然后发现我站在旁边看着你，你就跟做了坏事被家长发现了一样， -但在我的梦里，你的打扮有点奇怪，有点类似于……非主流，我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那个人就是你 因为梦里的顾柒玖在打架，陆言渊虽然是一个唯物主义者，但在一瞬间还是认为梦境总是预示着现实，以为顾柒玖真的去找杂碎和泼猴打了一架，所以他问顾柒玖的第一句话是她有没有真的去打架。 幸好没有，一来，他怕要去警察局捞顾柒玖，二来，打架这种事真的不安全，两个年轻气盛的男生对上顾柒玖一个娇娇柔柔的女生，虽然这个娇娇柔柔要打上引号，但陆言渊仍然放心不下。 他发出消息后，对面隔了几分钟才发来回复。 -我在家，来我家一趟吧 陆言渊愣了愣。 -好 拿上手机出门，十几分钟后，他站在顾柒玖家门口，伸手敲了敲门。 里面传出声音：“直接进来吧，门没锁。” 陆言渊推了推门，门果真没锁，留了条缝。 推门进入，把门合上，陆言渊转身，看到顾柒玖坐在茶几旁的地毯上发着呆，茶几上摆放着几张八开大的纸。 他往前走了几步，这是几幅素描画和水彩画，画上画着…… “陆言渊，”顾柒玖的双眸逐渐聚焦，缓缓抽出其中一张素描纸，抬头看着他，“有没有感觉这人长得和你很像？” 陆言渊看着顾柒玖手中的素描纸，点了点头，“这不是你画我时画错的废稿吗？” “这不是废稿，陆言渊。”顾柒玖的声音很沉，她盯着手中的素描，“这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他的名字叫顾麟笙，第四声的顾，麒麟的麟，笙箫的笙。” 顾麟笙，顾林生…… 记得顾柒玖给谷林生的姓起了个绰号，这两个名字几乎同音…… 陆言渊的心突然狠狠一抽，“你想说什么？” “这个名字是他妈妈为他起的，”顾柒玖自顾自地说，她的状态有些出神，出口的声音是飘着的，“麟，麒麟，代表祥瑞，笙，竹笙，代表雅致。” “他妈妈对他一定寄予了厚望。”陆言渊顺着说下去。 “是啊。”顾柒玖喃喃，“所有的希望都在他身上。” 陆言渊在她身边坐下，问得有些试探：“你叫我来就是想说这些吗？” “陆言渊，你觉得这个世界上会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吗？”顾柒玖问。 陆言渊点头，“同卵双胞胎。” “那么父子呢？”顾柒玖转头看他，“父子有长得几乎一样的可能吗？” 陆言渊搭在茶几边缘的手骤然握紧，“什么？” “你有没有在网上看到过‘二十年前的爸爸和现在的我’的话题帖子？” 陆言渊感觉自己摸清了什么，但还是一团乱，他的心跳得飞快，缓缓地点头。 顾柒玖扯来另外一张素描纸，“你再看看这张？” 陆言渊凑过来看，顾柒玖的声音离他很近：“你有没有觉得这张有点眼熟？” 陆言渊凝眸，仔细回想。 这张素描画似乎也在顾柒玖的书房里见过，但只是匆匆一瞥，当时觉得这张有点眼熟，还没来得及深想，书房门就被顾柒玖带上了。 今天骤然被她主动提及，熟悉感再次浮上陆言渊的心头，一道光在脑海中闪过，他猛然抓住。 “我小时候？”他盯着这幅画，“很像我小时候。” 顿了顿，他转头看顾柒玖，“你怎么知道我小时候长什么样？” 顾柒玖轻轻地笑了一声，笑意不达眼底，“别装糊涂了，你应该差不多能猜出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陆言渊低垂着眼，没说话。 “陆言渊，”顾柒玖呼出一口气，“他是你儿子。” 陆言渊：“……别开玩笑了。” 屋子里开着暖气，他进门时就把外套脱了，捋起袖子，此时他的拳头用着力，手臂的肌肉擂起，顾柒玖握住他的手，手上的触感是硬硬的一块，他的手有些发凉。 他在紧张。 “我知道你很聪明，我也知道，你很明白我没有在开玩笑。” 从在医院里开始，陆言渊的质问让她明白有些事情终究是躲不过去，所有的一切总归应该有一个解释。 她欠陆言渊一个解释。 让她真正下定决心把所有一切都说出来的□□，是陆言渊再一次梦见前世的事情，他的梦境已经不拘泥于那场生离死别的大火，而是开始入侵他们的初遇。 不知道为什么，陆言渊正在一点一滴想起以前的事情。 甚至可能会记起全部。 反正他总有一天会想起，顾柒玖觉得与其让这个解释成为她和陆言渊之间的洪流沟壑，还不如早点说清楚。 陆言渊的手臂仍然在用力，听到顾柒玖的话，他的喉结动了动。 可能是室内的气温有些高，也可能是他精神太紧绷，他的额角沁出了汗。 “我没明白。” 顾柒玖给他倒了一杯凉白开，“顾麟笙，现在变成了谷林生，就是医院里躺着的那位，这应该就是你一直想不通的那个问题的答案。” 陆言渊喝了一口水，“你和他什么关系？” “我是他妈。”顾柒玖说，“他是你亲生儿子，我是他亲妈。” 陆言渊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伸出手往她的额头探过去，顾柒玖侧了侧身体躲开他，“我没发烧，也没疯，你让我冷静一点，我现在也冷静下来了。” 她拿起那张水彩画，“陆言渊，你还记得你做过的梦吗？” 陆言渊点了点头。 “梦里的事情都真实发生过，我和你的初遇不在理发店，而是在街边夜宵摊里，我正在打人，你出现在路灯下面。” “而那场大火，叫你不要进去的女生是我，但你还是跑了进去……再也没有出来过。” “你跑进火场的时候，不小心弄掉了你外公送你的子弹壳项链，你说让我帮你收着，等你出来的时候再还给你，但你这个骗子……我再也没有等到你出来，项链再也没有物归原主。” “后来我发现自己怀了顾麟笙，等他出生后，我把项链给了他，现在应该在他脖子上挂着，如果你还是不相信我的话，现在就去医院里看看吧。” “他的那条项链上面有你小时候刻上的‘陆’，后来又被我刻上了‘顾’，你看看项链上的‘陆’是不是你小时候的笔迹。” 作者有话说：　　我又躺好了，你们要打要骂的就来吧，别客气_(:з」∠)_ 明天遛老陆去医院一日游，挑明关系后的父子第一次见面嘿嘿嘿…… 第九十九章 顾柒玖说着, 就站起身, 作势要去拉陆言渊起来, 带他去医院。 陆言渊制止了她。 语气坚定：“我信。” 他的内心远远没有外表这么淡定, 顾柒玖的这番话如同在他心中扔了一块陨石，掀起惊涛骇浪。 但心中那个缠绕了他很久的疑惑，顺着顾柒玖的话语，就这么散开了，所有的不合常理都有了解释，瞬间豁然开朗。 顾柒玖这么在意谷林生……不，应该是顾麟笙, 原来是因为他是她的儿子……顾麟笙是他们的儿子。 茶几上这两幅画，那个长得很像他的少年不是顾柒玖画错的废稿，而是顾麟笙原本的长相，当时顾柒玖情急之下随口撒了谎，说这是她画错了的草稿。 其实细想之下，她当时的谎言根本没有立足点，现在细看这张“废稿”，她画得非常精细, 每个细节都照顾到位, 画中的顾麟笙活灵活现，很有神韵。 陆言渊突然又想起自己曾经做过的梦, 梦中有一个男生，几乎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称呼他为“爸”, 现在看来，他应该是梦到顾麟笙了。 但是梦中的环境…… 陆言渊看着顾柒玖手中的水彩画，“这张画，画的是我们一起去过的地方吗？” 顾柒玖扯着嘴，苦笑了一下，“这是我盼了好多年的愿望。” “什么愿望？”陆言渊不解，顿了顿，突然想到什么，又皱着眉问，“你说的，我跑到火场里，再也没出来过，是什么意思？我……死了？” 顾柒玖低着头，“我们一家三口团圆的愿望。” 陆言渊差不多能理解她的意思，心陡然被揪紧，“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柒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我家对面的小屁孩把自己家点着了，火势蔓延到我家，小屁孩没胆子逃出来，一直哭，你就跑进去救他，我等了好一会儿，你都没出来，直到最后消防员把火扑灭了，你也没能出来。” 顾柒玖定定地看着他。 “陆言渊，你说过会出来的，你说过的！你他妈是个骗子！” “你好不容易把我从黑暗里拉出来，你他妈又亲手把我推了回去。” “你跟我勾画过很多未来的蓝图，我都信了，但你却把你自己弄没了。” “陆言渊，你食言了。” “你说你是不是混蛋。” 顾柒玖咬着唇狠狠地瞪着陆言渊，眼角沁出的泪被眼眶兜着，没流下来，眼眶通红。 陆言渊从来没看她哭过，可今天她却哭了两次。 两次都是因为他。 心脏的揪疼让他有些窒息。 伸出手，把顾柒玖拥入怀中，浅吻她的发顶，“别哭，我是混蛋，你别哭了。” 然而他的安慰似乎按动了顾柒玖的某个开关，他不说还好，他一说，顾柒玖就彻底兜不住眼泪，从今天下午接到电话开始就一直压抑着的情绪顿时叫嚣着翻涌。 人在被冷落的时候能够异常强大，所有事情都能自己扛，然而一旦被人在乎，似乎就变得矫情起来。 顾柒玖哭得没有声音，但陆言渊能感受到自己的前襟湿了一块。 顾柒玖曾经醉酒的时候，在无意之间说过他把她从酒店中救出来，当时他的注意力全在她所说的“意中人”上，丝毫没注意她言语中的漏洞。 原来她所说的，是“曾经”发生过的事。 顾柒玖用了“救”这个字眼，现在想来，其实非常耐人寻味，一个什么样的情景下，他把她从酒店里带出来，能让她说自己救了她？ 能在酒店中发生的腌臜事，无非就是那些。 再结合顾柒玖喝醉的那天晚上骂了顾雄一路…… 所以，当时顾柒玖…… 陆言渊越想，心中就越疼。 她是顾雄原配夫人所生的女儿，却活得比灰姑娘还难。 曾经和她许诺过余生的自己竟也离开了她。 陆言渊不敢想象后来的她究竟是什么样的状态。 她说过顾麟笙是她所有的希望和精神支柱…… 陆言渊现在已经能彻底理解她为什么把顾麟笙看得这么重。 不仅仅是因为他是她的儿子，而且还因为他曾经陪伴着她，度过无数难熬的日日夜夜，让她重新有了继续活下去的希望。 顾柒玖哭了好一会儿才稍微平复了一些，从陆言渊的怀中抬起头来。 鼻尖泛着红，眼睫还湿润着，她草草地抹了一把脸，盯着陆言渊的前襟，“抱歉，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没事。”陆言渊尽量稳住自己的声线，不让它颤抖，然而事与愿违。 顾柒玖低垂着眼，站起身，“我炖了汤，要送去医院，你要一起去吗？” “一起吧。”陆言渊也站起来。 医院住院部的电梯间里人满为患，但顾麟笙的楼层高，爬楼梯可能会累死，顾柒玖和陆言渊便老老实实地等待。 顾柒玖看到某处，突然愣了愣，然后一直盯着那里，黑眸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言渊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看到黑压压的人群。 “你在看什么？”他开口问道。 顾柒玖顿了一会儿，忽然笑了，“看戏……不，应该是接下来可能有戏可看。” 她拿出手机，点开相机，很快地拍了几张照。 陆言渊也看着她的手机，她把屏幕拉大，焦点聚集在一男一女身上，手机像素高，照片拍得很清楚。 能看到这对男女正牵着手，而且是十指相扣。 顾柒玖一连拍了许多张。 “你认识他们？” “男的不认识，女的是住我对面的。”顾柒玖收起手机，“就是放火小屁孩的妈妈。” 陆言渊还是有些不理解。 顾柒玖笑得不怀好意，“我正想不到办法把他们一家弄走，永绝后患，他们自己竟然就主动跑到我面前玩自爆。” “什么意思？” “那个男人是那女人养的小白脸，”电梯到了，顾柒玖走进电梯里，“我本以为他们是后来才勾搭上的，没想到现在就已经暗通款曲了，如果把这照片发给那女人的老公……一定特别精彩！” 女人和小白脸也走进电梯，顾柒玖连忙扯了一下陆言渊，“那女人认识我，你帮我挡着点。” 陆言渊往身侧走了一步，挡在顾柒玖前面，顾柒玖站在角落里，他刚好拦住了电梯中拥挤的人群，为顾柒玖腾出了相对宽敞的空间。 前面是人挤人，后面是她。 陆言渊的眼眸倏而软了一下。 电梯被挤满了，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目的地，楼层按键几乎全被点亮。 有人进来，也有人出去。 走到某一个楼层时，陆言渊突然感觉自己的耳朵碰到了什么东西，刚想转过头，却听到站在他身后的顾柒玖轻声喝止：“别动，帮我挡一下。” 他听话地没乱动。 没一会儿，电梯门合上了，陆言渊才听到顾柒玖的赦令。 他转过头，“你做了什么？” “就地取证啊。”顾柒玖翻着手机相册里刚拍到的照片，“这楼是妇产科，你想象一下他俩进去会做什么？” 陆言渊恍然。 