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卷 ------------ 楔子：尘泥中拾取的种子 美好的事物有的时候并不是诞生在美好的环境里。 比如埋藏在阴暗、潮湿的土壤中，一颗小小的种子根植于此，最后开出最鲜艳的花。 即便是未来已经过去了几十年以后，他也依然为这一天的事情感到命运的不可思议。 如果他由此往后的人生是一朵花，那么这一天就是他得到种子的时候。 2002年，一个下雨的天气，淅淅沥沥的雨，赶走了晴天，但也不让人觉得讨厌。 一个小男孩不得已躲在了街边的屋檐下，抱着一只袋子。 那是他得到的食材，打工店里的老板把今天剩下的材料分给他了一点。 只有十四岁的年纪，多亏他在洗刷餐具上足够利索，否则那位老板也不会愿意贪便宜雇佣这么一个小孩子。 除了公益的救济金以外，这是他目前维持生计的唯一来源。 已经入了夜，可是看样子下了大半天的雨仍然不会停下来。 小男孩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咬着嘴唇想了想，还是决定放弃了坐公交车的想法。 距离他住的屋塔房已经不太远了，能省下一点钱就省下一点。 只好继续冒着雨回家。 拉了拉外衣上的连衣帽，小男孩顺着昏黄的灯光挪了挪步子，目光扫过屋檐下的另一侧，却慢慢站住了脚步。 他看到了一个小女孩，抱着膝盖蹲在角落，鼻子一搭一搭地抽泣着。 挂着湿漉漉的头发，小女孩发觉到了自己被人注意着，顶着发红的眼眶，她抹了抹眼泪，一边瞪着小男孩，一边向后缩了缩。 两个小孩子都没有说话，只是各自待在原地相互看着。 一直到小女孩绷紧的肩膀慢慢放松了一点。 “你不回家吗？” 虽然不认识什么好牌子，虽然已经被雨水淋湿了，可是小男孩依然能分辨出来小女孩穿着的衣服一定不便宜。 这样的一个小女孩，肯定不会是他这种失去了母亲，也不知道自己父亲是谁的“野孩子”。 “我……” 原本还对小男孩保持警觉的小女孩刚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就嘴巴扁了扁，嘴唇微微颤着，眼睛一闭，又哭了起来。 她哭得很伤心，在小男孩的耳朵里，这个哭声甚至盖过了雨声。 “你是和家人走丢了吗？” 慢吞吞地走过去，小男孩弯下腰，蹲在了小女孩面前。 话音刚落，小女孩就松开了抱着膝盖的姿势，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哭声更大了。 看了一眼嚎啕大哭的小女孩，小男孩摸了摸自己胸口的位置。 那里贴身藏着一块怀表，是母亲留给他的唯一遗物。 “别哭了，我等会带你去找警察，你就能回家了。” 闷着头吸了一下鼻子，小男孩向小女孩伸出了手。 昏黄的灯光闪了闪，小女孩止不住哭声，小男孩的手悬在半空中，没有收回去。 他很有耐心，一直等到小女孩哭声渐小，等到小女孩用哭肿的眼睛打量着他，等到小女孩怯生生地拉住了他的手。 “我的家就在那里，我要先回去取伞，你要待在这里等我，还是跟我一起？” 小男孩抱着纸袋的那只手有些困难地指了一下不远处的一栋楼。 小女孩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抽泣，拉着小男孩的手从地上站了起来，向他身边挪了一步，并没有松开手。 这个小男孩的衣服看起来很旧了。 不过，洗得很干净，穿得也很整齐。 尤其是他的运动鞋，即便踩了雨水，也能看出来之前是好好刷过的。 小女孩觉得这个小男孩家里的条件可能不太好。 但是，当她跟着小男孩走进了那间屋塔房以后，她才明白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这是我家。” 站在房门前，小男孩松开了小女孩的手，弯下腰，从地上拿起了一只餐盒和一张字条。 是住在楼下的那位好心奶奶留给他的。 那位独居的奶奶时常会在做饭的时候多做一份给他，偶尔也会把他叫到楼下一起吃饭。 他有时也会去给奶奶做一些家务活。 这是他生活当中仅有的温暖。 [奶奶今天去儿子家看看，不在家。] 小男孩默默收起了字条，打开了房门。 脚趾蜷缩着，脚尖轻轻蹭着地面，小女孩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 如同小男孩的穿衣一样，房间清扫得很干净，每一个物件也都是认真摆放好的。 可仍然挡不住那一份名为困苦的模样。 “给。” 打开柜子，小男孩把一条毛巾递给了小女孩，指了指她被淋湿的头发。 很干净，是一条新毛巾。 “谢谢你。” 这是小女孩第一次开口说话。 虽然比小男孩年龄还小，可是她足够分辨出来小男孩的好意和诚心。 然而，她却并没有用好这条毛巾。 坐在桌子旁，她只是把毛巾盖在头上，双手捂住，用力蹭了蹭。 “别乱动。” 毛巾挡住了视野，小女孩听到声音从身后传来。 拨开了她的手，小男孩取过毛巾，先是分指给她顺了顺头发，然后轻轻地擦拭了起来。 尽管动作稍显笨拙，可小男孩做得很认真。 就像一年前给母亲擦头发那样。 咕噜…… 小女孩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睛。 停下手上的动作，小男孩半探着身子看了一眼小女孩，走到桌子旁，打开那只餐盒，把一半的饭拨到一只碗里，然后把餐盒和一只勺子递给她。 “分你一半。” 天气很冷，肚子很饿。小女孩犹豫了一下，看着小男孩的眼色，最后还是接过了餐盒。 握着那只亮蹭蹭的小勺子，小女孩想要开口说谢谢，却看到小男孩坐在了另一张椅子上，已经开始吃饭了。 他吃饭的速度很快，一口接着一口，仿佛有人在跟他抢一样，慢了就没得吃了。 小男孩拿的勺子比较大，应该是大人用的。 “你的家人呢？” 小女孩努力吃了几口，发现自己完全跟不上小男孩的速度。 “没有。” 小男孩依然飞快扒拉着饭碗，动作里却透露着一股发狠的劲头。 低下头看着餐盒，小女孩握着勺子的手松了松，没有了动作。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说错话了。 “吃完，不准浪费。” 小男孩抱着自己的空碗离开了椅子。 这是在离开这间屋塔房之前，小男孩说的最后一句话。 小女孩理所当然地认为小男孩生气了。 所以她在去警局的路上都一直闭紧着嘴巴，小心翼翼地跟着小男孩。 不过，雨夜对于她这样的还处在“走丢”状态下的小孩子来说，还是会感到害怕的。 轰…… 雷声也不合时宜地来凑了热闹。 停下脚步，小男孩看向身边。 小女孩缩着脖子，紧紧咬着嘴唇，鼻子一抽一抽的，眼睛里泛着水光，视线不安地四处摆动着，一只小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拽住了他的衣角，想要紧贴着他，却又不敢靠近他。 小男孩摸了摸自己胸口的位置，那里藏着一块怀表。 停顿了片刻，小男孩拉过那只手，把雨伞递到了小女孩的手心里。 “上来。” 他走到小女孩身前，背对着蹲了下去。 看着小男孩的背影，小女孩瞪大了眼睛，有一点吃力地举着伞，眼泪也憋了回去。 “上来，我背你。” 小男孩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轰…… 又是一声雷。 不知道是因为小男孩的重复，还是因为被第二声雷吓的，小女孩立刻就爬上了他的背。 “走了，你别乱动啊。” 常常干活，背一个小女孩不算什么费力气的事情。 小男孩安稳地踏着步子，从雨幕里踩了过去。 渐渐的，小女孩绷紧的身体放松了。 尽管不能和自己的父亲相比，可在这样的雨夜里，小男孩用这个类似的动作给了她一份熟悉的感觉。 于是，她稍微大着胆子，把伞杆倚在小男孩的肩上，伸出另一只手抱住了小男孩的脖子，面颊也贴在了小男孩的肩背上，整个人窝成了小小的一团。 有一点温暖，似乎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轰…… 雷声没有彻底停止。 中年男人把车靠在路边，没有打伞，焦急地下车跑了起来。 本来只是一次简单的出行，却没有想到女儿走丢了。 在那一刻，他仿佛瞬间就老了十岁。 万幸，刚才警察打来了电话，说是女儿被路人送到了警局，已经找到了，也没有出现任何问题，看起来一切正常。 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中年男人奔着警局门口大踏着步子，一边想着要好好安慰受了惊吓的女儿，一边想着一定要好好感谢那位路人。 可是，与他料想的有所出入，那位路人竟然只是一个比他的小女儿看起来大不了两三岁的小男孩。 堪堪停下疾走的脚步，中年男人站在走廊的入口，看到了一副让他心有触动的画面。 长椅上，他的女儿和一个小男孩贴着坐在一起。 女儿拉着那个小男孩的胳膊，小脑袋歪着靠在小男孩肩膀上，似乎是睡着了。 小男孩一手护着女儿，眼睛盯着面前经过的每一个人，但凡看见长相“硬朗”一些的人，就会侧一点身子，用身体把女儿半围起来护着。 如果自己的女儿有哥哥，应该就会是这个样子吧？ 虽然衣着看起来很旧，但小男孩却是干净整洁的，并不像是一个“野孩子”会有的模样。 “那个男孩是怎么回事？” 叹了口气，中年男人向身边为他领路的警察提了一个问题，表情也已经不再焦急紧张。 不远处，看到突然出现在走廊的中年男人和警察看向自己这里说了些什么，然后一起走过来，小男孩拍了拍靠着自己的小女孩。 “醒来，你要回家了。” 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小女孩揉了揉自己的脸蛋，刚回过神，就看到了那个中年男人走到了面前。 全然没有表现出走丢的担惊受怕和委屈，小女孩欣喜地扑到了中年男人的怀里。 收回目光，小男孩浅浅地笑了笑，跳下了长椅，安静地迈开了脚步。 他摸了摸自己胸口的位置，那里藏着一块怀表。 “请等一下。” 背后传来了中年男人的声音。 温厚的，轻声的。 转过身，小男孩迎上了中年男人和小女孩的视线。 他没有说话，只是仰着头默默地看着。 被困苦勒住了脖子，却依然干净的眼神里有一丝可见的落寞。 中年男人带着一丝征询意味的笑容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她的目光落在小男孩的脸上，微微嘟着嘴，眉毛也耸拉着。 那是中年男人熟悉的女儿不舍的表情。 顿时，做出了某个决定的他觉得心里亮堂了许多。 于是，他一只手抱着女儿，另一只手伸到了小男孩的面前。 “你愿意和我走吗？” ------------ 第一章：梦境边缘的名片 薄暮，或许是一天当中最接近梦境的时段。 仰头看着夜的帷幕一寸一寸落下，站在城市的街角，等待交通灯转换色彩，恍如站在梦境的中央。 周围的人和事物移动或静止，分明发生着改变，却貌似不能在记忆里留下什么痕迹。 仿佛是睡梦中的散步，途径了与现实如出一辙的街道与人群，却在梦醒以后失去了残留在脑海里的细节。 其实细细回首，不少往事都只剩下了一个淡淡的轮廓。 这本该是一件有些悲哀和遗憾的事情。 可是，人们往往会去抓住生活当中某一些动人的瞬间。 就是这些不一样的时刻，让我们把悲哀和遗憾变成了小小的快乐，紧实地沉淀在心底。 即便是经历了梦境的涤荡，也不会忘却。 我们把那样的瞬间称为愿望。 那是珍藏在心底的人和事，无论现实还是梦境，都会在摇曳的生活中给予我们最朴实的慰藉，以及没有杂质的温暖。 片刻后，看到交通灯的色彩有了变换，南正勋拢了拢围巾，跟着人群走向了对面。 2006年12月底，虽然是一个寒风袭袭的时候，但这并不妨碍年轻人们跑上大街活跃起来。 铺满五彩地毯的路边市集，璀璨灯光下的通宵Club，装潢新潮的咖啡屋、时尚店铺、艺术涂鸦，还有年轻人们狂欢的街头表演。 如果说这座城市是最繁华的一座城市，那么这片街区就是这座城市里最感性、最前卫的地方。 这里的一天始于正午，日落之后才是真正的苏醒，到处都是吸引青春活力的魅力。 “哇，选这么热闹的地方真的没问题吗？” 站在约定的地点东张西望，南正勋愈发觉得任由那群朋友们选聚餐地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作为想要出道成为艺人的练习生，既然已经是预备出道组的成员了，那就本该避免在这个时候来弘大这种过分热闹的地方。 然而，大家都刚刚通过了公司的年末考核，每个人都开心得不得了，正是年轻人们想要好好庆祝一下的时候。 南正勋这个练习生里最年长的人也就没有说什么扫兴的话。 现在想一想，这种行为还是有一点冒险的。 “这几个人……是在干什么啊？” 在扫视了一圈以后，南正勋终于和站在不远处的朋友们对上了目光。 那其中有两个人正在对他做夸张的表情。 招了招手，他刚刚抬起脚准备迈开步子，却不料突然从身边冒出来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应该不到三十岁的女人，伸手虚拦了一下他。 “您好？” 睫毛眨了眨，南正勋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女人，轻轻点点头。 在弘大这个随手拉一下都可能会拉到一个练习生或者无名艺人的地方，南正勋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过星探了。 “我刚才观察了一会，你的形象相当不错，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公司做练习生？” 这个人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递向南正勋，笑得眼睛也眯了起来。 不是第一次被其他公司的星探搭话，南正勋微微鞠躬，双手接过名片，露出一个已经练得足够标准的“职业微笑”。 娱乐圈就这么大，不管答不答应对方，都不要闹得面子上不好看。 就算是转身就把对方的名片丢掉，也要装模作样地看一眼。 “Loen Ent？” 对着光亮举起名片，南正勋看到了这家公司的名字，脸上表情不变，却在心里做了一个鬼脸。 这可是一家发行公司，并不是传统的艺人企划和经纪公司。 虽然也有招募练习生，但更像是在拓展业务罢了。 “是的，我们公司有很优秀的培养条件，你的外貌很有实力，我们公司会非常愿意向你提供这次机会，大力培养你的。” 把提前准备好的说辞倒出来，这位没有太多经验的星探心里坠了坠，感觉希望不大。 一方面是自家公司没有竞争优势，另一方面是这个大男孩很明显已经是练习生了。 内行看门道，如何分辨一个人是不是练习生，对于星探们而言太容易了。 就凭出现在眼前的这张脸，她就不信会没有公司招募这个大男孩。 不过，挖墙脚这种事情该试的时候还是要试一试的。 毕竟，有的“墙角”满地都是，而有的“墙角”还得看运气。 “不好意思，我已经是练习生了。” 双手按在膝盖上鞠躬，南正勋抬起头，眼神明亮，嘴角挂着歉意的笑。 这位姐姐，你说大话完全不脸红吗？ “我们很有诚意的，你不用着急答复，名片上就是我的电话号码，你可以考虑一下，任何时候我都会接你的电话的。” 这个女人撑起一些眉尖，试图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更亲和一点。 不知道当初是哪家公司的星探招募了这个练习生，长相像是金在中那一款的。 如果以后出道了，这孩子肯定是视觉担当。 等一下，这种长相的孩子……S.M公司那群追人能追着跑两条街的星探们会错过吗？ 不会是东方神起的什么后辈吧？ 越看越觉得这个练习生的脸庞和那位顶流艺人有几分神似，女人的瞳孔微微扩大，嘴唇张了张，顿时没了“下文”。 “谢谢您，名片我就收下了。” 南正勋在这个女人的视线中把名片放进了口袋里，再一次微微鞠躬离开了。 不远处，他的朋友们正笑得东倒西歪。 “打赌不？刚才哥绝对是被挖了。” 和朋友们一起背对着烤肉店迟迟没进去，李珍基攥了攥有些发冷的手指，露出一口整齐的牙齿大笑起来。 平时出去逛街也有遇到被星探搭讪的时候，最多的就是南正勋。 “你这不是废话吗？又不是第一次见正勋oppa被搭讪。” 从头到脚都裹得严严实实，这个叫作崔秀英的女孩像企鹅一样侧过身子，呼扇着一副棉手套拍了一下正在憨笑的朋友，然后拉下口罩，撇了撇嘴角。 天气真的很冷，怎么身边的这几个朋友们都好像全无感觉的样子。 崔秀英又呼了两口气，看着哈气在空中短暂地化成白雾，不由地缩了缩脖子，赶紧把口罩又拉了上去。 “下次一起出来的话，一定要让正勋oppa把脸遮起来，对吧？简直太麻烦了。如果我是佳恩，我就一定会这么做。” 提起南正勋的妹妹南佳恩，崔秀英的脑海里立刻冒出来了那个小丫头抱着南正勋胳膊晃悠的样子。 那小丫头可是一个“兄控”，就差把“我哥哥全世界第一”这种话写在脸上了。 “快要饿死了……” 通过年末考核的兴奋劲头过去以后，这一段时间为了考核而节食，乃至于今天就没怎么吃东西的饥饿感一点一点被放大了，崔秀英现在不但觉得很冷，还感觉头晕眼花。 于是，她揉揉鼻尖，挪动了两步，闷着头抱住了原本站在身边的女孩，把自己藏在人家的背后。 然而却并没有听到什么回应。 “允儿？” 晃了晃身前的人，崔秀英探着脑袋瞅了一眼。 这孩子…… 怎么突然就不说话了？ “允儿……” 把下巴搁在林允儿的肩膀上，崔秀英架着胳膊抬手轻轻挠了挠那张在东方神起演唱会上亮过相的漂亮脸蛋。 “怎么了？” 林允儿没有避开崔秀英的动作，安静地站在原地，目光还是落在南正勋身上。 认识南正勋已经三年了，感觉时间过得好快。 当初刚见到南正勋的时候，这个人完全是零基础。 现在却已经进了预备出道组，公司的编舞老师沈在元很喜欢他。 如果不是有李珍基在的话，预备组的队长八成就是他了。 “是不是觉得很好看？” 提着气、捏着嗓子说话，崔秀英把自己的声音折腾得像是引诱白雪公主吃苹果的老巫婆。 “嗯，是好……” 话音半途而止，刚才还一脸正色的林允儿回过神，翻翻白眼，叹了口气。 刚才一起从公司出来的时候，这个人还是一副饿得有气无力的样子。 现在反倒有精神开玩笑了。 抿住嘴唇，拧着眉毛，林允儿反手抓向崔秀英的腰挠了起来。 “呀！你撒手！明明考试的时候是你非要跳Popping，又不是我，现在还不让我说吗？” 向后跳了一步，崔秀英跑到李珍基身后，一边挥着自己的棉手套，一边中气十足地亮出了自己的嗓门。 “珍基oppa你给我躲开！” 看着李珍基举起双手像是投降一样被崔秀英揪着衣角挡在前面，林允儿跺跺脚，伸手就要去拉崔秀英。 “怎么办啊，我现在还没有踩准点，和音乐合不起来，要不要去问问正勋oppa？会不会打扰他练习？怎么办啊……这些话都是谁说的？明明等一个小时孝渊就回练习室了，结果还是要往隔壁跑，那是我吗？是我吗？是我吗？略略！” 先捏着嗓子让声音尖细到令人起鸡皮疙瘩，然后连珠炮一样吵吵着，最后再吐舌头扯出一个鬼脸，崔秀英做完这些事以后拔腿就跑。 “那是在节约时间啊，足足一个小时的时间！” 林允儿抬脚就跟上，拦住了崔秀英。 “秀英在干什么？他们几个人不吃饭了吗？” 在这些闹腾着的人身后，犯困的金孝渊听到身旁传来熟悉的声音。 “不知道，可能是在和允儿吵等下吃几份肉吧？” 侧过身，收住迷迷糊糊的语气，金孝渊抬起眸子，看到了南正勋正在露出和李珍基差不多的表情。 “对了，你们没叫泰妍那孩子吗？” 南正勋瞅着看了一圈，没发现那个认识的小个子。 “泰妍？金泰妍？叫了，但她说是在练习室加练。” 金孝渊耸耸肩，无奈地摆摆手。 “这样啊……走吧，那进去吧。” 话音落下，南正勋回身看了一眼刚才那个星探的方向。 仿佛是一场悠长的梦境，醒来以后就没有了痕迹，只剩下记忆里一个淡淡的轮廓。 以及口袋里的那张准备丢掉的名片。 ------------ 第二章：毛茸茸的小松鼠 吃饭前扶着墙进去，吃饭后扶着墙出来。 走出烤肉店，重新把自己裹成一只企鹅的崔秀英完美诠释了这句话。 “没问题吗？别被老师发现啊，要不然肯定得拉着你上秤。” 和李珍基一起摇摇头，南正勋瞅着崔秀英一副吃饱到走不动路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 这孩子饭量真好，最近也确实是身材管理做得太狠，大家差不多都饿得跟从来没吃过烤五花肉一样。 “放心放心，绝对不会超过五十的，今天休息一下，明天就去跑步。” 靠着金孝渊，崔秀英打打哈欠，满不在乎地摆摆手。 练习生们自有一套办法，在管理老师检查前把自己的体重控制在合格的范围内。 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大家都很有经验。 “行，总之你悠着点……珍基，那你们先回宿舍，我要去一趟公司。” 抬手拉了一下崔秀英戴歪了的针织帽，给李珍基翻了一下大衣领子，和金孝渊点点头，南正勋刚挪开视线，就撞上了林允儿的那对眸子。 或许可以称之为是山林里的一汪泉，干干净净。 但这一份干净却并不是天真的。 与清晰见底的纯真相比，这份干净更像是知世故而不世故的通彻。 在这个世代里，练习生之间的竞争其实并不比出道的艺人之间差太多。 对于南正勋来说，林允儿是公司练习生里唯一一个让他提不起任何胜负心的人。 “正勋oppa要去买东西吗？” 南正勋侧身的方向明显是对着街对面那一排商店，林允儿挪了两步，离开了崔秀英身边。 “嗯，买一点东西，然后回公司。” 身后的路上一辆辆轿车跑过去，车灯的光亮映在南正勋的侧脸上忽明忽暗，像夏日树荫下片刻的悠闲，阳光洒下后变成了斑驳的模样。 “允……唔唔？” 突然被捂住嘴，金孝渊瞪着靠在自己身上的崔秀英，看见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这个本来吃饱到走不动路的人全然没了刚才那副食困的样子，看起来精力十足，好像还能再吃一顿？ 至于李珍基…… 这个人正在低头数着手上拎的纸袋，这些打包的东西会成为宿舍里崔珉豪那几个孩子的加餐。 “我也要买点东西，一起去？” 林允儿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来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各种零食的名字，甚至还能看到“作业本”这样的字样。 是给徐珠贤她们带东西吧？ 看了一眼其他人，没有对上任何视线，南正勋耸了一下肩。 这个动作其实做得稍有不对就会显得粗糙，但是南正勋似乎从来都很自然。 平时朋友们开玩笑的时候会说以后出道的话，与金在中的外貌有几分神似的南正勋八成是门面担当。 在林允儿记忆里，只有那个整天闷着头唱歌、很少表现自己的金泰妍说了一句：“他不会是门面。” 现在想一想，确实如此。 S.M公司需要旗下的门面艺人来展示健康善良的温和形象，中和公司给外界留下的过于强势的印象。 所以，南正勋大概是不行的。 这个人的线条就像是硬质铅笔的快速勾勒，棱角分明。 ——他扮不了可爱，但是需要撩粉丝的时候能做得很有吸引力，他一定是担当视觉效果。 当时女练习生们都坐在练习室地板上休息着，独自窝在一旁的金泰妍少见话多地说完这句，就又抱着膝盖闭目养神了。 就好比金希澈的颜值是圈子里公认的，但却没有成为组合的门面。 “那走吧，正好给你拎东西。” 在一个礼貌的距离上晃晃手，南正勋叫醒了走神的林允儿。 林允儿是不常走神的，她总是很懂人情地和练习生们相处融洽，需要给出回应的时候她从不会慢了拍子或者少了表情。 超过180厘米的身高，走在这样的南正勋身边，在女练习生当中算是高个子的林允儿也变得乖小了起来。 “你刚才吃饱了吗？感觉比秀英吃的少很多。” “没有，我吃饱了的。” 这两个人一起慢慢离开了。 一起被热闹的人群所“淹没”。 “为什么总觉得这两个人有点奇怪？” 看着走远的两个人，刚才一直闷着头的李珍基眯了眯眼睛。 他的声音里全无“八卦”的意味，就只是纯粹的不明白。 如果仔细算起来练习生的资历，林允儿是南正勋的前辈。 但南正勋同时也是在SJ出道后的男练习生当中，最快和林允儿变亲近起来的人。 看似万事周全的林允儿，其实并不像表面上那样。 她的疏离和优越感是被礼貌所包裹起来藏着的。 这是一个绝对合群的人，优秀的家教让她受到身边的人们欢迎，只不过没人知道她心里是不是真的如她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对身边的事情抱以认同。 和每一个人都相处得不错，做事也体贴大方，但就是觉得和别人不太亲近。 崔秀英发现了这一点，毕竟有些东西是本能，再好的家教也不可能完全掩盖住。 然而，对南正勋就不太一样。 她曾经仔细地观察过，林允儿对这个人是真正的亲近。 “你觉得只要是正勋oppa在场，允儿的注意力总是时不时地会在他身上停留一下？” 崔秀英拍拍李珍基的肩膀，表情虽然有点不耐烦，但是语气挺有耐心的。 “你不觉得吗？哥虽然不怎么关注允儿，但是每次允儿需要搭把手的时候，哥基本上都在。” 李珍基和南正勋是住一个宿舍的，南正勋大大小小的事情他差不多都知道。 “你怎么不说你和那个金泰妍需要帮忙的时候，每一次正勋oppa也都在呢？总之这两个人没什么粉红的，你不用担心会出问题，咱们为了出道拼了这么久，没人会在这个时候犯傻。” 趁着金孝渊站在原地伸懒腰的功夫，崔秀英倒是先走开了。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没人找她说话就一整天也说不了十句话的金泰妍，南正勋对她是真的不错啊。 …… “阿嚏！” S.M公司底下二层的练习室里，金泰妍抓起肩上挂着的毛巾擦了擦额头，虽然不太想汗还没有落下就穿外套，但一阵发冷的感觉还是让她老老实实地照做了。 这次年末考核里，金泰妍的综合成绩明晃晃地挂在女子组的前三名，本该和其他人一样，出去庆祝一下。 练习生们之间并不总是和睦的，但在眼下这个时候，大家坐下来一起吃些东西，借着饭桌上的氛围，捡几句好听的话说，还是能够让面子上的关系变得更融洽一些。 然而，金泰妍却选择了自己一个人在练习室里。 刚进公司的时候就因为声乐实力引人注目，再加上全州这个“乡下”的身份，金泰妍一度觉得很辛苦。 本就不是话多的人，在熬过了那段时间以后，就愈发的话少了。 尽管被不算少的男练习生告白过，可统统拒绝的她现在仍旧是锯了嘴的葫芦。 谈不上孤僻这样的字眼，就像是朋友们聚会的时候，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安静的人。 他们不是刻意地拒绝人群，只是对其他人那些升腾着的情绪不能感同身受。 “呼……呼……” 坐到地板上，金泰妍喘着气，努力平复呼吸。 尽管声乐实力数一数二，但是也不能落下舞蹈，刚刚高强度的连续舞蹈动作让体力欠奉的她迟迟压不下喘气声。 果然，女练习生里只有金孝渊能受得了男团的舞。 刚才也不知道是脑子里搭了哪根筋，心血来潮试了试东方神起的舞蹈，现在感觉状态有点糟糕。 为了年末考核，一直节食的她今天没吃过什么，晚饭也没有安排，金泰妍盘起腿，手肘支在膝盖上，双手捂住了脑袋。 她紧闭双眼，试图缓和此刻的头晕。 ——练习结束以后不要觉得累就立刻坐下来，更别压着腿，万一以后你的腿长成甜甜圈了怎么办？ 脑海里一个声音蓦然响起，金泰妍睁开双眼，伸手按在地板上，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那是曾经南正勋给林允儿说过的话，她听到了。 “要去吃点什么吗……” 抵不住一阵阵的头晕，金泰妍喃喃自语，白净的面颊上泛起一层有些反常的粉色。 玩命练习就是为了通过年末考核，继续待在预备出道组里。 现在达成了这样的目标以后，心里反倒觉得有些空落。 为了“想唱歌”这个愿望，她已经承受了很多辛苦，也知道以后必然会更辛苦才有机会站上舞台。 可是，在拖着脚步向门口挪动的时候，晕头转向的她还是想问自己一句：“你的愿望就仅仅只是这样吗？” 走路的时候最好不要脑子里想太多的事情。 金泰妍稍不留神，在门口绊了一下。 自己踩了自己的脚。 在她刚刚意识到自己要摔倒的时候，额头撞上了一个人的胸口。 “对不起！” 金泰妍略仰着趔趄了一下，急忙站住了脚。 “不用往外跑，我给你带吃的回来了。” 金泰妍抬起头，发现自己刚才是撞进了南正勋的怀里。 这个人手上拎着一只袋子，鼻尖似乎是被冷风吹过的样子，冻得有点红。 “Oppa？” 他不是聚餐去了吗？这个时间不是应该回宿舍吗？ 于是，心里像是有一只扑腾着爪子的小松鼠，一溜烟爬上了树，毛茸茸的尾巴蹭在树枝上，叶子轻轻摇了摇。 ------------ 第三章：微弱的火苗 不怎么通风的地下二层，冬天冷，夏天热。 没有空调，没有冰箱，甚至连窗户都没有。 整间练习室里，可以用来休息的地方只有一张老旧的小沙发。 练习生们把最应该在学校里读书、和同学们一起上下学的时光都埋在了这里。 因为吃东西而鼓起来的面颊，因为咀嚼而在面颊上有节奏忽高忽低的小鼓包，白净的皮肤上沾着一缕不听话的鬓发，不复杂却也做不到清晰的眼神在睫毛的轻轻颤动下没有任何变化。 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墙，金泰妍吃着南正勋给她带回来的晚饭，目光却没有停留在食盒上。 那张仅有的小沙发上，南正勋盖着大衣，身形“委屈”地睡着了。 竞争虽然残酷，但不代表练习生之间就没有朋友。 昨天晚上南正勋几乎没怎么睡过觉。 前半夜的时候，先是求着管练习室的老师不要锁门，然后给崔珉豪陪练了好半天的Popping。 后半夜的时候，还没打多久的盹，就给早早来练习室的金泰妍当“听众”。 以金泰妍的声乐实力，南正勋其实说不出任何建议。 只是给她打打气罢了。 话说回来，这种年末的大考如何重要是不需要赘述的，基本上每个人多少都要修饰一下自己。 结果，南正勋这个一晚没睡的人就只是在洗手间用凉水随便洗了一把脸，然后就登台表演了。 这明摆是仗着自己的外貌没有对手。 就算一晚上没睡、没有修饰过，也依然比其他男练习生好看得多。 有点像是东方神起，要是时间来不及化妆了就随便打理一下，反正进了镜头以后仍然帅得发指。 “呼……哼……” 沙发上有节奏地传来轻微的鼾声。 南正勋平时睡觉挺安静的，只有在特别累的时候才会有一点点鼾声。 这个事情，金泰妍是从崔珉豪那里听到的。 眼下，在空荡荡的地下二层，这样的声音让她觉得有些安心。 然而，她又觉得有些别扭的是，这间练习室里还有另一个人。 林允儿正盘着腿坐在她旁边。 金泰妍之前在门口没有想到的是，她看见南正勋的同时，却没有料到南正勋的身后还跟着林允儿。 这个走到哪都很受欢迎的“漂亮脸蛋”还体贴地给她买了热可可。 他们是一起去聚餐的吗？ 金泰妍像是小松鼠啃果子一样，轻轻咬了一口小蛋糕。 南正勋没有给她带烤肉，而是带了一袋子小孩子喜欢吃的东西回来。 这正是她所偏好的口味。 金泰妍吃东西的动作略作停顿，眼睛忽闪了一下。 公司里知道她喜好的人很少，南正勋算是一个。 这个和她在同一场选拔赛里被录取进入公司的同期。 声乐部门和外貌部门的两位第一。 就连练习生合同都是前后排着队一起签的。 那个时候两个人还不认识，只是在每天练习结束以后，各自打扫练习室的时候能看到对方趴在地上擦地板。 两个人变得亲近起来其实并没有一个明晰的过程，就像是在某个时间拔地而起的一样。 只是因为一件事。 那个时候这两个人还只是擦地板的后辈。 …… “回答呢？前辈给你说话，你就是这种态度吗？” 顶着一双黑眼圈，金泰妍闷着头站在墙角，两只手揪着擦地板的抹布，指节因为过于用力而有些发白。 面对这种明摆着是故意找茬欺负人的前辈，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平时唱歌不是很厉害吗？现在话都不会说了？” 话音稍歇，这个前辈似乎仍不过瘾，抬手拍打了一下金泰妍的脑袋，甚至能听到清脆的巴掌声。 整个练习室都安静了下来。 练习结束后还没有离开的其他练习生要么匆匆走出去，要么待在一旁看热闹。 和金泰妍一起擦地板的另外两个后辈大气也不敢喘一声，悄悄挪到了这个前辈的视线外。 只留下金泰妍一个人被欺负。 “装哑巴？” 看着金泰妍紧绷着肩膀，咬紧嘴唇不出声的样子，前辈又抬起了手。 “我让你再装哑巴！装哑巴！装哑巴！” 连续三巴掌打在金泰妍脑袋上，一下比一下狠，一下比一下声音大。 金泰妍闷着头，眼眶立刻就红了起来。 低声下气地认个错吧？尽管不知道错了什么。 没有任何人站出来为一个闷葫芦说话。 这件事似乎已经到了这个闷葫芦不付出点代价就难以收场的程度。 “我看你才是哑巴，不会说话就把嘴撕下来洗一洗，顺便把爪子也卸下来看看是不是有毛病。” 一个不耐烦的男声，突然从门口的地方冒了出来。 袖子挽到小臂上，一手抓着抹布，另一手的肘子倚在门框上，南正勋歪着脑袋，一脸的皮笑肉不笑。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包括那个前辈，以及因为南正勋的突然出现而把眼泪吓得憋回去的金泰妍。 这个新来的疯了？没脑子？ 南正勋知道，自己看起来一定很蠢。 他也不是什么烂好人。 只是偶然冲动了，仅此而已。 因为藏在内心深处的、被眼前的画面所勾起的一段时光。 那是属于屋塔房的记忆。 一个野孩子，带着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强撑着、不敢死地活下去。 前辈后辈这样的身份对这个野孩子来说，其实没有任何意义。 在“活下去”都已经成为问题的时候，一个揣着亡母遗愿时刻不敢忘的人又怎么会怕所谓的“前辈”。 无论是男孩，还是少年。 在遇到养父以前，南正勋在那些打骂过他的人们口中，是一个“狗崽子”，会恶狠狠地呲牙，也会恶狠狠地撕咬。 现在，看着那个可怜的闷葫芦，“狗崽子”暂时醒了过来。 其实事后想起来，本可以有更妥当的解决方式。 这是南正勋不成熟的冲动。 也是他在“野生”的那段时光里自己养成的义气。 或许应该感谢亡母的保佑，尽管冲动，可终究是好心的方向，这个曾经一段时间里没人教养的野孩子没有学坏。 对于金泰妍而言，她在一片灰蒙蒙的视野里，看到了一个微弱的火苗。 当然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无法对抗整个大环境下的风气。 所以，结果理所当然的并不美好。 南正勋的面颊结结实实地挨了两巴掌，大腿被踹了六七脚，被泼了一桶洗拖把的脏水，打扫了整整一晚的练习室，直到被管理老师拿着锁门的钥匙骂了出去。 后来还连着刷了三个月的卫生间。 而在这整个过程中，南正勋没有还手，也无法还手。 他或许还可以是“狗崽子”，但已经有了家人，就不再是可以当“狗崽子”的环境了。 这一点，他心里清楚。 所以，他只是任由打骂。 也只是把发抖的金泰妍藏在身后。 ——为什么要那样帮她？ 李珍基后来问过南正勋这个问题。 ——那孩子缩着脖子站在那里，白白的、小小的一团，就像我以前在大雨天捡到的兔子一样可怜。 南正勋摸了摸嘴角的创可贴，满不在乎地挠挠头。 而在那一段打骂的经历里，南正勋并没有注意到金泰妍的手死死地攥着他的衣角。 身处这个令人压抑的城市里，就算眼前的火苗再怎么微弱，温暖也会在心里一层一层地被放大。 这个玩命撑着、怎么都不肯熄灭的火苗。 ——喂，给你毛巾。 ——南正勋，你不要过去，别把事情惹到自己身上。 ——正勋xi，我刚才看到那个讨厌鬼退社了。 ——正勋oppa，你请假了？佳恩的毕业典礼？这样啊……祝贺她。 ——Oppa，这个是我家店里的墨镜，送给你……生日快乐。 …… “泰妍xi太刻苦了，其实今天可以和我们去吃烤肉啊，今天放松一下，你的成绩那么好，下次我们一起吧？” 咽下蛋糕，金泰妍回头看着说话的林允儿，看到这个人坐在地板上压着腿，沉默了片刻。 然后，轻轻地点点头。 “你来练习室，要加练吗？” 金泰妍的眸子眨了眨，映出了林允儿看起来开朗的笑容。 这个人，果然是很受欢迎的。 “不是，这个家伙要来给你送吃的，我顺便走走路消食。” 林允儿说着把自己的围巾摘了下来，随便卷成一团，丢向了沙发。 金泰妍下意识地想要抬手去抓那团围巾，她怕会把南正勋碰醒了。 结果，围巾还是落在了南正勋身上。 事情就像她所预料的那样，南正勋睁开了眼睛。 “允儿，是你吧？泰妍绝对不会这么做。” 刚刚醒来的南正勋声音还略带一点沙哑，眼皮耸拉着，眉毛因为佯装生气而拧巴了起来。 “你要睡可以回宿舍去睡啊，睡在这里可能会感冒的。” 皱了一下鼻尖，林允儿撇着嘴角乱用脸，像是比目鱼。 “嗯……也对，泰民今天的学校作业还不知道写完了没有，那我就先走了，回去看看。” 南正勋站起身，穿好大衣，叠好林允儿的围巾放在沙发上，向两个女生摆摆手就离开了练习室。 金泰妍放下食盒从地板上站起来，动作完整地挥挥手； 林允儿原样坐在地板上，动作简略地挥挥手。 南正勋的背影消失后，金泰妍慢慢坐回到了地板上。 林允儿拍了拍压麻的腿，伸了伸懒腰，轻轻站了起来。 “泰妍unnie，明天见。” ------------ 第四章：都是一样的人 了解一个人常常要花很久的时间。 可有的时候，却只是需要短暂的一个小时。 “可以休息两天了，明天你要回家吗？” 吹干了湿漉漉的头发，林允儿走出宿舍浴室，看见崔秀英正靠在枕头上精神满满地翻着一本杂志。 年末考核结束以后，进了预备组的每一个人都暂时松了口气，紧绷了一年的精神也需要缓和一下。 “嗯，明天早上等阿爸的司机来接我，要带你一段路吗？” 随手从床头柜上抄起一支棒棒糖，崔秀英头也不抬，轻轻丢给了林允儿。 久违的闲暇，往常这个时候不是在练习室加练，就是倒在床上迅速睡着。 “谢谢，不过我明天大概得稍晚一会，恩率这次没有进预备组，受了很大的打击，我想去看一下她再走。” 林允儿拆包装纸，把棒棒糖放进嘴里，仰头倒在枕头上，想到了楼下宿舍里的一个同期。 刚才上楼的时候就想去看看那个女孩，但意外的是那间宿舍很早就熄了灯，她也就不好去敲门了。 其实大家每一个人心里都清楚，如果这一次没有能进预备组，那么希望就真的不大了。 在看不到阳光的地下二层，日复一日地坚持下去，这真的是一件很有压力的事情。 那个叫作恩率的同期在今天考核结束以后，还没等她从练习室的另一边靠过去，就已经跑出了练习室。 林允儿盯着天花板，突然就没了动静。 假如把自己没有进预备组，自己会怎么做？ ——哎？现在想那么多做什么，无非就是通过和没通过，就算想破脑袋，也不会有第三种结果。 曾经在考核前一天，南正勋说过的话从脑海深处翻了上来。 “恩率？咱们楼下那个？” 崔秀英放下杂志翻身趴着，目光促狭地落在林允儿脸上。 “允儿啊，你和正勋oppa你俩是共用脑子吗？他明天要去医院看看俊勉那孩子，听说是正好不巧考核前伤了膝盖，还挺严重的。” 虽然不能和林允儿比，但是南正勋的人缘也挺好的。 即便是关系不算很亲近的人，这两个人也都会适当地展现出来礼貌和关心。 “是吗？我不知道他明天去医院这件事，正勋oppa没在我面前提过。” 看着崔秀英，林允儿眨眨眼。 那副人畜无害的无辜模样彻底让崔秀英没有了开玩笑的心思。 这两个人就像她之前给李珍基说的那样，不存在什么粉红。 要是真有点什么，林允儿不会不知道南正勋明天要去哪里。 这两个人关系好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然而在练习生们之间，林允儿和南正勋是怎么关系变亲近起来的，从来都没有人知道。 李珍基不好奇，所以不会去问的； 崔珉豪好奇，但对哥哥没有什么“八卦”的心思，所以也不去问； 徐珠贤压根就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投入什么关注； 崔秀英完全不屑于去打听别人的隐私。 这样的亲近并不是那种朦胧的感情，而是两个有同理心的人在一个恰好的时间碰巧做到了感同身受。 这是只属于林允儿和南正勋的秘密。 记得那一天是圣诞节，一个没有什么新意的圣诞节，一个让练习生们撒了欢地早早跑出公司的日子。 要么和朋友们一起去外面玩，要么回家和家人团聚。 “珍基啊，你还好吗？” 抱着胳膊站在卫生间外面，南正勋环顾四周，整个地下二层似乎已经再没有其他人了。 “哥，我……还得一会……” 听起来就很难受的声音，李珍基不知道是着凉了还是吃坏了，正在拉肚子。 “嗯，不着急，我去练习室等你。” 南正勋哭笑不得地离开了这里。 刚才这家伙非要让自己穿上这身新买的修身款大衣的时候，还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要拽着自己一起去逛街，说什么看看回头率，现在这就突然掉了链子。 左右也是闲着无事，不如回练习室坐一会，也好过站在卫生间外面。 “什么时候能到地上去就好了。” 南正勋搓了搓手，走过转角，看见了练习室。 地下二层的冬天委实太不好过了，前两天碰见李赫宰那位哥哥的时候，还说有空了带自己去看看楼上的艺人练习室。 听说SJ现在的日子很艰难，公司似乎并不想在这个组合身上多投入什么。 唉，想这些也没有用，自己还是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遇见机会的练习生，除了给那位哥祝福一下，自己现在也做不了其他什么。 伸手抓住练习室的门把，南正勋微微一怔。 “什么声音？” 他侧了侧身子，看向了另一边的练习室。 男生女生的大练习室是分开的，各有一间。 刚才是自己熄的男练习室的灯、关的门，那这个声音就只可能是女练习室里发出的。 都这个时候了，难道还有人？ 下午的时候，那群女练习生们排着队在卫生间的镜子前打扮自己，然后乌央乌泱地就跑了出去，女生练习室早应该空了很久才对。 “呜……呜……” 走到没关严的女练习室门前，南正勋轻轻推了一下，顺着门缝看去，瞳孔蓦然扩大了。 果然，这是哭声。 那个人…… 是林允儿？ 一个不陌生的身影跪在地板上，双手抱着胳膊，眼泪断断续续地落下去，已经哭得眼睛红肿了起来。 尽管不陌生，但也不熟悉。在南正勋的印象里，这个叫作林允儿的前辈在人前所展现出的是一副开朗的性格，人缘好，成绩也好，就像是平时学校里看到的隔壁班的优等生。 和眼前这副光景很难重叠起来。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南正勋悄悄把门又合上了。 每个人都会有伤心事，作为一个点头之交的同期，没资格说什么。 咚…… 然而就在他刚刚准备转过身走开的时候，这个声音绊住了他的脚。 什么情况？那个优等生不会是因为伤心事而想不开了吧？ 立刻伸手猛推大门，南正勋一脚踏了进去。 然后，他站在原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眉尖也不知不觉地蹙了起来。 林允儿不知道是因为太过伤心，还是因为哭得没了力气，哭得双手按在了地板上。 刚才那一声大概就是这个动作产生的。 她闷着头，瘦小的肩膀起伏着，并不是哭得声嘶力竭，更像是犯了什么错，小声地啜泣着。 “林允儿？” 既然都已经走进来了，一向都讲义气的南正勋也不会放着不管。 看来是真的非常伤心了，南正勋走到林允儿近前，发现这个人对自己的靠近毫无反应。 林允儿是特别有礼的人，再怎么情绪不佳的时候都没有无视过其他人，今天这是南正勋所见的第一次。 “那个……” 南正勋挠了挠头，一口气压在嗓子里，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于是，他只好悄声叹了口气。 类似于“你还好吗”“没事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所有的事情都会过去的”这样的话，简直就是场面话中的场面话，毫无营养、毫无灵魂，说了还不如不说。 “那个……还是先早点回家吧，家人会担心你的。” 过了许久，南正勋总算是憋了一句话出来。 他没想过林允儿会回复自己，只是觉得如果不说一句什么就走的话，那自己也太不够意思了。 好歹也是每次见了面都会客客气气点点头的同期。 “不会……有人等我……回家了……” 抽泣着，带着压抑着的哭腔，沙哑的，林允儿的声音扎进了南正勋的耳朵里。 就是这句话，让南正勋彻底没了就此离开的想法。 他的眼睛在一瞬间就睁大了。 那些屋塔房的回忆像是涨潮的海浪，不讲道理地涌上了他的心岸。 南正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那块生母留下的怀表已经被好好收在家中的抽屉里。 可是，他却一直都没有改掉这个习惯。 视线略微模糊了一下，南正勋鼻尖微酸。 呼了口气，他用力眨了眨眼睛，吸了一下鼻子，然后慢慢俯下身，半跪在了林允儿身边。 他的双手紧紧地攥了起来。 “我的偶妈……不会再等着我……回家了……” 说完这句话，林允儿努力直起身子，抬手抹了抹面颊，死死咬住嘴唇，想要在南正勋这个外人面前压抑住自己此刻悲伤的情绪。 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件事林允儿一直都强行压在心底里。 每一天，她都努力拿出一份与往常无异的样子来公司练习，从未把这件事告诉过任何人。 她不希望别人因为这件事可怜她，仿佛母亲从未离开。 她表现得太坚强了，却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极限。 今天，在这个身边不少人都回家和家人一起过圣诞节的时候，她终于撑不下去了。 自从母亲离开以后，家里就变了一个样。 父亲开始变得沉默寡言，姐姐也变得话少了许多，时不时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终于到了圣诞节，抱着一丝家庭温情的希望，林允儿在下午结束了练习以后也和那些兴高采烈走出公司的同期们一样，早早回到了家里。 然而，她面对的仍旧是那个压抑的氛围，没有因为节日而出现任何变化。 于是，心里那根弦就此崩断了。 她转身跑了出去。 更准确的说是逃了出去。 面对被节日气氛充溢着的街上，看着那些拥抱着温情的人们，林允儿逃回了公司。 躲进了空荡荡的地下二层。 这个毫无节日气氛和家庭温情的地方给了她一点可怜的安全感。 “我想我可以明白你的心情，我的偶妈她也……如果你想哭的话，就哭吧，我陪你。” 南正勋的声音像是一股烟，悠悠地飘进了林允儿的耳朵里。 她蓦然抬起头，勉强睁开红肿的眼睛，却没有看到南正勋的面容，啜泣的声音也仿佛被什么截断了一样，戛然而止。 在那一刻，时间稍稍停下了脚步。 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同样失去了生母的南正勋张开双臂，轻轻拥抱了她。 能听到南正勋的心跳，能感受到南正勋怀里的温度。 在一动不动了许久以后，林允儿抓住了南正勋的衣角，放松了紧绷的肩膀，纵容自己倚在了这个人的怀里。 无关少年人之间的任何感情，仿佛是冰天雪地里两个快要冻死的人，抱在一起取暖。 原来，他也和我一样。 都是一样的人…… 安静的，林允儿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阖上了双眼。 ------------ 第五章：我们以后要在电视台见面 生活没有预定的计划，我们永远无法知道明天是否会发生未知的事情。 当一只蝴蝶扇动翅膀的时候，也许风暴就已经在酝酿了。 去医院探望过了受伤的同期，趁着假期的空闲，南正勋拎着一只纸袋，一路乘车，来到了JYP公司的后门。 因为年末考核的缘故，之前一阵子都在疯狂加练，所以他并没有时间来看望自己的另一个妹妹。 一个让南佳恩听见名字就不大高兴的女生，李宣美。 虽然已经被南家收养，获得了珍惜的新生活，但南正勋一直都还记得屋塔房的日子，以及楼下那位会给自己做饭吃的奶奶。 如果不是那位奶奶关照自己，那段独自一人生活在屋塔房的时光会是无比艰难，甚至可能难以支撑下去。 南正勋从不会忘记分毫。 所以，无论是出于自己的本心，还是出于养父一直以来的教导，他都和那位奶奶常常联系，逢假期、节日的时候也会去看望奶奶，时不时地去给奶奶做家务。 而李宣美就是那位奶奶的孙女。 对于南正勋来说，南佳恩是妹妹，李宣美同样也是妹妹。 说明了自己是“李宣美的哥哥”这个身份，拜托前台的工作人员去叫一下在这里做练习生的李宣美，南正勋拢了拢围巾，礼貌地向对他投以目光的人们点点头。 虽然这个时候各大公司都还没有什么公开练习生的制度，但却有秘密练习生这样的说法。 非公开招募，个人信息隐藏，不对外公开，不参加各公司间的练习生交流和比赛。 南正勋就是这样的练习生。 所以，即便是身边的JYP练习生们来来去去，也没有人认出他。 得益于公司的训练，面对那些视线，南正勋表现得很自然。 如果有类似星探或者练习生老师这样的人在这里，必然能够看出来南正勋也是练习生。 就比如现在从他身后冒出来的这位。 “你好？” 应着这个声音转身，南正勋立刻换上了一脸职业假笑。 然后，愣在了原地。 出现在他面前的人，是他万万没有料到的。 像这样的人，难道不应该走正门吗？ 为什么会从后门进来？ 这张有一点像猩猩的脸…… “您好，朴社长。” 双手按在膝盖上鞠躬，南正勋即刻管理好表情，把心底的疑问压了下去。 想太多没有意义，这是人家的公司，人家爱走哪个门就走哪个门，怎么走都不算奇怪。 “你是哪家公司的练习生？” 伸手拍了拍南正勋的臂膀，朴振英顿时觉得今天心血来潮从后门进公司是一个有意思的决定。 难道是S.M的练习生？ 这个孩子堪称是教科书式的“S.M公司外貌”了。 “我是S.M公司所属练习生。” 南正勋话音稍落，不只是朴振英眯了眯眼睛，周围也有人打量起了他。 这样的长相很难不引人注意，只要第一眼看到，就会明显地感觉到与素人的距离感。 相当优越的五官轮廓。 眉骨高，颧骨宽，眼眶是标准的高眉深目。 但是从侧面看，他的颧骨却并不厚，这样的平颧骨恰当地降低了这一部分在整个面部的存在感，让南正勋更加上镜，和眼眶骨一起增厚了男子气概。 与普通人相比，他的眉眼距离更近一些，但眉毛却不是那种上扬着的剑眉。 他的瞳仁明显是偏大的，这样的瞳仁让他的眼睛不但少了几分攻击性，还会让目光显得很真诚。 在线条走势出色的鼻子下面，是一张薄唇，与不彰显攻击性的眼睛正好相反，这样的嘴唇既有攻击性，也有男人味，给了南正勋气质塑造更多的可能性。 而优越度全面凌驾于这些部位之上的是他的下颌角。 当下流行的审美是下颌线流畅的小脸，那是一种界限并不分明的、圆润的曲线。 南正勋的下颌线却是非常清晰的。 这样的外貌，放在任何一个娱乐公司，都是“珍贵财产”。 “果然是李秀满老师的练习生。” 朴振英摇了摇头，肩膀微微耸起一点，然后随着一次明显的呼气而慢慢落下。 好看的孩子谁都喜欢。 “PD，这是我的oppa。” 从练习室一路跑过来，李宣美喘着粗气，出现在了朴振英身边。 南正勋并不常常来看她，作为其他所属社的练习生，哪怕是看望亲人，往别家公司跑得勤都是一件不好的事情。 李宣美也知道南正勋最近在为了年末考核玩命练习。 所以，现在看见哥哥就在眼前，她显而易见地格外欣喜。 “什么？” 朴振英反倒是愣了一下，眉毛拧巴了起来。 李宣美的家庭成员都有谁，作为恩师的朴振英是很清楚的。 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哥哥出来？ 这要是早知道，那还能轮得到他李秀满？ 宣美这孩子为什么不早说啊！ “朴社长，我和宣美没有血缘关系，所以您应该是第一次听说我。” 拉了一下没接上话的李宣美，南正勋又向朴振英鞠了一躬再说话。 “啊……这样，嗯，我知道了。” 又一次被朴振英拍了拍肩膀，但是南正勋却觉得这人怎么手劲突然变大了一点。 “好好努力，期待在电视台看见你。” 看了一眼抓着南正勋袖子的李宣美，朴振英立刻就“放过”了这个S.M公司的练习生。 不要耽误别人亲人团聚，更何况是自己看重的学生。 “哦对了，假如你以后没有能在S.M公司出道的话，可以来JYP……这里随时欢迎你。” 留下这句话，朴振英轻轻瞪了一眼憋笑的李宣美，施施然走开了。 没了社长在场，周围那些观望的人也慢慢散开，不再盯着南正勋。 “Oppa，你怎么买这么多东西，我已经进预备出道组了，更要好好管理身材的。” 两坐在朴振英特别允许过允许练习生使用的茶水间里，说着“抱怨”的话，却笑眯眯地把南正勋手上的袋子接过去，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的李宣美拉着哥哥的胳膊摇摇晃晃。 “不是，你得先吃饱才行，都饿晕了怎么有力气减肥。” 虽然同为练习生，什么道理都懂得，但这并不妨碍南正勋在妹妹面前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我要是吃胖了，我们PD一定会找你算账的。” 嘟着嘴念叨了一句，李宣美低头从袋子里拿出一个正热着的鲫鱼饼，看了看茶水间外面没有人注意这里，于是就有点小心地咬了一口。 不同于南正勋，她距离出道已经很近了。出道前的强化练习太辛苦，明知道要紧紧地管住嘴，可是现在有南正勋这个哥哥在身边，这种心理上带来的安慰让她忍不住想要放松一次。 “我觉得朴社长会感谢我的，他可以重新选一个漂亮的人了。” 虽然谈不上是嬉皮笑脸，但也绝对算得上是欠打，南正勋说着还挑了挑眉毛。 李宣美停顿了一下，抬起眸子盯着南正勋，猛地咬了一大口鲫鱼饼。 然后，扬手握成拳，在南正勋肩膀上不轻不重地砸了一下。 “吃着我的鲫鱼饼还要打我，真是不讲道理。” 做艺人真的太辛苦了。 可是南正勋无法在这件事上安慰妹妹。 因为他自己就是一个以成为艺人为目标的练习生。 没有回答，李宣美闷头吃着鲫鱼饼，又抬手揉了揉南正勋的肩膀。 她宁可练习结束以后玩命跑步，也要现在先好好填一填肚子，最近的日子太难熬了。 “吃慢点吃慢点，都是你的，一个鲫鱼饼罢了，我又不和你抢。” 给李宣美跑乱的头发给拨到耳朵后面，南正勋伸手拉住她的胳膊，强行让她吃慢一点。 “我通过年末考核了，现在也是预备出道组的人。” 轻轻揉了一下李宣美的头发，南正勋的语气不无感慨。 “真的？太好了太好了！oppa你太棒了！我之前简直要担心死了，你个大蠢蛋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三两下匆匆咽了嘴里的鲫鱼饼，李宣美瞪圆了眼睛，连续发问，俨然是一副出道了以后要当rap担的样子。 软糯而并不强势的性格，也只有在哥哥面前，她才会表达出这样的情绪。 “知道了知道了，乖，听话啊，oppa这不是第二天就来看你了嘛。” 南正勋感觉有点头大。 虽然南佳恩和李宣美不对付，但是这两个人在对付自己上倒是一致得很。 “Oppa你……” 下一句话刚刚起了个头，却戛然没了音。 南正勋睁圆了眼睛对视着，一手捂住这个妹妹的嘴，另一手从口袋摸出了正在闹腾的诺基亚手机。 手机铃声是东方神起的《正反合》。 “嗯，俊勉？怎么了？” 这个电话来的太是时候了，南正勋总算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李宣美是担心自己，现在是为自己感到高兴，只不过他不太会应对闹小情绪的女生。 “公司吗？更衣室的柜子里？好，我知道了，我去给你拿。” 那位早上刚刚去医院看望过的同期落下了一个东西在公司，希望南正勋能帮他取一下。 放下手机，知道李宣美不能耽误太长练习时间的南正勋站起身，手心轻轻抚了抚妹妹的头顶。 “宣美啊，oppa要回公司了，你要坚持住，好好走下去，我们以后要在电视台见面。” 这个时候，南正勋还不知道自己说了一句什么样的话。 更不知道这句话后来是以什么样的形式实现的。 ------------ 第六章：蝴蝶挥动了翅膀 笃笃笃…… “恩率，你在吗？” 笃笃笃…… “恩率？” 看着依然紧闭的宿舍门，林允儿摇了摇头。 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就没有见到，现在一大早过来，还是锁着门。 虽然谈不上关系有多么亲近，但是总归比寻常同期要强，还和自己时不时一起加练过，现在这样的情况确实让人担心。 “允儿？你找恩率啊？她早上好像去公司了。” 隔壁宿舍的练习生路过，提醒了一句。 “是，谢谢你。” 林允儿抬起脚把雪地靴的鞋尖在地上磕了磕，转身也跟着那个练习生一起下楼。 “你要去看恩率吗？听说这孩子昨天晚上哭了好一阵子。” 隔壁练习生回头看了一眼林允儿，眼神稍显复杂地眨了眨，不太自然地错开了视线。 她也是这场年末考核里的落败者。 放榜的时候，林允儿这个名字在前五的位置高高挂着，对她们这些十五名开外的人来说就像是在云端上。 “嗯，我去看看她，练习室这个时候应该也没什么人在。” 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去公司一趟了。 林允儿看出了面前这个人微妙的情绪，拉了拉围巾，挡住了自己的嘴唇，不再说话。 谈不上有什么心软的情绪，都是正常的竞争，只不过是尽量不想刺激到别人。 而此刻与林允儿抱着相同想法的人，还有李珍基。 一家距离公司不远的烧烤屋里，坐在靠近角落的位置，李珍基轻轻拨拉了一下自己碗里的烤大蒜，没有参与到周围人的话题里。 “哥，他们……” 坐在他旁边的崔珉豪拧着眉毛，眼神不怎么平和地看了看其他人，悄悄拽了一下李珍基的袖子。 “别说话，吃东西就行了。” 李珍基把烤大蒜吹了吹，放进嘴里，没有转头去看弟弟，只是在桌面下轻轻拍了一下崔珉豪的腿。 今天是男练习生们的聚餐，除了像南正勋这样今天有事来不了的人，其他基本上有空闲的都来了。 考核结束，尘埃落定，自然有人欢喜，有人不痛快。 于是，已经成年的练习生们就买了几瓶酒，陪着他们当中那个年龄偏大的前辈。 一个家境非常好的前辈，平时就没少被几个练习生们围着，现在他落了榜，周围的人更得小心看着他的眼色。 “所以说，南正勋那小子……那小子就是个混蛋，不把前辈放在眼里，进了预备组怎么了？进了预备组，他不还是个后辈吗？今天竟然敢不来……” 面颊通红，这个叫作宋敏奎的前辈似乎已经有些醉了。 他和南正勋之间其实没有任何矛盾，平时见了面也都很和谐。 只不过，在酒精的作用下，南正勋因为有事要忙而不来聚会，这件事被歪着放大了。 “对对对，正勋这孩子过分了，有什么事能比敏奎哥今天和大家聚在一起重要。” 旁边有人立刻就附和了起来。 “呵……当初这小子刚来，什么都不会，现在……要不是沈在元看重他，他能有今天？” 这顿饭其实早已经吃完了，桌面上还能动的只剩下了酒，宋敏奎没说走，其他人也都不敢动。 南正勋固然是男练习生里年龄最大的，但是论辈分，宋敏奎才是最大的。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沈在元是他们所有人的舞蹈老师，这一行当中的大前辈。宋敏奎敢把话说成这样，委实是喝醉了。 “他太过分了，正……” 15岁的崔珉豪按住了桌面，整个身子都挺直了。 “你闭嘴，吃饱了就安静等着散场。” 李珍基揽了一下胳膊，把崔珉豪按了回去。 他的眸子里神色淡淡的，没有表情。 桌面下，指尖在手心里攥了又攥，最后慢慢松开。 弟弟可以沉不住气，因为有他可以拦着。 但是，他不能沉不住气，这个时候如果和宋敏奎起了冲突，对整个预备组都是不好的。 南正勋不在的时候，他就是朋友们当中最年长的哥哥。 也是预备出道组的队长。 所以，生气归生气，现在也只能先忍着。 “嗯？怎么都不说话了？都觉得我应该和你们大部分人一样，看不到希望，准备收拾行李滚回家？对，对对……这次没进预备组，我的确只能回家继承家业了……滚吧，都滚滚滚，散了。” 推了一下面前的空酒瓶，宋敏奎眯着眼睛摸出钱包，丢了一叠钞票在桌子上，晃晃悠悠地站起来。 “哥，我们送……” “送什么？看不起我吗？都给我滚！” 抬手挥推了几个想要扶住他的人，宋敏奎拍了拍额头，勉强走着直线离开了。 虽然家大业大，本可以毫无压力地念书升学，最后进家族企业工作，但是宋敏奎却很喜欢舞台上的感觉，那种面对镜头时的表现是他所中意的生活方式。 奈何，结果却是今天所看到的这样。 他不是不努力的“大少爷”，只是缺少了一点天赋。 在付出了同等努力的条件下，天赋会决定最后的结果。 就比如南正勋，现在还只是一个练习生，没有任何舞台经验，却已经能够在一句歌词的唱跳时间里当中连续抓住三个镜头。 “那我们就散了吧，休息两天，公司见。” 李珍基拍拍手，给这场结局不愉快的聚餐画上了句号。 毕竟是预备组的队长，在辈分足够的情况下，说话还是顶事的。 “哥，正勋哥今天是做什么去了？” 对着某几个走远的背影做了一个呲牙的表情，崔珉豪戴上了去年南正勋当作生日礼物送给他的棒球帽，认真地扶着帽檐，戴得整整齐齐。 只有两天假期，崔珉豪不打算回仁川老家，在李珍基等一会就去坐车返回光明市以后，他在脚下这座城市里就只有南正勋是最亲近的哥哥了。 “唉，说是要去看看俊勉，其实……” 摇了摇头，李珍基瞥了一眼兴致满满的弟弟，把话收住了。 “其实什么？” 李珍基明摆着就是知道缘由，崔珉豪完全被吊起了胃口。 “别问了，正勋哥就是去医院看俊勉了。” 李珍基蹙着眉毛，盯了一眼崔珉豪，自顾自地先迈开了步子。 他是一个脾气很好的人，很少会在弟弟们面前摆哥哥的架子，所以偶尔这么严肃一下，还是有用的，崔珉豪果然就不再嚷嚷了。 其实，李珍基知道南正勋是在医院看望过之后，要去看一看在JYP公司练习的妹妹。 所以在已经有了安排的情况下，南正勋选择了婉拒这次聚餐。 不告诉崔珉豪也是因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这孩子现在年纪还小。 话说回来，南正勋这个时间点，应该已经离开JYP公司，准备坐上车回家了吧？ 按理来说，应该是李珍基所认为的这样。 可是，南正勋这边却出了一点小小的状况。 站在距离JYP公司不远的一家便利店门口，南正勋挠了挠头，不知道自己是该同意眼前的这个人赔自己一瓶热牛奶，还是让眼前这个人别难过了。 离开JYP公司以后，南正勋原本只是想买一瓶热牛奶喝，暖暖身子。 却不料刚拿到牛奶，还没喝上一口，就被一个只顾闷着头走路的小姑娘撞掉了。 看起来也就是十三四岁的年龄吧？ 眼眶红红的，鼻尖也被风吹得通红。 手里攥着几张刚拿出来的、皱巴巴的钞票，说要赔一瓶新的牛奶给他。 南正勋是吃过苦的人，他在这个小姑娘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点熟悉的感觉。 “算了，不用你赔，快回家去吧。” 虽然不是烂好人，但是南正勋绝对不会为了一瓶牛奶而和一个小姑娘过不去，更何况还是一个很可能家境不太好的小姑娘。 “我赔给你。” 可是，这个背着一把旧吉他的小姑娘却很倔，要不是南正勋拦着，这会就已经把钞票交到了店员的手上。 “不是，真的不用，你又不是故意的。” 不由分说，南正勋像是赶鸭子一样把这个人从便利店门口引到了旁边。 一边说，一边拿出手机看看时间，南正勋不想耽误太久的时间在外面，等去公司取了东西送到医院以后，他就可以早点回家了。 知道他今天放假，养母在家里做了不少好吃的。 摆摆手，南正勋转身就走开了。 和一个陌生人没什么好说的，刚才也只是生活里的一个小插曲而已。 “你是JYP的练习生吗？” 小姑娘的声音让他的脚步停了下来。 “什么？” 转身看去，小姑娘握着双手，睁着那一双倔强的眸子，向他靠近了两步。 “我刚才看到你了，在JYP公司里，你能告诉我，你当初是怎么通过面试的吗？” 听到这句话，南正勋心里大概明白了一些。 这个小姑娘是一个想当练习生，但是又没通过面试的？ 难道是刚才面试JYP公司，被淘汰了？ “嗯……天赋，天赋是很重要的，这是你的优势，所以你要学会发挥你的天赋，这样别人才会看到你的优势是什么，在这个豁出去了的时候，尽量不要做自己不擅长的事情。” 说完这句话，南正勋再一次摆摆手，是真的离开了。 “天赋吗……” 小姑娘抓住了背吉他的带子，慢慢攥紧了手指。 ------------ 第七章：走过转折的路口 当蝴蝶挥动翅膀的时候，没有人会知道未来发生什么。 人们所能做的，就是接受。 以及没有太多现实意义的祷告。 练习室里空无一人。 食堂里也没有看到徐恩率。 本着最后碰碰运气，遇不见就算了的心态，林允儿走进了女练习生的更衣室。 “恩率，你怎么坐在这里？” 冬天的地下二层冷得不像话，尤其是更衣室。 可是徐恩率却好像已经在这里坐了有一段时间了。 林允儿挨着徐恩率坐下，身前是徐恩率的柜子敞开着，里面整整齐齐放着练习用的运动装和鞋子，还有其他一些零碎的物品。 柜子内侧还贴着一张照片，那是当时徐恩率刚刚进入公司时，在公司门口拍下的。 “允儿，你没有回家吗？” 吸了一下鼻子，低头用手背在脸上蹭了蹭，徐恩率叹了口气，声音并不清晰。 “担心你，所以来看看。” 林允儿握住了她的手，冷冰冰的一片。 “谢谢你，现在还愿意费这个心。” 回握了一下，徐恩率抬起头，目光直愣愣地投向了自己的那个柜子，眼神里找不到焦点。 虽然公司从来没有公布过什么，但是练习生们之间的小道消息却向来灵通。 这次在女练习生中选拔的预备组，很有可能是为了即将就要到来的出道企划。 今年是徐恩率觉得自己练习这么长时间以来，状态最好的一年。 可即便如此，她也依然落选了。 “允儿，我很羡慕你。” 听到这句话，林允儿不自觉地低下头，张了张口，最后抿住嘴唇，用上牙轻轻咬了咬。 在练习生当中，她已经太耀眼了。 在东方神起的演唱会上登场，仅凭这一点，就没有人会怀疑她的出道。 倒不是对徐恩率有什么抱歉之类的情绪，大家都是想要登上舞台的人，各凭本事竞争是非常正常的。 只不过，她现在感觉就像是小时候在一起玩得很好的朋友，各自长大了以后再见面，却发现两个人已经无话可说了。 这是让她感到遗憾和落寞的。 “像你和金孝渊那样的人，才配站在舞台上吧……” 徐恩率自知没有林允儿的外貌，也不能和号称“最强练习生”的金孝渊相比较，只能默默地接受结果。 “恩率，还有机会的，我们不是都听说了可能会是一个大型团吗？现在进了预备组也不一定最后就是只从这里挑人，一定还有机会的。” 努力睁大眼睛，又尽量不让自己的眼睛看起来像是在瞪人，林允儿握紧她的手，轻轻晃了晃。 “没有机会了，我现在连十五名都排不上，我自己心里很清楚。” 心如死灰，用这个词来形容现在的徐恩率再贴切不过了。 未来要怎么办？ 随着预备出道组的选拔结果浮出水面，对于落选的人来说，这个问题已经渐渐开始变得尖锐。 退出去，回归到素人的生活； 留在公司，看有没有机会成为经纪人； 留在公司，继续提高舞蹈能力，看有没有机会成为伴舞； 离开公司，试试看别的公司会不会招募自己。 家境平平的徐恩率发觉自己好像已经走到了生活的三岔路口。 笃！ 笃……笃！ “什么声音？” 看了一眼还沉浸在落选情绪里没有拔出来的徐恩率，林允儿起身看向了更衣室门口的方向。 像是踹门和砸柜子的声音。 女更衣室里几乎从未出现过这么沉重的声响。 这在规矩森严的S.M公司是难以想象的。 林允儿突然想到，因为只是为了找人，不确定会不会很快就出去的缘故，自己刚才进更衣室的时候只是轻轻把门带上了，并没有反锁。 咚…… 一只铝罐子从拐角处弹了出来。 “这是……” 下意识的，她的瞳孔蓦然睁大了。 …… “正勋，不回家吗？怎么现在还来公司？要适当休息一下。” 练习生进入公司大楼自有练习生常用的通道，刚刚一脚踏进楼里，南正勋就被熟识的一位保安打了招呼。 “啊……我来公司取东西，然后就回家了。” 微微鞠躬，南正勋径直从不用过检的入口走了过去。 这里的保安对练习生们都很熟悉，就像在看自家的孩子一样，除了需要走走过场的时候认真一下，其他大部分时候都不会拉着孩子们一个一个看。 “快去吧，刚才敏奎那孩子也来公司了，我问他是不是要加练，这孩子居然还点头，你们都太刻苦了。” 保安拍了拍南正勋的肩膀，轻轻虚推了一下。 宋敏奎这个时候来公司？ 他不是今天拉着大家去聚餐了吗？ 南正勋挠了挠下巴，没有多想，直奔地下二层。 虽然他比宋敏奎的年龄要大上半岁，但是宋敏奎在练习生里的资历很老，所以南正勋一直都是按照对待前辈的标准对待宋敏奎。 大家平时相处得还算和谐。 “俊勉那孩子怎么会把手机落在柜子里呢？” 念念叨叨地出了楼梯口，南正勋像往常一样走向男练习生的更衣室，却慢慢停下了脚步。 心里猛地快跳了半拍，他环视四周，总觉得今天的地下二层有一些违和感。 皱了皱眉，他犹疑了片刻，最后摇摇头，伸手拉开了更衣室的大门。 “见鬼，谁这是疯了？” 他闻见了酒味。 “有人吗？” 他放大了声音，却没有听到有什么动静。 没有任何由来，南正勋退了两步，再一次看向走廊。 屋塔房的生活不只给了他一段难以磨灭的记忆，也给了他警惕的直觉。 ——刚才敏奎那孩子也来公司了，我问他是不是要加练，这孩子居然还点头。 对了，宋敏奎不是来公司了吗？他人呢？刚才路过练习室的时候也没有看见。 抬脚把鞋尖在地上磕了磕，南正勋转身进了更衣室。 却在下一秒听见了走廊里传来了不规律的跑步声音。 他立刻走出更衣室，迎面就看见那个叫作徐恩率的练习生从走廊另一端跑了出来。 那是女更衣室的方向。 “正勋前辈！” 徐恩率满脸惊慌，跑得踉踉跄跄，几乎是直着撞进了南正勋怀里，死死地抓住他的胳膊。 “恩率xi，怎么了？” 南正勋心里一沉，顿时觉得自己的直觉好像要应验了。 徐恩率跑得太急了，看见南正勋这个平时就很靠谱的同期，下意识地放松了一点心绪，觉得眼下有了依靠，顿时上气不接下气地喘了起来，压不住呼吸，说话断断续续的。 “允……允儿她……她在里面！” 徐恩率抬手指向了女更衣室的方向。 话音刚落，顾不上让徐恩率自己站稳，南正勋立刻大步狂奔，差点带倒了这个刚跑出来的女练习生。 跑进更衣室，他所看到的是脸带醺红的宋敏奎正在揪着林允儿的头发。 像是清晨缀在树叶上的露水快要坠落，林允儿的眸子里泛着薄薄一层水光。 没有多余的话和任何迟疑，南正勋几步跨到近前，抬起腿像挥鞭一样对准宋敏奎扫了上去。 …… 砰！ 急忙伸手扶住倒在桌面上的杯子，金泰妍轻呼一口气。 万幸刚才已经喝光了饮料，要不然就得洒得满桌子都是了。 “没事吧？” 坐在对面的黄美英匆匆咽下最后一勺泡饭，不无担心地瞅了瞅金泰妍。 “没事，没事的。” 看了看四周，在这家公司附近的参鸡汤店里，其他客人们都在专心吃饭，并没有被她刚才的动静打扰到。 只有两天假期，所以金泰妍就没有打算回全州老家。 本来想着睡到自然醒，然后在宿舍里窝着待一天，却被黄美英这个离开了英语就说话不太利索的海归派室友，算是生拉硬拽地带出了宿舍。 虽然这样的生活节奏不符合自己的性格，但是对于黄美英的热情和关心，她觉得很温暖。 “泰妍，你困了吗？” 从早上拉着金泰妍逛街一直到现在吃完午饭，黄美英这才想起来自己是不是太有兴致了，没注意到金泰妍很快就能放空的体力。 “没，没有，我只是刚才没注意到。” 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作为回应，金泰妍的视线毫无目标地落在桌子上，嘟噜着嘴巴，鼓了鼓面颊。 她内心觉得有一些不安，却不知道为什么。 尽管她知道自己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人，但这种没有理由、没有开端、没有内容的不安还是不多见的。 就只是一份不安的情绪，在心里慢慢划出了一圈比一圈更大的波纹。 “那你吃好了吗？我们回去吧。” 黄美英注意到了金泰妍的心不在焉，扫视过桌面上已经空空如也的碗碟，做出了结束午餐时间的决定。 这个闷葫芦就算有事也会闷在心里不说，还是先带她回去吧。 赶在金泰妍前面一并结了账，黄美英一手拎着购物的袋子，另一手拉着金泰妍，两个人刚刚走出店门就看见一个熟识的同期。 “黄美英，金泰妍，你们两个也要去公司吗？” 去公司？ 金泰妍和黄美英对视了一眼，两个人一起摇摇头。 “那你们是还不知道吧？公司里出大事了！” ------------ 第八章：阴霾下的奔跑 大雨前的阴霾总是令人感到压抑的。 在这阴霾之下，有的人会选择去寻找着买一把伞，等待雨水降落。 而有的人会跑出屋檐下，尽力向目的地靠近。 呼……呼…… 自从知道那个大事的“主角”之一是南正勋以后，金泰妍就半刻不停地跑回了公司。 因为是在假期，所以地下二层的人并不多。 金泰妍努力平复着呼吸，推开了练习室的大门。 “泰妍nuna，你来了……” 距离门口最近的崔珉豪先打了招呼，这孩子一脸藏不住的低落，能明显感觉到他内心的无措。 “珉豪，正勋oppa呢？” 环视四周，除了神色各异的同期以外，金泰妍没有看到南正勋。 “哥他……” 越说越觉得难过，崔珉豪低下头，咬了咬嘴唇。 毕竟只是一个15岁的孩子，突然遭遇这样的事情，多少都觉得难以接受。 “他人呢？你说啊！” 金泰妍抓住崔珉豪的胳膊，用力摇晃。 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金泰妍身上。 因为跑得太急，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 鼻尖和面颊也被冷风吹得通红； 眼神里的焦急全无掩饰地表露出来； 平时一天也说不了几句话，现在却声音大得吓住了崔珉豪。 “你吓着珉豪了，正勋oppa在室长办公室。” 人群里，崔秀英瞥了一眼情绪激动的金泰妍，轻轻蹙了蹙眉。 这个时候能赶到公司聚在这间练习室里的人，不是南正勋的朋友，就是林允儿的朋友，每个人心里都不好过，突然有人带着情绪过来，难免让人不悦。 “那允儿xi呢？她在哪里？” 没有理会崔秀英，金泰妍看着近前把崔珉豪带开的李珍基，本就是厚嗓的声音略显沙哑。 细算起来，其实她和林允儿还是比较亲近的关系。 只不过一个话不多，另一个人缘太好，两个人的交集并不明显。 “她刚才出去了，我们不知道她去哪里。” 李珍基的眸子黯了黯，轻轻推了一下崔珉豪，让这个15岁的孩子去到李泰民那边和大家待在一起。 与平时那副闷葫芦的样子相比，金泰妍此刻的情绪过于激动了。 就像一只想要砸穿一堵墙的瓷瓶。 站在原地，闷着头，金泰妍的双手慢慢攥起来，指甲发狠地扣在手心里。 南正勋现在还在练习生管理室长的办公室里，估计一时半会是出不来的。 喝得半醉的宋敏奎跑到男更衣室里坐着，又喝了自己藏在衣服里带进来的酒，喝醉以后误闯进了女更衣室发酒疯，差点打了林允儿，南正勋出手制止了宋敏奎，两个人打了起来。 这件事并不复杂，却非常严重。 练习生打架无论在哪个公司都是犯了大忌的，更何况是S.M公司这个高压管理的地方。 “可是，如果正勋oppa不动手的话，unnie不就被宋敏奎欺负了吗？这做得没错啊。” 一向不凑热闹的徐珠贤站在金孝渊身边突然冒出来一句话，依然觉得南正勋不但没做错，而且是做得对，公司不应该处置南正勋。 搂着徐珠贤，金孝渊摸了摸她的后脑，和其他人一样摇了摇头。 话是这么说没错，道理也确实如此，可是某些时候讲道理是讲不通的。 公司的高层并不会这么做思考。 南正勋的养父是做小生意的。 而宋敏奎的家境是他们这些人想象不来的。 更何况这件事不是南正勋和宋敏奎私下里发生的，徐恩率和随后赶来的管理老师、保安都看见了。 “泰妍，你跑得太快了，我跟……你要去哪？喂！” 黄美英终于跑到了练习室，前脚刚踏进门，就看见金泰妍闷着头又跑了出去。 剩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除了追着金泰妍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黄美英和一脸正色的徐珠贤，其他人都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什么都不说就跑出去，金泰妍这样，允儿也是这样。” …… “Oppa，你有办法的，对吧？你能知道消息的，对不对？” 艺人楼层的SJ练习室里，林允儿微红着一双眼眶，正抓着SJ队长利特的胳膊，声音微微颤抖着。 