手牵手来医院妇产科，不是产检就是打胎。 而且陪同女人过来的男人并不是她的丈夫。 这应该是家庭伦理剧的常见桥段，今天竟然碰到一个真实案例，艺术产品果然是源于现实。 正当顾柒玖翻相册，陆言渊走神的时候，电梯又叮了一声，顾麟笙所在的楼层到了。 陆言渊的心底突然升起一丝紧张感。 之前只知道谷林生是他的普通同学，而顾柒玖对谷林生过度关心的时候，他尚且还不会有这种紧张感。 然而当知道了谷林生其实是顾麟笙，是他的亲生儿子，陆言渊瞬间就懂了一夜之间喜当爹的那些人的复杂心理。 有点茫然，又有点小开心——因为顾柒玖并不是无缘无故莫名其妙关心其他男生，而是因为这人是他们的儿子。 又有一种倏而放松的感觉，陆言渊不经常看剧，他不知道这是不是类似于跳过中间过程直接看大结局的上帝视角的悠然感，他知道了顾柒玖最后属于他，也知道了她后来为他生了个孩子。 总之，这种心情很微妙。 微妙的心情在到达顾麟笙的病房门口，拧开门的时候，达到了巅峰。 顾柒玖在半路上遇到顾麟笙的主治医生，去询问顾麟笙的情况了。 病房里只剩下陆言渊和躺在病床上的顾麟笙。 他缓缓地上前。 说实话，谷林生的这张脸和他长得一点都不像，但如果顾麟笙顶着他原来的脸走到他面前，他分分钟会把顾麟笙当成自己失散多年的亲兄弟，而不是一个陌生人。 现在的顾麟笙，瘦骨嶙峋，甚至能看到手上的腕骨。 皮肤很薄，手臂上蜿蜒的青色血管清晰可见。 顾柒玖画出的顾麟笙，一眼就能看出他非常健康，虽然也不胖，但一点都不瘦。 相对于现在，他几乎是遭受了无妄之灾。 得知这是亲生儿子后，陆言渊心中竟也泛起了心疼，心疼顾麟笙，心疼他现在的境遇，也心疼他们母子俩的遭遇。 陆言渊叹了声气，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在无意之间，目光掠过顾麟笙的脖颈，一段红线被压在衣领下方。 陆言渊想起顾柒玖说过的，顾麟笙也有一个弹壳项链，就挂在他的脖子上。 那这是弹壳项链吗？ 他往前探了探，手往顾麟笙的脖子伸了过去。 就在他碰到红绳的一瞬间，手腕突然被抓住了。 往上看过去，顾麟笙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他可能意识还不太清醒，眼神有些没聚焦，声音有点迷糊，“你干嘛？” 陆言渊沉默地看着他，片刻后，他抽回手，坐回椅子上，“没什么。” 顾麟笙咳了几声，吃力地支撑着自己坐起来，陆言渊立刻按住他的肩膀，语气又急又关切，“你要拿什么吗？我帮你。” 顾麟笙：“……” 他狐疑地看了一眼他爸按在他肩膀上的手，又抬头看了看他爸。 一觉醒来，他爸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热情了？ 陆言渊似乎也意识到哪里不对劲，神情不自然地轻咳一声，又坐了回去。 顾麟笙看了一圈病房，皱了皱眉。 陆言渊的脑子此时不太清醒，出声提醒：“你妈在询问医生。” 顾麟笙：“……？” 他的心陡然一紧，心跳开始加快，心电图突然波折得厉害，跟照妖镜似的，把顾麟笙内心的不平静照得一清二楚。 他装作若无其事地别开脸，理了理被子，“我哪来的妈？” 陆言渊盯着心电图，眼睛在顾麟笙和心电图之间不停打转，生怕因为自己的失言惹得顾麟笙感觉身体不舒服，万一弄出个好歹，到时候顾柒玖可能会跟他拼命。 见顾麟笙似乎除了心跳得快了点，没有其他大碍，他松了一口气，“顾柒玖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了。” 顾麟笙猛然转头看向他，“她都跟你说了？” 陆言渊点了点头。 顾麟笙眨了眨眼，一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长这么大，他知道怎么跟他妈相处，知道怎么跟长辈相处，知道怎么跟同学老师朋友相处，后来学会了该怎么跟谷妈妈和福利院的小朋友们相处，唯一还没学会的，就是如何跟他爸相处。 之前他爸把他当朋友，当同学，他尚且还能应付。 但现在关系被他妈主动挑明了，他爸把他当儿子…… 他长这么大，头一次真正意义上有了爹，突然有些慌张。 顾麟笙清了清嗓子，故作淡定地“嗯”了一声，“恭喜啊，你当爸爸了。” 陆言渊：“……” 本来还没觉得这小子除了长相，还有哪里像他，现在可算知道哪里像他了。 这擅长把天聊死不擅长讲话的个性，果真和他一模一样，一脉相承。 父子俩沉默了一会儿。 顾麟笙盯着自己的针孔，出了一会儿神，转头看向陆言渊，“你刚才是想看我的项链吗？” 作者有话说：　　掉马完毕，正式进入完结倒计时了，五章以内应该就会完结了，完结之后还有两三章番外 第一百章 陆言渊还沉浸在顾麟笙跟妇产科大夫从产房出来恭贺新爸爸一样的语气之中, 也品不出自己究竟是什么滋味。 盯着顾麟笙仍然大起大落的心电图, 陆言渊觉得顾麟笙越看越像自己, 心电图都已经能赶上蹦迪了, 但顾麟笙表面上仍然波澜不惊，强装淡定而且装得特别成功这一点像极了他。 顾麟笙见他爸半天都没给出回应，开口道：“正常人的确很难相信这种离奇的事情，你会怀疑也挺正常。”他解下脖子上的红绳，上面垂下来一颗弹壳，“你想确认的话，就拿去吧, 看看是不是和你那个一样。” 陆言渊回过神，听到顾麟笙似乎在怀疑他不相信顾柒玖说的话，连忙摆了摆手，“我没有不相信她说的话。” 都已经这么多证据摆在他面前了，他不得不信。 而且就算是出于私心，他也要相信顾柒玖说的话是真的，因为这就代表顾柒玖最终属于了他，没有比这更让他舒心的事。 顾麟笙朝陆言渊挥了挥手, 项链飞了出去, 陆言渊稳稳当当地接住。 “看看也没事吧，我妈最大的愿望就是这个项链能够物归原主, 现在也算是帮她实现这个愿望了。” 陆言渊心中又是一酸。 一个项链物归原主而已，这种再简单不过的事，在顾柒玖心中, 这却是她最大的愿望。 他叹了声气，摊开掌心，看着躺在掌心中的弹壳。 弹壳上的“陆”的确是他小时候的笔迹，弹壳的几个小凹陷、小坑，以及几处明显的划痕，和他那颗都别无二致，忽略紧挨着“陆”的“顾”，这就是挂在他脖子上那颗弹壳的复刻版。 又多了一个铁证。 陆言渊摩挲着弹壳项链，片刻后，抬头看向他新鲜出炉的儿子，把项链放回到他手上。 “你妈都已经把这个送给你了，它就是你的，我自己还有一个，这个你就留着。” 顾麟笙攥住项链，轻笑一声，“这样最好，我也舍不得把它给你，我从有记忆开始，这个项链就已经挂我脖子上，感情都已经养出来了。” 陆言渊拍了拍他的肩膀，把桌上的保温桶拿过来，“饿了吗，把这个喝了吧，柒柒给你炖的。” 顾麟笙有些不习惯地动了动肩膀。 以前他爸不对他冷言冷语，都已经算是他那天心情不错，今天竟然这么温柔…… 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陆言渊坐回到椅子上，微微出着神，脑子里有点乱，走神了好一会儿，等回过神来时，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了什么。 坐了太久，身体有点发僵，他动了动腿，目光掠过顾麟笙时，又突然顿住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顾麟笙似乎是一个爱玩换装小游戏的娘炮…… 这他妈…… 捡了个便宜儿子，结果便宜儿子是一个娘炮？ 陆言渊顿时感觉心态有点崩。 身后病房的门适时被打开，陆言渊回过头，顾柒玖正走进来。 刚想打一声招呼，却发现她的眼尾有些发红，似乎刚哭过——就算没哭过，她此时的心情也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陆言渊皱了皱眉。 背过身关门的一瞬间，顾柒玖深吸一口气，转身往里走，看到坐在床上喝汤的顾麟笙，她立刻勾起耷拉着的唇角，“呀，已经醒了啊？” 她的表情变化看似没有瑕疵，但统统被陆言渊看在眼中，他隐隐感觉顾柒玖有哪里不对劲，但顾麟笙在场，他不好开口问，只能暂时憋着。 顾麟笙喝了口汤，点头，“醒了有一会儿了。” 他抬起眼皮，看着他妈。 人在处于危险的境遇中时，总会想去找最亲近的人，昏迷前的最后几分钟，他几乎是本能地给他妈打了电话。 心脏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疼过，身上各个部位也在疼，顾麟笙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想着就算求救失败，也得向他妈留个遗言，在死之前最后跟他妈说几句话。 没想到他没有死，而且醒了之后，竟然还多了个爸。 也不知道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他爸他妈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儿子面色苍白，他刚醒来，说话的声音都在发虚，顾柒玖心里疼的慌，柔声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还行，已经不疼了。”顾麟笙把喝完的保温桶盖上盖子。 顾柒玖接过，放到一旁，“上来的时候忘记买水果了，有没有想吃的？草莓？香蕉？橘子？还是……” “橘子？”陆言渊突然出声，顾柒玖和顾麟笙同时转头看他，他面不改色地问顾麟笙，“吃橘子吗？” 顾麟笙不知道他爸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还是点了点头，“随意。” 陆言渊勾了勾唇，站起身，“我去给你买橘子。” 一边说着，一边往外面走。 顾柒玖：“……” 顾麟笙：“……幼不幼稚？儿子跟自己同龄还想着占便宜？我还要看着他的背影吗？他还要爬月台吗？” 顾柒玖：“……他也是好心帮你买水果啊，而且他才二十岁不到，幼稚一点也正常，你担待着点……” 顾麟笙看着她：“我才是他儿子，您亏不亏心？” 顾柒玖：“……你别说，良心还真有点痛。”陆言渊平时还好好的，今天可能是因为发生的事情有点多，信息量太大，他的脑子一时没周转过来，难得耍了幼稚。 顾柒玖安抚儿子：“反正他是你亲爹没跑了，他帮你买橘子，一点都不占你便宜。” 顾麟笙叹气：“行吧。” 陆言渊很快就回来了，回来时，他的身后还跟着谷妈妈。 有谷妈妈在场，顾柒玖和陆言渊便不好再待下去，和谷妈妈聊了几句后，陆言渊放下充满了父爱的橘子，两人便离开了病房。 外面的天色已经全黑，城市光污染严重，夜空中基本看不到星星，而且今天是农历月初，天上就连月亮都没有，黑压压的一片，只有远处的地平线是深蓝色的。 汽车匆匆路过，光影匆匆。 两人都还没吃饭，先去景乐花苑附近的美食广场吃了点东西，才徒步走回家。 陆言渊看着被路灯晕染得暖黄的少女，把憋了好一会儿的问题问了出来：“在病房里的时候，你的脸色很难看。” 顾柒玖的脚步顿了顿。 “发生了什么？是医生跟你说了……不好的事情吗？” 她沉默了一会儿，缓缓抬起眼皮，“陆言渊，医生说……顾麟笙可能撑不了多久了……” 陆言渊猛然皱起眉头，“什么？” “医生说他的心脏……不，是谷林生的心脏，早就已经超负荷了，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 “原来的谷林生就是死于心脏病突发，就在一年之前的课堂上，儿子这才钻了空子，来到这里。” “这也就是说，那颗心脏其实早在一年前就已经不能用了。” 顾柒玖仰着脸，深吸一口气，却始终无法忍住，转身抱住了陆言渊。 “陆言渊，怎么办，没有办法了……” “我不想失去他……” “陆言渊，我感觉他现在还在我身边的日子，是我偷来的，老天现在突然发现了，决定要收回本来就不属于我的东西……” “陆言渊，怎么办……” “陆言渊……” 陆言渊抱住她。 顾柒玖哭得不能自已，小声地在他怀中抽泣，一遍一遍地唤他的名字，问他怎么办。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顾麟笙已经住了很久的院，就连期末考……也是在手术室中度过。 他的身体状况有目共睹，每多活一天，都像是在老天在握紧的手指缝隙里挤出一点施舍，医生也已经无力回天。 “陆言渊，医生说……医生说他的身体器官也已经开始衰竭，随时都可能……” “陆言渊，到底该怎么办？” “上天就这么看我不爽，让我在乎的人一个接一个离开我吗？” 陆言渊收紧了抱住她的手，“别胡说，不会离开你的。” 顾柒玖抬头看他，眼眶通红，鼻尖也泛着红，眼泪折射的光显得她异常脆弱，陆言渊抹去她眼角的泪水，“该是你的，永远都不会离开你，以前上天让我离开了你，他不还是换了一种方式，让我重新回到你身边？” 顾柒玖抽了抽鼻子，纤长的睫毛上还沾着泪水。 陆言渊柔着嗓音说：“柒柒，事情总会有转机的，你先别太伤心，没准这些事情没有你想象得这么糟糕？” “器官衰竭，心脏超负透支，药石无灵，华佗再世也不一定能救得了，还能有什么转机？” 陆言渊捏了捏她的脸，认真地看着她，“总会有的，柒柒，总会有的。” “真的吗？”顾柒玖擦了擦眼泪。 “真的。”陆言渊心里发虚，但表情非常坚定，现在顾柒玖把他视为主心骨和支柱，他不能在她面前露出一丝犹豫，“你要做的，就是在他面前开开心心的，让他接下来的每天都过得轻松一点。” “你怎么说得还是跟他要死了一样？” 顾柒玖打断他。 她一边说着，眼中立刻蓄满泪水，陆言渊的冷汗都冒了出来，慌乱地解释：“我不太擅长说话，很多时候言不达意，你也不是不知道，反正你知道我想表达的意思就好，无论医生跟你说了什么，你都别在顾麟笙面前表现出任何反常的情绪，否则可能会加重他的心理负担，懂了吗？” 顾柒玖点了点头，“懂了。” 陆言渊去街边的便利商店买了一包纸巾，帮顾柒玖擦了擦脸。 顾柒玖画室中不少人都没参加上学期的期末考，但一中的要求比较严格，顾柒玖自己也感觉已经错过了期中考，期末考不能落下，便回到学校补习文化课。 与此同时，还身负着老师布置的几十张美术作业。 年后不久，顾柒玖就拎着完成的美术作业马不停蹄地回到了画室，继续进行培训，为接下来的校考做准备。 临别前，她三番五次地叮嘱陆言渊，让他时不时地去医院照顾儿子，如果儿子发生了什么事情，无论是好是坏，统统向她汇报。 陆言渊满口答应，在不知道顾麟笙是他亲生儿子的时候，他看在顾柒玖的面子上也能经常跑医院里看一下顾麟笙，现在得知对方是他亲儿子，自然更加尽心尽力，而且更加心甘情愿。 但事无巨细向顾柒玖报备顾麟笙的情况……恕他难以从命，这不仅是他的意思，也是顾麟笙的意愿。 在向顾柒玖隐瞒顾麟笙的病情上，父子俩非常和谐地达成了一致。 主要原因，是怕影响了顾柒玖的考试，校考在即，而且这是一场竞争压力非常大的考试，在这种紧要关头，顾柒玖绝对不能分心。 然而每当等在顾麟笙的手术室门外，接收到医生下达的病危通知书时，陆言渊时时刻刻都在害怕顾柒玖回来会削了他。 幸好顾麟笙每一次都挺了过来，当陆言渊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时，他都有惊无险地被推出手术室。 校考结束后，除了分数还没出，一切尘埃落定，三月上旬，顾柒玖回到怀城，继续参加文化课学习。 下午放学后，陆言渊被顾柒玖拉走，看着一脸神秘兮兮的少女，他不解地问：“你这是要去做贼吗？要我帮你放风？” “开什么玩笑呢？”顾柒玖轻轻地拍了他手臂一下，“我想找你商量一下事情。” “什么事情？”陆言渊挑眉。 “笙大宝的生日快到了。”顾柒玖轻快地笑了声。 “顾麟笙的生日？”陆言渊顿了顿，低头看着她，“对了，我好像还没问过你，他是什么时候出生的？几年几月几日？” 顾柒玖眨了眨眼，“明年，三月二十四号。” 陆言渊：“……” 这、这么早？ 他还以为她是二十几岁的时候生下顾麟笙，结果这么小就…… 他是禽兽吗？ 顾柒玖竟然没有恨他？ 身边经过一只野猫，顾柒玖手中刚好有一根火腿肠，她挤了一截出来，蹲下身喂猫。 “我怀他的时候精神状态和身体状况都很差，笙大宝早产了，其实是我十八岁生日的时候……咳……有了他的。”她越说，声音越低，柔和好看的侧脸泛着红晕，如果不是这条路上□□静，陆言渊根本没法听到她后半句说了什么。 陆言渊：“……” 他果然是禽兽。 鉴定完毕！ 可顾柒玖说她怀孕的时候身体状况很差，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她身体状况不好，他心里差不多有数。 他顿时感觉不仅是个禽兽，而且是一个混蛋。 顾柒玖也经常骂顾麟笙是小混蛋…… 遗传果然是一个神奇的东西。 一脉相承果然是一个很神奇的词。 顾柒玖扯了扯陆言渊的裤腿，“你别多想，我是自愿的。” 陆言渊：“……” 她越说，他就越多想。 百分百绝对肯定确定，他就是一只禽兽！ 作者有话说：　　哒哒哒哒哒，奉上更新！ 说一下文中关于美术艺考的内容，我本身不是一个艺术生，所有关于艺考的内容全部查阅自网上资料，以及回忆我高中的艺术生同学，如果有纰漏的话，还请小天使们温柔指出~ 感谢小天使们的地雷鸭，笔芯！ 第一百零一章 看着陆言渊的脸色变了又变, 顾柒玖感觉有些好笑, 撑着膝盖站起来, 从口袋里拿了两张纸巾擦了擦手, “不说这个了，三月二十四号快到了，我想着，要不要给笙笙举办一个惊喜派对？” 陆言渊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他盯着吃了顾柒玖的火腿肠后就在她腿边蹭来蹭去的野猫，想了一会儿，“惊喜派对就算了吧, 以他的身体状况，给他一个惊喜，没准他就心跳飙升，反过来给我们一个惊吓。” 顾柒玖觉得他说得有道理，“那怎么办？你有更好的主意吗？” 陆言渊牵着她的手，往公交站的方向走过去。 顾麟笙的身体状态一日不如一日，随时都有可能…… 他叹了声气，“去医院里, 问问他自己有什么愿望吧, 我们一起帮他实现。” 他和顾柒玖与其在这里瞎猜顾麟笙想要什么，不如直接去问他, 也算是让他再无遗憾了。 “这个好！”顾柒玖的眼睛亮了亮，“就这么做！” 没等一会儿，公交车就来了, 两人刷卡上车，二十分钟后到达市中心医院。 这些天，顾麟笙身体虚，睡着的时间比他醒着的时间要长许多，顾柒玖和陆言渊到他病房的时候他还没醒，护士说他从中午开始一直睡到现在，顾柒玖如果不看波折着的心电图，差点以为他已经没了。 顾柒玖和陆言渊在路上买了一些吃的当做晚饭，见顾麟笙还没醒，便坐在沙发上吃了起来。 顾麟笙是伴随着一阵香气醒来的，这股香气勾得他嘴馋，在医院里闻了这么久的消毒水，许久没有闻到过这么馋人的气味。 意识还没彻底回笼，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在视线尚未聚焦时，就看到他爸正在喂他妈吃羊肉串。 他爸等他妈咬走一块肉后，又把羊肉串拿了回来，自己又啃了一口。 顾麟笙：“……” 在他病房里吃烧烤就算了，他姑且还能忍受，但在他病房里虐狗，这还是人能干得出来的事？ 他们到底来干嘛？谈恋爱在外面谈不好吗？非得来消毒水气味满天飞的医院？ 来医院谈恋爱是今年的流行趋势？ 不懂他们。 顾柒玖吃了陆言渊的加了辣的羊肉串，被辣的直哈气，灌了好几口凉水才稍微缓解一些，睁开蓄着眼泪的眼睛，看到儿子已经醒了，正侧躺着拧着眉看着他们。 顾柒玖抽了张纸巾，擦了擦被辣出来的眼泪和鼻涕，一边站起来，“你醒了？” 陆言渊也往病床看去。 顾麟笙瞪着他俩，“你们吃烧烤非得来我这里吃吗？” 顾柒玖尴尬地笑笑，“别管这么多细节嘛，你要来一串吗？” 她作势就要给顾麟笙拿一串烧烤，陆言渊把她拦下来，“他不能吃，医生说他要吃清淡的。” “我就随便说说而已，没真让他吃。”顾柒玖摸了摸鼻子，某人真的是越来越有当爹的自觉了。 例行嘘寒问暖完毕后，顾柒玖坐到顾麟笙床旁，问道：“笙大宝，你的生日快到了，你有没有什么愿望啊？” 生日愿望？ 顾麟笙挑了挑眉，“说出来，你都帮我实现？” 顾柒玖非常现实：“在能力范围之内，都帮你实现，如果你非得我给你买房买车找媳妇儿之类的，我还真帮不了你。” 顾麟笙笑了声，“那倒不会。” 他的愿望很简单。 他小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他妈能陪他去一趟游乐园，重生之后，这个愿望已经实现了。 后来长大了一点，他看着他妈其实每天都郁郁寡欢，所有的难受和悲伤都掩盖在她的笑颜之下，他就希望他妈能够真正开心起来，现在，这个愿望也实现了，有他爸在，他妈每天都很开心。 愿望往往都是缺失的东西。 顾麟笙看着顾柒玖，“妈，我想要一个全家福。”他家从来都没有一个真正的全家福。 “全家福？”顾柒玖愣了愣。 “对，全家福。”顾麟笙说，“我想要你画出来。” “就这么简单？”顾柒玖咋舌，心中都已经做好拼了命也要为儿子上刀山下火海的准备了，结果他就只想让她画一张画？ “还有，”顾麟笙补充道，“我想出去走走……可以吗？” 在病房里住了这么久，顾麟笙的鼻尖时时刻刻都是消毒水的气味，他恨不得自己也是个细菌病菌，直接让消毒水消没了，一了百了。 虽然这些天，包括医生在内，没人跟他提过他的身体状况，但他能真实感觉到身体机能的退化，浑身都有一种无力感，他的腿已经无法支撑自己，已经开始用轮椅代步。 不知道什么时候眼睛会彻底闭上。 他想在彻底闭眼之前，再好好地看一看这个世界。 顾柒玖帮他压了压被子，“当然可以。” 低头看手机的陆言渊突然出声：“三月二十四号那天刚好是周末。” “那再好不过了。”顾柒玖转过头。 三月二十四号那天，天气晴。 阴雨连绵了好几日，天空骤然放晴，阳光暖绒，万里无云，深吸一口气，都是清新的味道。 顾柒玖坚信这是天气都在支持顾麟笙出院游玩，陆言渊轻笑着赞同。 出行的前两天，顾柒玖找到顾麟笙的主治医生，再三确认过顾麟笙出院一天，只要没有让他受到刺激，就不会有问题后，终于放心地把儿子带出医院。 阳光明艳，坐在轮椅上的顾麟笙伸手挡了挡眼，许久没有接触过这么热烈的温度，一时有些不习惯。 怀城郊外有一个江心岛，是怀城一个非常有名的旅游景点，他们此行的目的就在这里。 因为顾麟笙的轮椅携带不方便，他们便没有乘坐交通工具，由陆家的司机帮忙接送。 顾柒玖和陆言渊把顾麟笙扶上车，轮椅装入后备箱，车子扬长而去。 周末期间，有许多带孩子出游的家长，三人在买船票等待轮船靠岸的过程中，看到许多牵着小朋友的家长走来走去。 顾柒玖戳了戳陆言渊：“家长都带小朋友们出来玩诶。” 陆言渊往周围看了眼，沉默片刻，说：“我们不也是吗？” 顾柒玖愣了愣：“对哦。” 把父母的嘀咕都听到耳中的顾麟笙：“……” 他看上去，很像“小”朋友吗？ 这两人看上去也不太像家长好不好？ 负责在江畔和江心岛之间往返的轮船很快就到了，三人上了船，半个小时后，游轮抵达对岸。 岛上有古迹和名人故居，也有游乐设施，但推着顾麟笙的轮椅，顾柒玖和陆言渊注定去不了这些地方，好在他们的目的也不是游玩，而是陪着顾麟笙过生日。 顾麟笙不要生日蛋糕，也不要生日派对，在医院里待了太久，他只想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而且是他们一家三个人，仅此而已。 顾柒玖连大胖三人都没叫上，今天就只有他们一家三口出游，为顾麟笙好好地过一个生日。 陆言渊推着顾麟笙，顾柒玖领路，三人来到一片草坪中。 这是一块人工草坪，周围都是树木，旁边有人工湖，湖泊上有一个亭子。 这个地方，环境很好，非常适合无所事事闲着蛋疼大爷大妈闲嗑瓜子瞎扯淡小孩子跑来跑去大人跟在后面追。 顾麟笙非常满意。 陆言渊在地上摊开一张野餐布，扶着顾麟笙坐到地上。 三人闲聊了一会儿，陆言渊和顾麟笙开始捧着手机吃鸡，顾柒玖开始画她给顾麟笙的生日礼物。 她构思了一会儿，突然抓到一个关键点，回头问顾麟笙：“笙大宝，你想要在画上画你以前的样子，还是你现在的样子，或者你小时候？” 顾麟笙抿着唇想了想，“我小时候吧。” “行！”顾柒玖低头开始勾轮廓。 艺考刚结束没多久，她的手感尚未生疏，哗哗哗地画得飞快。 身后时不时地传来父子俩的讨论声，远处有鸟的鸣叫，风吹过树枝摆动树叶沙沙作响，一切都闲适得很。 “左边。”顾麟笙盯着手机熟练地进行操作。 “来了。”陆言渊的指尖动了几下，“你往后面退一点，我把前面这个消灭掉。” 几秒后，顾麟笙突然笑了声，“你这操作够骚啊。” 陆言渊的嘴角勾了勾，“还行吧。” 阳光明媚，环境优美，他的心情挺不错。 心情不错的重要原因之一，是发现自己的娘炮儿子原来也不止会玩换装小游戏，刚教他玩会吃鸡，他竟然上手这么快。 这是不是意味着这儿子并不是没救？ 看来还是能拯救一下的，至少他的儿子，绝对不能是一个娘炮！ 先天已经不足了，现在只能后天培养，目前看来，后天培养的效果还算不错。 希望儿子能早一天忘记换装小游戏！ 当爸爸的会帮助他的！ 他对儿子有信心！ 顾麟笙并不知道他家老父亲的烦恼，沉浸在吃鸡中，无法自拔。 游戏软件和模式更新换代得很快，他以前玩过不少游戏，但很少接触到这个时代的游戏。 这款吃鸡的游戏体验，他感觉挺不错，有点刺激，比较考验心脏。 