以林允儿的思维，她不会看不出来这件事有多严重。 南正勋和宋敏奎有超过九成的概率要被公司开除。 可是，她仍然冒险跑上了练习生们不允许进入的艺人楼层，找到了熟悉的前辈们。 “Oppa会给你去打听的，高层肯定要开会商量这件事，所以你现在先别着急。” 给李赫宰使了一个眼色，让他去合上练习室门，利特带着林允儿坐到了沙发上。 这孩子以前虽然淘气了点，但并不会不分轻重，现在这样违反公司规定直上艺人楼层，已经算是很反常了。 还好路上没被其他人看到，要不然在这个练习生们刚刚出了事的时候，铁定要被一并罚的。 “Oppa，他平时表现很好的，很有实力，公司不一定会开除他，对吧？” 睁大眼睛看着利特，少许水光在眼里打着转，林允儿明知是自己骗自己，却仍然希望能从熟悉的哥哥这里听到一句想要的回答。 其他几个SJ成员都纷纷停下了练习，各自看向沙发，目光都是同情的。 发生这样的事情，宋敏奎被开除是一定的，但南正勋也很难不被开除。 “不是没有希望的，允儿啊，你听oppa的话，先回家或者回宿舍待着，oppa这边一有消息就立刻通知你，好吗？” 几乎从未见过状态如此糟糕的林允儿，利特也不忍心说实话，只好先哄一哄这个妹妹，让她回到家人或者朋友的身边。 这里无法久留她，练习生未经公司安排而待在艺人楼层，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是我，都是我……如果不是我，他就不会……” 弯下腰，双手死死地按住自己的脑袋，林允儿没有回应利特的话，自己闷着头喃喃自语。 “允儿，正勋是你很重要的朋友，对吧？” 抬手抚着林允儿的后脑顺了顺，利特轻轻拉了一下林允儿的胳膊，让她看着自己。 没有说话，林允儿的视线轻轻摇晃了一下，然后才慢慢把焦点对准了面前的利特。 她点点头，眼泪在睫毛上颤了颤，终于还是坠了下去。 “如果是他被欺负，你也不会看着不管，对不对？” 一贯性情温和的哥哥用温柔的语气开解自己，饶是能猜到利特接下来会怎么说，林允儿也仍然咬住了嘴唇，把忍不住想要啜泣的声音咽了回去。 南正勋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 “所以，他没有做错什么，你也没有。” 练舞的歌曲被艺声关掉，练习室里变得安静了下来。 “允儿啊，你要是暂时不想回去就坐在我们这里，我现在就出去看看。” 出了名的讲义气，艺声向利特点点头，径直就走出了练习室。 “Oppa！” 原本礼貌抬头看着艺声说话的林允儿没有料到这个哥哥话音刚落就出去了，一时之间没有喊住艺声。 一边是对南正勋的歉疚，另一边是对哥哥们的感激，林允儿起身向利特微微鞠躬，被李赫宰轻轻揉了一下脑袋，小跑着出了练习室。 她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一个没有出道的练习生，现在她做了自己所能做到的全部。 她不想打扰境况不顺的SJ太久，与哥哥们相比，南正勋的事更像是她自己的事。 然而，就在她跑出门以后，却发现没有了艺声的身影。 那位讲义气的哥哥甚至没有等电梯，直接从楼梯间下楼了。 放慢脚步，从跑变成走，林允儿进了楼梯间，背靠在墙壁，慢慢溜了下去，坐在了地上。 一份难以抵抗的无力感从心里蔓延到了全身的每一个角落，林允儿仰头看着天花板，闭上眼睛，安静的，任由含在眼眶里的泪水淌了下来。 又一次，又一次被南正勋救了。 无论是母亲离开后那一段煎熬的日子，还是今天差点被宋敏奎欺负，都是南正勋拉住了她。 而她现在却无法为南正勋做到任何事情。 其实她心里非常清楚，以公司一贯森严的规矩和宋敏奎难以想象的家境，南正勋的离开似乎已经没有了任何可以转圜的余地。 就像一颗钉子打进了心口，呼吸也不敢用力。 因为母亲的缘故，她对于“离别”这样的事情既敏感又极度抗拒。 而眼下，南正勋就要离开了吗？ 过了不知道多少时间，林允儿的眉尖颤了颤，慢慢抬起双手拂过面颊。 歉疚也好，无助也罢。在她心里，这都是她和南正勋要面对的事情，是她和南正勋的私事。 擦掉眼泪，拍拍面颊，重新用皮筋束好头发，林允儿奋力从地上站起来，肩膀的反复起伏随着一次深呼吸而渐渐平复。 她抬起一只脚，把雪地靴的鞋尖在地上轻轻磕了磕。 和南正勋如出一辙的习惯性小动作。 就像平常一样，稳稳当当地下楼，一直走到地下二层。 “允儿……你好。” 刚刚走出楼梯间，林允儿迎面就看到了金泰妍。 一个令人感到陌生的金泰妍。 ------------ 第九章：残忍与温柔 落叶飘下的时候，没有能知道它最终会飘向哪里。 即便是伸手挽留，也不会改变它成泥化尘的归途。 我们所能做的，就是目送它远去，期待下一个盛夏。 “谢谢老师，虽然感觉希望不大，但还请您帮忙打听一下。” 站在楼梯间口，放下手机，金泰妍咬着牙闭合了一下双眼，鼻腔呼气，肩膀绷紧的线条不甘心地放松了。 与林允儿相同，金泰妍明知南正勋的离开已成定局，但仍然在尽力打听消息，希望能存在一丝奇迹。 而不相同的是，她没有林允儿那样的人缘，也很明白靠同公司艺人之类是很难提前知道什么的，所以她不惜请动了自己的老师郑淳元。 就像走着走着，突然地上陷下去一块那样，金泰妍愈发觉得心里不踏实。 南正勋是她来到这座城市以后的第一个朋友。 她没有多少朋友的。 睁开双眼，金泰妍面无表情地拍了拍自己的面颊，转身拉开了楼梯间门。 现在继续待在地下二层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数着时间，估摸着南正勋差不多应该从练习室长的办公室出来了，金泰妍打算去到一层看看，总好过现在这样见不到面。 然而，她刚刚进了楼梯间，就听到了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允儿……你好。”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林允儿，金泰妍的眸子里雾蒙蒙的，看不出情绪。 “是，你好。” 站在金泰妍面前，没由来的，林允儿突然觉得心里一慌，避开了视线。 眼前的这个金泰妍从容得出奇。 完全不是平时的闷葫芦样子，就算被欺负了也是默默忍受。 “允儿，你没事吧？没有受伤吧？” 近前两步，金泰妍的眼中，林允儿的面容愈发清晰。 而金泰妍藏在口袋的那只手也攥得更紧。 林允儿这是什么表情？ 居然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南正勋就是为了她才站到了悬崖边上。 她现在怎么能…… “没事的，我都好。” 没有去看金泰妍的眼神，林允儿心里稍稍有些愕然。 金泰妍并不是一个不懂得关心的人，但是现在这个时候，她更应该会问自己关于南正勋的事情才对。 不着痕迹地清了清嗓子，林允儿努力打起精神，不希望自己内心的低落情绪再更多地影响到其他人。 在林允儿看来，这毕竟只是她和南正勋两个人的事情。 “那就好，没事就好。” 金泰妍的睫毛眨了眨，眉眼间的线条慢慢变得柔和，又轻轻抬动嘴角，露出一个宽心的笑容。 可是，口袋里的那只手攥紧又慢慢松开，一直反反复复。 金泰妍很想质问面前这个人，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一方面，林允儿的确和自己相处融洽。 另一方面，这个人是南正勋付出了不能承受的代价保护下来的，自己如果把情绪发泄到她身上，那南正勋的付出不是就打了折扣吗？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那股愤懑的情绪堵在心口却不能抒发，金泰妍生怕自己忍不住变了脸色，两三步从林允儿身边走过，只留下一个匆匆的背影。 从遇见宋敏奎开始，一直到现在，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林允儿没有余力多想金泰妍的变化，安静地回到了练习室。 她知道，无论公司的处置结果如何，南正勋都一定会回到这个地方。 “允儿，回来了？” 偌大的练习室里，只有李顺圭一个人在。 其他人不知道都去了哪里。 刚才自己情绪激动地跑出去，没有顾及到他们，现在想一想多少都觉得有些抱歉。 “Unnie……我回来了。” 看到李顺圭轻轻抿着嘴唇的浅笑和眼神里清晰又柔软的温和体贴，林允儿心里原本已经垒起来的高墙，不由得松动了一点。 此刻的李顺圭就像是亲姐姐一样，站在门口等自己回家。 林允儿的鼻尖微微一酸。 李秀满老师的侄女，在其他公司练习多年后空降S.M公司练习生预备出道组的新人，李顺圭还处在一个尽快融入集体的阶段，谈不上和谁非常亲近。 所以，林允儿猜到了李顺圭在练习室是专门等自己。 这是这位姐姐善意的关心和示好。 “手这么凉……允儿啊，你愿意听我几句话吗？” 李顺圭拉着林允儿的手，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微微蹙眉打量了一下林允儿的面容，犹豫了一下，把之前想好的说辞拿了出来。 关心是真的关心，林允儿很容易让身边的人有亲近的好感，是李顺圭想要成为朋友的人。 花了心思也是真的，李顺圭希望能快一点融入到这群人当中，今天或许会是一个不错的“入口”。 心里那根刚刚绷起来的弦晃了晃，听着李顺圭语气轻柔又语意厚实的声音，看到李顺圭眼里些微心疼和不忍的神色，林允儿张了张口，最后长叹一口气，把心里的戒备和脸上的假装无事都卸下了。 而且，与朋友们相比，此时的李顺圭会是一个更客观的人。 “允儿，不要再自责了。” 换成双手握着，李顺圭用自己的手心暖着林允儿的手。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都怪自己？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正勋前辈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很可能被开除？你希望公司能讲一讲人情，留下南正勋，对不对？” 听到“开除”这个词，林允儿微微皱了皱眉，然后眨了眨眼睛，点了一下头。 “允儿，你把这件事的责任都归咎在自己身上，这太傻了。从始至终，做错事的都是那个宋敏奎。” 仔细地观察着林允儿的表情，看到她并不抗拒的样子，李顺圭稍稍松了口气。 虽然不少人都说自己有情商、会说话，但林允儿也并不差多少。 聪明人和聪明人说话，最忌讳的就是让对方觉得自己太聪明而抗拒。 “宋敏奎是在年末考核里被淘汰的，你们和他完全不同，你们是公司精心培养的艺术品，不能有瑕疵，这件事其实要分开来看。” 李顺圭松开一只手，在林允儿面前先后竖起两根手指。 “喝醉酒，闯女更衣室，这是错的，肯定要被开除。” 指尖抚在林允儿的手心，李顺圭稍稍用了一点力道。 “打人，也是错的，被开除是正常的。” 话音刚落，不出李顺圭预料的那样，林允儿急切地对上了李顺圭的目光，眼眶又红了起来。 “可是，正勋oppa是好心在救我，他没有做错事。” 知道公司的规定，却没有思考为什么会那样规定，林允儿失去了平时的冷静。 “允儿啊，你想一想，如果正勋前辈出道了，几年以后成为顶流的idol，那个时候被人把当年打架的事情翻出来，舆论和大众会怎么骂他？我们所生活的本来就是一个对idol的失误零容忍的地方，你希望他到时候从高处摔下来，摔得惨兮兮的吗？” 任由自己的手被李顺圭用力捏了一下，林允儿的瞳孔稍稍睁大，轻轻张开嘴唇，却说不出半个字。 一个关系不太亲近的人对自己做出了堪称多管闲事的行为，可是林允儿找不到任何理由可以反驳对方。 她不喜欢这个话题，想要离开。 可是，李顺圭却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 这个空降生把一部诺基亚手机放在了林允儿的手心里。 那是之前被管理老师临时收走的、南正勋的手机。 对于十几岁的练习生而言，这是很大的人情了。 林允儿也只能打消了离开的想法，继续站在原地。 “你喜欢他吗？你的正勋oppa。” 完全没料到李顺圭话锋一转，问了这一句话。 林允儿睁圆了双眼和李顺圭对视着，哑口无言。 这件事她从来都没有想过。 大脑一片空白。 盯着林允儿的眼睛，李顺圭许久之后叹了口气，摇摇头，把林允儿的手完全松开了。 这个人就像崔秀英说得那样，并不是喜欢南正勋，而是太善良了，绝对不希望别人替自己无辜受过，更何况是南正勋这样非常亲近的朋友。 “允儿你想一想，不只是正勋前辈，换成秀英、孝渊，或者是换成珍基、珉豪，换成你亲近的朋友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眼看着你被欺负，对不对？” 能发觉到林允儿的肩膀微微颤抖着，李顺圭轻轻拥抱了这个慢慢低下头、紧紧咬着嘴唇的人。 “允儿，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不能一直停留在过去，我们现在还不能为正勋前辈做些什么，所以要往以后看，然后再报答他。” 抬手抚着林允儿的背，李顺圭听到了她强忍住的、隐隐约约的啜泣声，把还没有说完的话咽了回去，不忍心再刺激到林允儿的心绪了。 南正勋被开除已是定局。 同时，也彻底断绝了出道成为idol的路。 被S.M公司开除的练习生，其他任何一家公司都不会再接受。 就像李顺圭刚才告诉林允儿的那样，练习生时期打架的事情会成为idol的黑历史，一旦未来某一天被曝光出来，就会毁了这个idol，也毁了公司对这个idol和其所在组合的投入。 南正勋，这个被公司寄予厚望的练习生，终究是可惜了。 ------------ 第十章：不管是什么决定，请一定告诉我 看着那张公告被贴到地下二层入口的墙上，作为公司里颇有地位的编舞老师，甚至以后很可能要提升为创意总监的沈在元抱着胳膊，深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么好的苗子，太可惜了。” 虽然经过了称得上是激烈的讨论，虽然也有人提出反对意见，但南正勋终究还是被开除了。 和李顺圭说的那些话一模一样，打人是一件事错误的事情，公司不会在这种“硬伤”上留有余地。 这不是出于好心与否的问题，规矩就是如此，现实就是如此。 转过身，沈在元的脚步略作停顿，抬手按了一下眉心，快步走开了。 在他的身后，是那些他熟悉的练习生们。 只有十三岁的李泰民，哭得很大声。 南正勋对他，一向都是“亲哥也不过如此”。 现在，像亲哥一样的哥哥就要离开了。 除了那些冷眼旁观和暗自庆幸的练习生，林允儿和李珍基们都很难过。 包括从SJ宿舍匆匆赶来的SJ成员、和南正勋一起练习过的同岁朋友曺圭贤，每个人的表情都像是蒙着一层灰。 听到身旁的呼吸声越来越重，徐珠贤侧身看到了林允儿的肩膀愈发沉重地起伏着。 她在朋友们面前一向都是坚强的人。 今天却不知道已经流了多少眼泪。 就算早有心理准备，可真的到了面对事实的时候，人们还是难以接受。 “对不起……对不起……” 双手死死地抱着自己的胳膊，林允儿像是被抽走了骨头一样，仿佛承受不住身体的重量，一点一点痛苦地弯下腰，闷着头，最后缓缓蹲在了地上，把头埋在膝盖里，肩背的线条止不住地轻轻颤抖着。 李珍基双手捂着自己的太阳穴，瞪圆的眼睛里满是无法相信的情绪。 盯着公告上写着“宋敏奎”的那几个字，如果目光可以实质化的话，崔秀英一定可以把墙瞪穿。 曺圭贤搂着李泰民的肩膀，轻轻拍着这个孩子的背，想要安慰他，却只能无力地接受这个孩子越哭越厉害的事实。 金孝渊烦躁地一脚踢在墙上，气鼓鼓地拽下了自己的发带，目光偏转之间，发现少了一个人。 “泰妍unnie呢？” …… “对不起，阿爸。” 吸了吸鼻子，南正勋红着眼眶站在走廊的角落里，指尖紧紧地扣着手机，不知道等一会该怎么面对来接自己回家的父母。 本来，养母是希望他安心念书，考大学，最后可以找一份体面的、坐在大公司办公室里的工作。 可是，因为早早就失去了生母，独自在艰难的环境里“野性生长”的缘故，南正勋习惯了那种需要顾及很多、不得不关注许多杂事的生活，对于需要全神贯注应对课堂的文化课学习，他很难集中注意力。 而且，按照中学数学老师的话来说，就是：“南正勋这孩子就不是学习的料，他并不是贪玩不学习，而是听不懂。” 所以，尽管养父给了他极为严格和全面的家教，他的学历却只是停留在了高中毕业。 与此同时，他的天赋却在镜头前得到了发掘，S.M公司练习生部在他身上倾注了大量的期待。 用沈在元的话来说，就是：“天生的镜头感，是天生艺人。” 再配上那副视觉效果极佳的外貌和身形，简直是上天把艺人这碗饭专门赏给了他。 因为这样，养父劝动了养母，让他得以全力以赴在S.M公司练习。 他也一直都没让父母失望，几乎已经一只脚踏进了出道的门槛。 然而现在，一切都归零了。 “正勋啊，你果然是阿爸和偶妈的孩子，你没有做错，换了阿爸也会做同样的事，不要说对不起这种话。” 养父温和的声音传入耳中，南正勋张了张口，用力咬紧牙齿，仰着头，睁大眼睛眨了眨睫毛。 “阿爸，我……” 声音微微颤抖，南正勋捂住嘴巴，又吸了吸鼻子。 “你就在公司等着，阿爸和偶妈都已经提前下班了，等会我们一起回家。” 抿着嘴唇，无声地点点头，南正勋用力闭上眼睛，然后猛地拉开眼帘，甩了甩头。 “好，阿爸。” 收起手机，南正勋看着窗外有些雾蒙蒙的天空，肩膀稍作颤动着深吸一口气，努着口型慢慢呼出，抬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就这样停顿了一下，南正勋再短促地叹了一声，伸手抻了抻衣领，安静地转过了身。 “Oppa。” 南正勋的视线对上了金泰妍的眸子。 这个被同期们私下里开玩笑说是“奶团子”的女生，站在距离南正勋差不多有五步的距离上，红着眼眶，努力管理着表情，用一个浅浅的笑容迎接南正勋。 “泰妍，我……你要加油啊。” 走到金泰妍身前，南正勋拉动嘴角，笑着回应了这个朋友。 只不过，这个笑容在金泰妍眼里稍微有一些“难看”。 “Oppa，你做了一件对的事情，你没有错。” 金泰妍抓住了南正勋的右手，拉到自己身前，双手握住。 这是她第一次和南正勋拉着手。 也是她第一次主动去拉南正勋的手。 这个人的手心很温暖。 “是的，oppa我也认为自己是正确的，和我们泰妍想的一样。” 尽管笑得比哭还难看，但是南正勋仍旧用轻松的语气说着话，单手回握住了金泰妍。 这孩子的手心凉冰冰的。 “Oppa，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被公司除名已经是不可逆的定局，其他公司也不会招募一个被开除的练习生，南正勋已经断了出道当idol的路。 离开公司是必然的，但金泰妍绝不希望这个人彻底离开自己的生活。 “现在还不知道，我想好好睡一觉，然后再思考以后的事情。” 抬起另一只手，南正勋轻轻揉了一下金泰妍的头顶。 平时也有和林允儿打打闹闹、甚至开玩笑互相揪对方面颊的时候，但对待金泰妍，这是南正勋第一次做这样的动作。 “不管是什么决定，请一定告诉我，oppa。” 慢慢握紧了南正勋的手，金泰妍下定了一个决心。 如果她是一只蝴蝶，那么此刻就是这只蝴蝶扇动翅膀的时候。 甚至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扇动了翅膀。 ------------ 第十一章：我会让你为我感到骄傲的 生活并不常常是美好的，有时候泥泞得可怕，让人望而却步。 多少人都在默默地负重前行，最终却一无所有。 我们所能做的，就是用自己的方式努力活着。 或许，未来还能看到曙光。 “阿姨，请再给我打一勺饭吧，我今天好饿。” 有几分憨直和傻气地笑着，站在食堂的窗口前，南正勋端着餐盘，笑眯眯地看着阿姨哭笑不得的样子，给自己又多盛了一勺饭。 “你这孩子，平时不是总说要管住嘴吗？怎么今天突然就多吃了。” 忙着做饭的阿姨还不知道公司里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觉得这个熟悉的孩子今天有点反常。 “今天特别饿嘛，肚子一直咕咕叫。” 挠了挠头，南正勋笑着转过身。 然后在背对着窗口的那一瞬间，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就像剥落的墙皮，这个笑容一点一点瓦解了。 本来就还没有到吃晚饭的时间，又是假期，食堂空荡荡的。 南正勋走到了自己习惯的座位旁，慢慢坐下，郑重地把餐盘放在桌子上。 环顾四周，南正勋咬着嘴唇，感觉满眼都是自己十几岁的身影。 最后，他勉强着笑了笑，低下头，拿起了勺子。 以前总说自家公司的食堂是最糟糕的，却不曾想过会在今天画上句号。 以后怕是再没有机会在这里吃饭了。 在走廊外和金泰妍交谈过后，这个不知道是怎么找到他，又一直对他尽力微笑的女生并没有继续陪着他，而是安静地离开，想把在S.M公司最后的一点时间都留给他。 看了一眼放在餐桌旁的行李箱，南正勋盛了一勺子番茄炒蛋送进了嘴里。 然后，没有任何意外地眯住了眼睛，苦笑着咽了下去。 果然，自家的食堂是真的不好吃。 这番茄炒蛋就像是把卖糖的打死了一样。 “允儿，以后可没人替你吃这个了，你自己慢慢习惯吧。” 又送了一勺饭到嘴里，南正勋想起了林允儿。 每一次食堂的餐谱有番茄炒蛋的时候，本着不浪费但又不想吃的原则，林允儿餐盘里的番茄炒蛋都是早早地就到了南正勋的餐盘里。 南正勋吃得愁眉苦脸，林允儿看得笑不拢嘴。 “我会……努力习惯的。” 稍显疲惫的声音，是熟悉的、林允儿的声音响起，南正勋微微一怔。 没想到自己的自言自语得到了回应。 在他沉溺于自己的情绪时，林允儿已经找到了他，安静地走到了餐桌旁，坐在了对面。 与南正勋同样的，林允儿也打了一份饭，餐盘里都是一模一样的。 抬起头，南正勋看到了一个面容憔悴的林允儿。 自责，后悔，愧疚。 她不能接受对自己如此重要的朋友替自己受过，承受这样的代价。 但却又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无能为力，就像被连带着肉撕扯开皮肤一样。 浑浑噩噩地坐在练习室里彻底放声哭了一场以后，她匆匆用凉水洗了一把脸，终于找到了正在食堂打饭的南正勋。 握着勺子，林允儿也吃了一口番茄炒蛋。 闭住一只眼睛，她匆匆咀嚼了两下，就咽了下去。 看了一眼林允儿的餐盘，南正勋发现这个人忘记了拿碗去生盛汤。 于是，他把自己还没有动过的汤碗放在了林允儿面前。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安静地对视着。 那些一起挥洒汗水、欢笑嬉闹、为了考试玩命加练的时光仿佛是默片电影，一帧一帧从彼此的眼中划过。 林允儿的眸子像是清晨的早露，清泠泠的，在林间的枝叶上安静地倚靠着，点缀着生灵的气息。 南正勋的眼神像是晨曙的日光，暖洋洋的，在林间的枝叶里轻轻穿过，留给了大地温热的斑驳。 不约而同，两个人同时翘起了唇角。 无声地笑着。 越笑越难看，越笑越像哭。 这样的日子可能再也不会有了。 这样的朋友也可能再也不会有了。 就在两个人都觉得鼻尖一酸的时候，南正勋放下勺子，抿住嘴唇深呼吸，重新振作精神，伸出手放在了林允儿的头顶，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 “允儿啊，不要自责，这不是你的错。” 略带沙哑的声音，就像亲近的人在耳边说着晚安。 “正勋oppa，对不起……我……” 同样管理着表情，林允儿压下了心中涌起的情绪，维持住笑容，却又红了眼眶。 “我们是朋友，如果再让我选一百次，我也一样会去打他。” 松开手，南正勋曲着食指，浅浅地刮了一下林允儿的鼻尖。 “不管是你，还是秀英、泰民他们，我都会做同样的事情，你不要说对不起。” 尽管知道林允儿肯定还会自责，但是南正勋也只能把彼此都明白的话再说一遍。 这些话并不空泛，是南正勋发自真心的。 但是，这些话却很无力，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咽了咽喉咙，林允儿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这个时候，她必须笑着，送南正勋离开公司。 “谢谢你帮我把手机取回来。” 南正勋拿出自己的手机放在桌面上，手机链上缀着一个小狮子的挂饰。 从李顺圭那里拿到南正勋的手机以后，林允儿当时并没有放在自己身上，而是又拜托李顺圭送到了南正勋手上。 毕竟那个时候，练习生当中也只有李顺圭能进得去练习室长的办公室了。 “正勋oppa？” 看了一眼南正勋的手机，林允儿的眸子眨了眨，没有明白南正勋突然把手机拿出来是为什么。 “我们允儿一定会出道，成为大明星的，对吧？” 南正勋从自己的手机链上把那个小狮子挂饰摘了下来。 然后，递到了林允儿的手上。 “就让这个小家伙替我亲眼看着你出道吧，我们提前说好了，我是你的第一个粉丝。” 映着熟悉的灯光，林允儿的瞳孔在刹那间扩大了。 她的眸子里是南正勋灿烂的笑容。 还有南正勋泛着明亮神采的眼神。 仿佛是一道电流沿着背脊划过，林允儿微不可察地松开了肩膀的线条，缓缓收拢手指，把那个小狮子挂饰握在了手心里。 “正勋oppa，不管以后会遇到什么样的艰难，我都会一定会撑下去的，我一定会成为你说的大明星。” 伸出另一只手，林允儿握住了南正勋的手心，紧紧地贴着。 “我会让你为我感到骄傲的，一定。” ------------ 第十二章：新的决定 ——我们曾经经历过多少的挫败，就如困在黑暗之中。 ——就算会后悔这是错误的选择。 ——也绝对不要停下来，不要停下来。 灿烂的阳光在窗帘上糊了一层烤面包的颜色，墙上贴着一张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的海报，衣架上挂着一套曼联队的真品训练服，在这个属于男生的卧室，东方神起《“O“-正.反.合.》这首歌的声音从床头柜上的手机里突然冒了出来。 “嗯……哪位……” 半睁着眼睛，还在睡觉的南正勋从被子里伸出手，摸索着抓住了已经没有手机链的手机，歪七扭八地放在了耳朵旁边。 “Oppa！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分贝的声音冲进耳膜，南正勋被激得打了一个哆嗦，立刻把手机拿远了一点。 “什么怎么回事？你喊这么大声，想吓死我吗？吓死我你就没有oppa了。” 拍了拍额头，南正勋拧巴着表情，咬着牙说话。 就差把对方从手机另一边揪出来，弹对方的脑门了。 “你怎么会被开除啊？你怎么会啊……” 对面的声音很着急，带着一点颤悠悠的哭腔，还有打着别扭的、类似埋怨的情绪。 “宣美啊，事情就是我昨天给你留言的那样，已经……不是练习生了。” 揉了揉眼睛，南正勋看到墙上的电子表，顿时就有了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睡到自然醒，多久都没有过这样可以心里不装事的日子了。 每天都是机器人一样玩命练习的时光，似乎都已经沉淀在了睡梦里。 在卧室门外，南正勋的妹妹南佳恩正小心翼翼地扒拉在门上，贴着耳朵。 “噫……肯定又是那个李宣美，到底谁才是你妹妹啊？” 闭着眼睛咬了咬牙，南佳恩站直了身子，一脸嫌弃地回到了客厅。 “Oppa他睡醒了。” 把自己扔到沙发上，南佳恩随手拿起电视遥控器按了几下。 南正勋前天晚上回家以后，家人们都避开了那个话题。 包括昨天一整天，都没有人提起过任何关于“演艺”这样的字眼。 而南正勋就像从来没睡过觉一样，除了吃午饭以外，昨天睡了整整一天，今天早上吃过早饭以后就又去睡到了现在。 “真的吗呀？” 瞄了一眼南正勋的卧室，南正勋的养母裴孝珍女士停下了手上摘豆芽的动作。 虽然已经嫁到南家很多年了，但是裴孝珍一紧张起来就还是会下意识地说出釜山口音。 “真的！一睡醒就和那个李宣美打电话……哼！” 把遥控器丢在一边，南佳恩抓起沙发上的抱枕放在怀里，用力捶打了几下。 本来就长着一张盐系冷淡脸，现在又带着情绪，看起来真的是“生人勿近”。 “好了，你老和宣美那孩子闹什么情绪？” 放下手上的报纸，南正勋的养父南载灿扶了扶眼镜，临时板起脸盯了一眼女儿。 然后，他也看向了南正勋的卧室，若有所思地摸了一下后脑勺。 孩子的未来该怎么办？ 作为父亲，南载灿没有想要左右孩子的想法，但是他得心里有点主意，这样才能给孩子提出好的建议。 咔嚓…… 南正勋打开了卧室门。 听到声响的一瞬间，裴孝珍立刻低下头，又开始扒拉她的豆芽； 南载灿把报纸又举到了面前； 南佳恩拍了拍面颊，重新把表情收拾好，回到了“可爱的妹妹”。 “阿爸，偶妈。” 看起来精神好了许多的南正勋走进客厅，南佳恩立刻向旁边挪了挪，给哥哥腾出来一个宽敞的地方。 “Oppa喝水。” 南正勋刚坐下来，南佳恩就给南正勋杯子倒上了温水递过去。 刚才还因为南正勋和李宣美的电话而咬牙切齿，现在立刻就简直不要太有眼色。 南载灿藏在报纸后面，一脸无奈地摇摇头。 女儿这翻脸堪比翻书，果然是随了裴孝珍。 “阿爸，偶妈，佳恩，我……想好了。” 抱着杯子，南正勋眉目疏淡地看着电视上广告里的艺人，轻轻开了口。 关于自己的未来该怎么打算，南正勋知道父母和妹妹都很担心。 看似是闷在卧室里睡觉，实则一半的时间都是睁着眼睛思考，南正勋终于做出了决定。 所以，他就立刻来告诉自己的家人。 拖得越久，家人就会越担心。 惨痛固然是惨痛，不可能不伤心，但是经历过屋塔房的那些时光，南正勋远比常人要来得更有毅力。 看了一眼摘下眼镜的父亲，再看一眼把放豆芽盆子放在一边的母亲，南佳恩盯着南正勋一动不动的样子，抓起遥控器关掉了电视。 “想好了啊……嗯，那就好。” 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南载灿知道南正勋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人，所以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好突然的。 “我之前想过，我还是回学校去念书吧，先从补习开始，然后去参加高考，这期间我也可以找一些实习的工作打工。” 没有任何停顿和犹豫，南正勋的措辞显然是提前组织好了的。 不过，却没有立刻得到父母的回应。 南载灿拿着眼镜，轻轻敲点在手心里。 裴孝珍看了一眼丈夫，浅浅地叹了口气。 反倒是南佳恩立刻就瞪圆了眼睛，皱起眉毛看着哥哥。 “Oppa，你现在还能看得进去书吗？你只会唱歌、跳舞和演技，数学公式都忘光了吧？” 心直口快的，南佳恩说了一句大实话。 南正勋的生活节奏早已经不是普通学生那样了，成为练习生的他相当于提前一只脚踏进了社会。 本就不是读书的料，南正勋确实很难在课堂里取得什么进展。 说到底，她也只是操心哥哥。 但这样的话，委实还是刺耳了。 南载灿微微蹙眉，重新戴上了眼镜，眼角的余光看向女儿，嘴角抿了一下。 裴孝珍在南正勋看不到的角度里，意义分明地瞪了一眼女儿，还抬起手做了一个握拳要打的动作。 这孩子刚才不是还那么有眼色吗？现在倒刺激起哥哥来了。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南佳恩向后缩了缩，搂住抱枕，遮住了自己的嘴巴，视线飘来飘去，不敢再看自己的哥哥。 “说实话，我也不觉得我能看得进去书了。” 父母和女儿，三个人都微微一怔，随后相互交流了一下目光，不约而同地坐直了身子，看向正在微微笑着的南正勋。 他心里很清楚，妹妹没有说错，回到学校不过只是一个幻想罢了。 过去的生活里，他的确只学会了唱歌、跳舞、演技，并不具备一个普通人本应有的人生轨迹。 笑叹一声，南正勋压下心中泛起的落寞，抿了一下嘴唇，把目光投向了南载灿。 “所以，我决定去报名了。” 一时之间，客厅里静悄悄的。 只有南佳恩轻轻挪了挪，挨着哥哥的臂膀，低下头，轻轻抓住了他的胳膊。 “嗯，也可以，早晚都要经历这一步，你现在这么打算只不过是做了大部分普通男人在这个年龄都会做的事。” 没有和妻子交流，南载灿直接下了定论。 这也是他所认为的，南正勋现在最好的选择。 既然已经不能再继续做练习生，选择争取成为idol的这条路，那么用“适龄男子去履行义务”这件事来重新作为人生的起点，找到普通人生活的节奏，这是恰当的。 儿子的想法和自己不谋而合，南载灿原本还有些放不下的心安定了下来。 “现在去报名，然后去参加体检，等通知下来，大概明年上半年就可以出发了。” 握住南佳恩的手捏了捏，南正勋目光清泠泠地笑了笑。 就像是一支羽毛慢慢落在了南佳恩的手心里。 还以为能和哥哥重新像小时候那样相处，却没想到明年开始就得分别起码两年，南佳恩难免会觉得低落。 而同样被低落情绪所侵染着的，还有S.M公司的那些练习生们。 已经到了午饭的时间，绝大部分人都开始进入了午休的模式，可某一些人却丝毫没有要离开练习室的意思。 男生练习室里，累得手脚像是灌了铅，汗水浸湿了背心，李珍基还在咬着牙练舞，崔珉豪和李泰民各自拿着一个水瓶当作话筒在练歌。 女生练习室里，金泰妍和林允儿分别坐在相对的角落里，平复着因为刚刚练舞而不太规律的呼吸。 两个人离得远远的。 刚刚出去了一趟的崔秀英从门口走过来，坐在林允儿旁边，把水瓶递给她，却发现这个人在抱着膝盖发呆，眼神里没有焦点。 “允儿，你在想什么？” 没有抱着任何希望，崔秀英觉得林允儿可能不会回答自己。 “我在想午饭吃什么，食堂今天是不是有番茄炒蛋？” 棒读一样的语气，林允儿立刻给出了回复，尽管内容是崔秀英没有想到的。 “你说什么？” 崔秀英张着嘴巴，略向后仰着一点头，不解地看着林允儿。 睫毛眨了眨，林允儿眼中的焦点重新凝聚起来，她侧过身看向崔秀英，有些疲惫地笑了笑。 “但愿有番茄炒蛋。” ------------ 第十三章：同吃鸡爪的友谊 “嗯，已经报过名了，你那边现在休息了吗？” 向上餐的阿姨点点头，这个叫作金志勇的人一手举着手机，乐呵呵地看着拉面摆到了自己面前的桌上。 “休息了，下午还有课，我现在准备去吃饭。” 手机对面是金泰妍的声音传了出来。 “不过，oppa你怎么会来这里报名？在全州不就能报名吗？” 对于自己哥哥赶远不就近的行为，金泰妍表示不理解。 “我……嗯，今天来这边看俊模啊，顺便就和他一起把名报了。” 挑起一筷子拉面吹了吹，金志勇心满意足地吃了一口，顿时觉得身上暖和了起来。 趁着来看望好朋友金俊模，刚好一起报名，倒也省了功夫。 “好了好了，你先吃饭吧，改天再聊。” 听到了金志勇“吸溜吸溜”吃拉面的声音，金泰妍就挂断了通讯。 “这孩子真是……我话还没说完呢，就把电话挂了。” 瞪了一眼自己的手机，好像能瞪到妹妹一样，金志勇随手把手机放在了桌面上。 说不上来是什么缘故，总觉得妹妹最近的情绪不太好，但是金志勇却没太敢问，怕触动了妹妹心里的敏感。 正是吃午饭的时候，这家拉面店里客人挺多的，金志勇才吃了没几口，就有一个人站在了他对面。 谈不上惊讶，但是对方的外貌的确足够让人产生亲和的好感。 “请问，您对面没有人坐吧？” 南正勋微微俯下身，看着金志勇把目光投向自己，下意识地就露出了曾经对着练习室镜子苦练出来的“标准笑容”。 “没有没有，请坐。” 金志勇挪了挪砂锅，给南正勋腾出了地方。 “谢谢。” 落座放下背包，南正勋的视线不自然地飘忽了两下，慢慢摘下了头上的棒球帽。 反正已经报名了，南正勋就顺路去理了发，把发型变成了规定要求的寸头。 自从进入S.M公司以后，他就和这种发型告别很多年了。 现在突然换上这个发型，多少都觉得不习惯。 “请问，您也是……报名了？” 这家拉面店距离报名的地方不算太远，南正勋无论是年龄还是发型都看起来很像是报名的，金志勇就试着猜了猜。 “对，我今天报的名。” 看到金志勇同样是寸头，南正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 说起来，还真是有点凉嗖嗖。 “巧了，我也是刚才报的名，说不定我们会是同期呢……刚才您没有摘帽子的时候，我还以为您是哪个刚出道的艺人或者练习生。” 金志勇做了一个礼貌手的手势，象征性地比了一下南正勋。 这个人的外形很有明星感，一看就觉得不像是素人。 “不是，不是的……我就是一个素人。”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饶是已经收拾好了心情，南正勋也不免心里坠了坠。 仿佛是一场梦，在经历了一个糟糕的结局后，梦醒了。 想要从过去的印象里完全拔出自己，哪有那么容易。 “唉，真好啊……” 挑了一筷子拉面，金志勇却没有放到嘴里，看着热气腾腾的碗，稍稍走神了。 “您是有什么烦心的事吗？” 虽然有一点交浅言深，但是能把话题从让自己心里感觉不舒服的方向转移走，南正勋还是很乐意“多嘴”一次的。 “是因为我妹妹。” 放下筷子，金志勇摇摇头，感觉突然就没了食欲。 金泰妍从小就喜欢唱歌，作为哥哥的金志勇是很明白的。 可是，为了有机会能在舞台上唱歌而去当练习生，他并不赞同。 妹妹的性格其实根本就不适合那个只是看起来光鲜的地方。 太让人担心了。 尤其是最近这几天，妹妹的状态似乎并不好。 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却也一直在避开，完全不回答。 “我也有两个妹妹，有的时候的确很让人操心。” 想到南佳恩和李宣美，南正勋按了按自己的额头，无奈地笑了笑。 这两个人平时在人前和在自己面前，那可完全是两个样子。 有的是南正勋感到头大的时候。 听到南正勋这么说，金志勇顿时觉得心里有了共鸣。 “我妹妹非要去当什么练习生，她不该去的，艺人不适合她那种性子。” 金志勇认为，面前这个同样也是当哥哥的人或许可以理解自己。 “其实，艺人也是一个职业，性格适合与否不能成为选择职业的第一标准，总得生活、总得工作，我们终究要适应环境。” 然而，南正勋却没有说出金志勇希望听到的回答。 这个世界能有多少人是真正做着自己热爱或者喜欢的工作？ 大部分人都只是为了活着罢了。 为了生存，而默默忍受，甚至被迫改变自己，让自己去迎合环境。 “唉，你没有做过练习生，你不懂，艺人那个圈子太乱了，可不是一份简单的工作。” 最开始的时候，金志勇想着妹妹说到底不过就是一个所谓的“乡下妞”，去了大城市当练习生大概也会很快就被淘汰掉，这样正好就可以回到普通人的轨迹，过普通的生活。 结果没想到，妹妹这一坚持就是好几年。 现在还进了预备出道组，眼看着就有机会可以出道成为一个idol艺人了。 金志勇固然发自内心地为了妹妹的成功而高兴，但也觉得很心疼妹妹。 “我……我明白的，我有几个朋友就是练习生。” 在S.M公司的地下二层，那个对于练习生们而言堪称是“小黑屋”的地方脱颖而出，成为预备出道组里的佼佼者，南正勋毫无疑问对这样的问题很有发言权。 可是，那也只能是曾经了。 就算他现在想去别的公司继续当练习生，都已经没有了可能性。 Idol是不可以有任何黑点的，哪怕再怎么微小的一点点也会有被无限放大的风险。 当然了，人无完人，不是说出道了的idol们就是完美的。 这样的风险如果放在其他非idol的艺人们身上，对于成熟的经纪公司来说，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问题，都总会有应对的办法。 可是，没有任何一家公司会愿意为一个练习生担上那些风险。 毕竟再怎么厉害的练习生，都只不过是能让公司看到潜力罢了。 谁也不知道那些潜力最终能兑现出来多少。 公司犯不着为了一个练习生而承担什么。 即便是强如南正勋这样的练习生，也只不过是稀缺资源，并不是唯一。 “是吗？你的朋友们有希望能出道吗？” 看着南正勋的拉面被老板端了上来，金志勇叹了口气，重新握住了筷子。 该吃饭的时候就得好好吃饭。 就像人们过日子一样，总得生活下去，不能因为摔了一跤就彻底趴在地上不起来。 “是的，我的朋友们几乎都已经是预备了。” 想到李珍基和崔珉豪他们，想到林允儿和金泰妍她们，尽管因为自己的挫折而对“出道”这样的字眼下意识地感到刺痛，南正勋也仍然没有任何做作地为朋友们感到高兴。 他和朋友们之间并不是铁板一块，曾经也有过矛盾，有过竞争。 可也就是因为共同经历过了那些事情以后，大家都没有忘记真诚和初衷，如今才能成为可以彼此交心的人。 “那可真是……恭喜啊，我妹妹也是，现在很有希望出道呢。” 金志勇拍了拍额头，振作精神，脸上的些许黯霾一扫而光，提起金泰妍，他说到底还是感到骄傲的。 越看越觉得对面的人顺眼，金志勇把自己手边的盘子向对面推了推。 “吃点鸡爪吧，只吃拉面没什么意思的。” 在他看来，对面这个人应该会礼貌地推拒一下，然后他再把盘子推一推，对面的人就会和他一起愉快地吃鸡爪。 等吃完鸡爪以后，说不定两个人还能留一下电话号码。 万一“履行义务”的时候被分到了同一个地方，那可就是同期了。 然而…… “那个，谢谢您，我吃不了鸡爪。” 南正勋摆摆手，笑得有些尴尬。 S.M公司地下二层的练习生们基本上都知道，南正勋和林允儿，让这两个人吃鸡爪还不如让这两个人拿头去撞墙。 “什么？” 金志勇挑了挑眉毛，准备推盘子的手悬在半空。 果然，世界这么大，什么样的人都会有。 “是，以前就是这样的，一直到现在了，不好意思。” 在认识林允儿之前，南正勋一直都以为只有自己是这样。 点点头，金志勇放弃了邀请同吃鸡爪的想法。 “你叫什么名字？要是我们之后被分到同一个地方，还能相互照应一下呢。” 但这并不妨碍他想要丰富人际关系的决定。 这一次就不像鸡爪那样了，南正勋立刻就很痛快地回答了金志勇。 …… “南正勋！” S.M公司地下二层，女生练习室的门口，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一脚踏进了门槛。 视线四处扫过，除了看到意料之中的几个女生以外，并没有发现那个自己要找的人。 “南正勋，他人在哪里？” ------------ 第十四章：是两个人的梦想 趴在泥水里的人不会介意身上再多一点泥。 而会不会让泥水溅到其他人身上，就取决于这个人的心态了。 不敲门进女生练习室本就是一件不妥当的事情，更何况是一个已经被开除的人。 站在门口，宋敏奎环视四处，只看到了闷着头的金泰妍，向自己走过来的林允儿，以及跟在林允儿身后的崔秀英。 按照公司要求，被开除的练习生必须在三天内交出宿舍并离开公司。 南正勋当天就办好手续离开了，宋敏奎回家待了两天，今天才卡着时间来公司办手续。 刚刚在男生练习室外看了一眼，并没有发现南正勋。 想到和南正勋关系亲近的那几个人，宋敏奎立刻就来了女生练习室。 反正已经被公司开除了，宋敏奎不会再把所谓公司的规矩放在眼里。 论外貌，其实这个人并不差，就算现在这样语气不善，基本的仪容也都保持得不错。 “你找他做什么？他被你害得还不够惨吗？” 揽住林允儿的肩膀，崔秀英抢先一步开了口。 她不知道林允儿会做什么，但是她明白南正勋是林允儿非常重要的朋友。 “崔秀英，你阿爸怎么样？最近生意应该挺顺的吧？” 微微挑着眉，瞥了一眼崔秀英，像是不屑于和邻居家讨人厌的妹妹吵闹一样，宋敏奎的表情和语气都没有表示出多少攻击性。 话音刚落，崔秀英一把拉着林允儿退了半步，把她拉到了自己身后。 原本还坐在远处的金泰妍也起身走了过来。 “你是什么意思？” 就像扎刀子，崔秀英把目光戳进宋敏奎的瞳孔里，眉尖微微皱着。 “就是字面意思，你不懂就……” 啪！ 说话的声音被突然打断。 崔秀英瞪圆了眼睛，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林允儿扇了他一巴掌？ 肩膀的线条和胸口微微起伏着，林允儿盯着宋敏奎被扇红的侧脸，再一次扬起了手。 “林允儿，你脑子有问题吗？” 从突如其来的耳光里回过神，宋敏奎转过头重新看向林允儿，一把抓住了林允儿准备再扇一巴掌的那只手。 咬牙切齿地发力挣了几下，发现并不能把手抽出来，林允儿踏前半步，扬着下巴，不在已经表情狰狞起来的宋敏奎面前有任何退缩。 “你已经把南正勋害成那样子了，你毁了他的梦想，或许一辈子都可能被你毁了，你还有什么资格提起他？” 情绪的爆发而导致血色涌上面颊，林允儿现在看起来就像化了一个劣质的妆容。 “我看你也想被开除了。” 抓住林允儿的手往上用力一提，宋敏奎抬起手向这个人的脸扇了过去。 砰！ 并不是巴掌扇到脸上的声音。 “差不多就行了，你再闹也还是现在这个结果。” 闭着眼睛摸了一下被打疼的额头，站在林允儿身前的金泰妍又顺了顺变得乱糟糟的刘海。 棒读的语调就像是在和空气说话一样。 崔秀英感觉自己的下巴快要砸在地上了，金泰妍什么时候跑到了林允儿身前？ “回家去找你阿爸，把我也开除了，除了依靠家里，你还能有什么本事？” 压下心头的惊愕，林允儿把金泰妍交给崔秀英，突然发现自己被抓住的那只手已经能抽出来了。 在宋敏奎的身后，是李珍基正死死扣着他的肩膀。 “我会让你后悔的。” 咬着牙瞪了一眼林允儿，宋敏奎甩开李珍基的手，踢开大门，走出了练习室。 “泰妍unnie，你怎么样？” 扶着金泰妍的胳膊，林允儿看着那个通红的额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她刚才扇宋敏奎一耳光，是为了南正勋，为了一份得不到的公道。 她甚至已经做好了被宋敏奎打一顿的准备。 可是，金泰妍却替她挨了一巴掌。 “我没事，你不能因为一提起oppa就失去冷静，你平时不是一个冲动的人。” 脑袋被打得有点晕乎乎的，金泰妍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被打傻了一样，迷瞪着眼睛，还有点晃悠悠。 “对不起……谢谢你。” 低头看着地面，林允儿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轻轻拥抱了金泰妍。 无论平时做事如何周全，如何懂得与人相处，此时的林允儿都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她需要时间去成长。 而现在她意识到似乎时间已经不给自己留有余地了。 如果把南正勋这件事看作是一份不能接受的惨痛代价，那么自己就必须要更快地成长起来。 身边朋友们的簇拥、老师们的看重多少都麻痹了一些自己的进取心。 如果原地踏步，如果不能成为和南正勋分别时所说的“大明星”，自己以后又有什么资格去见他？ 难道以后还要南正勋出现救自己？还是说要金泰妍替自己挨一巴掌？ 自己所怀揣着的已经不是一个人的目标了。 这是两个人一起的梦想。 自己如果不做到完美，就等于失败。 林允儿用了一点力气，慢慢抱紧了金泰妍。 金泰妍和南正勋的关系从来都是单线的，和林允儿并没有什么关联。 所以，林允儿认为，这个人心里应该会很怨怪她。 然而今天却是这个人替她挨了打。 “没事，我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金泰妍拍了拍林允儿的背，轻轻叹了口气。 Oppa，除非我一点办法都没有，否则我不会让她被欺负的。 “允儿，我知道你很难接受正勋哥离开，我们也是一样的。” 李珍基自然不会像金泰妍那么说，但也委婉表达了自己的担心。 他知道南正勋和林允儿的关系有多亲近，现在南正勋不在，也只能是他多少提醒两句了。 “珍基，你怎么会这个时候过来？” 把下巴从地上捡起来的崔秀英回过神，看到李珍基手里捏着的手机，挑了一下眉毛。 “正勋哥的消息。” 在所有人聚集起来的视线下，李珍基打开手机上的一条彩信，把屏幕亮了出来。 上面是一张南正勋的照片。 寸头的发型，有一点不好意思的笑容。 ------------ 第十五章：哪家公司的练习生 每一个人都是自己生活中的主角，想要尽最大的可能让生活被自己所掌握。 这尚且已经如此艰难。 更何况是成为别人的主角。 要么走进别人的镜头里，要么在镜头外变成遗憾。 我们不会知道未来要发生什么，只能知道眼前的愿望。 距离离开S.M公司已经过去了小半年的时间，今天南正勋正站在“无限挑战”这档节目的拍摄场地里，戴着临时工作人员的工作牌。 “履行义务”并不是报了名就可以出发的事情，在体检通过以后需要等待通知，进入“排队”的序列。 南正勋就正好利用起了这段时间找些实习的工作打工。 上个月他得到了在“无限挑战”里打零工的工作机会。 薪水日结，来去比较方便，不会影响随时通知来了以后的出发。 从李珍基那里听说了林允儿她们几个人很可能今年7月份就要出道，因为进入了出道前的强化训练期，所以本就没有常常联系时间已经渐渐对不上的朋友们，现在更是断了通讯。 不过，像今天这样的生活对南正勋来说也已经是倒计时了。 昨天得到了正式通知，该准备出发了。 今天将是他在“无限挑战”打工的最后一次。 与练习生时不同，那时候他是准备成为艺人的人，而现在他是一个临时为艺人服务的“打工仔”。 与之前几次，南正勋今天不既用在后勤组满身大汗地搬东西，也不用跟着伺候嘉宾组而应接不暇。 今天，他所要做的就是跟着刘在石就好。 这位“无限挑战”的主持人，国民级的大MC。 “正勋啊，他们回来了！” 不远处，一个同样的临时工挥了挥手，好心提醒了一下已经泡好茶的南正勋。 拍摄告一段落，进入休息时间，刘在石即将要落座在他眼前的这张椅子上。 “知道了，谢谢哥！” 已经在节目组里打工有一阵子了，南正勋多少都混了个脸熟，在打工仔里的人缘也不错。 摸了摸杯子，触手即烫，他皱了皱眉头。 这么热的茶，刘在石必然喝不下去的。 虽然不知道自己今天为什么得了这么一份好差事，可以跟着心好脾气也好的刘在石，但对待工作还是要花心思的。 该怎么办呢？ 抬头看了看天空，南正勋舔了舔嘴唇。 整个大地都被太阳烤得像是翻了卷的蛋花，也像卸了灯罩的大灯泡。 真是又热又让人不耐烦。 “好想吃冷饮啊……” 喃喃自语，南正勋的瞳孔却因为这句话而蓦然扩大了。 “今天大家都辛苦了！” 走到椅子旁，刘在石先拍拍手，感谢了周围的工作人员，然后才把自己扔进座椅里。 这样的天气里录室外场，对精力的消耗还是有些过度的。 “前辈，您请喝。” 南正勋把一只大杯子放在了刘在石身前的桌上。 刘在石的助理匆匆看了一眼，眉毛顿时挑了起来。 怎么现在这时候来上茶水了？刘在石要是一口喝下去给烫了怎么办？ 还有就是，这个孩子怎么会称呼刘在石为前辈呢？ 那是圈内人一般才用的称呼啊，一个临时打工的年轻人这么说是很奇怪的。 然而还没等助理拦着，刘在石就抓起杯子一口气喝完了。 “您请用。” 依然是南正勋的声音，一只小杯子取代了那只大杯子的位置。 与刚才相比慢一些的速度，刘在石也同样一口气喝完了。 “请慢用。” 那只大杯子又重新被放在了桌子上。 刘在石拿起杯子，看着冒出来的热气，轻轻吹了吹，喝了一小口。 “孩子，你过来。” 放下杯子，刘在石向南正勋招了招手。 “是。” 走到近前微微鞠躬，南正勋的视线落在刘在石的衣领，没有贸然对上刘在石的目光。 “为什么要这么上茶水？” 刘在石拿起已经翻看得快卷了页的台本，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 今天是他专门去问后勤组要了这个临时工来自己身边工作的。 起初注意到这个年轻人的缘由其实很简单。 这样的外貌实在是很难不引人注目，即便没有任何妆容去修饰，也依然是顶级的视觉效果。 顶着这张素颜去和刘在石所认识的那些艺人们相比，都丝毫不会落了下风，更何况是在一群临时工里。 而且，这个孩子很会和人相处，在礼仪细节上面面俱到，表情管理无时不刻都是在线的。 只是在休息时短短地观察了一下，刘在石就看出来了一些不一样的地方。 如果说这个孩子是一个大公司旗下训练有素的王牌练习生，他绝对愿意相信。 但是，哪家公司会不让这样的练习生抓紧时间和机遇出道，而是浪费时光一直在节目组里干脏活累活呢？ 这样的外貌，不可能有任何一家公司会愿意错过，就算挖墙脚都是很有可能的。 这样的礼仪和表情管理，不可能是没经过专门训练的。 而且，这个孩子刚才称呼自己为前辈。 这就很值得探究一下缘由了。 被刘在石和善的目光看着，南正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抬手摸了摸鼻尖。 “那个……第一遍就给您热茶，我怕会烫到您。” 停顿了一下，视线的余光看到刘在石很有兴致地在听自己说话，南正勋觉得安心了一些。 “所以第一杯给您凉茶，解渴最重要。” 说起来，这个方法他还是看书学来的，战国史里“三杯茶”的典故。 “但是凉茶喝多了对身体不好，第二杯就给您换了温水，让您适应温度。” 刘在石的眉毛挑了一下，虽然已经觉得有些疲惫了，但他仍然坐直了身子，离开了椅背。 “最后给您热茶，茶水还是热的好喝。” 南正勋保持着微鞠躬的姿势，挂在胸口的临时工作证轻轻摇摆。 不只是刘在石，附近的人都在打量这个打工仔。 “哈哈哈……” 摇摇头，刘在石拍着手上的台本大笑起来。 助理睁圆了眼睛，探着脑袋观察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刘在石。 这位国民级MC显然是心情很好的样子。 “南……正勋吗？你是哪家公司的练习生吗？” 慢慢收住笑，刘在石收回看向南正勋工作牌的目光，端了端表情，指尖有节奏地点在台本上。 “不是，我就是一个来打工的素人。” 南正勋低下头看着地面，声线没有任何变化。 可刘在石却觉得这孩子似乎是在想避开这个话题。 “嗯，还打算在这里做多久？” 看不出这个孩子有什么虚伪的东西，本就带着些好感的刘在石顿时起了惜才的心思。 “昨天接到了通知，今天就是最后一次了。” 南正勋含义明确地做了一个敬礼的动作。 “这样啊……嗯，这也是生活的一部分，要好好认真面对啊，我这里现在不需要你做什么了，抓紧时间去休息一会吧。” “谢谢前辈！” 看着南正勋深鞠躬以后离开的背影，刘在石若有所思地向自己的助理招招手。 “感觉像是哪家公司的练习生才对，可是这孩子现在这样……” ------------ 第十六章：我还好（一） 一群人在初生的舞台上迎来扑面的黑暗，已经步履艰难； 一个人在普通的生活中已经陷入了挣扎的泥泞，看不到希望。 汹涌澎湃的海浪里，他们只能抱紧唯一的浮木，红着眼、咬紧牙关，竭力飘向远处。 但愿，那里有一个岸边。 “辛苦了！大家辛苦了！谢谢！” 双手撑着膝盖一再鞠躬，饿得头晕的金泰妍站直了身子，轻轻摇晃了一下。 作为少女时代组合的队长，金泰妍已经出道超过一年了。 在进入2008年以后，原以为日子再怎么不济，也最起码可以和同行们一样正常活动。 可是，在经历不止一次的、后来被称为“黑海”的事件以后，她发觉自己新年时对组合寄予的美好愿望全部落空了。 组合的所有行程都被停止，所有活动都被抵制，除了她主持的电台节目和林允儿的电视剧以外，其他成员就只能在宿舍和练习室里消磨时光。 我们组合是不是要完蛋了？ 不止一个人这么想过。 公司内部的态度也并不明朗。 曾经淘汰了太多人而站上舞台，现在却被舞台抗拒，真是讽刺。 “走吧，泰妍。” 把一杯热咖啡递给金泰妍，作为经纪人的金柱英接过了她的小背包，带她离开了这间电台演播厅。 握着咖啡杯子，指尖一下一下捏着，金泰妍脸上刻着的笑容纹丝不动，仿佛腰天生就是长弯了的，不停地和路过的人微笑、打招呼、鞠躬。 脚步也尽量轻轻的。 一直到走进电梯，一直到电梯门合上，金泰妍用力握紧了咖啡杯，沉沉地靠在了墙上。 她的表情就像被剥得稀碎的橘子皮，一块一块地掉在地上。 只不过，橘子皮被剥开以后是甘甜多汁的果肉。 而她的表情被剥开以后，是血肉模糊又不敢喊疼的心情。 又一次被anti在电台里骂了，对方骂得很难听，她笑得很僵硬。 “Oppa，允儿下班了吗？” 电梯门打开，走进四下无人的停车库，金泰妍这才打开咖啡盖子，小心地喝了一口。 在人前喝咖啡，要是沾到了牙齿，说话的时候就有被发现的“危险”，影响形象； 在人前喝咖啡，要是正好有人过来，就来不及第一时间鞠躬打招呼，影响礼仪； 在人前和咖啡，要是不由自主觉得解渴，可能会在注意力不集中的时候把疲惫显露在表情上，让人产生误会…… 一杯咖啡，喝得好累。 然而，她并不能累。 她必须是铁打的，身体是铁打的，心情也是铁打的。 同样和她一样是铁打的，还有林允儿。 那个看起来貌似不是组合里最要强，实际上却能为了做好身材管理而在前两天真把自己活活饿晕过去的门面担当。 ——林允儿还没有倒下，凭什么说少女时代输了。 感谢粉丝们的倔强，让成员们在眼下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还能喘一口气。 也拜那一片“黑海”所赐，她第一次觉得互有矛盾、各有想法的成员们之间是可以交心的，是可以真心实意拥抱在一起的。 从来都没有什么铁板一块的组合。 却会有并肩经历煎熬、一起拼命努力的朋友。 “延希刚才说允儿还在剧组，今天得晚一点下班，要加几个镜头。” 付出的努力不分高低，对组合的心意每个人都一样，只不过电台的影响力确实比不过电视剧，公司给林允儿专门指派了一个叫作刘延希的随行经纪人。 加镜头是好事情，没有哪个演员是不希望自己多一点镜头的。 拉开车门的手微微一顿，金泰妍犹豫了一下，张了张口，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她在想要不要在回宿舍的路上带一点吃的回去？ 最起码让林允儿多少都吃一些。 为了拍电视剧上镜好看，那个孩子已经到了苛责自己的地步。 收拾好行装放进后备箱，金柱英坐上这辆保姆车的主驾驶位，抬眼看了看后视镜，默默地叹了口气。 满脸疲惫的金泰妍靠着车窗，脑袋抵着反光玻璃，双眼没有焦点地看着外面。 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金柱英挠了挠额头，只能发动了引擎。 日复一日，这种看不到希望的生活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金柱英没有答案，金泰妍没有答案。 林允儿也没有。 这位门面担当现在已经到了睡觉说梦话也能说出台词的程度。 “泰妍，你的手机，刚才响了一下。” 金柱英把一部小手机递向了后座。 经纪人作为公司与艺人之间的桥梁，虽然是公司所指派的员工，但一定要自己懂得如何与艺人相处好。 这并不是管理者与被管理者的关系，而要一起走下去的工作伙伴。 什么事一定要报告给公司，什么事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经纪人自己心里会有一本账。 所以，尽管少女时代还没有到可以自由使用手机的时候，金柱英仍旧允许了金泰妍像现在这样拿到手机。 同样还可以这么使用手机的另一个人就是林允儿，那位叫作刘延希的经纪人也采取了和金柱英同样的方式来对待自己的艺人。 在压力这么大的前提下，如果下班以后还把这种自己知道分寸的艺人勒得那么紧，那就是经纪人失格了。 “谢谢你，oppa。” 明白经纪人主动释放的好意，金泰妍虽然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心里终究是感谢的。 [您有一条未读信息。] 看着手机屏幕，金泰妍歪了歪脑袋，眼睛无神地眨了眨。 这个时候的短信……可能是什么垃圾短信吧？ [泰妍，我放了两天假，正在回家的路上。] 点开短信，一行简短的字跳了出来。 金泰妍的瞳孔里瞬间有了清晰的焦点，慢慢坐直了身子，不再靠着车窗。 发信人是南正勋。 这个目前已经历了一年“寸头时期”的人。 咽了咽喉咙，金泰妍捏紧了手机，指尖虚悬在屏幕上方，在几个键之间反复挪移。 最后，她看了一眼前排的主驾驶位，手指慢慢地敲在了按键上。 “Oppa，我可以出去一个小时吗？” …… “你说什么？” 坐在主驾驶位上，刘延希把车停在了路边，转身看向后排的座位。 林允儿轻轻握着手机，目光郑重地向他点了点头。 “我记得SUNH是有慈善救助性质的基金会，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了？” 刘延希扶了扶眼镜，没明白林允儿为什么要打听这家医院的信息。 在他的了解当中，林允儿的家人都身体健康得很。 “朋友的母亲生病了，我想帮帮忙。” 低头打开手机，林允儿微微一怔。 [您有一条未读信息。] 没有过多思考，林允儿按下了手机上的“返回”键，略过了这条信息。 比起读一条可能是垃圾短信的信息，现在她还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去做。 琢磨了一下之前就已经准备好的措辞，她拨通了刚刚查到的SUNH医院的电话。 “您好？” 拍摄了一整天的电视剧，只吃了很少的东西，林允儿此刻仍旧是营业时常常使用的甜美声线。 如果只听声音，根本发觉不出来这是一个承受着巨大压力、已经又工作了一整天的人。 然而，看她的脸就会明白，卸了妆以后显露出的黑眼圈完全出卖了她的状态。 “是，我想资助一位在贵院接受治疗的病人，我听说贵院有设立救助基金会，不知道都有哪些对病人的福利政策呢？” 一手举着电话，另一手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笔记本摊开在腿上，林允儿又取出一只圆珠笔，咬着笔帽把笔拔出来，开始在纸上做记录。 “是……是……不好意思，打断您一下，关于您说的这一项，如果我选择最好的用药，后续对病人的护理会有什么配套增加的措施吗？” 微微蹙着眉，林允儿时不时地点点头，听得很认真。 她今年也不过就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女，却在电话里老成得像是已经二十八岁了一样。 刘延希看了一眼后视镜，拿出自己的手机，给职阶比自己高的金柱英发了一条信息。 [哥，允儿今天表现得很好呢，导演说要加两个镜头，现在还在补拍，得回去晚一点了。] 收起手机，刘延希把空调开大了一点，目光向着车窗外四处探寻，看看周围有没有便利店，想给林允儿热一杯牛奶喝。 听说这孩子最近总是睡不踏实。 “是，那我就选择这一套吧，需要办理哪些手续呢？” 眉尖舒缓开，林允儿虽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却让刘延希觉得她的精神放松了一点。 看起来应该是解决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是……是……不，我想匿名资助，不希望病人知道我的姓名。” 这句话倒是让刘延希听得愣住了。 不留名？ 不是说生病的人是朋友的母亲吗？ 这有什么不能留名的？ 而且，林允儿现在并没有赚多少钱，敢说出“最好的用药”这样的字眼，八成是她家里也给她提供了一些钱吧。 蓦然间，不知道电话对面的人是说了什么，林允儿合上了笔记本，睫毛轻轻颤了两下，安静地低下了头。 “是……那位病人的名字叫裴孝珍。” ------------ 第十七章：我还好（二） 姐姐真漂亮 （看着她的我）疯了 （但是现在已经筋疲力尽） Replay Replay Replay …… 2008年的冬季，一颗星星安静地躺在夜空的幕布上，四周都是漫无边际的幽邃。 出租车里，年纪并不大的司机跟着音乐的节奏用指尖轻轻点着方向盘，趁着路口红灯的时候，看了一眼后视镜，短暂地打量了一下这位刚才在医院门口搭乘的客人。 是一个戴着棒球帽的年轻人，一路上都没有说过话，也没有什么动静，只是看着车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车里满是新人男子组合SHINee出道曲《姐姐真漂亮》的歌声。 年轻人的怀里抱着一只背包，上面正好就印有SHINee的字样，看样子是SHINee周边里卖的东西。 “是SHINee的粉丝吗？” 终于没有忍住好奇心，司机开口抛出了疑问。 后视镜里，年轻人收回了看向窗外的视线，胳膊稍稍用力，把背包抱得紧了一点，轻轻点点头。 “是，我是SHINee……的粉丝。” 南正勋抬起眸子，对上了司机的视线。 如果细看就能看出来，那是一双不久前流过泪的眼睛。 “那个……请问您是艺人吗？” 因为帽檐的缘故，司机没有太注意到南正勋眼睛的异常，反倒是觉得这个人的外貌是十足的明星感。 “不是，我是素人。” 南正勋摘下了棒球帽，露出了自己严格按照规定收拾好的寸头发型。 极少会有哪个明星留这种发型的。 “真的是很出色的长相。” 路口的绿灯亮起，司机丢下一句好听的话，急忙把注意力放回到了驾驶上。 “谢谢。” 重新把棒球帽戴上，南正勋活动了一下肩膀，从口袋里取出手机。 [阿爸，我刚去看过了偶妈，刚从医院出来，你不要太] 打字的指节虚悬在按键上，南正勋抿住嘴唇，眸子黯了黯。 “太拼命了”，他本来是想这么打字的。 可是，这种话太空泛了，也是不可能的。 木然地盯着字符的光标一下一下闪烁，南正勋像是石化了一样，一动不动。 本以为只是当两年多的“寸头”以后，就可以回家，按部就班地找工作、上班，供妹妹高考读大学。 然而，现实却告诉他这只能是一个美好的臆想。 在他离家很远的时候，他的养父南载灿替朋友做担保，这本是一件好心的事情。 养父的朋友也并不是什么不靠谱的人、 可万万没想到，那个人在某一天就像蒸发了一样，突然消失了。 无论怎么样都联系不上。 于是，那些债务就自然转到了做担保的南载灿身上。 原本一个幸福的普通家庭变得负债累累。 养母裴孝珍也因为这件事的打击而一病不起。 南家，雪上加霜。 对于南正勋个人来说，屋塔房的日子要远比这个更加艰难。 可是，他早已经不是当初孤身一人了。 自从获得了“南”这个姓氏以后，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如此沉重的压力。 迫不及待地想要结束“寸头时期”，然后想尽一切办法去赚钱。 像是被上天赐予的，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家庭，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它变得支离破碎。 时间，现在已经成为了南正勋的煎熬。 刚才在医院里看到裴孝珍躺在病床上的样子，自从生母离世后再没有流过眼泪的南正勋，第一次哭了。 坐在病床边，像是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他弯着腰，手肘支在腿上，双手握着裴孝珍因为一直打点滴而变得冷冰冰的手，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尽力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生母走的时候，他年龄还小，有一些感受不能完全地理解。 现在，他已经20岁了，这种撕心裂肺一般的伤感让他感到难以呼吸。 然而，他毕竟已经20岁了，他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 父亲年纪大了，母亲卧病在床，妹妹正是需要专心读书的时候，这个家要靠自己去维护。 这是他理所当然要背负的一切。 回过神，南正勋架着食指的指节揉了一下鼻尖，飞快地眨眨眼，长呼一口气，把手机屏幕上的那行字删掉了。 [阿爸，我等会在外面吃过饭以后就回家了，你不用着急，路上慢一点。] 看着这条信息变成“已发送”的状态，南正勋准备收起手机。 叮…… 手机轻轻响了一下。 养父这么快就回复了吗？ [Oppa，你有空吗？我们见一面吧？] 睫毛颤了一下，南正勋握紧了手机，闭上眼睛。 刚才离开医院以后，他给关系亲近的几个朋友发了信息，说了自己放假的事情。 现在，金泰妍回复了他。 出乎意料的是，金泰妍居然约了他要见面。 在当初刚刚知道“黑海”事件的时候，南正勋焦虑得连表情也管理不好。 等到了可以用手机的时候，他却发现怎么都联系不上林允儿和金泰妍。 出了那样的事情，公司的管理必然会达到最严格的程度。 其实这一年多以来，他和朋友们的联系并不多。 大家都各自忙碌，鲜有能对得上空闲的时候。 不管是少女时代，还是SHINee，出道艺人的生活已经和普通人不是一个节奏了，公司对艺人的管理也自有一套规矩要遵守。 而他也并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用手机的。 [得到许可了吗？不能私自外出。] 南正勋睁开双眼，轻轻触碰着按键，直到这条信息发出去，他才放松了呼吸。 …… “我知道了，明天就启程。” 结束通话，宋敏奎扫了一眼自家别墅这间装潢奢华的客厅，撇撇嘴，把手机丢在了沙发上。 明天，他就要离开这栋宅子了。 他的父亲已经安排好了，让他去国外念书。 向往舞台的梦被打碎以后，宋敏奎这一年多以来过得很颓废。 母亲没有说教他，只是心疼儿子过去的努力打了水漂，白吃了那么多苦。 当初本就极力反对他去当练习生的父亲却觉得他太不上进了。 于是，就有了刚才这一通电话。 嗡嗡嗡…… 手机躺在沙发上，又一次不安分了起来。 宋敏奎挑了挑眉，用一种玩味的眼神看着手机，慢条斯理地按下了接听键。 “是我，什么事？” 靠着沙发，宋敏奎换了一个舒服的坐姿，全然不像刚才接电话时那样恭顺。 “再加一笔债务？你还真会玩，我当初让你给他家找点麻烦，都已经一年了，没想到你现在还能搞出来新花样。” 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可乐的玩笑，因为刚才被父亲训斥而情绪不佳的宋敏奎慢慢露出了笑容。 “我明天就要去国外念书，这事我也早就没什么兴趣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 第十八章：好久不见 “Oppa，这样打扰你的朋友，可以吗？” 看了一眼收银台后面正对着电视机哈哈大笑的店长，金泰妍不由得咬了咬嘴唇。 金泰妍感谢这个人帮忙提供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可以和南正勋见面，但是却为打扰人家的咖啡馆营业而感到抱歉。 毕竟，艺人这个职业个人私生活被大量探究的特点摆在这里，更何况她们组合的日子现在非常不好过，所以为了和南正勋见面，她不得不请动了自己正在经历“寸头时期”的哥哥，想让他帮忙看认不认识合适的地方。 结果没想到，哥哥的朋友直接在门口挂上了打烊的牌子来给她帮忙。 “放心吧，俊模没问题的，这可是你oppa最好的朋友。” 金志勇的声音从手机里面传出来，金泰妍拍了拍心口，默默地点点头。 “泰妍啊，oppa没有打听你个人隐私的意思，这么晚了能让你在这种时候也要专门见一面的人，对你很重要吧？” 犹豫了一下，金志勇还是不得不把疑问抛了出来。 现在这个时期，对于金泰妍来说，太特殊了。 承受了那么anti的组合的队长，天生内向的性格，还有一年多以前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事以后就愈发偏执的思维。 作为哥哥，金志勇一直都很担忧，也一直都不太敢触碰妹妹的内心。 “嗯，是很重要的朋友……oppa你放心，我没事的。” 大概知道金志勇在担心什么，金泰妍给了一个没那么明确，但算得上也有棱有角的回答。 “那我就不问是谁了，我们泰妍觉得心情好就行。” 经过听筒的声音多少都显得有一点不清晰，但这种稍有模糊的声音就像是温热的细沙从指间滑过，粗糙的颗粒感会让她觉得温暖。 “谢谢，oppa。” 金泰妍拽着力气拉动了唇角，然后随着通话结束，嘴唇的线条又变回了平直的轮廓。 其实，金志勇的话并不是正确。 她的确因为能时隔一年多以后再见南正勋而感到高兴，但也因为南正勋现在的境遇而觉得内心沉重。 私下里了解过一些情况，南正勋家里被迫负担的那些债务过于沉重了，不是那样的普通家庭可以短期内解决的。 而且，南正勋的母亲现在也病倒了，不管是家庭经济，还是精神状态，对南正勋都是不小的打击。 很难想象南正勋一个人在遥远的地方，得知这样的消息以后却动弹不得的画面。 “您好？” 比记忆中更低沉一点的男中音，金泰妍听到这个声音立刻就找到了来源。 比想象中更瘦了一些，提前知道了消息的南正勋走进了这间明说打烊却没有锁门的咖啡馆。 “打扰了。” 他向收银台后面的店主微微鞠躬，然后被走到身边的金泰妍拉住了胳膊。 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了，金泰妍像以前一样抬起头看着南正勋的眼睛，却发现对方第一时间选择了避开视线。 这种下意识的行为让她微微一怔。 南正勋以前发现他人目光的时候，都会对视过去，就像面对镜头一样。 可是现在这个南正勋，让她感受不到眼里有多少神采。 过去的那个练习生里的“小舞王”彻底消失了，再也没有半点痕迹。 短短的一瞬间，金泰妍觉得心里一痛，天然地蹙起眉又强迫自己迅速管理好表情。 “Oppa，好久不见了。” 再往前走半步，她拉着南正勋胳膊的那只手，落到了南正勋的手心里，慢慢握紧。 直到南正勋不太自然地把视线投向了她，才松开手。 “好久不见。” …… [自从我退了以后，咱们好久不见了，既然你放了两天假，那咱们明天聚一次吧？哥请你吃饭。] 回复了短信，收起手机，已经结束“寸头时期”小半年的郑韩特依然很有新鲜劲地打量着这间艺人练习室。 作为Loen公司的新员工，他的工作是给一个新人歌手当保镖，顺便做一点经纪人的事情。 不过……这个新人的年纪也太小了吧？ 打开手上的资料翻了翻，看着那张注明了只有15岁的照片，又看了看自己视线中那个正在练习的女孩，郑韩特挠了挠后脑勺。 不知道公司是怎么考虑的，给了这个新人一首不符合年龄的歌，现在状况还挺糟糕的。 “话说回来，我看你好像没在舞蹈上太下功夫？” 正好一首歌的音乐结束，郑韩特近前几步，把水瓶递给了自己的艺人。 虽然自己是外行，但仍然能明显感觉到这个孩子的舞蹈动作很僵硬。 “因为没有天赋。” 没有任何犹豫，郑韩特立刻就听到了回答。 抓起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这个叫作李知恩的新人歌手接过水瓶，眸子里让人看不出来喜乐。 “天赋？不努力试试看吗？” 亲眼见识过这个小女孩咬着牙拼命练习的狠劲，郑韩特倒不觉得自己的艺人会是一个偷懒的性子，但是这种天赋论让他觉得有一些悲观了。 “当然努力了，只是……” 眼神微微一凝，李知恩打开瓶盖的动作停住了。 ——天赋是很重要的，这是你的优势，所以你要学会发挥你的天赋，这样别人才会看到你的优势是什么，在这个豁出去了的时候，尽量不要做自己不擅长的事情。 那个站在阳光下显得分外自信的人，当年是这么说的。 他是JYP公司的练习生吗？ JYP公司今年新推出了的两个男子团体里，都没有他。 难道还是练习生？ 李知恩蹙着眉摇摇头。 “只是什么？” 郑韩特看到李知恩突然不说话，以为是太累了，就瞅了瞅手表，打算劝这个孩子去休息。 “只是天赋也是很重要的，现在我只能抓紧好好唱歌，先在圈子里活下去，还不是可以分心到其他地方的时候。” 仰头喝了一口水，没有表情也并不和郑韩特对视的李知恩转身重新抓起了话筒。 叹了口气，郑韩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自己的艺人，毕竟现在这种成绩状况确实不乐观。 不过，时间终究不早了，他还是打算让李知恩终止练习，开车送她回家。 “你住在……” 歌声响起，覆盖了他的声音。 哭笑不得地拍了拍脖子，郑韩特视线偏转的时候，在这间练习室的角落里看到了铺盖。 一副并没有收拾整齐的铺盖，看起来是正在使用的样子。 “住在练习室吗？” 看了一眼背对着自己，专注唱歌的自家艺人，郑韩特向那副铺盖走近了两步，眉头稍稍挑了起来。 “这是……” 他看到了一叠信纸和信封，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铺盖旁边，和一只孤零零的小台灯靠在一起。 窗外，云层缓缓地漫过夜空的一角，像是钢笔划过一样，写下了一弯月光。 ------------ 第十九章：您有一条未读消息 两杯咖啡，两个人。 两杯咖啡从冒着热气到变冷，丝毫没有被喝过一口。 两个人低头看着咖啡，男人的双眼里缀着浅浅的疲倦，眉目间经过了挣扎后的木然；女人闭着双眼，眉尖蹙起来微微颤动着。 “事情的大致经过就是这样，我一直没有想通为什么那个人会突然就消失了，他是我阿爸认识了很多年的朋友。” 一个姿势坐得久了，肢体也变得有些僵硬，南正勋终于抬起头，靠在椅背上，揉了揉肩膀。 与以前做练习生时相比，自己的身体要结实了许多。 同样抬起头，金泰妍睁开双眼，侧头看向别处，眼睛轻轻眨了眨，嘴唇张着无声地叹了口气。 短暂的，收拾好表情以后，她重新把目光投向了南正勋。 “Oppa，我……” 才说了几个字，她的声音就哽住了。 感觉说什么都是没营养的空泛话，想要帮忙却根本办不到。 毕竟，她连自己的艺人生涯都是一副朝不保夕的样子，如果什么时候公司突然来消息说要解散组合，都不会让人感到很奇怪。 “没事是不可能的，这确实是一件很大的事情，但是我还没有被压垮，父母和妹妹都需要我……你放心。” 本想说一句“知道你不会放心，所以如果有什么就会告诉你”，但是话到嘴边，南正勋却觉得这样的话似乎过于亲近了，于是生生吞了回去，换了措辞。 哪怕这半句话是他不喜欢的那种没营养的说法。 “Oppa，别瞒着我。” 伸手捏住了南正勋的指尖，金泰妍稍稍用力，视线笔直地投进南正勋的眸子里。 郑重得像是学生在课堂上的发言。 “不会的。” 言不由衷，南正勋其实并不打算说得太具体。 ——姐姐真漂亮 ——（看着她的我）疯了 南正勋的手机响了起来。 听到这个铃声，金泰妍非但没有松开手让南正勋接电话，而是握得更紧了一点。 她的手心很凉。 这首歌是SHINee的出道曲。 是李珍基他们的歌。 如果南正勋一年多以前没有出那件事的话，大概现在也会是他的歌吧？ “这是我最喜欢的歌。” 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金泰妍的手背，南正勋笑着把手轻轻抽走了。 来电人是南载灿。 “阿爸？” 之前给南载灿发了信息说自己见一个朋友，稍晚一点回家，没想到这个时候南载灿来了电话。 “正勋啊，刚才医院和我联系了，是基金会的电话，有人资助了你偶妈的治疗。” “基金会？” 裴孝珍可以得到足够好的治疗，这固然让南家父子都很欣喜。 但是，南载灿既然能把电话这个时候打过来，就说明了他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阿爸，基金会没有告诉你那个人的身份吗？” “没有，所以我才打电话来问问你，是不是你的朋友？” 南正勋的瞳孔微扩，睫毛一眨一眨，却从大脑里提取不出来什么有用的信息。 “我现在也没有头绪，总之不管是谁，这钱以后一定要还给人家，阿爸你先休息吧，我等一会就回家了。” 放下手机，南正勋仰头看着这家咖啡馆的天花板，暖黄的柔和灯光照下来，仿佛是一个拥抱。 …… 抬头看了看天花板，站在宿舍的客厅里，林允儿把手从墙上的开关拿下来，无奈至极地叹了口气。 灯泡怎么不亮了。 黑漆漆的一片，整个宿舍都静悄悄的，其他成员们都已经睡下了。 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间门，借着小夜灯的光亮，林允儿看到了已经睡得四仰八叉的崔秀英。 她和崔秀英、金泰妍一个房间，现在并没有看到金泰妍。 作为这段时期，组合里唯二有行程的人，她和金泰妍并不能每天都见到面，如果不把对方熟睡时从被窝里露出来的小脑袋算在内的话。 一股脑地把化妆包什么的小物件从背包里掏出来堆在化妆台上，林允儿抓着手机，弓腰驼背地挪到自己的床边，一个大字趴了上去。 是现在洗澡，还是明天早上起来洗澡？ 好累，不想动了。 叮…… 手机响了一下。 努力睁大已经渐渐变得迷瞪的眼睛，林允儿把滑盖推了上去。 [您有一条未读消息。] 点开看了一眼，是SUNH的基金会发来的，告诉她关于资助裴孝珍治疗的业务已经办理完毕。 闭上眼睛，喘了口气，林允儿顿时觉得今天的生活已经可以到此结束了，该办的事情都已经办妥。 要不然就睡吧？明天早上起来再洗澡，真的不想动了。 等一下，是不是还有一条信息没有看？刚才在车上的时候收到的。 大概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吧，否则应该是刘延希这个经纪人先知道才对，这么长时间也一直没见有电话打过来，应该不要紧。 轻松说服了自己，林允儿就这么趴在床上，安安静静地沉入到睡梦中。 一条许久未读的信息也沉在短信收件箱里，不会再发出任何提示。 那只南正勋送给她的小狮子玩偶挂件一如既往地连在手机链上，听话地窝在她的手边。 几分钟以后，这间屋子的门被再一次打开。 金泰妍小小的身影轻手轻脚地溜进来，刚把门关上转过身，就看见崔秀英和林允儿不规则的睡姿。 “唉，这两个孩子……” 尽管金泰妍自己的年龄也就是十九岁，可是作为队长也好，作为姐姐也好，她都认为自己早已经没有不成熟起来的余地了。 伸手垫着崔秀英的后脑勺，把不知道怎么跑到一边的枕头放回原位，再把这孩子的胳膊放进被子里，金泰妍又走到了林允儿床边。 “辛苦了，允儿。” 悄声地说着，金泰妍笑了笑。 把林允儿脚上的拖鞋卸掉，再给她脱了袜子，然后把她的外套也脱下来，金泰妍看着被林允儿压在身下的被子，无奈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最后，她把自己的被子抱了过来，轻轻地覆在了林允儿身上。 在盖被子的时候，金泰妍看到了林允儿手里捏着的手机。 “这孩子，拿着手机就睡着了。” 于是，她小心地使了一点力气，把手机抽了出来。 这手机连滑盖都忘了合上。 给两个妹妹都安顿好以后，金泰妍叉着腰喘了喘气，坐到了化妆台前，把林允儿随便放着的东西都归置好，顺手把林允儿的手机也放了上去。 虽然只有小夜灯的光亮，但她并不想带着妆睡觉，卸妆还是要做的。 叮…… 林允儿的手机响了一下。 金泰妍停下手上的动作，看了一眼手机，回头看了一眼林允儿，有些为难地皱起了眉。 她是不会做出未经允许就翻别人手机的事。 但是这么晚了还有信息发过来，会不会是和工作有关的事情？ 比如刘延希通知临时改动了明天出发的时间？ 毕竟那个新手经纪人不像金柱英那样经验丰富乃至于万事周全，而且根据以往的时间来看，那个经纪人大概也没料到林允儿今天回宿舍以后居然穿着外套就直接睡着了。 要是这么说的话，这条信息算起来就可大可小了。 所以，要直接就叫醒林允儿吗？ 万一是垃圾短信呢？ 这孩子太累了，看着就心疼。 看着那部手机思考了许久，金泰妍拍了拍额头，有些抱歉地拿起了手机。 但愿是无关紧要的垃圾短信，这样就可以不用叫醒林允儿了。 [您有一条未读信息。] 确认。 “这是……” 映着手机屏幕散发出的微光，金泰妍的瞳孔在一瞬间扩大了。 ------------ 第二十章：遇见好事情了吗 滴滴滴…… 滴滴滴…… 手机闹铃的声音响了两下就戛然而止，林允儿仍然朦朦胧胧地从睡梦里拔出了意识，她翻了个身，就感觉到有人正在轻轻抚着她的头顶。 “允儿啊，起床了。” 压着嗓子悄声说话，金泰妍正坐在床边，刚才就是她关掉了闹铃。 没有行程的崔秀英这个时候还在熟睡。 迷迷瞪瞪地睁开双眼，林允儿看到金泰妍已经穿戴整齐，好像连妆都画好了。 平时为了能够多睡一会，基本上都是戴着口罩出门，等到了电视台或者摄影棚再化妆，金泰妍今天怎么这么积极？ “允儿啊，要上班了哦。” 像是哄小孩一样的语气，金泰妍俯下身子半趴着，又没有压到林允儿，用手指背轻轻揉了揉她的脸颊。 “嗯……unnie……” 揉揉眼睛，被金泰妍扶着，林允儿坐了起来。 “睡醒了吗？收拾收拾，要准备出门了哦。” 金泰妍一下一下地拂着林允儿的背，语调柔柔地挂在这个妹妹的听觉里。 “嗯，我起床了……” 抱着金泰妍的胳膊，林允儿用面颊蹭了蹭队长的肩膀。 自出道以来，金泰妍一直都对她非常关心，私下里某些时候会有一种愿意由着她性子来的感觉。 而林允儿却曾经一度不敢看金泰妍的眼睛，下意识地就避开了对视。 因为心里的那份愧疚。 南正勋是她重要的朋友，也是金泰妍重要的朋友，甚至是金泰妍在这座城市里的第一个朋友。 所以，心里那份对南正勋的愧疚一点一点就蔓延开了，连带着觉得对不住金泰妍。 第一个朋友，这样的词汇对一个有一点孤僻的外乡人而言意味着什么，她不用动脑子就能想明白。 好在这种蔓延现在已经被金泰妍停止下来了。 “你这孩子以后不能像昨天晚上那样了，外套不脱，连拖鞋都不脱，还捏着手机，趴在床上就睡，你是小猪猪吗？” 其实也就是十九岁的年纪，金泰妍努力老成的样子让林允儿心里觉得有些温暖，以及亲近又善意的好笑。 “哼哼……” 她很配合地模仿着哼了两声。 金泰妍身上喷了一点点香水，林允儿还嗅了两下。 等一下，香水？ 这姐姐最近没见有这个习惯啊，都是早上卡着点起床，刚刚洗漱好、换了衣服就得赶紧下楼的程度。 “好了，你快点起床吧，我得出发了。” 轻轻拍了一下林允儿的腿，金泰妍抽身离开了。 拖鞋声啪塔啪塔的，似乎走得有点急。 不是起了大早，还收拾得漂漂亮亮的了吗？怎么突然又着急了？ 难道是看错了时间，要迟到了？ 双手捂住脸揉了揉，林允儿把所有的思考都扔到脑后，终于清醒了过来。 轻手轻脚地下床，她坐在了化妆台前，看到了自己的东西都被整整齐齐地摆放好，全然不是昨天晚上自己乱倒一通的样子。 这一定是金泰妍帮忙收拾的。 叮…… 桌面上林允儿的手机响了一下。 [您有一条未读信息。] 确认。 [允儿，我还有二十分钟到楼下，你要抓紧时间了。] 是刘延希的短信。 好吧好吧，就只有二十分钟了，抓紧时间。 林允儿站起身，刚准备放下手机，突然又想起来昨天还有一条短信没看。 然而，她把短信收件箱打开以后，发现略有不同。 置顶第一条信息是刚刚刘延希发来的。 第二条信息却是她完全没有印象的，而且显示是已读。 [Nuna，你明天有一个小时的空闲吗？正勋哥放假回来两天，我们打算明天和正勋哥约一下，你要来吗？] 发信人是崔珉豪。 不由自主的，林允儿下意识咬住了嘴唇，眼珠稍稍颤动。 南正勋回来了？ 心跳仿佛空了半拍。 在过去的一年多当中，林允儿和南正勋其实并没有多少联系。 一方面是因为两个人都不具备和常常联系的条件。 另一方面是因为林允儿内心的愧疚。 虽然当年李顺圭给她把道理已经讲明白了，可是情绪上她始终没有释怀。 如果南正勋不是因为救她而打了宋敏奎，现在大概率已经和李珍基他们一起登上舞台了。 这是她心里的一个结。 倘若南正勋后来的生活能够顺遂，那么时间或许可以慢慢解开这个结。 但是，南正勋现在所遭遇的变故太沉重了，这让她心里的结越来越紧。 就像是来不及护住的一块琥珀摔在地上，碎得七零八落，她伸出手想要把那些碎片都捡起来拼好，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无法挽回，只能看着自己的手悬在半空中，指尖颤抖着，不敢去触碰，却也不愿意放弃。 默默地退出这条信息，林允儿的眸子黯了黯，并没有打算现在就回复。 她的确很想见一面南正勋，已经一年多没见面了。 但是她需要留给自己一些时间，做好心理准备。 不过，这样的心理准备还没有开始，就被另一条信息打断了。 林允儿没有来得及思考为什么这条信息变成了已读，就看到了这条信息下面的另一条信息。 那是一条显示未读的信息，她昨天因为给医院基金会打电话而忽略过去的短信。 来信人是南正勋。 像是站不稳一样，林允儿倒退了半步，抬手捂住了嘴巴。 这条短信是南正勋发来的，自己当时却略过了。 [允儿，我回来了，一共有两天假，你在剧组应该很忙吧？能休息好吗？我猜你最近一定节食很厉害，这样虽然是工作必需的，为了上镜好看，但是你本来就体质一般，这样消耗下去亏损不少，适当的时候还是要吃一些好的，不要过于苛求。] 啰啰嗦嗦的短信。 和当年念叨她不要坐在地上压着腿没有什么区别。 林允儿的睫毛颤了颤，伸手托住了手机链上挂着的那只小狮子玩偶挂件。 许久之后，她轻轻合拢了手指，把小狮子握在了手心里。 “正勋oppa……” …… “Oppa，今天先去哪里？” 保姆车的后座上，看着手里的小镜子，金泰妍抿了抿嘴唇，满意地点点头。 她轻轻哼着歌，把镜子放进背包，抻了抻衣领，看起来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窗外已经见惯了的街景。 主驾驶位上，金柱英看了一眼后视镜，稍稍挑了挑眉。 这段时期，金泰妍几乎每天都是沉默地上车，一路沉默，只有在下车开始工作的时候才有了活力，一直到下班以后再恢复到沉默的样子。 可是，现在的金泰妍分明是心情不错的样子，似乎干劲满满，甚至还主动问一问今天的行程。 “泰妍，遇见什么好事情了吗？” ------------ 第二十一章：阳光下的街头 “没有什么好事情，我们现在的状况还是很糟糕。” 分明是和之前相比轻松了一点的表情，金泰妍却没有承认经纪人的话。 因为确实谈不上遇见了好事，生活依然没有发生变化，自己也算不得有了什么可以称之为“高兴”的情感色彩。 只不过，心里的情绪似有似无地蓬勃了些许。 南正勋休假两天。 金泰妍无奈之下才看了林允儿的手机，本意是为了让林允儿多睡一会又不误了正事。 所以，她只看到了崔珉豪发来的那条信息。 没有看到南正勋发给林允儿的那条信息。 在她的角度来说，南正勋休假，只是优先又单独地见了她。 和其他人的见面都是叫上大家一起聚一下的。 这让她感到有一些意外。 南正勋是她在这座城市里的第一个朋友，这一点是没错的。 但她在南正勋心里是什么分量，她一直都没有具体的概念。 与其说是想不到，不如说是不太敢想。 有别于沉默寡言的金泰妍，南正勋是一个需要的时候能说很多话、也能把话说漂亮的人。 在练习生里是和林允儿一样受欢迎的存在。 这样的人，朋友不会少。 更何况，金泰妍也亲眼见识过南正勋和林允儿之间的交情。 除了关系好到两个人能穿一条裤子的李珍基，大概也就是那个曾经还没有被愧疚所笼罩着的林允儿了。 可是昨天看到了那条崔珉豪发给林允儿的短信以后，在金泰妍的思维里，这一次却是南正勋单独见了她，唯一的。 一直都在这件事上没什么自信的金泰妍，内心所升腾起来的情绪，让整个人都变得蓬勃了起来。 曾经模糊的、不敢去确认或者试探的“分量”，都像是被阳光敞开了怀抱一样，逐渐通彻，又厚实地安放在了心底。 “今天也要加油！” 哪怕明知道去了电台也可能会被接进来电话的anti粉骂，金泰妍也依然给自己打气地拍了拍面前的车座。 叮咚咚…… 捏在手心里的手机冒出了铃声。 …… “呀！你这小子，放假了也不说，你都跑出去了，我才听别人说隔壁那个小子放假了。” 刚刚接起手机，南正勋就皱着眉拿得离耳朵远了一点。 “哥，我只是回家两天看看偶妈，所以就没怎么说。” 从收银员手上接过零钱，南正勋礼貌地笑了笑，拎着纸袋走出了便利店。 “我说的就是这个，原本还说放假的时候陪你一起去看望一下阿姨的，你这小子说不见就不见了。” 对于南正勋“突然放假”的行为，虽然没分配在同一个地方、但也依然算同期的金志勇好像很不满。 “谢谢哥，突然遇到这样的事情，我心里难免有些乱……我知道哥的好意，谢谢。” 站在街口，正好路灯变成红色，南正勋眯了眯眼睛，看向了不远处。 “怎么那么多人？” 虽说街头人来人往，从来都不觉得这个时候会清静，但是那边现在明显是一群人聚着。 “那边啊，在拍电视剧呢。” 自言自语被路人听到好心回复，南正勋意外得到了答案。 向路人鞠躬点点头，南正勋收回了视线。 他并不打算围过去凑着看个热闹。 既不是那样的性格，也没有那样的心情。 然而，对于那边剧组当中的某个人来说，却有了想要走到他这边的想法。 暂时结束了街头的一段取景，趁着工作人员们调整机位的当口，林允儿站在靠近角落的地方，安安静静的，目光随意落在地面上，焦点没有任何变化。 她拿着自己的手机，手机链上挂着的小狮子玩偶轻轻蹭着她的衣服。 刚才她专门去看了剧组今天的安排表，满满当当。 铁定是没有时间去见南正勋了。 心里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也隐隐约约有了一丝“松了口气”的感觉。 这种复杂的心绪绞在她的心底，像是一条带着荆棘的藤蔓，轻轻缠在了心脏上。 南正勋这个时候会在做什么？ 已经习惯了在空闲的时候偶尔会想起来南正勋，林允儿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她叹了口气，用没拿着手机的那只手轻轻拍了拍面颊。 现在还有工作要做，不能分神。 把那些从心底里泛起来的愧疚情绪压了下去，她抬起眸子，没有目的性地把目光扔向远处。 然后，她就突然着急了起来，眼中的焦点立刻清晰了起来，指尖也被自己攥紧了。 一个走路还有点不太稳当的小孩子闯了红灯，走过了路口。 一辆车连续鸣笛，好像就要刹不住速度了。 下意识地抬起脚，林允儿的第一反应是想要跑过去救人。 她的家教不会让她眼看着一个年龄那么小的孩子遇到危险而无动于衷，冷眼相看。 可现实的距离还是当场就让她明白了自己的无力。 怎么办？ 指甲扣进手心，用力戳出了几个痕迹。 不过，这样紧张的情绪并没有维持下去，很快就解除了。 一个高高的身影赶在车辆急刹车之前，飞快地跑过去，把小孩子抱走到了路口对面。 “怎么还能眼花了吗？” 自言自语，林允儿的眸子不受控地睁大了。 急切间，她抬手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是一时眼花了。 然而，现实却是在远处的街口，的的确确站着南正勋。 这个人把抱着的小孩子交给了一个中年女子，被拉着手情绪激动地感谢着。 阳光落在南正勋身上，点缀着让林允儿感到熟悉的色彩。 这是时隔一年多以后，她再一次亲眼见到这个让她感到满心愧疚的人。 可与金泰妍不同的是，昨天晚上见面的时候，金泰妍察觉到了南正勋低落、甚至是有一点颓然的情绪。 而现在，林允儿感受到的是南正勋心里的那些阳光。 在她又一次感到无力的时候，南正勋又一次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哪怕这一次南正勋救下的并不是她。 这也依然让她产生了一份被救下的感觉。 林允儿曾经听南正勋说起过屋塔房的事情。 她也知道这个人一直都愿意温柔地对待身边的世界。 那些悲痛的情绪无论激起了多大的海浪，始终都没有淹没过南正勋的心岸。 就像此刻眼前所看到的，南正勋站在阳光下，带着任何人看了都会觉得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允儿，你在看什么？” 刘延希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 “没什么……今天的太阳很好。” ------------ 第二十二章：我回来了 ——你无聊，没礼貌 ——你是Devil Devil ——You'd better run run run run run ——再也看不下去了，一脚把你踢开 ——You'd better run run run run run …… 歌曲声停止，S.M公司艺人楼层的这间练习室恢复了安静…… 才怪。 “我快饿死了……吃饭吃饭吃饭！” 在地板上打了个滚，金孝渊伸伸懒腰，替自己的肚子发出抗议。 然后就有一条新毛巾被丢到了她的脑袋上。 “孩子们，我们午饭吃什么？” 拍了拍手，李顺圭看着东倒西歪的队友们，挑了挑眉毛。 “炒年糕！” “石锅拌饭！” “锅包肉！” “炸鸡！” 一只一只手举起来，话题的内容也越来越“离谱”。 “呀！炸鸡是什么！明天不去电视台了吗？” 假装没好气地喊了一声，李顺圭离开沙发，一手抓着运动服外套，另一手抓着手机，在走出练习室门前回头看了一眼。 没有沉闷的气氛，没有朝不保夕的压力，没有看不到边际的失望，每个人的脸上都不再有什么不自信的情绪了。 站上舞台，就会有掌声和欢呼； 面对镜头，就会有注视和灯光； 遇见同行，就会看到一些含着羡慕的目光。 2010年，她们已经熬过了黑夜，迎来了黎明。 李顺圭眨了眨眼睛，自然而然又微不可察地笑了笑。 终于，不再是曾经站在悬崖边上的时候了。 “泰妍和允儿怎么还没回来……” 挠了挠下巴，李顺圭站在走廊四下看看，想要找到刚才出去的两个队友。 金泰妍去了哪里，她能猜到大概的。 作为队长，这个人现在八成是因为行程的事情和金柱英去了经纪部。 但是，林允儿去了哪里就真的…… 好吧，不用知道，因为已经看到了。 “这个时候加练吗？先去吃饭吧，还不到那么紧张的时候，没必要现在就这样消耗。” 站在李顺圭视线的尽头，林允儿正拉着一个女生的手，轻轻拍了拍。 刚才去一楼回艺人楼层的时候接了一通电话，所以就没有坐电梯，而是走了楼梯间。 正好遇见了公司里的女练习生。 自从f(x)出道以后，女练习生出走了许多，留下的几个人她都大多能有个脸熟。 “前辈以前也是这样吗？半月考和月考之间的分寸感觉挺难把握的，就怕考核的时候因为什么不注意给扣了分。” 这个叫作姜涩琪的练习生揪了揪自己的辫子，笑得眼睛也眯了起来。 林允儿在后辈面前全然不会摆什么架子，甚至还好心带着好奇的她来艺人楼层看了看，这让原本还有些怯的姜涩琪放开了自己的小心翼翼。 “不是，最开始的时候我也和你一样，觉得时间凑得很紧，这中间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站在窗边，林允儿随手拨了一下鬓发，金灿灿的阳光像一层蜂蜜那样涂在她的轮廓上，她抬手的动作在姜涩琪的视觉里划过一片短暂的光与影，纤细的手指仿佛时钟的指针，拨开了时光的涟漪。 看着林允儿抬眸而来的视线，姜涩琪微微一怔。 这个此时映照在阳光里的人，虽说谈不上明艳这样的词汇，也被一些评论说是没气场，可却已然是公司的视觉招牌。 她的长相就像她的眼睛所传达出的感观那样，晨曦时分从叶子上轻轻滑下的露珠，远景是素袤的雪山，近景是苍郁的森林，伴随着这颗露珠的是生灵们蕴藏在自然中悠远绵长的、平凡的呼吸。 “哦……前辈真好看，嘿嘿。” 回过神，姜涩琪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咧嘴笑得露出了一排干净的牙齿。 “你这孩子……好了，去吃饭吧，练习加油。” 林允儿轻轻虚拥了一下这个后辈，算作礼貌的亲近，也顺便挡一下自己的表情。 已经学会了如何应对粉丝的表白，可被同公司的后辈当面这么说，她多少都还是觉得不好意思。 “是，谢谢前辈！” 深鞠一躬，姜涩琪看出来了前辈的些微窘迫，当下就转身进了楼梯间。 保持着笑容，看到姜涩琪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林允儿垂下眼眸，右手握住了左手的手腕。 ——这个时候加练吗？先去吃饭吧，还不到那么紧张的时候，没必要现在就这样消耗。 这句脱口而出的话，是六年前南正勋曾经说给她的。 那个常常站在阳光下，常常微笑着的人。 下意识的，林允儿在不自知的情况下，也稍稍翘起了一点唇角，眼里泛着隽和的暖色调，像是在回应着那个人的笑。 “在想什么？” 站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上，李顺圭停下脚步，没有贸然靠近那个属于林允儿的、可以用来沉浸在回忆里的短暂空间。 “刚才遇见了一个练习生，想到正勋oppa了。” 没有了过去的闪躲，林允儿平静地说出南正勋的名字，就像是伸手给一段过去的回忆拂了一下落在上面的灰尘。 “他是今天退的，对吧？” 李顺圭记不清南正勋到底是哪一天结束“寸头时期”，毕竟关系一般。 但是，林允儿那层被公司塑造得愈发完美的人设下所包裹着的内心，她察觉到今天有了些许不同。 “对，他回来了。” 林允儿从口袋里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不再是那种滑盖的旧式手机，她手上的是最新款的智能手机。 而不变的是，那个南正勋送给她的小狮子玩偶挂件缀在手机套上。 [允儿，我回来了。你们的新歌很好听，舞台很好看。最近行程很多吧？适当地多吃一些，要不然消耗太大就容易变得干瘦脱相，你以前练习的时候就营养跟不上，现在要注意。还有，练习室里不要再压着腿坐在地上了，我猜你现在并没有改。还有，网上的恶评不要关注，没理由的吹捧也不用看，做你该做的事就好。] 点亮手机屏幕，林允儿再一次打开了刚才还在练习室的时候收到的信息。 依然啰啰嗦嗦的短信。 “要见面吗？” 不用想就知道SHINee那五个人一定会找机会和南正勋见面聚一聚，所以李顺圭理所当然地想到同为挚友的林允儿会有同样的想法。 “不了。” 林允儿的表情保持着如人设一般的温和，没有显露任何变化，李顺圭看不出她的内心里在想什么。 “嗯，你看见泰妍了吗？” 李顺圭耸耸肩，把运动服搭在了肩膀上，明晃晃的。 目光不着痕迹地闪动了一下，林允儿看了一眼运动服，睫毛轻轻眨动。 那是金泰妍的外套。 ------------ 第二十三章：我们最近很好 “明天下午去……你在听吗？” 看着坐在自己办公椅上不声不响的金泰妍，金柱英皱了皱眉，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确认了新行程以后，准备给她讲一点要特别注意的地方，却没料到这孩子走神了。 太累了吗？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前期辛苦一点，多跑行程，以后才能过得舒服。 两年前那种艰难到可能会解散的日子都熬过来了，现在不应该会有什么问题。 “泰妍？金泰妍xi？” 用力打了一个响指，金柱英脑子里已经开始想着要不要带金泰妍去合作医院打一瓶营养液。 “嗯？哦，oppa你说。” 晃了晃脑袋，金泰妍伸手揪了揪自己的耳朵，给自己提提神。 “嘶……” 但是她浑然忘记了自己昨天又去打了耳洞，现在还觉得有些疼。 “我说，你要不现在就回去休息吧？明天的事我给Sunny交待一下也行。” 金柱英没有注意到金泰妍的耳朵，只是觉得自己的艺人确实需要休息一下了。 “没事没事，oppa你说，我在听的。” 金泰妍眨眨眼，坐直了身子，眼里看着金柱英，心里却在惦记着口袋里的手机。 “好了，你去叫Sunny过来，你回去吧。” 金柱英一脸“我理解你辛苦”的表情，摆了摆手，不给金泰妍继续说话的余地，让这位队长离开经纪部的办公区。 “好，那我先走了。” 金泰妍话音刚落就站起身，迈着麻溜的小步子，丢给了金柱英一个背影。 这个人并没有出现金柱英料想中的一两次推拒，居然真的就跑了。 [泰妍，我回来了，最近还好吗？] 没有去电梯，金泰妍走进楼梯间，拿出手机，打开了这条已经显示已读的短信。 抿着嘴唇舔了舔舌头，金泰妍慢慢靠在墙壁上，视线上挑看向天花板，然后闭上眼睛，用鼻腔长出一口气，肩膀的线条微微坠了一下，放松了一些。 这是南正勋发给她的信息。 经过了在她看来可以称得上是漫长的“寸头时期”以后，南正勋终于回归到了普通的生活。 然而，这个“普通的生活”却让她觉得忧心忡忡。 南家被迫背上的负债依然没有解决，南正勋的母亲虽然已经出院，但是听说身体却已经大不如前。 南正勋所要面对的，是一个沉重的困局。 听李珍基说过，南正勋非常坚持要让南佳恩专心念书读大学，不允许她把时间都用在打工上。 那么再除去身体不好的养母裴孝珍以外，这个家庭的全部重担就落在了养父南载灿和南正勋身上。 以金泰妍对南正勋的了解，这个人必然会把这些局面都尽可能地揽给自己，让父亲相对轻松一点。 南正勋该怎么办？会怎么办？ 金泰妍在自己的下嘴唇上咬了一个浅浅的牙印，神色不佳地睁开眼睛，随便挑了一个方向瞪了一眼。 其实，她这个动作只是单纯意义上的发泄情绪。 可是，却没料到这个时候楼梯间里居然会有练习生从楼上走下来。 金泰妍的视线当即就撞进了对方的瞳孔里，好巧不巧地仿佛是专门瞪视对方一样。 “前……前辈，对不起！” 不管有错没错，先给前辈道歉说句“对不起”。 被突然瞪视的姜涩琪下意识地就鞠躬低头。 这倒是让金泰妍自己吓了一跳。 一个随性而为的下意识动作被公司里的后辈看到了。 “不是，我不是针对你……我不知道你在这里，不好意思，让你误会了。” 语速稍快的同时，金泰妍不紧不慢地走到姜涩琪面前，把这个练习生扶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金泰妍轻轻拍了拍姜涩琪的肩膀，退后半步打量了一下这个“胆子大”的练习生。 练习生的活动区域有严格的规定，这孩子明显是违反了要求的。 “姜涩琪……” 不会是要追究自己跑上艺人楼层这件事吧？ 略低着头的姜涩琪小心地扬了一点视线看向金泰妍，心里七上八下地想着是不是应该把林允儿这个名字说出来。 “嗯，回去吧，被管理老师看见就不好了。” 谈不上很严肃，但金泰妍仍然一板一眼地让姜涩琪立刻回到许可的楼层里去。 说到底她也是为了姜涩琪好，要是这孩子一旦被练习生管理老师发现，那就不只是当面训斥几句可以结束的了。 “是，谢谢前辈！” 再一次深鞠躬，姜涩琪轻轻地从金泰妍面前走过，然后一溜烟跑下了楼梯。 没有去看姜涩琪慌慌张张的背影，金泰妍把手上的智能手机举到面前点亮屏幕，对话栏用来回复打字的光标一闪一闪。 [Oppa，我最近很好] 金泰妍的手指在屏幕上停顿了一下。 她蹙了下眉又很快放松，摇了摇头。 删除。 [Oppa，我们最近很好，只是行程太多了。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吗？] 又停顿了片刻。 删除。 [Oppa，我们最近很好。你和珉豪他们要见面吗？] 再一次停顿片刻。 金泰妍把这句话看了一遍，最后点点头。 发送。 不再停顿，她的指尖拖动通讯界面，找到了李珍基。 [行程？休息？] 发送。 …… [跑完行程了，等会就下班，你现在就出发吧，咱们在光华门见，哥请客。] 没时间等南正勋的回复，郑韩特匆匆收起手机，看了一眼后视镜，一脚踏下了油门。 “韩特oppa有什么急事吗？” 窝在这辆保姆车的后排，李知恩给脖子上夹了一个U形枕，有气无力地靠在座椅上。 卸了妆的她显得很疲惫，黑眼圈明晃晃地挂在眼眶上。 而且，工作了整整一天都没来得及吃上几口东西，肚子饿得发慌。 她看到了郑韩特刚才的动作，认为自己的工作伙伴是有什么重要的事等着去做。 虽然郑韩特的脸上没什么表露，但是毕竟一起工作两年了，李知恩对于这个人的情绪变化还是有点把握的。 郑韩特现在明显就是很高兴的样子。 “啊……也不是什么急事，我的弟弟退了刚回来，晚上去和他一起吃饭。” “吃什么？” 李知恩暂时忽略了“弟弟”这个词，注意力集中在了“吃饭”上。 “烤肉。” 郑韩特感觉自己听到了自家艺人咽口水的声音。 “韩特Oppa，不介意让我吃一点吧？我请客也可以。” ------------ 第二十四章：我没有挑选的余地 “郑韩特，我看你是想回老家了……” 满脸写着委屈，浑身提不起精神，李知恩躺在练习室里自己的铺盖上，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旁边的地方放着两杯圣女果。 ——你明天不去演出了？你还想吃烤肉？拿着，你今天晚上只能吃这个，本来只有一杯，多出来这杯还是我问静玄哥多要的。 “可恶”的郑韩特留下这句话，就开心地下班去和什么弟弟一起吃烤肉了。 总经纪人朴静玄现在压根就不在公司，多出来那杯圣女果怎么可能会是他给的。 “郑韩特我对你那么好，你连烤肉都不让我吃一口……韩特oppa你没有心！” 知道郑韩特是为了自己好，尤其是朴静玄今天不在，替他履行好经纪人职责，但饿得头昏眼花的李知恩还是忍不住要吐槽两句，发泄一下心情。 前阵子和任瑟雍一起合唱的《唠叨》成绩很好，公司计划在年末的时候再给自己出一张迷你专辑，但愿可以趁着今年的势头彻底完成大翻身吧。 撑着胳膊，李知恩慢吞吞地爬起身，从旁边的塑料拼装支架柜子里取出了两只铁盒。 打开两个盖子，一边是一叠信封，最下面的那几个甚至已经有些边角泛黄了，每一个信封里面都装着写好的信；另一边是一叠没有用过的信纸、信封和圆珠笔。 重新趴在地板上，她伸手打开了小台灯，把信纸铺在了专门用来垫底的板子上。 —————— 牛奶君： 好想吃烤肉啊…… 韩特oppa只让我吃两杯水果，我想哭。 但是挤不出来眼泪，这是一个大问题。 年末的时候我还会发一张专辑，希望能成为过上好日子的开端。 虽然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不知道你在哪里，一直都做不到把这几年写的信寄给你，但我还是坚持有空了就给你写信，谢谢从来都没有看过信、也应该不记得我是谁的你，让我有一个空间可以说说我的心情。 我现在一直都有好好唱歌。 至于跳舞……哈哈哈哈…… 话说，你到底是不是JYP的练习生啊？ 一直都没见你出道。 好饿呀…… 你喜欢吃烤肉吗？ [姓名：舞蹈机器] [日期：2010年，一个想吃烤肉想到流口水的夜晚] ———————— “我就知道你小子喜欢吃烤肉，怎么样？这家店不错吧！” 给对面的杯子里续上烧酒，郑韩特笑哈哈地看着闷头吃烤肉的南正勋，丝毫不在意这个弟弟不遵守酒桌上的后辈礼仪。 已经很晚了，烤肉店里的客人并不多，两个许久未见的人正好图个清静。 “大发……感觉活过来了。” 感觉烤肉好吃得眉毛都皱了起来，南正勋比了一个大拇指，和郑韩特伸过来的手击了一下掌，然后两个人又握起拳头碰了一下。 “你下午去做什么了？感觉你没怎么休息啊。” 拿起夹子，把刚烤好的几片肉都夹到南正勋的盘子里，郑韩特又向柜台后面的老板招了招手，示意再来一瓶真露。 唉，要是什么时候知恩那孩子能代言真露就好了。 郑韩特心里突然冒出来一句感慨。 “去找工作啊，下午跑了两家。” 拍了拍放在旁边的背包，南正勋的表情一切如常，并没有出现让郑韩特担心过的黯淡。 南家的状况现在已经很糟糕了，南正勋没有任何可以休息或者等待的余裕。 “打算做什么？有什么规划吗？” 知道详情的郑韩特收起了笑容，表情渐渐严肃起来。 南正勋略作停顿，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哥，我现在不是打算做什么，而是能做什么就做什么，我没有挑选的余地，也没有可以坦然坐在办公室里的能力，一份工作必然是不够的，所有的时间都要利用起来。” 给郑韩特的杯子里续上烧酒，南正勋握着拳头伸到这个哥哥面前，笑得坦坦荡荡，眼神里满是通彻。 以后的生活很难走，但是南正勋已经不再低沉了。 笑着是过一天，哭着也是过一天。 只要人在，就会有拿到未来的机会。 再说了，自己如果愁眉苦脸，也只会让家人和朋友更难过。 父亲一个人苦苦支撑了两年，现在该自己接过来这些担子了。 “正勋啊，哥觉得很骄傲。” 伸出拳头，和南正勋的拳头碰了一下，郑韩特举杯仰头，一口气喝光了酒。 他心里其实很无奈，想要帮一帮南正勋，在自家公司里找一份工作给他，但又很无力。 自己的艺人尚且在公司里都还没有多少话语权，更何况是自己。 “天塌不下来，哥你就安心吧，我没问题的。” 南正勋话音刚落，桌面上自己的那只老式滑盖手机响了起来。 …… “没问题，我现在就过来。” 结束通话，把手机收好，林允儿从口袋里取出两只皮筋束了一个高马尾，准备离开练习室。 “允儿，你要先回去了吗？” 正好路过身边，崔秀英就问了一句。 已经到了差不多练习结束的时候，大家可以收拾收拾准备回宿舍了，林允儿这个时候是突然做什么？ “延希oppa叫我去一趟经纪部。” 摆摆手，林允儿抹了抹鼻尖上的汗，走出了练习室。 “那咱们再等一会？还是就解散了？” 崔秀英拍拍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已经不是刚出道的时候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公司也不再像以前那样管理得那么紧，该有的个人空间是足够的。 “散了吧，时间不早了，明天下午还要去电视台。” 看了一眼练习室门口的方向，金泰妍做出了队长的决定。 穿上自己的运动服外套，然后拿起林允儿的外套搭在肩上，她先一步走了出去。 一直到其他人全部都离开练习室，李顺圭才从沙发上起身。 “下雨了吗？” 熄灯关门，站在走廊里，看到窗外突然下起的雨，李顺圭停下了脚步。 “算了，我也去看看吧。” 她走进电梯，按下了通往经纪部楼层的按键。 电梯门合上的一刹那，隐约听到了雷声闷响。 一道闪电划过了云层。 ------------ 第二十五章：我猜他应该不会在家休息 “慈善大使？基金会的吗？” 看着车窗外的街景快速倒退，林允儿一边听着手机对面李珍基的声音，一边把饼干放进嘴里。 “嗯……奇既会……咳，基金会的。” 前天晚上刘延希把她叫到经纪部，就是为了这件事。 在刚刚签好合约以后，林允儿已经成为了SUNH医院基金会的慈善大使。 为南正勋养母治疗的那家医院，以及为南正勋养母提供福利援助的那家基金会。 形象健康的艺人，形象健康的基金会，对于这件增强脸面和名声的事情，圈内的大公司S.M和行业里的名医院SUNH一拍即合。 至于这家基金会为什么会把林允儿的名字放在慈善大使备选名单的第一位，这个理由大概只有口风很紧、职业操守也很到位的基金会内部和林允儿本人知道了。 “SUNH……那不是正勋哥的偶妈治病的那家医院吗？” 李珍基的声音再一次传过来，林允儿顿时感觉饼干在喉咙里噎了一下。 “你们见面了吗？” 看了一眼主驾驶位上专心驾驶的经纪人，林允儿把话题岔开了。 一句看似没头没尾的话。 “没有，我们今天还是得两边飞，海外还有行程的。” 李珍基明白林允儿是在说什么。 前天，南正勋正式结束“寸头时期”。 SHINee的五个人却并没有空闲时间可以和他见一面。 “这样啊……你们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我现在也没有他的消息，不过我猜他应该不会在家休息。” 之前南正勋在很远的地方顶着寸头的发型，对他本人的关注没有多少意义，而且林允儿自己当时就是出道不久的艺人，也很难对某一个不是圈子里的人保持长时间的关注，所以这位如今已经个人行程渐渐增量的“视觉中心”基本上都只是偶尔问一下南正勋怎么样了，时不时地了解一下南正勋养母的病情。 再加上，心里的那份愧疚终究不是一件好放下的事情。 然而，南正勋现在已经回来了。 一时之间，这种南正勋就生活在和自己同一个世界里的感觉又回来了。 哪怕他已经退出了娱乐圈，回归到了素人的身份，也仍然能给他的朋友们以不小的生活实感。 忙碌的生活节奏和思维惯性让林允儿还没有适应现在的这种状况，如果连SHINee也暂时不知道南正勋的消息，那么她实在想不出身边还有谁能够知道了。 “我刚才给哥发了信息，但是一直都没有回复，可能是在忙……允儿啊，说不成了，我们得准备上台，有什么新消息我会发给你的。” 听到了经纪人的声音，李珍基匆匆结束了通话。 林允儿甚至没来得及鼓励一下这个年龄比自己大的后辈朋友。 深吸一口气，林允儿眨巴着眼睛定了定神，把手机收了起来。 马上还有通告要跑，南正勋的事情等下班了以后再打听看看。 不过，才回来三天就能有的工作，会是什么呢？ …… “这是第几个了？” 罗德奥街的奥特莱斯商场，运动品牌服装的楼层里，站在收银台后面的大姐和刚刚送走一位客人的领班饶有兴致地看着远处那个正在做导购的年轻人。 “没数，光是这一会就得有四个还是五个了吧？” 领班摇了摇头，高马尾甩在肩膀上，打得宣传绶带轻轻作响。 “我觉得不止这个数了……难道咱们国家的娱乐公司都眼瞎了吗？这样一张脸居然还能放过？” 收银员大姐撇撇嘴，还是难以相信这个卖场里来了这样一个“猫薄荷”式的员工，而且还是临时工。 当然了，顾客们都是“猫”，尤其是女顾客们。 那个叫作南正勋的孩子两天前成为了这里的导购员，着实让在奥特莱斯工作了两三年的这位收银员眼前一亮。 导购员这样的工作就像是手上的沙子，随手一抓就是一大把，流失得快，来得也快。 入职很简单，一直坚持下去的也非常少。 这几年人来人往，就没有哪个导购员能在她心里留下印象的。 虽然她很不想承认自己被一个年轻后辈吸引到了，可南正勋这副天生明星感的外貌还是让她不得不认栽。 这种人就应该出现在电视上对着镜头散发魅力才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娱乐公司眼瞎没眼瞎我是不知道，但咱们的老板一定眼瞎了。” 领班收回了目光，一脸嫌弃地看着熟识的收银员，无奈地抓了一把头发。 “为什么？这孩子不是挺好的吗？长得这么好看，吸引了不少顾客啊，而且这孩子真的很努力了。” 收银员板着脸，一脸正色地看着领班。 尽管南正勋的外貌以“直接命中靶心”的程度戳中了她的喜好，但她并不是犯花痴了，也不是那些年轻的追星族，这些话里她并没有掺杂什么偏向性的因素，都是确实存在的实话。 “我不否认他长得好看，以这孩子的外貌来看，你说他是东方神起我都信，但是这对导购来说完全是灾难啊。” 知道收银员并不是那种会眼睛里冒桃心的人，领班抬手指了指她面前的收银机。 “你应该比我清楚南正勋这两天的业绩，很糟糕，对吧？” 这句话一出口，收银员的表情就像按了暂停键一样，完全顿住了。 “这孩子是吸引了不少顾客，可以说是猫薄荷级别的，可是你觉得他会做导购吗？他不会啊，那些听他说话的女孩有几个是最后买了东西的？” 侧眼看了看远处卖力工作、说得口干舌燥的南正勋，领班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孩子的优点是外貌所带来的吸引力，缺点也同样是外貌。 顾客在选择是否购买服装时，常常会潜意识地把自己和面前的导购员放在一起比较一下，如果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我穿上这个衣服比他/她要好看，我能把这件衣服的效果穿出来”，那么这件衣服大概率就会得以被销售。 然而南正勋的现状却并不是这样的。 这个孩子太耀眼了，这一楼层的所有运动装穿在他身上都能被他穿出非常好的效果。 没有人能比他更好看。 这会很容易给顾客造成一种“这件衣服得这样的人才能穿出好效果，我是穿不出来的”的错觉。 让顾客产生这种心理，销售额就不用再提了。 而且，这孩子的外貌对这里的秩序来说也是一件糟糕的事情。 那些女生们并不一定是想买东西的，也谈不上什么犯花痴，但毕竟为了看这孩子而较长时间停留在这里，甚至影响到了其他顾客购物。 没有哪个商场的老板会喜欢无法带来销售额的员工。 “这孩子很努力，也很有礼，一看就是家教非常好的孩子……真是可惜了。” 对自家老板的脾性很了解的收银员耸了耸肩，仿佛已经看到了南正勋被老板扫地出门的样子。 “欢迎光临！” 收起鞠躬的姿势，看到一个分外漂亮的女孩走出电梯，领班默叹一口气。 这个女孩等一会是不是也会变成南正勋的“听众”？ ------------ 第二十六章：这样下去还是不行的 窗外的天空变得有些阴沉沉的，看起来似乎是要下雨的样子。 站在奥特莱斯的运动品牌服装楼层里，二十岁的郑秀容抬手拢了拢自己的长发，不悦地蹙了蹙眉，选择忽略了不远处向自己打量过来的目光。 真是失礼的两个男生。 “这件衣服是我们才上线的新品，款式上采用了……” 她的面前是一个说了半天也说不到点子上的导购员正在努力工作。 本来是因为父亲的命令，要去清潭洞和那个叫作沈恩勉的“无聊鬼”见面，可是出于眼看要下雨的缘故，她才走进了奥特莱斯打算躲躲雨，随便逛一逛，买一把雨伞。 或者买一件雨衣。 结果刚走上这一层，就遇见了面前这个导购员。 工作牌上写着“南正勋”几个字。 长相是很优越，放在电视屏幕里也是出类拔萃的。 可就是作为导购的工作能力不怎么样，这个长相对于导购而言也反倒是缺点。 如果这家奥特莱斯是自己的，那这个南正勋铁定要立刻失业。 没想到随便逛逛会遇见这种八成是老板瞎了眼才招进来的“极品”，简直把自己看乐了。 “嗯，我已经明白了，不过麻烦把那一件取下来吧。” 郑秀容架起来一副礼貌的微笑，伸手指向了这里最贵的那件运动服外套。 时间已经不能再耽搁了，这个“很努力在工作，但可惜没什么效果”的导购员也没有什么新词可以说出来了，郑秀容觉得消遣时间到这个程度刚刚好，于是她就结束了在这家奥特莱斯的时光，最终选中了那件衣服作为自己的雨衣。 “是，请您稍等。” 原本已经认为又要失败了，没料到自己居然卖出去了一件这里最贵的衣服，南正勋顿时松了一口气。 自己的状况自己清楚。 想要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谈何容易，但是自己又不想在没有找到的时候空放时间，所以就临时选择了当一名导购员。 这种工作来去都方便，一份合同也只有一个月的时限。 虽然薪水不高，可不管是多小的一笔钱，对自己家里都是有帮助的。 然而，即便是这样的一份工作，南正勋心里也满是危机感。 南正勋对自己的外貌有自知之明，第一天戴上工作牌的时候，他就是这里最扎眼的存在。 打压新人，为难后辈，这是很常见的现象。 才在这里待了不过几天时间，他就感觉到了艰难。 就比如那个收银员大姐，虽然逢着面的时候和和气气，平时在人前也总说他长得太好看。 可南正勋很清楚的是，这个收银员总把他的外貌挂在嘴上，在老板面前重点强调他工作业绩，这都是为了能让他早点离职。 亦或者说是为了逼他离开。 这一层当中一共有三个导购员，其中一个就是这个收银员大姐的弟弟，趁着大学假期的时候出来做一份实习。 并没有老员工的经验，也没有南正勋这样能让一些顾客愿意听他说几句话的外形，作为这个导购员的姐姐，收银员自然会把想拿捏的目标放在南正勋这个新来的人身上。 偏生南正勋又是一个不适合做导购员的人，这就让情况更糟糕了。 在学校的时候就是学习成绩一般的普通学生，后来又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在了“如何成为一个优秀艺人”这件事上，南正勋感觉自己现在似乎有一些进退两难了。 “不用包装了。” 站在收银台前，郑秀容阻止了南正勋套包装的动作，把银行卡放回到手提包里，胳膊上搭着这件衣服就离开了奥特莱斯。 “恭喜你啊正勋，终于开张了。” 鞠躬送走郑秀容，南正勋抬起头，发现收银员大姐正笑得很亲近。 “承前辈您的福，谢谢前辈。” 再一次弯腰鞠躬，一早上没有喝过水，一直在工作的南正勋稍微觉得有点乏力。 “到点了，去吃饭吧。” 领班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给南正勋下达了早班结束的指令。 “是，谢谢前辈！” 转身弯腰鞠躬，南正勋不得不用双手撑住膝盖来支住身体。 一路鞠躬问好，轻手轻脚地回到更衣室，南正勋先扫视了一圈，发现只有自己在这里以后，终于放松了肩膀的线条，沉沉地坐在了凳子上。 “这样下去还是不行的。” 双眼无神地发呆了片刻，南正勋抬手打开了自己面前的柜子。 他想看一看手机上还有没有新的消息。 比如那家最近正缺人上晚班的便利店。 他现在一门心思都放在了怎么赚钱上，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如果再加一份便利店晚班的工作，那就彻底没有了睡觉的时间。 然而，现实却没有给他这样思考的机会。 拿到手机，推开滑盖，屏幕上显示有两起未接来电和一条未读信息。 [Oppa，偶妈刚才又不舒服了，阿爸和我陪偶妈去医院，有什么新的情况会告诉你的。] 腾地一下，南正勋立刻从凳子上弹了起来。 信息和通话的来源都是南佳恩。 顾不上去想午餐吃什么，南正勋匆匆换上自己的常服，跑出了更衣室。 …… “还好吗？再等一会，我们很快就到了。” 趁着路口红灯的空隙，金柱英看了一眼后视镜，眉毛拧巴着，多少都显得有些着急。 “嗯，我还好……能撑住的。” 保姆车的后排，金泰妍蜷缩着侧躺在座位上，双手抱着腹部，额头上冒着虚汗，双眼只是睁开一条缝，回答了金柱英的问句以后就又轻轻闭上了。 她的肠胃一直都不太好。 忙碌了一上午，刚和队友们回到宿舍，原本想着午饭也不吃了，抓紧时间中午多睡一会。 结果，却因为在午睡前不经意听到了林允儿打电话时的一句话，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 ——正勋oppa的偶妈……又送进医院了？现在情况怎么样？很紧急吗？ 她到现在都能想起来林允儿那副因为语速过快而有些走调的声音。 在身心都很疲惫的情况下，突然间进入非常紧张的状态，金泰妍立刻就感到从肠胃发出的强烈疼痛。 还没有来得及对“南正勋的养母再次送去医院”这件事做出任何实质反应的金泰妍，很快就被还没有走远的经纪人接到了保姆车上。 南正勋的状况还不够糟糕吗？为什么还要让他更糟糕？ 金泰妍脸上的线条少见地强硬了起来，紧紧地咬住嘴唇。 仿佛是在压抑着心底里某些瞬间升腾起来的、半是愤怒半是后悔的情绪。 ------------ 第二十七章：咱们以前可不是这么客气的 ——虽然情况出现反复，但是也不要立刻就觉得很悲观，先入院观察一下吧。 和家人们一起说服了不愿意再多花钱给家里添负担的母亲，办理好入院手续，把裴孝珍女士安顿好，南正勋拖着疲乏的脚步、带着南佳恩专门去门诊部和主治医师确认了其他事情，然后找到了门诊部楼下的长椅，兄妹两个人挨着坐在一起。 南正勋双眼无神地看着远处，并没有说什么。 一路赶到医院，跑前跑后忙到现在，停顿下来以后感觉全身各处都在渗透出疲乏感。 对母亲的担心，对家庭的责任，对未来的不确定，对现状的不安，二十二岁的南正勋感觉有些迷茫。 看着形容疲倦的哥哥，南佳恩伸手轻轻拢住了南正勋的胳膊，紧紧地咬着嘴唇，想要说什么，但是又迟迟没有开口。 她现在最怕的就是南正勋会开始玩命地工作。 虽然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但这个人的骨子里依然保有着当初一个人在屋塔房生存下来的狠劲。 对自己的狠劲。 嗡嗡嗡…… 找回了眼神里的焦点，从口袋里拿出开始冒着铃声的手机，南正勋定了定神，长呼一口气，接通了电话。 “圭贤？现在休息了吗？” 丝毫不掩饰自己疲惫的声音，南正勋慢慢向后靠在椅背上，似乎是终于放松了一点。 在李珍基面前，他是哥哥，要更加稳重；在郑韩特面前，他是弟弟，虽然亲近，可以不用端着性子，但是又要把握好身为弟弟的分寸。 然而在曺圭贤这位同岁朋友面前，南正勋会觉得格外放松，会有一种和自己面对面的感觉。 “刚回宿舍，阿姨怎么样？医生说严重吗？” 能听到细微的喘气声，曺圭贤大概是刚刚安顿下来就打来了电话。 “病情出现了反复，医生说先住院观察，暂时没有特别紧急的情况。” 虽然不是什么能让人感到乐观的事情，但最起码裴孝珍现在的状况比起当年要缓和一些，不至于是那个很快就要动手术的样子，多少都给人在心里留下了一点余地。 “正勋啊，医药费不足的话就一定要告诉我，我怎么都给你想办法的，你一定要说。” 虽然只比南正勋的年龄大几个月，以前两个人见面的时候也都是一副看起来不差、一起玩闹的样子，但这个时候曺圭贤很郑重地拿出了哥哥的语气。 “谢谢，刚才就非常感谢了，已经帮了大忙了。” 感觉到抱着自己胳膊的那只手稍稍用力了点，南正勋看了一眼南佳恩，尽力柔和地笑了笑。 在听到裴孝珍需要住院的消息时，南载灿一时之间拿不出那些钱，南正勋就更别提了。 所以，他决定在赶到医院前先给曺圭贤打了电话。 没有任何犹豫，虽然还在行程中，曺圭贤也立刻想办法帮他解决了问题。 虽然南正勋已经离开了那个圈子，可是朋友们之间的交情依然完好地保留了下来。 “别说什么谢谢，有需要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才行。” 少见的严肃，曺圭贤上一次用这种语气和南正勋说话，还得追溯到…… 不对，这两个人以前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说过话。 可是，第一次听到曺圭贤这样说话，南正勋反倒无声地笑了起来，笑得眼睛也眯了起来。 “圭贤，谢谢你们。” 看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头枕在自己肩膀上的南佳恩，南正勋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原本疲惫的眼里渐渐恢复了神采。 世事再艰难，也还有家人，还有这些难得的、不离弃的朋友。 自己没有理由不打起精神。 “怎么了？一直说谢谢，咱们以前可不是这么客气的。” 察觉到了南正勋的情绪，曺圭贤的声音也柔和了下来。 那些过往的时光像是雪花簌簌而下，落在当下的时光里，把纷纷扰扰的生活染成了纯白的颜色。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天空阴沉沉的，一直都是要下雨的样子，看不到阳光。 南佳恩安静地靠着哥哥，握着哥哥的手。 手心是温热的，可以暖到心里。 “正勋，等我忙完这一段时间，我们出来喝酒吧？” 曺圭贤的声音很轻，像是睡前说晚安那样。 “嗯，等你叫我。” 隐隐约约听到了手机对面似乎是利特在召集成员们的声音，南正勋收住了话题。 一直到通话结束，他都保持着这个轻松的坐姿，没有改变过，仿佛世界里暂时只有南佳恩、曺圭贤和自己。 然而他并不知道的是，在一个他看不到的视角里，有人默默地看着他，看了许久。 …… “你在看什么？” 清潭洞的一家顶级私厨里，沈恩勉放下手上的红酒杯，扶了扶眼镜。 他的对面是看着手机的郑秀容。 极短的一瞬间，虽然郑秀容很好地管理了表情，但那初看到手机屏幕时一瞬间的厌恶还是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没什么，小事情。” 放下手机，郑秀容拢了拢长发，展颜而笑，立时就把自己带出来的那一丁点情绪抹了过去。 柔和的脸部线条和天生长情的眉眼，本就相貌出众的她在笑容的加持下看起来格外温柔。 “对你来说的确是小事情，是不是那个宋敏奎回国了？他的父亲的确有点烦人，认不清自己的分量是多少。” 给郑秀容面前的高脚杯里续上一点红酒，沈恩勉看向她的目光里像是挂着一把明晃晃的刀子，锋利但不伤人，把郑秀容的情绪“伪装”轻轻划开。 “恩勉oppa，你是属狐狸的吗？小心以后你的夫人会嫌弃你。” 刚切了一小块牛排，郑秀容停下手上的动作，笑得有几分促狭。 已经是比较熟识的关系了，又都是两个明理的聪明人，郑秀容说话就少了几分客套。 “小丫头，我未来的夫人不用你操心。反倒是你，宋家不知道是不是脑子烧糊了，居然找上了你父亲。” 丝毫不掩饰自己打趣的声音，沈恩勉慢慢向后靠在椅背上，坐姿放松了许多。 “好了好了，知道你厌烦，不说这个了……你那个运动服外套是怎么回事？” 沈恩勉话锋一转，抬手指向了衣架的方向。 那上面挂着的是南正勋作为导购员，首次开张的成果。 ------------ 第二十八章：冒了尖的小苗 “这是走错地方了？” 拿着化验单，南正勋站在门诊部上一层的走廊里四下看看，发现自己刚才只顾着看化验单上写了什么，走错路了。 “不好意思，请问崔秀石医生的诊室应该怎么走？” 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吃午饭，也没有喝过水，南正勋感觉自己的脑子像是一团浆糊，只好随手拦了一下恰好从身边经过的一个年轻实习医生。 “您走反方向了，崔医生在那里，大概还有十分钟就会来上班。” 这个工作证上写着“姓名：徐志晟”的实习医生指了指与南正勋相反的方向。 午时的医院也会有这么安静的一层楼。 ”谢谢您。” 南正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顿时就有了一种饿得发晕的实感。 赶紧找医生办好事情以后，去买个面包什么的路上吃一下吧，距离下午上班不剩下多少时间了。 跟在这个实习医生的身后，南正勋无目的性地抬手捂着脖子捏了捏，因为这个动作而视线稍作偏转。 然后，他就站在了原地。 …… 趁着林允儿出任基金会慈善大使的事情，S.M公司和SUNH顺势达成了合作意向，SUNH也就成为了S.M公司的新合作医院。 所以，金柱英就把肠胃不舒服的金泰妍带到了这家医院。 有合作关系在，金泰妍的看诊很迅速就结束了，金柱英跟着护士去取药，还打算再去和基金会商议一下有关林允儿配合基金会进行形象宣传的日程。 毕竟他是少女时代的总经纪人，和刘延希之间是可以相互搭把手的。 就把金泰妍安顿在了一间不会被打扰的临时单人病房里，给她打一瓶营养液。 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衣服摩擦声音的病房，因为打点滴而变得有些冰凉的手，肠胃的疼痛感慢慢缓和，一个人待在病房里，金泰妍仰头盯着天花板，默默地叹了口气。 南正勋怎么样了？ 那个为了林允儿去打人、自毁了未来的南正勋，他现在还好吗？ 细细地数了数时间，她发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亲眼见过南正勋了。 能听到南正勋的消息，可没有一个是好消息。 低谷，再低谷，更低谷。 曾经自己初入S.M公司的时候，是南正勋冲动地挡在了自己身前，承受了前辈的怒气。 现在南正勋一个人在练习生们一时之间不能很好适应的社会上求生存，又有谁可以挡在他身前，让他不被欺负？ 谁会像自己以前那样，在他看不惯某些事情而泛起那股“屋塔房的性格”的时候，拉住他。 以前，自己在这座城市里没有几个朋友，南正勋是自己的第一个朋友。 现在，自己已经有了一些朋友，却发现第一个朋友离自己似乎越来越远了。 侧眼看向窗外，只有空荡荡的天空。 甚至没有一只飞鸟。 蓦然间，金泰妍觉得很委屈。 就像自己从小抱着的布娃娃被人夺走，扔在了暴雨天的泥地里。 按住腹部坐直身子，金泰妍用那只没有扎着针管的手抓住吊瓶的支架，慢慢站了起来。 没有任何理由，她只想带着名为倔强的情绪，走到窗边。 她不想要那个空荡荡的天空。 于是，她看到了人来人往的大地。 呼吸突然变得急促了一些，肠胃的疼痛也在一瞬间被忽略。 她下意识地往前走，直到膝盖磕在墙上，再也不能前进半分。 抬起单手抚在窗户上，整个人都往前探着，鼻尖也轻轻抵住了玻璃。 虽然高度的落差带来了不可逆的可视距离，但她仍然认出了那个坐在长椅上的人。 是南正勋。 ——正勋oppa的偶妈……又送进医院了？现在情况怎么样？很紧急吗？ 听觉里再一次响起林允儿接电话时的声音。 平时会想起南正勋，会想要见到他，面对面的。 现实的理智也把这个想法控制得很好，让这个想法安安静静地待在脑海里睡着。 现在，金泰妍却不想再理智了。 她是公司最喜欢的那种艺人，老老实实的、听话的、好控制的队长。 然而此时，她已然决定要不管不顾一次。 南正勋这个时候心底里一定很难过，表面上一定强撑着让谁都看不出来。 这个时候，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还能遵守所谓的规矩。 她觉得如果自己不决定现在去见南正勋，那她也就不再是她了。 金泰妍把点滴的速度推到了最大。 她的视线半分不离地落在南正勋的身上。 过了一会，这瓶营养液还是没有打完的迹象。 咬了咬嘴唇，金泰妍撕掉了固定用的医用绷带，拔掉了吊瓶的针管。 然后，她取下了吊瓶，又从背包里取出自己的水杯。 打开水杯盖子，金泰妍拆下吊瓶的吊针，把里面剩下的营养液全都倒进了杯子里。 不给金柱英或者医生产生疑问的漏洞。 最后，她又装上吊针，把吊瓶挂在了支架上，收好了水杯和背包。 戴上口罩，金泰妍站在门前平复了一下呼吸，手心贴在自己腹部揉了揉，用力点点头，伸手搭在了门把上。 轻轻的，门被她打开了。 南正勋就站在眼前。 …… “是的，刚才一个叫作南正勋的人给裴孝珍女士办理了住院手续。” 少女时代的宿舍里，林允儿听着手机对面传来的声音，心里的不安稍稍安定了一点。 “请帮我给这位裴孝珍女士办理最好的资助业务，一切都要最好的。” 没有任何停顿，林允儿把自己的想法立刻告知了SUNH基金会。 如果不是曺圭贤之前打来电话告诉她，她恐怕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 她已经不是原来那个艰难的时候了，她是第一女团的center位，有不少的收入，可以不需要再向父亲开口，只靠自己就能给南正勋的养母进行最好的医疗资助。 “我们现在最新……” “现在先不用告诉我都有什么新增的，请先办理吧，要你们最好的业务。” 失礼地打断了对方的话，林允儿的眉尖蹙了又蹙，脑子里就像有一只破了的大锣，越敲越快，越敲越重。 这些年过来，她的心里依然感到十分愧疚，没有信心和南正勋面对面，不敢看到南正勋的眼睛。 所以，她只是在有闲的时候关注一下南正勋的消息，很少会产生想要和南正勋面对面见一见的想法。 然而现在，是她这些年里第一次觉得想要亲眼看到南正勋。 虽然这份情绪并不强烈，只是隐隐约约的、微弱的。 却像是一株小苗，从厚厚的土壤里轻轻冒了尖。 ------------ 第二十九章：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安静的走廊，渐渐离远了的实习医生，南正勋和金泰妍面对面地站在病房门口，一里一外。 金泰妍戴着口罩和棒球帽，甚至卸了妆以后眉毛也不怎么看得清，南正勋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她。 然而，与金泰妍想的并不同的是，南正勋没有叫她的名字，也没有停留下来。 往走廊里的监控摄像头瞥了一眼，南正勋跟在实习医生的身后，不紧不慢地离开了。 金泰妍是公众人物，第一女团的队长，被任何人看见和一个年龄差不多的陌生男子在一起都是不好的。 而且，南正勋心底里也不知道一时之间该怎么和以前的某些异性朋友们面对面。 现在的落差太大了。 来不及拉住南正勋的胳膊，金泰妍眼看着这个人从自己面前离开。 她发现了南正勋刚才看向监控的视线，也看到了南正勋前面还有一个实习医生。 她明白南正勋对她的担心。 她是S.M公司的艺人，也是队长。 终究做不到不管不顾。 低头看着地面，金泰妍慢慢攥紧了手指，用力到指节发白，青筋暴起。 不甘心。 Idol是一个向粉丝们贩卖幻想的职业，这一点她很清楚，出道前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公司说得明明白白。 尽管南正勋当年是男子预备组里的大热人选，尽管南正勋做了一件好事，可最后依然被公司踢出了门，没有半分转圜的余地。 这件事梗在她的心里，让她更加觉得本质商人的公司是无情的，反抗是没有意义的。 在公司眼里，这些年她一直都很听话，很懂事。 可是眼前这件事算什么？ 人都已经到了自己面前，却连一句话的功夫都不能停留。 这可是自己在这座城市里的第一个朋友。 挪了半步，金泰妍抬头看着南正勋疲惫的背影，慢慢松开了手心。 “等我有一天到了可以和公司谈条件的程度，我就买一辆最好的跑车，让你坐在副驾驶上，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不用你这么辛苦跑在路上了。” 厚实的口罩遮住了本就轻声的自言自语，金泰妍把自己说的话一字一句地放在了心底，重重地掩盖了起来。 …… “想去哪里？” 看了看正在堵车的路面，二十八岁的沈恩勉轻轻敲点了两下方向盘，随手打开了广播电台调频。 ——你是Devil Devil ——You'd better run run run run run ——再也看不下去了，一脚把你踢开 ——You'd better run run run run run 音乐声立刻就从车载音响里冒了出来。 “恩勉oppa，你今天下午不忙吗？居然有空亲自开车送我。” 郑秀容二十岁的年纪，此时多少都还保有着一点小女孩的心性，眼睛正滴溜溜地看着车窗外路边的景色。 “也就休息今天一天而已，下周升职以后就没有这种轻松的时候了。” 伸手把音响的音量调小了一点，沈恩勉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这种idol团体唱出来的歌，他常常都觉得吵闹。 “那就提前恭喜你了，沈本部长。” 毫无感情色彩地拍了拍巴掌，郑秀容甚至都没有配套的表情。 “是部长。” 似乎想到了郑秀容的反应，沈恩勉一副逗小孩玩的憋笑样子。 “跳级了？你这是背后花了多少钱？这就跳级了？” 歪着脖子，双手一摊，郑秀容眼睛瞪圆，微微张口，显得很惊讶。 平时在人前都是“这孩子以后长大了一定会是一个温柔知性的好女人”的样子，少见她这样不惜形象耍活宝。 “就不能说我点好话吗？” 猜到了郑秀容会这样，沈恩勉并不觉得意外，只是浅浅地笑着回应一句，算是捧场了。 “我想一想……这是你叔叔的意思吧？” 收起活宝的样子，郑秀容看到远处的大型电子广告牌，挑了挑眉尖。 全然没有去注意一瞬间变得锐利起来的、沈恩勉的目光。 “怎么了？觉得那个代言人不好看？” 睫毛轻轻眨动，沈恩勉的目光重新回到了平和的色彩，顺着郑秀容的视线，抬手指了指那个广告牌。 “这个艺人选得倒是还行，但是这个品牌的质量不行，听说他家的化妆品不好用，缺点很明显。” 郑秀容半眯着眼睛，边说边想，并不像是自己用过的样子。 “我就说么，你怎么会用这个牌子的化妆品。” 看到交通灯变换了颜色，沈恩勉轻轻点了一脚油门，那个广告牌的模样慢慢在视野里被放大了。 “我的确是没用过，但是这个代言人的队友是我认识的人，我听她吐槽过的。” 郑秀容拢了拢长发，目光从广告牌“林允儿”这个代言人的名字上扫过去，稍稍摇了摇头。 “认识的人？哦……我知道了，你说的是那个崔贞楠的女儿吧？” 沈恩勉转动方向盘，顺手关掉了广播电台。 这种idol团体的歌曲，他是一点都欣赏不起来。 “没错，崔贞楠叔叔的女儿。” …… “啊……阿嚏！” 揉了揉鼻子，站在卧室门口的崔秀英探头探脑地看向客厅，却仍旧发现自己什么都听不清。 自客厅而入阳台，林允儿垂眸低眉地站在刘延希面前，已经沉默了许久。 “允儿，那个叫作南正勋的人，他的事我已经详细地了解过了。” 背着手，刘延希满脸严肃地盯着林允儿的眼睛，语气里仿佛是一块从冬天的湖底捞出来的石头，随时会砸到林允儿的头顶。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不代表我会纵容你的行为，你最近这段时间已经开始有些不太妥当了。” 没有放过林允儿任何的变化，刘延希看到了林允儿垂在两边的手慢慢攥了起来。 “你最近的行为已经不是一个艺人应该有的行为了，你明白吗？” 话音稍落，林允儿抬起头，那对通彻的眸子映进了刘延希的眼睛里，清泠泠的，让人隐约觉得少了一点温度。 “不要觉得现在一切都变好了就可以放松了，你们当中任何一个人的不妥当，都是在损害少女时代。” 往前踏了半步，平时看起来脾气不错的经纪人对上林允儿的目光，没有任何缓和的意思。 “今天是一次警告，我相信你明白我的意思，明白公司的要求。” 一直到林允儿慢慢低下头，避开了刘延希的视线，这位经纪人才把一张SUNH医院基金会的回执单递到林允儿的手里。 “今天下午难得没有安排，早点休息吧，明天一大早就有行程。” 刘延希步履徐徐地离开了宿舍。 林允儿依旧低着头站在阳台上，手里攥着那张回执单，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她的鬓发一点一点蹭着肩膀垂下，遮住了侧脸，看不到她的表情。 ------------ 第三十章：谢谢前辈 天有时晴，有时阴。 运有时畅，有时困。 抬脚迈出去那一步的时候，人或许很难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霾着黯了一早上的天气，终于还是在午后下起了雨。 本来说在医院安顿好母亲，把该办的事情都办好了以后，就买一块面包在回奥特莱斯的路上吃，权当作午餐。 可待南正勋一看时间，方知是来不及有半分的耽搁，只能顾得上赶路了。 从曺圭贤那里借来的钱还余下了一点点，南正勋统统都留给了妹妹，一路回到了奥特莱斯。 从员工通道跑进更衣室，把被雨水淋尽的衣服换下来，穿上工作服，南正勋虽然是穿戴整齐了，可头发还是有些湿漉漉的。 因为堵车的缘故，他最后那点路是自己跑回来的。 此时距离上班时间已经超过了一刻钟。 “不知道上班的时间吗？” 导购员这份工作在招人的时候并没有那么的严格，所以老板当时还不觉得什么。 在被收银员似有似无地“洗脑”了三天，加上南正勋确实做得很有问题，不适合这份工作，老板终于是耐不住脾气了。 “南正勋！你不知道上班的时间吗？” 压下了想要踹这个年轻人一脚的火气，老板看着这个中午不知道跑去了哪里，以至于头发淋湿都还没完全擦干的临时工，愈发觉得心烦。 “对不起！对不起！我中午是去了……” 南正勋一再深鞠躬，头埋得老低，语气诚恳，歉意满满，想要解释一下自己因为陪目母亲看病而迟到的事情。 “你少给我在这解释！还敢顶嘴吗？” 双手叉腰，老板当即就打断了他的话。 南正勋虽然工作没什么业绩，甚至还在某个层面上影响了正常的工作秩序，但是由于S.M公司练习生部对旗下精英练习生实在是教导有方的缘故，南正勋平时就算心里再怎么没底气，表情和动作上都表现得很得体、很大方，全然没有任何哪怕一星半点的怯场，甚至还像出道艺人在舞台上靠自己的表演掌控气氛那样，把那些顾客们的场面都控住了。 这样“除了卖不出东西，其他都游刃有余”的画面落在老板的眼里，再加上南正勋那张和东方神起放一起也没有什么违和感的脸，嫌弃南正勋做不好工作的老板理所当然地就把这个“其实很努力，但只是努力并不解决问题”的年轻人当作了一个混过社会又会玩的“小油子”。 说来也是因为在气头上，但凡是仔细看看南正勋的眼睛，就知道这孩子不会是那种“油子”。 相由心生，那种人长不出来这样干净的眼神。 S.M公司练习生部也不会把那样的人列入出道预备名单里。 从以前的H.O.T再到2009年的f(x)，活在当下2010年的人们从未见过S.M家的“门面”和“视觉”会是一个眼神不干净的人。 而南正勋就恰好是这家公司曾经准备好的一个脸面。 “我……对不起！” 没有吃午饭，从在医院里跑前跑后开始一直到现在，南正勋双手撑着膝盖，勉强保持好深鞠躬的姿势，感觉脑袋有点发晕。 已经是营业时间了，有客人注意到了这里的状况，投来了视线，老板也不好做得太难堪。 “干活去！” 老板甩下一句话，不轻不重地走开了。 南正勋慢慢站直身子，捏了捏自己的脸，迅速支起一副训练有素的微笑表情，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周围是眼神各异的同事们收回了目光。 幸灾乐祸也好，看热闹也好，没人会同情他。 然而，即便如此，南正勋仍旧是这一层里下午第一个开始工作的人。 “你好，这件衣服怎么样？有什么可以推荐的吗？” 一个年轻的女顾客站在了南正勋负责的区域里。 “您好！这件外套的系列是我们这里卖得最好的，或许您希望可以做一次更前卫的尝试的话，可以选择这边这件。” 南正勋移动脚步，开始了自己的营业。 而在他专心导购的时候，那位顾客的注意力却并不在衣服上。 不远处，那位收银员大姐向自己的弟弟使了个眼色，悄悄快步离开了收银台。 [允儿，你的那个朋友就叫南正勋，没错吧？我遇见他了。] 拿出手机，这个叫作黄恩星的女顾客迅速敲打了一条信息发出去。 艺人的助理一般都是艺人自己雇佣的，大多会选择和自己熟识亲近的朋友。 作为林允儿的助理，黄恩星完全知道“南正勋”这个名字，也知道林允儿心里的那份愧疚是从什么地方起源的。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这个人。 黄恩星稍稍打量了一下，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南正勋本人。 的确是想买衣服来着，但是林允儿之前也有私下打听过南正勋在做什么，黄恩星还是把注意力都先放在了南正勋身上。 只不过这样的行为对南正勋来说并不是好事情。 “南正勋，你给我过来。” 让另一个导购员，也就是收银员的弟弟来接手这边，老板叫住了南正勋，把他带到了收银台前面。 “南正勋你有完没完？这是第几个了？” 老板抬手指着南正勋的鼻子，声音也高了好几度。 在那些接受南正勋导购的顾客里，老板不止一次发现了有星探这样的人。 也许是因为在艺人身边待得久了，也许是常常出入S.M公司见得多了，黄恩星刚才的样子委实有些像一个星探。 老板误会了，他以为又是什么经纪公司想要签下南正勋。 “对不起！” 既无法向老板说明自己的过去，也无法否认自己这些天里被星探搭讪的事实，南正勋也只能弯腰鞠躬，做出了一个符合大部分“职场后辈”身份应该做的态度。 “你给我听好了，如果你再不解决这些问题，明天你就给我滚蛋！” 就差把指头戳在南正勋的脑袋上，老板气呼呼地离开了。 南正勋站直抬起头，带着歉意的微笑向不远处看向自己的、已经决定不买衣服直接离开的黄恩星微微鞠躬。 “正勋啊，别往心里去，老板一会就气消了。” 那个收银员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是，谢谢前辈。” ------------ 第三十一章：走开的背影 “还在生气吗？” “没有，我没有生气。” 一夜无梦，晨起跑行程。 主驾驶位上空荡荡的保姆车里，林允儿和黄恩星抵肩而坐，等待刘延希和SUNH基金会的人最后寒暄好了过来。 “他昨天那么说你是说得重了，但是你别闷着气，以后你们还要一起工作很长时间的。” 黄恩星搂了搂林允儿的肩膀，像是给小兔子顺毛一样抚了抚她的头发。 昨天，刘延希算是很正式地警告了自己的艺人。 刘延希倒不是认为她和南正勋这两个已经三年多没见过面的人之间有什么公司禁止的关系，而是林允儿毕竟是艺人，关心亲友固然没问题，但关心有过那样一段交情的异性亲友，多少都要更注意一些。 曾经的“黑海”已经不复存在了，作为经纪人，刘延希是担心这些也就是刚过了二十岁没多久的孩子们会心里膨胀。 人不是机器，这都是正常的情绪现象，弹簧被压得狠了尚且要使劲弹起来，更何况是经历过那些其他同行们或许想都不敢想的“黑海”事件以后。 这几个孩子们已经做得很好了，但这个圈子就是这样，你只能做得更好，不能站在原地。 “没有，我知道他都是为了我。” 话难听，事实却摆在眼前，林允儿年纪不大，但思维还是通透的，能看出来刘延希的好意。 这些年，尤其是最艰难的那一年，刘延希没少在给公司的报告里说她的好话。 “唉，那人就是这个样子，只有嘴硬，心还是好的。” 原本看到林允儿结束了行程以后就沉默不言而还在担心的黄恩星，慢慢放下了心。 砰…… 刘延希回到了主驾驶位。 “允儿啊，今天的新闻发布会表现得很好，但是我们下周还要再来一次，到时候会全程公开摄影你在医院参观和代表基金会慰问病人的过程，你适当地了解一下这家医院的业务。” 像往常一样说话，刘延希把一份材料递给了林允儿。 然而，林允儿刚刚接过手，就发现这份材料里还夹着一张纸。 “既然你是慈善大使，所以我刚才跟他们谈了谈，给你朋友的母亲置换了高级单人病房，护理业务也全换了是最新的，你在这上面签了字，下周我拿给他们就行。” 再没有多余的话，刘延希发动了引擎。 捏着这份材料，心底里其实还埋着一点点情绪的林允儿抿了抿嘴唇，安静地低头看着材料上的签字一栏。 “谢谢你，oppa。” 听到林允儿这句语气不太自然的感谢，刘延希微微一怔，旋即看着后视镜笑了笑，摇摇头，没有再说什么，发动了引擎。 他知道林允儿心里不好过。 关系很要好的朋友因为自己的缘故遭遇了这一系列的事情，换了谁都会觉得难受。 但林允儿毕竟是一个艺人。 有的时候，“艺人”甚至是不能当成一个正常的“人”去看待的。 既是顾全大局，也是提醒林允儿打起精神，不要因为一时的情绪而被媒体抓住点什么可以曲解的东西，过分渲染。 刘延希心里并不是那么严肃，却也只能板着脸说那些话。 不过，林允儿终究是一个心思通彻的体贴人，明白他的好心。 这让原本还有点在意的经纪人顿时放松了下来。 把这份材料整整齐齐平放在腿上，林允儿抬起胳膊，手肘支在车窗边，目光随处瞥向街边的形形色色。 从她认识南正勋开始，一直都认为这个人是艺人的料子，后来果不其然，南正勋成为了练习生当中数一数二的精英。 她想过南正勋出道以后会是什么样子。 却从来都没有想过南正勋不做艺人的话会是什么样子。 毕竟，说到底都是在学校的时候考试成绩一般般、不上也不下的人。 南正勋是一个有魅力的人，站在舞台上也好，面对镜头也好，那是属于这个人的、闪闪发光的领域。 可是，为了救她，南正勋放弃了这些所有，从呼吸自如的高处摔进了泥水里挣扎。 只是听黄恩星说了说在奥特莱斯所见到的，林允儿无法想象那个画面。 因为，她不敢去想。 只觉得心里被一条长满了荆棘的藤蔓缠着。 既不勒紧，也不松开，时不时会这么蹭着心脏划一圈。 收回目光，林允儿深吸一口气，慢慢呼出，睫毛颤了颤，双手抬起，低头捂住了眼睛。 黄恩星注意到了她的异常，搂住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 突然，黄恩星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因为感觉到了，林允儿肩膀的线条在轻轻颤动。 ……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是你oppa，有什么好谢的，你别想那么多，家里有我和阿爸，你只要好好念书、好好长大，就是咱们全家最高兴的事情了。” 站在奥特莱斯的一层侧门口，南正勋举着手机在耳边，眼里含着欣慰的色彩。 妹妹长大了，懂事了许多。 “哦……那你吃饭了吗？我去给你送吃的吧？” 南佳恩的声音听起来甜糯糯的，让被业绩和前辈们“打击”了一上午的南正勋不由得就笑了起来。 “还没有，不过很快就吃到了，我现在站在一楼，刚刚取了外卖。” 刚才过了十二时，算着时间估摸外卖应该快到了，南正勋下意识地就决定提前下楼等着，暂时不用和那些前辈们待在一起。 现在，他的另一只手上正拎着一只纸袋。 “这样啊，那我就不和你说了，oppa你吃了午饭以后记得休息一会啊。” 没有再多说什么，南佳恩用这句她已经在南正勋面前唠叨过许多遍的提醒来结束了这一通电话。 垂眸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旧式滑盖手机，南正勋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动作轻缓地把手机放进了口袋里。 用了好几年，现在音质已经不太好了。 拍了拍额头，让自己再打起精神，南正勋转身回到了奥特莱斯。 临走进员工通道前，他的目光不经意地划过那个大号的壁挂电视屏幕，然后稍稍停留了两三秒。 上面恰好在播放着林允儿代言的广告。 “果然，是门面啊……” 唇角稍作扬起，南正勋微不可察地笑了笑，摇了摇头。 然后，他轻轻走开，留下了一个背影。 ------------ 第三十二章：前辈（一） “您这是……” 接过递来的信封，感受到比平时略厚的分量，南正勋维持住脸上的微笑，心里稍稍坠了坠。 “这是你今天的薪水，明天就不用再来了。” 说完话，老板沉叹一声，错开了视线。 表情没有变化，眼神也没有变化，南正勋肩膀的线条隐隐一松，低头看了看手上的信封。 辛辛苦苦地忙碌又一天，虽然有预感自己在这里可能待不长久，却没料到会来的这么快。 其实，这并不是一份多么好的工作。 如果单纯只是从工作内容和薪水上来看，是没必要有任何不舍。 可是对于南正勋来说，老板的这句话让他觉得自己像是一脚踩空了那样 离开了练习生的生活已经三年多了，南正勋这个普通人却并没有真的从那种状态里拔出来。 每天都要早起，起床以后就希望能有一个不会变化的地方可以去，去了以后待一整天，这一整天里都为了一个目标加倍努力，这个目标不会因为任何干扰而发生改变。 否则就会觉得有一些迷茫，不知道该去做什么。 奥特莱斯这个对他并不友好的地方，给了他这个22岁的年轻人这些他所习惯的东西，就像练习生时候一样。 “正勋，虽说是我开除了你，可是我真的觉得你不适合这里。” 老板拍了拍南正勋的肩膀，很认真地盯着南正勋的眼睛。 再怎么不喜欢这样的员工，都已经成为了过去，现在南正勋已经要离开了，老板自然不介意在这个时候说一点心里话。 “这些天里不止一个星探来和你说话，你真的就一点都不心动吗？我觉得你是那种属于镜头的人。” 明星感十足的外貌，老板怎么看都觉得这样的人穿上了工作服也像是艺人在拍摄什么职场节目。 南正勋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摇了摇头。。 “谢谢您这些时间对我的关照。” 摆出一个曾经对着镜子练习了不知道多少次的“职业”微笑，南正勋深鞠一躬，摘下工作牌交给了老板。 心动吗？ 肯定是心动的，那是他喜欢的，在过去几年里倾注心血所奋斗的。 但是，经历了当年那件事以后他已经心灰了。 每天都拼着工作，下了班也在想该怎么才能多卖一些衣服出去，何尝不是想让自己没有空闲去想起过去。 就像被S.M公司开除时一样，南正勋感觉自己的道路上又一次被拔掉了路标。 “正勋啊，我是不太懂做一个艺人需要什么样程度的实力才够，但是你既然有这么好的外貌条件，不去试试太可惜了。” 老板话音稍落，南正勋的身形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指尖慢慢地扣进了手心里。 “谢谢您，我这就告辞了。” …… “您慢走！” 收起鞠躬的姿势，看着拎着大纸袋的顾客走出店门，徐恩率站直身子，把印有店标的棒球帽重新戴在头上，趁着四下无人的功夫伸了伸懒腰。 已经是快到吃下午饭的时间，再等一会附近的学生们也就放学了，会是客流量的一个高峰期，自己是现在就去吃饭呢？还是稍晚一些等附近学校开始晚自习以后再吃饭？ 嘟！嘟嘟！ 这家便利店门外，一辆面包车停下来，响了响喇叭。 “恩率啊，帮阿爸一下！” 主驾驶位的门打开，徐恩率的父亲下车向她招了招手。 “哦！来了！” 拉开店门，徐恩率两三步就跑了出去。 在“南正勋事件”发生以后，作为这个事件里除宋敏奎、南正勋、林允儿之外的第四知情者，本就出道希望不大的徐恩率没过多久也悄悄离开了S.M公司，回到了素人的生活。 最宝贵的时光都拿去学习唱歌跳舞了，徐恩率尽管预料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但还是听从父母的意思，全力复习参加高考。 结果没有偏离她的感觉，失败了。 于是，她就开始在自家的便利店里工作。 守着这个地段不错的便利店，全家人也过得开开心心。 虽然偶尔还会想起那个为之奋斗、牺牲了众多年少时光的舞台梦，但自知不如同期的林允儿们，徐恩率终究还是慢慢放下了。 会听一听少女时代的歌曲，会看一看这个第一女团的舞台，除了不去现场以外，徐恩率已经是字面意义上的“普通人”了。 只不过，在看到SHINee的舞台时，她会想起那位叫作南正勋的练习生前辈。 被开除也好，从除名那日起便没了消息也好，不准在公司里被提起也好，那都是她曾经憧憬过的人，就像喜欢舞台的粉丝憧憬舞台上的偶像一样。 林允儿们知道金泰妍和南正勋是排着队先后签下的练习生合同。 但那些人并不知道，当时站在南正勋身后等着签字的就是徐恩率。 都是没什么基础的人，从零开始。 可是，她还在月考榜刚刚进入女子组前二十名的时候，南正勋就已经站在了男子组的顶端。 公司里是没有专门的演技课程的，只有被公司看好的练习生才会得到公司在外面找好的培训班的名额，根据个人意愿选择是否去上课。 崔秀英去上课了； 她所羡慕的林允儿去上课了。 崔珉豪去上课了； 她所憧憬的南正勋也去上课了。 只有她自己，默默听着这些人聚在一起商量怎么应付培训班老师留下的作业，一个人无奈地苦笑一下。 其实，她的外貌不差，是标准的“S.M公司女idol”长相。 只不过，和上面那些同样很努力的人们相比，她没有天赋罢了。 没有天赋，不是一种错。 却是一种悲哀。 “恩率？别发呆了！唉……” 是父亲的声音。 站在面包车后面，徐恩率微微哆嗦了一下，眼神里恢复了神采。 在她的脚边是一只纸箱倒着，箱口因为她走神没接住而摔开，里面的矿泉水滚了出来。 急忙俯下身，徐恩率捡起地上的水瓶，一件一件揽在怀里。 现在这样安定的生活已经很好了，她是一个知足的人。 梦，终究只是梦。 “恩率啊，要不你今天晚上就回家吧，休息一下，晚上阿爸看着店。” 已经在门口贴出了招募晚班店员的通告，可是想要招到一个信得过的员工并不是一两天就能办到的。 “阿爸，我没事的，我精神好着呢。” 猜到了父亲是因为自己刚才陷入回忆的发呆而担心，徐恩率捡着水瓶，头也不抬，立刻就回答了父亲。 还差一只水瓶。 徐恩率收紧抱着水瓶的胳膊，微弓着腰走出了几步。 一只五指修长的手出现在视线里，把那只水瓶捡起来，递到了她面前。 “谢谢！” 接过水瓶，放进怀里，徐恩率站直身子，抬起头。 咚……砰…… 哗…… 所有捡起来抱在怀里的水瓶都掉在了地上。 “正……正勋前辈？” “你是……徐恩率xi？” ------------ 第三十三章：前辈（二） “开饭了开饭了！” 戴着一副厚手套，徐恩率抓着煮好拉面的小锅子，小碎步挪到桌前坐下，把锅子放在了自己和对面的南正勋中间。 明隽的眉眼，稍翘的睫毛，托着月牙的唇角，这个曾经以“S.M公司女idol”为目标的女生揪下手套，拿起公筷给碗里盛了满满一碗拉面，又小心地盛上分量恰好的汤，轻轻放在了南正勋面前。 “前辈快吃吧！” 徐恩率笑得眼睛也眯起来了一点。 不久前度过了二十岁生日，现在正是她青春里最美好的时光。 虽然天气慢慢变冷了，但是今天阳光很好，心情也很好。 好像怎么都好。 “谢谢。” 抬手摸了摸头戴的印有店标的棒球帽，南正勋转了转帽子，把帽檐挪到了脑后。 “啊对了！” 给自己盛拉面还没有结束，徐恩率突然放下了筷子离开了座位。 在货架后面翻了翻，她拿着一包速食泡菜跑了回来，放在南正勋手边。 “快吃吧，那群孩子们等会就放学了。” 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这家便利店距离今天的又一个营业高峰期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谢谢。” 南正勋看着面前热气腾腾的拉面，眨了眨眼睛，拿起了筷子。 本来只是路过这家便利店罢了，南正勋看到门口贴着招募晚班员工的通告，就想着试一试。 总不能在家里闲着，就算有“不知道那个好心人是谁”的基金会的援助，母亲的医药费也仍旧是不小的数目。 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曾经的后辈。 也就是因为徐恩率帮腔的缘故，他比较轻松地通过了店主的审核。 “怎么样？好吃吗？” 徐恩率稍稍探着头看向南正勋，用上嘴唇抿住下嘴唇，睁大的眼睛里点缀着一些期待的色彩。 徐恩率没有提当年的事，也没有问南正勋现在的境况，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样，把南正勋“应聘便利店打工”这件事当作了这个原精英练习生的生活里平平常常的一部分。 这让原本还有些硬着头皮的南正勋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 当年在公司里徐恩率怎么对待他，现在依然怎么对待他，甚至更开朗了一些。 “嗯！” 咬着拉面来不及抬头，南正勋比了大拇指晃了晃。 对面传来了轻快的笑声，以及随后开始的、吃拉面的声音。 普普通通、随处可见的便利店，看面相就很和善的店主，2003年就认识的徐恩率。 离开奥特莱斯的南正勋咽下一口热乎的拉面，觉得心里敞亮了一些。 职场里鲜有能遇见这么让人放心的地方了。 “店主呢？他是白天在店里？” 刚才面试过南正勋以后，店主就驾车离开了。 一般这样的店面，一家三口人都来经营的话，其实并不需要再招募员工。 南正勋不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在熟人面前还是健谈的。 “我阿爸现在是回家给我偶妈做饭去了，上周末的时候我偶妈腿骨折了，阿爸他就每天多跑几趟。” 徐恩率看见南正勋的眸子隐隐黯了黯，她放下筷子，双臂交叠着撑在桌面上，然后又有些试探着地轻轻戳了一下那包没有被打开的速食泡菜，制造了一点声响。 “正勋前辈，你还好吗？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见惯了以前公司里的那个南正勋，她能看出来眼前这个人现在是有心事的。 “没事，我得赶紧吃完饭，再熟悉一下货架才行。” 南正勋笑了笑，挑起一大筷子拉面吃到嘴里，仿佛什么都没有变化过，表情和声音依旧明朗。 “放心，我会帮你的，今天晚班我也在。” 徐恩率把那包速食泡菜打开，一大半都放到了南正勋的碗里。 这让已经承了人情的南正勋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然而更让他觉得不好意思的是，吃完饭以后，徐恩率也不让他洗碗，甩下一句“赶紧休息一会，等会就要累趴了”，然后就把他关在了后台的门外面。 坐在收银台后面，南正勋却并没有如徐恩率所愿那样真的休息了一下，而是打开手机，一遍又一遍地看着医院发过来的账单，眼里少了许多神采。 本身就被迫承担了高额债务的家庭，现在只靠父亲和自己这份便利店的工作是无论如何都揽不全这个账单的。 “还远远不够……” 放下手机，南正勋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已经快到学生们放学的时间了，该打起精神好好工作。 ——正勋啊，我是不太懂做一个艺人需要什么样程度的实力才够，但是你既然有这么好的外貌条件，不去试试太可惜了。 手心还没有离开自己的面颊，南正勋的脑海里响起了之前在奥特莱斯离职时老板说的那句话。 松开手，并掌举在眼前，南正勋看着自己的手心，仿佛在看自己的面貌。 苦练那么多年，倾注那么多心血，最后当真要毫无用武之地吗？ 眼看着父亲一天又一天苍老，母亲卧病在床，妹妹一次又一次提出暂停学业去打工，自己却当真放弃了自己最大的优势吗？ 手指一点一点曲起来，指尖戳在手心里，慢慢发力。 直到握成拳； 直到用力到拳头颤抖； 直到掌心甚至被指尖抠破了皮。 ——这些天里不止一个星探来和你说话，你真的就一点都不心动吗？我觉得你是那种属于镜头的人。 属于镜头…… 我还可以吗？ ——我觉得你是那种属于镜头的人。 我…… 我还能做到吗？ 当年被开除以后，很快就开始了“寸头时期”。 结束“寸头时期”到今天，也就是不超过半个月的时间。 已经二十二岁的南正勋第一次郑重地审视着自己曾经年少时逃避的内心。 在S.M这样的公司里打了宋敏奎那样的人，想要再成为练习生去博取一个出道成为idol的名额必然已经不可能。 同样的道理，想要面对什么大镜头或者站上舞台的可能也已经微乎其微，除非能有一个实力和S.M对等、愿意为了自己这个无名小卒主动和S.M面对面、又不怕S.M挤兑的公司，否则这也只能是梦里想一想。 然而，如果只是想赚钱的话，是不是还有一些在角落里做“边角料”的机会呢？ 叮铃…… “欢迎光临！” 门口传来客人进店的提示铃声，南正勋立刻站起身。 那些被S.M公司教导的、刻在骨子里的礼仪，好似本能一般地就涌了出来。 ------------ 第三十三章：你是属于镜头的 已经是深夜的天气让人觉得衣衫单薄的季节了，穿着常服的徐恩率站在南正勋身后，看着他毫不费力地拉下了卷帘门，落上了锁。 “等过了新年就换成电动的吧？我看现在好多家都开始用电动门了。” 接过南正勋递来的钥匙，徐恩率从口袋里摸出一只暖手宝放在了南正勋手心里。 “要换吗？感觉应该比这种老式的东西更安全。” 轻轻捏了捏暖手宝，南正勋再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一股暖意顺着脖子溜进了衣服里。 到现在还用着那个老式滑盖手机，回归“正常发型的生活”还没多久的南正勋对于现在这些电子智能的新事物不算太了解。 “换一个呗，这个旧的都用了好多年了。” 徐恩率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智能手机，眉毛微微挑起，止不住地笑着。 南正勋注意到了走在身边的这个人正在因为什么东西而发笑，但没有去问。 “前辈，你看这个。” 徐恩率把手机屏幕举到了南正勋面前，声音里满是看热闹的意思。 一张照片。 是之前在便利店里照的，两个穿着校服的女中学生站在南正勋左右两边，手上还托着一盒紫菜包饭。 南正勋的脸上看似是在笑，眼神深处却写着“心累”两个字。 “啊……恩率你放过我吧。” 应着徐恩率憋不住的笑声，南正勋捂着脸也尴尬地苦笑了起来。 “多好啊，有前辈在，咱们店肯定很快就会成为这一带最受欢迎的便利店！” 徐恩率双手高高举起，欢呼了一声，还开心地转了一个圈。 该形容呢…… 不愧是最大艺人企划社原本非常宝贝的视觉系秘密练习生，被同期们公认是门面的精英。 像是老东家精心打造的新男团在舞台上吸引粉丝欢呼一样，南正勋只是站在货架旁边，就能吸引到越来越多的女中学生光顾自家的便利店。 本来徐恩率的长相就是一副标准的S.M公司女idol脸，这就已经让不算少的男中学生惦记着来店里买东西了。 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店主从来不放心让徐恩率一个人出晚班。 现在又多了一个南正勋，而且要远比徐恩率“过分”得多。 仅就对于这家便利店而言，南正勋站在这里的效果，就好比把唱《咒文》时期的金在中摆在明洞的哪家咖啡馆里当服务员一样。 “感觉明天一大早就得临时先去进一部分货了，前辈你明天白天做什么？” 徐恩率收起手机，又从小背包里拿出一罐香蕉牛奶递到了南正勋手里。 店里临近到期的食品是可以让店员随意吃的，与其过期扔掉，不如自己吃了。 所以南正勋也就没推辞。 “我明天……” 嗡嗡嗡…… 那部老式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作响，南正勋拿出来一看，蓦地就停下了脚步。 “那个……恩率，我有点事情得先走一步。” 嗡嗡嗡…… 视线从南正勋的手机上轻轻拂过，徐恩率一脸笑容地摆了摆手。 “好！前辈早点回家休息，我们明天见！” …… “明天？明天有行程啊，怎么了？” 喝了一口香蕉牛奶，金泰妍睁大眼睛，一副无辜的眼神看着南正勋。 “你偷偷跑出来就已经很不对了，明天还有行程，你是不打算睡觉了？” 站在金泰妍面前，挡住风来的方向，差点没气晕过去的南正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沉沉地叹了口气。 已经是后半夜的时候了，汉江公园的一张长椅前，182厘米的南正勋低头看着158厘米的金泰妍，却感觉自己才是势弱的那一个。 本来打算送徐恩率回家以后就赶紧也回家休息，第二天还要早早出门继续找工作，却没想到金泰妍一通电话打过来，彻底打乱了他回家睡觉的美好安排。 ——Oppa，我们见一面吧？就在汉江公园。 ——泰妍？不是，你在开什么玩笑，这都什么时间了？而且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吗？大晚上见一个异性，要是被拍到…… ——我出门咯，我们等会见。 ——呀！你……喂？喂？喂！ 在经历了以上对话后，南正勋紧赶慢赶地进了汉江公园。 虽说这个时候汉江公园已经几乎看不到有其他人了，可是身为当红idol的金泰妍这副样子也太放心了吧？ 反倒是南正勋目光四下扫视的样子显得过于小心了。 “放心，我明天照样跑行程，不会有问题的。” 金泰妍喝掉最后一口香蕉牛奶，把罐子盖好放进了自己的小背包里。 “……” 南正勋抿了抿嘴唇，感觉自己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金泰妍的的确确是变了。 以前的金泰妍一天也说不出几句话，常常都是自己闷着，说话办事都显得没什么底气的样子，就算是在南正勋面前，也是腼腆的时候居多，少有会像林允儿那样开玩笑或者玩闹什么的。 可是，现在的金泰妍却能让南正勋很清晰地感觉到一份自信，与“第一女团的队长”这个称呼相符的自信。 藏在袖子里的那只手用力攥了攥指尖，又反复握了握，金泰妍额外多地眨了眨眼睛，轻轻拍上了南正勋的臂膀。 “Oppa，你现在是在奥特莱斯做导购，对吗？” 回想起那天断断续续听到的刘延希和林允儿的对话，金泰妍并没有放下手，而是抓住了南正勋的胳膊。 这几天，她想了很多。 终究还是决定要鼓起勇气，想要帮南正勋把那个被摔碎的梦拼起来。 今天就是第一步，无论现状如何，先说服南正勋回到这个圈子里，先让南正勋过了心里的那道坎。 “Oppa，我希望你能回到这个圈子里，你是属于镜头的，不应该被埋没在那种地方。” 金泰妍没有等南正勋回答她，仰头看着南正勋的眼睛，抓紧了南正勋的袖子。 哪怕现在只是做一个小小的模特也好，未来我们所有人都会一起想办法的。 也再给我两三年的时间，等我足够强大了，我一定会去和公司谈，给你争一个站上舞台的机会。 所以，先回来，好不好？ 她的呼吸也下意识地屏住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不想错过南正勋任何一点表情变化。 “Oppa，我知道这样做会很困难。” 抬起另一只手，同样抓住了南正勋的另一只袖子，金泰妍感觉自己心里像是敲着一面鼓，越敲越快。 “但是，你真的对过去的生活已经没有任何想念了吗？” ------------ 第三十四章：别做让自己后悔一辈子的事 “我不后悔打人那件事，不管是谁那么欺负允儿，我都会打他，可是……我不知道自己现在还能不能面对镜头，这个圈子是不是还能留有一点地方容得下我。” 沉静得像是夜空的水面，冷风因为潮气而变得湿冷，南正勋依然站在风口的方向，目光泠泠地看着这片汉江公园，声音稍微有一点沙哑。 金泰妍终究还是明白他的，每一句话都说到了他的心里。 只是当年那份从高处摔下悬崖的感觉，以及被大公司开除的现实并不是什么好消化的事情。 “Oppa，你看着我。” 双手抓着南正勋的胳膊，金泰妍用力把这个人的身子扳向面对自己的方向。 郑重其事的声音，金泰妍少有这么严肃、甚至有些强行要求的语气和他说话。 “泰妍？” 南正勋看到面前那张因为臂膀太用力而有些憋红的脸，看到那双倔强得仿佛是黑宝石泛着光亮一样的眼睛，禁不住微微一怔。 这样的金泰妍是他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 笃定的，坚持的，绝对不放弃的，会让人想要相信她。 “你一个人在屋塔房生活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能像今天这样有阿爸、有偶妈、有妹妹？” 练习生时期就被同期们开玩笑，个子小、脸蛋可爱又皮肤白，说是长得像一个“奶团子”。 出道三年了，金泰妍素颜的脸上也依然能够看到属于“奶团子”的模样。 这样的人，本该与“强势”这样的词汇无关才对。 可是，南正勋却觉得这个朋友此刻的气场好像盖住了整个汉江公园一样。 不给他半点思考的余地，就要拉着他的思维走。 “没有。” 没有犹豫，南正勋选择了任由金泰妍主导话题。 “同样的道理，你现在也想不到你以后会是怎么样的，对不对？” 金泰妍用力去摇晃南正勋的手臂，呼吸也因为情绪的激动而有些急促了起来。 “Oppa！你不应该用你的梦想去给一件你根本就没有做错的事情去买单！” 也许是觉得摇晃胳膊不足以让南正勋清醒过来；也许是觉得南正勋个子太高了，自己这样说话还显得不够有力度，金泰妍踮起脚尖，双手轻轻按在了南正勋的脸颊上，让他必须和自己对视。 “如果最后你失败了，那也一定是我们所有人都尽了全力的结果，也好过现在这样从未开始！” 这个让南正勋感到陌生的金泰妍把这句话砸进南正勋的心底里，慢慢松开了手。 “Oppa，别做让自己后悔一辈子的事。” 笃笃笃…… 敲门声？ 笃笃笃…… “Oppa，起床吃饭吧。” 南佳恩的声音。 蓦地睁开双眼，南正勋看到了自家卧室的天花板。 隔着窗帘，阳光在窗户上涂了一层烤蜂蜜的颜色，仿佛连时光也能柔软下来。 “佳恩。” 听到南正勋叫自己的名字，南佳恩推开了房门。 父亲昨天晚上在医院陪母亲，现在还没有回来，家里就只有兄妹两个人。 “Oppa？” 看到南正勋平躺在床上，双眼睁大却没有什么焦点地盯着天花板，南佳恩两三步挪到床边坐下，握住了南正勋放在被子外面的那只手。 这样的南正勋有一些反常。 是因为压力太大了？ 南佳恩已经知道奥特莱斯开除了南正勋，心里一直都在担心哥哥。 “佳恩，我想要重新开始了。” 回握了妹妹的手，南正勋渐渐找回了眼里的焦点，撑着另一只手肘坐了起来。 空气仿佛也短暂地停顿了，南佳恩的瞳孔立刻震动了一下。 “真的吗？那个破公司找你了？” 虽然南正勋说得不直白，但是南佳恩立刻就听明白了。 往南正勋的位置挪了挪，南佳恩探着脑袋和哥哥对视着。 她看到了一副曾经熟悉的、发自内心明朗的眼神。 在当年那件事发生以后，一直到现在，南佳恩都觉得哥哥没有真正放下。 虽然除了最初那几天以外再没有见过南正勋低沉的样子，可是她知道哥哥始终都不快乐。 而在眼下，从屋塔房里走出来的哥哥似乎当真要从三年多以前的那件事里走出来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重要，重要的是哥哥有了想要重新开始的念头。 “不是，我想着打算去找一家小公司应聘，也能给偶妈多赚一点医药费。” 抬手在南佳恩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南正勋抚了抚妹妹的头发。 “Oppa，你不要勉强自己啊，有什么就告诉我，不准瞒着我！” 还没缓一口气，南佳恩又皱起了眉头，变得患得患失了起来。 她担心南正勋只是为了赚钱而勉强自己，毕竟艺人的工作是南正勋最擅长的。 “放心，oppa我是真的打算回去了。” 轻轻刮了一下南佳恩的鼻尖，南正勋略低下头，又长出了一口气。 “但是？” 南佳恩确定了南正勋是真的要回去，却也感觉到了哥哥心有顾虑。 “但是我不知道自己能到什么程度，我已经三年没有练习过了，甚至对那个圈子觉得有一点陌生，我不确定我是否还符合那个圈子需要的工作标准。” 打算回归是一回事，衡量自身实力是另一回事，南正勋想通了自己的选择，现在还需要迈过最后一道坎。 当年骄傲的精英练习生，现在是否还有能力在那个圈子里昂首挺胸地站着。 环境的落差再大，都不如技不如人来得更伤自尊心。 嗡嗡嗡…… 床头柜上，那只已经老旧得快罢工的滑盖手机突然“活蹦乱跳”了起来。 嗡嗡嗡…… 拿着手机，南正勋看到了来电显示，睫毛稍稍眨动了两下。 这是一通陌生号码的电话，南正勋并不认识。 南正勋和妹妹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然后一起看着手机嗡嗡震动。 嗡嗡嗡…… 对面打电话的人似乎很有耐心，一直都没有放弃。 活动了一下肩膀，南正勋向妹妹挥了挥手。 覆着哥哥的手背，南佳恩倔强地摇了摇头。 嗡嗡嗡…… “您好？” 南正勋最后还是接起了电话。 “……” 对面的人没有说话，安安静静的，什么声响都听不到。 南正勋蹙了蹙眉尖，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眉眼的线条缓缓地舒展开来。 最后，他清了清嗓子。 “允儿？” ------------ 第三十五章：有什么事吗 “允儿？你说允儿？是我啊！你是有多喜欢允儿，张口就是允儿的名字！” 手机对面突然传出了一个熟悉的男声。 “呀西……你不说话我知道你是谁吗？” 隔着被子拍了一下大腿，南正勋的声音立刻抬高了八度。 坐在旁边的南佳恩感觉耳朵差点聋了。 “那我不说话你就猜我是允儿？你俩有问题。” 夸张的语气，过于一本正经的语调，曺圭贤在手机的另一边差不多快要憋不住笑了。 “你……” 南正勋咬着牙拍了下自己的额头，仰头躺倒在枕头上，深长地叹了口气。 自从当年出走以后，他和林允儿的联系就越来越少了。 非常清楚林允儿是因为觉得对不住他而常常内疚，可是当时远在圈外、后来又顶着一副寸头发型、现在又为了家里生计焦头烂额的南正勋也无暇去收拾一下和好朋友的这副局面。 以至于两个曾经无话不谈的人少有通讯，更说不上见过面了。 他想过，如果林允儿现在和他交谈的话，大概是要经过一个无言而空白的开始。 其实说到底，他和其他朋友们不是见了面，就是通过电话，唯独和林允儿半点消息都不沾，让他偶尔会有些想念这位朋友。 所以，这种虚无缥缈又站不住脚的推论第一时间冒上脑海，让他说出了林允儿的名字。 然而这种思考却是很难说出口解释的，听着曺圭贤嘻嘻哈哈的声音，南正勋也只能闷着了。 “我什么？哎我说，当初咱们练习生的时候，我可是听说女生宿舍那边传过你俩有什么的，当真？” 深知这位朋友的“毒舌”属性，耳听着年少时的风言风语也被拿上台面来开玩笑，南正勋立刻翻身坐起，像是以前练高音一样提起了劲。 “那你呢？我可听孝渊说了，她们要撮合你和珠贤，你们两个人现在怎么样了啊？” 南正勋和曺圭贤很少吵嘴，但只要吵嘴就八成要到了这种“拼刺刀”的程度。 “呀！那是她们胡闹呢！南正勋你一定要和我一换一吗？” 仿佛是兑子一样的“毒舌”对话，曺圭贤自己说着说着就轻轻笑了起来。 同岁亲友年少时的交情到了现在，没有任何变质的地方，就连吵吵嘴也是一模一样。 “那曹先生一大早就打来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向妹妹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南正勋又一次躺倒，拖着长音没什么力气地讲话。 只睡了不到四个小时，现在还觉得有些困。 “正勋，你今天白天有什么安排吗？” 认真的、商量事情的语气，曺圭贤收起了玩笑的样子。 “有什么事吗？需要帮忙？我没问题。” 尽管打算等一下就出门去再找一份工作，但既然曺圭贤开了口，南正勋就不会有任何的犹豫。 “是这样的，我等一会就要去拍摄杂志，可是我的助理生病了，现在还没有好，所以想找你今天临时帮一下我。” 选择助理的话，南正勋大概是这位同岁亲友最放心的一类人了。 而且，南正勋是有充足练习生经历的人，很能明白艺人需要什么。 “嗯，没问题，那我现在就收拾出发，我们在你宿舍楼下见。” …… “好的，等会见。” 结束了和经纪人的通话，金泰妍放下手机，哼着歌、半跳着挪到了镜子前，打量着刚刚换好衣服的自己。 虽然今天凌晨后半夜的时候才悄悄回到宿舍，没能睡多久，可是她却丝毫不觉得困倦。 “是不是还少了点什么？” 金泰妍探着脑袋瞄着镜子，最后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 是了，还少了一个带着苹果式样装饰的发卡。 “侑莉呀！” 打开卧室门，金泰妍中气十足地向权侑莉的卧室喊了一句。 那个发卡之前是借给权侑莉了。 没有回应。 “出门了吗？” 自言自语，金泰妍看了看空荡荡的客厅，苦笑着挠了挠脖子。 有些感慨。 以前最艰难的时候只有自己和林允儿有个人行程，来给组合保持最后的曝光度。 现在，大家都已经各有各的行程了，每一个人都不缺合作厂商。 不确定权侑莉是有事出门了，还是在卧室里睡懒觉，金泰妍走到了权侑莉和林允儿的卧室门前。 却发现卧室的门没有关紧，还留有一道缝隙。 握住把手，轻轻推开一点，金泰妍没有看到想要找到的权侑莉，微微一怔。 看到了一个有点反常的林允儿。 坐在化妆台前，正在涂口红却只涂了一半就架着动作停下了，双眼无神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林允儿安安静静的，应该是没有听到刚才金泰妍在喊权侑莉的声音。 “允儿？” 怕吓到明显心不在焉的林允儿，金泰妍先是敲了敲门，然后再走到了林允儿身后。 “Unnie，有什么事吗？” 本能反射一样的表情管理，林允儿的眼神立刻恢复了平时的样子，举着口红的手也继续开始了动作。 她等一会也要出门跑行程，刘延希现在应该已经距离宿舍不远了。 “Unnie没什么事，但你是怎么了？太累了？没睡好？还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抬手轻轻搭在林允儿的肩膀上，金泰妍动作柔柔地抚了抚她的头发。 自从出道开始，一直到现在，她都格外关心这个妹妹。 尽管她很清楚自己的内心深处压着一份对这个妹妹的怨怪，但那些情绪并没有影响她和林允儿的私交。 甚至还更多地给予了关心。 一方面，林允儿的心性和品格值得自己这么做。 另一方面，林允儿是那个人用梦想为代价保护的人，自己又怎么会不在意呢。 “我……昨天晚上跑完行程太晚了，没睡够。” 林允儿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伸手摸到自己肩膀上，和金泰妍的手轻轻捏了捏。 “唉，希望下周公司能给我们允儿放几天假吧。” 金泰妍很清楚这种状况是没什么办法的，只能回握着林允儿的手算作回应。 只不过，她没有注意到的是，林允儿的目光在不经意从桌面上的手机划过时，眸子隐隐约约地黯了黯。 如果现在她把那个手机解锁屏幕，就会看到一条昨天下午收到的信息。 [允儿，我刚才路过奥特莱斯的时候又去看了一下，你的那个朋友被开除了。] ------------ 第三十六章：你觉得这孩子怎么样 “怎么样？是不是还行？” 换上拍摄用的服装，曺圭贤站在南正勋面前，任由他从收拾衣领开始一直到系好鞋带，最后习惯性地问了一句话。 “还行是还行，但比我还是差了一点。” 半憋着笑、半蹙着眉的表情，南正勋伸手戳了戳下巴，侧眼打量着，习惯性地打击了一下大亲友的心态。 顿时，休息室里所有工作人员都笑了起来。 《Nylon》这本以流行文化和时装为主要报道内容的海外杂志，在发行了当地化的K版本以后，曺圭贤这是第一次登刊。 “五年前我就知道你好看，你能不能不要一到这种时候就毁我心态。” 敲了一下南正勋的臂膀，曺圭贤假装一副笑得咬牙切齿的样子。 因为已经换好了服装，不能有什么大的动作，也只能由着南正勋“欺负”了。 “好着呢，我们圭贤是这个场地里最好看的人。” 不但是哄小孩的语气，而且这个语调也完全是浮夸的，不过南正勋手上倒是没停，把桌面上的一小杯糙米粥取了过来。 刚才曺圭贤化妆的时候，他就一直在捏着勺子在杯子拌着，现在终于热度凉下来了。 “这话在休息室里说说就可以了，听说这个场子里还有另一家杂志也在借用场地拍摄，要是被那边的人都听到了，我觉得会不好意思的，所以你……” “别闹腾了，张嘴。” 没给曺圭贤继续玩闹的机会，南正勋舀了一勺糙米粥，举到了曺圭贤嘴边。 这位亲友早上为了能多睡一会，并没有吃早饭，而且现在画好了妆、换好了衣服，也不方便让他自己动手。 “我……嗯，你什么时候去买的？” 刚才化妆的时候还有些迷离迷瞪的，曺圭贤没注意到南正勋什么时候还买了一碗粥过来。 “就刚才你化妆的时候……张嘴，再吃一勺。” 再一次举起勺子，南正勋的注意力全放在了曺圭贤的衣领上，这要是米粥不小心溅了上去可就麻烦大了。 “OK了，不吃了，我现在先过去见导演，承焕哥已经在那边等着了。” 和南正勋预计的没有什么区别，曺圭贤吃了两口以后就进入了工作状态。 经纪人应该已经在那边和导演寒暄得差不多了，现在过去刚刚好。 “嗯，等一会我过去看你。” 和离开的曺圭贤摆摆手，南正勋几大口把剩下的糙米粥全都解决掉，和其他工作人员打过招呼，也出了门。 口袋里的手机正在震动。 看到来电显示，南正勋自然而然地露出了笑容。 为了不打扰Nylon团队工作，他拿着手机向相反的方向从走廊里走了出去。 “怎么想起来现在给我打电话，在忙吗？” …… “没有，我也是刚准备好，能和前辈一起工作是我的荣幸。” 《ELLE》K版本杂志的拍摄现场，提前等在场边的林允儿正在向面前的刘在石鞠躬。 论拍摄顺位，自然是刘在石居前。 “允儿xi应该是很早就这里等着了，谢谢。” 刘在石很少拍摄杂志，如果因为不是参与了第三届Share Happiness企划，他也不会登上这一期的《ELLE》。 虽然不存在一起拍摄的内容，但林允儿铁定是早早进了现场等着向大前辈问好。 这一点还是不难看出来的。 他向导演的方向比了一个礼貌手势，向林允儿点点头就离开了。 不想耽误了眼前这个当红idol的工作行程，同时也是为了“人有三急”的自己能赶快去卫生间。 可不料林允儿刚收起鞠躬的姿势转过身，就看到了导演既像是愁眉苦脸，又像是不悦烦躁的样子。 不可能是刘在石的原因，如果拍摄有问题，现在应该补拍才对。 也不会是林允儿的问题，她还没有开始拍摄。。 林允儿和身边的刘延希对视一眼，都是不解的神色。 那会是为什么？ “所以我当初就不想用那个人，我本来都和洪宗玄说好了，结果非要给我塞人进来，现在可倒好，人来不了了，这不是关键时候放我鸽子呢嘛！” 想一想就觉得来气，金冠守腾地一下从导演椅上站起来，差点没忍住火气要拍桌子。 作为《ELLE》K版本杂志的拍摄导演，金冠守有资历也有能力，对于杂志照片里的搭档配角选用一直都有话语权。 按照预定的方案，林允儿是要和一个男模特搭档拍摄的。 本来金冠守已经又了中意的人选，一个叫作洪宗玄的年轻人，外形优越，合作起来也很听话。 可是没想到这一次却被高层直接塞了一个人，不得不换掉了说好的洪宗玄。 金冠守为了这件事已经心里憋着不愉快了，现在那个塞进来的人还临时过不来，更让他气得头顶冒烟。 “允儿啊，不好意思再等一下，给你做搭子的模特临时有了点状况，正在紧急更换，麻烦你再等一下。” 毕竟问题出在自己这边，背了黑锅而理亏的导演不得不显得自己说话很客气。 “是，我没问题的，就在这里等候，导演您请便。” 看到金冠守抓着手机、面向朝着走廊的样子，林允儿挪了两步，让开了路。 没有再说话，点点头，金冠守走路带风地暂离了。 听说旁边还有《Nylon》的团队在工作，这要是传过去了，自己的脸往哪放。 金冠守越想越觉得心烦，给以前合作过的、交情还不错的几位模特发了信息，询问是不是有时间可以来救场，这位导演走到卫生间前的洗手台旁边，打开水龙头，伸手捧了捧自来水扑到自己脸上。 “哦？金导演，这是怎么了？” 金冠守抹了抹脸，抬头从洗手台上方的镜子里看到了刘在石。 “唉，之前说好的男模特临时过不来，现在还得赶紧换人……让你见笑了。” 接过刘在石递来的纸巾，金冠守苦笑着擦了擦脸上的水。 “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现在找到人了吗？” 伸手替金冠守掸了掸衣领上的水，刘在石把纸巾包递向了身后，旋即松手。 “刚刚联系了一下，还没有得到回复。” 金冠守拿出手机点亮看了看，屏幕上“光秃秃”的，没有任何新的弹窗提示。 “这样啊……金导演，你觉得这孩子怎么样？” 刘在石挪了半步，侧身指了指自己的身后。 是一个刚走出卫生间的年轻人。 手上拿着一只应该已经被淘汰了的、老式滑盖手机。 ------------ 第三十七章：没有兴致去画问号 “是吗？教授今天来不了，那你们班就放假了。” 南正勋打着电话，顺着指向标的方向在走廊里移动，打算找一下这里的卫生间。 “所以我还说去看看你呢，没想到你在当助理。” 李宣美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和舞台上妆容浓厚的艺人形象不同，倒更像是一个小孩子。 只不过，今年2月份的时候李宣美就已经公开宣布了暂时退出Wonder Girls组合，以专心完成学业。 “你知道圭贤吧？SJ的忙内，我临时给他帮一下忙，陪他来拍一期杂志。” 越说语气越柔软，在南正勋心里，李宣美和南佳恩都是一样的妹妹。 “Oppa，你说导演会不会让你也拍一下？毕竟我oppa这么好看，不拍一下多可惜。” 内行人用甜糯的声线说着外行话。 李宣美刚才已经听南正勋说了有打算去试着找一找圈内工作的想法，所以才会说这样的玩笑话。 “是啊是啊，我们宣美这么好，宣美的oppa肯定也没问题，对吧？” 明知道李宣美是在开玩笑，但是南正勋依然奉陪。 吃饭、睡觉、练习、哄妹妹，南正勋以前的生活基本上都是这个节奏。 “Oppa，我现在和朋友要去超市了，就先不说了，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没有，那我们改天再说。” 已经看见了卫生间的标识，南正勋也就顺势结束了通话。 什么时候和宣美见一面吧，反正现在也没有什么公众顾虑。 走过转角，南正勋刚刚经过洗手台旁边，就看到了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从卫生间里走出来。 “前辈您好！” 不管三七二十一，南正勋没有想刘在石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先弯腰做了深鞠躬。 也许是那些被教导的礼仪太过于深刻，也许是自己心底里的那个梦还没有彻底“死去”，南正勋下意识地就用了“前辈”的称呼，下意识地就把自己放在了“后辈”的位置上。 “嗯，你好。” 刘在石习惯性地随口打了招呼，经过南正勋的身边，却突然站住了脚。 这个年轻人既然用“前辈”这个称谓来称呼他，那就应该是艺人。 可是，他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个人的印象。 不管是他所拍摄的《ELLE》，还是隔壁拍摄的《Nylon》，都不是随便什么艺人就可以做采访的。 所以，此时在这里基本上不会存在他没有印象的艺人。 “请问，是哪家公司的艺人？” 刘在石挪了两步，略探着脑袋打量了一下这个年轻人。 然后，略微挑了挑眉。 ——南……正勋吗？你是哪家公司的练习生吗？” 见多识广的大前辈倒不至于因为南正勋的外貌优越而惊讶，但是南正勋当年所做的“三杯茶”却不是什么年轻人都能做到的。 于是，脑海里三年前的那一段回忆被唤醒，让他微微一怔，随即把现在看到的这副面容和记忆里的重叠了起来。 除过气质上更成熟了一些以外，并无其他明显的不同。 “不是，我只是一个来帮忙的人。” 南正勋自然认出了刘在石，也并没有想过刘在石能记得自己。 甚至当年的“三杯茶”，南正勋自己都记不清了。 “不过，你是当年‘无限挑战’里那个给我倒茶的孩子吧？我还能想起来。” …… “是的，是我。” 戴着一副大口罩，结束了拍摄的曺圭贤搞怪着自己的眉毛，站在林允儿面前。 “不是，你在这里有行程？” 刚才导演匆匆回来，直说男模特已经就位，正在化妆。 所以，林允儿一直试图让自己的思维亢奋一些，保持工作状态。 却没想到看见了遮住脸的曺圭贤。 她自然不相信自己的搭档就是这位哥哥。 “好了，不开玩笑了，我是在隔壁拍另一本杂志，所以你现在才能看见我。” 曺圭贤回身看了一眼，没有发现南正勋的身影，期待着浅笑了一下，旋即又收了起来。 刚才经纪人把“南正勋遇见刘在石，然后又被刘在石推荐给金冠守”这件事告诉曺圭贤以后，这个人就是一副全然不惊讶的样子。 当年的事情确实可惜，以至于谁都没有见过南正勋的“艺人模式”。 现在虽然谈不上是艺人，但“荒废”了三年的南正勋是否还保有原来的实力，确实让他感到很有兴趣。 如果对于“回到这个圈子搏一次机会”这件事毫无打算，那婉拒刘在石是完全没问题的，毕竟这牵扯到个人肖像权，在这片土地上属于很严格的事情，只要礼貌地交流，就不会闹得不好看。 如果心里还有点想法，那收下刘在石的好意，免费出镜这一期杂志，就是重回圈子的一个契机。 这样的契机不是什么时候都能遇见的。 “嗯，你接下来没有行程了吗？” 瞅了瞅已经做好了全部准备、正在和后期人员说两句笑的导演，林允儿同样顺着曺圭贤视线的方向看了看。 对于搭档是谁，她没有兴致去画问号，反正都是工作，她会全力以赴去完成。 只不过，这个新搭档能不能化妆快一点？ 昨天晚上没有睡好，现在愈发觉得困意袭来。 “没有了，要不然也不会过来看看。” 耸耸肩，曺圭贤靠坐着旁边的箱子，全然没有准备离开的样子。 林允儿把这一幕纳入眼中，心里泛起了疑惑。 难道这位哥哥要留下来看她工作？ 之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况。 “圭贤oppa，你要看我拍摄吗？” 听到工作人员们突然走动起来的声音，林允儿侧身看向拍摄位附近。 “不啊，我不是看你，我是……哦！来了！” 曺圭贤声音半途亢奋了起来，笑意毫无遮掩。 “什么来了？” 转过身，林允儿发现曺圭贤已经离开了刚才的位置，径直走向这间拍摄棚的入口。 于是，她也顺着那个方向抬起了眼眸。 然后，慢慢屏住了呼吸。 瞳孔的线条像是画画的时候手被人碰到，短暂地潦草了一下。 用力地咽了一下喉咙，林允儿松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攥起来的手指。 “南……正勋oppa。” ------------ 第三十八章：解冻 “全员就位，检查设备，五分钟以后开始！” 拍了拍南正勋的肩膀，看着他走到位置上，金冠守的大嗓门吆喝了一声，整个拍摄场地迅速“热闹”了起来。 “导演给你说了什么？” 看起来与平时并无不同的表情，林允儿低头一遍一遍抚着自己的衣角，眼中的焦点轻轻落在南正勋的皮鞋尖上。 “刘在石推荐来的普通人”，林允儿听到工作人员的议论时，难说自己的心情是怎么样的。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认识的，起因又是什么，但能被刘在石推荐，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不过，“普通人”却是因为她才造成的。 如果不是因为她，或许南正勋自己就能接到杂志的邀请，而不是被谁推荐，当她的配角。 与金泰妍不忿于南正勋的梦想被摔碎，以至于心底压着一些愤懑情绪的情况完全不同，林允儿更多是在责怪自己改变了南正勋的人生轨迹。 那不是重回演艺圈就能拉回到正轨上的事情。 改变了就是改变了，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没有所谓挽回的可能。 “给我讲了讲概念，让我别紧张，好好配合你。” 抬着胳膊打量了一下自己，南正勋稍微有些感慨地摇摇头，脸上那副遮住了眼部的半脸面具还挂着一只小巧的伪宝石状双菱形挂饰，此时从鬓发的地方垂下而晃动，轻轻碰在他的脸上，映出的深沉光泽仿佛是他的目光，坠进了林允儿的眸子里，溺水而没下，没了声息。 这就是配角，虽然是一只最小限度的舞会黑色半脸面具，也注定了他现在不能全貌上杂志。 这让林允儿在那副管理得非常好的表情下，难以抑制地停下抚衣角的动作，把手指一根一根握在手心里。 “允儿，还记得我们以前一起去上演技课吗？” 一边环视四周，观察视线所及的人们，另一边伸出右手，五指并拢，保持礼貌的距离举在林允儿的正面，南正勋的动作吸引了她的注意。 “解冻。” 南正勋说了一个普普通通、旁人听到会感觉意义不明的词。 仿佛是一道微弱的电从脖子上顺着脊椎溜进了衣服里，林允儿咽了咽喉咙，安抚了略微震动的瞳孔，抬起头注视着南正勋的眼睛，把视线投进南正勋的瞳孔里，看到的是自己的表情正在慢慢变化。 下意识的，连她自己都没有感觉到，被强行控制得很好的唇角，轻轻翘了一点弧度起来，以至于让她不自觉地伸手触碰自己的嘴边，去确认自己的表情。 微不足道的开心，隐隐约约的温暖。 那是阳光照在回忆里的温度，也是属于曾经年少的呼吸。 仿佛真的就像这个词所说的一样，她隐藏在衣服下紧绷着的身体线条，慢慢放松了。 冷冻，解冻。 这两个词是他们两个人因为演技课而达成的默契。 冷冻，就要紧张起来，调动情绪，准备做情绪爆发式的表演。 解冻，就要放松下来，柔和情绪，准备做温和式的表演。 “解冻。” 同样举起右手，五指并拢，林允儿轻轻拍了一下南正勋举着右手的掌心。 在工作人员的眼里，这是两个第一次合作的年轻人相互开玩笑放松一下陌生的情绪。 而在远处，曺圭贤举着自己的手机，拍下了这一幕。 然后，把照片发给了还在海外跑行程的李珍基。 [珍基啊，开心吗？我是觉得很开心啊，非常非常。] 发出这条信息，曺圭贤再一次抬头看向拍摄位置，发现那两个人已经面向导演各自站好。 整个摄影棚已经在金冠守的指令下，正式工作了。 这两个人都是进入工作状态很快的，不需要任何启动的过程，就能立刻整理好工作需要的表情和情绪。 “这孩子应该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普通人吧？” 本来想着要多说话，指导南正勋和林允儿配合的金冠守，此时坐在导演椅上抓了抓后脑勺，把已经坐直了的身子又陷回到了椅子里。 对于拍摄杂志或者画报这样的平面，林允儿做得好自然是没什么好疑问的。 第一女团的门面要是连这个都做不好，那才是奇怪的事情。 可是，被刘在石临时“逮住”推荐来的南正勋也做得很好，就不是那么合乎常理了。 应该是有练习生底子吧？而且是练习得很好的那种。 可是，刚才已经都问清楚了，这个人只是一个便利店职员，压根就没有什么经纪公司。 难道刘在石真的想帮着提携一下这个孩子？ 毕竟，即便是在这个艺人和练习生满大街都是的地方，这样的外貌也不是说找到就能找到的。 晃了晃脑袋，把和刘在石有关的事情先甩出脑海，乐得轻松一些的金冠守面色宽和地向南正勋和林允儿挥了挥手。 “南正勋，你稍微侧一点站，然后允儿，你挽住他的胳膊……对，这样，你们两个人再靠得近一点，OK！” …… “OK？” 摘下耳机，李知恩打开录音棚的门，探着脑袋看向坐在控制台前的录音老师，比了一个表达“没问题”的手势。 “嗯，做得好，上午就到这里吧，休息一下，下午继续。” 录音老师盯着电脑屏幕，大手一挥，给在录音棚里待了整整一上午的李知恩放了为期两个小时的假。 因为这首叫作“好日子”的歌曲，李知恩天天都得往录音棚跑，付出了远比以前数倍的时间来反复打磨每一个唱段。 “大发……Oppa，我差点死在录音棚里了。” 耷拉着手臂，驼背弯腰，有气无力地走到茶水间，李知恩把自己扔在小沙发上，像是饿了几天没吃饭的样子。 “韩特oppa？” 没有听到预想中的“毒舌”调侃，睁开眼睛，李知恩发现坐在对面椅子上的郑韩特正低头盯着手机。 “韩特oppa！” 像平时开玩笑那样，李知恩用怒音喊了一句，然后翻下沙发，慢吞吞地挪到了郑韩特旁边。 “哎？哦，哦……怎么了？” 蓦地抬起头，反应过来的郑韩特看着一脸疲惫的自家艺人，思维却还停留在手机屏幕上。 那是一个年轻人的自拍。 那个人戴着一副黑色的舞会半脸面具，面具上有一只双菱形的缀饰。 ------------ 第三十九章：安东炖鸡 “这小子得换个手机了啊……” 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那条彩信，郑韩特摸了摸自己的脑门。 如果是一般的国产机，那自己还是很轻松就能买得起的。 给这个操心的弟弟买一部吧，现在还拿着上个世代的旧手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停摆”了。 “你说什么？买手机？” 脑袋后面传来了李知恩的瓮声瓮气。 她搭着郑韩特的肩膀，眯着眼睛瞅了瞅郑韩特的手机屏幕。 那张照片不知道是什么人的自拍，戴个半脸面具，像素也太差了吧。 “啊……我说给我弟弟买个手机，你录音结束了？” 虽然对面就有小沙发，郑韩特还是站起来，把椅子让给了李知恩。 “怎么可能，下午继续的……你家里还有弟弟吗？我怎么不记得你说过。” 双臂搭在桌子上，李知恩晃了晃脑袋一头栽下去，声音拖着不见力气的尾调。 累是非常累的，但是只要真能像这首歌的名字那样，给自己带来好日子，那再怎么都值得。 “不是亲弟弟，是我的亲友。” 把一杯温水放在李知恩手边，郑韩特拿起手机，指尖飞快地点在屏幕上。 [正勋啊，什么情况？你签经纪公司了吗？] 这弟弟怎么一声不吭就去当模特了？ “这样啊，我想起来了，之前你说下班以后吃烤肉，就是和你这个弟弟一起，对吧？” 抓起杯子，一口气仰头喝掉了全部温水，在《唠叨》这首歌之后慢慢有了一点底气的李知恩琢磨了一下郑韩特的话，挠了挠下巴。 他的弟弟该不会是这个自拍照片里的人吧？ 戴着面具，看不全长什么样子。 脸型轮廓倒是挺好的。 等一下…… 李知恩蹙着眉坐直了身子，眼珠左摆摆右摆摆，嘴巴也不知不觉地抿了起来。 ——所以你要学会发挥你的天赋，这样别人才会看到你的优势是什么。 那个人…… 半眯起眼睛，李知恩想起来了记忆里那个阳光下的人。 已经过去四年了，面貌稍有模糊，但是轮廓却还记得清楚。 “嗯，是很好的弟弟。” 边说边打哈欠，郑韩特调出了手机里的通讯录，准备点两份外卖。 艺人辛苦，郑韩特也一样。 [没有，我要是签经纪公司的话肯定会给哥你说的。] 南正勋的回复还算快，倒没有让郑韩特等太久。 然而，还没等他打字回复，手机就被李知恩的手指轻轻捏住了一角。 “Oppa，刚才的照片……可不可以让我再看一下？” 忽闪着眼睛，李知恩虽然没有什么失礼的地方，但是眸子里的意味却有着志在必得的执着。 “你这是怎么了？” 嘴上说着问句，郑韩特仍然点了点头。 李知恩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郑韩特的手机屏幕。 那个人戴着一副黑色的舞会半脸面具。 慢慢伸出手，李知恩从郑韩特的手掌里轻轻抽了一下手机。 看到李知恩的注意力完全放在自己的手机上，似乎全然忽略了周围，不明就里的郑韩特张了张口，终究没有说什么，松开了手。 他相信自己的艺人，也是一起工作的伙伴。 对着灯光，李知恩举着手机小心翼翼地调整着角度，似乎想要恢复当年阳光下的景象。 “啧……” 不过，灯光和手机里的照片理所当然是不能情景重现的。 握拳轻轻碰了碰自己的额头，李知恩像是想到了什么，伸出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挡在了手机屏幕上。 更准确地说，是挡住了那个半脸面具。 先是抻着脖子拉近与屏幕的距离，去看没有任何被遮挡的那半张脸。 然后又仰着脖子拉远了距离，用自己的印象去比划现在所看到的轮廓。 李知恩的眼睛瞪圆了，嘴唇一下一下地被牙齿磕咬着。 “不可能啊……” ……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今天的拍摄底片你也看到了，效果那么好，你还有什么好不自信的。” 看了一眼砂锅里的安东炖鸡和盘子里的辣炒猪肉，曺圭贤叹了口气，放下筷子，心有不甘地喝了一口自己面前的辣白菜汤。 他现在是在活动期，不能“自由自在”吃东西。 “我不是没有自信，只是觉得今天的事情太突然了，有点没想到。” 南正勋捏着筷子夹了一块安东炖鸡，没有注意到曺圭贤期待的视线，径直放在了旁边林允儿的碗里。 不大不小的餐馆包间里，结束了工作的林允儿和曺圭贤一起吃顿饭。 经纪人和助理们在外面的大厅里就餐，南正勋被曺圭贤拉进了包间。 “我还以为你是给我夹的，没想到……怪不得以前听说女生宿舍那边传得有模有样。” 曺圭贤今天下午没有行程，林允儿正好也是，这才有了现在的这顿饭。 说这番话，他是想看到南正勋窘迫的样子。 却不料事实是“残酷”的。 “Oppa，你今天话好多。” 林允儿的声音里糅杂着无奈的语气，仿佛是在给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说话。 “哥，辣白菜汤都堵不上你的嘴吗？” 南正勋的声音里满是嫌弃的意味，全然没有曺圭贤预想中的情况出现。 “呀！你们，我好歹是哥，是前辈啊。” 看了看低头喝参鸡汤的南正勋，再看了看低头吃安东炖鸡的林允儿，曺圭贤耸了耸肩，倒也没有再继续开玩笑。 反正，原本就是为了活跃一下气氛，并不是把一句玩笑话当真。 “哥，你下午还有什么行程吗？” 南正勋说完话，重新低头开始吃饭，却发现自己的碗里多了一块辣炒猪肉。 “下午我没有什么行程了，正勋你有事就去忙，不用一直跟着我。” 知道南正勋现在是什么状况，曺圭贤不打算多留这个人。 但是，他并没有说出口的是，其实组合晚上是有行程，要去电视台的。 想到这里，他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勺子。 昨天晚上，经纪人李承焕在宿舍里说行程的时候，他没有用心听。 是要我们今天注意什么来着？ “你们先吃，我去找一下承焕哥。” 本着“很想吃但吃不成，所以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曺圭贤放下勺子，起身径直离开了包间。 只留下了南正勋和林允儿。 一个人举着筷子笑了笑，吃掉了碗里的辣炒猪肉。 另一个人看着碗里的安东炖鸡，迟迟没有下筷，沉默不语。 ------------ 第四十章：我今天很开心 谁种下的因，谁就去吃下果。 无论是甘甜，还是苦涩，都是属于自己的“所得”。 包间里，和南正勋面对面坐在餐桌的两边，林允儿低头看着碗里的那块安东炖鸡，胳膊不着力地搭在桌面上，右手食指轻轻扣着左手的手背，在皮肤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指甲印。 曾经无话不谈的朋友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未尝不是她自己的心理因素。 可是，明白道理是一回事，自己能不能迈过那道坎是另一回事。 张了张口，南正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摇了摇头。 确实是一个可以让人感到叹气的场面。 但是，自从两个人成为朋友的那天起，南正勋就从不在林允儿面前唉声叹气过。 “允儿，我们谈一谈吧？” 同样把胳膊都搭在桌面上，南正勋伸手拿起了林允儿放在桌面上的手机，把那只缀在手机壳上的、林允儿从未摘下来过的小狮子玩偶挂饰悬在了两个人之间的半空中。 “嗯，正勋oppa你想说什么？” 汤锅还在冒着热气，视线里的小狮子看起来有点朦朦胧胧的意味，就像是下雨天看窗外，连记忆也会被打湿。 “你觉得我会不会‘姐姐真漂亮’这首歌？” 看到林允儿抬起头，南正勋把视线投了过去。 那是与年少时别无二致的目光。 包容的，笃定的，可以放心的。 “应该会吧……嗯，会的。” 谈不上有什么理由，林允儿觉得放松了一点。 她伸出手，托住了悬在半空中的小狮子。 这首歌是SHINee的出道曲，南正勋应该是会的，唱和舞都不会有问题。 “我也觉得我应该是会的，不过我从来都没有试过。” 看到林允儿的动作，南正勋把手稍稍抬高了一点，让小狮子站在了林允儿的手心里。 “嗯……” 林允儿的眸子黯了黯，感觉手心有一点冷。 是因为遗憾吗？这个因为她造成的遗憾。 “因为我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可以是SHINee的成员。” 南正勋把手机和小狮子一起放在了林允儿的手心里。 “SHINee就是他们五个人，不存在第六个人，我一直都不会认为如果我不被公司开除就能成为SHINee，那是他们五个人既定的梦想，不是我的。” 南正勋握住了林允儿那只还举在半空中的手，连带着那个小狮子一起被握住了。 ——就让这个小家伙替我亲眼看着你出道吧，我们提前说好了，我是你的第一个粉丝。 那个下午，在公司的食堂里，南正勋把自己对舞台的寄托交给了她。 ——我会让你为我感到骄傲的，一定。 她也亲口做出了约定。 “这才是属于我的生活，不管我的生活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管我的生活出现了什么看似意外的改变，这都是我存在的痕迹。” 稍稍用力，南正勋轻轻晃了一下手。 尽管隔着汤碗里腾出来的热气，林允儿也能看清这个人敞亮的眸子。 那是没有任由犹疑的，没有对生活失去热情的眼神。 “允儿，如果你还在假设当时你不出现在那里，是不是我就还在公司，可能出道进了SHINee……如果你真的这么想，那你就否定了我的过去。我当年做了一件很正确的事情，这就是我选择的人生，这是我的生活。” 南正勋松开手，把自己桌前的这碗参鸡汤放到了林允儿的桌前。 “就像现在这样，圭贤想喝辣白菜汤，但是你觉得我最近吃不好又睡不好，所以你给我点了一份参鸡汤；你知道我喜欢吃安东炖鸡，但是你也知道我要顾及圭贤的面子，所以你给我碗里夹了圭贤点的辣炒猪肉……这就是我的生活啊，你觉得我看到我最好的一个朋友给我做这些，我会是不开心的吗？” 南正勋把自己那个老得快退休的手机拿出来，调出了自己那张在《ELLE》杂志拍摄场地里戴着半脸面具的照片，递到了林允儿的手上。 “我今天很开心，见到了很久没见的朋友，知道我的朋友成为了我们当年约定的大明星，我感觉很骄傲。” 南正勋的声音轻缓地覆在听觉上，像是一捧温热的细沙从指间滑过，林允儿一点一点收紧了手指，把小狮子完全握在了手心里。 她曾经感慨于自己改变了南正勋的生活轨迹，却在今天被南正勋亲口告知这一切都是生活原本的样子。 四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在经历了一次一次的变故以后，林允儿依然能看到南正勋年少时的某些影子。 那也是她年少里的记忆。 睫毛时不时地颤动着，把那些快要坠下的泪珠堪堪框在瞳孔里，不让它们落出来，林允儿的指尖在自己的眼角旁抹了一下，蓦然间不再沉重地拎起了笑容。 分明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可是今天这样的时候，可以允许自己放松一下感情吧？ “什么情况？你们怎么了？不会是正勋告白了，所以允儿感动得要哭？” 曺圭贤突然打开门走进来，南正勋和林允儿都楞在了当场。 甚至把林允儿的眼泪都给憋了回去。 “所以说，有的人就是应该被修理一顿。” 扶着额头摇了摇脑袋，南正勋拿起了桌面上用来擦手的小方巾，眼角的余光看到林允儿也做了同样的动作。 “呀！” 眼瞅着南正勋和林允儿甩着胳膊把方巾砸了过来，曺圭贤抬手挡住了脑袋，弓着身子躲开了。 然后，发出了委屈的声音。 “疯了吗？我今天请客，你们还打我！” …… “我是疯了吗？” 仰头看着茶水间的天花板，李知恩慢慢蹙起眉头，用力闭上了眼睛。 在郑韩特手机上看到的照片，和记忆中的那个人居然轮廓那么相像。 不过，这怎么可能？ 如果这是同一个人，那也太神奇了吧？ “哎！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应该吧……” 坐正了身子，李知恩先是咬着牙否定了自己，结果越说越没底气。 “没错，我看你的确是疯了。” 看傻子一样的眼神，去楼下取外卖回来的郑韩特眼瞅着自己的艺人自言自语还揪头发，顿时就觉得是不是这两天录音师要求太严格了，所以这孩子现在精神错乱？ “Oppa，帮我一个忙。” 如果在平时，李知恩肯定是和郑韩特拌两句嘴，谁也不服输。 但是，现在她全然没有这个玩笑的兴致。 “什么？” “刚才给你发那个戴面具照片的人，是谁？” ------------ 第四十一章：你就加油练习吧 “不应该啊，怎么可能不是艺人？” 抱着外卖盒子，李知恩瞪圆了眼睛，眼里却没有明确的焦点。 脸型轮廓这么像，居然只是一个便利店职员？ 难道不是他吗？ 把那个想过不知道多少次的“阳光下的自信笑容”再一次在脑海里扫描了一遍，李知恩总觉得自己不应该是错了。 就怕时间长了记忆会模糊，她还专门画了下来。 放弃那每次面试都会要求的、该死的跳舞，专注于唱歌，虽然现在日子不好过，但她也算是找到了自己的路。 可是，一直都等不到那个给她栽路标的人再次出现。 在那个“家境困顿、自己只能住在蟑螂到处爬的储物间”的时期里，给自己指了一个可以看到阳光的方向。 如果能见到面，很想说一句“我做到了”。 这是想要了断过去的执念，也是想要就此重新开始的执着。 “JYP把这样的人放跑了吗？就凭那张脸，再不济也能扔到演员部试一试，不至于什么都不做就撤手了吧？” 依然觉得当年那个人是JYP公司的练习生，曾经被JYP公司面试淘汰的李知恩用力咽了咽喉咙，鼻翼也因为无奈的表情而扩大了。 “知恩啊，到底怎么了？我给你再说一遍，我的手机上就这一张我弟弟的照片，又不是女朋友，我没事在手机上存男人的照片做什么。” 李知恩没想明白自己的问题，倒是让郑韩特傻眼了。 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 为什么逮着我那个弟弟问来问去？ “真的是便利店职员？” 李知恩把外卖盒子放在桌上，双手撑着桌面站起来，整个人向前倾着，直勾勾的目光把坐在对面的郑韩特看得心里发怵。 “真的是，一个普通的连锁便利店晚班职员。” 站起身，把李知恩按回到椅子上，郑韩特一字一句地再一次下了定论。 也把仅靠猜测而拿不出半点实据的李知恩，说得眸子也黯了一些。 在她看来，那样的人怎么都能出道才对。 “韩特oppa，你能把那张照片发给我吗？已经被面具遮住了半张脸，不会有问题的，我保证。” 但是，她还不死心。 也不想把当年的事情告诉郑韩特。 那一段过去是难忘却不想触碰的记忆。 现在已经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只可以走得更高、更好，不能再回去了。 那个“牛奶君”，什么时候你再出来一次吧？ 我想请你喝一瓶牛奶，告诉你我现在正在做的事情，然后真正地和过去“蟑螂到处爬的储物间卧室”那样的生活告别。 “韩特oppa？没问题吧？” …… “没问题，好的，是……谢谢。” 放下手机，南正勋长出一口气，拍了拍额头，重新把印着便利店标志的棒球帽戴好。 “前辈，怎么样？” 从货架后面探出脑袋，徐恩率满脸期待地看着南正勋，映着灯光，显得眼睛亮晶晶的。 “确认了，这家公司的确是在招募模特，明天正好有面试会。” 晃了晃手机，南正勋露出了一个十足开心的笑容。 眯起的眼睛，两排干净的牙齿，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几乎不曾拖延过什么，既然做好了决定，就付诸于行动。 思来想去，以自己目前的状况来看，当模特的确是一条可行的路了。 虽然做演员更好，但这只能算是理想状态。 要是说去当演员就能当上演员，那也太夸张了。 所以，模特就是眼下的不二之选。 以自己的外形来看，应该可以赚到钱的。 “那太好了，是咱们刚才看的哪一家？” 小心地缩回去脑袋，免得卡在货架上，徐恩率绕了一圈跑到南正勋身边，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折叠起来的、有些皱巴巴的打印纸。 上面写着好几个工作室的名字。 “这个……A.C.T工作室。” 指了指打印纸上面徐恩率的其中一个笔迹，南正勋抿住嘴唇，眼神里的焦点有一点点不太集中。 现在还没有到那些学生们走出校门的时间，多少能相对轻松一些，这才有时间研究找工作的事情。 查工作室资料，在论坛里看看风评，了解旗下模特的作品，徐恩率刚才是帮了大忙的。 现在终于决定了第一目标。 然而，接下来的事就不是徐恩率可以帮忙的了。 如果是四年前的南正勋，自然不会有任何问题。 可是现在的南正勋已经三年没有练习过了，他需要重新练习，最起码要找到当初独自主导镜头的感觉。 这和上午的时候碰巧给林允儿当“背景板”完全不同。 而且，虽说模特不是idol，但唱和舞这样的技能也是必需的。 艺多不压身。会的东西多，面试的时候自然就加分项多。 “前辈，今天晚上我们好好加油练习吧！” 徐恩率蓦地把打印纸攥在手心里，情绪明显亢奋了起来，就像以前在公司的时候面对大考前加油打气的样子。 “不是不是，肯定是店里的生意要紧，我自己找时间练习就可以了。” 南正勋急忙摆摆手，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能这么顺利在便利店得到工作就已经承了徐恩率的人情，要是不好好工作的话自己心里就太过意不去了。 “前辈！你哪有时间练习？我们是晚班，等下班的时候都后半夜了，你明天就去面试了，最起码要像以前那样能睡够五个小时的。” 尽管现状非常困顿和艰难，但这也依然代表着南正勋重新走上了过去没有开始的路，所以徐恩率也就敢提起以前的一些事情了。 此刻的她不但表情严肃，语气里也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等会最忙的时候我们还是和昨天一样，但是那些学生上晚自习了以后，前辈你就去后面的休息室，地方还算大，隔音效果也可以，还有一块大镜子，正好可以让你练习。” 看到南正勋还想说什么，徐恩率双手叉腰，嘟着嘴唇，眉头紧蹙，并不退让。 仿佛真的应了工作服上印着的称谓：店长代理。 “你就听我的去练习，前面有我看着呢，要是忙不过来了或者有别的什么事情我就再叫你，等到了零时我会帮你练习的。” 不由分说，徐恩率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MP4播放器和耳机，硬是塞到了南正勋的手心里。 “里面有很多歌曲，MV和Dance版本的也有不少，前辈你就加油练习吧！” ------------ 第四十二章：我们要变得更忙了 [一身衣服还要说谢谢，南正勋你现在真是变了啊？快点给哥我变回去，不然打断你的腿！臭小子……去了以后好好做，都干掉！] 南正勋拿着手机缩了缩脖子，仿佛隔着屏幕都能看到SJ组合的几位哥哥们喊口号“1、2、3，都干掉”的样子。 虽然帮忙借了我西装，但还是想说，希澈哥真的是疯子吧？ 利特哥辛苦…… 收起手机，南正勋对着面前墙上的镜子整理了一下衣领，转身走出了卫生间。 A.C.T工作室，租用了这栋写字楼第七层的一部分房间，虽然没有练习室这样的地方，但各种职能的部门却还挺齐全的。 “您好。” 前台的位置上，两个穿着职业装、相貌一般的漂亮女生看到了迎面走进A.C.T大门的南正勋。 相貌一般是南正勋认为的，身边的女性朋友都是金泰妍、林允儿这样的人，他很难觉得眼前这两个前台长相出众。 但从常规情况来说，还是挺漂亮的。 “您好，我是来参加面试的。” 曾经对着镜子练习过不知道多少次的笑容，哪个角度最好看，嘴角抬到什么高度正合适，眉眼要怎么调动才最有吸引力，就算练习了一整晚以至于只睡了三个小时，南正勋也重新拿出了一流的微笑来应对。 谈不上用一晚上的时间就完全恢复当初的实力，但这种更多依靠外表而不是唱跳的事情，南正勋还是不费力的。 “是，您从这扇门进去以后，走到第二个转角过去，左手第三个房间就是待机室了。” 两个前台维持着礼貌的笑容，相互看了一眼，向南正勋指引了方向。 然后，看着他的背影，这两个前台各自提着气瞪起了眼睛。 “这个人是不是有点像金在中？” 两个姑娘不约而同的，突然憨乎乎地笑了起来。 二代团体时期，最大艺人企划社里预备出道组的精英和门面，工作室这样的“小地方”几乎没有亲眼见到过这样的人。 “这样的脸，不应该去大公司面试吗？怎么会来咱们这种地方？” “呀！来了难道不好吗？对着这样的脸说您好，你还有什么不满的？以后大家都熟悉了，你叫他一句oppa，他回复一句你的名字，比社长喊你要强得多吧？” “不一定，万一是弟弟呢？” 趁着四下无人的清闲功夫，两个前台笑成一团，下意识就把南正勋放在了会通过面试的范畴里。 “您好，打扰了。” 敲敲门进去，南正勋坐在了待机室的角落。 这间屋子里还有七八个来面试的人，前前后后都向他投来了目光。 无论艺人的实力是高还是低，大公司都有系统的专业培养，也有高度职业化的业务运作。 但是“小地方”并不是这样，实力很好的人才能在为数不多的资源当中得到倾斜，才会被关照，否则大部分都会公司被列入“通过压榨或者冷藏这样不上台面的操作，从而吃合同违约金来赚钱”的名单里。 这样的道理，几乎每个人都知道。 然而现实就是这样，还是会有很多人对此趋之若鹜，赌一个自己可以在圈子里活下去甚至活得好的梦想。 只不过，这个梦想对于从业的大部分人来说，都只能称为幻想。 [Oppa，加油啊！我等会去接你，嘿嘿。] 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是南佳恩发来的信息。 南正勋从刚到南家开始就一直都是让南载灿和裴孝珍觉得省心的，在这个全家人都以裴孝珍的病情为最优先的时候，南载灿对于南正勋的工作并没有过多询问。 他相信自己的儿子会做正确的事情。 所以，目前家里也只有南佳恩知道他今天来应聘模特。 [今天周末，你不和同学出去吗？oppa自己回去就好。] “南正勋是哪一位，南正勋xi？” 待机室的门被推开，一个戴着眼镜的女人手拿一张印着名单的打印纸，简略扫视了一下，然后把目光投向了南正勋。 提前提交的简历当中，最让A.C.T社长看好的求职者，也是目前这间待机室里一眼看去就觉得明星感十足的人。 “您好，我是南正勋。” 从座位上起身，九十度鞠躬，声音饱满但不会让人觉得吵，抬起头是恰到好处展示自己形象的礼貌笑容。 这些东西他以前就练得很熟了。 “嗯，跟我来吧，其他人等我来通知。” 扶了扶眼镜，这位社长助理转身引路，心里一直在犯嘀咕。 这种大公司的练习生为什么会来这里啊？ 跟着社长这么些年了，很少见这样奇怪的人。 “就是这里，主持面试的是我们社长，好好表现吧。” 谈不上有什么偏颇，只是南正勋一直都在散发着亲和力的漂亮微笑，让她觉得自己不介意说几句场面话。 尽管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但这里毕竟只是一个工作室，面试这样的事情也是社长亲自来主持的。 “谢谢前辈！” 南正勋再一次弯腰鞠躬，就像刚才在待机室里一样。 …… 站直了身子，林允儿跟在队友们身后，轻手轻脚地走出了会议室。 “孩子们，我们要变得更忙了。” 站在电梯前，金泰妍拍拍手，眉眼伶俐又稍带锐气地扫视过周围的人。 在刚才的会议上，公司正式做出了让自己的组合进军J-POP音乐市场的决定。 度过了出道初期和2008年最“黑暗”的那段时期，尽管性格还是内向，但金泰妍已经在努力适应着自己的角色了。 不再只是在团队踩在悬崖边上时，自己抱着悬命的决心去拼命。 作为队长，现在要领导这个团队。 表情各异地点点头，因为不能喧哗，所以大家没有说什么，但也都认真回应了队长。 人群里，崔秀英看了一眼李顺圭，挑了挑眉毛。 而李顺圭则在看着金泰妍，目光深挚，带着似有似无的笑。 自从今年下半年开始，队里每个人都有这种感觉。 金泰妍变了，真的不再是过去练习生时期的那个“奶团子”了。 那种想要自己亲手掌握什么的自信，可以很明显地感受到。 崔秀英总觉得李顺圭应该是知道什么，可这种自己揣测又没有多少头绪的事情也不好贸然说出来。 