顾麟笙皱了皱眉，突然感觉心脏有点不舒服。 但这种感觉只是转瞬即逝，这段日子经常心脏抽疼，他几乎已经习惯了，而且这种感觉并无大碍，他便没有过多在意。 忽视了一会儿，再回过神来时，这种感受便消失了。 但没过一会儿，心脏抽疼的感觉再次卷土重来，而且身上也出现了疼痛，跟针扎似的，细细密密的痛。 额角渗出冷汗。 陆言渊盯着手机屏幕，“往七点钟方向扔一个手榴，我在狙击，没空。” 等了半天，都没等到顾麟笙的回应，他猛然抬头，看到顾麟笙低着头艰难地喘气，陆言渊面色一变，“你怎么了？” 顾柒玖听到身后的动静也是一惊，猛地转过头，看到儿子正捂着心口弓着腰，她连画板和画笔都顾不上了，随手扔到旁边，“笙笙，笙笙……陆言渊，快打120，快！” 陆言渊拿起手机，游戏界面的人物已经死了，他没有在意，有些颤抖地点开拨号键盘，却被一只苍白瘦弱的手拦了下来。 “不用了，稍微好了一点。” 陆言渊蹙眉看着顾麟笙，“真的？” 顾麟笙揩了一把额角的汗，“真的，没有刚开始那么痛，稍微好一点了。” 顾柒玖还是有点不放心，站起身来，“我们还是回去吧，放风也放过了，散心也散过了，回医院吧。” 陆言渊没有异议。 顾麟笙虽然有点失望，但还是接受了他妈的安排。 毕竟他的身体，他自己最清楚，这个身体已经到了强弩之末，随时都有可能出现意外。 几乎没人会不害怕死亡，更何况是他现在这样人生才刚开始的年龄，这些病痛于他而言已经是无妄之灾，再加上死亡…… 顾麟笙打心底里还是怕的。 但更怕的，还是怕他妈伤心。 今天这次出游虽然是他的要求，但如果在这种情况下出了事，他妈的第一反应一定是怪罪她自己，若他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他妈可能会自责死。 正如他妈所言，玩也玩过了，心也散过了，就回去吧。 回程的时候，仍然是乘船回到对岸，然后由陆家司机送他们回医院。 开车之前，陆言渊特地向司机嘱咐开稳一些，司机满口答应。 陆言渊坐在前排，顾柒玖和顾麟笙坐在后排。 顾麟笙把一个小靠枕放到车窗旁，脑袋低着抱枕，闭着眼小憩，顾柒玖握着他的手，时不时地转头看他一眼，确认他没有异常。 江心岛在郊外，路不太平整，车子一路上都摇摇晃晃，还没被摇多久，顾柒玖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再一次醒来，是因为忽然之间感受到一阵非常猛烈的向前倾倒的力度。 顾柒玖猛然睁开眼睛，但还是没稳住自己，往前倒了过去，脑袋磕在前座的头枕上。 “发生了什么？！”顾柒玖被吓了一跳。 司机说：“有个老太太突然从路边窜出来，我急刹了一下，你们没事吧？” 陆言渊摇了摇头，“没事。”他一直清醒着，自然也看到老太太从路边窜出来，第一时间就稳住了自己，但还没开口提醒身后的顾柒玖和顾麟笙，司机就已经踩下了刹车。 老太太也被吓了一大跳，瞪着眼看他们，司机想钻出头骂她，被陆言渊拉住了，但他还是很不爽，一边重新发动车子一边骂道：“这老太太是找死吗？突然从马路边窜出来，这里也没有人行道啊我去！想碰瓷也别找开得这么快的车，多他妈危险啊！去路阻的地方碰瓷，讹到的钱它不香吗？来这碰瓷，命都没了！” 陆言渊皱了皱眉，张了张嘴，刚想开口让司机安静一些，突然听到后座顾柒玖慌乱的叫唤。 “笙笙！笙笙！你怎么了？笙笙……” 作者有话说：　　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是大结局了=v=+ 第一百零二章 这是第几次焦灼地等在手术室外面, 顾柒玖已经记不清楚了, 每次抬头看到亮着的三个字, 她既希望里面有人出来, 又不希望里面的人永远都不要出来，唯恐从里面出来的人给她带来什么坏消息。 但这一次，即便那扇门没有打开，她却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这种预感前所未有，而且特别强烈，弄得顾柒玖心里发慌。 陆言渊轻轻拥住蜷缩在长椅上的少女。 顾麟笙的状况, 他看在眼底。在车上时，因为突如其来的急刹，顾麟笙闷哼了一声，没几秒就昏迷了过去，面色苍白，紧握着的双拳青筋凸起，眉间紧皱，昏迷时也在极力忍受病痛。 陆言渊猜不到他究竟又多疼。 天灾人祸, 往往就发生在猝不及防之间, 那个急刹毫无预兆，健康正常的人都被吓得不轻, 更何况本身就患有心脏病的顾麟笙…… 其实从根源上看，平心而论，无论老太太有没有闯马路, 无论有没有那个急刹，顾麟笙的这一劫无法避免，急刹只是把所有的一切提前了而已。 从顾麟笙被推入手术室开始，顾柒玖就一直紧咬着唇蜷缩着自己，一言不发。此时此刻，陆言渊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安慰她。 如果说顾麟笙一定会没事，给了她希望，若最终希望落空，对她而言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他也总不可能说顾麟笙会出事，如果真这么说，顾柒玖现在就能跳起来跟他打一架。 所以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沉默是金。 抱着顾柒玖，告诉她，她一直有他在身边陪伴。 不知过了多久，医生从里面走出来，顾柒玖连忙挣开陆言渊的手，抓住医生，“病人他……怎么样了？” 眸中带着害怕和乞求，乞求医生能够给她一个平安的答复。 医生叹了口气，顾柒玖的心顿时被揪紧，他陆陆续续说了许多专业术语，顾柒玖没怎么听懂，陆言渊也听得一知半解。 医生看他们听得迷茫的模样，顿了顿，换了个更直白的说法：“病人器官衰竭严重，心脏也随时有可能罢工，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你们最好做个心理准备吧，最后的日子，多陪陪他，有什么心愿未了，都帮他完成了吧。” 看到拉着自己袖口的少女面色苍白地往后退了一步，双眸蓄满泪水，跌入了她身后少年的怀中，医生又叹了声气，离开了这里。 见惯了生离死别，这种场面早已习以为常。 他已经尽力救治手术室中的少年，但还是无力回天。 医者，想要的无非就是问心无愧，对于那个少年，他已经做到了尽心尽力，也已经无愧于那个少年的生命。 顾麟笙被推出了手术室，转而被送入重症监护室，顾柒玖恍着神跟在病床后面，眼泪蓄满了眼眶模糊了视线，却迟迟不肯流下来。 泪水晃了晃眼，模模糊糊之中，所有颜色混成一片，顾柒玖仿佛看到一块白布已经盖在了顾麟笙的脸上，她连忙甩了甩脑袋，这才看得清楚了些。 再次定睛看向顾麟笙，少年清秀的面容面色发白，没有丝毫血色，皮肤已经薄到透明——但没有被盖着白布，顾柒玖这才放下了心，然而更沉更重更压抑的阴霾笼住了她，让她喘不了气。 焦灼等待时的预感也越发强烈。 顾麟笙昏迷了好几天，这几天里，顾柒玖每天都来重症监护室陪着他，一坐就坐几个小时，直到陆言渊来喊她回去。 第四天的中午，顾麟笙终于醒了。 问出口的第一句话，是：“这是天堂还是人间？还是在我的梦里？” 站在窗边的陆言渊猛地回过头，走到顾麟笙的床边坐下。 顾柒玖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侧过头用袖口擦了擦脸，回头时，脸上已经挂上了笑容，柔声说：“你瞎说什么呢，这里是医院。” “医院啊……”顾麟笙的声音气若游丝，如果不是病房里够安静，根本听不到，“我昏迷几天了？” “四天。” “妈，我做了好多梦。” “你梦见什么了？”顾柒玖忍着鼻尖的酸涩，眨了眨眼，把眼泪忍回去。 “我梦见我们一家三口很开心地生活在一起，没有那场火，没有生离死别，我们很快乐，团团圆圆和和美美，跟你幻想过的一模一样。” “不会再失火了，笙笙。”顾柒玖勉强笑着说，“我们家对面的小屁孩和小屁孩他妈已经被赶出去了，小屁孩不是他爸亲生的。” 顾麟笙笑了声，稍微动了一下，牵扯到全身，每块肌肉、五脏六腑都在叫嚣着疼，他倒吸一口凉气，顾柒玖惊慌地看着他，他摇了摇头，“没事。” 顾麟笙转头看向窗外，“妈，我想去晒晒太阳。” “可是……”顾柒玖犹豫了。 “病房里阴森森的，一点温度都透不进来，我想去晒一晒，暖暖身子，可以吗？” 顾柒玖装作不经意地转头看窗台，快速碰了碰脸，蹭掉眼角掉落的眼泪，点了点头，“好。” 她和陆言渊合力，把顾麟笙扶到轮椅上，帮他盖好了毯子，陆言渊把顾麟笙推到窗边。 窗外天空干净湛蓝，白云淡淡，澄澈不染。 顾柒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东西拆开，走到窗边，递给顾麟笙，“笙大宝，这是我答应过你的生日礼物，你看看喜不喜欢？” 顾麟笙感觉自己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试了好几次，才勉强把八开大小的素描纸捏在手中。 画中，三四岁的他被他爸抱在怀中，他妈手中拿着一串冰糖葫芦正在逗他，而他正伸长了手去够糖葫芦，小脸肉嘟嘟。 男帅女美，还有一个萌娃。 三个人都在笑着，一家三口看上去异常温馨。 顾麟笙勾了勾唇，“我哪有这么贪吃？” “你长大之后不贪吃，小时候可贪吃了！”顾柒玖笑着说，“你小时候只要隔壁家有糖，你就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我喊都喊不回来，咱们隔壁家买的糖一大半都是你吃掉的，他们想把你借走玩一会儿的话就会买吃的回家，你就立马往他家跑，这招百试百灵。” 陆言渊眼中含着笑，转头看着顾柒玖聊起顾麟笙儿时趣事时突然生动起来的脸。 顾麟笙轻笑一声，摇了摇头，把画放回到他妈手中，让她保留好。 “妈，”看着窗外的云，顾麟笙唤了一声，“这几天天气都这么好吗？” “是啊。”顾柒玖说，“从你生日那天之后，天气一直都很好。” “希望以后的天气一直都这么好。”顾麟笙闭了闭眼，“妈，你现在快乐吗？” “当然快乐啊，有你，还有你爸在身边，这不就是我一直想要的吗？”顾柒玖说，她的心突然跳得厉害，眨了眨眼，握紧顾麟笙的手，她在笑着，眼泪却顺着脸侧流了下来。 “陆言渊，”顾麟笙想转过头，但这个简单的动作，他却做得非常费力，陆言渊连忙走到他面前，“对不起，这个‘爸’，我暂时还叫不出口。” 陆言渊点了点头，他能够理解，换做是他，他也没法称呼自己的同龄人为爸爸，顾麟笙愿意称呼顾柒玖为妈妈，是因为他叫了十几年，早就叫习惯了。 “我只希望你以后能好好对她。”顾麟笙咳了几声，顾柒玖的心陡然攥紧，神经末梢迟钝地感受到手上的力度，顾麟笙轻轻地回握了一下。 陆言渊点了点头，“你不说，我也这么做。” 顾柒玖笑得比刚才还要勉强，脸上的泪痕让她的笑容没有一丝信服力，“笙大宝，你怎么跟交代遗言似的？” 顾麟笙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顾柒玖的手已经开始颤抖，双腿有些发软，巍巍地攀上轮椅后面的把手，“晒够了吗？我带你回床上躺着吧。” 顾麟笙制止：“别，我想在阳光下面……”死去。 这些日子，他感觉自己已经把几辈子的院全都住完了，浑身躺得僵硬，鼻尖环绕的永远都是消毒水的味道，周身缠绕着的都是阴森森的气息，随时都在等待死亡的召唤。 但今天醒来，却突然感觉一直束缚着的枷锁解脱了他，可能是……要来了。 在死亡距离自己这么近的时候，他发现自己不再怕它，与其这么生不如死地活着，不如一了百了。 感谢上天，让他在离开之前，最后和他爸他妈说几句话。 顾麟笙缓缓地阖上眼：“妈，我做你们的花童吧？” 顾柒玖的心陡然有一种坠落感，眼泪在瞬间涌出：“谁要你做我花童，我要你做我的伴郎！小混蛋，你听到没有，我要你做我的伴郎！伴郎！” 她近乎是用吼的。 “小混蛋……笙笙……顾麟笙……你别闭眼睛啊，你睁开眼睛啊……” “妈……这阳光好暖啊……不要推我回去……让我再坐一会儿……” “妈……我很快就回家……很快……” …… “笙笙！” “顾麟笙！” 顾柒玖已经一周没来上课了，李祥桦对着学生的作业本直叹气，见一班班主任走进来，他抬头问了一声：“陆言渊怎么样了？” “今天还是没来。”一班班主任摇了摇头，“问过他的家长，他妈在国外，不知道国内发生了什么，她打电话给陆言渊，这孩子也不接。” “他爸呢？”李祥桦拧着眉。 一班班主任更愁了：“他爸在美国已经待了十年了，也不了解他的状况。” 李祥桦烦躁地抓了抓脑袋，“这两个孩子是私奔了吗？怎么一起玩消失啊？” “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别提了，顾总……顾雄和柒玖关系不好，而且他现在在监狱里，那知道她的情况？柒玖的外公外婆……我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柒玖在入学填写联系人的时候，电话号码和地址都是乱写的。” 两个好基友对视一眼，一个比一个愁云惨淡。 贴着门偷听办公室里的声音，屁股还一扭一扭的大胖直起身，转头瞪了眼正路过这里目光复杂看着他的男生，男生一惊，急匆匆地跑开了。 二愣和三狗也直起了腰。 大胖叹了声气，“虽然不是私奔，但也和私奔差不多啊……” “谷林生没了，柒姐跟断了魂一样，”三狗抹了一把脸，“谷老师怎么这么狠心，说走就走呢？我们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柒姐和陆哥都在景乐花苑里吗？”二愣问。 “不知道啊，我也没去看过，”大胖说，“柒姐应该是在景乐花苑里，至于陆哥在不在，我就不知道了。” “如果陆哥也在景乐花苑的话……”三狗啧了声，“夫妻双双把课逃，真他妈浪漫！” 大胖：“……” 二愣：“……但逃课的理由一点都不浪漫，我想谷林生了。” 三狗沉默了一会儿，又抹了一把脸。 景乐花苑。 顾柒玖把自己关在顾麟笙的房间里已经一个星期了。 陆言渊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任何声音，他自行推门而入。 顾柒玖坐在床沿上，目光空洞无物，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手中捏着一支笔尖快到头的铅笔，对着素描纸涂涂画画——这是她这几天以来的常态。 发了疯似的画顾麟笙，从婴儿时期开始画，到儿童，到十二三岁的青少年，再到十七八岁的少年。 来来回回，反反复复，每一张的动作神态都不相同。 她说这么做，看到顾麟笙的脸，就好像他还在她身边。 陆言渊垂了垂眼眸，推开挡在面前的几个画架，把手中的碗放到床上的小桌子上。 这是顾麟笙的房间，本来挺整洁，但现在摆满了画架，地上堆满了画稿和橡皮屑，以及削铅笔削剩下的铅笔灰。 顾麟笙走后，顾柒玖几乎完全封闭了自己，待在这里不出来，她为自己圈地为牢，把这个房间当成她锁住顾麟笙的牢笼。 她不哭，也没闹，就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这里画画。 陆言渊不敢抽走她手中的铅笔，他曾经这么干过，顾柒玖当即就和他打了一架，最后以他把铅笔还给她作为结束。 陆言渊轻轻摸了摸她的长发，“别画了，我煮了面，吃点吧。” 顾柒玖排线的动作没停。 陆言渊坐到她身边，“柒柒，我知道你心里难受。” 顾柒玖的手顿了顿。 陆言渊轻轻地将她揽入怀中，“柒柒，你再怎么画，也无济于事，虽然我很不想这么说，但……面对现实吧。” 顾柒玖猛地推开了他，陆言渊再次将她抱住，顾柒玖挣扎了一下，奈何他抱得太紧，没挣开。 她冷着语气：“你放开我。” “不放。”陆言渊把力度收得更紧了些。 顾柒玖又挣扎了几下，还是没挣脱开来，只得泄了气，任由他抱着。 “柒柒，别画了，你已经画得够多了。” “这算多？”顾柒玖嗤了一声，“还有好多没画呢，这些哪够？” “柒柒，你需要认清一个现实。”陆言渊按着她的肩膀，逼她看着自己，“柒柒，你再怎么画，顾麟笙他也不会变成画中人，从画里走出来，你做这些只是徒劳无功，伤神伤力而已。” 顾柒玖咬着唇，唇瓣被她自己咬得泛白。 “柒柒，你哭出来吧，好不好？”陆言渊把语调放柔，“哭出来，心里就会好受一点了。” “我哭出来，顾麟笙就会回来吗？”顾柒玖红着眼瞪着他。 陆言渊沉默了几秒，“不会。” “那我哭出来还有什么意义？”顾柒玖吼道，“陆言渊，你说会有转机的，转机在哪里？转机就是顾麟笙死了吗？他没了，顾麟笙没了！” 顾柒玖死死咬着唇瞪着陆言渊，突然抱住了他，放声哭出来，“陆言渊，我想要顾麟笙，我想他了，我再也不骂他小混蛋了，他能不能回来？” “这小混蛋怎么这么狠心，说走就走？” “谁他妈要他当我的花童，我想要他当伴郎啊……” “他说他梦到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了，他就只在梦里给我圆了我的幻想而已！” “陆言渊，这小混蛋跟你一模一样，一句道别都没有，就这么走了……” “不行，我喊他小混蛋，他就可能被气走了……不能喊他小混蛋……” “陆言渊，我想他了，很想很想……” 陆言渊的眼睛也湿润了，他深吸了一口气，任由顾柒玖在他怀中撒泼哭闹，对他又打又骂。 任由她发泄。 哭出来就好。 有些情绪，只要哭出来，心里就会好受一点。 一周以来她一直把自己关在家里，关在这个房间里，安安静静，不吵不闹，她把自己关了多久，陆言渊就担心了多久，今天可算能放声痛哭，他也算是松了口气。 顾柒玖哭了很长时间，也哭得痛快，似乎要把这几个月所有的压抑和阴霾全都哭出来，陆言渊轻轻抚着她的头发，“柒柒，顾麟笙如果在这里的话，他一定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妈妈这么难受。” “所以他走了，走得一了百了，根本看不到我这么难受。”顾柒玖抽泣着，瓮声瓮气地说。 陆言渊吻了吻她的耳侧，“柒柒，出去走走吧，散散心，你可能会感觉好一点。” 顾柒玖摇头，“我不走，我就待在这里，哪也不去。” 陆言渊叹了声气，顾柒玖就这么把自己封闭在这个房间里，这正是他最忧心的事情。 待在一个房间里，哪也不去，迟早有一天会憋出毛病来。 “柒柒，其实你可以换个角度想一想，他当不成我们的伴郎，但他还能当我们的花童。”陆言渊说，“柒柒，其实不是没有转机啊，你还你不记得，顾麟笙在……闭眼之前不是说，他很快就回家吗？” 顾柒玖缓缓抬起头。 陆言渊再接再厉：“既然他说他很快就回家，我们就给他留门，好吗？” 顾柒玖不解：“留门？” 陆言渊凑近她耳边，“你不是说顾麟笙是在你十八岁生日的时候怀上的吗？” 顾柒玖：“……嗯。” “那我们……” 顾柒玖：“……” 猛地推开了他，跑到外面。 门被合上之前，陆言渊看到顾柒玖的脸微微泛着红晕，他坐在床上，愉悦地笑了声，倏而接触到顾麟笙的画像，和挂在柜子上，已经被装裱起来的全家福，他又舒出一口气。 虽然是被羞跑的，但好歹顾柒玖出了这个房间，这个房间于她而言就是一个禁锢，因为这里有顾麟笙的生活气息，以及顾麟笙存在过的证明，只要出了这个禁锢，就相当于她差不多走出了这个心结。 也算对得住他豁出了脸了。 顾麟笙这小混蛋出生后，他一定要狠狠地抽他的屁股，让他把顾柒玖弄得这么伤心！ 打得多痛都不算惨！ 顾柒玖虽然算不上完全走出失去顾麟笙的阴影，但状态已经调整了过来，勉强能应付上学和考试。 谷林生的葬礼在一个阴雨的日子中举行，顾柒玖、陆言渊、大胖三人和李祥桦都参加了这场葬礼。 盯着黑白照片中的少年，照片的色调藏住了他往日苍白的脸色，顾柒玖感觉他熟悉又陌生。 这场葬礼的主人，自然是谷林生，而不是顾麟笙，除了她和陆言渊，再也不会有人知道曾经有一个叫顾麟笙的少年来到过这个世界，住过这个躯壳。 而真正的谷林生的葬礼，迟了整整一年多。 顾柒玖在心中默默地说了一声谢谢。 感谢他曾经接纳了顾麟笙，让他陪伴在她身边。 也感谢谷妈妈，把从小就被丢弃在福利院旁树林里的谷林生捡回去，细心抚养他长大。 葬礼结束，离开之前，顾柒玖再次向孤福利院匿名捐款。 所有正常生活还得继续，顾麟笙的离开是扎在顾柒玖心中的一根针，一碰就痛，可逐渐的，她习惯了这种疼痛，从表面丝毫看不出来。 现在是高三最后的时刻，顾柒玖彻底投入学习之中，用题海战术麻痹了自己，专注做某一件事的时候就不会分心，两耳不闻窗外事，也不去戳在自己心中扎根的刺。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怀城二模刚结束没多久，三模就来了，再然后是高考。 高考完毕，过了一个月，是顾柒玖的生日。 顾柒玖仍然选择在刘叔大排档庆祝自己的生日。 他们的位置坐得和去年一模一样，顾柒玖左边是陆言渊，陆言渊左边是大胖，再然后是二愣和三狗。 只有顾柒玖身边有个空位，这是顾麟笙的位置。 点蜡烛，许愿，吹蜡烛，一切按照流程走。 碰杯之后，陆言渊轻声问顾柒玖：“许了什么愿？” “我不说，”顾柒玖看了他一眼，轻笑一声，“说出来就不灵了。” “行吧，我不问。”陆言渊仰头喝了一口啤酒。 顾柒玖低着头，用筷子戳了戳糖醋小排，“其实我不说，你应该也知道吧？” 陆言渊被酒呛了一下。 顾柒玖的脸也有点红。 大胖把酒一饮而尽，哈出一口气，“操，高考可算是结束了，老子都快憋疯了！” “你的反射弧有点长啊，现在才嚎出来？”三狗斜斜地睨着他，“绕地球走三圈半？” 大胖骂了一声：“去你的。” “当时不理解柒姐为什么逼着我们学习，现在真想好好感谢柒姐！”二愣这句感谢从高考之后就已经翻来覆去说了很多次，今天又翻出来说了一遍，“操，老子从来不知道自己能考这么高的分数！自己都佩服自己！柒姐，这杯我敬你！” 顾柒玖笑着扬了扬酒杯。 大胖嗤了一声，“你在高考状元面前嘚瑟个屁！” “嘁，我这是在跟自己比！”二愣不服气，“能跟陆哥比的人，就只有谷林生谷老师好不好？如果谷老师还在，他也参加了高考，高考状元之争就有看头了！” 二愣嚎完后，才发现酒桌上的气氛有点奇怪，大胖和三狗都瞪着他，陆言渊也冷冷地盯着他看，顾柒玖又倒了杯酒，仰头喝完。 “对不起啊……”二愣摸了摸鼻子。 沉默了一会儿，大胖拿起酒杯敲了敲桌子，“大家干嘛都不讲话啊，今天柒姐生日，都喝起来！不醉不归！快，三狗，干了！愣子，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在摸鱼，给我喝干净！陆哥……陆哥，您随意，您和柒姐随意，我干了……” 顾柒玖再次在自己的生日宴上喝得酩酊大醉。 她喝醉了酒酒品不好，上次骂了一路的顾雄，这次又唱了一路的歌，整条街上都在回荡她的声音。 荡气回肠。 余音绕梁。 而且跑调得严重。 好不容易把顾柒玖带回到景乐花苑的公寓里，她又缠着陆言渊不放，硬要陆言渊跟她一起合唱，她主唱，陆言渊和声。 陆言渊被她弄得哭笑不得，陪她唱了好一会儿，又好言好语地哄了她半晌，她才极不乐意地松开了手。 得了空的陆言渊走到厨房里，烧了一壶水，准备给顾柒玖泡蜂蜜喝。 水刚烧开，陆言渊把水倒出来，又拿了个水杯，倒来倒去地匀凉。 突然感受到后背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腰上缠上了一双白皙纤长的手，陆言渊被吓了一跳，差点没端稳杯子。 放下杯子，他转过身，“柒柒，怎么了？” 他问得很轻，带着几分笑意，在柔和的灯光下，低沉的声音酝酿出几分沉溺的温柔。 顾柒玖蹭了蹭脑袋，“陆言渊，我总感觉我……嗝……我忘记了一件事……嗝……想不起来，你记得吗？” 陆言渊：“……记得。” 她站的不稳，在即将滑下去的一瞬间，陆言渊拖住她的腰。 “你记得？”顾柒玖蒸氲着水汽的眸子亮了亮，“是什么事啊？” 陆言渊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顾柒玖正亮晶晶地盯着他，他别开了脸，“你先在沙发上等一下，我给你泡杯蜂蜜水。” 顾柒玖不满地勒紧他的腰，“你不说，我就不走嗝……我感觉这件事对我很重要。” 顾柒玖平时就不太好糊弄，喝醉了酒的她更难缠，陆言渊一边掰开她的手，一边哑着嗓音说：“是关于顾麟笙的事。” “顾麟笙？笙笙？”顾柒玖恍然大悟，“对，要生笙笙，陆言渊，快，生笙笙。” 陆言渊被她一连串的sheng弄得头大，索性顾柒玖已经放开了他，他连忙开始勾兑蜂蜜水，转过身正想喂她喝下去时，却看到顾柒玖已经把自己的衣服扯得乱七八糟。 发现他看过来，她委屈地瘪嘴，“缠住了，弄不下来……” 陆言渊：“……” …… 屋内正是情浓深处，直到后半夜，一切才平静下来。 不久之后，黎明到了。 作者有话说：　　完结啦完结啦！ 番外1 高考成绩公布，顾柒玖如愿被清美录取,而陆言渊也遵从了最初的志愿,报考军校，并且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被录取。 当高考状元报考军校的消息被公布时,外界掀起了轩然大波,几乎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高考状元会放弃直升清北走上人生巅峰的机会，转而去选择军校。 