电梯门打开，徐贤站在旁边按住电梯呼叫的按键，其他人都顺着位置往里走。 “允儿？走了。” 听到李顺圭的声音，让妹妹们先进电梯的金泰妍和走在后面崔秀英转过身，看到了侧身站着的李顺圭，以及她脸上亲近又了悟的微笑。 “好，来啦。” 抬起头，林允儿不着痕迹地把手机放进了口袋。 经过李顺圭身边的时候，她挽住了这位姐姐的胳膊。 而李顺圭则轻轻拉了一下她。 稍微俯下一点身子，林允儿凑着耳朵听到了李顺圭的悄悄话。 崔秀英抱着胳膊，仰了仰下巴。 金泰妍眯了一下眼睛。 视线里，是林允儿笑得能看见牙齿的笑容。 ------------ 第四十三章：终究是回来了 不算太宽敞的办公室，窗外有明亮的阳光照进来，映在了对面那个年轻人的脸上。 作为A.C.T工作室的社长，金相模见过不少练习生和艺人们，今天却是他第一次有了一种“挖到宝藏”的感觉。 出身最大艺人企划社的练习生部，而且练习成绩相当优异，放在小型公司里尚且都是封顶的存在，更何况是自己这样的工作室。 当然了，如果只是看材料和听求职者自己说，金相模是不会相信的。 材料和语言都可以作假。 但是，自己亲眼所见的行动却不会欺骗自己。 刚才让这个叫作南正勋的人做了一些表演，唱、跳、镜头感以及即兴的应对，甚至夹杂着故意刁难的要求。 结果，没有一项内容是不到位的。 天生的明星感，天生的艺人。 放跑了这样的练习生，就算是大公司也会觉得非常心疼吧。 然而，金相模觉得奇怪的是，这样的人居然就这么冒失地跑进了圈子里。 这个圈子里的人，没有谁是不想尽量长期保持在圈子内的，少有南正勋这种不在意自己职业生涯的长度、只想赚钱的人。 按理来说，有着大公司练习生经历的人不应该如此冒失的，这简直太容易被骗了。 金相模不相信这个年轻人不懂这些门道。 难道是因为家里有困难，所以才被迫不去多考虑那些条件？ 金相模看了看南正勋一直保持得很自如的微笑，挪开视线，把目光投向了身边的经纪人室长。 “你觉得这孩子和俊亨比怎么样？” 白俊亨，A.C.T工作室旗下最强的、艺人地位最高的模特，也就是所谓公司的“一哥”。 “这孩子刚才回答我的问题，说自己以前在公司楼梯间里反复跑步上下楼来练唱歌的气息，我现在是信了的，社长您觉得这样的人再配上这样的脸，俊亨有资格做他的对手吗？” 忠心耿耿的老部下给出了金相模自己也觉得没有悬念的答案。 “南正勋。” 金相模前倾着身子，把手肘支在了桌面上。 “是！” 立刻起身鞠躬，南正勋丝毫没有因为过长的等待时间而产生任何松懈。 “你刚才说你离开S.M公司的原因是打架？” 金相模低头翻着桌面上的个人资料，故意拖长了说话的节奏。 “是的。” 不带任何情绪色彩的声音，南正勋立即给出了笃定语气的回复。 经纪人室长轻轻拉了一下金相模的袖子。 “社长，要不这个孩子就别那样了？” 侧眼看了一下老部下，金相模略作停顿，然后点点头。 毫无疑问，这样的人送上门，自然是要签下的。 经纪人室长的意思是不要在合同上故意“为难”这个孩子，也不要在条款上动手给这个孩子挖一个“吃违约金”的坑。 这些小公司和工作室们经常做的事情其实也是分情况的，眼下就属于少见的、不适宜这样做的情况。 “你想太多了，你现在只是做模特，又不是做idol，我们也拿不到大公司的那种资源，所以你不用担心会遇到什么问题。” 经纪人室长代替社长做了解答。 抛开专业角度以及迎合社长的因素，室长自己也想工作室可以签下这个孩子。 “谢谢社长！谢谢室长！” 能听到这样的话，南正勋知道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了。 金相模摆摆手，结束了这场、也是专门挑选的今天第一场面试。 “嗯，明天上午九时，来公司签合同。” …… “签合同吗？果然还是很顺利的啊。” 练习告一段落，把一瓶水递给靠着墙边的林允儿，李顺圭顺势看了一眼林允儿的腿，轻轻抖了抖眉毛。 现在这孩子倒是不会在练习结束以后就立刻坐下去，也不会压着腿了。 听说南正勋以前说过她不知道多少遍，现在她总算是自己纠正了。 “对，如果合同内容没有分歧的话，他明天上午就是一个模特了。” 接过水瓶，把李顺圭的毛巾放到这位姐姐的手心里，林允儿想到躺在手机里的那条信息，仍然感觉到了宽慰的情绪和淡淡的喜悦。 虽然与曾经构想的内容有不小的出入，但南正勋终归是回到了这个圈子里。 活在生活的重压下，那个人却一直都没有显得沉重。 [搞定，明天签约，从明天开始就得喊你一句“允儿前辈”了，哈哈哈。] 短信的字里行间，仍然依稀能看到年少时的某些影子。 那个能为了她和别人打架，也能和她一起玩得不介意形象的少年南正勋。 “所以，你现在可以安下心了吧？” 和林允儿一起靠在墙上，李顺圭把毛巾搭到肩膀上，拧开自己水瓶的盖子，仰头一口气喝掉了小半瓶。 尽管印象很好，但终究和南正勋的关系谈不上有多亲近，李顺圭不至于因为南正勋的一个好消息而让本就喜静的自己有什么情绪上的起伏。 然而，林允儿的如释重负却明明白白地落在了她的眼里，这是让她可以感到一点喜悦的地方。 这个孩子之前一直都太自责了。 现在应该可以放下某些过去了吧。 “我要赶在明天之前好好查一下那个工作室，也没听说他是自己做的决定，还是和谁商量过……虽然终究是回来了，但我还是要查一查，先看看那个地方的实力怎么样。” 在S.M公司自然是不需要过虑这些问题，但是一个人在小地方闯荡，要反复衡量的地方就太多了。 南正勋现在的情况她清楚，南正勋的性格她也很了解。 虽然是一个会照顾人的哥哥，但要严格地说起来，其实也挺能让人操心的。 [泰妍，我明天和工作室签约，以后就是模特了，一切都好，放心。] 练习室的沙发上，金泰妍靠着抱枕，窝在最边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视线一下一下地扫过这条短信。 措辞稳重的语句，还是她所熟悉的那个样子。 “模特吗？” 金泰妍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咬着嘴唇蹙了蹙眉毛，最后又缓缓松开。 “唉，不管怎么说，终究是回来了。” ------------ 第四十四章：大概是自己听错了吧 [哥，谢谢你，我今天有拍摄，要是后续能顺利起来的话，大概过阵子就能还给你了，真是不好意思。] …… [说什么还钱的话……我看你小子是欠打了！你好好做就行，小地方肯定很艰难，但是要争气，在哥眼里你不比任何人差。] 不漏声色地关掉新手机的屏幕，南正勋端端正正地站在摄影棚的角落里，看着眼前的工作人员忙忙碌碌，时不时向周围投来目光的人鞠躬。 自从签下模特合约以后，已经过去了半个月的时间，这是A.C.T交给他的第一份工作，给一款准备冬季上新的呢子大衣拍摄平面广告。 小地方的资源就那么一点，等分到南正勋的时候自然会靠后，半个月来一份工作已经算不错的了，最起码他得到的是单人镜头，不用和其他模特们挤在一起。 而且，A.C.T确实很看好他，给这个新人直接派了一个助理到现场来打理他的工作。 不过，问题还是存在的，毕竟以前再强也只是练习生，没有亲身经历过艺人的生活。 因为出发过早的缘故，他一开始没有等到自己的助理。 想着既然来了就先去拜访导演，南正勋恭恭敬敬地站到了导演面前。 然而，缺乏经验的南正勋犯了一个错误。 他没有上妆。 拍摄广告的时候，应该先上妆，然后带着导演需要的装扮去拜访，这才是尊重。 素颜直接去见导演，会给人一种“我还没有准备好”的错觉，或者是“我还没有来得及化妆”的匆忙与不稳重。 助理知道他是S.M公司出身，以为这些门道他都明白，所以在电话里浑然忽略了这些。 万幸导演知道他是纯新人，没有计较，要不然可就真是“首战不利”了。 也就是因为助理到场以后给他讲了这些道理，他心里稍微紧张了起来。 毕竟是第一份正式的模特工作，又是独占镜头，情绪上不太能立刻缓解下来。 所以，后来分明已经上好了妆，他却仍旧喝了不少的水。 以至于现在肚子有些胀。 在助理眼中，截止目前，这个被公司里的小姑娘们说成是“超级新人”的南正勋表现得一点都不“超级”。 除了脸和身材这样的天生条件以外，目前暂时唯一值得称道的地方就是礼仪了。 能够很明显地看出来是接受过S.M公司的训练。 逢人就鞠躬；遇见同行就喊前辈；遇见工作人员，男的就喊哥，女的就喊姐，仿佛正儿八经是一个嘴甜的；笑容就像钉在脸上了一样，从来没见收起来过。 “Nuna，不知道还有多长时间开始拍摄，我想去一趟洗手间。” 有些尴尬，但肚子确实胀得不舒服，南正勋不得已陪着笑问了问站在身边的人。 他丝毫不敢托大，把这位叫作安盛孝的年轻助理当作经纪人来对待。 咬着嘴唇，目光四下扫视了一圈，安盛孝停顿了一下，最后点了点头。 “去吧，应该还有一阵子，那边还有几个没化妆的，快去快回。” “是，我马上就回来。” 南正勋快步走进走廊，还没有进到卫生间里面，一直拿在手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 礼貌地打了招呼，林允儿离开了座位，走出了这间临时用作她个人休息室的闲置办公室。 把口罩拉上面颊，她抬头看了看SUNH医院住院部走廊里的指示牌，移步走向了洗手间的方向。 虽然最近一直在为了组合进军J-POP音乐市场做准备，但个人行程还是不少。 之前就预定好的要给SUNH医院基金会做宣传，今天就是履约的时候。 说起来倒也没什么费事的，刚刚已经录好了视频，也被拍过了照片，算是给这次行程做好了收尾。 依然是每天忙忙碌碌的生活，直到今天看见了SUNH这个名字，才蓦然想起来自己资助医疗的裴孝珍最近情况不是太乐观，想起来这半个月里自己忙得脚不点地、睡不安枕，以至于解开心结以后只和南正勋发过两次信息，还不知道他的模特工作最近怎么样了。 越来越有成为“空中飞人”的实感，人气高涨、行程排满、粉丝簇拥，这本来是艺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可真的得到了这些以后，才知道曾经普普通通的生活有多么珍贵。 定了定神，林允儿轻轻推开洗手间门，就隐隐约约听到了里面有人在打电话。 非礼勿听，这个道理她还是很明白的。 于是，她准备退出去，站在附近等一会。 还好是在住院部的大楼里，不像门诊部那样到处都是人。 “南正勋你是打工皇帝吗！” 这个声音…… 单手虚握拳抵在口边，虽然隔着口罩，林允儿还是微微磕了一下，清了清嗓子。 然后，用力握紧门把，慢慢推开了门缝。 “不是我要喊你，我怎么舍得喊你……oppa，你这样要是让阿爸偶妈知道了，得有多操心！” 扶住额头，来医院看望母亲的南佳恩举着手机，心里又心疼又着急。 为了给家里减少负担，她利用放学以后的时间悄悄做了一份打字员的兼职，既要不影响学业，又要瞒住家人。 结果，今天去给哥哥打扫卧室的时候，不小心无意挂开了书桌的抽屉，这才知道南正勋远比自己要更“厉害”。 “做模特，便利店的晚班忙到后半夜才能睡一会，工作室没给你事做的时候就白天去代驾、送外卖、去烤肉店打工……oppa，你这样下去肯定吃不消的！” 越说越难过，既觉得自己帮不上家人的忙，又担心性子倔的哥哥太拼命，南佳恩低头揉了揉眼睛，声音也稍稍颤了一下。 “可是……嗯，我不告诉阿爸偶妈，可是你……问你什么，你从来都是捡好听的说，不让我们知道你在外面多辛苦，你……唉，反正你要答应我，绝对绝对不能不把自己当回事。” 怎么听都是没底气的声音，南佳恩抽了抽鼻子，拗不过哥哥，只能按哥哥说的去做了。 裴孝珍的情况不是很乐观，南载灿也很难分出精力再去思考其他的事情，南正勋自己一个人在外面玩命地赚钱，而且还越是忙碌顾不上家，就越是关心妹妹。 虽然看不到南正勋露出半点疲惫的样子，但是南佳恩心里清楚，哥哥只是不想让父母和自己担心。 咔…… 轻轻的，门口发出了一点点声响。 南佳恩转身看去，门依然紧闭着，没有任何状况，也没有人进来。 大概是自己听错了吧。 ------------ 第四十五章：只有自己最有发言权 [怎么样怎么样？好看吗？] 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两个前台小姑娘发来的信息，其实年龄也大不了几岁的安盛孝抿了抿嘴唇，故作深沉地点了点头。 [感觉这孩子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回复信息，安盛孝再一次看着正在对准镜头摆动作的南正勋，顿时就觉得自己是不是白捡了一个“奇货”。 “好，我们走下一组镜头。” 导演挥挥手，南正勋停止了拗造型，看到服装师拿着新服装走过去，安盛孝也急忙跟了过去。 “要是每一次都和这样的人合作，那这钱也太好赚了。” 导演坐在椅子上伸了伸懒腰，看得旁边的修图师直翻白眼。 自从南正勋走上位置以后，这个导演和摄像师就压根没有说过任何要求和提示，一个安静地坐在机器后面，另一个只是围着南正勋按快门。 不过，修图师也明白，自己的老搭档这副心安理得的样子倒也不是不敬业。 真正优秀的人不需要导演和摄像师多说什么。 什么时候用哪种表情、做哪些动作、摆什么造型、亮什么眼神，这种人脑子里一大堆好预案，自行就会抓住镜头，然后给出恰好的反应。 你只要提前说清楚拍摄概念，那就万事大吉了。 虽然在镜头外的时候看起来很稚嫩，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没经验的新人，但是只要镜头的指示灯亮起，这个叫作南正勋的人就会立刻让身边的人明白，为什么他会是那家大公司精心培养、预备出道的精英了。 “这是最后一组镜头了，好好做。” 摄像师端着相机，专门走前两步，鼓励了一下这个新人。 今天这份薪水挣得轻松，心情自然不错。 “是！如果有不到位的地方，劳烦前辈批评我，谢谢前辈！” 安盛孝刚给南正勋整好衣领，手还没有来得及放下去，就突然手心一空，眼瞅着这孩子结结实实地鞠了一躬。 没有去过大公司，不知道那地方是怎么教导练习生的，安盛孝下意识地就把南正勋和A.C.T现在的“一哥”白俊亨放在一起比较。 要单论模特实力，南正勋现在自然是不如白俊亨的。 一个是四年以上的职业模特，另一个是idol练习生体系下的新人，想要在刚刚作为模特出道的时候就超过A.C.T的“一哥”，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A.C.T虽然小，但在模特工作室里好歹也是有鼻子有眼的，如果“一哥”就这么被一个刚出道的毛头小子赶上了，那这个工作室多半要是完犊子的命。 可是要论潜力，那就不好说了。 至少在安盛孝的记忆里，白俊亨刚出道的时候可远没有南正勋现在这样的水平。 要是给这孩子几年时间的话，A.C.T的“一哥”会不会换人啊？ 那新“一哥”的助理在公司里是不是就…… “Nuna，你在想什么？” 不好意思地向摄影师点点头，南正勋伸手拉了一下安盛孝的袖子。 “啊？哦……哦，没事，嗯，好好做。” 回过神，安盛孝又抻了抻南正勋的衣领，有点不自然地走开了。 “最后一组，准备开始！” …… “开始什么？” 接上一副耳机戴在耳朵上，金泰妍用毛巾包裹住了头发，稍显乏力地坐在了沙发上。 不知道是洗澡洗得太久的缘故，还是因为有心事的缘故，亦或是最近的练习过于拼命，她现在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只是一档综艺，你可以不用太认真。” 半是亲近半是教导的语气，金泰妍勒了勒浴袍的带子，抻着胳膊把身前案桌上的一小叠装订好的打印纸拿过来放在了腿上。 “我没有经验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毕竟我上那节目的时候是和谁搭档，你们都知道。” 翻开前面那几张打印纸，金泰妍蹙了蹙眉头。 这样的工作室固然已经是南正勋时下最好的选择了，可她仍旧偏心眼地觉得不相匹配。 南正勋的能力是怎么样的，她自问除了李珍基以外，没有人比她更了解。 同样是好友，在这一点上，林允儿知道的都不一定比她多。 一般在练习室加练到最后的时候，常常都是南正勋和她各自关灯锁门。 叹了口气，她抬头看了看，只有自己李顺圭和黄美英在宿舍里，其他人此时不是在自由行动，就是有单人行程在跑。 “公司是那样提醒过，我觉得说的也是有一定道理的，不过这终归是你自己亲身面对的，只有自己最有发言权。” 作为队长，金泰妍委婉传达了公司的意思。 作为大姐，她也给了手机对面的徐贤最大限度的尊重。 “Unnie我是不希望你在拍摄的时候太认真的，虽然这是你的性格，但在这个节目里这么做会比较容易让人陷进去的，这对你来说太辛苦了，而且郑容和不是有一个月对你的短信完全不做回复吗？我记得你在节目里也专门说了这一点，都播出来了。拍节目固然要敬业，但是unnie来说你才是重要的。” 组合的忙内徐贤正在MBC电视台的人气节目《我们结婚了》里固定出演，这是其他姐姐们常常关注的一件事。 把提前想好的措辞告诉徐贤，金泰妍尽了自己作为队长和大姐的心意，接下来就看这位妹妹自己是怎么思考的。 毕竟，感情的事情谁也说不准，说来也就来了。 “嗯，好好加油，最近这段时间你的收视率很好的。” 在突然出现的、徐贤经纪人的催促声里，这通以“是不是要彻底杜绝来自圈内人的好感”为题的电话很快就结束了。 握着手机在眼前停顿了片刻，金泰妍的脑海里轻轻划过了“这些年来，圈子中不少前辈们或明显或委婉表达想要交往意思”的那些短信，旋即把手挪开，松开手指，任由手机落在了沙发里。 咔…… 玄关那里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回来了？” 金泰妍不知道是谁进了宿舍，但总归都是自己的队友，这么不明确地说一句倒也很正常。 “是，泰妍unnie，我回来了。” 一双崭新的棉拖鞋从玄关里踩进了客厅。 在金泰妍的视线里，是林允儿出现在了眼前。 她的手上拎着一份外卖的纸袋。 ------------ 第四十六章：应该懂点礼貌 “在看什么？” “好看的。” 桌子上是两罐啤酒，沙发上是三个同样用毛巾裹住头发、穿着浴袍的人。 都已经是可以喝酒的年纪，可这两罐啤酒只属于两个人。 看着身边的李顺圭和刚开始学着喝酒的林允儿一起吃外卖的样子，喝一点点酒就会醉的金泰妍，安静地把被称为是菜叶子的蔬菜沙拉放进了嘴里。 李顺圭在看电视，除了时不时拿起罐子喝上一口，再没有其他声响。 虽然很能喝酒，但却对酒没有人们印象中那么大的热情，作为组合里的“酒常务”，李顺圭只是因为组合里需要一个能喝酒的人去应酬，所以才自愿承担了这些。 同样的道理，在电视上出现时，李顺圭常常都是那副有活力又艺能感十足的样子。 可是私下里，这个人却很安静，只在需要炒热气氛的时候把自己的能量拿出来迸发一下。 与金泰妍私下里的安静不同，这个人的安静更像是在慢慢品味自己的生活，不管是苦涩，还是甘甜。 林允儿也抓着罐子抿了一口，然后愁眉苦脸地放下罐子，继续看手机。 “那你有什么发现吗？” 李顺圭侧眼看了一下林允儿，手指飞快地在手机屏幕上划动着。 “现在网络很发达，只要知道一些关键词，就能得到不少消息。” 目不转睛地在各种模特类网站的论坛里扫视着已经设置过滤好的内容，林允儿偶尔会点开其中的图片看看，然后像是一无所获却又毫不泄气地继续划动屏幕。 说实在话，解开心结以后，她还没有恢复到和南正勋以前那副无话不谈的样子。 直到现在，她也没有能想明白自己这样是因为什么。 分明往前两次联系，文字如常，却觉得自己心里有些什么变了。 若是再往前了说，那是有心结梗着，所以觉得不自然。 可现在疙瘩解开了，这又为什么呢？ “不太容易吧，范围太大了。” 又是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李顺圭按了按电视遥控器，把声音调小了一点。 “但是我原本就只是闲下来的时候随手翻一翻，如果能看到就正好，如果看不到也没什么，无非就是我打电话去问他，反正……” 戛然而止的对话，林允儿的目光停留在了页面里的一条匿名留言上。 [顺手拍了一张，今天有一个模特是长这样的，太好看了太好看了，现在工作室的模特质量真的很不错啊。] 留言底下还附了一张照片。 在她的旁边，金泰妍的眸子微微眯了一下，眼角的余光轻轻拂过去，那极短的一瞬间，会像是一只踱着步子的猫。 然后，她闭上了双眼，仿佛顺其自然。 同时，手机屏幕突然灭了亮。 从电源键上移开指尖，林允儿慢慢放下手，若有所思地抬头看着电视。 “怎么了？” 李顺圭抬手拍了一下林允儿的腿。 拍得不重，但也不轻。 ——做模特，便利店的晚班忙到后半夜才能睡一会，工作室没给你事做的时候就白天去代驾、送外卖、去烤肉店打工。 南佳恩的声音突然响起，有些刺耳。 隔了一会才回过神，林允儿打了个激灵，睫毛快眨了两下，聚拢了眼神里的焦点。 左看，是李顺圭轻轻晃着罐子，目光也浅浅地落在罐子上，应该是喝完了。 右看，是金泰妍歪着脑袋，抱着膝盖。 再看，金泰妍阖着双眼，好像是睡下了一样。 “Unnie？” 轻轻唤了一声，侧耳听到了金泰妍沉沉的呼吸声。 林允儿笑了笑，动作柔缓地抚了一下金泰妍的头顶，发现毫无动静以后，就略坠了坠肩，把金泰妍的小脑袋枕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耳边听到的呼吸声重且绵长，原来这位姐姐真的是睡着了。 …… “好看吧？” “嗯嗯嗯！好看好看！” 靠着前台，和前台的两个小姑娘聊两句闲话，安盛孝把早上在摄影棚里用手机拍下的照片发给了她们。 原本只是在办公室里打印文件、跑跑腿，这下突然领了一份外出的工作，却没想到可能会白捡一个大便宜，安盛孝沉寂已久的心思慢慢活络了起来。 她开始想要搏一把，把自己升迁的希望押在南正勋身上。 “你的宝贝艺人呢？” 前台的小姑娘看完了照片，还想见见真人。 “他去洗手间了，等他过来，我就带他去拜访一下白俊亨，正勋他对于这些门道还很缺经验，我得给他都补足了。” 安盛孝脑子里各种合计着，等会带南正勋见了白俊亨以后该说什么，怎么说才能让南正勋更好过一些。 然而，此刻在洗手间外的走廊里，南正勋却已经不怎么好过了。 比站直了更累的是深鞠躬，比深鞠躬更累的是一直保持着半鞠躬。 南正勋就这么半鞠躬地站着有一会了，低着头，身前就是恰好在洗手间里遇见的公司“一哥”白俊亨。 “听说你以前S.M公司的练习生，对吧？” 走到南正勋身侧，伸手虚按在南正勋的肩膀上，丝毫没有让这个后辈新人站直的意思，白俊亨的指尖微微抬起，轻轻点了点。 “是的。” 稳稳当当地站着，稳稳当当的声线。 “难道他们没有教过你，应该懂点礼貌，早早来拜访前辈吗？” 抬起脚，在地板上磕了磕鞋尖，白俊亨的视线从南正勋那双看起来有点旧、但很干净的运动鞋上扫过去，挑了挑眉。 “对不起，前辈，是我失礼了。” 没有经验。 而且，如果是在熟悉的S.M公司里，每一个前辈他都认识，直接叫哥叫姐，不需要喊前辈。 然而，没有经验并不能成为失礼的借口。 “要多上心，认真工作，只靠一张脸是走不远的。” 拍了一下南正勋的肩头，白俊亨背着手，俯下身子，打量了一下南正勋的侧颜。 “哦对了，听说你还在外面打工对吗？送外卖啊代驾啊什么的？” “是的，前辈。” 话音稍落，白俊亨嗤着笑了一下。 “既然做了模特，就要注意自己的形象，否则你觉得公司能忍你这样多久？新人，你也太不职业了吧？” ------------ 第四十七章：所以你别亏待自己 “怎么样？好吃吗？” 南大门的“鸡真味”炖鸡汤店，从A.C.T下班、准备去便利店上班的南正勋看着坐在对面的妹妹大口吃饭的样子，笑眯眯地给她把垂下来的头发拨到耳后。 味道很清爽的汤，配上碎葱的特制酱油汁蘸酱吃米饭，确实是很能让人有食欲的一餐。 “嗯！不过oppa你真的只吃那一点吗？” 看了看自己碗里明显多不少的米饭，再看了看南正勋碗里少了差不多一半的米饭，刚刚放学的南佳恩心里明白是为什么，但还是想再问一句，想让哥哥多吃一点。 “现在不比之前了，要做身材管理的，等以后情况好一点了，我打算去健身房办张卡，把腹肌练一练。” 对自己该有的投资还是要有的，这样以后才能赚得更多。 可是眼下来看，健身房还只能存在于南正勋的计划里。 “对不起，oppa……” 除了顾好自己，时不时帮父亲看护母亲以外，年纪小的南佳恩现在还不能为家里做多少事。 放下勺子，低下头看着面前热气腾腾的汤碗，南佳恩觉得心里有些堵。 哥哥已经很辛苦了，常常对自己都是应付一下就好，却在她的事情上始终不曾将就过。 今天考试考了一整天，南佳恩刚刚走出校门，就看到了哥哥骑着便利店的自行车来接她。 说是她考试辛苦了，带她去吃一家才发现的炖鸡汤，味道很好。 因为屋塔房那段时光的缘故，南正勋从来不过自己的生日，却把妹妹哪一天考试都记得很清楚。 “说什么胡话，你有什么对不起的。” 拿起勺子放到南佳恩的手心里，就像以前天冷的时候握着妹妹的手给她暖一暖那样，南正勋的手心覆在南佳恩的手背上，是能暖到妹妹心里的温热。 “咱们家不会一直这样的，oppa的模特工作今天已经正式开张了，单人镜头哦。” 完全不是会嘚瑟的性格，南正勋却晃着脖子，用嘚瑟的语气说着后半句话，自己的单人镜头。 “顺利吗？公司里。” 半是泄气半是幸福的无奈，南佳恩浅叹了一口气，还是没忍住被哥哥逗笑了。 “当然顺利了，oppa我是什么实力你还不清楚吗？公司都给我派助理了，那就说明是看好我，同事们也都对我不错的，小地方嘛，没有大公司那么复杂，放心。” 南正勋说得信心满满，眼神里满是诚挚。 仿佛这个世界真的很简单。 “Oppa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然而，南正勋眉眼稍微皱了一下，让南佳恩立刻注意到了。 “不是，我是鼻子痒。” 摆摆手，南正勋的手肘支着桌面，不着痕迹地抻了抻腰。 原本练习生时期就因为过度练习而留有腰伤，刚才在A.C.T被迫保持了好久的半鞠躬站姿，现在南正勋仍然觉得有些不舒服。 “哦对了，这些你拿着。” 转移话题，不给妹妹继续说话的机会，南正勋把提前准备好的钞票塞在了南佳恩的手心里。 把绝大部分收入都转到了父亲的账上，现在这些是南正勋专门给妹妹准备的。 “不行！我不要，你自己拿着！” 南佳恩又心疼又气，抓着南正勋的手把这些钞票就往回塞。 “听话！给阿爸和偶妈的钱我都已经转过去了。我和阿爸现在没办法像以前那样了，很多时候都顾不上你，oppa给你钱你就拿着，平时该用什么就去买，记住钱是给人服务的，没了可以再赚，只要有人在就能有钱在，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所以你别亏待自己，听懂了吗？” 从小到大，南正勋很少会板着脸给妹妹说话。 但是只要严肃起来，南佳恩基本上就只有听话这一种选择了。 “可是你……” “Oppa给自己留够了钱的，这些是专门给你的，不信你自己看。” 把自己的钱包放在了桌面上推过去，南正勋靠着椅背，用一脸无奈的表情看着南佳恩。 咬着嘴唇，蹙着眉和南正勋那双隐隐约约含着不满的眸子对视着，南佳恩犹豫了好久，最后缩了缩脖子，把那个钱包推回到了南正勋桌前，没有打开它。 “不够了再给我说，听话。” 知道南佳恩从来都不乱花钱，南正勋对自己的妹妹还是很放心的。 笑了一下，抬手轻轻刮了一下妹妹的鼻尖，他拿起钱包离开了座位。 “Oppa你要去哪？” 抓住哥哥的手，南佳恩顺着这个方向看过去，南正勋貌似是要去收银台？ 不是刚刚已经付过账了吗？ “这家店的小菜很好吃的，我买一份你拿回家，明天就是周末了，你正好在家可以当零食吃。” 拍了拍南佳恩的手背，南正勋熟练地换上一副哄妹妹的表情，然后留下了一个背影。 而等他站在收银台前，打开钱包的时候，看到的只是薄薄的几张钞票。 大概够吃两顿饭，买两瓶水，坐几趟公交车。 “您好，请问需要什么吗？” 店主的声音拉回了他短暂的走神。 “是，请帮我打包一份小菜。” …… “感觉再天天吃菜叶子就要饿死了……” 说着嫌弃的话，老老实实地吃着不放任何酱料的蔬菜沙发，李知恩坐在练习室里，抬头看着墙上的安排表。 距离发行第三张迷你专辑《Real》已经近在眼前了，她正在严格管理着身材。 “你说我这次会成功吗？南正勋先生。” 摇摇头，她的目光落在了台灯旁的那张没有写完的信纸上，落款依然准备写“舞蹈机器”。 之前连求带哄又跟着唬，总算在郑韩特那里看到了那个人不戴面具的照片。 也知道了那个人的名字。 只是，也仅此而已了。 不想把那个牛奶与阳光的记忆告诉其他人，不想多提及自己那段晦暗的时光，也不想让经纪人有什么误会，所以她知道了名字，确认了这个人是自己经纪人随时都能联系到的亲友以后，就暂时停止了追问。 总之，这个人已经被找到了。 有郑韩特在，也丢不了。 “南正勋先生，我果然还是习惯叫你牛奶君，什么时候我请你喝牛奶吧？” ------------ 第四十八章：这可怎么办 有些时候，我们会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在忙忙碌碌当中，时钟的指针像是偷跑一样转了一圈又一圈。 而我们则只是在闷着头往前走，直到抬起头的那一刻，才明白身边或许不一样了。 2010年入冬以后，今天才初下了一场雪。 世间裹了一层素白，素得也漫到了人的头发尖上，像是给不少日子都漂了白，无论是落在泥地里的，还是缀在云梢上的，都是一个颜色了。 “老爷子让我来这里，您真以为只是让我来好好念书的吗？” 拂开雪幕，一辆迈巴赫穿行在城市繁华的街道间，已经上了些年纪的中年人握着方向盘，温眸慈目抬了抬眼，从后视镜里瞧见了正在说话的郑秀容。 虽然还是20岁的年龄，可在中年人眼里，却觉得又长大了一些。 十一二岁的时候就看着是个美人胚子，现在真是长成了模样了，尤其是那副眉眼，看起来温柔又大气。 不由自主地露了一点笑出来，中年人觉得很欣慰。 “这一点我不知道，也不揣测，但社长和夫人都的的确确是让小姐来好好念书的。” 亲近又不缺恭敬的声音，中年人温厚的音色听起来颇有亲和力。 “申叔叔，您这话我只信一半，我阿爸可未必没有别的打算。” 把一张黑色的卡片捏了手指间晃了晃，郑秀容敞亮的目光里闪过了一丝小孩子恶作剧般的狡黠。 乐呵呵地笑了笑，申秀贤点点头，算是承认了郑秀容的话。 “那小姐是打算明年初就开始了吗？” 打开雨刷，扫了扫挡风玻璃上渐渐垒起来的雪花，申秀贤既琢磨着来之前社长交待的话，又思虑着来了以后夫人发来的叮嘱，愈发觉得可乐。 一个是要郑秀容自己开始闯荡历练一下，另一个是要郑秀容做一个听话的好学生，再加上不知道郑秀容来之前会长还给说了些什么，这一家人在郑秀容这里真是搅成一锅粥了。 “差不多吧，要不然我爷爷那里我交不了差，我阿爸那里还得看脸色。” 手肘撑着车窗边，郑秀容的眸子在高楼大厦间扫来扫去，蓦地一眼看到了一块大型电子广告牌。 “这个叫作少女时代的组合，现在还挺有人气的嘛。” 最近这一个多月里，先是完成了《HOOT》这张专辑的回归，又是正式宣布进攻海外市场，这个组合最近倒也确实挺忙碌的。 不怎么看过idol的郑秀容在广告牌上瞅了两眼，发现自己只能认出来那个叫作林允儿的，认不出其他人，就收回了目光。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不过听说沈家老四的未婚妻倒是时不时地会看看idol表演什么的，或许更了解一点吧。” 没觉得郑秀容会突然对这样的一群人感兴趣，申秀贤既没有托大，但也没有太在意。 “沈恩勉吗？那正好，我现在就问问，看看有没有好的推荐。” 拍拍手，郑秀容拿出手机，指尖就落在屏幕上打起了字。 “难道是要找代言吗？怕是不够格吧。” 知道一向有分寸的郑秀容不可能单拿这么一件事去麻烦沈恩勉，申秀贤也就没有拦着，只是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 “申叔叔，我这又不是给咱们老窝找代言，那肯定是不够格的，我是在给我这个小窝找代言，总不能明年去了以后让我自己做代言吧？” 两手一摊，郑秀容皱着眉，噘着嘴，眼里光泠泠的，看着还挺无辜。 “打算找一个？” 申秀贤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 “不，找两个。” 郑秀容竖起两根手指，比作剪刀剪了剪。 …… “快歇一会吧，这一来正好赶上了卸货，让你忙了半天。” 还在整理收银台的徐恩率抬头看了看正在扛箱子的南正勋，拿出剪刀开了一包速冲咖啡倒进了杯子里，是南正勋喜欢的蓝山口味。 好奇今天南正勋为什么会来得早了一点，徐恩率没有问过，只是像往常的样子。 她知道南正勋最近很忙碌，模特的工作做得很努力，指不定哪一天就不能做便利店的工作了。 “没事，我现在正好多做一些，就不用你费力气帮店长了。” 放下最后一个箱子，南正勋抬手捂着肩膀活动了一下，走到收银台前，感谢地笑了笑。 他刚才看到了徐恩率准备咖啡，现在也闻到了蓝山咖啡的味道。 “前辈，我总觉得你最近太累了，看起来就很疲惫。” 放下手上忙活的东西，徐恩率让出座位，走到南正勋身边，不由分说把这个人按到了椅子上。 “最近行程有点多，没事的。” 把临到嘴边的话换了个样子，南正勋抿了一口热咖啡，垂眸敛眉，没有去看徐恩率的眼睛。 其实，他真正想说的是“大概也做不了多久的便利店职员了”这句话。 之前第一次偶遇白俊亨的时候，被这位前辈给了一个下马威。 虽然事情是白俊亨故意在找他的难堪，但道理却也没有说错。 模特需要经营好形象，到处去打工确实不符合职业的要求。 刚入行的时候行程少，所以他才有机会到处去打工。 现在忙起来了，自然就开始渐渐减少。 比如前阵子还在做的送外卖和代驾，最近就彻底没做过了。 一方面是经营职业形象的需要，另一方面是不外漏自己的手机号码。 眼下，公司愈发看重南正勋了。 一半的资源照常给了白俊亨，可剩下的那一半里有一大部分都慢慢倾斜向了这个新人。 这让他的空闲时间大量减少了。 同时，他自己也明白打工会让公司不愉快。 虽然安盛孝对他很好，能挡着的都会帮他挡一挡，但是时间长了终究不是办法，对安盛孝在公司里也不太好。 所以，对于A.C.T安排的任何行程，南正勋一直都照单全接。 公司说什么就是什么，分成少了点也都直接认了。 也就是因为这样，尽管公司里常常有人说南正勋的不是，但他仍然没有被公司正式禁止过打工。 为了给母亲看病去打工，本身就是听话又有实力的孩子，在社长和其他高层眼里自然是讨喜的。 只不过，公司忍得了一时，却不可能一直忍下去。 尤其是现在被公司看重的情况下。 所以，南正勋已经开始数着日子打工了，该减少的减少，该停的就停。 大概再过一阵子，烤肉店的打工也得辞了。 “前辈你小心！” 徐恩率的声音把走神的南正勋拉回了现实。 “嘶……” 刚回过神，南正勋就发现自己没拿正杯子，手被倾出来的热咖啡给烫到了。 这下有点糟糕了，明天一大早就有一场拍摄，这可怎么办？ ------------ 第四十九章：那家伙刚才是生气了吧 “你这可怎么办啊？啊……我真是愁死了！这等会万一有露手的镜头，你不是要挨骂吗？” 像准备啃鸡爪一样抓着南正勋的手，安盛孝的表情先是从父亲式的严厉经历到了母亲式的心疼，然后又从姐姐式的无奈经历到了妹妹式的无语，最后垂头丧气地像拍面饼一样拍了一下南正勋的手背。 抬起头，她仿佛是一口气吃了一斤椰子果，不但齁住了，还撑住了。 没办法说。 安盛孝和公司一样，非常不赞成南正勋去打工。 但是，人家的家里现在就是缺钱，而且还是救命的钱，再加上确实够听话的，每次想劝都是话到嘴边说不出口。 “对不起，我昨天走神了。” 坐在椅子上等待化妆师，南正勋四下看了看，发现自己所在的这个化妆室里似乎仍然没有化妆师进来过。 说到底这间待机室里的几个人都是小模特，来给电视台宣传片当背景板，暂时被KBS晾在这里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这不是对不起的问题，呼……呼……现在还疼吗？” 呼了呼气，安盛孝从包里翻出一张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药膏，放在了南正勋的手心里。 “去洗个手，把这个糊上，挺凉快的，你的化妆顺序不会在前面，现在还有时间，能糊一会是一会，等会再擦了。” 不由分说，安盛孝几下把南正勋推出了待机室。 然而，站在KBS电视台走廊里的南正勋却傻了眼。 他知道今天是安盛孝第一次来电视台，所以明白自己的助理是指望不上的。 但他自己也是第一次来。 这下真的是两眼一抹黑，不知道该怎么走了。 “不好意思，打扰……” “别挡道别挡道！” 想要问一下路过的工作人员，南正勋刚准备鞠躬，就被急匆匆地拨到了一边。 “那个，打扰……” “快让开，站旁边去！” 又是一个急匆匆的职工抱着一摞材料走过去。 贴墙站的南正勋捂着手，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叹了口气。 无名小卒就是这样，就连站在走廊里都是碍事。 “算了，不洗手了，本来就干净着呢，直接涂上去就行。” 低头拧开盖子，看着挤出来的黑乎乎的药膏，南正勋的眉毛拧了起来。 这东西真的靠谱吗？别等会擦不掉就惨了。 轻轻的，胳膊被指尖戳了一下。 我又挡路了？ 南正勋无奈地压了压心里的火气。 走廊这么宽，我都贴墙站了，还能挡路吗？ 唉…… 本来就是低头的站姿，直接半转身，弯腰鞠躬，南正勋这一套动作娴熟得和本能反应没有什么区别了。 “挡到您了，对不起！” 准备好迎接一句“别挡道”，南正勋也懒得站起身了，这样还不用看对方的脸色。 “正勋oppa？” 带着一点少年气的女声，能听出来一点点惊喜的意味。 南正勋顿时觉得心里一松。 这个声音就算再故意变个调，自己都能认出来。 “允儿？” 抬头站直，南正勋看到了脸上带着舞台妆的林允儿。 之前开玩笑的时候说要称呼林允儿为前辈，可允儿这样的称呼果然还是最顺口的。 “有电视台的工作吗？” 虽然总觉得自己现在面对南正勋的时候，心底里会隐隐约约有一点不清楚缘由的不自然，可看到这个朋友出现在眼前，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就被一份升腾着的轻快情绪很容易抓住了。 没办法请他去少女时代的待机室里，但是在走廊里打声招呼、说几句话还是没问题的。 “嗯，电视台的季度宣传片，丰富一下背景板。” 把拿着药膏的手背在身后，南正勋耸了耸肩，然后谨慎地后退了小半步。 以前练习生的时候，两个人是可以捏着对方的脸开玩笑的。 但是现在这样人来人往的公开场合，自己这么一个无名小卒，又是异性，和正当红的女艺人要是站得还像以前那么近，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如果说心里没有落差，那是不可能的。 然而，林允儿却没有给他站住落差的时间。 胳膊又被林允儿的指尖结结实实地戳了一下。 “你的手怎么了？” 稍稍勾起的唇角，抿出一道弧度的嘴唇，不挑角度的眉尖。 虽然林允儿脸上依然是完美的公开场合用笑容，可南正勋却心里微微一跳。 怎么感觉这家伙生气了？ “昨天打工的时候被烫了一下，没什么大碍。” 知道藏不住了，南正勋抬手把药膏在林允儿面前晃了晃。 没有立刻接上话，林允儿闷着脑袋，目光落在南正勋那只被烫红了的手上，看不到她的表情。 “嗯，小心一点。” 瓮声瓮气的一句话，林允儿停顿了一下，抬起头，脸上还是之前那样的笑容，貌似没有什么变化。 南正勋、林允儿，当时那一期练习生当中，这两个人的表情管理都是拔尖的存在。 除了相互瞒不住对方以外，旁人压根看不出来真实的情绪。 “好……谢谢允儿前辈！” 看到有人往这个方向走过来，还用目光打量着自己和林允儿，南正勋瞳孔微张，立刻浅鞠躬，还提高了一点音量，补了后半句话，把之前开玩笑的“前辈”称呼也加了上去。 “允儿xi，准备开始了！” 执行导演的嗓门不大不小地响了响。 “嗯，加油工作。” 本就猜到了南正勋突然这么一出是为什么，又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喊声，林允儿就像平时在电视台遇见其他公司的后辈们那样，平稳而不缺活力的声音，抿住嘴唇的笑容，点点头，在人来人往的走廊里轻轻转身离开了。 “这是突然生什么气？” 遇见了以前没怎么遇到过的情况，南正勋小声嘀咕一句，看了看灿笑着和执行导演“打哈哈”的林允儿，也转身走向了小模特们的待机室。 但愿等会没有露手的镜头，要不然就被导演骂了。 走到待机室门前，南正勋抓住门把，却停了下来，拧着眉毛咬了一下嘴唇。 “啧，那家伙刚才是生气了吧？” ------------ 第五十章：这家伙怎么又生气了 社会上的人情交际，总少不了要应酬。 完成了节目录制以后，节目组里熟识的PD、作家们说要一起吃顿饭。 本着维持好业务关系的目标，在得到了刘延希的眼神示意以后，林允儿也坐在了这家距离电视台不远的烧烤店里。 正好适逢年底，临近结算，餐桌上的氛围相当好。 第一次大家干杯的时候喝了一小杯烧酒，其余时间里就只是吃了点东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眼瞅着这桌饭也到了该结束的时候，林允儿抬手掩住嘴打了打哈欠。 忙了一整天，困得人眼皮打架。 “喝多了？不不不，我没喝多。” 隔着一个人的位置，林允儿听到了含含糊糊的声音，舌头跟打了结一样。 “放心，没问题，我早就叫了代驾，自己能回家。” 那位喝醉的PD大手一挥，然后歪歪扭扭地靠在了旁边人的身上。 早就叫了代驾？ 那岂不是让代驾司机站在风里等了很久？ 这种天气赶上这一单生意，真是应了“想赚钱就得受罪”这句话。 林允儿心里吐槽了几句，侧头抬了抬眸子，看到了刘延希向她眨了眨眼，伸手在手腕上横竖比划了两下。 那是说十分钟之内如果还不结束，刘延希就会主动开口寻个不驳人面子的由头，直接送她离席回去。 气氛好归好，但时间似乎有些过长了。 心心念念想要回宿舍的林允儿，看到那位喝醉的PD把车钥匙拍在桌子上，顿时觉得松了一口气。 终于可以回去了。 眼珠一转，她那副正常的营业式笑容下，心里又闹出来一股小孩子恶作剧一样的好笑情绪。 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代驾，现在差不多得冷感冒了吧？ …… “啊……啊嚏！” 拢了拢衣领，已经在站在风里等了半个小时的南正勋抬手捂了捂耳朵。 有一小段时间没有做过代驾了，为了维持经营模特的形象工作，南正勋其实已经准备放弃这份打工了。 然而，刚才徐恩率来了电话，说是便利店今天晚上暂停营业。 对于南正勋来说，那就等于今天晚上没有工作可以做了。 短暂地犹豫了一下，他最后还是决定打开了代驾的平台，去领了现在身上穿着的这件代驾员马甲，接了两单生意。 在撑不住倒下之前，南正勋并不打算停止赚钱的脚步。 除非裴孝珍能立刻好起来。 面对着这辆需要代驾的轿车，他四处张望了几下，仍然没有看到车主过来。 “再不来就要冷死了……” 缩着脖子跺了跺脚，南正勋抱起了胳膊，全然没有去对面的咖啡店里坐一下的想法。 哪怕只是临时打工做代驾，也不能让可能随时会出现的客人等自己。 “这是什么？” 之前穿着马甲的时候没有什么感觉，现在抱着胳膊的时候却感到马甲的口袋里有点硌硬。 伸手掏了一下，南正勋摸出来了一个小烟盒。 作为代驾员的工作服，这种马甲都是“接力式”的，上一个人穿完了就发给正好开始接单的下一个人。 大概是平台回收的时候还没来得及看仔细，就把马甲发给了他。 从小到大，南正勋没有碰过烟这种东西。 “那么多人喜欢抽烟，因为生活不顺心吗？” 有几分低落地笑了笑，南正勋打开了烟盒，取了一支烟出来，拈在指间。 没抽过烟，不代表没见过别人抽烟。 南正勋亲眼看见过，为家庭和裴孝珍病情发愁的南载灿站在无人安静的地方，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燃尽的烟灰飘落到地上，仿佛是一块又一块铅坠在了南正勋的心里。 “这样的味道吗？” 把那支烟咬在牙齿间，没有打火机的南正勋并不是想真的抽烟。 他只是想要试着去理解养父内心的沉重。 被每一个家庭成员依靠，自己却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的中年男人。 “偶妈，我想救这个家，保佑我吧。” 仰头看着天空，南正勋满眼眷恋地看着划过的星星，自言自语，随后轻轻笑了笑。 这是他对生母说的一句话； 是他绝不容许自己懈怠的念想； 也是他的决心。 然而，这样一幅情感丰满的画面并没有维持住多久。 “代驾！” 一个醉醺醺的声音不怎么温和地响了起来。 “您好！” 摘下嘴上的烟，连带着手上的烟盒一起放回到口袋里，南正勋顺着声音来的方向立刻鞠躬。 这一群人聚在一起吃饭，难道是碰巧遇见了电视台的人聚餐？ 刚站直了抬起头，南正勋接过了被丢来的车钥匙，目光并没有多留意这位差点向前倒在轿车引擎盖上的车主。 “允儿？” 因为，他看到了人群中的林允儿。 虽然表情管理依旧没有什么问题，脸上的笑容一如营业时温甜亲近，可这位老朋友在南正勋看来却是全身紧绷、气氛凝重。 这家伙怎么又生气了？ 难道饭局上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南正勋的瞳孔微微扩大，旋即又慢慢安抚了下来。 眼前这群人充其量也就是哪个节目组的PD们，看样子连导演都不一定在。 以S.M公司经纪人的能力来看，如果连这样的场合都应付不好，八成都是被辞退的料，就更别提会被派到林允儿身边工作了。 稍稍安心，南正勋握住车钥匙，按下了电子锁的按键。 车头灯闪烁了两下，南正勋扶住了喝醉的车主，抬起了脚步。 林允儿白天见面的时候就在对着他生气，怎么现在又生气？而且很可能还是对着他。 思虑的一瞬间，南正勋下意识把视线移到了林允儿的方向。 这个人从容地和身边的PD们打着招呼，最后离开了人群，走到了南正勋的身边。 在夜色的黯幕里，这个有着完美营业式笑容的女艺人不着痕迹地抬手，伸进了南正勋那件马甲的口袋里，轻轻捏住了那个烟盒，然后堪称粗暴地把自己的手用力拽了出来。 “你抽烟了？” 只有南正勋能听到的声音，也只有南正勋能听出来那个平稳声线下压着一份快速升腾起来的焦虑感。 没有任何停顿，林允儿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这家伙以为我抽烟了？ 南正勋回头看了一眼林允儿的背影，无奈地抿了抿嘴唇。 不是，这家伙生什么气啊？ ------------ 第五十一章：我知道你很累 [睡了吗？] 手机屏幕上，这条消息显示已经发出去了。 靠着枕头坐在宿舍的床上，林允儿那双本来清泠泠的眸子此刻看起来多少都有些灰蒙蒙的。 眉尖稍稍蹙起，再放松，反反复复。 右手食指曲着指节，抵着下嘴唇，时不时地用牙咬一下。 南正勋，他抽烟了。 在林允儿的认知里，南正勋是一个有着严格自我要求和恪守艺人标准的人。 抽烟虽然谈不上是什么错事，但却在某种意义上是艺人的“天敌”。 叹了口气，她抬手扶住额头。 心里泛起了一层沮丧的情绪。 南正勋现在应该很孤单，压力很大，对吧？ 所以才会去抽烟，对吧？ 南正勋到底在经历着什么，面对着什么，她知道一些，却不知道全部。 第一女团的center位尚且会感觉到艰难，更何况是一个背着打架记录的小模特。 说不出到底具体是什么样的感受，她觉得仿佛是有一团解不开也拆不掉的东西堵在了胸口。 能让那个人抽烟，该是多么糟糕的状况。 已经经历过了那段屋塔房的时光，经历了好心救人却被公司开除的打击，现在还要再背负这么多的压力去扛起一个家，什么时候才能让那个人真的安生下来？ 南正勋，他还好吗？ 不用问，他现在肯定不好。 [没有，还早。] 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林允儿看了看周围，和自己是室友的权侑莉在玩手机，因为不想听金孝渊打电话而串门来的徐贤在看书，以及刚刚一脚踏进这间卧室、探着脑袋看起来像是在找人的李顺圭。 林允儿自己则已经洗漱好，躺在舒服的床上，随时可以入睡了。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时候，忙了一整天、为了赚点辛苦钱在冷风里吹了半个小时的南正勋，还不知道现在是不是仍然在忙碌。 林允儿突然仰起头，看着天花板，小心地眨了眨眼睛。 [你抽烟了吧？] 如果不是抽烟，那为什么会在不需要应酬的时候拿着烟盒，甚至还放了一支烟在嘴上？ 林允儿深信自己的判断，现在过得艰难的南正勋抽烟了。 [没有，不是你看到的那回事。] 南正勋很快就发来了回复。 还在遮掩吗？ 林允儿觉得自己心里原本被压下去的情绪又升腾了起来。 她知道如今的自己在面对南正勋的时候心里会有一份说不清楚的不自然，但是她无法接受可能发生的“自己和南正勋之间变得生分了”这种事。 在电视台的时候，南正勋不让她看到自己的手伤，被发现了也只是轻描淡写，一言带过。 眼下，南正勋还在她面前遮掩抽烟的“事实”。 这让她有一种下楼的时候一脚踩空了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讨厌。 蓦地跳下床，在其他人错愕的目光里，林允儿拿起自己的手提包，伴着“嗒嗒”的拖鞋声一路进了阳台。 “允儿？” 电话刚刚打出去，就被接通了。 南正勋的声音听起来温醇平和，不远不近。 可是，林允儿却一下一下攥紧了手指。 累了就是累了，为什么要在她面前把声音里的疲惫全部掩起来？ 分明以前不是这样的。 真的生分了吗？ “正勋oppa，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打开手提包，林允儿拿出那个烟盒，眸子黯了黯，仿佛睫毛都颓了下来。 “嗯，你说。” 除了南正勋的声音，还能听到车辆驶过的声音，果然还没有回家。 “你是不是抽烟了？” 林允儿没有想要强行说劝南正勋戒烟，作为朋友的她也没有这样“强行”的立场。 其实，她只是想听南正勋说心里话，告诉她一句“允儿，我过得很累”。 “没有，不是你看到那样的，我没有抽烟，我那是因为……” 淡淡的、无奈的笑意，平稳而不急切的声线，南正勋打算把马甲的缘故说清楚。 这件事本来就不复杂。 “你知不知道你是艺人，要好好做管理，抽烟对身体的伤害你不清楚吗？要是被拍到了该怎么办？就算现在你不唱歌，不怎么用嗓子，可你也不能不把自己当回事，以后你抽烟抽习惯了怎么办？你现在每天都在外面跑，抽烟伤肺的，你……唉，你……你这样是对自己不负责！” 可是，南正勋那些话在林允儿听来，却还是一种掩饰，不想把自己的真实情况告诉她。 顿时就有了一种类似于揪着心的感觉。 平时很少打断别人说话的林允儿没有让南正勋把话说完，从第一个字开始，就像抓不住的时光一样，林允儿长篇大论地说了一通。 抬手捂住自己的侧脸，林允儿闭着双眼，肩膀微微起伏着。 “Oppa，你最近是不是还遇到了什么事，觉得心烦所以才抽烟的？我知道你很累很辛苦，你有什么事都可以给我说，我一定想办法帮你，只是你不要苛求自己，不要拿自己的健康不当回事。” 抽了抽鼻子，林允儿的声音像是嘴里含着一块已经起了沫的牙膏那样，颤颤悠悠又尽力站稳地放进了手机的听筒里。 这一通电话就此停顿了一会，安安静静的。 “允儿啊，那只是代驾平台发的那件马甲里遗留了一盒烟，应该是上一个人的，而且我也没有抽烟，大晚上站在那里等顾客挺无聊的，随手转了转而已。” 就像午夜电台情感栏目的主播在说结束语那样，南正勋努力让声音更柔和一些，轻轻地抚在林允儿的听觉里。 他知道这个人是真的在担心自己。 “那你无聊就不能坐在咖啡店里等着吗？” 用力皱了皱眉，林允儿看起来像是接受了南正勋的说法。 “那好歹是服务业啊，我怎么能让客人站在原地等我呢？” 南正勋轻声笑了笑，却因为吸了冷气的缘故咳嗽了两下。 “嗯，我知道了……” 过了许久，林允儿抬起了眸子。 她看着窗外的夜景，默默地点了点头。 相信南正勋的为人，相信南正勋的职业态度，却无法相信南正勋此刻的说辞。 在她看来，这个人是真的在抽烟。 南正勋那样的生活，她知道自己是难以想象到全貌的。 太孤单，太疲倦，也太沉重了。 所以，林允儿决定暂时“放过”南正勋，不再多说什么。 就在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的时候，林允儿听到了手机里隐隐约约有汽车鸣笛的声音。 并不聒噪，像是高档轿车的好喇叭被轻轻按了一下。 “允儿啊，已经很晚了，早点休息，你已经忙了一整天了，而且明天还有行程的吧？” 温醇的嗓音缓缓入耳，像是冬季里的一件大衣，包裹住了被冷风掠过的听觉。 ------------ 第五十二章：我这边还有点事情 冬季夜景下安静的后巷街头，映着昏黄的路灯，南正勋举着手机，目光落在街对面已经熄灭的霓虹灯上，像是一只风筝，轻轻地挂着树枝。 “允儿啊，已经很晚了，早点休息，你已经忙了一整天了，而且明天还有行程的吧？” 话音落下有一会时间了，手机对面没有传来林允儿的声音。 能听到的只是两个人的呼吸声。 这不是属于南正勋和林允儿的对话风格。 今天的这通电话从一开始就朝着与以前都不同的方向前行。 自己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林允儿慢慢捏紧了手机，直到手指也因为过于用力而晃动起来。 不惜用那么严肃的语气，也想要让南正勋听自己的话，把烟戒掉。 可偏偏自己又觉得能理解他，觉得不忍，觉得有一些心疼这个生活得沉重的人。 咬着嘴唇，林允儿闭紧了双眼。 刚才啰啰嗦嗦地说了一大堆，话多得一点都不像是自己。 就好像金泰妍一样。 那个仅限于在南正勋面前的金泰妍。 以前练习生的时候，金泰妍就会在私下里常常对着南正勋啰嗦。 让他注意身体，注意休息； 让他少管闲事，多爱护他自己； 让他听劝，给他出主意； 有任何不妥的地方都想尽快解释给他听…… 南正勋一直都很关心金泰妍。 金泰妍对南正勋也是同样的。 在南正勋身边的亲友里，金泰妍是少有的、可以用强势的甚至于不讲道理的说话方式让南正勋听劝的人。 难道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模仿了金泰妍？ 还是说，自己想要在南正勋面前也可以像金泰妍那样说话？ 抬手扶住额头，林允儿深长地叹了口气，感觉自己的耳朵根好像都有点热了。 自己这是怎么回事？ 一直没有听到南正勋继续说话的声音，林允儿觉得有些心焦。 努着嘴巴，挑着一侧的眉毛，仿佛只要睁圆了靠近手机这一侧的眼睛，自己的听觉就会被放大一样，她的眼珠转来转去。 可就是什么动静都听不到。 难道南正勋不高兴了？ 应该不会吧…… 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林允儿慢慢抬起手，下意识地咬了咬食指的指节，不知道该怎么启口。 于是，她握拳在腿上砸了砸，试图驱赶这一份尴尬的感觉。 而在手机的另一端，南正勋抓着自己的脖子，指尖“活泼”地挠了挠。 不只是觉得耳朵根有点热，脖子上就像有只蚂蚁在爬来爬去一样。 今天的林允儿是以前从未见过的。 这让南正勋觉得自己心里有一点不自然。 说不出来具体是什么缘由，也并不是讨厌之类的情绪，反倒还隐隐有一点愉悦。 无声地深呼吸了两下，试图平复自己的心绪，南正勋握拳砸了砸自己的腿。 不想让林允儿觉得有压力。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 “允儿啊，我……” “正勋oppa……” 没动静了许久，两个人突然同时开口了。 “你先说。” “你先说吧。” 同时让对方先说。 稍作停顿之后，手机里满是两个人干脆而松快的笑声。 “正勋oppa，我今天说话是不是太强势了？我只是希望你过得好一些。” 有一点小心翼翼的声音传到耳朵里，南正勋默默地摇了摇头。 “没事没事，泰妍以前不是经常这样和我说话嘛，我都习惯了，刚才还以为是泰妍和我啰啰嗦嗦呢，那个金大妈。” 温醇中带着明朗的气息，南正勋轻快的语调晃在听觉里，刚才被内心情绪压抑着的林允儿蓦然松了一口气，像是化开在热牛奶里的冰糖。 然后，她就被“金大妈”这个词惹得差点笑出了声。 感受到林允儿那边变得轻松的气氛，南正勋陪着一起笑了笑，再一次听到身后轿车鸣笛的声音，他径直抬手做了一个“OK”的手势。 “允儿啊，我这边还有点事情，你早点睡觉。” “好，正勋oppa你不要太拼命了，还是要早点休息的……晚安。” 刚才也听到了这个喇叭声，大概是新一单的代驾吧？ 林允儿靠着窗台，轻轻歪着脑袋，抬着另一只手遮在嘴边，像是夜深的时候有人在耳边温柔低语那样，轻声结束了通话。 长舒一口气，看着熄灭的手机屏幕，南正勋稍稍扬了一下唇角。 “打完电话了？” 南正勋的肩膀被用力拍了一下。 “你偷听我打电话？” 南正勋架起手肘直撞旁边突然出现的人。 “我还专门站得老远等了一会，看见你收手机才过来。” 毫不示弱，拍在南正勋肩膀上的那只手迅速探到他身前，勒住了他的脖子。 “哥，过肩摔我就不做了，你明白就好。” 拍了一下勒着自己的胳膊，南正勋转过身，和身边这个叫作金志勇的人击掌。 两个人都带着怀念的笑意。 “事情都办完了？” 任由金志勇搭着自己的肩膀，南正勋跟着金志勇的脚步一起走向了路边那辆发动着的Mercedes跑车。 刚才的鸣笛声就是这辆车发出来的。 “都搞定了，刚去看了看妹妹，现在来见你。” 从全州来到这里办事，然后看望了做艺人的妹妹，金志勇心情愉悦地和南正勋通了电话，两个“寸头时期”的同期终于可以聚一聚了。 “你的车吗？大发，很高档的跑车。” 南正勋拉开了后排座的车门。 “不是，我妹妹的车，那孩子专门开车送我过来。” 金志勇坐进了副驾驶位，伸手指了指主驾驶位。 看到主驾驶位上低头玩手机的女生立刻收起手机、准备转过身的样子，南正勋立刻往前坐了一点，开口打招呼问好。 “您好，我是……” “您好，我……” 同样饱满的声音开始，同样声音越来越小。 察觉到不对劲的金志勇看了看主驾驶位上的妹妹，又看了看后排座上的南正勋，发现这两个人都瞪着眼睛、嘴唇微张，一副好像见到了外星人的表情。 “泰泰……泰妍？” “噢噢……oppa？” ------------ 第五十三章：咱俩去喝一杯 一辆Mercedes跑车在行车稀少的路面上缓慢驶过，似乎完全对不住自己强劲的引擎，仿佛是一台老爷车。 “你现在怎么开得这么慢？” 声音不高，语调是强撑起来的威严当中糅杂着压不住的怂包气，金志勇略缩着坐在副驾驶位上，随时预防着妹妹可能会砸过来的拳头。 “Oppa你说什么呢，我一直都开得很慢啊。” 金泰妍温甜地笑着，看起来要多乖巧有多乖巧，声线也是软糯的样子。 “你能不能正常一点？” 一直没有等到妹妹的拳头，金志勇开始话多了起来。 没有回答。 金泰妍看了一眼后视镜，发现南正勋正在低头看着手机。 于是，她快速伸出手，在金志勇的大腿上用力掐了一下。 “啊！” 捂着腿，金志勇疼得五官都拧在了一起。 “哥，怎么了？” 南正勋抬起头，拍了拍副驾驶的椅背。 “Oppa，你怎么了？要紧吗？” 金泰妍满脸关切地看了看自己的亲哥哥，伸手在哥哥手臂上安抚似地拂了一下。 “我……没事，我刚才自己头撞到窗户上了。” 原本想在亲友面前“控诉”自己妹妹的“暴行”，可感受到了胳膊上传来的“安抚”，金志勇就立马改了口。 继续转动着方向盘，在南正勋看不到的角度里，金泰妍咬了咬牙，拧着不怎么明显的眉毛，像是有什么后悔的事情一样，懊恼地呼了一口气。 可恶的金志勇，怎么不早说自己的朋友叫南正勋？ 接送哥哥来见朋友，金泰妍本着“反正艺人少露脸”的原则，没有化妆，也没有洗头发，戴着一副口罩和棒球帽就出门了。 万万没想到，那个“哥哥的朋友”就是南正勋。 在光线不好的车内，隔着厚实的口罩和棒球帽的大帽檐一眼就认出了她。 一方面因为自己的形容修饰不足而感到尴尬，以至于恨得牙痒痒； 另一方面却隐隐觉得有一些轻快的情绪在心里升腾。 本来金泰妍还不想把口罩和帽子摘下来，但是却架不住南正勋的一句话。 ——好了好了，你什么素颜的样子我没见过？别捂着了。 于是，在金志勇抖着眉毛的目光下，金泰妍没有二话就卸去了那两件的“伪装”。 “正勋啊，你怎么能认识泰妍呢？” 越想越憋屈，但又“反抗”不了亲妹妹，金志勇只好拿南正勋“开刀”了。 他想表达对“自己的好友突然变成妹妹的好友”这件事的疑惑。 但是，这句话的措辞有点问题。 “啊！” 大口喘气，金志勇歪着身子，抱着胳膊，整个人往门边缩着，眼角都感觉有些水润了。 这一下金泰妍掐得太狠了，胳膊绝对发青了。 “又撞到了？” 南正勋发了一条信息出去，收起了手机。 “嗯，你猜的很对。” 瘫坐在座椅上，半翻着白眼，金志勇已经放弃了在妹妹面前有所抵抗。 “我以前是S.M的练习生啊，我记得我说过的，认识泰妍不是很正常吗？” 在南正勋的记忆里，“自己是S.M公司练习生”这件事并没有成为不可往外说的秘密，身边的朋友们基本上都知道。 然而，金志勇却没能回答这句话。 “Oppa，你们经常见面吗？” 不给亲哥哥刨根问底的机会，金泰妍一边看着前面的路，一边柔声细语地把问题抛回给了南正勋。 这一次，金志勇倒像是有了先见之明，全然没有开口的意图，让“oppa”这个称呼左耳进右耳出，只等南正勋说话。 “也没有经常，严格算起来我俩这次见面隔了有半年的。” 看了一眼不说话的金志勇，南正勋把目光投向了金泰妍。 时光确实匆匆走过了不少路，如今的金泰妍已经不是那个跟在他身后的“闷葫芦”了。 第一女团的队长，“吸引新粉丝就像印刷厂里批量印刷”的女艺人，“仿佛女主角在演唱”的OST演唱者…… 在这些光环下，是金泰妍支付了“黑海”事件那一系列的代价后，磨砺出来的并不十分强大、有缺点、能够拼命坚持下来的内心。 没有天生内心一定脆弱的人，也没有天生内心一定坚强的人。 有的时候，只看你能不能撑着熬下去，直到熬出头。 南正勋觉得有些感慨。 看着如今的金泰妍，恍惚间会有一种照镜子的感觉。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和金泰妍都是支付了代价的人。 金泰妍的代价是作为团队精神支柱的队长，和队友们一起经历了“黑海”。 他的代价是失去梦想中的舞台，以及背负着沉重的经济压力。 现在，那个曾经看起来“弱不禁风”的金泰妍已经咬着牙跑出了泥泞，站在了属于自己的山峰上，越走越高。 而南正勋还在继续挣扎。 闷着头往前跑，还不知道自己的结局是什么。 其实，他的内心里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的明朗而有信心。 在心绪低落的时候，他也会感觉迷茫，也会害怕，也会觉得晦暗无光。 在这个层面上而言，金泰妍已经跑在了他的前面，给出了一个值得怀揣着希望的答案。 这是小小的慰藉，也是微弱但不会被压垮的寄托。 “那你们以后打算经常见面吗？我oppa他也不能总是待在全州，可以来这边试试看，我也会帮他的。” 说到哥哥的前程，金泰妍收起了刚才的气势，语气诚恳而真挚，有些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副驾驶位。 当然，她也顺带着捎上了一点自己的小心思。 “哥你要试试来这边发展吗？那我们以后可以经常见了。” 大部分情况下，友情都是需要经营的。 而对于某些人来说，彼此之间就算很久都没有联系，再见面时也不会觉得生分。 南正勋和金志勇的交情恰好就属于这一类。 “可能会试一试吧？我记得你之前给我说过你那一队的郑什么……就那个和你关系很好的前辈，好像也是在这里工作的？” 安慰地轻轻拍了一下妹妹的肩膀，金志勇转身看向南正勋，举起手机晃了晃。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家炸鸡店。 他眨了眨眼睛，做了一个干杯的手势，挑动的眉毛下是“寸头”们之间熟悉的笑眼。 让泰妍开车回去，咱俩去喝一杯？ “哥，我们走。” 南正勋也做了同样的手势。 只留下后视镜里的金泰妍瞪圆了眼睛，还没明白突然是什么情况。 ------------ 正文卷 ------------ 第五十四章：你现在住在哪里 “就是这家了，但愿还没有下班。” 跑车停在这家炸鸡店附近，金志勇解开安全带，向南正勋招呼了一下。 “泰妍啊，回去早点休息。” 他顺势向金泰妍摆摆手。 “什么意思？不让我去？” 金泰妍先看了一眼手抬起来一半准备道别的南正勋，然后拉住金志勇的手，悄悄掐了一下。 “不是，你要去？你这目标也太大了，回去吧。” 金志勇理所当然地就认为妹妹应该回宿舍。 但是，他架不住妹妹沉默的凝视。 没有表情，没有说话，就只是看着他。 金志勇有点犯难。 一般妹妹这样的时候，都是准备不讲道理了。 “我和我oppa吃顿饭，就算被拍到了我也有话说。” 嘟着嘴呛了一句，金泰妍把车钥匙丢给金志勇，转身打开了车门。 看着妹妹的背影先一步进了炸鸡店，金志勇无奈地挠了挠头。 “正勋，她是不是一直都用oppa来称呼你的？” 分明感觉到妹妹对正勋更温和，对自己就是小霸王一样，金志勇叹了口气。 小时候多听话的，让做什么就做什么，现在越长大越管不住了。 “哎？哦，是的。” 拍了一下金志勇的肩膀，不明就里的南正勋也打开了车门。 算了算了，妹妹想去就一起吧。 此时，金志勇的想法还很开朗。 但是五分钟以后，他觉得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会让金泰妍今天来送自己。 已经到了快下班的时间，这家炸鸡店里没有其他顾客，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妇在看着店，南正勋三个人坐在靠里的一张桌子旁。 看起来就很好吃的炸鸡，香浓的酱料，以及金泰妍喜欢的、口味和小孩子一样的饮料。 南正勋和金泰妍两个人一手拿着炸鸡，一手拿着杯子，一边吃还一边点点头。 金志勇一脸生无可恋的颓败气息，有气无力地咬了一口炸鸡，还忘了蘸酱。 ——正勋oppa明天有行程，就别带他喝酒了。 原本金泰妍这句话按性质来说也就是劝一劝，只要南正勋表示自己没问题，那这顿酒还是能喝的。 结果，金志勇万万没想到，妹妹刚开口阻拦，南正勋就立马“投降”，没有任何“反抗”。 “Oppa，你最近有什么行程吗？” 无视亲哥哥没有兴致的样子，金泰妍小口咬了一下炸鸡，视线里的焦点没有任何偏差地对准南正勋的双眼。 很想知道他现在过得是不是能好一点了。 那个工作室有没有重视他？ 工作室里的前辈有没有欺负他？ 其他职员们有没有看好他？ 虽然没有亲眼确认过南正勋现在的实力，也没有亲眼见过南正勋工作的样子，但是她仍然如同过去的几年里一样，固执而信心满满地相信这个人是最强的。 “最近还挺忙的，今天早上刚跑完一个，明天就有新的行程。” 大口咬着炸鸡，接着喝了一大口饮料，忙了整整一天没休息过，南正勋是真的饿了。 “质量怎么样？” 给南正勋的杯子里续上饮料，金泰妍浑然没有看到金志勇的杯子里也见底了。 仰头看了看天花板，金志勇觉得自己在这座城市里很可怜，妹妹面前都不如南正勋有地位。 “挺好的，明天这个真的是一个大家伙。” 挥舞着手上的炸鸡腿，南正勋就像年少时在月考里拿了头名一样，向常常对着自己啰啰嗦嗦的金泰妍露出了明朗而满是少年气的笑容。 生活的压力再怎么沉重，南正勋都不曾在人前把灰暗的情绪表露出来过。 开开心心是一天，沉闷压抑也是一天。 母亲已经卧病在床了，自己如果郁郁寡欢，岂不是让母亲更担心。 而且，就像从不在过于懂事的林允儿面前唉声叹气过一样，南正勋也不曾在需要鼓励的金泰妍面前低落消沉过。 不知不觉，看着南正勋的笑容，金泰妍单手拿着炸鸡变成了双手拿着炸鸡，肩膀的线条略微前倾，也提高了一点。 眸子也因为唇角的上扬而微微眯着，却并不妨碍神色愈发温隽的笑眼里清晰地映出南正勋的样子。 没有说话，金泰妍重重地点了点头，目光始终保持着看向南正勋。 就像杯子里饮料冒了气泡那样，心里也像是在冒着气泡一样轻快。 “不过泰妍啊，你们明天早上的行程，对不对？现在已经很晚了。” 少女时代对于身体管理的自律程度是不需要有任何质疑的，如果不是因为有南正勋在，金泰妍绝对不会在眼下这个时候碰炸鸡这样的东西。 南正勋吃掉手上的炸鸡，取出纸巾擦了擦手。 这是在金泰妍眼中含义明确的动作 南正勋不希望她继续待在外面，最好尽快回宿舍休息。 “嗯，我知道，那我们走吧。” 金泰妍也快速“消灭”掉手上的炸鸡，取出纸巾整理好形容以后，戴上口罩，起身走向柜台，准备打包余下的炸鸡和酱料。 转身看了看妹妹的背影，回过头再看看收拾钱包和手机的南正勋，金志勇张了张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顿饭是南正勋请客的，本来金志勇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南正勋的经济状况并不好，他很清楚。 但是现在，他觉得自己刚才是不是不应该提议来吃这顿饭。 好好的“兄弟喝酒”，变成了“练习生同期聚餐”。 算了算了，一个是关系非常要好的亲友，另一个是亲妹妹，理解万岁…… 金志勇仰起头，把余下半杯饮料也一饮而尽，还因为喝得太急而差点呛到了自己。 因为金泰妍的工作身份不能声张的缘故，三个人安静地打包好炸鸡离开了这家小店。 “哥，你现在住在哪里？” 站在路口，南正勋抬手帮金泰妍轻轻压了压棒球帽的帽檐，确保这个“伪装”不会被人轻易认出来。 “等一会就找找，看哪家旅馆可以临时住一晚……” 越说声音越小，金志勇的视线慢慢跟着南正勋的手指跑了起来。 “哥，要不然去我那里休息一下吧？” ------------ 第五十五章：笑够了没有 有的时候，我们动心于一件事情，并不单纯是因为某一眼的蓦然或者巧合。 也许，在你不知道的时候，种子就已经埋下了。 商量好了邀请金志勇去自己家里暂住，最起码把今天晚上应付过去，南正勋站在路口准备招一辆出租车。 结果，打开钱包的时候却发现里面空空荡荡了。 每一次收入都会分成三份，大部分转给父亲，其次留给妹妹，最少的留给自己。 刚才买单那一顿炸鸡，已经把他钱包里最后的钞票都用掉了。 不过，在金泰妍和金志勇面前，这样虽然尴尬，但是也谈不上丢脸什么的。 不管是练习生时期，还是“寸头”时期，他差不多什么样子都被这两个人见过。 是假如自己遇到什么危险，可以把南佳恩放心托付的两个人。 “那个……哥，你有钱吗？我们坐出租车回去。” 眉毛轻巧地挑着，微微抿起的嘴唇划出一道并不强烈的柔和弧度，也像画笔一样点出了两个酒窝，南正勋那双明朗的眸子左看看右看看，把目光放在了金志勇脸上，还不忘竖着大拇指向自家所在的方位戳了戳。 拎着炸鸡袋子，金泰妍抬起另一只手掩住嘴，歪着脑袋，眼睛清泠泠的，笑得肩膀线条也抖了抖。 虽然长着一张怎么摆表情都不会差的脸，但是南正勋少有出现这种让金泰妍认为是可爱的表情。 “没问题，哥当然有……呀！我的钱包呢？” 属于“哥哥的余裕”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在经历了亲妹妹的偏心眼以后，金志勇现在感觉自己在弟弟面前彻底没了威严。 每个口袋都翻了一遍，居然没有发现钱包。 “哈哈哈哈！” 弯下腰，金泰妍拍着腿，厚实如亲妈的笑声毫不留情地捶打在亲哥哥的心里。 “泰妍。” 瞄了一眼金志勇生机不足的神色，南正勋轻声叫了一下金泰妍。 这本来是出于好意，让金泰妍在自己这个外人面前给金志勇留点面子。 结果，金泰妍立刻止住了笑声，站直了身子，还自以为悄咪咪地冲着南正勋笑了笑。 从全州而来探亲探友的金志勇先生，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亲妹妹所在的这座城市，散发出的“恶意”。 “咳咳……你不是下午的时候还说把钱包丢了吗？要不然怎么会让我接你。” 金泰妍握拳在金志勇的肩膀上轻轻砸了一下。 “哈哈哈哈！” 弯下腰，南正勋拍着腿，比亲妹妹更厚实的笑声控制不住地捶打在金志勇的心里。 “笑够了没有？” 一把勒住南正勋的脖子提起来，金志勇刚要展现一下哥哥的威严，就感觉到自己的腰被妹妹掐住了。 被勒在金志勇的臂弯里，南正勋闭着一只眼睛，向金泰妍做了一个笑着的鬼脸。 仿佛还是在年少的时候，已经被现实打磨得不再天真的两个人看着彼此眼中的自己，空气里满是记忆中欣欣然的气息。 下意识地把手指攥进手心里，金泰妍发现自己最近常常冰凉的手心原来是这么温热。 温热得仿佛像是五年前的冬季里，南正勋抚在她头顶的手心。 …… 明洞街头，站在人群中边缘的角落里，16岁的金泰妍披着一件特别显大的大衣，戴着一顶尺寸不太合适的棒球帽，注视着正在被人群看着的、17岁的南正勋。 每一个练习生都要经历“如何面对观众的目光”这一关卡。 在大量的目光下表演，并且可以发挥出练习时的实力。 街头表演则是可以试图获取这一项练习成果的地方。 尽管是下过雪的天气，但南正勋似乎并没有被寒冷影响到。 说来也是巧合，只是路过的时候遇见了这个正在演奏的街头乐队，南正勋就上去交流了一下。 反正要做作业，不如借用现成的演奏。 ——你们按你们的演奏，不用考虑我。 这种简单的、不算是要求的要求自然是很好满足的。 即兴舞蹈。 他眼下所展现出的实力和外貌，如果放在小公司里，可能已经作为组合里的center出道了。 “谢谢！” 最后的ending part结束，南正勋使用了还没有练到十分纯熟的“无重力起身”动作，收获了一片掌声和欢呼。 金泰妍也拍了拍小巴掌，眼神里有一些无奈，又有一些平静中的欣喜。 南正勋刚才用那个动作就是为了炫技，想要掌声和欢呼。 无奈的是这个动作他还没有彻底练成，万一现在为了炫技而受伤就划不来了。 欣喜的是…… 金泰妍低下小脑袋想了想，好像没有什么理由。 “想什么呢？走了。” 隔着帽子，金泰妍感觉到脑袋被揉了一下。 抬起头，南正勋已经从自己身边走过，拉开了半个身位。 夸张点来说，金泰妍平时在公司里一天也说不了十句话，现在却立刻摆出了一个气鼓鼓的表情，快走两步，拽着南正勋的胳膊，把棒球帽塞到了他手里。 “不行！把大衣穿好！” 卸下身上披着的这件大衣，金泰妍踮着脚往南正勋肩上伸胳膊。 这是一场158cm和182cm的身高较量。 来自全州队的金泰妍选手率先发动攻势，突然原地一记干拔跳投。 却遭到了首尔队的南正勋选手的一记精准盖帽，阻断了这次进攻。 “我不冷，你穿着吧，你手心都是凉的。” 抬手在金泰妍的小脑袋上虚按了一下，身上还在冒汗的南正勋阻止了金泰妍费力的动作。 “不行，你这样要感冒的！你今天不听我的话你就别想回去！Oppa！年末考核结束了也不代表你就可以随便对待自己，你不能仗着身体好就不当回事，本来街头表演不需要那么拼的，你刚才还用无重力起身，现在还不好好穿衣服……你站住，你必须听话！你再往前走，我就……我就哭给你看！” 抱紧南正勋的胳膊拽着，金泰妍憋得脸都红了，一顿说教就好像金孝渊在练Rap一样。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金泰妍开始啰啰嗦嗦。 南正勋像往常一样停下了脚步。 只不过，全身的线条都很僵硬。 这个人瞪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站在原地大气也不敢喘，就更别提动一下了。 “Oppa，你把大衣穿好，不能感冒了。” 还是抱紧南正勋的胳膊拽着，金泰妍一脸不放心地看着他，一定要他把大衣穿好才行。 挑着看不太清的眉毛，金泰妍严肃地看着南正勋，全然没有考虑到南正勋为什么全身僵硬。 勉强动着脖子，侧头看向金泰妍接近于“生气”一般的严肃，南正勋张了张嘴，半个音也没发出来。 他感觉到了一个非常不妙的事情，胳膊上传来了一个迅速烧红了他耳朵的触感。 有些柔软又有些弹性的事物正结实地挤压在他的手臂上。 “快，把大衣穿好！” 咬着牙盯着南正勋，如果这个人还不照做，她就准备坐在地上了。 “哦……哦哦！好的。” 南正勋重新目视前方，像站军姿一样笔直地杵在原地。 “那个……泰妍啊，你，你先松手吧？” 小心翼翼的语气，南正勋尴尬地闭紧了眼睛。 “哎？啊……哦！” 自己也终于察觉到了，金泰妍立刻撒开手，连着倒退了两步，打了个趔趄，差点没站稳。 整个人就好像站在蒸笼里一样。 耳朵烫得和蒸熟了没多大区别。 安安静静的，两个人之间只有南正勋穿好大衣袖子时发出了衣料摩擦声。 “泰妍啊。” “嗯。” 闷着头，金泰妍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声。 “泰妍啊。” “嗯？” 下一秒，南正勋温热的手心轻轻抚在了她的头顶上。 “好了，我们回去吧！” 熟悉的、明朗的，满是少年气的男声。 在寒冷的冬天，像是一杯热牛奶，顺着听觉，淌进了心里。 …… “正勋？正勋啊？” 站在南家的客厅里，金志勇看着电视机旁边的相框，略有惊讶地眨了眨了眼睛，转身叫了一下南正勋。 “嘘！” 正在收拾背包的南正勋立刻抬头瞪圆了眼睛，伸出食指架在嘴前，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佳恩已经睡着了，你小声点！” 压着嗓子提醒了一句话，指了指妹妹卧室的方向，南正勋走到金志勇身边。 “怎么了？” 看到金志勇指着那个装着全家福照片的相框，南正勋拍了一下这位哥哥的肩膀。 “你妹妹这也太漂亮了吧，比泰妍那孩子可爱多了。” 一脸嫌弃地提起自己的妹妹，金志勇耸耸肩，双手一摊。 “啊？别胡说了，泰妍很可爱的。” 没想到金志勇是说这种事情，南正勋微微蹙着眉尖，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飞快地摆了摆手。 金志勇没有说话，看着南正勋，眨了眨眼睛。 ------------ 第五十六章：吃得好，睡得好 “好好做，知道吗？不紧张啊，好好表现。” 睁大了眼睛，安盛孝仰头看着南正勋，不停地轻轻上下拍打着他的手臂。 “Nuna，我不紧张，只是你别太紧张了。” 穿着一身最新版的Elite品牌校服，南正勋笑眯眯地点点头，情绪和动作都很放松。 环境很不错的摄影棚，肉眼可见职业素养高的工作人员来来去去，站在模特等待的区域里，南正勋和他的助理终于迎来了新人模特事业上升的一个重要台阶。 校服代言。 在这片土地上，校服属于学生们的私服，每一个学校都会根据学生的意愿选择品牌来定制校服。 所以每一年都会有大量的品牌店推出校服新品。 知名的品牌自然会请来知名艺人作为主打代言。 但是，校服的宣传并不是那一两个人穿一穿就可以的，自然还会几个外形优越的人来一起做搭配。 虽然南正勋仍然不是主角，但能够接下校服代言，和知名艺人一起合作，绝对会是他模特事业上升的标志。 作为本年度风头正劲的校服品牌，Elite这一次邀请了少女时代的徐贤和f(x)的郑秀晶为主打代言人。 在配角的选用上，理所当然就要挑选外形出众的男模特。 .T工作室把这个争取来的机会交给了南正勋。 ——要论男模特的外形，我们有信心能让任何一个合作方感到满意。 虽然铁定有“自家犊子当然要偏心眼”的说法，但是在南正勋加入.T之前，社长可没有说过这种话。 以至于安盛孝前天就开始亢奋，一直到现在紧张起来。 “不过，nuna啊，虽然这种问题有点蠢，但我还是想知道，为什么金社长让我来，而不是俊亨前辈？” 一心只顾着赚钱给家用，南正勋也只是和公司里的少部分人相熟一些，就更别提和他看不对眼的白俊亨有什么交情了。 无论南正勋的势头再怎么厉害，他都是一个新人，在公司里不可能压到白俊亨头上。 尽管南正勋也觉得自己比白俊亨要好看得多，但“一哥”就是“一哥”，事情不会简单只因为外形的缘故就发生决定性的变化。 犹豫了一下，安盛孝左看看右看看，把南正勋拉到了旁边没人的地方。 “两点，第一点是那家伙合同快到期了，公司开了好几次合同出来，但是他一直都谈不拢，所以现在要调整他的资源分配，过段时间再和他谈。” 如果作为经纪人，安盛孝这样的行为无疑是不合格的。 但是作为一个想要借着南正勋在公司里往上爬的小助理，她自然有自己的想法。 “第二点，那家伙谈恋爱前阵子被公司知道了，现在正在拿这件事和他呢。” 说完以后，安盛孝略作停顿，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对着南正勋的眼神仔细打量了一下。 “你怎么了？” 没有闪躲，南正勋的目光直挺挺对上了安盛孝的视线。 “我说，你……没有谈恋爱吧？” 向后抻着脑袋，安盛孝表情古怪地憋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单看外貌，这个人绝对是抢手货，哪怕自己没那个想法，也是一块大蛋糕，想安生是不可能的。 可性格倒不花哨，一门心思就是给家里还债、给母亲赚医药费。 所以，安盛孝也不确定南正勋到底有没有谈恋爱。 尤其是在白俊亨自己栽跟头，南正勋有望抓住机会往上冲的这个时候，安盛孝格外在意自己艺人的方方面面。 “正勋oppa？” “Oppa？” 身后传来了两个人的声音。 “前辈们好！” 没等安盛孝反应过来，南正勋先立刻就弯腰鞠躬。 这里这么多人看着，哪怕再怎么熟悉，公开场面上的规矩都得做好。 “Oppa这是要生分了吗？” 就算是这种带着一点开玩笑意思的话，就算语气很放松，可是在徐贤那一双眼睛分外有神的注视下，玩笑话也变得像是认真了。 “珠贤啊，你是故意的吧？” 收回鞠躬的姿势，南正勋一脸苦笑地看着本名徐珠贤的徐贤。 这孩子看起来非常正直，以至于到了固执而少变通的地步，其实却还有一部分腹黑的性格。 在镜头里和公众前出现的时候，她自然会遵守公司要求的人设。 但是在南正勋这样的熟人面前，她也会像现在这样，做出类似恶作剧的行为。 说着玩笑话，却努力摆出一双极其认真的眼神，让南正勋当真不是，不当真也不是。 站在徐贤旁边，郑秀晶捂着嘴止不住地笑着。 郑秀晶当年刚进公司的时候还只是12、13岁，南正勋和郑允浩、利特这些哥哥们当时都各自乐呵呵地来逗小孩子，和她开过一个“长大了以后嫁给oppa”的玩笑话。 这三个人都是熟悉的。 “Oppa，你最近怎么样？看起来很精神。” 徐贤煞有其事地仔细看了看南正勋的眉眼，轻轻点了点头。 继刚才安盛孝之后，这是南正勋今天第二次被人对着眼神看了。 和徐贤认识很久了，虽然关系不如和林允儿、金泰妍那样，但是南正勋倒也敢说一句清楚徐贤的性格。 兴许这孩子是又有什么突如其来的好奇心了。 “最近挺好的，这不是接到了校服代言嘛……吃得好，睡得好，精神肯定不错。” …… “泰妍今天是怎么样了？感觉精神状态好差。” 坐在保姆车后座里的第一排，李顺圭回头看向最后一排。 在那堆用衣服撑子挂着的、以至于遮住了车后和两侧光亮的服装中间，金泰妍一个人窝在那里，歪着脑袋靠在椅背上，一副已经睡熟了的样子。 平时在车上大家总是话很多，除非是都很累了或者有谁身体不舒服，否则八成会热闹得很难让某个人睡着。 “好差？她刚才录节目的时候不是特别有劲头吗？” 坐在李顺圭旁边的黄美英也跟着回头看了一眼，很放心地摆了摆手。 如果金泰妍情绪上有什么低落，她是能感觉到的。 虽然“去录电视台的路上就在车里睡，录完节目以后一上车就继续睡”这件事有一点反常，可是金泰妍今天明显心情很好的样子。 “她昨天是不是很晚才回来？好像咱们差不多都睡着了才听见她开门。” 李顺圭看着突然愣住的黄美英，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毛。 ------------ 第五十七章：平平常常的自拍照 [感觉现场怎么样？你和秀晶两个人都是忙内，穿校服也是正合适的年龄。] 发出这条信息，林允儿靠着椅背，随手翻看着手机，行程带来的疲惫感让她有一点困倦。 保姆车里依然是热闹的样子，就没有安静下来过。 “允儿，困了吗？” 坐在旁边的崔秀英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示意林允儿可以枕着脑袋。 “还好，就是有点累，也睡不着。” 习惯性地在浏览器上打开.T工作室的官方网页，林允儿的眸子微微闪烁了一下。 “但是有人睡得很香呢。” 憋着笑，崔秀英抬手指了指最后一排。 差不多整个人窝进了衣服堆里的金泰妍，在最后一排呼呼大睡，就快要溜到座位下面去了。 “泰……” 林允儿下意识地张口，又生生停住了。 因为人多的缘故，车里并不宽敞，林允儿做不到去把金泰妍扶起来，也怕叫醒了金泰妍而不敢喊她名字。 “算了，先让她睡吧，难得见她在车上也能睡这么踏实。” 崔秀英的目光不经意从林允儿的手机屏幕上划过，稍作停顿。 .T工作室的官方网页，崔秀英记得南正勋刚去.T的时候，她陪着林允儿看过一次这个页面，当时艺人列表里南正勋的名字是排在最后一位的。 可是现在，南正勋的名字赫然出现在了第二位。 抬起眸子看了一眼重新盯着手机屏幕的林允儿，崔秀英瞥着眸子，煞有兴趣地挠了挠下巴。 或许林允儿自己都还没有察觉，她关注南正勋似乎已经从三年前的愧疚到现在变成了一种习惯。 而不少事实证明，习惯往往都会变成很“可怕”的东西。 摇摇头，崔秀英拍了拍前排权侑莉的肩膀，重新加入了热闹的行列。 叮…… [现场很好，我等一下会给unnie照片的。] 徐贤回复了中规中矩的信息。 关掉对话界面，林允儿的眼珠转了转，又打开了手机上网购的界面。 输入搜索：钢轮打火机，定制。 脑海里再一次出现南正勋咬着香烟的画面，林允儿自然而然地皱了皱眉头，抬起食指到嘴前，曲着指节轻轻咬了咬。 “孩子们，到宿舍了，下车吧。” 经纪人金柱英的声音从主驾驶位上喊着飘了过来。 林允儿手指在页面上慢慢划动，眸子里却慢慢出神了。 虽然南正勋仔细解释过，但先入为主的林允儿仍然默认南正勋已经开始抽烟了。 因为体谅，所以她没有刨根问底。 但抽烟终究是一件对身体健康不好的事情。 她很想劝南正勋少抽烟，甚至是戒烟。 然而，她明白自己没有要求南正勋一定做什么的立场。 也明白南正勋现在的心理压力一定很大，一个人背负那么多也很孤单。 所以，她就想定制一只打火机送给南正勋。 让南正勋每次用打火机的时候就会想到不赞同抽烟的她，继而想到她对于抽烟这件事的规劝，尽可能地少抽烟。 “允儿？” 被经纪人的声音叫醒的金泰妍弓着腰路过林允儿座位旁边，发现这孩子正在盯着手机发呆。 整个车上就剩下她们两个人了，队友们都已经下了车。 “允儿，你在干什么？” 虽说非礼勿视，但林允儿这么拿着手机发愣，还是让金泰妍不由得看了一眼林允儿的手机屏幕。 就像吹起来的气球那样，金泰妍的眼睛渐渐瞪得圆滚滚的。 打火机？ 不可能不可能！这孩子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不好的习惯。 “啊……哦，泰妍unnie？” 回过神，林允儿看到金泰妍坐在了自己身边。 车里有点安静，其他队友都不见了。 看了看窗外，林允儿抓了一把头发捋了捋，准备收拾背包下车。 却被金泰妍一把按住了手。 “允儿，你别告诉我这是你要用的？” 手机屏幕上，满是Zippo防风打火机的款型版式。 “我……不是不是，我是……是给我阿爸买的，礼物，新年礼物。” 这个圈子顶尖的门面，表情管理做得完美无瑕，收放自如。 看着林允儿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金泰妍拉了拉她的手，算是放心了。 虽然谈不上偏心，但对这个队友，金泰妍一向可没少关心。 跟在金泰妍身后，两个人回到宿舍，林允儿卸下背包，趴在卧室的床上，还没等歇一会，就又把手机拿了出来。 “你说……他喜欢什么样的打火机呢？” 林允儿把手抬高一点，那只系在手机壳上的、当年南正勋送给她的小狮子玩偶挂饰，听话地停在了她的眼前。 嘟…… 手机提示音响了一下。 组合的聊天室里，徐贤发了一张照片，场景是摄影棚。 她的个人自拍，一本正经的样子。 然而，这张平平常常的照片在林允儿和金泰妍看来，却有一些微妙。 这两个人觉得徐贤选择的角度不太正常。 这孩子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故意的，宁可自己的肩膀差不多出了镜头，也要把身后的那一块稍远的地方空出来。 那里站着正在和别人交谈的南正勋。 虽然徐贤仍旧占据着主要镜头，但是南正勋就这么“一不小心”地出现了。 “徐贤这孩子……” 另一间卧室里，金泰妍在床铺上打了个滚，翻身坐起，眉眼间有那么一点类似于被恶作剧后的无奈，唇角的线条却不知不觉地划出了一道柔和的弧度。 虽然彼此之间很熟悉了，但看到南正勋这幅妆容服饰精心准备好以后的样子，金泰妍仍然下意识地笑了起来。 她的眸子里映着灯光，像是一颗饱满的黑曜石坠进了一杯温热的蜂蜜水。 哪怕她咬住自己的下嘴唇，也压不住这份突然涌起来的笑意。 笑得眼角也画起了月牙。 这是她曾经万分惋惜、后来期待已久、现在终于见到的画面。 这是她认为的、天生就该属于南正勋的样子。 扫视了一圈室友李顺圭不在的卧室，她转身面对着墙，盘腿坐着，然后伸手拉起被子，把整个人蒙了进去。 ------------ 第五十八章：感觉一般般 “谢谢！辛苦了！” “谢谢大家！大家辛苦了！” “谢谢！辛苦大家了！” 第一句话是郑秀晶说的，第二句话是徐贤说的，第三句话是南正勋说的。 Elite品牌校服拍摄结束后，这三个保持同一种站姿的人不约而同地开始向其他人鞠躬问候，弯腰的角度都差不多。 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行为。 “公司给孩子们教礼仪是流水线上作业吗？” 看着南正勋不停地鞠躬，弯腰的时候比站直的时候都多，顺便还喊着“哥哥姐姐”和一路上的工作人员们打招呼，安盛孝咂吧了一下嘴巴，无法感同身受地摇了摇头。 “不知道，但是这三个人感觉差不多是一个步调的。” 展开手上的大衣轻轻抖了抖，这个叫作成彬的年轻司机向南正勋迎了上去。 作为.T配给南正勋的车辆司机，在跟着南正勋之前，成彬是给公司的前一个“一哥”开车。 前“一哥”被现“一哥”白俊亨玩了心机导致退圈以后，他也随之沉寂了一段时间。 现在跟着南正勋，成彬颇有一些当年的感觉。 “谢谢哥。” 双手接过大衣，南正勋习惯性地就要微鞠躬，被成彬一把按住了。 “快歇着吧，把我当成哥就别这么多礼。” 有几分憨态地笑了笑，成彬拍了拍南正勋肩膀。 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客气了。 “今天干得不错！等会回公司了我给社长好好说一说。” 安盛孝也凑上来，拍了拍南正勋另一边的肩膀。 这两个身高都不如南正勋的人这么围着自己的艺人，远处看倒像是南正勋胳膊上绑了两个巨型挂件。 “你在笑什么？” 听见徐贤的笑声，郑秀晶慢慢凑到她身边，发现这个人正举着手机，镜头对准了远处的南正勋。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个oppa还和以前一样好玩。” 按下快门键，没等仔细看一眼自己刚拍的照片，徐贤就看到手机屏幕上一条信息弹了出来。 [小贤，你帮我问问正勋oppa，我oppa昨天晚上是住他家的，不知道现在走了没有？] 看着这条私聊消息显示“已发送”，金泰妍犹犹豫豫的表情终于变成了“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你随便砍吧”的不管不顾。 纯属是一句没话找话的消息。 金泰妍不知道金志勇是不是还在南家待着，也没有想过要自己联系亲哥哥，却在反反复复的犹豫后，咬着牙按了这条消息的发送键。 也许是蒙着被子太热了，金泰妍坐直身子，一把掀开了被子，慢慢地做了一次深呼吸。 “泰妍unnie，允儿啊，都出来吃水果了。” 门外传来了权侑莉的声音。 “来了！” 比平时要高几个分贝的嗓门，金泰妍像是捏着一个什么烫手的东西一样，把手机丢在被子上，翻身跳下了床。 路过镜子的时候，她看到了自己红扑扑的耳朵。 “热死了热死了，要不把空调关一关。” 跺了跺脚，金泰妍抬手在耳边呼扇着，打开了卧室门。 然后，她就看到了同样走出卧室的林允儿。 也听到了李顺圭挠人心肝的笑声。 “哈哈哈，这男的和小贤好有cp感啊。” 对着组合里的这些姐姐来说，调侃忙内、逗忙内玩是一件很有默契的事情。 “是谁啊？让我看看。” 和林允儿对视一眼，两个人一同笑了起来，金泰妍扯着嗓门进了客厅。 结果，她发现李顺圭突然又变安静了。 这个人抬手遮着自己的嘴巴，蹙着眉头，好像是有点懊恼的意思，类似于认错人的尴尬。 “怎么了？让我看看是谁和我们小贤有cp感。” 没等李顺圭反应过来，金泰妍轻轻抽走了这个人手里捏着的手机。 她只会和李顺圭、黄美英之间这样，彼此都不用担心对方会不会不高兴之类的。 手机的界面是少女时代的聊天室，徐贤刚刚发了一张新照片。 看样子应该是助理帮忙拍摄的，徐贤工作的样子。 更准确地说，是同样穿着Elite新版校服的南正勋和徐贤，两个人站在背景幕布前，徐贤稍微歪着脑袋，差一点就要挨到南正勋的臂膀上。 两个人都睁着一双清泠泠的眼睛，脸上是年少般的笑容。 客厅的气氛突然安静了许多，李顺圭感觉就连电视机里的声音都好像不存在了。 她扶着自己的额头，咬着牙咧了咧嘴。 对于南正勋，李顺圭是不熟悉的。 在她的眼里，那就只是练习生前辈而已。 所以，徐贤发自拍照的时候，李顺圭压根就不会注意到照片里的远处还有南正勋。 她不知道徐贤今天是和南正勋搭档的。 同样的道理，现在这张照片，李顺圭蓦然看见，第一时间也反应不上来徐贤的搭档就是她四年没见过的南正勋。 换作平时，她必然不会这么直接就把心里想的说出口。 但是，“逗忙内玩”这件事太让人有兴致了，又是在自己宿舍里，李顺圭一时之间也就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 没有抬头去看，坐在沙发上的李顺圭侧眼瞄了瞄，只看到金泰妍站在沙发旁边一动不动。 “你们在干什么？” 啃着苹果的权侑莉从厨房走出来，啪塔啪塔的棉拖鞋声打破了客厅的安静。 “感觉一般般，没什么cp感。” 金泰妍把手机还给了李顺圭，从桌上的盘子里抄起一只苹果在手里掂了掂，转身走回卧室的路上还顺手捏了一下权侑莉的脸蛋。 林允儿对着李顺圭笑了笑，坐在了她旁边，剥了一只橘子吃，乐呵呵地看着电视里的综艺节目，还不忘给李顺圭也喂一瓣橘子。 权侑莉嘴里的苹果还没有咽下去，就那么楞在原地，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脸。 刚刚关上门的那间卧室里，金泰妍趴在床上打开手机，并没有收到任何新消息。 刚刚在聊天室里发的照片，徐贤不可能看不到金泰妍的新消息。 然而，私聊界面的对话框始终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新动静。 松开手指，任由手机掉在被子上，金泰妍压平着眉眼的线条，向前抻着下嘴唇，慢慢向上呼了一口气。 “徐贤这个小腹黑……” 咔！ 金泰妍拿起苹果，使劲咬了一大口。 ------------ 第五十九章：接下来是要我做什么 “嘿嘿嘿……” .T工作室的经纪人办公室，最后面靠窗的角落里，安盛孝把自己的脸挡在一份举起来的材料后面，极力克制自己的笑声，却多少都有些憋不住。 “哎嘿嘿，嘻嘻……” 看着这份材料上“邀请贵公司旗下艺人南正勋先生”这句话，安盛孝的嘴角咧得更高了。 不同于演员、歌手、idol这样其他的艺人，模特的职业发展更多集中在行业内部的评价上，而很少有可以通过某些方面向外界直观体现出来的东西。 有优质T台走秀，有时尚公司签订合作合同，有品牌设计师签订专属模特合约，这些是属于模特的大资源。 随着各电视台的年末歌谣大战和各大颁奖典礼的结束，整个娱乐圈进入了相对比较轻缓的节奏，准备迎接新年假期的到来。 然而，作为模特的南正勋却并没有这样的“好福气”。 一份来自首尔国际时装周的邀请函，让已经准备好重新加大力度去打工的南正勋，迅速回到了全力以赴的模特工作状态。 虽然还是去当配角，但这个配角的舞台要比以前大得多。 舞台越大，意味着可能存在的机会也就越多。 ——争取来这个不容易，让正勋好好做……还有，是时候让他停下打工了，他现在不是刚入行的新人，要仔细经营形象，以后才能有好的出路。 社长的声音从脑子里冒出来，安盛孝抬头看了看空荡荡的小办公室。 托南正勋的福，她现在也是在办公室里有座位的人了。 “那孩子怎么还没有来？” 说好了在办公室见面，可是一直都没有等到南正勋，刚才只顾着高兴的安盛孝站起身，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电脑屏幕上的.T艺人行程规划表，不由得皱了皱眉。 “啧，别又是那小子在欺负人吧？” …… “怎么？觉得前辈在欺负你？” 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南正勋的胳膊，白俊亨倚着走廊的窗台，面色冷淡地瞅了瞅眼前这个已经没办法随意揉捏的后辈。 “没有，前辈教训的是。” 规规矩矩地鞠躬，南正勋低眸垂目的样子实在是挑不出什么错来。 接到安盛孝的电话以后，忙了整整一下午的南正勋就立刻赶到了公司。 还没有走到经纪人办公室，就在走廊里遇见了白俊亨。 如果你有本事，周围利益相关的同事就会想办法打压你、排挤你、孤立你；如果你没有本事，那些人就会嘲笑你、把你踩在脚下。 这样的状况在职场上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南正勋见过不少，心中有数。 自从加入.T以后，白俊亨就一直和他不对付。 所以在拍好校服代言以后的这段时间里，他一直格外低调。 可是，对于白俊亨来说，眼瞅着一个半路加入这一行的后生晚辈就要压过自己，这口气是咽不下去的。 “优秀是好事情，但是太优秀就不好了，会遭人惦记的。” 捏住南正勋的衣领轻轻抻了抻，白俊亨看着这张自己也不得不在心里承认的优越面容，厌恶地眯了眯眼睛。 蛋糕就那么一点，这么多人都在分着吃，就总会有人被挤出去，这是不可避免的，也是不甘心接受的。 眼角的余光看到安盛孝出现在了走廊里，白俊亨松开了南正勋的衣领，慢慢走到了他旁边。 “我是无所谓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再过一阵子，这家公司还存不存在都不一定呢。” 皮笑肉不笑，白俊亨瞥了一眼南正勋，渡着步子，向与安盛孝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怎么了怎么了？他又找你麻烦了？” 抓着南正勋袖子先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安盛孝瞪着老母亲一样忧心忡忡的眼神，语速快得像是在说唱。 “Nuna，公司最近是出了什么事吗？” 虽然白俊亨对自己的敌意不浅，但是南正勋相信这个人刚才最后说的话并不是随口编造的。 “你你你……说什么？” 习惯性地以为南正勋会像平时那样开朗地笑一笑，然后反过来安慰她，却不曾想到南正勋说了一句让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话，安盛孝舌头打着结，停顿了一下。 低头和安盛孝对视，南正勋看到了自己助理眼中的闪躲。 果然，白俊亨没有说假话。 “刚才白俊亨把他知道的都告诉我了，到底是不是真的？” 盯住安盛孝的眼睛，南正勋丝毫不介意套路一下自己的助理。 “这……唉，现在都还是两说的事情，之前不告诉你也是为了你好……要不这样吧，先专心准备接下来的事情，等休息下来以后我们再好好合计一下？好不好？” 知道南正勋不会做让自己为难的事情，也知道南正勋一向听话又嘴严，本就偏心眼的安盛孝略作犹豫后，定下了随后告知的承诺。 毕竟，国际时装周是眼下最紧要的事情，南正勋不能分心。 “好，接下来是要我做什么？” …… “国际时装周？真的吗？” 顶着一头刚睡醒的“杂草”，从平躺的姿势到蹦起来，金泰妍只用了一眨眼的功夫，还顺带兴致勃勃地拍了一下因为刚掀开被子而没被睡裙覆盖完整的大腿。 不嫌拍得疼吗？声音那么响。 靠在另一张床上玩手机的李顺圭挑着眉毛瞄了一眼，见怪不怪地摇了摇头。 最近总感觉金泰妍的气势越来越足了。 与“黑海”时期那个和林允儿一起拖着少女时代闷头玩命往前跑的金泰妍相比，这位第一女团的队长、第一主唱现在简直自信得不得了，大有一腔要成为第一女idol的心气。 有信心是好事，不管这份信心是受了什么影响才产生的。 客厅的沙发上，林允儿回头看了一眼金泰妍卧室的方向，然后重新坐好，看向了自己的手机。 脸上漫开着毫不收敛的笑意，林允儿此刻眉眼间温醇安隽的柔和，仿佛可以暂时绊住时光的脚步。 她的指尖摩挲着手机屏幕，从这条新信息的每一个字上面轻轻抚过去。 [允儿，我要去国际时装周了，是不是很厉害？要不你夸夸我呗，哈哈哈。] ------------ 第六十章：可以占用你一点时间吗 机会往往留给有准备的人。 但是，机会什么时候会出现，却并不是一件可以准确预估的事情。 刚看到国际时装周的邀请函时，南正勋觉得自己是准备好了的。 可是，他忽略了自己“就算已经不是模特新人，却仍然是时装周新人”这件事。 “小问题，你就在这里当一个听话的人偶就好。” 摸出一副大眼镜戴上，安盛孝勒了勒背包带子，眼珠滴溜溜地转来转去，从每个能看到的人都脸上扫过去，似乎是在找什么人。 “我不着急，就是希望等一会化妆师能对我好一点。” 把自己手上一口未动的水杯递给安盛孝，记住了第一次工作时的教训，不敢多喝水的南正勋左手握着右手的手背，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前，始终保持着标准的“公司艺人式站姿”，规规矩矩地待在化妆室的角落里。 时装周通常是由专属的模特公司或者经纪公司提供模特，每个人大多都有自己的化妆师跟随。 像南正勋这样的，算是“外来户”，只能等着主办方的化妆师来打理自己。 “你累不累？想不想找个地方坐着？” 安盛孝扶着眼镜，瞄了一眼南正勋，发现这孩子依然精神饱满，就略略安心了。 “外来户”是这个地方的另类。 和其他另类们一样，南正勋进了这间化妆室开始就被排挤了。 现在仍然在被指指点点。 所以，别说有人给他化妆，连坐的地方都没有。 “我没问题，以前练习的时候远比这个累多了。” 一直保持着微笑，南正勋感觉化妆师要是再不来，自己的脸就要笑僵硬了。 相识得时间长了，基本上最近开始每天都会见面，安盛孝和自己的艺人多少都能做到“看对方的眼色行事”，她四下扫视了一圈，轻轻戳了戳南正勋。 “要不你去门口转一圈，就在门口，化妆师来了你也能提前看见。” 偏心眼又护犊子，安盛孝比南正勋大不了几岁，但是这副性格让她在南正勋面前越来越像一个老母亲。 “还是不了吧，万一……” 笃笃笃，咔。 南正勋话还没说完，化妆室的门就被打开了。 “所有人跟我来，抓紧时间过一遍流程，马上开始彩排了！” 一个挂着导演助理工作牌的年轻人打开门，留下了一句让安盛孝想打人的话。 作为专属模特的“宝贝”们自然没什么问题，早被自己的化妆师打理得妥妥帖帖，一个比一个好看。 可是，像南正勋这样的“外来户”怎么办？ 我的艺人还没上妆呢！ 虽然彩排没规定必须要上妆，但是万一走台的时候被哪个管事的人或者设计师再或者化妆师看见了，有机会撞上运气，那现在没带妆岂不是吃了亏了。 ”别人有，而我没有”的心态开始发酵，闷着头咬牙切齿地心里暗骂了一句，安盛孝一脸委屈抬起头，扳着南正勋的肩膀，对着那张脸左看看右看看，顿时心情又好了起来。 这种长相，不化妆真的会吃亏吗？ 这种长相，难道不应该是我偷着乐吗？ 嘿嘿嘿…… 没问题，我的艺人化不化妆都是最好看的！ “上，干掉他们！” “哎？nuna你说什么？” …… “我说我们和Loen的合作已经达成了，这段时间我想留在这里看看进展，等过一阵子再回家，申叔叔就这么告诉我爷爷吧。” 时装周二层高台位的贵宾室里，郑秀容看了看一层正在彩排的走秀台，歪着脑袋瞄了一眼身边的管家，笑眯眯地拍了拍手。 “好的好的，那我就按小姐说的给会长回复。” 对待郑秀容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申秀贤始终慈眉善目、语气温和。 虽然是郑氏的嫡系子裔，但作为Hanwoo集团旗下的产业，The meD公司再怎么成立时间不长，都不至于让一个二十一岁的小姑娘来作主。 然而，The meD的现任社长是郑秀容的父亲一手提拔起来的“老家臣”，这就给了郑秀容得以锻炼的空间。 尚且谈不上能发挥多大的作用，不过整体的表现倒没有让父亲失望过。 尤其是这次The meD和Loen公司的合作，郑秀容草拟的、被称为是“学着写”的预案被采纳了不少部分，还跟着一起坐在了谈判桌旁，算是交出了一份高分的作业。 这让她最近心情很不错，以致于有兴致接受邀请，来看这场时装周。 鼓起一侧的面颊，手指轻轻戳了戳，郑秀容眼瞅着走秀台上模特们来来回回，突然往前走了一步。 “还行，没上妆也比旁边的人好看。” 办正事的时候果决利落，但私下里休闲时还保有一点小孩子心性，郑秀容摸出手机，对着走秀台拍了一张照片。 指尖拉动着手机屏幕两端，郑秀容把这张照片的中心放大了。 是一个没化妆的模特。 微微蹙起眉头，郑秀容的眼神蓦地锐利了起来。 “申叔叔，你看看这个人。” 接过郑秀容递来的手机，申秀贤迎上自家小姐的视线，发现她的眸子里是略带疑问和探究的目光。 而在一层，南正勋完成了自己的部分，刚刚回到后台。 关于对待彩排的态度，在南正勋的朋友圈里，他本人和崔秀英是两个极端。 只要动作准确、走位不失误，崔秀英就能怎么简单对付就怎么简单。 而南正勋则是把彩排和正式舞台当作同一回事，严格地说起来是受了东方神起郑允浩的影响。 “您好？” 一个陌生的声音。 “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刚进走廊，南正勋就被一个挂着工作牌的人拦住了。 “您好，我是孔泰勇设计师的助理，可以占用你一点时间吗？” 这个助理抬手比向了不远处的一间休息室。 孔泰勇？ 男装品牌Beyond Closet的设计师，曾经为风靡全国的电视剧《花样男子》设计服装，他手下的这一品牌也是2010年势头非常强劲的热门品牌，经典学院风的夹克在二十代和三十代男士的消费群体当中格外受欢迎。 “好的，您请。” 南正勋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不着痕迹地慢慢做了一次深呼吸。 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自己还在吹牛说大话来哄南佳恩开心。 现在该不会是真的走运了吧？ ------------ 第六十一章：这个不让人省心的蠢蛋 机会来了就要把握住，否则就是对自己的惩罚。 一直信奉这句话的南正勋终于在今天拿到了属于他的机会，并且牢牢地攥在了手心里。 彩排结束后，南正勋见到了Beyond Closet品牌的设计师，孔泰勇。 当时双方没有过多交谈，孔泰勇只是简单表达了一下对南正勋彩排时态度与表现的关注。 在安盛孝不在场的情况下，南正勋自然知道遵守公司的规矩，说话很谨慎。 而他更知道的是，只要自己今天好好发挥，就可能得到一份已经能预知内容的惊喜。 正式走秀完成以后，孔泰勇再一次邀请了南正勋，并格外叮嘱自己的助理，务必把南正勋的经纪人也带上。 孔泰勇向南正勋提供了一份Beyond Closet品牌的专属合作合约。 大型T台走秀，时尚品牌专属合约，对于模特职业生涯而言最重要的两个标志，南正勋在今天一并收获了。 离开时装周，坐在车上的时候，安盛孝拿着合作意向书，高兴得哭了出来，活像一个坐在地上哭到撒泼乱踢脚的小傻子。 把南正勋和驾驶的成彬看得一愣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哄。 “正勋，接下来的事情公司会给你好好处理的，放心吧。” .T经纪人办公室里，坐在椅子上的南正勋被刚从社长办公室出来的安盛孝用力拍了一下肩膀。 在眼下这个打压白俊亨的时候，听话的南正勋自然是公司扶持侧重的第一目标。 能靠自己吸引来Beyond Closet品牌的专属合约，也证明了他的能力。 在如今的模特圈里，南正勋也是小有名气的合作方优质选择了。 而这份专属合约会让他真正迈入一线的门槛。 是不是一流模特，不是一个专属合约可以决定的。 但是没有专属合约，就一定不是一流模特。 “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还有什么工作吗？” 专属合约在手，南正勋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像原来那样打工了，就不着急要离开公司。 现在他的模特工作收入也不是之前那样打工可以追得上的了。 “没有工作，但是有我们自己的新年团建！” 安盛孝摸出手机，调出一张导航地图，递给了南正勋。 “该不会要喝酒吧？” 看着屏幕上显示的那家餐馆，南正勋摸了摸脑袋，露出一个苦笑。 能让安盛孝这么开心的场合，必然不会有什么讨厌的人在。 而作为安盛孝手下的艺人，刚拿到专属合约的公司内“小红人”，实属后辈的南正勋已经能预想到自己被灌酒的场面了。 “哎……这么开心的时候，不喝酒怎么行呢？反正你明天又没有行程。” 安盛孝的脸上挂着“放心”的笑容，看得南正勋心里发毛。 “不是，那个……我晚上还有别的事情，对！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我们能不能再商量一下？我酒量一般般的。” …… “这孩子酒量真的很一般啊，以前不怎么喝酒吗？” 一顿热热闹闹的晚餐结束，成彬看着南正勋晕头转向地扶着墙走出烧烤店，抬手碰了一下安盛孝的胳膊。 “不知道，应该没怎么喝过吧。” 本来以为南正勋是开玩笑，没想到是真的不能喝。 安盛孝几步跟出去，扶住眼睛都快睁不开的南正勋，轻轻拍着他的背，发现这孩子连站都站不稳了。 “正勋，我送你回去吧。” 南正勋迷离迷瞪地摇摇头，掏了几次口袋才从衣服里取出手机。 “没，没事……我找，找，找我哥来接我就……就行的。” 往前走了两步，脱离安盛孝的撑抚，南正勋背靠着树，就着路灯的光亮，把手机屏幕凑到面前。 界面：通讯录。 快捷搜索：金。 眯着眼睛看了看，南正勋竖起手指瞄准了好半天，最后指尖用力戳了一下其中一个名字，歪着脑袋，把手机按到了自己的耳朵上。 “志勇哥，哥你……你现在！你现在有空没有……接一下我……我在松坡这里……这里，嗯！这是百济古玟路45街28号……嘿嘿嘿，我报地名还是很清楚的！我，我才没喝醉……” 说完这句话，南正勋甚至没有挂断通话，径直把手机塞回到了口袋里。 “Nuna，你……你放心吧，我哥他很快就来了……” 一再向安盛孝用力摆摆手，摇摇晃晃地走到了对面的长椅前，南正勋沉沉地把自己“扔”了上去。 “Oppa？Oppa？呀！南正勋！南！正！勋！” 少女时代的宿舍里，金泰妍咬牙切齿地举着手机大喊大叫，却怎么都听不到任何回音了。 除了还在外面跑个人行程的林允儿和李顺圭以外，宿舍里的其他人无一例外都被金泰妍的声音吸引到了这间卧室的门口。 “呀西……南正勋！你这个傻瓜！接电话！” 胸口和肩膀的线条都剧烈起伏着，金泰妍站在床上扯着嗓子大喊，气得把被子都踢到了地板上。 这个南正勋就快要过23岁生日了，怎么还和练习生的时候一样不让人省心。 把手机举到面前，眼神不善地盯着屏幕，仿佛能把屏幕瞪出一个洞来，金泰妍伸手拨拉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咬着嘴唇，按下了通话结束，把手机摔到了枕头上。 “泰妍啊，怎么了？” 被不知道一共几双手推了一下，黄美英被迫一脚踏进了金泰妍的卧室，带着一脸懵圈的表情和一对无辜的眼神，说了一句语气小心翼翼的问句。 金泰妍和南正勋的关系很亲近，这件事宿舍里所有人都知道。 怎么突然金泰妍的脾气这么大，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个不让人省心的蠢蛋！我早晚要把他给……这个傻瓜！” 直接跳下床，金泰妍光着脚快步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急急忙忙地就抓了几个衣架，把衣服扔到了靠近衣柜的、李顺圭的床上。 看着金泰妍甩开睡裙，堪称暴躁地把衣服一件一件套在身上，躲在黄美英身后的崔秀英缩了缩脖子。 “帕尼Unnie，泰妍unnie是怎么了？怎么感觉和电视剧里去抓男朋友出轨一样。” ------------ 第六十二章：拿你没办法 呼……呼…… 站在风向的位置挡住喝醉的南正勋，安盛孝无奈地抓了一把头发。 虽然南正勋酒品不错，喝醉以后很安静，但是这酒量也太差了点。 “那个什么哥应该快来了吧？” 安盛孝固然可以自己把南正勋送回家，但是这孩子既然已经打过了电话，她就不能让南正勋的朋友来了以后找不到人，只能在这里等着了。 “不好意思，麻烦你照顾他了。” 听到声音，安盛孝转过身，看到了一个戴着大口罩的男人。 “没什么……正勋啊，醒一醒，有人来接你了。” 回身把南正勋扶起来，安盛孝抓住了这孩子的胳膊。 除非南正勋认出来这个陌生人，否则她就不把人交出去。 “嗯？你，你是……基范？” 半睁着眼睛，南正勋摇摇晃晃地搭上了金基范的肩膀。 没有明白，自己分明是给金志勇打的电话，为什么来的人是金基范？ 对于南正勋的交际圈，安盛孝多少都知道一些。 虽然和南正勋在电话里说的“志勇哥”不相符，但既然来的人是SHINee的Key，那她也就可以放心了。 “哥，你是被灌酒了吗？你喝不了酒的，都没人帮你挡一挡吗？” 告别了安盛孝，金基范把南正勋扶到一辆普普通通的轿车里，一起离开了百济古玟路。 宽泛地说起来，南正勋、金泰妍和其他几个人都算是同一期的练习生。 自从换上智能手机，并且出现了聊天室以后，除了以前还在用老式滑盖手机的南正勋以外，其他出道了的人都在同一个聊天室里。 刚才金泰妍在聊天室里发了消息，说是急问有没有人距离百济古玟路比较近。 和几个大邱老家的旧友在附近吃饭的金基范看到消息以后，立刻就给金泰妍打了电话，这才有了现在这一出。 只知道南正勋家的大概范围，并不知道具体的住址，反复问过南正勋，却也只是听了个浆糊。 ——我现在不能回去！佳恩看到我，我这样……她会难过的…… 怎么说都是这句话。 所以，金基范也就按照金泰妍在电话里交待的，把南正勋送到金泰妍已经安排好的地方。 “我没喝醉……我，我好着呢……嘿嘿嘿……基范啊！哥，哥我……今天开心……” 东倒西歪地坐在后排，南正勋脑袋蹭着金基范的车座椅背，抬手用了拍了两下胸口。 喝醉酒固然是因为酒量不济，但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高兴而在酒桌上暂时“放纵”了自己。 专属合约。 南正勋感觉自己终于有资格可以看到给家里还清债务的希望了。 “开心？哥是遇见什么好事情了吗？” 和其他人一样，金基范也知道南正勋的压力，时不时地谈到南正勋时都会觉得担心。 现在看见亲近的哥哥心情好到让自己喝醉酒的程度，金基范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样等一会见到金泰妍，南正勋也可以少吃一点苦。 熟识的朋友们未必有多少人知道，但是李珍基和金基范两个人却非常了解：除非是办正事，再大的决定南正勋都能说一不二，否则平时一旦出现什么让人操心的情况，南正勋在金泰妍面前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 “哥？睡着了吗？什么好事情啊？” …… “就是，那个……专属合约……” 坐在沙发上，还醉着的南正勋耷拉着脑袋，瓮声瓮气的声音飘进金泰妍的耳朵里，居然还听起来有点委屈。 金志勇在这座城市有一个开小餐馆的朋友，之前还是“寸头时期”的南正勋放假时和金泰妍在这个小餐馆里聚过一次。 店主是哥哥的亲友，人也很不错，金泰妍是放心这里的。 现在，南正勋又一次进了这家小餐馆。 他闷着头左瞄一眼右瞄一眼，并没有看到金基范。 这家伙把他从小餐馆后门扛上只有店主才可以进的二层以后，就立刻离开了。 太不够义气了，让我一个人被泰妍训……哼！ 南正勋委屈地嘟着嘴，晕晕乎乎的时候还不忘在心里吐槽一下溜之大吉的弟弟。 以前练习生的时候，金泰妍虽然是一天也憋不出几句话的闷葫芦，但只要在南正勋面前，她从来都是理直气壮，啰啰嗦嗦。 金基范以前可是亲眼见过，金泰妍“力劝”南正勋不要给一个犯了错的练习生多管闲事。 这姐姐长着一张可爱的脸，但是说教起来就不是可爱，而是“可怕”了。 不跑还等什么？ “专属合约？” 双手叉腰，站在南正勋面前，气呼呼的金泰妍乍一听到这个词，下意识地就扬起了嘴角，瞳孔也因为突如其来的喜悦情绪而扩大了。 她明白专属合约对于一个模特而言意味着什么。 也明白南正勋为什么会高兴到喝了那么多酒的程度。 但是，该说道的还是得说道。 “咳咳！” 笑容戛然而止，金泰妍蓦地“惊醒”，急忙咳嗽了两声，把笑意压下去，又重新板起了脸。 “你别给我岔开话题！你不知道你什么酒量吗？喝成这副样子！我给你说过多少遍要注意保护自己，不要总是心那么大，喝太多酒伤身，你又不是不懂，万一你这样子被拍到了怎么办？又不是在外面应付饭局，都是你公司里的人，你不能喝就不能喝，喝不动还要硬是迎合别人，说一句喝不动了很丢面子吗？你抬起头，回答问题。” 一口气提上来，金泰妍一通“狂轰乱炸”，说得南正勋全然只有点头的份，没有半分反驳的理。 “我们泰妍说得对！嘿嘿嘿……” 抬起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努力睁开眼睛的南正勋抬起双手，做出一个捧着脸示意花朵的动作。 “你！你还真是喝醉了。” 南正勋这幅扮可爱的模样落入眼中，听到那句话“更好看”的金泰妍猝不及防地停顿了一下，后半句话也变成了小声碎碎念。 以前练习生的时候大家都未成年，后来又经历了那些变故，金泰妍还从来没有见过南正勋喝醉酒的样子。 没想到这个人喝醉了居然还会扮可爱。 居然，还有点可爱…… “你什么意思？装什么可爱。” 跺了下脚，金泰妍咬咬牙，管理了一下想要笑起来但又得板着脸说话的表情，没由来地握紧了手里一条路上买来的新毛巾。 “哎嘿嘿嘿……我……我这不是想办法哄你高兴呢嘛……” 眼皮越来越沉的南正勋努力把笑脸对准金泰妍，心里却一遍又一遍地吐槽。 你是不知道你啰嗦起来有多可怕，我要是不赶紧哄你开心，那我不是自找不自在吗？ 本来就晕头转向的，现在抬头就能看到天花板上直映的灯光，维持不了太久姿势的南正勋不得不低下头揉了揉眼睛。 等他眯着一只眼睛再抬起头的时候，看到的却是金泰妍的背影。 也不双手叉腰了，看起来好像是双手抱在了腰间，这一下子就没有了刚才的气势。 “嗯……嗯？泰妍，你怎么……怎么，怎么耳朵红了哇……” 咚！ 脑袋一歪，南正勋倒在沙发上，眼皮沉沉地合住了。 “南正勋？Oppa？啧，你这人真是……唉，拿你没办法。” ------------ 第六十三章：我们以后再聚 “好好睡一觉吧。” 嫌弃的语气，温和的目光，以及不曾放下过的唇角。 脱掉南正勋的鞋子，卸下他的大衣，给他用毛巾擦了擦脸和手，搬了一床被子盖上，做好这些事情以后，金泰妍轻轻留下这句话，从后门离开了小餐馆。 从出门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不少时间了，安下心以后渐渐感到了疲倦。 坐上一辆出租车，金泰妍拉了一下口罩，拿出手机，果然看到了黄美英发来的新信息。 [还好吗？没什么事情吧？还有多久回来？] 刚才着急跑出门，让这位大亲友担心了。 [没事的，我已经在返程的路上了，孩子们都安顿好了吗？] 自然而然地想到自己的组合，金泰妍算了算行程时间，林允儿和李顺圭应该已经回宿舍了吧？ [Sunny和允儿都已经回来了，放心。] 不需要金泰妍明说，黄美英知道大亲友实际上最想知道的是什么。 [昨天听允儿说话应该是有一点感冒，提醒她把药吃了。] 就算为了安顿南正勋而看似一根筋地冲出了宿舍，但是金泰妍的心里其实什么都惦记着。 放下手机，她架起手肘撑在车窗沿上，手背倚着面颊，窗外是街景在飞快地倒退，在视界里留下斑驳的影子。 人的心是很小的，心里面装的越多就会越累。 她不是一个容易交心的人，很多事情都只是自己揣着。 曾经她会把这些揣着的事情都告诉南正勋。 可是在南正勋被公司开除以后，她一度失去了这个仅有的倾诉对象。 现在，这个人似乎慢慢回来了。 叮…… 突然，手机里传出了提示音。 [Nuna，正勋哥拿到的是Beyond Closet这个牌子的专属合约，对吧？这个牌子现在好厉害的。] 发信息的人是李泰民，SHINee的忙内，是他们这群练习生看着长大的孩子。 应该是金基范回去以后告诉他们的吧。 [是的，很优质的资源，你们应该要庆祝一下吧？] SHINee的五个人和南正勋是什么交情，公司里的艺人没有不知道的。 [肯定要庆祝的！正好过新年了，请哥到我们宿舍，一起热闹一下。] 南正勋从来没有去过SHINee的宿舍。 原因是什么，大家心里都明白。 现在SHINee这样轻快地就要发出邀请，看来这也意味着南正勋可以放下某些执念了。 这六个人之间是相互了解的，在出道这件事上没有人能比他们更明白彼此。 揉了揉眼睛，金泰妍的指尖轻轻弹了一下手机屏幕。 [那你们好好聚一次吧，给他祝贺。] …… “不了，我还有行程，你们一起就好，玩得开心点。” 站在窗口，看着外面阳光灿烂的世界，从沉睡中醒来的林允儿心里半是喜悦，半是苦涩。 “哎？Nuna你怎么今天还有行程啊？我怎么记得咱们都已经开始休息了的。” 手机对面，李泰民的原本亢奋的声调也闷了下来。 反正已经是2011年了，说聚就聚。 一觉睡醒以后，SHINee五个人就迅速把昨天晚上商量的聚会付诸于行动。 “Nuna，你知道正勋哥拿到专属合约了吗？” 这是李泰民刚才的第一句话。 知道南正勋喝醉了，一时半会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所以李泰民先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林允儿。 “专属合约？真的吗？什么品牌的？” 两分钟以前，刚刚走到窗边接电话的林允儿，她原本还有些惺忪的睡眼当时就立刻清晰了起来。 感冒影响她的思考慢了半拍，但不影响这个词最终给她带来的心理感受。 振奋的，内心蓬**来的，觉得分外轻盈又有质感的情绪。 这对于南正勋而言绝对是一个大事件。 “孔泰勇设计师的Beyond Closet，很好的品牌啊，昨天晚上我听到的时候都愣了一下，这太帅了！我衣柜里就有好几件Beyond Closet的夹克。” 除了李泰民的声音，隐隐约约还能听见SHINee宿舍里其他人情绪高涨的欢闹。 身边的朋友们都在为南正勋感到高兴。 没有说话，林允儿抿住嘴唇，目光随意地落在被子上，眼神里没有明确的焦点。 满心感慨。 是她改变了南正勋生活的轨迹，也是她一直默默关注着南正勋，把他的一点一滴都记在心里。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关注南正勋的消息成为了她生活里的一部分，自然而然。 就这样，李泰民很快就把话题从专属合约转移到了聚会这件事。 他绝对是所有人当中最积极的。 可是，没想到林允儿都已经放假了却还有行程。 “临时的行程，我也不想的，都已经放假了还要工作。” 挑着眉毛，目光向着晴朗的天空扬出去，林允儿的情感色彩却并不如李泰民这样强烈而热情。 诚如李泰民所说，她的的确确没有什么行程。 她只是认为自己不能去这次聚会。 谁都知道南正勋当年是因为她才被公司开除的。 这是一个很尴尬的地方，会让大家不得不在意而小心应对。 她不想让大家觉得累。 而且，作为第一女团的Center、人气Top，她的个人事业是这群人当中最耀眼的。 本来这场聚会的目的，就是为了庆祝南正勋经历了那么沉重的打击和挫伤以后才获得的事业。 她认为如果自己在，那会让大家有些话不好说出来。 一旦有哪句话说得不够谨慎，反倒会有可能伤到南正勋的自尊心。 毕竟，南正勋吃了那么苦，起源就是被公司开除。 而被公司开除的起因就是她。 论情商，论与人相处的智慧，林允儿虽然还很年轻，但毫无疑问已经是一个聪明的女人了。 她知道在那样专门做了准备的场合里，要给男人一个“炫耀”的机会。 尽管南正勋再怎么都不是一个自大的人。 还是因为她的事业，她在这群人中间太耀眼了。 有她在，南正勋的事业就无从被弟弟们捧高，这场专门为了南正勋而举行的聚会就失去了一部分意义。 她想要让南正勋全然放松下来，做一个被亲近的弟弟们所崇拜着的哥哥。 所以，她按住了从心底升腾起来的喜悦，拒绝了聚会的邀请。 “泰民啊，好了别不高兴了，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聚，又不是以后不聚了。” 看着天边的云一点一点挪向更远的地方，林允儿无声地叹了口气。 ------------ 第六十四章：买买买 “哥！你可必须得来啊！” 手机里，李珍基半是严肃半是亲近的声音传进耳朵里，南正勋哑然失笑。 坐在.T经纪人办公室，安盛孝的椅子上，从小餐馆睡醒以后回到公司的南正勋看向门口，仍然看不到这个小小的办公室里还有其他人继续出现。 “我……” 南正勋扶住额头，下意识地想拒绝。 他从不觉得自己就该是SHINee的一员，也没有把自己摆在第六人的位置上。 可是，在这些艺人朋友们之间，“南正勋”这个名字是绕不开SHINee的。 他不想让弟弟们有任何一丁点的尴尬。 可是现在话到嘴边，南正勋却戛然收住了。 这句话要是说出口怕是会伤了弟弟们的心。 “哥，就是咱们六个人，顶多再有两三个SJ的哥哥，我们都买了好多东西，就等你了。” 察觉到南正勋的顾虑，李珍基赶忙给南正勋递了一个台阶。 “那……好吧，那我们晚上见。” 算是干脆地答应了下来，南正勋结束了通话。 打开自己渐渐“丰满”起来的钱包，他安心地点点头，决定先去买一些东西带上。 一方面，已经新年了，给妹妹买一件礼物。 另一方面，去了SHINee宿舍以后，他可是要下厨的，去的路上总得买点五花肉、披萨之类的东西。 就像以前练习生时期那样，南正勋从不指望那五个弟弟能在厨房里有多少大作为。 “好了，nuna我们继续说，俊亨前辈那天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南正勋抬眸看向坐在对面的安盛孝，这位助理正喝着南正勋买来的咖啡，一脸没睡醒的样子。 “唉，你这孩子非要问，我现在不告诉你也是不想让你分心。” 这两天公司确实没有之前那么忙了，不只是因为新年假期的缘故，也因为公司目前所面临的现状。 安盛孝把自己桌上的笔筒推到南正勋面前，然后把一支圆珠笔放了进去。 “就像白俊亨之前给你说的那样，咱们公司再过一段时间，确实有一定的可能就不存在了。” 不轻不缓的声音，安盛孝看着南正勋的眼睛，没有发现任何波澜。 也对，这孩子经历了不少事情，心理素质要远比同龄人来得更坚韧。 “不存在？你的意思是咱们要被收购了？” 垂眸看了看面前的笔筒，南正勋觉得自己好像猜到了答案。 “不错，目前我所能了解到的就是这些了……但是你千万不能分心，Beyond Closet接下来必然很快就会有你的代言工作，好好把握住机会，你自己强大比什么都更重要，懂吗？” 安盛孝离开座位站起来，双手按住南正勋的肩膀，牢牢地盯住他的眼睛。 这既是为了安盛孝自己，也是为了南正勋。 人心都是肉长的。 她希望自己的这个艺人能够生活得很好。 “我明白你的意思，会好好做的，至于以后怎么样，我们走一步看一步，到时候一起想办法。” 南正勋抬起胳膊，向安盛孝做了一个邀请握手的姿势。 这是陪他从最艰难的职业起步阶段一路走过来的助理，是他最信赖的工作伙伴。 “好，先集中精力做好Beyond Closet的工作，然后我们等公司的结果出来再做决定。” 安盛孝握住南正勋的手，用力捏了一下。 把自己的前途系在某一个人的身上，这并不是一个什么踏实的决定。 但有的时候，我们都需要搏一把运气，以及勇气。 此时的安盛孝根本无法预知自己今天做出的决定，会在以后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她现在只是想要相信眼前这个人，相信这个自己倾注了付出和努力而扶持着的伙伴，这个从不让自己失望过的弟弟。 …… “那肯定啊，特别是泰民，那可是咱们看着长大的弟弟，怎么都得买点东西顺路看看他们，要不然指望他们几个，肯定会少了这个又少了那个。” 在宿舍附近的超市里，金泰妍拉着黄美英，一边絮絮叨叨，一边把两盒香印葡萄放进手推购物车里。 “买，买买买，我不就说了一句他们应该有准备，让你不要买太多了么……你买，我不说了。” 看了看像是给新居搬家买东西一样填得满满当当的购物车，黄美英撇撇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吐槽金泰妍。 SHINee那五个孩子是没有什么能在厨房里好指望的，可是你金泰妍就很懂厨房里的事情吗？ 再说了，今天SHINee宿舍有南正勋在，那可是一个办事周全又很会做饭的家伙，完全不需要操心。 真要论起厨艺来，前至东方神起、后至f(x)，就没有谁能比南正勋还会下厨的。 至于金泰妍…… 在这个范围内，她的厨艺算是最后倒数那几个里的。 要操心也轮不上这家伙。 “哦对了，你说我们要不要再买一点……” 都已经走到收银台前了，金泰妍突然回过身，一脸深思熟虑地看着黄美英。 “买，快去，我在这等你。” 没有任何犹豫，黄美英听都不听金泰妍要说买什么，直接把这位小个子轻轻推了出去。 从来没见这家伙在操持家务上有什么突出的表现，今天倒是一副老母亲的样子。 [你俩出去逛街，回来的时候记得给我带一份晚饭啊。]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黄美英拿出来点亮屏幕，来信人是李顺圭。 其他人要么回家，要么度假，宿舍里现在就暂时只有她们三个人住了。 [你想吃什么？] 隔着口罩挠了挠脸，黄美英也渐渐陷入沉思。 等会把东西送到SHINee宿舍离开以后，自己和金泰妍去吃点什么好呢？ [肉！吃肉吃肉！再给我买一包鸡爪，两罐啤酒。] 李顺圭迅速就发来了回信。 像是想到了什么，黄美英扫了一眼购物车，伸手拨拉了几下。 鸡爪这种常见的下酒菜，金泰妍居然没买。 哦对，记得南正勋是从来不吃鸡爪的，一点都不吃。 还有，这两盒让人“心疼又肉疼”的香印青提葡萄…… 这东西平时一串就得卖十二万元，眼下这个因为不是当季而价位变高的时候，金泰妍眼睛眨都不眨就买了两盒。 记得南正勋是喜欢吃葡萄的，特别喜欢。 [买，买买买。] 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黄美英心不在焉地随手打了一行字发给了李顺圭。 收起手机，她刚抬起头，就看到金泰妍抱着一盒成套的牛奶走了过来。 这好像又是南正勋喜欢的东西？ ------------ 第六十五章：我们为什么要留下来吃饭 气氛轻松的厨房，能听到客厅传来的欢闹。 安静工作的电饭煲，如常流水的洗手台，一动一静之间是一双指型修长的手在处理螃蟹。 “大发……闻着就好香，先来一块。” 悄悄打开盒子伸手摸进去，窃窃私语的金基范看了一眼南正勋的背影，然后瞄准了一块香喷喷的披萨。 “基范，你敢偷吃，我就把他们都叫过来。” 肩膀的线条因为这句话立刻垮了下去，金基范转过身，入眼的仍旧是南正勋的背影。 这位哥是脑后长了眼吗？ “哥你太不够意思了，我不是你最喜欢的弟弟了吗？太伤心了。” 靠着案台，金基范打量了一下穿着围裙的南正勋。 这手法太娴熟了，要是不当模特的话，当厨子也是没问题的。 “从来都不是，我最喜欢的弟弟一直都是我们泰民。” 认真处理螃蟹而没有多余的表情，语气平淡，就像背书念稿子一样，南正勋甚至看都没有看身边一眼。 “哥！” 虽然知道南正勋是在开玩笑逗弟弟玩，但金基范还是摆了一脸委屈的表情，眉毛都拧在了一起。 “好了好了，吃一块，等会他们发现了闹腾起来的话，别说我没提醒你。” 终于憋不住笑出了声，南正勋松快地扬起了嘴角，原本平静的眉眼也因为这个动作而染上了明朗的气氛。 仿佛又回到了练习生时期，年末大考结束后，六个男孩都不急着回家，买了大大小小好多吃的，回到宿舍里一起庆祝，迎接新年。 李珍基带着弟弟们不知道因为什么话题而一起哈哈大笑，金基范在厨房做一些简单的事情，南正勋负责“主厨”。 这么些年过去，这六个人再次聚到一起的时候，依然还是这副模样。 “有哥在，他们不会闹腾的。” 咬了一口披萨，金基范和不知道什么时候看向他的南正勋对上了目光，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笑了笑。 “问你正事，今年公司给你们怎么安排的？” 弟弟们在新的一年能不能过得很好，这是哥哥操心的问题。 具体的细节他不会去问，毕竟不是同一个公司的，基本的职业规则他自然要遵守，但整体的大方向告诉他还是没问题的。 “会安排我们在J-POP出道。” 金基范眨眨眼睛，几下把那块披萨就都进了肚子。 “那看来你们和少女时代都要好好补语言课了。” 金泰妍和林允儿都说起过出道J-POP这件事，南正勋捏着张牙舞爪的螃蟹，微微一怔。 说起来，自己到现在仍然没有从悬崖底下爬上来。 .T可能被收购，自己的前途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叮铃咚…… 玄关里，门口的监视器电话似乎响了一下。 “哥那你呢？Beyond Closet应该很快就有动作了吧？” 金基范打开厨房门看了一下，做了一个鬼脸，表情顿时搞笑了起来。 “嗯，这已经是日程上的事情了。” 看着手上的螃蟹，南正勋有一点出神。 小企业被收购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只是.T会被哪一家公司收购呢？ 新公司入主以后，会评估原公司的每一位员工，自然也包括艺人。 假如自己通过了评估，是留下，还是离开？ 如果离开，想去哪里？能去哪里？ 在Beyond Closet的一期工作完成以后，这个问题就会切实摆在眼前了。 不知不觉间，螃蟹的小钳子有气无力地轻轻蹭住了南正勋的手指。 “基范，你说……我如果去别的公司，能成功吗？” 南正勋拨了拨这个小钳子，声音越来越沉。 金基范看起来活泼了一些，但该稳的时候是很靠谱的。 “基范？” 没有听到回音，南正勋转过身。 哪里还有什么金基范，身后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金泰妍。 一身印着卡通小熊的围裙，手上捏着一只螃蟹，指尖还被小钳子蹭着，这样的南正勋挽着袖子突然转过身，金泰妍略微一怔，眼珠转了转，咽了一下喉咙。 “Oppa，你……” 话一出口就带着尽力忍住却没忍住的笑声，金泰妍歪着脑袋挪开了目光，有一些不好意思。 “这个，我觉得还好吧。” 南正勋一手举着螃蟹，另一手扯了扯围裙，也跟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SHINee的宿舍里只有这一件围裙，大概是参加什么活动送的，否则这种卡通小熊图案的围裙绝对不会进了这间宿舍。 ——我们泰妍说得对！嘿嘿嘿……别生气了……笑起来更好看，嗯……别生气了。 看着南正勋略带尴尬的表情和围裙上的小熊图案，金泰妍蓦然联想起了昨天晚上南正勋喝醉时在自己面前耍活宝的模样。 感觉耳朵根像是被火苗轻轻拂了一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 厨房门突然被打开，五个弟弟发出了热情的大笑。 不得不说，南正勋和这件围裙实在不太搭配。 这人怎么看都不是可爱那种款型的。 “哈哈哈……” 越笑声音越小，SHINee五个人从东倒西歪的姿势逐渐向规规矩矩的站姿“演化”。 “哥，我们先出去了。” 最终，笑声变成了语气低沉郑重的一句话，五个弟弟在南正勋十足缺乏感情色彩的眼神和表情下，由抬手遮着嘴的金泰妍领着，挨个闷着头退了出去，李泰民最后恭恭敬敬地拉上了门。 厨房终于成为了南正勋一个人的地方，没人“捣乱”了。 “你们也是的，下次再惹他生气，我可不一定能帮你们。” 看着五个弟弟“淘气不成反被盯”的模样，金泰妍摆摆手，丢下了这句话。 “Nuna你要走了吗？一起吃饭吧，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吃过饭了。” 李泰民跟上了金泰妍的背影。 少女时代的这两个人之前就说过了，她们只是来帮忙送一些东西。 “一起吃饭？” 站在黄美英身边，金泰妍先转身看了看李泰民无辜的眼神，又回过头看了看黄美英无辜的眼神，她摸着自己的下巴，指尖轻轻扣了一下。 “帕尼，我们留下吃饭吧。” 黄美英瞪大了自己无辜的眼神。 本来今天晚上还想专心看两集电视剧的…… “我们为什么要留下来吃饭？” 她还想要为电视剧争取一下。 “反正咱俩回去以后，也就是你我和Sunny三个人吃饭，不如在这里吃，我现在给Sunny打电话，让她也过来。” 看着金泰妍径直摸出手机就要打电话，黄美英收起了自己无辜的眼神。 不用再问了，问金泰妍也是没有结果的。 这个人真正决定好的事情，鲜少有人能拽回来。 “唉，泰民啊，去把那两盒葡萄打开收拾一下吧。” ------------ 第六十六章：小松鼠 [快了，我大概还有十分钟就到了。] 有一点歉意地读取了这条信息，金泰妍的手指轻轻在手机屏幕上敲敲点点，给李顺圭做了回复。 [不好意思，突然让你跑一趟。] 确实有些抱歉，本来说好了给李顺圭带晚餐回去，现在却因为自己的一时兴起而让亲友不得不出门跑一趟。 咔…… 吨…… 放下手机，金泰妍看见自己的杯子又被续上了饮料。 “我想起来了，哥你那个照片拍了好大一张摆在商场门口，但妆是真的不太行，是哥你的脸撑住了。” 作为年龄最小的弟弟，李泰民站在烤架前烤肉，还不忘拿着夹子和剪刀比划一下自己的记忆。 顺便吹捧一下最年长的哥哥。 视线所及，李泰民看见了金泰妍悄悄竖起来的大拇指。 像是考试得了好成绩，在家长面前求夸奖那样，李泰民略显得意地向金泰妍眨了眨眼睛。 “哎咦，哎一咕……做得好做得好，我们泰民长大了，已经开始变得这么会说话了，当年泰民第一天来练习的时候，我和珍基还以为是隔壁新来的小女孩走错练习室了，特别腼腆。” 放下饮料瓶，拧上盖子，以前在烤肉店打工总给别人烤肉的南正勋情绪热烈地拍拍巴掌，和其他人一起大笑着。 他现在终于可以安心地坐在亲友们中间，吃着弟弟烤好的五花肉了。 金泰妍看了看身边，南正勋是那么专注地看着弟弟们，带着属于哥哥的、欣慰的笑。 仿佛是秋季粮食丰收的时候，看着田地的老农。 “哥！” 顶着尴尬的脸红，李泰民跳了跳脚。 哥哥姐姐们都热情地笑了起来。 不管到了哪里，这些人“逗忙内”的习惯都还是一致的。 以前最早带这个头的人就是南正勋。 突然想到了什么，金泰妍伸手拿了一片生菜，悄悄放在了南正勋的盘子里，然后把酱料碗也向南正勋这边挪了一下。 “好了好了，我们泰民长大了，哥真的很高兴，能看到最小的弟弟在舞台上那么有魅力的样子，真的很欣慰。” “逗泰民”和“逗徐贤”是不同的，南正勋也就点到为止，赶紧拿起盘子里那一片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生菜，包上肉、烤蘑菇和泡菜、涂上料，起身喂给了李泰民。 逗忙内的时候，徐贤同样也会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但是这孩子会一本正经地和你有来有回，不会轻易吃了亏的。 李泰民就不行了，这孩子不但脸皮太薄，而且也不像徐贤那样能顶着哥哥姐姐的话严丝合缝地驳回去。 “谢谢哥。” 主动靠过去，张嘴接住南正勋递来的烤肉，李泰民挥舞着夹子翻烤五花肉之余，看见金泰妍又伸手取了两块披萨，一块自己咬住，另一块放在了南正勋的盘子里。 这位哥的点单一向没问题，这种水果披萨很适合女生以及艺人，而且他又切得很小，正好一手一个。 注意到了李泰民的视线，南正勋顺着看过去，入眼的是双手抱着披萨，小口小口慢慢啃着的金泰妍，顿时就又笑了起来。 作为一个海归派，黄美英和南正勋并不太熟悉。 在她的记忆当中，南正勋是一个爱笑的人，但不是眼前这样一直在笑的人。 过去那一段时间里，这个人是心里积了多少的苦，所以今天才会这么开心。 “不愧是泰妍，很可爱啊，像小松鼠在吃东西一样。” 举着杯子轻轻碰了一下金泰妍的杯子，南正勋看着金泰妍，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一点。 能明显看出来这个人放松惬意的心情。 周围的人都在开心地笑。 黄美英却没有笑，表情暂时停顿住了。 金泰妍并不喜欢别人这样形容她，这是她抗拒的修辞。 可是，眼前这个金泰妍却是跟着一起笑，不但笑得开怀，而且还继续抱着披萨咬了一小口，很配合这个说法。 叮铃咚…… 放下手上的夹子，李泰民跑向了玄关。 五分钟以后，完全素颜的李顺圭坐在李珍基旁边，一口吃掉了这孩子刚刚包好生菜的五花肉，又灌了一口啤酒。 “大发……活过来了。” 和小口吃饭的金泰妍形成鲜明对比，李顺圭拍了拍腿，紧接着又把一勺辣白菜炒饭送进了嘴里。 “以前只听说正勋oppa做饭好吃，没想到这么好吃。” 在这群人当中，李顺圭是名副其实的“空降生”，加入公司最晚。 所以，她和南正勋之间并不太熟悉。 可是现在，她却表现得和其他成员一样，没有因为南正勋在场而有什么放不开的。 这是一场为了南正勋才发起的聚会。 她很明白这里需要什么样的氛围，也明白南正勋一视同仁对待他们这些人的善意。 面对能让金泰妍和林允儿那样亲近的人，不需要有过于多量的顾虑。 “Sunny吃得香，我就觉得我没有白下厨……炒饭余下不多了，我再去给你做一份。” 给李顺圭的杯子里续上啤酒，摆摆手挥退了准备去厨房的金基范，南正勋起身离开了座位。 哭笑不得地看了看李顺圭，金泰妍几口把手上的这块披萨吃掉，取出来一张纸巾收拾好形容，不着痕迹地也离开了座位。 拉了一下想要开口的黄美英，李顺圭和敬酒的李泰民碰了碰杯子，看起来完全没有注意到餐桌上又少了一个人。 “干杯！” 在厨房门合上的一刹那，金泰妍听到了客厅里热闹的声音。 “Oppa，我来帮你。” 与客厅相比，南正勋这里就安静多了。 没有带围裙，一身高领修身羊绒衫的南正勋挽起袖子，把一碗米饭倒进炒锅里，又添了满满一锅铲的肉。 李顺圭没有明说喜好，但南正勋依然察觉到了。 没有说话，南正勋转身看了一眼金泰妍，伸手摸了摸还热着的水壶，取下一只杯子倒上温水，递到了金泰妍手里，然后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这是含义明确的动作，不需要金泰妍帮忙。 “Oppa，不要我帮忙吗？” “你安心等着吃就好，小松鼠。” ------------ 第六十七章：这个词是有两种含义的 “这是您的点餐，祝您用餐愉快！” 向服务员点头致礼，林允儿拿着托盘回到了座位上。 “就只吃这一点吗？” 看了看林允儿托盘里单调的一盒薯条和一杯可乐，李宣美挥舞着手上的汉堡，揣着糊涂地挑了挑眉毛。 自从半隐退以后，开始普通人生活的李宣美常常会去医院照看裴孝珍。 因为南正勋的缘故，对于南家来说，李宣美可以说是半个女儿。 刚才把裴孝珍交给从学校赶来的南佳恩以后，李宣美顶着一张素颜在街上逛来逛去，打算给南正勋买一件新年礼物。 在Wonder Girls早期的时候，李宣美的舞台妆容异常浓重，以致于卸了妆回到素颜以后很难被路人认出来。 对于这个五官“少女化”且年龄本就偏小的前艺人来说，素颜上街毫无压力。 走走转转，路过玩偶店，李宣美看中了一件绒毛的小狮子玩偶。 她记得南正勋很早以前手机上就系着一个小狮子挂饰，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就见不到了。 就在她进店伸手去拿的时候，同样有一只手也碰到了这个玩偶。 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林允儿。 谈不上非常亲近，但作为同行，也是有一点交情的。 两个人找了一家不当街的快餐店，一起打发一下肚子。 “没什么胃口，吃一点就够了。” 捏了一根薯条放到嘴边，林允儿张了两次口，才用牙齿咬住。 今天一整天她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原因是什么，她自己心里很清楚。 曾经和南正勋无话不谈，是可以分享秘密的朋友，现在却不得不在这个其他朋友们为南正勋祝贺的时候，独自避开。 这让她觉得心里有些堵。 即便现在自己反驳自己，她找不出任何站得住脚的说辞。 必须承认，必须把这份苦涩咽下去。 “是遇见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吗？” 交浅言深总是不好，但既然对方就在眼前露出了这样低落的表情，李宣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眼前这个人的表情管理是出了名的好，自己和她的关系也没有到可以推心置腹的程度，虽然是在私下里，没有镜头，但这个人仍然遮不住表情，可见心情有多糟糕。 抬眸看了看李宣美，林允儿沉默了片刻，最后勉强笑着摇了摇头。 “你很喜欢这种玩偶吗？” 岔开话题，林允儿的目光落在李宣美座位旁边的那只纸袋上，里面装着那只小狮子绒毛玩偶。 如果是在以前，林允儿未必会让出这个玩偶，怎么都要看看对方是不是坚持买下，然后再做决定。 可眼下这个时候，连去聚会上给南正勋祝贺都做不到。 她半句话也没有说，只是握紧了自己口袋里系着小狮子挂饰的手机，眼看着这个玩偶被李宣美买下了。 “没有多喜欢，虽然这个小家伙还挺可爱的……是买来送给我oppa的新年礼物，摆在他床头上，指不定哪天就被他当成抱枕了。” 想起来那个即将迈入一线模特门槛的哥哥，李宣美顿时就觉得轻快了起来。 南家的债务她是知道一些，裴孝珍的医药费她更是非常清楚，如果南正勋以现在这样的进度继续发展下去，把南家从悬崖下面拉上来完全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以前听说你有两个弟弟，原来还有一个oppa。” 总算吃掉了一根薯条，林允儿咬住吸管喝了一口，加冰的可乐顺着嗓子滑进胃里，让她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 “你应该认识的……我oppa叫南正勋，你们应该是同一期的练习生吧？” 李宣美眨眨眼睛，还沉浸在刚才的轻快愉悦的思考里，让她此刻的眉眼看起来仍旧有着“喜上眉梢”般的亲近与温和。 其实，表情也好，还是措辞也好，李宣美都没什么问题。 只不过，“oppa”这个词是有两种含义的。 知道南正勋有一个妹妹，那个妹妹叫作南佳恩，林允儿的瞳孔轻轻晃了晃。 “什么？你说……南正勋？” …… “嗯？叫我做什么？” SHINee宿舍的厨房并不大，南正勋握着菜刀切开案板上的这支玉米，同时也能清楚地感受到金泰妍此刻的“不安分”。 “买一件新的羊绒衫吧？” 再一次捏住南正勋羊绒衫上的起球，金泰妍揪下来放在手心里，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揪下来不少了。 暖黄的灯光，正在做饭的南正勋，看似很无聊以至于在找羊绒衫“麻烦”的金泰妍。 “羊绒衫起球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这件衣服挺好的，不用换。” 把一支玉米切成好几段，南正勋收拾了一下案板，等着小锅子发出“信号”，就可以开始完成这道海带汤了。 专门给李顺圭加了一道菜。 “要换要换，新的一年穿新的衣服，很快就是.T的门面了，当然要穿新衣服。” 把手心里那些起球都扔进垃圾桶，金泰妍看到南正勋转过身看着自己，眼里却并没有她意料中的自信，心下微微一坠。 “Oppa，怎么了？” 她不相信.T那种小地方能有人比南正勋还要强。 拿到了Beyond Closet的专属合约，以南正勋的实力，在.T内部不应该出现问题。 能力也好，心思也好，都不应该。 在这样的公司里稳坐预备出道组的席位，让公司愿意花大力气培养，去.T以后只用了半年的时间就距“一哥”的位置只差一步之遥，金泰妍心里很清楚，南正勋从来都不是什么老实巴交的愣头青。 低头对上金泰妍的眸子，从里面轻而易举地读出了满溢的担心，南正勋立刻笑了笑，顺手捏了一颗葡萄递给她。 “我没什么问题，只不过……泰妍，你知不知道咱们公司，哦不，是公司最近有什么商业收购吗？” 听说这场把.T卷入的收购行为，其所涉及到的范围不算小，在娱乐圈里有能力这么做的公司其实也就是那些，南正勋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老东家。 “收购？Oppa你的意思是.T要被收购了？被咱们公司吗？” 金泰妍歪了歪脑袋，努着嘴巴，咬住了自己的食指。 心里像是有一面鼓，突然间噼里啪啦地就敲了起来。 ------------ 第六十八章：是巧合吗 依然是这个人们继续藏着心事又露出笑颜的夜晚。 帕布罗酒店。 在这片土地上少见的拜占庭式风格建筑，作为Hyunkon集团旗下标志性的顶级酒店，习惯性地能看到许多名贵轿车在门口经过，然后海浪退潮一般地停在酒店外。 重新站在宴会厅的角落里，刚刚说是补妆、实则在走廊透透气的崔秀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打趣地摇了摇头。 紫罗兰的一字肩晚礼服，裙角轻而易举地盖过了脚面，同色的长手套一直包裹到了她的上臂，手镯式的女士细链手表戴在正拿着香槟的那只手上。 这一刻她不是少女时代的崔秀英，而是崔贞楠的女儿。 整个大厅都被穹顶上华贵的水晶吊灯所照耀，巴赫的“无伴奏小提琴奏鸣曲与组曲”徜徉在所有人的听觉里，踩着郁金香花纹的地毯，崔秀英决定不在原地等了，去找自己的父亲。 金碧辉煌，衣香鬓影。 在未成年的时候，崔贞楠从不带她参加这样的场合。 不过今年她的外公专门交待了，说是现在既然已经成年，那就带着见识见识，权当历练。 虽然免不了会因为idol的身份会被一部分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但这里是Hyunkon集团的宴会，该有的分寸必须有。 “崔小姐？” 安隽而倍显雅致的女声腔调出现在身后，崔秀英下意识地提起了紧张感，转身看到了郑秀容。 纯白的宽肩带丝绸晚礼服，举手投足都是从容不迫。 如果这场晚宴是一个花圃，那这个人大概就是最显眼的白蔷薇了。 和第一次来这种场合的崔秀英不同，郑秀容有着仿佛是主人家的余裕。 再说，论家世崔秀英也远不能和郑秀容比较。 Hyunkon的会长，Hanwoh的会长，以及崔秀英的外公，这三个人是年轻时关系要好的旧识，否则家族生意并不主攻京畿道范围的崔贞楠极有可能拿不到邀请函。 沾了祖辈交情的光。 “我刚才看见崔叔叔和Doosan的人在交谈，需要我带你去找他吗？” 