陆言渊显得非常淡然,拒绝了一切采访，就只见了几个一中的校领导和自己班班主任，几个人劝说无果,失望而归，陆言渊继续安安心心地和顾柒玖窝在一起。 八月下旬,大学开学之前,两人一同来到北京,住进陆言渊外公曾经生活过的四合院。 四合院里的家具被白布盖着防尘，已经两年没住过人，即便陆言渊提早让人打扫过这里,但进了屋，仍然是一股扑面而来的霉味。 气味有些难闻,顾柒玖被呛了两声，陆言渊回头看她,“感觉里面不舒服吗？” 来北京之前，顾柒玖已经查出怀孕，现在她是一个身子两个人,陆言渊每天都提心吊胆，生怕她出什么闪失。 他收回正想掀开白布的手，“要不我们还是去酒店住几天，这里先开窗通风散散味？” 顾柒玖摇了摇头，“没事，一两天就散了。” 陆言渊想了片刻，“行吧。” 除了这股霉味，其实屋子里很干净，成套的红木家具一看就非常有格调，对于自己即将度过大学四年甚至更久的生活环境，顾柒玖感觉非常满意。 两人的行李在几天前就打包送了过来，陆言渊弯下腰收拾东西，没让顾柒玖这个孕妇动手。 无所事事的顾柒玖满屋子闲逛，熟悉一下环境，一边到处看一看碰一碰，一边摸着肚子，向肚子里的笙大宝介绍他们的新家。 即便笙大宝现在可能还没有任何意识。 但顾柒玖自娱自乐得非常起劲。 推开一扇门，屋内的墙壁上贴满了奖状，一个柜子里都是奖杯，还有一张床和一张书桌。 很明显，这是陆言渊以前的房间。 “笙大宝啊，这就是你爸爸的房间了。”顾柒玖摸着肚子走进来，“妈妈给你介绍一下啊，这面墙上都是你爸的奖状，这些都是你爸的奖杯，真厉害。房间里就只有床和书桌衣柜，啧……你爸这个人吧……不是特别爱生活，跟你妈我完全相反，这房间里怎么能这么空呢……他房间的作用就只是睡觉和写作业吗？我看他在怀城别墅里的房间布置得挺好看的呀！” “怀城别墅是我妈请设计师设计的。”陆言渊把一个储物箱搬进来，“我外公管得严，房间里不能乱七八糟，其实玩具都在隔壁的玩具房里，玩具枪玩具车什么的全部都有。” 顾柒玖若有所思，“都已经这么久了，那些东西还能玩吗？” “就算能玩，现在也都已经过时了，等笙笙到了能玩玩具的年龄，我们给他买新的。”陆言渊把储物箱里的衣物往衣柜里放。 “这个我还是能做的。”顾柒玖顶替他的位置，“屋子也要装饰打扮一下。” “都听你的。”陆言渊说，“还要布置一个婴儿房。” 陆言渊开学比顾柒玖要早一点，但总体来说开学时间相差不大，陆言渊前脚刚开学，顾柒玖就紧接着要进学校上学。 顾柒玖因为怀着孕，向学校申请了延迟军训，把军训推迟到了明年，和下一届大一一起。 军训结束后的第一次班会课，才是她和同班同学的第一次见面，以及她和同寝室友的第二次见面。 学校论坛当晚就飘出了一个红帖。 #今年绘画专业有一个妹子敲他妈好看的啊啊啊啊啊！# 帖子被回复了几百层，顾柒玖上台自我介绍的照片被拍了六七张，每张都是高清无美颜，单拎出来能当成电影海报，楼中自行宣布舔狗的人，无论是男是女，不计其数。 “卧槽，这个妹子长得真他妈好看！”鲁超躲在被窝中玩手机，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妈的，我们学校连个女的的都没有，就算是有，也跟男的差不多，早知道我当初就报清华了！” 赵琦揪了一把鲁超撅起来的屁股，“别想了，咱陆班长，高考状元都没说什么，你哪来这么多早知道？好好报效祖国吧！” “手机藏着点，屁股别撅这么高，别被发现了，”陆言渊喝了一口水，“再被发现一次，我不会再帮你写检查。” “班长啊，不是我说，”鲁超看了一眼门框上的窗口，确认外面没人，飞快地从床上下来，跑到陆言渊身旁，把手机递到他面前，“你看看这女生，和你天天挂在口头跟天仙似的女朋友相比怎么样？她有没有你女朋友好看？” 陆言渊放下水杯，定神看了眼手机屏幕，眸色蓦地一沉，“这是什么？” “女生啊，看不出来吗？”鲁超说。 “这是什么网站？”陆言渊问。 “清华的论坛，听说这个妹子是清美绘画专业的，太漂亮了！” 陆言渊瞥了眼鲁超，一把夺过他的手机，鲁超不明所以嗷嗷叫着，他打开阳台门，抛下一句：“这就是我女朋友，不，她是我老婆。” 鲁超猛地消停下来。 “……”这就是传说中的吃瓜吃到蒸煮身上吗？ 陆言渊松了松领口，斜斜地倚在阳台栏杆上，拨通了烂熟于心的号码。 没过多久，对面传来熟悉温软的嗓音：“喂？您是哪位？” “是我，”陆言渊勾了勾唇。 “诶？你手机不是统一上交了吗？这手机是哪来的？”语气中的惊喜不难听出来。 “我室友的，偷偷藏了一个。” “哦……就是上次手机被发现，哭着闹着写不出检查，最后你帮忙写了一半的室友吗？” “就是他。”陆言渊的眼中充满笑意，转而问道，“你被人放到学校论坛上了，你知道吗？” “我刚知道，正打算找人删帖子。”顾柒玖叹了口气。 “人气还挺高。”陆言渊的语气不咸不淡。 那可不！以前就差点住在热搜了呢！ 顾柒玖轻笑了声，“你这是不高兴了吗？” “老婆长得这么好看，怎么可能会不高兴？” 对面的声音有些阴阳怪气，顾柒玖忍着笑，“是呀，我老公也长得帅，特别特别帅，入学第一次训练就被拍了照挂到微信公众号上，当成推文的封面，多厉害啊！听说那条推文的点击创造历史新高呢。” 陆言渊：“……我感觉我们要不还是换个话题吧。” 顾柒玖没忍住笑出了声。 挂断电话后，顾柒玖侧过头，接受三个室友惊讶的瞪视。 “你有男朋友了？” “卧槽，美女果然都抢手吗？慕了！” “柒玖，求你在以后的日子里千万别虐狗，给我们单身狗留一条活路吧！” 顾柒玖但笑不语，她不仅仅有男朋友，而且已经有娃了！ 三个室友还挺好相处，顾柒玖认为自己可以考虑住校，毕竟陆言渊的学校管控比较严格，平常不能随意出入校门，如果她去四合院住，家里就只有她一个人，怪冷清的，还不如住在学校里，等陆言渊放假的时候再和他约定好，两人一起回四合院。 “有男朋友了，而且已经订婚了。”顾柒玖眼中含着笑，双眸晶亮。 三个室友沉默了一会儿，纷纷叹气。 随着日子的增长，顾柒玖的肚子逐渐变大，自然没法瞒住室友。 得知顾柒玖已经怀了孕，三人又惊又酸。 室友们知道顾柒玖已经有了男朋友，并且订了婚，算是名正言顺，但一些好事群众却不知道，绘画专业的校花怀孕的消息传开，有一段时间，顾柒玖感觉周围人看自己的眼神有点不对劲。 室友坐在她旁边拼了命地戳手机，末了把手机一扔，恶狠狠地喘气，“妈的，这群傻逼太他妈讨厌了，满嘴喷粪。” 顾柒玖杵着头看她，帮她捋了捋头发，“他们说了些什么？” “他们说你……”室友暴怒地转头，目光接触到顾柒玖，突然又泄了气，“没什么，你听了会生气，你还怀着孕呢，别让你动胎气了，否则我死不足惜。” “我被包养，而且对方是一个奇丑无比大腹便便的暴发户，大概就是这种说法吧？” 室友惊讶地看着她，“对，就是这种，你自己也看过？” “通常都是这个套路。”顾柒玖若无其事，“谣言都是空穴来风，没有任何立足点，很多时候都是不攻自破的，别在意就好。” 室友双手抱着胸瞪着前面的白墙，最后还是没忍住，拿起手机，又投入新一轮的骂战。 几天后，顾柒玖坐在宿舍中随手画着漫画，被一通电话叫了出去。 站在阳台上的室友漫不经心地往下瞥了一眼，继续哼着歌晾衣服，突然意识到什么不对劲，眯着眼睛往楼下看，突然瞪大，招呼屋内的两个人，“你们快过来，快！往下看！” “那不是柒玖吗？” “那男生是谁？她老公？” “卧槽！我没看错吧？玛莎拉蒂！” “卧槽，还真是三脚叉！” “妈的，两个人抱上了！柒玖有哥哥或弟弟吗？” “从来没听她提起过。” “那今天来的这位应该就是她老公了吧？” “走走走，下楼看看。” 顾柒玖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陆言渊，多日没见，她想他想得慌。 “你好像又黑了点。”顾柒玖戳了戳他的脸。 “经常在外面晒太阳，能不变黑吗？”陆言渊握住她在他脸上乱动的手，“现在还吐吗？身体感觉怎么样了？” “特别棒，吃什么都特别有胃口！”顾柒玖又抱了他一下，陆言渊上了学就跟进了监狱一样，手机没收，出入不方便，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人听不到声音，难得见一次面，她要一次性回本。 “儿子有没有闹你？” “没，笙大宝特别乖，他从小就知道疼妈妈！”顾柒玖看了眼他身后，“这车哪来的？” “我妈给我的。”陆言渊揉了揉她的脑袋，“庆祝我获得高考状元的礼物，前几天刚提车。” 顾柒玖挑眉，“你考了驾照了？” “没，”陆言渊笑了笑，“所以是司机在开车。” 顾柒玖好奇地盯着车看，陆言渊突然拍了拍她的肩膀，指着她身后的位置，“那几个女生你认识吗？” 顾柒玖转过头，看到三个贴在玻璃上面露狰狞的面孔，虽然很不想承认，因为很丢脸，但是，“是我室友。” 这仨太丢人了！ 更丢人的是，察觉自己被发现后，三人乐颠颠地从宿舍楼下冲出来。 三个女生对着一个大帅比吵吵闹闹，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 陆言渊主动提出请客，带她们去吃了一顿，任由她们点餐，他来买单。 顾柒玖感觉他还挺有自觉，在大学中，宿舍里无论是谁脱了单，都要请一次客，这几乎已经成了传统，陆言渊的请客虽然迟了一些，但毕竟是因为不可抗力，三人丝毫不在乎，纷纷表示有吃的就行。 陆言渊请客请的很大方，她们是要和他老婆相处四年的人，一定要好好收拢一下，好让她们帮忙照顾着顾柒玖，她现在怀着孕，没人照看着，他根本放心不下。 吃过饭，他还亲自送她们回学校，这才带顾柒玖回四合院。 陆言渊来学校一趟，所有关于顾柒玖被又丑又肥暴发户老男人包养的谣言就不攻自破，一切回归正常。 大一下学期，顾柒玖向学校提出了休学半年，安心回家养胎。 前世时，顾麟笙的早产是因为她精神状况和身体状况都很差，这一回，顾柒玖无论做什么都小心翼翼，保持身心愉悦，饮食营养规律，每天定量运动。 绝对不能再让儿子早产。 一切平安顺遂，四月底，陆麟笙小朋友呱呱坠地。 作者有话要说：酷萌版笙大宝成功着陆！啪啪啪啪啪！（这是鼓掌声！） 接下来就是带娃日常啦！ 刚撸了一个幻耽预收，《撸猫后，爆红了！》萌宠文，戳专栏可见，大家考虑一下收藏吗？ 文案： 苏淮年是一只变异的貔貅，长得和同族完全不一样，虽然变异，但却是他们族最靓的崽 长得太好看，毛都快被族人撸秃噜皮了qaq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一气之下来到人界躲一段时间，前脚刚落地，后脚就被人捡了回去 后来苏淮年才知道，原来人界有一种猫类品种叫布偶猫，长得和他一模一样 捡他的人，就是贪图他的美貌：） 又丢了一个代言的过气影帝傅臣炀发现一只布偶猫在流浪，就把它捡了回去 五分钟后，经纪人打来电话： “臣炀臣炀！今年最大的ip剧主动要找你出演！” “还有古家的代言也找上你了！” “卧槽槽槽，还有公司今年最热门的综艺也来找你当固定嘉宾！” 傅臣炀：“……？” 某日，傅臣炀因为突如其来的窒息感突然醒来，睁开眼，一个全身光裸的少年正紧紧掐着他的脖子 “让你特么想给我绝育！” “让你特么天天薅我的毛，头发都被你薅没了！” “让你特么天天亲我，老子的清白被你毁了！” “老子不掐死你老子不姓苏！” 发现他醒来，少年被吓成竖瞳，刚才还硬气掐脖子的人迅速缩到角落中瑟瑟发抖，“你看到的都是错觉，我现在变回去还来得及吗？” 傅臣炀压住他，“晚了！” #有些人表面光鲜亮丽，背地里却是吸猫狂魔# #王八蛋轻点薅！毛都给你薅秃噜了！# 番外2 陆言渊早就下定了决心，等陆麟笙这小混蛋出生后,他一定要好好抽他一顿。 但对上刚出生的小团子皱巴巴红彤彤的小脸,他嫌弃地收回了手。 过一段时间再说。 然而等团子大了一点，不红也不皱,皮肤滑嫩,两眼黑的跟葡萄一样，亮晶晶萌萌地盯着自己,陆言渊却再也下不去手。 ……小混球还挺可爱。 陆麟笙小朋友从婴儿时期开始就特别喜欢他爸，只要他爸在家，他就立刻抛弃他妈,转而投入他爸的怀抱，抱紧他爸的脖子不松手,别人碰他,他就哭。 就算是他妈也不允许。 人挺小,脾气大的很，长了小奶牙后，甚至学会了呲牙吓人。 顾柒玖看着儿子凶萌凶萌的模样,没忍住笑出了声，狠狠地在儿子的脑门儿上亲了一口。 被亲妈非礼了的陆麟笙小朋友瞪了他妈半天,哇的一声哭出来，在他爸怀里使劲撒泼,咿咿呀呀地指着顾柒玖向他爸告状。 儿子扑腾的厉害，陆言渊有些不知所措，求助般地看着顾柒玖。 顾柒玖却没心没肺心大的很,举着手机朝小奶娃拍视频，朝陆言渊摆了摆手，“我把他拍下来，当成他的黑历史，孩子果然还是小时候比较好玩，哈哈哈哈……老公，他口水流下来了，快擦一擦！” 陆言渊抽了张纸巾，轻轻地在儿子脸上擦拭，把他整张脸都擦干净了。 顾柒玖又伸手戳了戳儿子肉嘟嘟的肥脸，陆麟笙小朋友顿了顿，瞪着他妈瘪了瘪嘴，突然又爆发了更嘹亮的哭声。 顾柒玖乐不可支。 这小屁孩长大之后成天冰冷冷的，半天憋不出一个屁，哪能想到小时候这么能哭？ 前世喜欢粘着她，现在喜欢粘着陆言渊，整个人就是粘人精，陆言渊在的时候就可劲儿粘着他爸，陆言渊不在了，他就一直缠着她。 由于不可抗力因素，陆言渊陪儿子的时间终究有限，平常由顾柒玖带陆麟笙小朋友，顾柒玖的日常就是上课画画带儿子，还算比较清闲，于是养成了逗儿子的习惯，把他逗哭了，就给他拍黑历史小视频。 顾柒玖的恶趣味有点严重，陆言渊觉得他儿子有点可怜，但并不打算站到儿子这一边。 怀中的小团子软软嫩嫩，接触到这个小团子，亲眼看着他成长，陆言渊才有一种自己已经当爸的真实感。 之前得知自己喜当爹时，顾麟笙已经好大一只，抛去谷林生的外壳，实际年龄比他还要大，陆言渊没把顾麟笙当成哥哥已经是极力压制怪异感的成果，他最多把顾麟笙当成血亲。 现在，他才感觉自己真的是当爸了。 陆麟笙小朋友会走的时候，他爸他妈开始共同上手折腾他，原本会把他搂到怀中硬着嗓音安慰他的爸爸也跟他妈一起助纣为虐。 主要是陆言渊突然想起，这小屁孩有长成娘炮的潜质。 玩梦幻衣橱这种女生爱玩的换装小游戏玩得特别得心应手行云流水。 陆言渊始终无法想象出自己亲生儿子在将来和女生称姐道妹、手挽手上厕所、手挽手逛商场试色号、讨论哪个男爱豆长得更帅腰更瘦腿更长的场面，随便一想都感觉画面实在辣眼睛。 正所谓要从娃娃抓起，把一切可能性都扼杀在摇篮里，陆言渊的训崽计划在陆麟笙小朋友刚走稳的时候正式启动。 顾柒玖虽然爱玩儿子，但打心底里还是疼他的，陆言渊为儿子制作了一揽子的钢铁直男培训方案，不敢保证这些计划不会把儿子弄哭，所以一切都在背地里执行，不让顾柒玖发现。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陆麟笙小朋友也成功被他弄哭过无数次，都被铁石心肠的严父陆先生无视个彻底，虽然也曾心软过，但最终还是说服了自己，现在对儿子严格一点，以后不会变成娘炮。 儿子会谢谢他的。 在陆先生的训崽计划执行过程中，一岁多的陆麟笙小朋友勉强能站够半分钟军姿，向左转向右转向后转的时候两腿勉强不会打结，训练的时候也不会瘪着嘴含着眼泪泡软乎乎又委委屈屈地喊粑粑抱。 被他爸这么一折磨，陆麟笙小朋友也变得没有像刚出生那会儿这么粘他爸。 陆先生瞎折腾儿子，总会有得到报……被抓现行的一天。 顾柒玖为儿子今后的情商感到十分担忧，这小屁孩吓跑女生的能力之强悍，让顾柒玖深深地感受到他以后可能找不到媳妇，并且为之十分惆怅。 于是她也给儿子制定了一揽子的培养情商计划。 总体来说非常简单，就是每天晚上抓着儿子陪她追剧追综艺，一三五看浪漫偶像剧，二四六看婚恋相亲节目，周日让他看早教动画。 一边看，还一边为儿子分析哪个女生是绿茶，哪个女生在扮猪吃老虎，哪个女生在吹牛装逼。 陆言渊在旁边看得直皱眉头，深深地感觉顾柒玖给儿子看女生爱看的东西阻碍了他儿子的直男培养计划。 事关儿子教育问题，陆言渊一点都不想马虎，但阻碍他的人是顾柒玖……某些事情不得不暗中进行。 这种状态持续了一个月，某日，趁着顾柒玖让他带儿子去上厕所的空档，陆言渊等儿子解决完毕后，帮他提起裤子。 怕被外面的顾柒玖听到，陆言渊低呵：“立正！” “呀！”陆麟笙小朋友应了一声，盯着他爸，迷茫了一会儿，随后慢悠悠地抽出一直被自己啃着的手指头，垂落在身侧，两条腿靠拢在一起，变成小八字步。 “稍息！”陆言渊轻喝。 笙笙小朋友又抬起手开始啃指头，抬着溜黑的大眼看着他爸，半天之后才慢慢地抬起一只脚，他只有单脚支撑着，根本站不稳，往右边踉跄了几步，陆严父一惊，立马弯腰扶住他儿子。 笙笙小朋友跨出左腿，一只手耷拉在身侧，一只手还啃在嘴里，直溜溜地盯着他爸看。 陆言渊清了清嗓子，冷着脸，摆出教官的姿态，“笙笙，爸爸跟你说过的男孩子不能娘，你还记得不？” 笙笙小朋友反应了一会儿，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用力地点头，应得很大声，“嗯！” “小声一点！”陆言渊面色一变，转头看了眼浴室门，没听到门外有什么动静，这才松了口气，“既然你记得，那就再好不过。所以咱们绝对不能把妈妈给你看的东西记住，否则你以后就真的变成一个小娘炮了，听懂了没？” 陆小朋友啃着手，似懂非懂，“懂了。” “很好！”陆言渊满意地点了点头，“以后你妈妈给你看一次这些东西，你就站一分钟军姿。现在，立正！站军姿站一分钟！” 陆麟笙的反应慢半拍，晃晃悠悠地收回左腿，并成短短肥肥的小八字步，努力地学习他爸，绷着脸看前面的白瓷砖，小脸酷萌酷萌的。 门外传来敲门声，“老公，儿子掉坑里了吗？你们怎么还没出来？” 陆言渊一惊，连忙抱起还在站着四不像的军姿的儿子，打开水龙头把儿子的手洗干净，转身打开门，“出来了。” 顾柒玖不怀疑有什么，开开心心地接过儿子，带他继续看电视。 笙笙小朋友在他妈怀中左扭右扭不乐意，“麻麻，看熊。” 顾柒玖这些天给他看了几个小动物的纪录片，他特别喜欢，但现在是例行培养情商时间，顾柒玖坚持原则，“不行。” 笙笙小朋友也很犟：“看熊！” 顾柒玖摇头，“不行！” 母子俩争执了几个回合后，笙笙小朋友不乐意了：“粑粑……不看……看熊！” 顾柒玖：“啊？” 她迷茫地看了眼陆言渊，关他什么事？ 然而陆言渊面色不善地盯着她怀中的儿子。 笙笙小朋友毫不犹豫地出卖了他爸：“粑粑……站……要看熊。” 顾柒玖还是听不懂。 笙笙小朋友急了，指指电视又指指他爸，“介个，娘……粑粑要……站……唔不要……” 儿子说的话让顾柒玖云里雾里，但通过抓住两个关键词，她还是稍微听懂了一些。 她拧着眉猜测：“你觉得看这个很娘，爸爸要你站什么？” “粑粑……娘……”笙笙小朋友蹬了蹬腿。 顾柒玖：“……你觉得你爸是你娘？还是你觉得你爸很娘？” 莫名其妙突然被说娘的陆言渊：“……” 笙笙小朋友气愤地拍了拍顾柒玖的腿，急的嘴巴都瘪了下来，然而他才两岁不到，一句话都说不完整，没法把意思表达清楚。 最后又哭了出来。 顾柒玖例行给儿子拍了黑历史，才柔着嗓音哄儿子。 经过陆麟笙这么一闹腾，今天晚上的培养计划暂时搁浅。 第二天，顾柒玖再次抱着儿子，半强迫地让他陪她一起追剧。 中途陆麟笙小朋友想要上厕所，陆言渊主动请缨，带儿子去洗手间。 看着父子离去的背影，顾柒玖留了个心眼，等洗手间的门关上后，她踮着脚尖悄无声息地走到洗手间门外。 片刻后，里面传出说话声。 “学员陆麟笙听令，立正！” 顾柒玖：“……”陆言渊在搞什么幺蛾子？ “鉴于昨天你卖爸爸的行为，我感觉很不满意，必须一切服从上级命令，你应该要懂这一点！” 顾柒玖：“……”还一切服从上级命令呢，他这是在给儿子军训吗？ 还有，什么叫做卖爸爸？ “笙笙，男孩子就要男孩子的样子！站军姿站一分钟，你已经走错了一次弯路，绝对不能再一次变成娘炮！” “……？？？” 顾柒玖越听越蒙。 他说谁是娘炮？ 笙笙？ 操了！ 骂谁都不能骂她儿子！ 顾柒玖踢门而入，里面的父子俩被她吓了一跳，她径直朝陆言渊走过去，抬头瞪着他，“你骂谁是娘炮呢？陆言渊，你他妈骂谁呢？！你才是娘炮！你全家都是娘炮……不对……” 她顿了顿，理了理思路，看到站在墙角正傻愣愣看着自己的儿子，顾柒玖抓到了头绪，恶狠狠地瞪着陆言渊：“儿子这才一岁半，你就让他站军姿？你咋不上天呢？要不要考虑一下带他一起去上学，和你一起训练？你怎么这么能呢？” “难倒不是吗？”陆言渊沉着嗓音，“他以前已经是一个……他已经娘过一回了，我这是在帮他纠正错误，反正绝对不能再娘一生。” 顾柒玖被气笑了，“他怎么就娘了？” “你带他看偶像剧和非诚勿扰。” “我这是在培养他的情商，免得他以后找不到老婆！” “他找不到老婆，不就是因为太娘了吗？” “……怪我？你这是什么强盗逻辑？他找不到老婆，问题不是出在你身上吗？他不就是遗传了你拒女生于千里之外的基因？如果没遗传到这一点，我还担心他找不到老婆？他长得这么帅，女生分分钟贴上来，我孙子都抱不过来了好不好？” “我之前看到过他玩换装小游戏，这不都是女生爱玩的吗？” 顾柒玖怔住了，看了眼一边抬头好奇地盯着父母一边吃手手流哈喇子的儿子，突然笑出了声。 笙笙以前玩梦幻衣橱的时候被陆言渊看到了？ 原来这是陆言渊的心结？ 弯腰抱起儿子，笑眯眯地牵过陆言渊的手，坐到客厅的沙发上。 软着嗓音说：“他其实是被我逼着玩那个游戏的，他自己其实也不乐意的很。” 陆言渊：“……？” 顾柒玖解释道：“他就是不喜欢女生近身啊——但他绝对对男生没兴趣！然后我就想着，如果他多了解女生一点，懂女生的小心思，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灭绝师祖了？” 眸中划过一丝狡黠，她笑着用手肘捅了捅陆言渊，“你说我是不是很机智？我就让他开始玩梦幻衣橱，这小子，真的气死我了，最简单的前五关他都能卡两个星期！哎！” 稍微回忆一下，顾柒玖就感觉有一股火气涌上来，低头盯着怀中玩小车车的儿子，儿子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抬头看她。 母子俩对视片刻，顾柒玖上手揉她儿子的脸，陆麟笙小朋友咿咿呀呀地表达不满，拍了一把他妈的手，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扑到他爸怀里。 陆言渊沉默地接住了他儿子，握住儿子朝他脸上招呼的小爪子，沉思半晌。 所以这么久以来，都是他自己在脑补？ 这么多年，终究是错付了。 但幸好儿子并不是娘炮，否则他会对自己产生怀疑。 松了一口气。 顾柒玖剥了一个橘子，陆麟笙小朋友嘴馋的很，瞬间忘了自己刚才和他妈的仇怨，张着嘴咿咿呀呀地讨吃，顾柒玖掰了一瓣喂到儿子口中，“所以他真的不是娘，反而笔直的很！” “而且，老公啊。”顾柒玖看向陆言渊，“他没有当兵的意愿，你别再给他军训了，他现在才多大呀！站都站不稳，你就给他站军姿？揠苗助长也是苗已经发芽了，我们家这颗种子都还没种到地里呢！” “他喜欢的是计算机，他高考的时候是被保送到清华的计算机专业的，所以啊，你就别再让儿子站军姿了。” 陆麟笙吃了他妈喂他的橘子，彻底忘记了几分钟之前刚被他妈欺负过，顾柒玖朝他张开手时，他又咧着小米牙跌到顾柒玖怀中。 “时间不早了，妈妈带宝宝去洗澡。” “那你也别在给他看那些东西了。”陆言渊指了指电视，“否则真的可能……” 顾柒玖回头看了他一眼，笑出了声，“行吧，以后给笙笙看正常的早教节目。” 说完，便一边哄着陆麟笙，一边往浴室走。 陆言渊摸了摸下巴，眸中划过深思。 他好像还记得某人说他娘来着…… 晚上，把陆麟笙哄睡着之后，顾柒玖突然感觉自己被拦腰抱住，惊呼了一声，就感受到有一阵气息临落在自己脖间。 “是我。”声音磁性，带着些许沙哑，在熄了灯的房间里，有点那啥。 顾柒玖转身吻了他一下。 然后就被带往床上。 …… 陆言渊动了动，附在顾柒玖耳侧：“我还娘吗？” 顾柒玖：“……不娘……嗯……轻点……” 作者有话要说：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字数会比较多，也是最后一章番外了 番外3 ①带娃上学 陆言渊回家时间不多，顾柒玖自己也要上学,于是找了个保姆来照顾陆麟笙,她偶尔还会带着陆麟笙去上课。 萌娃辣妈的组合，母子俩在校园里和课堂内形成了一道景观。 陆麟笙小朋友虽然年龄小,但只有在家里比较娇气,在外头安分的很，典型的窝里横。 和顾柒玖并排坐在椅子上,绷着白嫩嫩的小脸双手玩着自己的脚一本正经地吐泡泡，溜黑的大眼紧紧盯着讲台，一副认真上课的派头,让讲课的老师忍俊不禁，下课后跟顾柒玖打趣：“你家小朋友不得了,小小年纪就这么认真听课,以后学习成绩肯定不错。” 顾柒玖看破一切,但笑不语，儿子的脑子随了他爸，以后和他妈是校友,学习成绩这方面从来都不用她操心。 但儿子被夸，当妈的还是很开心的,按照流程谦虚了几下，便抱着儿子离开了。 来到画室,陆麟笙小朋友更加安分，顾柒玖给他一些小饼干和其他婴儿零食，他就能安安静静地坐一整天,尿不湿脏了就扯一扯顾柒玖的衣袖，软软地喊一声“麻麻”，顾柒玖立刻会意，带他去换尿不湿。 