随手从路过的侍者托盘上取下一杯香槟，郑秀容好整以暇地端起一抹浅笑，举杯向正好看着这里的几个人致意，稍稍仰起下巴，轻抿一口，护住了自己身边被那几个人打量着的崔秀英。 在这种场合里，这个被粉丝们开玩笑说是“有毒”的人只是一个没经验的新手罢了。 “谢谢，那个……就先不用去了，谢谢你。” 知道父亲是在谈重要的事情，初来而觉得不习惯的崔秀英打消了之前的想法。 “那我带你拜访一下主人家吧？既然来了，还是打一声招呼比较好。” 小字辈之间自有属于小字辈的交往，不会轻易上升到父母辈，崔秀英也就立刻点点头答应了郑秀容，没有拒绝。 “恩勉oppa，我……” 穿过人群，郑秀容刚刚叫住背对着自己的沈恩勉，却堪堪停住了声音。 她看到了一个讨厌的人。 沈恩勉的身边站着的那些人里，许久未见的宋敏奎也在。 “秀容，有什么事吗？” 和郑秀容算是比较熟悉了，沈恩勉知道这孩子和宋敏奎不对付，就往先旁边走了几步。 这是一个含义明确的动作，其他人并没有跟上。 半举杯向人群略作致意，郑秀容就当没看见刚回国不久的宋敏奎，无视了这个人举起的香槟。 “没什么，带崔小姐来打个招呼。” 伸手比了一下身边的崔秀英，郑秀容却没有听到预想中的问候声。 侧眼扫过去，她发现崔秀英愣住了。 邪了门了，这位姐就算是第一次来这种场合，但好歹也是家教严整的人，又有祖辈的交情在，不至于在主人家面前问好都不会吧？ “啊那个……不好意思，崔秀英，您好。” 把目光的焦点从沈恩勉的眉眼上收回来，崔秀英尴尬地笑了笑，一边心里吐槽着自己丢人了，一边微微鞠躬。 “沈恩勉，您好，请放松一些，不必紧张，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就请尽管提出，或者找秀容也可以。” 前半句是温醇谦礼的声音，到后半句就变成了“逗小孩”一样，沈恩勉略抿了一口香槟，当即抽身离开，没有给郑秀容这孩子“发作”的机会。 “还好吗？” 冲着沈恩勉的背影轻轻咬了咬牙，郑秀容瞥了一眼崔秀英。 “是，不好意思。” 同样看了看沈恩勉的背影，崔秀英举起香槟喝了一小口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若有所思的眼神里目光闪烁，陷入了沉思。 这应该只是巧合吧？ …… “所以说，这世界上出现什么巧合的事情都不奇怪，不过也多亏巧合，我多了一个oppa，这不是挺好的嘛。” 和林允儿一起挥舞着手上的薯条，李宣美把自己的手机推到对面桌前。 “这是什么时候？最近吗？” 吸溜吸溜地喝了一口可乐，林允儿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下意识地笑了起来。 照片上是南正勋、李宣美和李宣美的奶奶，三个人的合影。 “就是上周末，oppa他去看我奶奶，正好我也去了。” 李宣美瞄了一眼林允儿的表情，暗自摇了摇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从给林允儿说清楚南正勋是自己的兄长以后，这个原本就心情很不好的人勉强开始吃东西了。 而且听这个人所说，似乎和南正勋的关系还挺不错的，知道不少南正勋的事情。 要不然她也不会贸然把这样的照片拿出来让林允儿看。 把手机递还给李宣美，林允儿表情平淡地捏着吸管轻轻晃动，眼珠缓慢地左右摇摆，嘴唇也因为思考而不自觉地努了起来。 “正勋oppa他……就是他现在有女朋友吗？或者是喜欢的人。” 本来也不至于把思绪搭到这根弦上，在和南正勋相处的这么多年里，林允儿从来没有思考过自己这位亲友谈恋爱的事情，只是今天太不凑巧了，正好在心情很糟糕的时候撞上了李宣美带来的短暂误会。 顺口一问，谈或没谈都是正常的。 “没有，他要是谈了肯定会让我知道的。” 李宣美拿起一支薯条，笃定地挥了挥。 ------------ 第六十九章：不好意思 [大家好，这里是Beyond Closet。很高兴宣布与.T旗下模特南正勋达成正式合作，南正勋时尚和独特的形象充分符合Beyond Closet的品牌价值方向，我们认为会产生很好的协同效果，所以决定签署专属模特合约，南正勋将会在未来两年内持续通过线上及线下方式积极参与Beyond Closet品牌活动，感谢大家的关注。] “允儿？允儿？” 收起自己的眼神，林允儿抬头看到了镜子里正在示意自己抬头的化妆师。 新年假期结束，又开始了空中飞人一样的工作行程。 坐在画报拍摄地的化妆室里，林允儿不好意思地对着镜子里的化妆师笑了笑，关掉了手机屏幕。 自从为南正勋被开除而觉得分外内疚开始，一直到今天，她依然还是像往年那样习惯性随手就看一看和南正勋有关的消息。 Beyond Closet的这则公告已经发布有一段时间了，当下这个时候是各品牌新产品上线的时间段，南正勋是不是也应该开始这份工作了？ “是不是昨天晚上没睡好？感觉你现在没什么精神。” 是一起工作已经很久的化妆师了，说起话也自然亲近一些，眼瞅着这孩子拿手机看着看着就发呆，免不得要问上一句。 “没事，出道第五年了，早习惯了。” 迅速拾掇好状态，趁着化妆师换把手的功夫，林允儿换了一个舒服的坐姿靠在了椅背上。 “听说今天和你合作的男模特最近势头特别好，等会来了让我先去看看。”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管是职业特性导致对外貌敏感，还是单纯对新外貌觉得好奇，亦或是想看看美男养养眼，这位正在工作的化妆室也好，场地里做着准备工作的女PD们也好，都想亲眼看看等会就要到场的男模特。 “不应该是我更好奇一点吗？那可是等会要和我一起工作的人。” 双人合作的画报难免在某些镜头里需要一定程度上的肢体触碰，比如挽个胳膊、搭个肩或者是挨着站这样的。林允儿故意拿话逗一逗这位化妆师姐姐，看着是比刚才精神了一点。 “不一样不一样，反正我要先去看看。” 大功告成，看着镜子里妆容整齐的林允儿，化妆师满意地点点头。 接下来就等开始工作了。 …… “辛苦您了。” 上好妆，换好服装，已经不是新人的南正勋和导演见了礼之后，拎着两袋咖啡在这个户外的拍摄场地里转了一圈，见者有份，一人一杯。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孔泰勇设计师是他在工作上的贵人，所以对于Beyond Closet，南正勋自然而然会有一种亲近之意，格外上心。 不过，Beyond Closet团队的工作人员对他的外形尤其盛赞，这倒让他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很熟练嘛，不需要我操心了。” 接过南正勋手上的两只空袋子，安盛孝打趣地撞了一下南正勋的胳膊。 已经不是半年前那个不化妆就去见导演的愣头青了，也许是因为生活的阅历曲折了些的缘故，如今的南正勋看起来要比同龄人更成熟一点。 “是吗？我现在要去那边走一圈，等我回来再夸我。” 南正勋向门外的方向努了努下巴，抬手抻了抻自己的衣领。 “那边……啊对了，那个室内的场地是另一个团队在用吧？” 虽然也有室内拍摄的部分，但是Beyond Closet给南正勋设置的大部分拍摄内容都以室外为主，在这个下着雪的天气里不得不说是很辛苦的。 “对，听说那边在拍画报，我过去打个招呼问好，马上就回来。” 同一个拍摄场地里有两只团队在分别工作是很正常的事情，于情于理南正勋都该去交际一下。 然而，这个圈子并不大，优秀的艺人往往是今天不见明天见，南正勋没想到他会这里遇见林允儿。 “这个部分可能咱们两个人都侧面站会更好一些？” “有道理，正好我的侧脸也比较适合这个角度。” 作为最近势头很好的男模特，车晟宇获得了和林允儿一起拍摄这期画报的工作机会。 室内拍摄场地里，距离开始工作还有一会时间，两个人站在一起看着林允儿手上拿着的那份镜头分组清单，气氛融洽地交谈起来。 相貌、礼仪都是圈子里顶级的，说话温和又亲切，此刻亲身面对“第一女团的门面”这样的的顶级女idol，车晟宇偶尔对上她的目光，或者是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胳膊，都会觉得心跳突然快了半拍。 甚至内心里会泛起一点对自己的外貌不自信的感觉。 加油加油，车晟宇你没问题，你站在她身边看起来很合适，自信一点！ 悄声长缓一口气，车晟宇努力调整了一下表情管理，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精神一些。 突然，两个人身后的声音变得喧杂了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情？ 两个人刚一起回头转身，林允儿就看见自己的化妆师喜滋滋地举着手机跑了出去。 在这位化妆师身边的还有那些女PD们。 就像新楼盘开业的时候，附近对手店里的女职员会打着“刺探敌情”的幌子跑到对家消遣着时间看帅哥一样，这些人正前前后后绕了差不多两圈，似乎是在拍什么人。 能看到她们脸上满足的表情，类似于在商店里看到了中意的化妆品。 “您好，我是.T旗下的南正勋。” 再一次鞠躬，南正勋和围过来的这些工作人员挥挥手，亲和有礼地打着招呼。 虽然心底里并不愿这样，但是他的职业说白了就是“被拍摄”，所以面对那些举起来的手机，南正勋还是很配合调动好了表情。 Beyond Closet品牌的专属模特，南正勋在模特圈子里最近名声冒尖，这些熟门熟路的工作人员一看见他就认出来了。 “是那个……Beyond Closet的南正勋。” 车晟宇看着从人群中走过来的南正勋，端着语气，轻声淡调地向身边做了说明。 都是模特，同样最近势头很好，车晟宇心里有些不服气。 刚才他走进来的时候，这些工作人员们虽然也很表现得礼貌又热情，但全都是公式化的，很客气。 可完全不是现在面对南正勋这样，还有人举着手机要给拍几张照片存着。 他发誓他听到了有人说“好帅”这样庸俗的词。 对，庸俗！ “那个……允儿xi？” 不过，他没有听到身边的人有任何反馈。 以林允儿的礼仪，这个人不太可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难道是因为自己说得声音太小，所以没听到？ 车晟宇定了定神，侧眼看去，顿时就觉得有一种下楼的时候一脚踩空的感觉。 刚刚还站在他身边一起对着清单讨论镜头的林允儿，动作稍显急切地向外迈了几步，一下子和他拉开了起码两个身位的距离。 然后，这个第一女团的门面抬手顺了顺自己的头发，抚了抚衣角。 “嗯？不好意思，晟宇xi刚才说什么？” ------------ 第七十章：这不是挺好的吗 “您好，我是.T的南正勋。” “您好，ESteement的车晟宇。” 两个时下势头非常好的模特见了面，南正勋微鞠躬又稍低头，左手掌心向上扶住右手上臂，伸出右手致意，车晟宇抬手轻轻握了一下。 表情也好，动作也好，怎么看都是南正勋更热情一点。 “你觉得那两个人谁好看？” 远处，两个女PD凑在一起，看着那两个模特，一脸“看热闹”的表情。 “那还用问，当然是南正勋了，Beyond Closet的宣传图出来以后我就觉得……” 说着说着，其中一个人抬头看了看天花板，手指扣着下巴，眼珠乱飘，收住了声音。 “别想了，你就想不出来什么词。” 毫不留情地打击了同伴的词汇量，另一个人举着手机拍下了那边三人同框的照片。 “嗯……你不觉得导演其实应该请南正勋来做我们的男模特吗？他和林允儿站一起感觉很配呀，就像同一个老师教出来的两个合作的芭蕾舞演员，形象都很优越，气质也搭……听说有人在论坛里提过，南正勋以前是的练习生，真的假的啊？” 边说边比划，越看越觉得好看，女PD努力从脑子里搜刮出了一个勉勉强强的比喻，并且准备好了被同伴再一次打击。 “哦哦！你看你看！” 但是，同伴并没有理她，反倒亢奋地拍了拍她的胳膊。 在这两个人视线集中的地方，依然是南正勋、林允儿和车晟宇三个人。 林允儿和车晟宇从刚才开始就隔了起码两个身位的距离。 然而，林允儿和南正勋现在差不多就是挨着站的。 怎么看都像是南正勋和林允儿一起工作，车晟宇路过打招呼。 “正勋oppa，我今天在这里拍画报，车晟宇xi是一起拍摄的工作搭档……搭档。” 林允儿一手向车晟宇的方向比划了一下，另一只手如同年少时无数次那样习惯地抚着南正勋的胳膊。 车晟宇挑了挑眉毛。 公众场合里，女艺人是很少像林允儿现在这样去触碰到男艺人肢体的。 这是任何一个女艺人都应该避免的事情。 可是，林允儿眼下偏偏就这么做了。 他能看出来，林允儿抚在南正勋胳膊上的那只手，手心压得很实在，一点都不虚，让他有一种林允儿正在安抚南正勋的错觉。 同时让他感到奇怪的是，南正勋的表现很自然。 按理来说，被女艺人这样亲近的接触，尤其还是林允儿这样圈子里的顶流idol，男艺人多少都会觉得不好意思而不自然，亦或是觉得反感而想要排斥。 可是，南正勋完全没有这种情况，看起来自然而然，又很亲近。 更显眼的是，“oppa”这个称呼可就太值得打上问号了。 这两个人……什么关系？ “嗯，我知道，我在旁边户外的场地拍摄。” 对于南正勋来说，林允儿在他面前这个样子很正常，没什么好奇怪的。 不对，还是有一个略微奇怪的地方，这个车晟宇很明显就是工作搭档，就算是一个不懂行的人也能看出来，为什么她还要啰嗦一句？ 哎算了，也许是自己突然冒出来，吓到她了。 “我们刚才是在商量镜头，就是这个清单上的。” 林允儿下意识地盯着南正勋的瞳孔，把手上的那张镜头分组清单拿起来抖了抖。 “我知道，来这里之前我也和导演确认过这种东西，不过我是单人的。” 眼角的余光看到了车晟宇有些尴尬的模样，南正勋当即把话题向拍摄上引过去。 “现在外面还飘着雪，都准备好了？” 拉着南正勋的胳膊，林允儿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 室内的环境终究是要比户外好多了。 “没什么问题，我最起码要比你抗冷得多。” 在南正勋的练习生记忆里，冬天的时候，自己的手套和围巾常常会出现在林允儿的身上。 这孩子夏天怕热，冬天怕冷，就没有安顿的闲暇。 听着南正勋轻松地说起以前的事情，也并没有往车晟宇身上有过任何注意，林允儿渐渐放下了抚在南正勋胳膊上的手。 她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是在解释。 只是一闪念之间，那些话就脱口而出了。 顷刻之间没有什么说得上来的缘由，只是不想让南正勋有任何误会。 “小心别感冒了，工作加油。” 目光一闪，林允儿不着痕迹地挪开了一点距离。 安下心来的林允儿在公众场合里就算不是面面俱到，起码也是进退有序的。在看到安盛孝走进这片拍摄场地的第一眼开始，她就迅速冷静了下来。 “好，那我先走了。” 收到了林允儿的眼神示意，南正勋立刻结束了话题，向车晟宇微鞠躬，转身迎向了来叫他回去的安盛孝。 一口气闷在胸口的车晟宇眼看着南正勋一路走出去，回过神的时候却发现林允儿已经走到了导演旁边，开始确认流程。 长出一口气，车晟宇定了定神，也走了过去，站到了林允儿身边，提起精神听导演的讲说。 然而，不过就是眨眨眼睛的功夫，车晟宇突然发现林允儿和他的距离又被拉开了。 这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往后退了一步。 瞅了一眼看起来全神贯注听导演讲解概念的林允儿，车晟宇又想到了那个刚刚离开的南正勋。 这都是什么事情啊？ …… “这都是什么事情啊？要点脸行不行？虽然这件事本身来说是挺好的，但是我觉得咱们公司这也太……唔唔唔！” 拉了一下金孝渊的袖子，发现这位姐姐仍然不管不顾地喋喋不休，徐贤只好抬手捂住了金孝渊的嘴巴。 练习室里，除了刚刚去了经纪部的金泰妍和正在跑单人行程的林允儿、李顺圭以外，其他人都睁圆了眼睛看着金孝渊。 “Unnie，如果正勋oppa回来的话，大家都会觉得高兴，对吧？” 依然捂住金孝渊的嘴，徐贤一本正经地盯着这位姐姐的眼睛，盯得金孝渊心里发毛，只好点了点头。 “所以，咱们公司不要脸，这不是挺好的吗？” ------------ 第七十一章：接下来会怎么办（一） 平时看起来很靠谱、很放心的人，一旦在某件事上有了念想以后，就会做得比其他人更直接，也更意想不到。 “OK！很好，准备下一组动作……很好！” 饶是南正勋业务能力出色，这一场Beyond Closet的拍摄也因为大量的镜头和户外的天气而显得有些辛苦。 坐在外圈的一张椅子上，安盛孝反着把南正勋的大衣穿在身前，探着脑袋看南正勋工作。 天气寒冷，南正勋结束工作以后必然要穿回自己的大衣，她现在这样捂在自己身上，希望等会南正勋穿上的时候可以先有点温度。 整个进程相当顺利，南正勋对于Beyond Closet赋予的概念消化得很到位，工作人员大多都是干劲满满的样子。 主角的表现敬业又出色，给主角搭台子做背景的配角们才会有额外的动力。 口碑就是这样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南正勋现在已经具备了这样的好风评。 只要继续稳稳当当地走下去，这孩子未来的成功可以说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说到带艺人，安盛孝其实也是新手，她更多的时候是拿南正勋和白俊亨做比较。 白俊亨做得好的，就希望南正勋做得更好；白俊亨做错了的，就要求南正勋不能那么做。 但是唯独有一个问题，安盛孝一直在忖度自己应该怎么办。 白俊亨之前因为谈恋爱这件事被公司捏住了，双方为了合同闹得不愉快。 人是感情动物，勒着艺人一直不让谈恋爱是不现实的，安盛孝明白这个道理。 那么，如果某一天南正勋告诉她，自己谈恋爱了，她应该怎么做？应该说什么？ 对于连正式经纪人都不是的新手而言，这是一个让她陷入思考的问题。 而且，她认为这个问题并不遥远。 这个浮躁的圈子里，到处都是长得好看的年轻人。 在快节奏和高压力的生活当中，好感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其实很难界定出一个“对自己很有责任感”的标准。 而互有好感的两个年轻人走到一起，再常见不过了。 南正勋是自律且敬业的，这没错，确实让人觉得很省心。 但是，感情这种事情说来也就来了，没有理由的。 更何况是在这个艺人圈子里，远比普通人的生活更有突然性。 戳…… 被手指戳了戳肩膀，安盛孝停住了思绪，回头看了一眼。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安盛孝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圆了，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却在刚刚开始起身的时候强行压住了动作，左看看右看看，最终悄悄地站了起来。 戳她肩膀的那个人戴着一副大口罩和棒球帽，帽檐堪堪遮住了看向这个人眼部的视线。 “你先坐下，别开口说话。” 让开椅子，让突然出现的林允儿坐上去，安盛孝卸下了南正勋的大衣盖在这个公司艺人的身上。 作为南正勋身边最亲近的工作伙伴，安盛孝熟知南正勋的交际圈。 她知道南正勋和SHINee、少女时代那些人的关系很不错。 但是，林允儿这种悄悄来探班的行为也太大胆了吧！ 这孩子的风评里，不都是在说“职业素养一流”“艺人形象完美”这样的形容词汇吗？ 眼前看到的这个冒险的女艺人，是林允儿？ 南正勋的人缘也太好了点吧…… 安盛孝顿时觉得自己一个头有两个大。 不过，林允儿对自己的艺人好像不是第一次表现出这种热切的态度了。 这让她不由得在心里掂了掂。 她很清楚地记得南正勋在刚进.T的时候就给公司报备过，曾经戴着面具作为“救火队员”和林允儿搭档过《ELLE》杂志的特刊。 唉，算了算了，现在暂时先不想这么多。 既然林允儿是南正勋的好友，那自己就有责任把这个突然跑过来的人照顾好。 察觉到安盛孝站在自己身边，遮住了侧面正对着入口的方向，把自己护起来，林允儿像是小孩子恶作剧得逞一样笑了笑。 在她看来，自己的行为虽然“危险”，却也不是全然没有可靠性的。 给还在隔壁商谈后续合作的经纪人刘延希说明了自己要去接一通家里打来的电话以后，她就悄悄进了这片场地，目标也非常明确。 想要不被其他人发现，就必须立刻和南正勋的团队汇合。 所以，她直接找上了对待南正勋如同老母亲一样的安盛孝。 “Unnie，我刚刚结束了在那边的拍摄，来看看正勋oppa。” 知道自己不能有什么大的动静，林允儿没有多礼地拉了拉安盛孝的袖子。 这个人也很明白地俯下身，凑到了她旁边。 “嗯，正勋他现在还有两组镜头就结束工作了，你等会跟在我们团队中间一起出去。” 听着那一句声线糯甜的“unnie”，安盛孝站直了姿势，重新把林允儿遮起来，心里一阵好笑。 遇见同行就叫前辈；遇见工作人员的话，男士就叫哥哥，女士就叫姐姐。 和南正勋一样，这孩子也是一个嘴甜的，一上来就这样直接拉近了距离。 公司当年在培养这一期练习生的时候，是不是给这两个“漂亮脸蛋”用了同一套社交模板？ 把一只暖手贴轻轻递到安盛孝的手心里，林允儿也像安盛孝刚才所做的那样，反着把南正勋的大衣穿在身前，安静地看着南正勋工作。 她的眸子像是一片盈着雪花的天空，干干净净的，点缀着不名状的思绪。 .T工作室的被收购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作为圈子里的顶流idol，她自有一套了解消息的渠道，和南正勋有关的事情本来也就是她常常关注的。 所以，南正勋接下来会怎么办？ 虽然她还没有打听到收购方是谁，但在自家公司内部已经有了要签回南正勋的声音，而且占据了多数意见。 外形优越、前景可观的新晋一线模特，最大艺人企划社出身的原精英练习生。 这样的年轻艺人是圈子里的“抢手货”。 更何况还是“自家的孩子”，自家公司自然不会放过。 眼珠转了一圈，林允儿拿出手机，给徐贤发了一条信息。 [帮我看看，能不能知道一点咱们公司给正勋oppa准备的条件，我要让正勋oppa提前了解一下这件事。] ------------ 第七十二章：接下来会怎么办（二） “谢谢大家！辛苦了！” 一再边走边鞠躬，结束了工作的南正勋终于在反反复复的感谢致礼后，和自己的团队离开了拍摄场地。 换下Beyond Closet的拍摄服装，南正勋走出化妆室，习惯性地抬手去找安盛孝拿大衣。 可是，“安盛孝”为什么突然长高了不少？ 动作生疏地把这件自己刚才一直穿在身前暖着的大衣给南正勋套上，林允儿伸手想要给他抻一抻衣领，却堪堪收住动作，手指曲了一下，略作停顿，把手放了下去。 以自己和他的交情来看，其实帮忙收拾一下衣服是很平常的事情。 可是，当她下意识做出“女士给男士整理衣领”这个动作时，心里犹豫了。 她觉得戴着口罩有些闷。 就在她这样有些出神的时候，感觉自己的手腕被南正勋握住了。 “正……” 话音刚刚抬起，她就看到南正勋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手腕被南正勋的手掌拢着，任由他把自己拉到了走廊末端的楼梯间里，林允儿看着熟悉的背影，感觉时光仿佛轻轻做了一次倒退，眼前的这一幕有着似曾相识的温度。 那是2005年，蝉鸣的季节。 15岁的林允儿拉着14岁的徐珠贤，耸拉着脑袋，稍显颓然地走出学校门口，眼看身边的同学们放学离开，却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先去公司练习，还是先回家把期末试卷交给父亲。 期末考试考砸了，做什么都提不起劲，而且最重要的是，父亲看到卷子以后免不了要一顿说教。 15岁的人生，在今天变得有点“可怕”。 “Unnie，要不然我们先去公司吧？” 书包里装着全年级第一的成绩单，徐珠贤看出来了林允儿不太想回家，就提议先去公司。 “可是今天怎么都会回家的，到时候还是一样。” 林允儿的声音和发试卷前相比，可以用“枯萎”这个词来形容了。 突然，徐珠贤松开了她的手。 “正勋oppa，我考了第一，但是unnie考砸了，你有什么主意吗？接下来会怎么办？。” 一本正经的声音，复读机一样的语气。 抬起头，林允儿看到了南正勋推着脚踏车出现在了面前，正站在徐珠贤身边，一脸欣慰笑容地看着这个“欠打”的孩子。 “真的吗？我们珠贤太棒了，又考得这么好。” 放下这句话，南正勋走向林允儿，背对着徐珠贤的脸上是哄孩子的苦笑。 和林允儿不同，南正勋已经毕业了，不参加高考，没有课业的负担。 知道林允儿和徐珠贤今天期末考试放榜，白天的练习告一段落以后，想起来林允儿昨天晚上离开公司前心有戚戚焉的表情，南正勋决定来接她们两个放学去公司。 “正勋oppa，你怎么会来？” 还是沉闷的声音，林允儿仍然没有什么精神，自然而然地侧坐在了脚踏车的后座上。 南正勋的这台脚踏车，她并不陌生。 “来接你们放学，我还买了红薯的。” 南正勋耸耸肩，指了指挂在车把上的袋子。 知道徐珠贤喜欢吃红薯，林允儿除了吃鸡爪这件事，其他的都能迁就这个妹妹。 不过，南正勋的表情却随着这个动作而慢慢变得有些僵硬。 “怎么了？” 林允儿歪着脑袋看向南正勋，觉得南正勋的样子有点好笑。 就像是炒好了菜以后，才发现自己没放盐一样。 “红薯是生的……” 这下换成南正勋耸拉着脑袋了。 “噗哈哈哈！” 也许是因为亲近的哥哥眼下这样子和平时反差很大，也许是因为收到了南正勋专门来接放学的关心，林允儿终于笑出了声。 “走吧，我们回公司。” 看出来了林允儿的心思，两个人虽然没有交流过，但南正勋直截了当给林允儿拿了主意。 徐珠贤知道林允儿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所以她很少会在林允儿面前说这种替别人拍板的话。 但是她也知道，南正勋可以在林允儿面前这样。 彼此信赖，这是属于这两个人之间的默契。 苦着脸点点头，林允儿起身让出了后座给徐珠贤。 松松垮垮地站在原地，有气无力地仰头看天，林允儿一想到要被家长说教，就还是觉得头大如斗。 有一种类似于耍赖的情绪突然就冒了出来。 好像被南正勋一句话抚平心情是一件吃亏的事情，太容易了。 所以，她站在原地，没有跟上南正勋推着脚踏车的脚步。 “好了好了，会有办法的，我来想办法，一定没问题。” 是林允儿见惯了的明朗笑脸，南正勋转身轻轻拉住了林允儿的手腕。 “走吧走吧，我会给你想出办法的。” 不由分说，南正勋一手推着脚踏车，另一手拉着有气无力的林允儿，慢慢地走在树荫下的路上。 17岁的南正勋正是在长个子的时候，高高大大地遮在林允儿身前，对于吹来的热风而言，就像是雨天里的一把伞。 有气无力地被南正勋拉着走，看着南正勋的背影，15岁的林允儿满脑子都在想这位哥哥会有什么好办法来解决自己的问题。 接下来会怎么办？ 2011年的今天，虚岁21岁的林允儿又一次被南正勋拉着手腕，任由他带着自己走。 可是这一次，林允儿的心里却没有了许多好奇的心思。 天气很冷，南正勋的手心很温暖。 记忆里的这一幕又出现在眼前，林允儿突然意识到原来她和南正勋已经认识这么久了。 久到一个普普通通的动作也会有可以回忆的地方。 “允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站在空荡荡的楼梯间里，南正勋看了一眼安静的门口方向，松开了手。 “我的工作结束了，顺路来给你探班。” 手腕上温度的消散“惊醒”了林允儿，她眨眨眼睛，拉下了口罩。 “正勋oppa，你等会还有工作吗？我们一起吃午饭吧？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想到手机里徐贤发来的消息，林允儿定了定神。 她很想知道南正勋接下来会怎么办。 是回到一起长大的公司，还是继续一个人在圈子里漂泊。 ------------ 第七十三章：早做决定 呼……呼…… 看着练习室里四仰八叉躺在铺盖上的自家艺人，郑韩特叹了口气，把外卖放在了枕头旁边。 “好日子”这首歌给李知恩带来了以前想不到的人气，却还是没有让她的事业彻底立起来。 这孩子现在的收入还不如一个普通idol，公司也依然是“放养”的态度。 什么都要靠她自己，什么都要她自己承担。 地板上小台灯还亮着忘了关，圆珠笔安静地躺在空白的信纸上。 又想写什么了吗？还没开始写就睡着了。 “嗯……嗯？韩特oppa，谢谢你。” 被近在咫尺的拌饭香味唤醒，李知恩睁开眼睛，看到了表情不太明朗的郑韩特。 虽然练习室的铺盖睡起来并不舒服，但宁可在这里熬日子，她也不想回叔叔家住着。 在那里，她只有一间随处都可能出现蟑螂的储物间作为自己的卧室，还有一个常常说着“唱歌跳舞能有什么用”的叔叔。 翻身坐起来，李知恩挠了挠睡乱的头发，从外卖袋子里先取出纯净水喝了一口。 此刻没带妆的她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黑眼圈加班族，而不是那个在电视上唱着三段高音的歌手。 “韩特oppa，你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 没有着急取出外卖，李知恩拍了拍自己的面颊，试图让自己看起来能精神一点。 练习室里还是有些冷的，一整个冬天都睡在这里，昨天晚上终于扛不住感冒了，现在全身关节都觉得酸痛。 “咱们公司最近在和The meD合作，你知道吧？” 盘腿坐在地板上，郑韩特从大衣口袋里摸出感冒药和几只橘子放在李知恩的被子上，把她放在一边的外套丢给了这个刚起床的人。 “嗯，当然知道了，不是说还有一些收购吗？可能公司里会添几个艺人。” Loen公司作为一家发行公司，委实不是什么艺人企划的好选择。 虽然有足够的体量，却没有充分完备的资源渠道。 在体量差不多的情况下，同样的一个资源摆在面前，合作方往往会更青睐专业的艺人企划社。 之所以后来有些时候会给外界留下资源丰富的印象，主要是因为艺人太少了，只要把资源集中起来分配在某一个人身上，就会显得很多。 这些收购添进来的艺人应该也都是什么小公司的人，一旦被公司“放养”…… 李知恩摇了摇头，随手抓起一个橘子抛着玩。 “那些被收购的小公司里有一个叫作.T的工作室，你还记得我弟弟吗？南正勋，他是.T的模特。” 郑韩特闷着头，一脸苦相地抓了抓脖子。 自己的公司自己清楚，以南正勋现在的实力，必然能够通过公司的艺人价值评估，得到公司的合同。 可到底会不会签约，就看南正勋自己的想法。 他私心里是希望这个弟弟能来Loen的，毕竟是大公司，再怎么不济也比外面的小工作室强。 不过，他也清楚南正勋是很有主见的人，现在又迈进了一线模特的门槛，不会缺人惦记。 而且就算来了Loen，公司会怎么对待他，给出什么样的合同，他心里也没什么底气。 咚！ 一只橘子掉到地板上，滚了滚，歪着停在了远处。 郑韩特感觉自己的胳膊被抓住了。 抬起头，李知恩瞪得好大的眼睛直愣愣地撞进了他的视野里。 “你说什么？” …… “我说公司现在已经在准备给你提出合同了。” 之前和曺圭贤一起吃过饭的那家餐馆，是让艺人们可以放心的地方，林允儿和南正勋坐在包间里，参鸡汤和辣白菜炒饭的香气萦绕在鼻尖上。 林允儿稍显谨慎地看着南正勋的眼睛，觉得有几分内疚，也有几分心疼。 一个被赶出家门的孩子，现在知道家长要重新把他接回到家里，背负着过去时光中经历的满心疮痍，慢慢地沉默了。 与金泰妍不同，金泰妍在南正勋面前提起公司的时候始终用“我们公司”来称呼。 在南正勋被开除以后，林允儿在他面前一直极力避免提到公司，万不得已要提及的时候就使用正式名称。 “正勋oppa，你想回来吗？” 放在桌下的双手慢慢攥紧，林允儿的睫毛颤了一下。 她私心里是希望南正勋能够回到公司的，虽然已经注定远离了曾经预想的轨道，但起码还能在同一个屋檐下工作。 而且，作为最大艺人企划社，无论是经纪事务，还是艺人资源，公司都能给他提供很好的保障。 徐贤已经打听到了一点消息，面对南正勋这个公司内部自觉理亏的“自家孩子”，公司给出了丰厚的条件。 沉默，包间里静悄悄的。 南正勋像是石化了一样，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参鸡汤，一动不动。 林允儿鼓气勇气张了张口，却最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在南正勋的朋友们里，只有金泰妍可以打断他的思考，甚至大呼小叫，甚至蛮不讲理。 至于林允儿，她会从始至终都安静地注视着，南正勋转个身就能看见她。 始于年少时那唯一的一次拥抱，她一直都相信彼此之间的默契。 无论私心如何考虑，她都希望南正勋能做出最正确的选择，她也知道南正勋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不会误解她的提问。 “这不是我想不想回来的问题。” 抬起头，南正勋让林允儿看到的是自己明朗的眼神。 “肯定不止一家向我发出邀请，先比较比较合同吧，看看哪一家合我心意。” 林允儿浅浅地笑了起来。 这是她熟悉的南正勋，是她记忆里南正勋本来的样子。 “正勋oppa，早做决定，别让自己陷入被动。” 她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南正勋。 屏幕上是徐贤刚刚回复给她的新消息。 …… [南正勋，.T公司和Beyond Closet品牌的模特。] 靠坐在家中的沙发上，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这条短信，郑秀容微微眯起了眼睛。 “需要我去看看吗？” 站在沙发旁边，老管家申秀贤温眸顺眉地看着郑秀容，指尖轻轻戳在手心里，一下一下点着。 “当然不了，暂时先这么放着，这可不是我们能参与的事情。” ------------ 第七十四章：开玩笑到这里差不多就行了 “我已经考虑好了，是一家大公司，合约我也很满意，放心吧。” 穿着一身Beyond Closet提供的服装，南正勋坐在病床边，温眸笑颜地削着一只苹果。 他买了很多苹果，多到裴孝珍刚开始还有点生气，觉得儿子花钱大手大脚。 在这片土地上，水果有时候并不是什么便宜的东西。 “嗯，我儿子做事，我……我肯定放心。” 躺在病床上的裴孝珍目不转睛地看着南正勋，话音稍滞，眼眶里就含上了泪。 儿子太辛苦了。 现在好不容易进了大公司上班，不用再像以前那样一天打好几份工，最忙的时候一天就只能睡四个小时，裴孝珍觉得很欣慰，也很心疼。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在她心里，南正勋打小就是她的亲生儿子。 她希望儿子能像普通年轻人那样，享受一下青春的时光，而不是背负着家里沉重的经济压力，没有多少闲暇，钱包里的钞票常常都是只够吃两顿饭，绝大部分收入都给家里还债，给她看病。 现在家里的情况已经渐渐好转了，她的病情也很稳定，脸上都能看见红润了。 “好好的怎么哭了，不哭嘛呀，还不如佳恩呢。” 操着一口釜山的方言，心里明白的南正勋伸手抹了抹裴孝珍流下的眼泪。 裴孝珍轻轻拍了拍南正勋的手背，嘟着脸，笑着瞪了儿子一眼。 “那你什么时候去签合同？” 裴孝珍是一个性格活泼的人，对于新鲜事物的接受力很强，年轻人们感兴趣的事情她往往也都会看一看，不管是和南正勋也好，还是和南佳恩也好，她在年龄上的代沟感都是相对比较浅的。 最近这段时间里，Beyond Closet品牌新品发布，南正勋着实让不少人感到惊艳。 这是他第一次接受这种程度的曝光。 裴孝珍看在眼里，自然是很开心的。 “等会就去了，盛孝nuna开车来接我。” .T已经不复存在了。 Loen迅速完成了收购案，开展了艺人价值评估，原.T旗下的艺人南正勋和白俊亨都得到了意向合约。 同时，还有几家公司也向南正勋发出了邀请。 其中就有他练习生时期的老东家。 诚如徐贤打听来的那样，是一份丰厚的合约。 “儿子啊，你去了大公司，接触的人多了，记得要办一件事呀！” 一到情绪亢奋或者紧张的时候，裴孝珍就会习惯性地冒出老家釜山的方言口音，她捏住南正勋递来削好的一瓣苹果，热切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什么事？” 收拾好水果刀，南正勋把盛着苹果的碗和叉子放在置物板上，不明缘由但又乐呵呵地撑着手肘靠过去，让裴孝珍刚好可以摸到他的脑袋。 “记得找一个女朋友回来，偶妈可想看你领着女朋友回家呢呀。” 儿子都23岁了，一天到晚就知道工作，还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喜欢的女孩，我好着急。 好着急！ “偶妈……我可是艺人！” 南正勋像突然岔了气一样停顿了一下，一脸苦笑地看着裴孝珍摸了摸他的脑袋。 “艺人怎么了？艺人就不能找女朋友吗？咱家的情况和我的病现在都已经好起来了，你不要对自己那么苛刻，认真找一个好女孩，好好谈女朋友，偶妈我可等着呢。” 把那瓣苹果放进嘴里嚼吧嚼吧，裴孝珍抬眸看着天花板，完全不理会儿子吃了苦瓜一样的表情。 “我还很年轻，这不着急……” 这是南正勋人生中第一次听到母亲说起这种话题，简直猝不及防。 “你不着急我着急！你阿爸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我肚子里都已经怀着佳恩了。” 裴孝珍耸拉着眉毛，嘟着嘴，一脸委屈地给儿子翻了两个白眼。 “你少给我讲条件，我不听，我不管，我要见你女朋友，哼！” 南载灿和裴孝珍是开明豁达的父母，不会强行要求孩子们一定要怎么样。 裴孝珍现在暂时也就是说说而已，过过嘴瘾，图个乐呵。 南正勋心里明白这一点，却也还是因为初次遇到这种情况而愁眉苦脸。 [Nuna，你现在到哪里了？救命啊！] 立刻拿出手机，南正勋给安盛孝发了一条短信。 …… 放下手机，崔秀英眯着眼睛摇摇头，还是觉得自己的想法太大胆了。 “Unnie，你在想什么？” 距离正式发行第一张日语专辑还有三个月的时间，这些已经站在K-POP女子idol顶点的人们像是几年前刚出道时那样泡在练习室里。 抓着搭在肩膀上的毛巾，徐贤抹了抹脸上的汗，找到了窝在沙发上偷闲的崔秀英。 “啊？没什么。” 崔秀英还陷在思考里，没有意识到徐贤一脸正色的表情下藏着什么稀奇古怪的心思。 “哦！Unnie你在看正勋oppa的照片？Beyond Closet最新的宣传照，挺好看的。” 目光从崔秀英的手机屏幕上挪开，徐贤抬手遮住嘴，睁大眼睛，提高嗓门，这句话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崔秀英愣了一下，扔掉手机，没好气地盯着徐贤，似乎随时都要发作。 这孩子怎么说得好像她得了相思病一样？ 其他人都走了过来。 大部分人等着看热闹； 金泰妍眨巴着眼睛，眼神看起来貌似无辜的样子； 林允儿一如往常地笑着给队友们的玩闹捧场。 “对，我在看正勋oppa，怎么了？不能看吗？” 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面对一向不按套路出牌的徐贤，崔秀英一时之间还真找不到什么足够呛人的话怼过去。 “Unnie看了一会以后，好像有些苦恼呢？是因为正勋oppa拒绝了咱们公司的合同吗？所以unnie你伤心了？” 认真的、关心姐姐生活的眼神，徐贤双手握着崔秀英的手，好像她真的遇到什么问题了一样。 “金徐贤，你是不是想让我说一句我喜欢正勋oppa，然后你就可以看热闹了？” 腹黑，这孩子绝对是一个腹黑的。 崔秀英抖着眉毛，一副“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挑明了徐贤玩闹的小把戏。 “对，我就是喜欢他，怎么样？” 夸张的、阴阳怪气的语气，崔秀英灿笑着搂住了徐贤，手掐到了这孩子的腰上。 “好了，开玩笑到这里差不多就行了。” 赶在徐贤有什么反应之前，金泰妍突然丢下这句话，转身走开了。 所有人都听到了她平平淡淡的声音，也都没有来得及看到她的表情。 “哈哈哈哈！” 反倒是林允儿，这孩子简直是笑得满地打滚。 看了一眼金泰妍的背影，看了一眼笑得好大声的林允儿，李顺圭摸了摸下巴，目光撞上了崔秀英的视线。 两个人一起轻轻点了点头。 ------------ 第七十五章：心情各异的午餐 “韩特oppa，为什么静玄oppa今天不在啊？” 忙碌了大半天，跑完行程的李知恩窝在保姆车后座都已经睡了一觉，这才有些精神想起来今天总经纪人朴静玄没有跟着自己。 “公司今天给他有别的事情做，看时间应该这个时候刚刚结束吧。” 握着方向盘，郑韩特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关注一下自己艺人的状况。 “什么事情？公司要给他加薪水了吗？” 揉了揉眼睛，李知恩从包里翻出一面小镜子看了看，卸了妆以后黑眼圈就又显了出来。 “公司准备让他再带一个艺人，所以今天会留在公司，艺人签合约的事情他也会参与。” 再点一脚油门，郑韩特的语气里不乏轻快的意味。 作为下一任经纪人室长的有力人选，朴静玄能够提前接触一些管理事务，这样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略作停顿，放下手上的镜子，李知恩扒拉着前车座，探着脑袋看了看郑韩特挂在嘴角上的微笑，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目光闪烁，瞳孔微张。 “该不会是你的那个弟弟决定签约咱们公司了吧？” 在知道南正勋可能要签约Loen以后，李知恩就没有再向郑韩特隐瞒当年自己被JYP公司淘汰出局的那个中午。 否则，八成要被自己的工作伙伴认为是奇奇怪怪的人。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以前从未想过自己的艺人和南正勋之间还有一次年少时的偶遇，本着尊重的态度，他一直没有多问李知恩什么。 现在知道以后，又遇上了南正勋签约Loen这件事，郑韩特也不得不感慨一下命运了。 而且，和亲近的弟弟在一个公司工作，这也的确是一件让人感到高兴的事情。 昨天晚上他还专门给朴静玄打了电话，请这位这位前辈多关照一下南正勋。 “韩特oppa，我想到了一个问题。” 把化妆包从背包里取出来，想着回公司以后可能会遇见，素颜就有些失礼了，李知恩刚拿起打开盒子，却突然停住了动作。 “怎么了？” 眼看距离到公司已经没有多少路程了，郑韩特放慢了驾驶速度，趁着红灯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艺人。 这孩子瞪着眼睛，眼珠微微左右晃动，然后歪着下嘴唇咬了咬，眸子里挑出两道耐人寻味的目光。 “留不住就毁掉，那家大公司会这么做吧？” …… “当然了，咱们公司是什么样，你还不知道吗？” 趁着J-POP出道前最后一段还能想吃什么吃什么的时间，崔秀英咬了一口香喷喷的锅包肉，好吃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作为全公司餐费最高的团体，练习室这张小桌子上现在已经堆满了午餐。 话音落下，氛围变得安静了。 崔秀英还在继续咬着锅包肉； 徐贤还在把炒年糕往嘴里送； 李顺圭对上了崔秀英递来的目光，转了转眼珠； 金泰妍放下勺子，略微低下头，看不到表情； 林允儿对付着面前盘子里的鸡排，没有动口，只是一下一下用小刀切成块，切得很碎。 让“东方神起”这个顶级品牌陷入沉寂的那件事并没有过去太久，公司的风评持续下跌，如今名声不太好不是没有道理的。 “正勋oppa怎么说的？” 叹了口气，李顺圭拍拍额头，先开了口。 论交情，她是这些人里和南正勋最浅的。 但是现在“老大”闷着头不说话，“老八”把鸡排切得像是爆米花一样却一口不吃，堆满了午餐的桌子上全然没有了吃饭的气氛。 “咱们公司开出的合同待遇很好，但是他觉得这份合同把他限制得太严格了，杜绝了往其他方向发展的可能性，就只是一个模特而已，而且……” 放下手上的刀叉，一直都很平静的林允儿略作停顿，看了看李顺圭，后半句话没有说出口。 “而且合同的条款其实是有陷阱的吧？会把他彻底绑死在这份合同上。” 说出了林允儿没有说完的话，李顺圭无奈地撇了撇嘴。 南正勋选择不回到练习生时期的老东家，这件事本来是很平常的。 每个人对自己的职业生涯都有各自的规划，除了家人以外，其他人没有指指点点的立场。 然而让人觉得担心的是，现在实力初显的南正勋，这个被公司开除的人有打架的记录留在公司练习生部的档案里。 但凡想打击或者恶心南正勋，这件事就足够做出不少文章了。 毕竟，没必要把一个自己培养起来的好苗子便宜了对头。 “我出去一趟。” 从纸盒里抽了一张纸巾，金泰妍轻轻丢下这句话，离开了沙发，动作幅度稍大地抓起外套，背影消失在了练习室门口。 虽然这些人都在亲友的范畴内，大家平时相处得都很好，但是能真正感同身受地做到“把南正勋的事情当成自己的事情”的人也就只有金泰妍和林允儿。 收回目光，其他人又看向了坐在原位的林允儿。 这个人拿起筷子，把刚才切开的鸡排送进了嘴里。 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就和往常吃饭时一样。 “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悄悄的，李顺圭挪到了崔秀英旁边，碰了一下肩膀，压低了声音。 这个人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啃锅包肉，吃得好有胃口。 “能有什么问题？那可是Loen，有的是办法和手段，还能怕了咱们公司吗？再说了，南正勋是什么性格的人，既然敢做就不会担不起。” 吮了一下指尖，崔秀英又拿起一块锅包肉。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唉，泰妍她是太关心了，所以暂时想不到这一层。” 看到金泰妍只吃了一半的饭团，李顺圭摇摇头，抱起了胳膊。 突然停住嘴，崔秀英侧眼看了一下李顺圭，不置可否地抿了一下嘴唇，又把目光投向了林允儿，不由得皱起眉头。 这个人一边吃饭，一边拿出手机看着，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 第七十六章：请不要提到她的名字 宽敞的会议室。 阳光从窗外挥洒进来，恍若画卷起始的第一笔，给满堂的平静镌刻上了颜色。 那是金灿灿的，一如南正勋珍藏着的那只生母留下的怀表。 “韩特和我说起你的时候，我以为他是在夸张，今天亲眼见到才明白他说的是实话。” 象征性地推了一下桌上的那杯咖啡，朴静玄亲近地笑了笑，把手上的那份材料放在了南正勋面前。 尘埃落定，南正勋已经正式入了Loen的艺人部。 待遇不如公司开出的丰厚，在艺人培养上也没有多少建树，可是南正勋仍然在合同上签了字。 “韩特哥一直都很关照我，大概是说了什么过奖的话吧？” 南正勋接过材料，只翻看了第一页就觉得有些感慨。 虽然本质上是发行公司，对艺人企划的专业性相对没有那么强，但到底是大公司，这样的资源选择是在.T的时候不容易接触到的。 “不是过奖，我觉得他说的内容很诚实。” 打量了一下南正勋的表情，朴静玄点了点头。 诚如郑韩特所说，外貌和气质都是优越之选，从细节的地方也能看出来是有本事的。 而且，确实是一个心气很高的人。 这样的人如果不经历挫折和打磨，其实并不好合作。 不接地气的人总是要摔得头破血流才能明白某些道理，有的时候还有机会和时间重新站起来，有的时候却来不及了。 作为经纪人，朴静玄觉得幸运的是，现实已经把南正勋“折腾”好几年了，远比同龄人要踏实。 这样的艺人，只要不出什么大问题，是很好磨合的。 “以后就麻烦哥了，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还请哥多多担待。” 南正勋起身鞠了一躬。 他知道郑韩特给朴静玄打过了招呼，但是与靠人情关系得到关照相比，他更希望能通过自己的能力得到认可。 初见下来，朴静玄是能让艺人觉得很靠谱的经纪人，也能给艺人发展规划提出有效的建议。 这正好吻合了南正勋选择签约Loen的初衷。 要是严格比较待遇的话，的确是的开价更高。 可南正勋仍旧选择了Loen，是因为他不想被局限在模特这个行业里，而Loen恰好满足了他的想法，给他制定了多元化的发展规划，愿意为他尝试其他领域的工作做出探索，愿意给他提供其他方向的发展机会。 在一些款项上尽管动了心眼，但Loen并没有给他挖坑，可以说是很有诚意的合约了。 “正勋不用客气，以后就是共事的伙伴了，你知道iu那孩子吧？也是我带着的，那孩子在我面前可是什么话都敢说，一点都不见外，你以后也这样就好了。” 朴静玄摆摆手，又把自己桌前的另一份材料推到了对面。 “好了，我们现在谈一谈对你来说很快就要面对的问题，这是公司的初步方案。” 加入Loen以后，南正勋如何面对的打击或者抹黑，这是转眼即至的事情。 朴静玄眼看着南正勋拿起这份方案，眼神却始终平静，于是感到放心地笑了笑。 是一个沉得住气的。 “按照你所填写的报告，当年那件事涉及到了公司门面级别的摇钱树，她受到伤害，你去救人却反被开除，这是当时大部分练习生都知道的事情，想要完全保密是不可能的。” 看着自己面前文件夹里那份手写的材料，朴静玄越来越好奇当初南正勋是接受了怎么样的培训，这一手漂亮的字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练出来的。 而且，这孩子以前练习生的时候还是专攻舞蹈路线的，虽然不知道实力怎么样，但能被当作秘密练习生藏着，绝对不会是平庸的才能。 “比如，咱们可以采取这样的办法，咱们把这件事情爆料出来，你救人却被开除，那么的风评就会立刻被重创，然后咱们再把你这些年辛苦打工赚钱、给家里还债、照顾母亲的事情说出去，包括Loen体谅你的境况，给你一份不错的合同……这样的话，的股票就算挺住了没有波动，公司名声和粉丝也会很受打击。” 双手一摊，朴静玄耸耸肩，观察着南正勋的表情。 然后，他感到有一点惊讶。 之前刚把方案递给南正勋的时候，这个人没有露出半点情绪，的的确确是一个沉得住气的。 可是现在却很明显地让他感觉到了情绪，一些抗拒以及一些气愤。 是因为对老东家的感情？ 还是因为涉及到了那位圈子里的顶级门面？ 能搭上自己几乎已经到手的出道名额，去救那个人…… 南正勋看起来并不是什么烂好人。 “当然了，如果咱们这么做，自然也有对应的公关手段和咱们打擂台。” 及时收住了话题，虽然还不明缘由，但朴静玄可不想和自己的新艺人之间有什么不愉快。 “你把方案翻到第二页，这是咱们要做的，明天早上公司会正式和那边敲定合作协议，后天双方开始进行公关，大致的流程是这样的……” 清了清嗓子表情，朴静玄觉得自己对南正勋的脾气有了一点了解，就开始了正题。 “公司会动用大量宣传渠道来对外宣布与你签约，你当年救人的事情也会被安排好的媒体挖出来。” 尽管对待艺人的态度一向松散，但南正勋是一个可以立刻帮助公司塑造良好形象的艺人，所以Loen并没有随便对待他。 要面子的事自然会有重要性。 “会立即跟上节奏，公开说明当年你退出是你主动和公司协商后，双方友好达成的决定。” 朴静玄话音稍落，收敛了因为涉及到林允儿而产生的情绪，南正勋点点头，把那份方案放在桌子上。 “然后需要我做什么吗？比如让我以个人名义发一份声明？说我当初动手打人的动机是好的，但行为不正确。公司不赞同我离开，但我执意要走。多谢Loen公司对我的发掘，让我重新找回了面对镜头的初心和成为艺人的动力，也感谢公司过去对我的培养，在未来我会以Loen旗下艺人的身份积极进行活动，好好努力……这样一类的内容吗？” 挑了挑眉毛，这回轮到南正勋一派轻松地耸了耸肩。 停顿了片刻，朴静玄收回了看向材料的目光，打了一个响指。 “没错，你到时候就发一个这样的声明……和公司给你写好的内容差不多。” 从文件夹里捏起一张A4纸轻轻抖了抖，朴静玄突然开始有些期待公司给南正勋投入资源以后，这个人能成长到什么地步。 那家最大艺人企划社当年是有什么想不通的，要开除这样一个人？ “哥，我有一个请求，希望公司能够考虑。” 站起身，南正勋几乎与桌面平行地鞠躬。 “什么？” 看到南正勋如此郑重的模样，朴静玄也收起了想要打趣自己艺人的心思。 “如果可以的话，请不要在这些公关内容里提到林允儿这个名字。” ------------ 第七十七章：前辈，请你喝牛奶 “我理解你不想在这场交易里牵扯到你朋友的名字，但这取决于明天公司和最后达成的协议，总之我会向上层转达你的诉求。” 离开会议室，引着南正勋在公司里参观，朴静玄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南正勋聊天，心思却在另一件事上。 南正勋的反差感。 一方面，他具备成熟的艺人思想，不是心里还抱着美好幻想的愣头青。 但是另一方面，他却让朴静玄刚才看到了一些不该有的固执。 比如，“林允儿”这个名字。 “哦对了，你之前说你想要一个练习室，公司给你准备好了。” 刚刚踏进艺人楼层，朴静玄看见走廊里的标牌，想到了这件事。 南正勋似乎很看重练习室，准备合约的时候还专门提了出来。 虽然Loen拨出来一间空房收拾成练习室没什么难度，但是模特做出这种要求还是很少见的。 “谢谢，我想要一间练习室已经很久了。” 发自内心地露出了微笑，南正勋下意识活动了一下肩膀，就像年少时练习前的准备一样。 熟悉南正勋的人都知道，这个人是实打实的“练习狂魔”，从来不会偷懒，久而久之就练成了习惯，如果不练习就感觉生活里少了一点什么。 这几年没有练习室的时光确实让他憋坏了。 “你以前练习的时候是走的dance line？而且，还给你报了演技班的课？” 没有亲眼见识过南正勋的身手，朴静玄对新艺人的了解还只停留在平面上。 不是说不好，能迈进一线门槛就自然有底子在，但是只当模特的话，路子太狭窄了。 “是的，从前是希望以主舞的定位努力争取出道的。” 尽管知道Loen对艺人的态度一贯“放养”，但南正勋仍然选择了签约，就是看中了职业规划的多元化。 老东家虽然好，但是限制太大了。 “老实说，你的舞蹈怎么样？” 想到了自己带的另一个私下里开玩笑自称是舞蹈机器的艺人，朴静玄不无乐趣地看着南正勋。 此刻，窗外的阳光正拢着这个人的身影，像是给记忆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纱，把那些棱角分明的线条都柔和了下来。 站在自己练习室的门口，李知恩眨了眨眼睛，感觉那个被JYP淘汰的中午又在眼前重演了一次。 五年的时间，超过一百封没有寄出去的手写信，一个喜欢在夜晚抱着吉他、跳不好舞的人。 今天，阳光真的很好。 “Oppa你今天躲在公司偷懒吗？” 毫不客气的一句话，穿着宽松运动服的李知恩摸了摸自己的“丸子头”发型，踢踏着棉拖鞋，没有半点前辈样子地走了过去，走进了那片阳光里。 “什么偷懒，知恩啊，这是南正勋，咱们公司新签的艺人，以后也是我在带。” 看着那张不上妆的时候像是没长大一样的小脸，朴静玄再看看身边的南正勋，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此时的李知恩还不是后来那个粉丝们口中的“牛奶皮肤”，站在“冷白皮”的南正勋面前，颜色反差有些大。 “前辈您好！我是南正勋。” 没有任何迟滞，南正勋利索地弯下腰鞠了一躬。 那个唱《好日子》的iu？ 南正勋看着地面，脑子快速运转起来，但是想来想去就只想到了《好日子》这首歌。 “嗯，你好。” 少见的，没有初遇陌生人的拘谨，李知恩顶着那张在车上画好了妆，但是进了公司以后就又洗掉妆的脸，从口袋掏出一只棒棒糖塞到了朴静玄的手里。 与有礼相比，她更在意故人是不是能认出自己。 朴静玄捏了捏手里的棒棒糖，疑惑地挑着眉毛。 李知恩平时见了陌生人不是这样的，今天是怎么回事？ “前辈请你喝牛奶。” 看着起身以后也不看向自己眼睛的南正勋，李知恩轻轻拍了拍巴掌。 你这孩子倒是抬起眼睛往前看一眼啊，我有那么难看吗？公司教的礼仪都是这么古板的吗？ 到目前为止，南正勋没有任何认出她的迹象。 “正勋啊！” 从身后传出一声洪亮的嗓门，南正勋刚回头，就被人拦腰扛了起来。 也就是Loen的艺人少，但凡多一点就不敢有人在这一层的走廊里这么大声。 “哥？哥哥哥，放我下来！” 和以前在营地里的时候一样，刚从经纪部过来的郑韩特突然出现，一把扛起了南正勋。 对于朴静玄来说，南正勋是新来的、正准备开始熟悉的陌生人。 但是对于郑韩特来说，这里的所有人都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情好的缘故，阳光晒在身上，有一份懒洋洋的感觉。 朴静玄微微眯起眼睛，像是一个哥哥在看家里其他孩子们玩闹一样，不想参与到小孩子的游戏里，但又喜欢这种氛围，他靠着窗沿，剥开了糖纸，把棒棒糖咬在了嘴里。 郑韩特扛着南正勋转了两圈，脸上的喜悦溢于言表。 南正勋手足无措地想要下来，却只能任由力气大的郑韩特扛着自己转圈。 这一刻，光与影从视觉上匆匆跑过去，时间仿佛也被拉长了。 在摇晃的世界里，南正勋看到了李知恩的眼睛。 ——你是JYP的练习生吗？ 一幕模糊的画面掉落在转眼即逝的闪念里，伴随着一个稚嫩的声音，打散在了空气中。 就像从指间溜走的童年； 就像忘了细节的年少； 就像一场走上舞台的梦，在梦醒之前，一个背着吉他的小女孩轻轻拽了一下时光的衣角，然后被记忆盖上了安睡的被子。 “前辈，请你喝牛奶。” 有一点沙哑的嗓音。 同样的字词，不同的断句。 刚才是艺人前辈的李知恩说给艺人后辈的南正勋，前辈请后辈喝一杯初遇的牛奶。 现在是练习生后辈的李知恩说给练习生前辈的南正勋，后辈请前辈接受一份迟来的谢意。 年少时无意中扶了自己一把，也被自己多年当作凭空的笔友，面对这样的人，李知恩慢慢垮掉了肩膀的线条，纵容自己露出了疲惫的笑。 如同提笔写下那超过一百封没有寄出去的手写信时一样，困倦了一般疲惫的，找不到支点那样寄望的，脚尖抵着界线，站在岸边，期待着再看到一次扬起的风帆。 风帆上，有黎明后的阳光。 ------------ 第七十八章：一切都好 “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 拿着手上的牛奶瓶晃了晃，南正勋倚着练习室那张空荡荡的桌子，不算失礼地打量了两眼站在面前的李知恩。 除了看起来很疲惫，黑眼圈很重以外，其他的都能和那段模糊记忆里的小女孩重叠起来。 “我一直以为你是JYP的练习生，没想到是的练习生……现在还好吗？” 鞋尖稍微向内，肩膀略向前收着，双手十指交叉顺着合握在身前，李知恩下意识地歪了歪脑袋，停顿了一下后，有些小心地说出了后半句话。 郑韩特不会随随便便把南正勋的事情说出来，但是明天就要开始公关了，而且听话听音，李知恩多少都能知道一些细节。 南正勋过去的一段时间过得很苦，试图把整个家庭都背负在自己身上的压力，这不是只靠想象就能理解的。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不容易，这算是遇到了同类吗？ 看着南正勋没有泛起波澜的眼睛，她抿着嘴笑了笑，笑得有一点苦。 自己应该是问了一句废话。 家里负债而住在叔叔家里； 宁可窝在练习室也不想回到满是蟑螂的储物间； 被JYP淘汰的那时候觉得绝望； 出道直到今天才有一些人气； 公司不管，只能自己想办法出头。被排挤、被打压、被刁难……每次想到自己受的那些委屈时，都不知道自己能撑到什么时候； 在那次姜虎东主持的节目上被彻底无视，超过十个小时的录制里一句话都没能说过，回到公司的时候迷茫得都记不清自己今天做了什么…… 自己尚且都是这样，南正勋只怕是更惨吧？ “不好，但也很好。” 南正勋轻轻敲了敲牛奶瓶，眼神里少了一点初见陌生人的谨慎，多了一点再见故人的坦然。 “我到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赚钱给家里还债，给偶妈看病，没有任何年轻人那样生活的想法。我签约的时候就给公司说过，请给我工作，无论是什么样的行程我都接受，直到我累晕过去之前我都会努力完成的。” 仿佛是在说别人的事情，南正勋平平淡淡又不急不快地说着每一个字，安稳的声音像是小孩子耳边的睡前故事。 “被打压、被排挤、被刁难，我都经历过，打工的时候被前辈一脚一脚踹在身上却不能反抗，在烤肉店工作的时候烫了手，可是第二天还有.T的工作去拍摄，我祈祷千万不要用到手的镜头，可是偏偏不如愿，我被大骂了一顿，等我去换衣服的时候，发现衣服上被泼了汽水，鞋子上是灰蒙蒙的脚印，如果不是有一个叫作洪宗玄的人借了一套衣服给我，我就得被导演踢出门了。” 看着李知恩闷着脑袋走到身边，也同样靠着桌子，南正勋想到了郑韩特告诉自己的一些话。 这个叫作李知恩的前辈，其实只是一个18岁的小女孩，她也很惨。 “可是，iu前辈，我会去想自己是为了什么才做这些的？我是为了我的家人，只要能看到我的家人过得好，我就觉得自己什么都能承受。所以我就觉得自己还好，很好。” 举起牛奶瓶，对着阳光，南正勋想到了父母和妹妹，无意识地露出了一个或许是这两年以来最灿烂的笑容，仰头把余下的牛奶全都喝了下去。 看着被阳光勾勒了轮廓的南正勋，李知恩张了张口，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最后用舌尖斜着抵住牙齿蹭了两下，重新抿住了嘴唇。 “吃饭吗？这附近有一家拌饭外卖还挺不错的。” 目视前方，李知恩微微仰着一点下巴，明显感觉自己每一个字的出气都是热的。 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南正勋摇了摇头。 “谢谢，但是我想趁着今天还有时间，再去医院陪一陪偶妈。” 从明天开始，“南正勋”这个名字就会在Loen和两家公司的公关宣传里频繁出现，成为一个话题。 “应该是我说谢谢，那就走吧。” 解开束发的皮筋，松开“丸子头”的发型，李知恩甩了甩脑袋，捋了捋头发，走在前面，两个人走出了练习室。 却迎面撞上了另一个在公司参观的艺人。 “您好，俊亨前辈。” 和在.T的时候一样，南正勋规规矩矩地弯腰鞠躬。 白俊亨看了看明显得到公司优待的南正勋，再看了看站在南正勋旁边并不认生的李知恩，微微一怔，然后有些猝不及防地弯下了腰。 “您好，iu前辈。” …… “除了iu，还有孙佳仁吧？” 还是那辆因为人多而显得不够宽敞的保姆车，崔秀英扳着手指想了半天，也就想出来了两个Loen所属的艺人。 能够想到孙佳仁，还是因为看了《我们结婚了》这档综艺节目。 “反正艺人不多，现在正勋oppa去了也正好。” 因为晕车而坐在前排的金孝渊摆摆手，有气无力地冒出来一句话。 跑完了行程的队友们仍然精力充沛地在车里“叽叽喳喳”，热闹得像是在东大门街边一样。 “允儿，在想什么？” 还是挤在最后一排的衣服堆里，金泰妍抻着胳膊勉强够到了坐在前面那一排的林允儿，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 这孩子自从刚才上车开始到现在，一直没什么动静。 “Unnie？我没什么事，就是有点困了。” 靠窗的林允儿回头应了一句，心不在焉但表情在线地笑了笑。 南正勋刚被开除的时候，在想南正勋要怎么重新面对普通人的生活； 南正勋“寸头”的时候，在想南正勋回来以后要做什么工作，在想资助南正勋的母亲治病； 南正勋打工的时候，在想南正勋能不能回到他适合的圈子里； 南正勋进入.T的时候，在想南正勋能不能从那个小地方里走出来，成为一线； 现在南正勋成为了Loen的艺人，她又开始在想南正勋会不会被这家大公司“放养”，是不是要一直做模特，以后还能不能有更好的出路。 “应该会很快就有工作吧？” 林允儿重新看向窗外，咬了咬嘴唇，心绪轻飘飘的，就像抓不住的风筝。 这个时候，她最想看到的就是南正勋的信息，只要说一句自己接下来不用等太久就会有工作就行。 毕竟，Loen放养艺人是有惯例的。 嗡嗡…… 一直捏在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允儿，一切都好，下周二就会开始行程了。] ------------ 第七十九章：扣子（一） “这么快就有工作了。” 看着宽敞又温暖的摄影棚，再看看自己身边这几个坐同一辆车来的同事，安盛孝不自觉地傻笑了一下。 以前陪南正勋跑行程，什么都得她自己来，要不是南正勋是一个让人省心的艺人，她早就累死了。 现在Loen给南正勋配置了完整的经纪团队，最有力的下任经纪人室长人选朴静玄带队，安盛孝顿时从“什么活都得自己干”变成了“原来我才是我们团队里工作经验最少的”。 “笑什么？” 除了安盛孝以外，以前的司机成彬也在南正勋的团队里。 这孩子是一个念旧的，整个.T和他关系最亲的两个人，他都保留了下来。 眼瞅着安盛孝又开始像以前那样傻笑，成彬拉了拉她的袖子。 现在可不是在.T，一切都不一样了。 “我高兴还不行，正勋现在有出息了。” 目光落脚的地方，是南正勋正在和摄影师交流造型。 解开的深色飞行夹克，专门增加了手臂和胸口的拉链装饰；浅色牛仔衬衫；窄版休闲长裤；软皮橡胶底的运动鞋。 这么一身都市风的南正勋站在灯光下，已经有人拿着手机在拍了。 这孩子的视觉效果一向都在天花板上，从来没让人失望过。 “大家好，今天辛苦大家了！” 一个女声从门口传了进来。 安盛孝回头看了一眼，愣了愣，然后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最后抿着嘴摇了摇头。 同样都叫“盛孝”，但是自己和别人的身材相比差得太远了。 “您好，我是Secret的全盛孝。” 和导演见了礼以后，这个叫作全盛孝的女孩一路打着招呼走到了南正勋面前。 “前辈您好，我是南正勋。” 南正勋立刻鞠躬回了礼，这就是他今天的工作搭档了。 远处，安盛孝抬起手肘撞了一下站在身边的成彬。 “别看了，你耳朵都红了，丢人不丢人，再看一会你准得流鼻血。” 被撞了一下的成彬听到安盛孝的声音，耳朵反倒红得更压不住了。 “咳咳……所以我就很佩服正勋，这孩子表现得也太平淡了。” 成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把话题引到了南正勋身上。 全盛孝和他挨着站在一起，两个人正在和摄影师比划着镜头。 见过身材好的，没见过身材这么好的。 成彬扳着指头想了想，最后叹了口气，放下了手。 大概全国也没有比这个全盛孝身材更好的人了吧？ 那就再看两眼，应该不会流鼻血的……吧？ 等到成彬再把视线投过去的时候，摄影师已经在看着这两个人试造型了。 能成为一线模特，南正勋是不需要让人操心的。 但是，作为出道还不满两年的新人idol，全盛孝还需要搭档的引导。 “这个女孩应该是提前了解过的，看起来还蛮信任我们正勋的。” 安盛孝欣慰地点点头，似乎已经忘了此盛孝不如彼盛孝的事情。 老母亲一样的助理。 这个圈子实在是乱糟糟的，趁着合作的机会手脚不干净的艺人大有人在。 模特圈里，南正勋一直风评上佳，不只是业务能力，还有严谨规矩的礼仪，是一个能让搭档感到安心而不会精神紧绷的工作伙伴。 “检查设备，准备开始！” 导演的声音响了起来。 …… “开始？开始什么？” 快要降落的飞机上，即将和队友一起开始海外行程的黄美英拉开了眼罩，从短暂的睡眠里清醒过来。 “正勋oppa应该开始工作了。” 坐在身边座位上的徐贤晃了晃手机，精神饱满，全然没有刚睡醒的样子。 “是吗？你怎么知道的？” 黄美英揉了揉眼睛，不知道自家组合的忙内想说什么。 这孩子偶尔会突然蹦出来一句大家都听不懂的话。 “我记得我们把他加到咱们这一期的聊天室里了，unnie你没有仔细看。” 那个有着SJ、少女时代、SHINee成员们的聊天室，在上周趁着南正勋加入Loen的时候把他拉了进去。 之前怕伤到南正勋的自尊心，一直都没人提起过。 “所以，你想说什么？” 凑过去看着徐贤若有若无的微笑，黄美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为刚睡醒的缘故，后背有点冷。 “我私聊问过正勋oppa，和他一起拍摄的人是Secret的全盛孝xi。” 挑了一下眉毛，徐贤侧眼瞄了瞄走道对面还蒙着眼罩没睡醒的金泰妍和林允儿，收起狡黠的意味，换上一副无辜的眼神眨了眨睫毛，再摆正坐姿，一本正经地开始收拾行李。 旁边的黄美英还没有回过神，迷离迷瞪地拿起自己的外套看了看。 “嗯……怎么少了一颗扣子？” …… “正勋啊，衬衫再解开一颗扣子。” 摄影棚里，导演大手一挥，已经卸掉了飞行夹克的南正勋解开了衬衫的第三颗扣子，重新和全盛孝做好了造型。 轻轻半搂在南正勋怀里的全盛孝不经意看了一眼，立刻撇开了视线，清了清嗓子。 “啧啧，南正勋这副身材……行走的荷尔蒙。” 远处，两个女PD正在津津有味地窃窃私语。 距离拍摄结束还有两组镜头，整个过程非常顺利，成图的视觉效果很好。 瞅了一眼那两个表情丰富的女PD，再看了看周围其他人，朴静玄突然笑了起来。 不苟言笑的时候，南正勋完全是一身禁欲系的气质。 和现在这副“行走的荷尔蒙”的效果恰恰相反。 “OK！正勋你坐在旁边的椅子上……O盛孝啊，你站到正勋的身后……对，搂着他的脖子……再放松一点！指尖挨着他的锁骨，放松点！” 最后一组镜头，不知道是因为快下班了，还是因为南正勋和全盛孝现在的画面格外“美好”，一整场都没有说过几句话的导演突然站了起来，语句出声快速且发音高亢饱满。 “快点拍，快点拍，别感冒了。” 抱着胳膊，安盛孝点了点脚尖，老母亲一样地白操心了起来，悄声地开始碎碎念。 …… “阿嚏！” “阿嚏！” 成田机场，一架刚刚降落的飞机上，睡醒没多久的金泰妍和林允儿同时打了一个喷嚏。 ------------ 第八十章：扣子（二） 身处娱乐圈这么一个五颜六色的地方，花边新闻从来都不缺。 南正勋一直都严格遵守着自己那一套条条框框分明的规矩，把工作和生活分得很清楚。 也没觉得自己目前有多厉害，到了可以被狗仔重点“关照”的地步。 可是，一觉睡醒以后，他突然发现自己有绯闻了。 除了练习生时期的那些朋友们，他就没和哪个女艺人有过什么交情。 这上哪里说理去？ 这还真没地方说理，这就不是一个说理的地方。 嗡嗡嗡…… 嗡嗡嗡…… “哥？”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南正勋摸索着抓住了床头柜上的手机，勉强看清了“朴静玄”的名字以后，立刻接通了电话。 “正勋啊，不好意思打扰你睡觉，但是现在有一件事得向你确认一下。” 朴静玄的声音和平时一样，南正勋能够听出来这是准备说工作了，但是却没有感觉到什么严肃的气氛。 那就是小事情了？ 可是，小事情为什么会在别人睡觉的时候打过来。 又是忙了一天的行程，今天正好下班早，南正勋回家就蒙头大睡，这是朴静玄知道的。 “是，哥你说。” 现在不过晚上十时而已，经纪人就把电话打过来，南正勋有点摸不着头绪。 “你应该没有看到网上的新闻，现在有关于你和全盛孝的感情新闻，按照公司的规定，我来例行问话，你和她是这种关系吗？” 朴静玄很平静，一点都不像艺人沾上了绯闻或者艺人有可能谈恋爱的样子。 “哎？我和全盛孝xi？前天拍摄的时候我才和她见第一面，这才算是认识了，我们两个人连联系方式都没有交换过。” 南正勋感觉自己顿时就睡醒了。 怎么这种事砸到了自己脑袋上？ “嗯，我知道了，你继续睡吧。” 朴静玄当场就结束了话题。 “哎？哥你不再问我点什么吗？” 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正准备“如临大敌”的南正勋傻眼了。 这就结束了？不把我叫到公司教育一下？或者再问点什么？ 他一直都保持着新人的自觉，也下意识地先自我反省。 尽管他不知道能反省什么。 “没事的，你安心睡觉，发布这则绯闻的是一家小媒体，成立时间很短，没多少人关注，而且这绯闻都出来这么长时间了，也没有多少点击量。” 有点好笑的语气，朴静玄应该是觉得自己的这个艺人太紧张了。 也能理解，毕竟是一个新人。 “那就好……不过，我怎么感觉听起来像是哥在吐槽我没人气。” 南正勋抓了抓脖子，眯着一只眼睛，声音听起来有点委屈泄气。 “人气是打拼出来的，得先有好作品才行，现在这个时间点你如果真的有恋情，那你就不会有未来了，笨蛋小子。” 和安盛孝的老母亲式风格不同，朴静玄更像是一个嘴硬心软的兄长。 通讯结束，南正勋抓了抓头发，打开了手机里的网页浏览器。 “这都是什么呀！唉……” 他找到了自己的绯闻，看到了一张让他无语的照片。 那是前天结束拍摄以后，他和全盛孝两个人在挥手告别。 敬业的狗仔只截取了他们两个人的部分，把原本跟在艺人们身后的双方团队全都略去了。 而且是真的太会选角度了，把明明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还能再站好几个人进去，可这张照片却被拍得好像两个人站得很近一样。 南正勋是一个不吝啬笑容的人。 全盛孝这个新人idol在拍摄过程中得到了南正勋这个职业模特礼貌的照顾和引导，所以笑得并不模式化，是挺开心的。 女方的笑容是开心的，这家小媒体划了重点，这是制造绯闻的一个关键要素。 二十三岁的南正勋坐起来，深长地叹了口气。 朴静玄的话触动了他。 ——人气是打拼出来的，得先有好作品才行。 自己以后要一直做模特吗？ 这碗青春饭能吃多久？能走到什么高度？ 嗡嗡嗡…… 手机又震动了起来。 陷入思绪中的南正勋顺手就按了接听键。 “哈哈哈哈哈！” 然后他就听到了曺圭贤“看热闹不嫌事大，甚至还想加点料”的大笑声。 “不说话就挂电话了，1、2……” 南正勋棒读一样的语气，没有感情。 “好了好了，是假的吧？” 清了清嗓子，曺圭贤收住了笑声。 看到绯闻的第一眼，他就觉得不太可能。 SJ的宿舍里还拿这个绯闻打了赌，除了金希澈想看这个弟弟的热闹，其他人都押了“这件事是假的”。 “假的，怎么可能是真的，前天一起工作的时候才见第一面算是认识了，联系方式都没有。” 南正勋扶着额头，有气无力。 他预感到了一大波电话就要到来。 “可以是真的，发展发展呗。” 就像南正勋以前逗徐贤开玩笑一样，SJ的那些人同样喜欢逗南正勋开玩笑。 “曺圭贤你给我过来，你现在就到我家来，我把你从窗户上扔下去。” 同岁亲友之间就是这么“相亲相爱”。 “你家住一楼，你随便扔。” 曺圭贤说话之余，还不带着响地忘吐一吐舌头。 “好了好了，说正经的，你帮我个忙，帮我给其他人说一下，要不然我这手机就得被电话打爆了。” 一想到SHINee五个人等一会在手机里“哈哈哈哈”，南正勋就觉得头大如斗。 “行，我去说，你不管了。” 知道南正勋不太擅长应付这种事情，曺圭贤在关键时刻是很靠得住的。 放下手机，南正勋双手拍了拍自己的面颊。 工作，赚钱，给家里还债，给母亲看病，给父亲养老，给妹妹供大学的学费，看哪个混小子敢靠近妹妹就把他的腿打断。 南正勋觉得这才是自己的生活。 谈恋爱这种事情以后必然会经历，但是现在还很遥远。 “哦对了，得赶紧给她打个电话。” 突然想到了某个人，南正勋一拍脑门，立刻抄起手机，调出了通讯录。 …… 一阵铃声响起。 远在东京，黄美英和她的队友们入住的酒店里，这个正在吃寿司的人瞅了瞅周围刚才还在吵吵闹闹的伙伴，发现大家都在相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谁的手机在响？” ------------ 第八十一章：扣子（三） 与在国内不同，开始海外行程的林允儿在忙活了两天以后，得知自己和队友们得到了一天的假期，顿时就觉得心情很愉悦。 