陆麟笙小朋友在很小的时候，就展现出了他漠视一切年龄段女性的特性，顾柒玖既在意料之中，又非常担忧。 陆麟笙小朋友坐在位置上，对周围一切逗弄他的生物熟视无睹，板着白嫩嫩的小脸，摆出自己很冷酷的姿态，顾柒玖差点就想给他戴副墨镜，让他表演“墨镜一戴谁都不爱”的表情包。 但笙笙小朋友并不是谁都不爱，女生来逗他的时候喜欢带零食吸引他，试图让这小小一只多看自己一眼。 笙笙小朋友独爱零食，所有零食照单全收，但还是不喜欢配合逗他玩的女生，无情的很。 小崽子还特别护食，收到的零食有很多都是他这个年纪不能吃的，顾柒玖想收走，小崽子还不让，呲着小米牙凶他妈。 顾柒玖盯着他看了半天，僵持不下，在她儿子的脸上又连着亲了好几下，成功把笙笙小朋友弄蒙，趁着这个空档连忙收走零食。 小朋友转头一看，零食没了！ 再次被顾柒玖惹哭。 晚上等他爸回来，又咿咿呀呀地向他爸告状，向他爸诉说他妈的恶行。 然而话都没法说完整，他注定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哑巴吃闷亏。 ②带娃去军校找他爸（老陆求婚） 陆言渊周末回家了一趟，忘记把专业课本带回去，但没空回家，就让顾柒玖帮他送一趟。 家里保姆请了两天假，陆麟笙不能一个人待在家里，顾柒玖便把他一起带上，开着陆言渊的玛莎拉蒂来到他的学校。 这是她第一次来到他的学校。 军校管理严格，平常不让外人进出，顾柒玖不想给陆言渊添麻烦，就一直没来过，但今天情况特殊，这本专业课本对陆言渊来说很重要，她不得不来。 登记完成，并且办理了手续后，顾柒玖和门卫大爷聊了会儿天，成功和大爷套了近乎，便抱着儿子进了学校。 陆言渊说他在训练场，顾柒玖不知道训练场在哪里，拦了一个路过的学生，问清楚了位置，便往训练场的方向走去。 在训练的学员有很多，顾柒玖看了一圈也没看到陆言渊在哪里，倒是怀中的陆麟笙小朋友指着某个方向喊“粑粑”。 顾柒玖顺着儿子指示的方向看过去，果真看到了陆言渊。 他穿着训练服，衣摆扎进裤腰里，又窄又瘦，身姿笔挺，干净又利落，特别飒爽，特别帅气。 又带着些许野性。 顾柒玖看过他穿着制服的模样，禁欲又撩人，和他穿着训练服是两种风格。 但都一样能够让她的少女心乱撞。 差点尖叫出声，幸好及时捂住了嘴。 怀中的陆麟笙小朋友却不干了，自从陆言渊不再折腾着他玩军训的游戏，他就又开始粘陆言渊，这会儿已经半个月没见到他爸，他想念的慌，挣开顾柒玖的手，摇摇晃晃地朝他爸的队列跑过去。 顾柒玖阻止他，不让他去打扰队伍的正常训练，小崽子瘪着嘴泪汪汪地盯着他妈。 母子俩僵持不下，好在队伍很快就开始休息了 听到铃声和哨声，顾柒玖面色一喜，圈住不断挣扎的儿子，往队伍的方向看过去。 陆言渊也正朝她这边走来。 却突然被人拦住了。 陆言渊将视线从顾柒玖和儿子身上离开，垂下眼皮，推开短发女生递给自己的冰镇饮料，“不用了，谢谢。” “别啊学长！”短发女生追在他身后，“就只是一瓶饮料而已，喝谁的喝什么都一样，怎么连一瓶饮料你都不收？” 陆言渊微抿着唇，没回答，看到顾柒玖半挑着眉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大热天的他突然打了个冷颤——今天如果没有给顾柒玖一个满意的答复，他可能就没法过这道坎，这对他接下来的计划也没有好处。 女生见他半天不说一句话，气得跺了跺脚，“靠！什么态度啊！” “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能接受我？学长，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生？温柔的火辣的好看的？……或许你喜欢男的？” 陆言渊心乱如麻，往顾柒玖的方向一指—— “就她那样的。” 女生回过头，顾柒玖朝她笑了笑，低头在儿子耳边低声说了句：“笙大宝乖，现在可以去找你爸爸了。” 松开圈着儿子的手。 陆麟笙小朋友咧着小米牙摇摇晃晃地朝陆言渊跑过去，陆言渊往前走了几步，儿子抱住他的腿，仰头看着他，灿灿地笑，“粑粑~” 女生惊了。 顾柒玖满意了，从阶梯上站起来，掏了掏背包，把书从里面拿出来递给陆言渊，“你要的书，应该是这本吧？” 陆言渊弯腰抱起儿子，掩饰眸中一闪而过的不自然，然后看着顾柒玖手中书点了点头，“就是这本。” “学长，这……” 陆言渊转过头，瞥了女生一眼，声音很冷淡，“这位同学，我并不是单身，这不是一个秘密，你还有事吗？” 傻子都能听得出来这是逐客令。 女生脸色变了又变，打量了顾柒玖一眼，咬咬牙离开了。 顾柒玖打趣道：“陆同学，行情挺不错啊，一个月能有几个？” 陆言渊抱着儿子的手猛然收紧，听到儿子吃痛的挣扎，才回过了神，清了清嗓子，“军校女生不多，其实平常都没有，今天太凑巧了。” “开玩笑的。”顾柒玖笑了声，“你的态度这么差，没问题吗？那个女生家里应该没背景吧？” 陆言渊疑惑地问：“什么意思？” “我听说你们军校里面通常都是很有背景的人呀，”顾柒玖说，“听说有好多都是领导的孩子，你得罪了那个女生，她会不会给你穿小鞋啊？” “没你想得这么夸张，”陆言渊的眼中顿时充满笑意，顾柒玖这么关心他，心里有点暖，“大多数其实还是出身普通家庭。” 陆麟笙小朋友在陆言渊臂弯中坐了一会儿，陆言渊为儿子擦了擦脑门儿上的汗，“爸爸身上都是汗，妈妈来抱？” 陆麟笙小朋友不愿意，勒紧了他爸的脖子，表示自己一点都不嫌弃。 身后又传来哨声，休息时间结束，要归队训练，陆言渊没法再顾得上儿子的不情愿，把他还给顾柒玖，正了正帽子，便往队伍的方向走过去。 一边走，一边回头说：“等我一会儿，一起吃个饭。” 顾柒玖笑着答应了。 陆麟笙小朋友咿咿呀呀地跟他妈诉说自己的不满，顾柒玖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开始跟他扯淡，给他介绍训练场里的东西。 小朋友闹了一会儿便消停了，吐着泡泡听他妈掰扯，提溜地转着黑漆的大眼，偶尔蹬蹬腿。 顾柒玖：“笙笙啊，看这天，多蓝！” 陆麟笙小朋友：“呀！” 顾柒玖：“看这太阳，多大多刺眼！” 陆麟笙小朋友：“呀！” 顾柒玖：“看这地，多绿！” 陆麟笙小朋友：“呀！” …… 母子俩没话找话地灵魂对话。 当顾柒玖扯了一大堆，渐渐地找不到话题，正想跟儿子说看他爸多帅的时候，突然听到对面传来一阵歌声。 “对面的女孩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 正在训练的队伍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坐在地上开始唱歌，正是陆言渊那个队伍。 顾柒玖愣了几秒，才发现他们正是在对自己唱歌。 尴尬地笑了两声。 本以为就这么完了，但对面又换了首歌。 一连唱了几首，都是情歌。 顾柒玖有点不知所措地坐在原地，怀中的笙笙也好奇地盯着对面，教官突然叫了一个男生出列，不知道说了什么，紧接着顾柒玖看到那个男生朝自己跑了过来。 男生也有点羞赧，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却只碰到帽子，“教官让我来邀请你一起玩，我们正在拉歌，你要一起吗？” 顾柒玖张了张嘴，还没回答，怀中的陆麟笙小朋友就已经帮她做了决定，扒拉开她的手，往他爸的队伍中跑。 教官看着好奇地盯着自己的小朋友，笑了两声，忍不住蹲下身逗弄，顾柒玖紧跟在儿子身后。 突然听到安静了一会儿的队伍又开始唱歌。 “怎么会爱上了她，并决定带她回家……”唱的是《纸短情长》。 顾柒玖和教官都被突如其来的歌声吓了一跳。 教官皱了皱眉，他都没有让他们唱歌，他们怎么自己就唱起来了？ 伴随着歌声，陆言渊突然从队伍中站起来，顾柒玖有些茫然。 坐在他前面的学员纷纷往旁边挪了一些，为陆言渊让出了一条通道，看着他朝自己走过来，顾柒玖脑海中空了几秒，在某个瞬间闪过一道光，她意识到了什么，心突然开始狂跳。 教官皱着眉看着明显在造反的陆言渊，陆麟笙小朋友扯了扯他的裤腿，教官又被转移了注意力。 而陆言渊浑然不觉，伴随着男生们粗糙又有点跑调的歌声，缓缓地抬步，一步一步朝扎根在自己心底的姑娘走过来。 最后在顾柒玖面前站定，屈膝，单膝跪地。 队伍的歌声音量达到顶峰，不乏有抬着声音起哄的，旁边连队的学员也好奇地瞧着。 陆言渊仰着头看着不知所措的姑娘，眼中带着笑，化开了有生之年所有的柔情。 嗓音是一如既往的低沉好听。 “柒柒，我欠你一个求婚。” “你一直知道我很糙，有点笨拙，不知道怎么把气氛弄得浪漫，我想了很多次我该如何求婚，也向别人求教过花里胡哨的，但所有的方案都被我pass了。” “我感觉与其弄得华而不实，不如捧上我所有的真心实意。” “柒柒，委屈了你这么久，你却没有抱怨过，我想弥补这一切，嫁给我可好？” “我会用余生偿还你受过的所有悲伤和不愉，不会再一声不吭地抛下你和笙笙不管。” “军人说过的话，一言九鼎，我绝对不会食言。” “柒柒，你能嫁给我吗？” 他拿出了一个小盒子，打开，是一枚钻戒。 耳边的起哄和欢呼声热闹又浓烈，但顾柒玖眼中只能看得到单膝跪在训练场上，为她奉上了真心的陆言渊。 她早就不太看重热闹，一心只想要真诚和安稳，甚至已经不企望有一场求婚，陆言渊迟迟没有行动，她也没有异议，以为他已经和她达成了观念上的一致。 今天这一出实在出乎她的意料。 地点很特别，观众很特别，求婚的打开方式也很特别。 的确没有特别奢华，但如此的独一无二、不千篇一律却正好戳中了顾柒玖的点。 她抽了抽鼻子，伸出了手，“好。” 当被抱住的那一刻，顾柒玖突然想起什么，掐了一把陆言渊的腰，“你没带书是不是设计好的？你的求婚就在这等着我呢？” 陆言渊轻笑了声，“是。” 此生就对她耍了这么个小心机，就只为真正地将她带回家。 ③笙大宝恢复记忆 顾柒玖曾经怀疑过陆麟笙是否带着记忆出生，但他表现得跟正常小孩子没什么两样，除了爱粘着他爸，也没有其他特别之处。 心中遗憾之余，又继续心安理得地欺负儿子。 孩子生出来不玩一玩，就白生了！ 但随着年龄的增长，陆麟笙小朋友逐渐变了性子，渐渐地变得高冷，不再粘着他爸他妈，也不再被他妈欺负的话都说不出来，嗷嗷地找他爸告状。 绷着白嫩嫩的小脸，酷萌酷萌的，顾柒玖经常被他假正经装成熟的模样逗得忍俊不禁，上手想要捏儿子的脸，被儿子义正言辞地拒绝。 顾柒玖叹惋，小孩子果然是刚出生没多久的时候比较好玩。 顾柒玖和陆言渊的婚礼举办在春暖花开的日子里。 婚礼这一天，顾柒玖把一直被她保管着的弹壳项链挂到了陆麟笙的脖子上，亲了亲儿子白胖胖的小脸，就把他放走了。 “说好了来给我们当花童，这回总算没有食言。”顾柒玖拂了拂婚纱，看着儿子跑远的背影，低垂着眸子轻声笑道。 陆言渊轻轻碰去她眼角溢出的泪，柔声道：“别哭，他回来了，已经回到我们身边，今天是新娘子，开心点。” 顾柒玖点了点头。 陆言渊微抿着唇。 她也总算是了却了心愿，这条弹壳项链最终归于了原主。 陆麟笙小朋友智商高，从小学开始就跳级，各大有头有脸的初中抢着要他，后来被保送到最好的高中。 一路平步青云。 高三这一年却出了事。 顾柒玖接到老师的电话，脑子空白了几秒，身体却更快一步，冲出了工作室，踩着高跟鞋飞奔到停车场，飙车至医院。 陆麟笙在体育课上被篮球砸中了脑袋，本来不至于特别严重，但陆麟笙一直昏迷不醒，老师急忙喊了救护车，把他送到医院里检查。 检查结果没有大碍，就连被砸中的地方也没有任何淤血和肿包，然而就是醒不过来。 顾柒玖和陆言渊在医院里轮流照看了几天，在某个傍晚，他们出门吃了晚饭回来，发现陆麟笙已经醒了，坐在床上对着窗外发呆。 顾柒玖心中一喜，立即跑到陆麟笙旁边嘘寒问暖，喊医生进来给他检查身体。 整个过程中，陆麟笙都有点呆愣，一句话都没说。 顾柒玖隐隐感觉儿子有点不对劲，等医生确认陆麟笙已经没事，出了病房后，她上前攥住儿子的手。 “笙笙，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陆麟笙终于有了反应，缓缓地转过头，眼神逐渐有了焦距。 缓缓勾起嘴角，反握住了顾柒玖的手。 开口：“妈，昏迷的这段时间里，我做了好多梦。” 顾柒玖皱着眉，感觉这句话有些耳熟，好像什么时候听到过，紧接着就听陆麟笙说： “妈，其实我感觉顾麟笙比陆麟笙好听。” 作者有话要说：所有坑都填完啦，这本书就到这里了ov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