此时她正舒舒服服地靠在床上，翘着脚丫子轻轻晃悠，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划动着，刷新着她感兴趣的内容。 这间套房的客厅里是队友们在吵吵闹闹。 “对了，看看正勋oppa在做什么？” 哼着SHINee的“Replay”这首歌的日文版，林允儿仍然习惯性地naver网站上搜索了一下南正勋的名字。 然后，她的脚丫子停止了晃动。 歌也不哼了，卧室里静悄悄的，客厅里的吵吵闹闹变得格外清晰。 “交往两个月？感情稳定？” 没有表情地盯着手机屏幕，林允儿的指尖用力，慢慢捏紧了手机。 过了大概两分钟，她突然笑了一声。 那种带着一些无奈与放松的笑声。 “他的理想型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编绯闻也要编得像一点，要不然怎么赚到钱。” 看了一眼这则绯闻偏低的点击量，林允儿把手机丢在一边，伸了伸懒腰，翻身跳下床。 南正勋是什么样的人，没有比我更了解的了。 这个人喜欢的是…… “反正不会是这种人。” 把全孝盛的模样从记忆里翻出来，林允儿表情完全放松，很笃定地点了点头，抬脚走向了客厅，准备吃点水果。 …… “怎么会是这种人？” 对面的卧室里，原本窝在被子里安安静静玩手机的金泰妍一脚踢开被子，坐直了身体。 不怎么显眼的眉毛拧了一团，嘴唇微张，双眼瞪得老大。 “交往两个月？亲密约会……亲密？” 舌尖歪着在牙齿上刮了刮，金泰妍抬手“砰”地闷声一响把手机按在了床上。 至于被子，已经躺在床底下了。 “呵，哪个公司的idol来着？” 她又拿起了手机，仔细看了看屏幕上那个绯闻女主角的照片。 时间仿佛暂时停顿了一下。 她慢慢放松了全身的线条，抬手扶着额头，无奈地笑了一声。 “编绯闻也不编得像一点，他压根不会喜欢这样的人。” 用力拨拉了一下头发，她坐在床边，双手按住膝盖，像老大爷一样拍了拍腿，最后点了一下头。 南正勋是什么样的人，没有比我更了解的了。 这个人喜欢的是…… 这个人他喜欢的是…… 金泰妍突然低头看了看自己。 放松下来的表情突然又慢慢僵硬了起来。 南正勋的理想型铁定不是这样的人，这一点是她非常确定的。 “可是……” 他的身边开始出现别的女人了。 以前，南正勋身边会有哪些女性出现，金泰妍是一清二楚的。 可是现在，随着南正勋发展得越来越好，对这个五颜六色的圈子越来越深入，越来越多的女艺人在他的身边出现了。 而且，南正勋本来就是一个外形尤其优越的人，性格又开朗。 这样的人在圈子里，是一块显眼的蛋糕。 金泰妍表情凝重地抓起手机，又看了一眼屏幕。 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攥紧了床单，她听到了自己反复咬牙的声音。 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她感觉很疲惫。 一家公信力差的小媒体，制造了一则传播速度慢、点击量低，并且极大概率是虚假消息的绯闻，金泰妍一个人闷在卧室里想了很久。 半个小时以后，她踩上拖鞋，慢吞吞地挪进了客厅。 “谁的手机在响？” 刚坐下，就听到了黄美英的声音。 金泰妍拿起自己的手机看了看。 安安静静的，屏幕漆黑。 “Oppa，晚上好。” 在一阵翻找的动静里，徐贤端坐在沙发上，举起了手机。 “没有，我们还没有睡。” 徐贤看了一眼还在剥橘子的林允儿，又看了一眼明显有心事的金泰妍，清了清嗓子。 “Oppa你说要解释什么？绯闻？” 这句话一出口，所有人都看向了她。 “是这样的，正勋哥不是和全孝盛出现绯闻了吗？那是假的，这两个人前天才第一次见面，联系方式都没有，所以你们不用给他打电话确认了，我已经通知SHINee打电话过去笑他了。” 徐贤放下手机，打开公放模式，曺圭贤的声音冒了出来。 “是吗？那正勋oppa的理想型是什么样的？” 说出这句话，徐贤又拿起手机，关闭公放模式，放在了自己耳边。 她看了看咬着橘子、却慢慢停止了咀嚼的林允儿，又看了看目光锁在自己这边、整个身子微微前倾的金泰妍，然后慢条斯理地从案桌上盘子里捏了一颗葡萄，靠着沙发，露出一个浅笑。 “这样啊，我知道了。” 在林允儿和金泰妍的注视下，徐贤一脸正气、表情平淡地轻轻摆动了一下视线，分别看似不经意地从这两个人的胸口上扫视过去，最后又规规矩矩、端端正正地坐直了身子，重新目视前方。 林允儿没有继续刚才没彻底完成的咀嚼，直接咽下了嘴里的那一小瓣橘子； 金泰妍的表情明显有点难看，没有管理好。 “圭贤Oppa你等一下，先别挂电话。” 徐贤放下手机，通话并没有挂断。 “Unnie，给你。” 徐贤没有和任何人说话，没有去看金泰妍，睁着一对明晃晃无辜的眼神，走到林允儿身边坐下，一脸乖巧懂事的样子，直接把手机塞到了林允儿手里，然后坐得端端正正，挡住了这位姐姐的侧脸。 “圭贤oppa，是我。” 被徐贤悄悄捏了一下胳膊，刚才还愣着的林允儿回过神，举起了手机。 让曺圭贤一直等着是不礼貌的，尽管她不知道为什么徐贤要这么做，也不知道自己要聊什么。 徐贤一脸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南正勋以前救过你，还因此被公司开除，那你对南正勋的心态肯定不一般。 嗯，我徐珠贤做了一件好事。 徐贤把刚才那颗葡萄放进了嘴里，然后好吃得摆了摆手。 坐在旁边的金孝渊像看女儿一样看着表情可爱的徐贤，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沙发的另一端，金泰妍闷着头，耸拉着肩膀，双手握着手机，看不到表情。 徐贤这么做是为什么？ 难道是允儿和正勋oppa有什么吗？ 还是说徐贤、允儿和正勋oppa的关系，比我和正勋oppa的关系要更亲近？ 啧，到底是什么原因。 …… “阿嚏！” 揉了揉鼻子，南正勋放下手机，伸了伸懒腰。 刚才他立刻就给住院的裴孝珍打去了电话，好好解释了一通，总算把没事就在网上刷刷儿子新闻的母亲安抚好了。 “唉……睡觉睡觉，明天还要工作。” 重新躺倒在床上，南正勋随手拉了拉被子，疲惫地睡着了。 嗒…… 衣架上，他衬衫的第三颗纽扣突然掉了下来，安静地坐在了地板上。 ------------ 第八十二章：我为什么要不高兴 “泰妍？” 又是一个晴朗的早晨，天气渐渐转暖，窗外的阳光照进室内，也渐渐温热了起来。 结束了海外行程，回到了本土，马不停蹄地跑了一周的行程，得到了一天的假期。 宿舍的卧室里，李顺圭看了一眼皱着眉头睡觉的金泰妍，再看了看手上嗡嗡作响的手机，再不忍心也只好伸手拍了拍金泰妍的被子。 是金志勇打来的电话。 已经快到中午了，金志勇其实不算扰人清梦，金泰妍以前也少有睡懒觉到这么晚的时候。 但李顺圭担心的是，金泰妍最近的精神状态并不好。 总感觉有心事的样子。 “泰妍，你oppa的电话。” 看到金泰妍睁开眼睛，李顺圭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脸蛋，把手机放在了她的手心里。 “嗯？oppa，什么事？” 刚睡醒的沙哑厚嗓，没有睡踏实的眼中血丝，金泰妍挠了挠头发，昏沉沉地坐了起来。 这些天她的睡眠一直都质量不高，心里压着一件事情，觉得很闷。 工作的时候还好，她是绝对敬业的，能够心无旁骛。 但是一到了休息的时候，她的小脑袋里就会转着一个问题。 为什么在一周前，面对南正勋的绯闻和曺圭贤打给徐贤的那通电话，自己当时会是那样的反应？ 而且，觉得不踏实。 南正勋身边会出现很多她不了解的女艺人； 南正勋一定会很受欢迎； 那些人里面会不会有南正勋的理想型； 自己不是南正勋最亲近的女生？ 不踏实，越想越觉得闷，越闷却还越要想。 一定要想出一个答案，答案不被自己接受就继续想。 在这样的循环里，脑子越来越乱，精神越来越差劲。 “泰妍啊，你……你，你现在还好吗？” 金志勇吞吞吐吐的，显得有些犹豫。 “什么还好？怎么了？” 没明白哥哥想说什么，金泰妍有些吃力地重新躺倒下去。 今天睡得有点头晕。 “正勋的绯闻啊，你难道没有不高兴吗？” 金志勇说得理所当然。 金泰妍听得心里猛地一跳。 “我为什么要不高兴？” 话说出口，金泰妍才反应过来自己怎么提了一个问句。 “我看你之前对他那样子，一直以为你喜欢他，我猜错了？” 金志勇收住话音，停顿了一下，等妹妹回话。 手机里静悄悄的，只能听见金泰妍有些沉重的呼吸声。 “泰妍？” 金志勇一直没等到回音，以为妹妹睡着了。 刚才能够听出来，妹妹的状态不是很好。 “嗯，没别的事我就先挂电话了，我想再睡一会。” 尽管这么说有些对不住关心自己的哥哥，但是她现在只想快点结束这个话题。 一时之间，没有理由，也不需要理由。 “好，那再睡一会吧，记得吃午饭。” 终归还是心疼妹妹的，金志勇没有继续说话，轻声结束了通讯。 半张脸陷进松软的枕头里，金泰妍把手机甩到一边，整个人窝在被子里缩成小小的一团，眉头紧锁。 喜欢…… 喜欢他？ ——嗯？哦，我叫南正勋，没什么，擦地板就擦地板，那种恶心人的前辈我可看不惯……看你这么瘦小的，你要是累了就歇着吧，我一个人就能搞定。 喜欢他吗？ ——金泰妍xi，你一个窝在这里干什么？也不和其他人说话……算了，你和我搭档吧？不过我唱歌应该远不如你的，我们就靠你了，拜托！ 我对他…… ——大发！原来你唱歌这么厉害啊！你是歌神吗？大发大发……嗯，喝吧，我请你的，请尽管喝吧！ 这就是喜欢吗？ ——泰妍xi，你别老是一个人待在这里啊，最起码要多出去走一走，晒一晒阳光……走吧，我们也去吃午饭吧！我发现了一家很好吃的参鸡汤，走吧走吧，你可以不说话，但是不能一直闷在练习室里。 确定吗？ ——泰妍xi生日快乐！呃……吓到你了？对不起对不起，我声音太大了，想给你一个惊喜，啊哈哈哈哈……不过我给你说，这个蛋糕真的特别好吃！来来来，吹蜡烛！ 那个叫作南正勋的人。 ——泰妍啊，自信一点！绝对没问题！相信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在这边看着你，加油！ 那个已经认识了八年的人。 ——泰妍啊，我可不是管闲事，刚才那个人……好吧好吧，听你的，都听你的……没有，不是生气，我之前不也是听你的了吗？不会的，我是不会和你生气的。 所以，我之前那算是怎么回事？ ——泰妍啊，吃饭了，我把外卖取来了，咱们公司食堂简直太难吃了……嗯？没事，你先吃，让我靠着这个破沙发睡一会，就睡一小会……呼，呼…… 真的吗？ ——谢谢，泰妍。嗯？当然喜欢了！泰妍送的生日礼物一定是很好的，我很喜欢，这个墨镜我会好好使用的。 现在，他在哪里？ ——泰妍啊，我还好，放心。 他，在哪里？ 像是从梦中惊醒一样，金泰妍松开不知不觉抱紧的胳膊，蓦地掀开被子，翻身坐起，抬手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伴着粗重急促的呼吸和缓缓起伏的肩膀线条，她略作停顿，有些踉跄地跳下床，挪到了化妆台前。 面对着镜子，她看到了一个陌生的自己。 瞳孔微微晃动，她慢慢抬起手，小心翼翼地触碰了自己的嘴角，顺着翘起的弧度抚摸到自己的面颊，最后用手心捂住了一只眼睛。 自己在笑？ 原来，自己是笑着的。 “哦？泰妍你在做什么？” 黄美英的声音从门口蓦地弹进了耳朵里。 没有回答，金泰妍起身走到门口，把黄美英拉进卧室，然后合上了门。 “帕尼，你帮我想一个问题，好不好？” 拉着黄美英的双手，金泰妍特别专注地盯着大亲友的眼睛，声音微微颤了颤。 “发生什么事了？” 眨了眨眼睛，黄美英无比懵圈地坐在了金泰妍的床边，抬头看着大亲友神采奕奕的眸子，感觉自己满脑袋都是问号。 这孩子不是最近看起来特别累吗？怎么调整都状态不佳的样子。 怎么睡了一个懒觉就成现在这样了？ ------------ 第八十三章：香水（一） “不行不行，换一件。” …… “这件好普通的，你还有别的吗？” …… “你这……算了，你用我的香水吧。” …… “来来来，笔给我，我给你画。” …… 午饭之后，在队友们疑惑的目光下，金泰妍拉着黄美英进了自己的卧室，两个人开始翻箱倒柜，时不时地再从黄美英的卧室里取两件衣服或者化妆品过去。 “这两个人在做什么呢？” 站在厨房门口的崔秀英回身看了一眼，“摸不着头脑”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不知道，也许是帕尼unnie发现了什么新的装扮吧？打算给泰妍unnie试一试。” 收拾着刚买回来的香橙和苹果，林允儿没有多在意其他事情，专注地拿着水果刀。 用皮筋把头发随手扎起来，完全素颜，挽着袖子的居家服上再挂着一件围裙，围裙口袋里塞着刚刚放进去的手机，拖鞋上印着两只卡通的小狮子，林允儿简简单单地站在厨房里，一点都让人联想不到她在舞台上的样子。 “啧啧，我感觉你要是再好好学一学烧菜，你现在就可以去结婚了。” 把林允儿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崔秀英咂舌之余不忘调侃一下这位队友。 平时疯的时候是真的很像没长大的小男孩。 但是安静下来的时候，的的确确能让人看到一些她自己说过想成为的样子。 ——理想吗？做一个贤妻良母咯。 “Unnie们，徐贤啊，吃水果啦！” 端起盘子，林允儿笑着瞪了一眼崔秀英，向厨房外喊了一声。 可是，金泰妍卧室的门仍然纹丝不动。 “怎么样？怎么样？” 看着正在照镜子的金泰妍，黄美英献宝一样站在身后扒拉着她的肩膀，像是一只求表扬、求奖励的小狗。 先用杏色的眼影打底，加深眼部轮廓，再用暖粉色的眼影画好双眼皮和下眼睑；用眼线膏填满提前夹好的睫毛缝隙，再拉长眼尾；最后再加深卧蚕底部的阴影。 饶是金泰妍强烈拒绝了使用假睫毛，黄美英这一顿操作下来还是让金泰妍那双没睡好的眼睛看起来精神了不少。 “感觉……感觉还挺好的。” 专注地比划着镜子里的自己，金泰妍摸了摸眼睛又摸了摸面颊，最后满意地点点头。 不过，她再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时，就有点为难了。 “帕尼，这会不会太成熟了一点？” 揪了揪衣角，金泰妍不太自然地活动了一下肩膀。 “不会的不会的，你是成年人啊，不能总打扮得跟小孩子一样，相信我，你现在绝对迷人！” 按住金泰妍不自在的肩膀，黄美英自信得就差拍着胸口打包票了。 金泰妍现在身上穿的这件衣服，黄美英买回来到现在还没有舍得穿过，今天专门拿了出来。 “可是……” 金泰妍还想抗争一下，怀念自己的“童装”。 “没有可是，快去吧！” 把一顶自己的爵士帽扣在金泰妍头顶，黄美英兴冲冲地直接把大亲友推出了门。 虽然没有从金泰妍嘴里撬出来那个人的名字，但“大亲友出门去见男人”这件事还是让黄美英亢奋了起来。 窗外阳光正好，微风款款，是一个好天气。 “泰妍Unnie？” 在通往玄关的路上，轻手轻脚的金泰妍还是被队友发现了。 还好是林允儿，这孩子不会大声嚷嚷的。 “嗯，我要出门一趟。” 扶了一下帽子，金泰妍抬眸看到了林允儿的表情，微微一怔，随即就不自然地把视线挪开了。 “Unnie换了香水吗？感觉味道有点重。” 林允儿嗅了嗅鼻子，笑着微微蹙了一下眉毛。 在宿舍里有这样香水的人，大概只有黄美英和崔秀英了。 “嗯，换一种味道试一试，我先出去了。” 金泰妍闷着头，攥了一下衣角，即刻抬起了步子。 “啊……哦，好的。” 林允儿让开了路，看着金泰妍离开了宿舍。 收起脸上那副“就像看到小孩子穿了大人衣服”一样的笑容，林允儿稍有懊恼拍了拍额头。 刚才不应该管不住自己那样笑的，金泰妍现在这样无非就是打扮得成熟了点，自己笑什么笑。 要是再长几年的话，这样的妆容和打扮对金泰妍来说是完全能够驾驭好的，但眼下还是欠了一点岁月赋予的火候。 “怎么了？” 吃着林允儿削好的苹果，崔秀英探头探脑地冒了出来。 “没什么，泰妍unnie刚出门了。” 拍拍巴掌，林允儿解开束发，悠哉悠哉地回了卧室。 崔秀英站在原地，皱了皱鼻子。 “允儿喷香水了？她平时不用这种的。” …… “是这样的吗？谢谢，那就麻烦把这个包起来吧。” 感谢地笑了笑，南正勋刷卡划账，站在柜台旁边等着导购员把这瓶香水包装好。 “是要送给女朋友的吗？” 导购员一边包装，一边又按捺不住地瞄了一眼南正勋。 在这一层偌大的商场里，南正勋无疑是最显眼的存在。 英伦风的服装，配上金泰妍以前送给他当作生日礼物的墨镜，南正勋轻轻倚着专柜，笑着向远处的其他柜台看过来的导购员挥了挥手。 “不是，是帮哥哥买点东西，他追求女孩子要用的。” 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敲敲点点，南正勋脸上的笑意变得真实了起来。 [哥，香水我给你准备好了，晚上到公司的时候拿给你。] 郑韩特最近正在热情地追求一位女生，作为弟弟的南正勋自然要想办法给哥哥帮帮忙。 在致电咨询了林允儿的意见以后，今日无行程、本来是出门散心的南正勋终于搞定了这瓶香水。 严格地说起来，不管是南正勋也好，还是担任“远程参谋”的林允儿也好，心里都没底。 郑韩特这家伙一问三不知，什么有效的信息都提供不了，南正勋和手机对面的林允儿也只能按照自己的理解和喜好来看着办了。 咕嘟…… 手机屏幕上，短信伴随着提示音突然跳了出来。 [Oppa，你今天休假吗？我们一起出去散散心吧？] ------------ 第八十四章：香水（二） 休假的一天，南正勋也依然如同往常一样在练习室里挥汗如雨。 那么，他是为什么想到要出去散心的？ 时钟的指针可以回拨几个小时。 ——Ring ding dong，ring ding dong ——Ring diggy ding diggy ding ding ding 阳光正好的上午，已经渐渐习惯了Loen式工作节奏的安盛孝一推开练习室大门，就听到了这首SHINee组合的《Ring Ding Dong》。 SHINee的每一首歌南正勋都会唱，SHINee的每一支舞南正勋都会跳。 只是，他从来没有说过。 安静地坐在小沙发上，没有打扰南正勋的练习，安盛孝叹了口气。 那件事，南正勋虽然已经放下了，但多少都还是有一点念想的。 与公司里的其他艺人都不同，明明身为模特，南正勋在获得了练习室以后，却一直都保持着勤奋idol的作风，一有空就开始练习。 “哦！Nuna你来了。” 歌曲播放结束，南正勋才注意到练习室里多了一个人。 SHINee的舞蹈是最难跳的，对于过去那段时光里没有练习室的南正勋来说，体力消耗得有些快。 “怎么了？正勋，看你心情不是很好。” 把水瓶递到南正勋手里，安盛孝扶了扶眼镜，看似平白无故地冒出来一句话。 已经不是认识一天两天了，几乎天天都会见面一起工作，安盛孝对南正勋还是有一些了解的。 “还是被nuna你看出来了，不过不是心情不好，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打开盖子喝了一大口水，南正勋靠着沙发坐在地板上，眸子里有些出神。 “今天早上我来公司的时候，遇见了安载元前辈。” 有几分苦笑的意味，南正勋晃了晃水瓶，很是感慨。 “安载元？啊……我想起来了，那个老模特。” 安盛孝拍了拍巴掌，把记忆里的人名和长相挂上了钩。 虽然说是“老模特”，但其实安载元的年龄并不算特别大。 “自从我来了公司以后，就时不时能看见前辈在公司里转来转去，没有什么事情可做。” 闷着头，南正勋把水瓶放在地板上，指尖轻轻戳着盖子，一下一下的，慢慢的，像是水滴在坠下。 “你是在想以后的事情吗？” 安盛孝明白了南正勋的意思。 他是在担心自己的未来。 虽说现在南正勋只有二十三岁，还有很多余裕可以考虑，但模特是一碗青春饭，没有人逃过时光的脚步。 “Nuna，我有些看不清以后的路了，或许我现在担心得有些早，可终究觉得心里不踏实。” 话音刚落，南正勋抬起头不轻不重地笑了一下，利索地从地板上站了起来。 迷茫归迷茫，然而日子还要照样过，唉声叹气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他一直都是这样，不希望自己心里不好的情绪影响到其他人。 “Nuna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安盛孝是不会随随便便来练习室的，赶在南正勋休假的时候跑进来，八成是有什么事情。 “等下周你的行程结束，Loen会例行给新来的艺人组织半个月的合宿培训，你到时候就要被关笼子了。” 关笼子？ 难道是通讯不畅？ 看到南正勋挑起眉毛，眼珠转了一圈，安盛孝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我已经问过了，那地方的通讯可不太好，不过你也不喜欢玩手机游戏，网络不畅对你的影响应该不大的。” 看着南正勋换上拖鞋，给脖子上搭着毛巾，一副准备去洗澡的样子，安盛孝也起身准备离开练习室。 南正勋这个人，哪怕你给他说天塌下来了，哪怕他心里慌得不行，他也不会在你面前皱一下眉头。 “洗个澡，出门走一走，晒晒太阳。” 向安盛孝摆摆手，南正勋像老大爷在东大门溜达一样走出了练习室。 然后，就被恰好路过的郑韩特逮了一个正着。 “正勋，正好遇见你，快给哥想想办法。” 不由分说，郑韩特一把拉走了还没反应过来的南正勋。 …… “嗯……让我想一想，他没有说什么提示吗？最起码咱们能知道那个女孩有没有什么偏好。” 关上厨房门，林允儿一手举着手机，弯下腰另一手把滚到地上的一只苹果捡了起来。 初听南正勋要买香水的时候，林允儿心里微微一跳，一走神碰掉了这只苹果。 “没有，那位哥问什么都是不知道，只知道那个女生真好看。” 能听出南正勋的无奈，林允儿安抚着笑了笑，把手上的苹果放进清洗用的盆子里，再安抚一般地用指尖轻轻在那只苹果上抚了抚。 “没有参考的话，那我们……我就按照自己的来想了？” 略作停顿，林允儿搬了一张凳子坐下，看起来没一会功夫是结束不了。 “对，你就按你喜欢来的，他一句话不说，咱们也只能这样了。” 南正勋的声音像风一样从听觉上刮过去，林允儿轻轻抓住了其中的某几个词，下意识地抿着嘴笑了起来。 …… “不准笑！我以后不告诉你了。” 卧室里，看着往自己身上比划衣服的黄美英，金泰妍郁闷地嘟了嘟嘴。 “咳咳……不笑不笑，我这是替你高兴。” 急忙“顺毛捋”，黄美英生生憋住笑意，像训练小狗一样地按住了金泰妍的脾气。 “现在还不到高兴的时候，我就是自己想不明白，所以才要去找那个人确认，我想见到本人的话，我应该就能找到答案了吧。” 既不亢奋，也不低沉，金泰妍虽然耳朵是红的，但说话格外利索，rap也不过如此。 “那你告诉我，他是谁？” 扒拉着金泰妍的肩膀摇晃，黄美英迫不及待想知道是自己的大亲友要去见谁。 这孩子可是很难搞定的，闷葫芦不说，心思也很敏感，指不定你哪句话没说好，就踩了她心里的“雷区”。 想当初南正勋是怎么成为她在这座城市里的第一个朋友的？ 佩服佩服。 “等我回来吧，如果我确认自己喜欢他，我就告诉你。” 金泰妍这个人就是这样，她要是不想说，怎么都不可能让你知道，你再着急也撬不开她的嘴。 “那你告诉我，我认不认识那个人？” 算是作为大亲友最后的倔强，黄美英双手合十，可怜巴巴地盯着金泰妍，心里就像被猫爪挠一样。 “认识……不许说出去！” ------------ 第八十五章：糖果屋（一） 穿行在色彩纷繁的城市夜景，一辆普普通通的轿车不快不慢地跟在车流里，就像是一个平凡的下班族，正在度过自己不起眼的夜晚。 只是这辆车里副驾驶位上的那个人，如果走在街面上，还是挺起眼的。 虽然身为一线模特，但是正在驾车的南正勋是没有什么上街的压力。 模特本来就是一个要保持神秘感的职业，不会像idol那样想尽办法在各种传媒渠道上露脸，不会有多少人认出他。 不过，坐在旁边的金泰妍就不是这样了。 第一女团的队长。 要是被人看见他和这个人一起出门溜达，那可就不是前阵子和全孝盛的绯闻那样放着不管就能解决了的。 “Oppa，你最近很忙吗？” 一手捂着自己的脖子，金泰妍略侧着看向南正勋，眼睛很久才眨一次。 “最近……只能说还好吧，不算太清闲，但也没有觉得生活节奏太快。” 专注驾驶着这辆向朴静玄借来的私用轿车，南正勋没有顾及到副驾驶位上投来的视线，一边看着后视镜里想超过去的后车，一边不假思索地说了实话。 Loen“放养”艺人这件事是实打实的，要不是南正勋自己现如今已经开始具备自己吸引资源的能力，这段时间可就真闲下来了。 “Loen对你不好吗？” 继续捂着脖子，虽然这让自己觉得有些别扭，但金泰妍依然保持着这个动作，以此来用胳膊挡住可以看到的那部分锁骨。 作为一个登顶的idol，这些年里她见过很多夸张的打歌服装。 但是眼下在南正勋面前，一个常见的一字肩设计也会让她觉得有一点放不开。 “也不能这么说，模特本来就是这样的职业，更何况我只是刚刚起步进入一线而已。” 趁着转向的功夫，南正勋瞅了一眼金泰妍，忍不住笑出了声。 虽然工作的时候很多风格的服装都穿过，可是在南正勋的记忆里还从没有见过金泰妍在自己面前这样。 初见时这孩子也很腼腆，以至于沉闷到像锯了嘴的葫芦。 后来就开始啰啰嗦嗦的，像是跟在身边管家的老大妈。 今天却感觉像是明明有话，反倒说不出口。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皮肤越来越白的缘故，现在的脸红分外清晰。 “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吗？” 方向盘打了个转，进了一条小路，南正勋放缓了油门。 自从熟稔起来以后，南正勋在金泰妍面前就一直是倾听者的角色。 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问题，南正勋从来没有怠慢过金泰妍的任何一次对话。 如果这位朋友在一个不恰当的时间段里找到你，想和你说说话，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可以信赖你，觉得你不会介意时间上的不合适。 可但凡你表现出了任何一丁点的迟疑或者不耐烦，比如想要让她换个时间再联系，那她就会很礼貌地向你道歉，结束通话，从此都对你客客气气的。 南正勋很明白这一点。 “Oppa，我……” 捂着脖子的手松了松劲，金泰妍这才察觉到自己刚才太用力，现在可能把脖子快抓红了。 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感觉自己像是电影里的特工一样，放弃使用自己显眼的梅赛德斯跑车，换乘了三班地铁和两辆出租车，中间还在专卖店里买着换了一次外套，一路闷着头走路的金泰妍兜了一个大圈，才见到了南正勋。 直到现在，放光了电量的她还觉得没有缓过劲。 也还没有来得及收拾好复杂的心情，就急匆匆地坐上了这辆车的副驾驶位，关上了车门。 脑海里漂浮着很多句话，一句话都靠不到岸边。 “找不到词吗？那就慢慢想，什么时候都可以告诉我。” 一如曾经那样，南正勋说着同样的话。 嗓音却从变声时的粗哑，变成了现在这样的温醇。 原来，已经认识了这么久。 金泰妍搜刮了自己全部的记忆，发现南正勋对她总是很有耐心的，比对其他任何朋友都有耐心。 眨了眨眼睛，看着仿佛什么苦恼都没有的南正勋，她慢慢放松了全身紧绷的线条。 也让各种纷繁浮腾的思绪，开始渐渐沉淀下来。 没有问她为什么一定要今天就见面，南正勋干脆地答应了，提前赶到约好的地点，安安静静等了她不知道多久。 咬住嘴唇，金泰妍摆正了坐姿，看向车窗外，轻轻呼了一口气。 这一刻，答案仿佛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很漂亮的，今天这一身衣服。” 不知道金泰妍在想什么，南正勋了解她沉浸于心绪的习惯，不想让她就这么闷着乃至于胡思乱想，把话题扭到了一个自己以前从来没有说过的方向上。 称赞过在女生宿舍里和自己有过“传言”的林允儿漂亮，哄着说过小不点的郑秀晶漂亮，赞叹过.S的柳真前辈真是太漂亮了。 金泰妍记得很清楚，南正勋说到她的时候，从来都是唱歌好听。 “你……当然了，帕尼的衣服肯定漂亮了。” 耳朵微微一动，那抹红色又从耳根那里冒了出来。 金泰妍看向南正勋，半途堪堪停住，不自然地摸了一下自己的锁骨，然后有一点僵硬地放下手，重新转头看向车窗外，眼神里的焦点乱七八糟地飘着。 “Tiffany买的衣服是很漂亮，但是那也穿衣服的人很漂亮才行，自信一点啊，泰妍。” 没有任何动静。 金泰妍只是更用力地扭着脖子，让自己的视线只能看到车窗外的世界。 也让南正勋看不到她的脸。 “真的真的，我没有哄你开心。” 瞪着眼睛努力寻找什么地方有停车位，不过这丝毫不影响南正勋的语气诚挚。 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金泰妍就这么僵着动作，直到觉得脖子疼。 看着车窗外的景象停止了后退，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穿的是一字肩的上衣，那这样的动作岂不是…… 立刻把脑袋摆正，金泰妍微微仰着一点下巴，目视前方，一脸正色。 “好了，我们到了，这就是我以前常来的糖果屋。” 南正勋停止了这辆车的引擎。 后排的座位上放着一只纸袋。 空气里，是香水的味道。 ------------ 第八十六章：糖果屋（二） “香苏，则么凉？” 像是在吃着什么水果，含含糊糊的声音。 “香水还没有给他，我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 香水，怎么样？ 南正勋还是听懂了林允儿在说什么。 站在糖果屋的门外，他举着手机看着安静的小巷，不禁有些感慨。 五、六年前，这个偏僻的地方就不怎么热闹，现在看起来甚至已经可以用冷清来形容了。 那个时候，还是练习生的他和林允儿时不时会来这里，在共同的朋友圈子里算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地方。 原本出门散散心，帮郑韩特买一个礼物，却接到了金泰妍的电话。 南正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先带她四处转一转，碍于她的人气，也只能选择这种相对安全的安静去处。 “说瓷发，我也么森木巴洛。” 说实话，我也没什么把握。 林允儿平时几乎不会在电话里这么和其他人通话。 不礼貌，这是她的家教里不允许的事情。 可是在南正勋这里，好像没什么顾忌。 就像现在，声音再含糊，南正勋都能听出来意思。 “没事，你都说了这是你经常用的牌子，肯定没问题。” 看了一眼手表，南正勋估摸着这通电话接了能有五分钟了，不好让金泰妍一直等着，就准备结束通话。 “那我们……” “正勋oppa。” 林允儿打断了他的结束语，带着一丝藏不住的犹豫。 “怎么了？” 南正勋向橱窗对面看着自己的金泰妍挥挥手，示意自己马上就进去。 “我给你寄过去的打火机，你在用吗？少抽烟。” 曾经被林允儿误会过的事情再一次提了出来。 不过，南正勋这次却并没有急于否认。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沉默了片刻。 “允儿啊，我没有抽烟。” 轻声的，糅杂着笑意的，温醇的声音。 林允儿之前认定他抽烟的理由是他压力太大，肩上的担子太沉。 现在，是察觉到了他心情不好吗？ 想到了那个还躺在书桌抽屉里的订制打火机，南正勋眨了眨睫毛，眉眼的线条彻底放松了下来。 “少抽烟……先不说了，你去忙吧，早点休息。” 直到结束通话，林允儿仍然没有相信南正勋的解释。 哑然失笑，南正勋看了看屏幕已经关闭的手机，深吸一口气，慢慢地点了点头。 推开糖果屋的店门，听到耳边风铃的声响，南正勋一直管理得很好的表情就像剥落了一些墙皮那样，露出了后面的疲惫。 这是他年少的记忆，那段获得了“南正勋”这个名字以后的时光。 那个时候，他很有信心，觉得自己能够出道，相信自己是最好的练习生。 对未来，也不迷茫。 向柜台后面的老奶奶微微鞠躬，南正勋调动出一个活泼的笑容，挥了挥手。 以前还是老爷爷和老奶奶一起经营的店。 现在只有老奶奶一个人守着这个冷清的糖果屋了。 “两个孩子，你们先看着，我去旁边买个胶水，马上就回来。” 用露出牙齿不全的笑容回应了南正勋，老奶奶从柜台后面走出来，用看着自家孙辈的眼神轻轻拍打了一下南正勋的胳膊，摸出一副眼镜颤巍巍地戴上，拿着一把钥匙和一只旧荷包，慢吞吞地走出了店门。 “怎么会这样的？” 走到南正勋身边挨着站在一起，金泰妍拉了拉这个人的袖子。 没有理由，她觉得南正勋的情绪因为这个场景而变得低落了。 这里以前是不是不像现在这样冷清？ “这里本来就不热闹，后来附近唯一的学校迁了校址，再加上周边的住宅区改造，这里就慢慢成了现在这样。” 任由金泰妍抓着自己的袖子，南正勋带着她走到了一堵墙面前。 “这是……” 金泰妍的瞳孔晃了晃。 墙上用马克笔写着好多名字，两端各贴着一张海报，居右的那张海报还没有粘牢，垂了半面下来。 “这是一面许愿墙，只要写下自己的名字就好。” 那些名字都字体各异，而且看着大部分都笔法稚嫩，显然是一群小孩子写的。 “你看这个。” 南正勋走到这面墙的右边，指着海报旁边那处不显眼的地方。 “南，正，勋。” 金泰妍顺着南正勋的手指看过去，一个字体笔迹规规矩矩、一笔一划的名字出现在了眼中。 “Oppa这是你以前写的吗？” 眉眼间的喜色像是涓流的波纹一样漾开，金泰妍顿时有一种“爱情剧里，女主角看到了男主角小时候的照片”的感觉。 “那时候还只是一个满脑子都想出道的练习生而已。” 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南正勋觉得自己当时写的字太难看了。 没有说话，也没有因为触动心事而露出消沉的情绪，金泰妍拿起放在旁边架子上的马克笔，在南正勋的名字左边用力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握着马克笔，像是握着麦克风一样，金泰妍深吸一口气，慢慢地呼出。 她放下这支笔，转身抓住了南正勋的左手。 以前相处的时候，最多就是需要拉一把的时候抓住手腕。 现在，她直接握住了南正勋的手心。 “Oppa，现在也来得及。” 与昏黄的灯光相比，金泰妍眼里的神采或许才是更明亮的。 感觉到南正勋手心里的温热传到了自己的手心，还有彼此皮肤之间细腻的摩擦感，好像全身都暖了起来，金泰妍的面颊上泛出了微微一层粉色。 她的手肘微微颤抖着。 心跳得好像要从嗓子里蹦出来，胸口和肩膀的线条都可见地起伏着。 从前都是相互帮助的心态，从“给你搭一把手”到“陪伴你度过艰难”。 现在，她第一次有了“想要成为你的力量”的念头。 所以刚才她没有丝毫停顿，任由自己被心底里强烈的情感色彩所控制，转身握住了这个人的手。 这就是那个答案了吗？ 合上双眼，南正勋略微低下头。 以前那个在人前说不了几句话，在自己面前喋喋不休的“闷葫芦”； 以前那个跟在自己身后好奇地打量着这座城市大街小巷的“小跟班”； 以前那个和自己一起在练习室里加练到很晚的“金话筒”； 现在，她好像变了…… 困在迷茫里的南正勋笑着抿住嘴唇，睁开了双眼。 那些记忆与此刻的眼前慢慢重叠起来，每一寸的光与影都是温暖的。 每一份温暖都是感动的。 南正勋踏前半步，抬起右手，从金泰妍的身边揽过去，手心虚按在金泰妍的肩背上，轻轻地单臂半拥抱了她。 “谢谢，泰妍。” 仿佛是被火燎过的烟，南正勋的声音在听觉上铺开，然后转眼就散去了形态。 只留下了那一刻的温度。 金泰妍的大脑一片空白，忘了心跳。 那么，这就是那个答案了。 这就是答案。 是的，我喜欢他。 话音刚落，南正勋放下右手，抽回左手，重新站好，后退半步，回到了刚才的位置。 眨了眨眼睛，眸子里泛着涟漪的金泰妍看到了记忆里那个笑容明朗的南正勋。 风铃声响起，拿着胶水瓶的老奶奶推开门，一阵风吹了过来。 “泰妍，要不然你选一些糖果吧？” 没有任何停顿，金泰妍柔俏着唇角，用力点点头。 仿佛说什么她都会答应。 在两个人的身后，垂下一角的画报被伴着风铃声的这阵风吹动。 南正勋名字的右边，这个刚才被画报遮住的地方露了出来，映在了灯光下。 那里写着“林允儿”。 …… “这样啊，谢谢你！什么时候开始选人了麻烦你第一时间告诉我，谢谢你谢谢你！” 连番感谢结束了通话，还窝在宿舍沙发上的林允儿放下还没有吃完的半只苹果，腾出自己的双手，迫不及待地调出短信界面，喜笑颜开地在手机屏幕上敲点了起来。 [正勋oppa，我有一个好消息，你猜猜是什么？] ------------ 第八十七章：别告诉任何人 咚！ 宿舍客厅里的人纷纷回头，其他卧室里的人也都打开房门，大家探头探脑地看向金泰妍的卧室，表情上除了好奇以外，还有担心。 好像是什么砸到地上的声音？ “没事吧？泰妍unnie？” 正挽起袖子准备去厨房的林允儿喊了一声。 “没事！没事没事。” 隔着门，金泰妍的声音瓮声瓮气地弹了出来。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自收回了目光。 最近过去的这一周里，金泰妍的状态非常让人担心。 只要不面对镜头和粉丝视野，她就经常恍恍惚惚的，有时候叫她几声才能答应一声。 以前她就喜欢一个人待着，现在更是回了宿舍就把自己关在卧室里。 同卧室的李顺圭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但是却看不出来她到底是为了什么而不对劲。 要不是黄美英大包大揽地告诉大家一切正常，没什么问题，徐贤就已经打算告诉经纪人，带金泰妍去医院看一看，万一是生病了怎么办？ 不管什么事，这位姐姐闷着不说的功夫可太强了。 要是她不想说，你是别想知道什么的。 所以，也就是因为这一点，活活被金泰妍闷了整整一周以后，黄美英今天才知道她那天去见的人到底是谁。 “小声点！” 卧室里，着急得不显眼的眉毛都拧出印来了，金泰妍压着嗓子说话，慢慢松开了捂在黄美英嘴上的那只手。 “我没听错吧？你喜欢的人是正勋oppa？” 眼睛瞪得十足的圆，黄美英笑得像是一个正在看卓别林表演的观众。 “怎么了？他不好吗？” 嘟着嘴，瞅了大亲友一眼，重新坐在地板上的金泰妍拉起倒在地上的行李箱，翻了个面，开始把这次海外行程里买的东西取出来。 “不是，他没有不好，我的意思是……你早做什么去了？” 跳下床，蹲在金泰妍身边，黄美英撞了一下她的肩膀，一对笑眼直勾勾地盯着她。 “什么？我这不是才发现自己喜欢他么。” 被黄美英眼中半是“看八卦”、半是欣慰的笑意盯得脸红耳朵烫，金泰妍挪开了一点位置，不太自然地把刚刚从行李箱取出来的一本杂志抱在怀里。 “你看啊，正勋oppa特别好看，对不对？” 立刻换上一脸正气的表情，黄美英数着手指头，严肃地看着金泰妍。 “哦……” 没明白大亲友突然是怎么了，金泰妍只好跟着应了一声。 脑海里，南正勋的笑容一晃而过。 于是，她抬手挠了挠自己的脖子。 感觉像是几只蚂蚁正在脖子上爬一样。 “他现在是大公司的一线模特，那得和多少女艺人合作啊，肯定有喜欢他的，那么多漂亮女生，万一就有他的理想型外貌呢？” 黄美英双手扶住金泰妍的肩膀，用力晃了晃。 我，Tiffany，一本正经，绝不开玩笑！ 哈哈哈哈！泰妍的样子好好玩。 嘴唇的线条立刻被抿得平直，金泰妍的眼珠左右晃动，蹙着眉头，脑子里就像有人摇铃铛一样开始乱响。 张了张口，二十二岁、刚刚发现自己喜欢谁的金泰妍半个字也没说出来。 黄美英随口逗乐，误打误撞碰到了金泰妍之前在南正勋出绯闻时思虑的事情上。 “好了好了，别想了！” 眼看金泰妍把这话记在了心上，立刻开始胡思乱想，黄美英捏了捏大亲友的脸，在她面前打了一个响指。 “哎？” 显然是没回过神，金泰妍慢了半拍才被那个响指吓了一跳。 “相信我，他肯定是你的。” 拍了拍胸口，黄美英信心满满地大手一挥。 金泰妍能这样恍恍惚惚了一个礼拜，那就必然是没表白，要不然也犯不着这么折腾自己。 “为什么？” 抱着那本杂志，金泰妍缩了缩脖子，用一种既小心又期待的眼神看着黄美英。 “你们俩都认识八年了，可以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吧，他对你又一直那么好，什么好事都能想到带上你，你的首尔话都是他一点一点教你的，外面那些人怎么可能会是你的对手。” 趁着金泰妍注意力全在对话上，黄美英突然伸手抽走了金泰妍抱着的时尚杂志。 “我就说你出门还给箱子里放杂志，原来是有心上人。” 纯是欺负金泰妍体形太小，黄美英轻轻侧个身，金泰妍就够不到这本杂志了。 “你能不能别笑了，我都快愁死了。” 伸手试了试，发现自己完全抢不回来那本南正勋参与拍摄的杂志，金泰妍泄气地拍了拍亲友的大腿。 “你愁什么？你男朋友这么好看，你有什么好愁的。” 黄美英迅速翻到了有南正勋上镜的那几页，一边摇头一边咂舌。 不管是谁和这个人谈恋爱，大概都不会放心吧？ 不是不放心这个二十岁出头就把家庭扛在自己肩上的人，而是不放心这个人身边那些莺莺燕燕的人。 “什么男朋友！我还没和他在一起呢。” 又被戳中了心事，金泰妍像是被放了气的气球一样，迅速“枯萎”，有气无力地靠在黄美英身上。 “我说，你真的不打算让他知道吗？” 把杂志放在一边，黄美英的嗓音微微一沉，抬手摸了摸靠在自己肩上的小脑袋。 “不，我现在不想告诉他。” 金泰妍摇摇头，声音也低沉了下来。 “他是我对很照顾，可是他对珉豪他们也同样很照顾，这不能说明什么。” “我想告诉他，但是又觉得很怕，我怕万一他不喜欢我，我说出口以后，他从此就会和我保持距离，对我很客气，那样我们连亲友都没法做了。” “而且我不能只考虑我自己，他现在压力那么大，家里的债务没有还完，肯定所有时间都用在工作上，我不能让他分心，更何况他的母亲还在住院，他一定很忧心，这种时候我更开不了口。” 卧室里安安静静的，阳光在窗帘上印出了一层暖色，把整个空间包拢了起来，让人想要安睡。 隔了许久以后，黄美英握住了金泰妍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不管关系再怎么好，男女感情这种事上都不是谁可以随便插手的。 金泰妍这么说不是没有道理。 更重要的是，这是金泰妍自己的决定。 这个人看起来好像主见不强，谁都能在她面前说几句。 可是，要论倔强，队友们谁都倔不过她。 “不过，你可以多关心他，让他知道你在乎他，就算万一他现在不喜欢你，你可以让他慢慢变得喜欢你啊，你比其他任何人都距离他更近。” 金泰妍点点头，轻轻叹了一口气。 “别告诉任何人。” 除了黄美英这位大亲友，她不想让其他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我知道的，放心吧！我等你拉着他的手给我们介绍，用男朋友这个称呼。” ------------ 第八十八章：有什么安排吗 “欢迎回来。” 倚在练习室门口，看着刚刚睡醒的南正勋，朴静玄煞有其事地拍了拍巴掌。 初入职艺人的培训已经结束了，南正勋刚一回到Loen本部，就在练习室里睡了一大觉。 而让他觉得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笑的，自己手下一共就带了两个艺人，李知恩在练习室放了铺盖，住在练习室不回家，这他是知道内情的。 可是，南正勋什么时候也在练习室里放了整整一套铺盖？ “哥，你回来了。” 早上回到公司的时候，南正勋知道朴静玄跟着李知恩去跑行程了，所以就没打算回家。 有一件事要和朴静玄商量。 [正勋oppa，你考虑过去试一试电视剧吗？我知道一个MBC的剧组会在四月初进行试镜。说实在话，我建议你提前准备一下，如果能够成功的话，你就有一个新的方向可以去试着转型了。我会一直盯着这件事，一有新的消息就立刻告诉你。] 这是培训前的那天晚上，林允儿发来的信息。 在南正勋早早对未来的职业规划感到迷茫的时候，已经是顶流idol的林允儿一声不响地找到了一个可以突破的机会。 “你说的事情我已经确认过了，编剧是创作过‘快刀洪吉童’的洪氏姐妹，目前试镜的大致时间还没有传出MBC内部，你是哪来的消息？” 南正勋只是一个模特，在一线模特里还没有摸到天花板的模特，这种消息对他这个级别来说是很难接触到的。 张了张口，南正勋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林允儿的名字，只是笑着耸了耸肩。 朴静玄短暂地停顿了一下，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和南正勋同期的那一批练习生现在有不少人都是眼下的一线idol，其中不乏少女时代那样的登顶组合，论人脉他还真不会轻易输给其他年轻人。 “公司是支持你向其他方向发展的，这件事公司也表示很愿意给你提供行程上的便利，现在已经在跟进这个剧组的消息了，你做好准备去试镜，演员和模特是两码事。” 走到南正勋身边坐下，朴静玄期待地拍了拍自家艺人的肩膀。 南正勋毫无疑问是很努力的人，自律、从不缺驱动力。 只不过，这个圈子里有太多的人都很努力，最后成功的却只是那极少的一部分人。 是否能得到机会，才是关键。 然而，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朴静玄暂时还看不出来南正勋有没有演员的潜质，但是他知道南正勋一定已经准备好了。 这个人在刚结束培训的测评里，评分最高的一项就是镜头感和演艺。 虽然在艺人经纪上更像是拓展业务，但作为一家大公司，Loen评估艺人自有一套成熟的系统，是靠得住的。 “我明白，不过哥你来找我应该还有别的事吧？” 拍了拍脸，南正勋抓起放下枕头旁边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这一觉一下就睡到了晚上。 “你这孩子怎么和知恩一样，猜这么准很没意思的……知道〈Cindy the Perky〉吗？” 把一瓶崭新的瓶装水递给南正勋，朴静玄假装没好气地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这谁不知道啊……等一下，哥你的意思是我要拍这个？” 虽然脸上的表情没什么起伏，但南正勋的语气还是觉得有点意外。 这是一本知名的时尚服装杂志，全面诠释了年轻人的穿着品位和审美观念，被年轻一代热烈追捧，同时也受到很多服装设计师的好评。 “当然了，不用觉得有任何压力，这是公司自家的关系，而且这次是海外拍摄，在你参加电视剧试镜前。” 朴静玄心情很好地揉了一下南正勋的脑袋。 这家杂志一直都和Loen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 现在Loen推出有潜质的新人了，这家杂志发出合作，帮忙Loen给新人做宣传，算作是一种投资。 如果这个新人以后走红了，那这次投资就算成功了。 Loen自然不会忘记这家杂志帮过忙。 “我会好好做的。” 南正勋和朴静玄一起握拳碰了一下。 参加电视剧试镜，作为出道作的话一般情况都是配角，南正勋也没有觉得自己强到现在就可以在三大电视台的剧组里竞争大分量的角色。 所以，这本《Cindy the Perky》杂志来得太及时了。 “还有，公司准备让你开通个人社交账号，这次拍摄杂志正好提供了这个时机，让你在着手转型前好好拉动一次人气，给你以后多揽一些名声和粉丝，这对你以后是很有好处的，所以这次工作很重要。” 南正勋现在是有一些人气和名声，拍摄的时候会有一些粉丝会追着行程去看，业内风评也一向不错，但是以职业规划的目标而论，这还不够。 认真看了一眼南正勋，拍拍他的肩膀，朴静玄起身离开了练习室。 对聪明人，点到为止就足够了。 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肩膀，南正勋深呼吸，感觉好消息来得有点突然。 重新拿起早上才从安盛孝那里拿回来的手机，他打开了还没有顾得上查看的短信箱。 “嗯？是有什么事了吗？” 南正勋略有疑惑地打开了金泰妍的短信，说是培训结束以后告诉她一声。 南正勋去培训的事情，那些朋友们基本上都知道。 可是像金泰妍这样，专门要卡着培训刚一结束的时间就联系，也就是她这一个了。 第一女团是的行程是很忙的，不会有多少太完整的空闲时间。 心里坠了坠，不知道金泰妍是不是遇见什么难题了，南正勋像以前练习生时期那样操心地在手机屏幕上敲点了起来。 [泰妍啊，我回来了，有什么事吗？] 放下手机，南正勋仰头看着天花板，揉了揉脖子。 等一会做什么呢？ 洗澡，吃饭，然后就…… 然后就去健身房吧？ 嗡嗡嗡…… 手机震动了一下。 [Oppa，你今天晚上有什么安排吗？] 南正勋完全没想到金泰妍几乎是秒回了信息。 第一女团的行程是很忙的，作为高人气成员，金泰妍并没有多少太完整的空闲时间。 难道是刚好结束行程？ “啧啧，你刚结束行程，他就发信息过来，你正好看到给他回过去，你俩是命运啊。” 坐在刚从MBC电视台驶出的保姆车上，黄美英靠着车窗边的金泰妍，压着嗓子、贴着金泰妍耳朵悄悄调侃了一句。 经纪人和成员们都在，车里还在“叽叽喳喳”的，没办法说什么，金泰妍只好瞪了一眼大亲友，却因为情绪亢奋而收不住脸上的笑意。 虽然黄美英这句话完全是调侃，听着玩的，当不得真。 但是，这种时间上的巧合还是让已经带有主观倾向的金泰妍感到了一阵没由来的轻快情绪。 [没有，泰妍你下班了？] 南正勋回信息也很快，一向是只要看到就不会让别人多等。 [刚下班，那个……oppa你要是没有别的安排，那我们见一面吧？去吃炸鸡。] 趁着金泰妍打字的功夫，黄美英回头看了一眼今天主动坐到最后一排衣服堆里的林允儿。 这孩子也在看着手机，打字。 ------------ 第八十九章：到时候给你带礼物回来 “快累死了，我要没电量了……” 坐在长椅上，金泰妍摘下口罩，有气无力地仰天长吁，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吐槽自己，这是受的什么罪。 Idol约会是分级别的。 没资源也没钱的idol，会在没什么人的时间去没什么人的山上； 买了车的idol，会在车上约会； 有独立住处的idol，会在家里约会。 要论级别，自己也该是级别最高的idol了吧？ 置房办车都没问题。 可是，为什么也落得了一个“在没什么人的时间去没什么人的山上约会”的下场。 这太不合理了…… 看了看周围半天也见不着一个人的环境，金泰妍略作停顿，突然坐直身子，从包里摸出一只小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本来是想开车出门的，找个安静的地方在车里和南正勋一起吃炸鸡。 结果，刚一出门就发现了几个蹲点的。 这下可好，本来自己那辆跑车就挺显眼的，今天更是开不出来了。 费了好大的功夫才甩掉那几个“小尾巴”，被迫无奈的金泰妍只好找了这么一个冷僻的地方见面。 收好镜子，金泰妍气愤地拍了拍大腿，一把抓起了手机。 “干脆就看一套房子，省得以后麻烦。” 兴冲冲地搜索到了几处中意的大房子，金泰妍突然又皱了皱眉头，在手机屏幕上划动的指尖也慢慢停了下来。 南正勋以后肯定也会自己独立居住的。 要不然现在先租一套精致点的、不用很大的公寓，最好隔壁或者对门也是空房的，方便见面。 这样等南正勋能有些钱从家里搬出来的时候，就可以给他推荐一下，到时候和自己连着住了。 “嗯……还是这样好。” 被突如其来的想法所营造出的粉红氛围所包拢，金泰妍笑得眼睛也眯了起来。 “好什么？买房啊？” 一个声音突然从脑袋后面冒出来。 “呀！” 吓得金泰妍差点把手机扔了出去。 从长椅上弹起来，金泰妍瞪着眼睛看向身后。 南正勋一脸无辜站在长椅后面，手上拎着两只袋子。 一只手捂着心口，金泰妍看清了来的人是南正勋以后，长呼一口气。 然后，这个动作在半途就停了下来。 她的瞳孔晃了晃。 嘴唇张开，最后慢慢闭上。 另一只手一停一顿地抬起，遮住了嘴巴。 我刚才是不是很大声地喊了一句“呀！”这样的话？ 我刚才的表情是不是在生气？ 我现在是不是头发乱了？ 等一下，刚才我自言自语说了什么？他听见了什么？ “要买房子了吗？好事情。” 从长椅后面绕过来，大马金刀地坐在长椅上，南正勋从袋子里取出炸鸡盒子，把一次性手套递向金泰妍。 “Oppa你什么时候到的？” 接过手套，金泰妍慢吞吞地挪到南正勋身边，先咽了咽喉咙，又犹豫了片刻，最后有些小心坐下，眼神不自然地飘向远处。 “刚到的，我叫你了好几声，你都没有反应。” 戴好手套，南正勋拿着炸鸡盒子，抬手向右边挪，准备放在两个人中间。 一个习惯性的、以前也这么做的动作。 然而，和以前完全不同的是，金泰妍今天和他坐得很近。 一时之间，南正勋全身一僵。 端着盒子的那只手，手背正搭在金泰妍的腿上。 金泰妍也没料到，一口气憋着，顿时就屏住了呼吸。 夜晚，静悄悄的。 “咳咳……对不起。” 尴尬地把手挪开，南正勋把盒子放在了自己腿上。 为了缓解尴尬，他拿起一只鸡腿，递向身边。 愣住了的金泰妍突然回过神，立刻抬手去接。 却没接到鸡腿，而是握住了南正勋的手。 夜晚，又是静悄悄的。 “唉……” “唉……” 两个人几乎是同步的，同时叹气，同时耸拉着脑袋。 然后再同时侧着脑袋看向对方，一种“这顿炸鸡还能吃吗”的意味写在了两个人的眼神里。 “噗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一起仰起头，两个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呀！我的手是炸鸡腿吗？” 开玩笑地拿出属于哥哥的威严，好不容易收住笑的南正勋把炸鸡腿塞到金泰妍手里。 “那你让我咬一口！” 不示弱的金泰妍咬了一口炸鸡，又伸手去抓南正勋的手腕，一副真要咬一口的架势。 “说正事，你找我有什么事吗？短信里说让我一回来就联系你，是什么重要的问题？” 一般来说，金泰妍以前这样找他都是因为有什么心事。 南正勋也不觉得会是工作上的问题。 如今的金泰妍如果在工作上遇到什么实际困难的话，那也不是南正勋一个模特够得上级别的事情。 “你一下子就消失了两周，我不能见你一面看看吗？” 金泰妍悄咪咪地观察着南正勋的表情，用力咬了一大口炸鸡，用嘎嘣脆的声音来掩饰自己藏起来的小心思。 听语气看似理直气壮，其实心里虚得不行。 这是她第一次试图想表达一些什么，在界限的边缘外。 “嗯……但是我很快就又要消失了，大概一周吧。” 看到南正勋挥舞着一只炸鸡翅，好像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小心思，金泰妍既松了一口气，又觉得心里有一点点的失落。 在黄美英面前说的那些话固然是她自己认为的，也确实要理解南正勋现在的处境。 可是，打心底里来说，又有谁会不希望心上人能回应自己的心意呢？ “这次又是什么培训？” 刚刚想明白内心以后，南正勋就消失了两周，金泰妍还是对这件事觉得不满。 “是，海外拍摄。” 金泰妍先是一愣，然后瞪圆眼睛，张了张口，最后呼扇着巴掌轻轻拍打在南正勋的肩膀上。 “大发！是主推你吗？” 映着路边的灯光，金泰妍的笑脸上泛起了淡淡一层粉色，恍如花苞上还缀着清晨露珠的一瓣。 南正勋下意识地看向身边，微微一怔。 然后，先把眼珠转向相反的一侧，再把头重新转了回去。 “嗯，主推我。” 稍作停顿以后，南正勋拍拍胸口，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就像哄南佳恩开心一样，南正勋也会在金泰妍面前做类似的动作来捧场。 “去哪里拍摄？” 已经完全沉浸了喜悦的情绪里，金泰妍下意识地向左边再靠近了一点。 “京都，到时候给你带礼物回来。” …… [不行，现在不能告诉你礼物是什么，要不然就没意思了。] 躺在卧室的床上，窝在被子里的林允儿歪歪斜斜地拿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南正勋之前发来的最后一条短信。 本来还撑着精神发信息的她，脑袋挨上了枕头，就渐渐抵挡不住困意，连回复都还没有写完，就拿着手机睡着了。 手机上挂着的那个小狮子玩偶挂饰可怜巴巴地悬在床边，随时都有可能因为林允儿的松手而和手机一起掉下去。 卧室没有锁门，只有她一个人，室友权侑莉还在跑完行程以后返程的路上。 一盏暖黄色的床头灯给她的睡颜镀上了一层温和的暖色。 玄关里传出了一阵动静。 轻手轻脚的步伐声穿过客厅而来，在这间卧室前停住。 门被小心地推开了。 “允儿？” 来人压着嗓子，轻轻叫了一声。 “唉，这孩子真是，拿着手机就睡着了，要是没拿住摔坏了，明天跑行程的时候可就来不及买新手机用了。” 慢慢的，小狮子玩偶离开了床边。 听话地躺在了一个手心里。 ------------ 第九十章：和他有关吗 “感觉还不如被金承焕老师关在录音室里，快困死了……” 一间不算大的房子，权侑莉和队友们一人一张桌子，面前直对着一块大黑板，上面写着让她感觉到头疼的外语。 距离正式出道J-POP还有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语言课成为了她们需要重点“突击”的功课。 在经历两个小时的“折磨”以后，终于下课的几个人东倒西歪地趴在桌子上，只剩下徐贤还坐得端正，笔尖飞快地在笔记本上誊写着黑板上语言老师留下的板书。 她的笔记本将会在经过多次复印以后，成为整个组合人手一份的资料。 气氛渐渐安静下来，徐贤停下笔，扫视了一遍黑板，满意地点点头。 全部搞定，没有什么遗漏的。 活动活动手腕，徐贤抬头看了看周围，一本正经的脸上是左眼的眉毛轻轻挑动了一下。 崔秀英正在看着林允儿，黄美英正在看着金泰妍。 林允儿双手抱着保温杯，略微低头，眼睛对准杯口，水蒸气升腾出来，慢慢消散在眼前。 虽然比不上滴眼药水，但是眼睛干涩的时候，这个方法还是能起一点湿润眼部的作用。 金泰妍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座位，站在窗边，出神地看着天空，表情有一些低落。 “怎么了？不舒服？” 同样走到窗边，黄美英用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了问金泰妍。 没有说话，金泰妍轻轻摇摇头。 “那是……和他有关吗？” 停顿了一下，黄美英压着嗓子，提到了要替金泰妍保密的人。 前两天看起来还是开开心心的，没事了还会研究研究怎么打扮自己，现在却蔫得无精打采，金泰妍这副模样让已经知道了她心事的黄美英很难不联想到南正勋。 “嗯，他现在已经在京都了，有一点想他。” 虽然在一座城市里也不是想见就能立刻见到的，但隔着一个漂洋过海的距离，还是让人会有牵挂的感觉。 金泰妍的声音像是一把温热的细沙从指间滑过，黄美英突然意识到这位二十二岁的大亲友早已经到了可以成家的时候了，是一个成熟的成年人，不再是记忆里那个一整天也说不了几句话的“奶团子”。 从出道开始，一直到现在，她们已经走出了一条前辈们也没有走过的路。 在付出了那么多、承受了那么多以后，是不是到了可以享受一下自己取得的胜利果实的时候了？ 考虑考虑个人问题，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黄美英，金泰妍收拾了一下心情，安静地转过身，刚刚抬起脚步，却又站在了原地。 眉尖微微用力，蹙了起来。 她看到了林允儿那个用保温杯的热气来湿润眼睛的动作。 感觉脑海里似有似无地有着关于这个动作的印象，却一时之间想不起来是谁会习惯性地做这个动作。 金泰妍挪开了视线，攥了一下手指。 说不上为什么，看见林允儿做这个动作，心里下意识地有一点不舒服。 “孩子们，我们回去吧，再有两个小时就要去电视台了。” 晃了一下脑袋，金泰妍用力拍了拍巴掌。 …… “正勋，再有二十分钟就要开拍了。” 再一次确认的镜头名单，朴静玄回头看去，发现南正勋双手抱着保温杯，略微低头，眼睛对准杯口，水蒸气正在慢慢升腾出来。 京都，《Cindy the Perky》杂志的摄影棚里，作为下一期杂志的主推人物，南正勋已经做好了全部的准备工作。 “没问题，我这边也都准备好了。” 热气笼罩着眼睛，多少有了一些温润的感觉，南正勋还在回想刚才和导演的交谈，轻轻叹了口气。 自己之前还是有一些自大了。 这是南正勋第一次接触到顶级的拍摄团队。 虽然一应礼数周全，但是在听导演讲解镜头前，南正勋的心里还是像以前那样有一套自己的看法，并且觉得还不错。 可现实却是残酷的。 在和善的微笑下，导演慢条斯理地说着镜头讲解和概念解读，让南正勋不禁汗颜，从头到尾都不敢提出心里那些自己顿时觉得稚嫩的观点。 自己之前被不少人恭维的“很厉害的模特业务能力”，在真正的顶级专业人眼中，现在也只不过是合格而已，需要顶级导演的引导。 精心搭建好的高端摄影棚，据说提前三个月实地考察选取好的风景，顶尖的专业团队，经验丰富、资历厚实的导演。 这是真正的大资源，一场顶级拍摄。 不管是模特也好，还是试图转型做演员也好，南正勋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正勋，有几件事你现在记好。” 打开手机，调出备忘录，朴静玄拍了拍南正勋的肩膀，坐在了旁边。 “第一，摄影师裴明浩是一个对模特眉眼部分的调动要求很高的人，等会在眼神上好好下功夫，这个人比较严肃，你要反应快一点。” “第二，我刚才已经让盛孝去买咖啡了，每一杯上都写了名字，等拍摄结束以后你拿给大家，切记不要拿错了，每个人各有各的口味，朴正言导演是少见不太喝咖啡的，你记得先把那杯葡萄汁拿给他，我也会一直跟着你。” …… “葡萄味的，谢谢。” SBS电视台的待机室里，李知恩微微鞠躬，双手接过了工作人员递来的饮料。 作为《人气歌谣》节目的新任MC，李知恩适应的速度很快，这多少都让朴静玄能安下心跟着南正勋去跑一趟海外的行程。 毕竟，郑韩特最近追求女孩失败了，精神状态比较消沉，要是李知恩不能快速适应新工作的话，朴静玄作为总经纪人会觉得不踏实。 坐在角落的位置上，李知恩仰头喝了一口饮料，抬手的时候不禁挑了挑眉毛。 “这个味道确实蛮不错的。” 她闻到了自己最近新用的这一款香水的味道。 说起来，得到这个香水也是一个巧合。 这个香水本来是郑韩特要送给追求目标的礼物。 然而还没等香水送出去，这位工作伙伴就被人家女孩发了“好人卡”。 拿着香水越想越郁闷，郑韩特就把这个南正勋帮忙买来的东西给“充公”了。 本来李知恩也没打算用，但听说这瓶女士香水是南正勋选的以后，她的好奇心就有点压不住了。 那位“牛奶君”的审美是什么样的？ “嗯，挺好闻的。” 鼻尖抵了一下袖子，李知恩放下饮料瓶，起身离开了待机室。 距离公布这一期“人气歌谣”一位争夺战的最后结果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四处走一走，放松放松，或者多认识一些人，给拓宽人脉做准备。 “嗯？那边怎么了？” 刚走过一个转角，李知恩就看到走廊的另一端比较“热闹”的样子。 好像是那家大公司的艺人们？ ------------ 第九十一章：过奖了 “当然的，前几天在公司遇见正勋xi的时候，和他聊了几句，还说可能会在电视台遇见前辈们，结果今天就遇见了。” 从面前这几个人的脸上不着痕迹地逐一扫视过去，李知恩挂着一副亲和力满载的笑容，并不显陌生地和接住了对话的黄美英、林允儿交谈几句。 自从知道“牛奶君”当年没错事却被这家公司踢出去了以后，她就对这家公司全无好感。 但是不妨碍艺人们之间的交往。 “上一期〈人气歌谣〉很好看，台风太稳定了，真的太棒了。” 笑脸对笑脸，林允儿收敛好唇角，摆出那副拍广告时候用的“商业用微笑”，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地听到了南正勋的名字。 南正勋不算是一个很健谈的人，但是一向交友广泛，可以很快适应新环境，所以林允儿并不意外他现在和同公司的艺人有点交情。 只不过，贸然从李知恩这位当下人气崛起的女solo歌手口中听到这么说，林允儿还是觉得稍有一些…… 别扭？ 也谈不上是别扭…… 总之，有一点奇怪。 南正勋是什么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了。 这个人不会轻易在谁面前提起自己和少女时代、SHINee的交情。 所以，这个李知恩起码是南正勋认可不见外的人？ “其实心里慌得不行，泰妍前辈主持〈乘胜长驱〉的时候才是真的台风稳健，看起来特别自如，正勋xi在我们公司内部评测的时候也是这样，特别稳健。” 其实最近压根就没有见过南正勋，李知恩留意了一下林允儿。 这就是“牛奶君”宁可自己被开除也要救下的人？ 在大张旗鼓签下南正勋的时候，Loen和达成了合作协议，进行了一次带有澄清性质的公关。 虽然在一系列的公关当中，应方的要求，没有提到林允儿的名字，但是这并不代表就没有人知道。 这个娱乐圈就这么大一点，以前南正勋籍籍无名的时候，自然可以不为人知。 但是现在已经崭露头角，公众不知道，粉丝们不知道，艺人们之间却是清楚的。 这种事在艺人圈子内部简直太好打听了，“林允儿”这个名字是瞒不住的。 兜了一圈，李知恩又突然提到了站在队友们中间，安安静静的金泰妍。 “过奖了。” 既不热情，也不冷淡，金泰妍模式化地应付了一下。 与林允儿心里些微的“奇怪”以及似有似无的“别扭”不同，金泰妍心里感观明确。 她觉得不舒服，甚至有些反感。 第一次提及南正勋可以说是凑巧。 那第二次还提及南正勋是算什么？ 拿着“南正勋”这个名字在外面说来说去，你是他的什么人？ “我去那边还有点事情，就先走了。” 笑容灿烂地鞠躬挥手，李知恩像脚底抹了油一样，从走廊里转进了拐角。 看着大队继续往前走，黄美英落后两步，拉住了走在最后面的金泰妍。 “怎么了？” 知道内情的黄美英看出来了大亲友刚才情绪不对劲。 “没事……对了，帕尼你有没有觉得那个人身上的香水味有点熟悉？我现在想不起来。” 赶跑了不悦的情绪，金泰妍蹙着眉，嗅了嗅鼻子。 “香水？我刚才没注意。” 反倒是刚才站得近的黄美英，全然没有任何察觉。 而在大队的最前端，林允儿也被提到了一个类似的问题。 “允儿？” 崔秀英碰了碰林允儿的胳膊，这孩子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嗯？什么事？” 立刻回过神，林允儿看到身边崔秀英眼里有几分玩味的目光。 “你有没有发现那个人身上的香水味和你刚才换服装前是一样的？没想到你俩的审美这么接近。” …… “客人您可以看看这一款香水，是我们当季的新品，送给女朋友是非常合适的选择。” 站在京都下京区的Bic Camera商场里，结束了工作的南正勋面对热情的导购员，一时之间组织不起什么有效的日语来应对，只好笑了笑，抱歉地摆了摆手。 在经历了精神高度紧绷的拍摄以后，南正勋完成了自己作为《Cindy the Perky》下一期主推人物的工作。 离开了，走进.T，他亲身体会到了艺人的不易究竟是什么。 而离开.T，走进Loen以后，他开始明白了那些顶级艺人的工作会是什么样的。 以往在工作结束以后，南正勋都会听到赞扬和感叹。 但是今天，他只听到了一句“辛苦了”。 达到要求完成工作是本分，做得好是应该的。 朴静玄和安盛孝可以用下了功夫了解所有工作人员喜好所准备的饮料来帮他博得好感，然而口碑和风评的建立终究还是要靠实力说话。 这一次拍摄，南正勋的的确确拼尽了全力。 而导演对他的拍摄也是满意的。 全力以赴之后获得成功，在工作中没有比这更能让人高兴的事情了。 所以，南正勋也就有了收拾心情的余裕，跑到京都市逛一逛，给亲人朋友们带一些礼物回去。 金泰妍的礼物是一只骷髅杰克的卡通玩偶，这孩子对这种东西还挺感兴趣的。 现在该给林允儿挑礼物，这孩子就比较难办了。 对于南正勋来说，如果给金泰妍买礼物，不用担心没买到心上，这个人会把自己的喜好直白地告诉他，最后必然不会失手。 但是给林允儿买礼物，就算没买到心上，这个人也依然会表现得很高兴，南正勋完全无法判断出来林允儿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送的礼物。 “给这孩子买点什么呢？” 摸了摸下巴，南正勋有点茫然地环顾四周，所谓人生地不熟，自己那副在公司练习生部语言课上学到的“拼装版”日语，真的能买到称心的礼物吗？ “你好。” 一个标准的母语女声传到了耳朵里。 南正勋转过身，一个比崔秀英还要高一点的女生，穿着一身纯黑的摩托骑装，英挺地站在眼前。 “需要帮忙吗？南正勋先生。” ------------ 第九十二章：阿佛洛狄忒 原本只是来旅游，探望一下自己的笔友，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那个曾经在奥特莱斯见过一面、现在明显带着疑点却是自己乃至于整个Hanwoh集团都最好不要轻易插手的人。 从一个小职员变成一线模特，时间过得真快。 “选一只口红做礼物怎么样？” 带着南正勋在Bic Camera转了一圈，郑秀容信手拈起一只Tom Ford品牌的口红，眼神里藏着一点不会被看出来的狡黠。 在这里，不会有人认出她是Hanwoh集团的第三代子弟，也不会有人知道她是The meD公司的“郑课长”，乐得一派轻松，可以不用端着姿态，放松下来。 眼下的她就只是一个家境优渥的大学生来旅行，碰巧遇见了曾经帮忙开张的前导购员、现在混出头的模特。 “口红……合适吗？” 虽然在奥特莱斯待的时间不长，但是那段初入社会后被现实“血淋淋”打压的记忆还是清晰的，这个刚才自报姓名叫郑秀容的人是当时自己导购第一次开张的客人，所以南正勋的脑海里还是有印象的。 不过，买口红送给林允儿当礼物，真的合适吗？ 南正勋看着郑秀容自信满满的表情，心里有一点犯嘀咕。 送口红给女生，是不是还有其他含义啊？ “合适，很不错的，你不是说大亲友吗？既然是大亲友，那就不会被误会。” 说破了南正勋心里的犹豫，郑秀容把手上的口红递还给导购员，目光扫视了一遍柜台。 “白管的04色号Aphrodite，还有吗？” Tom Ford品牌的评价纷杂多面，但来来去去都绕不开“性感”这个词，大女主概念和强势神秘的风格很受欢迎。 作为旗下最主要的两个系列，与黑管系列不同的是，白管系列往往都是每年夏季推出的限量版，许多色号过了当季后可能会停产，所以异常抢手。 郑秀容开口就是一支卖疯了的限量色号，问得理所当然。 “这……不好意思，本店……” 导购员犹豫了一下，有点犯难。 她记得库存里还有最后一支，但老板吩咐了这是给东家留的，现在这个日语流利的外国客人点名要这个，卖还是不卖？ “我再看看别的吧。” 虽然语言不通，但是南正勋看出了导购员的为难，摆摆手，打算换个地方再看看。 难得异乡遇见本国人帮忙，可他也不好一直打扰郑秀容。 “别着急，等一下。” 拉了一下南正勋的胳膊，郑秀容直接把这个男模特拽回了原位。 在南正勋谨慎且疑惑的目光下，郑秀容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真绫酱，是我。” 语气先甜后委屈，郑秀容瞄了一眼，发现导购员已经悄悄叫来了店长，就把嗓门提高了一点。 “我在你们家的Bic Camera，想买一支口红，但是这家店好像不想卖给我，不开心……” 嘟着嘴巴，郑秀容一脸难过的模样。 那种一眼就能看出来的、虚假的难过。 “这是斋藤真绫阁下，请接电话。” 郑秀容把手机递给了那位店长，然后抱着胳膊，用无辜的眼神看了看错愕的南正勋。 “您好？” 店长有些不确信地举起了这个外国人的手机。 “是！斋藤阁下！是！是！是！” 像是突然被电打了一样，店长猛地挺直了身子，越说声音越郑重，瞪了导购员一眼。 “您的手机，请。” 店长弯腰鞠躬，双手把手机递还给了郑秀容。 “呜呜，还是真绫酱对我好……我再逛一逛，还有两个想去的地方……好，晚上见。” 结束了和笔友的通话，郑秀容向看眼色的店长和导购员摆摆手，让这两个人去取口红。 然后，她转身看着南正勋，挑着眉毛，调皮地吐了一下舌尖。 “稍等一下就好。” “好，谢谢。” 南正勋没听懂刚才这些人都说了什么，但是他明白了面前的郑秀容应该不是一个普普通通、骑着摩托车旅游的大学生。 不过也没什么好多想的，任何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看着南正勋暗藏的迟疑很快变成了豁达，郑秀容不自觉地点点头，笑容里多了几分真切。 这个人，有点意思。 “这支口红绝对没问题，Aphrodite这个名字也很好，你的亲友一定会喜欢的。” Aphrodite，阿佛洛狄忒。 古希腊神话中爱与美的化身，是掌控人间一切爱情的女神，寓意这支玫红色的口红会赋予使用者如同阿佛洛狄忒女神一般的魅力。 …… “阿嚏！” 结束了电视台的拍摄，坐在保姆车里，林允儿揉了揉鼻子，继续看着手机上的短信。 是SUNH医院基金会发来的，一个让她感觉到顿时欣喜的好消息。 裴孝珍的治疗效果不错，目前的进展都符合预期。 “大发，允佛洛狄忒，现在的媒体都这么会说话吗？哈哈哈哈。” 坐在林允儿身边，权侑莉看着自己手机上的新闻，乐呵呵地举到了林允儿面前。 一家媒体在评价当前相貌出众的艺人，给林允儿用“阿佛洛狄忒”的名字制造了“允佛洛狄忒”的称呼，来表达她的美貌。 “治疗？允儿，发生什么事了？” 不经意地看到了林允儿的手机屏幕，权侑莉立刻收回了目光，看了看周围没有注意到这里的队友，贴着林允儿的耳朵悄悄冒了一句。 “啊……没事，是亲友的，好消息，放心吧。” 不动声色地收好手机，林允儿管理了一下明显喜悦的表情，然后下意识地看了看队友们。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南正勋是因为她才经历了这些，但是她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自己悄悄资助了南正勋的母亲看病。 她一直都觉得内疚，也一直都讨厌用内疚这样的情绪面对南正勋。 如果南正勋的母亲渐渐恢复了健康，如果南正勋的转型成功了，事业走上正轨，是不是就可以放松一些，和南正勋回到以前那样？ 咕嘟…… 手机的提示音响了一下。 [允儿啊，听阿爸说你今天晚上要回家，现在确定了吗？Unnie给你做好吃的。] ------------ 第九十三章：那你没有欺负他吧 “Unnie，你怎么也这样？” 放下手上的醉蟹，穿着居家服的林允儿站在自家厨房的案台前，一脸委屈地回身看着林允珍。 “不是，允佛洛狄忒这个词也不是我编出来的，媒体上这么写，我又没有乱说。” 明摆着是在逗妹妹开玩笑，林允珍笑得毫不遮掩。 自从林允儿出道以后，一直都是偶尔回家住，大部分时间都在宿舍里，像这样在家里悠哉地聊聊天已经渐渐随着林允儿事业的发达变成了少数场面。 谁都不想用牺牲亲情的相处作为代价，但那段艰难的时光里每个人都只能默默承受。 所以，在取得了成功以后，是不是就能把注意力分出来一些弥补给生活了？ “不行，别说这个了，那些报道我都不敢看，什么词都敢说。” 继续处理醉蟹，林允儿生疏的手法看得林允珍一阵摇头。 不过，既然林允儿对厨艺有兴趣，那就总要学着做这些的，否则等以后嫁人了，姐姐还能天天跑过去教学吗？ “哦？还有这个人啊……这个人不是你的那个朋友吗？” 林允珍翻了翻页面，看到了一个并不算完全陌生的人。 这家评价“允佛洛狄忒”的媒体在说到男艺人的时候，把南正勋这个男模特也提及了。 “谁？” 林允儿一脸苦相地对付着螃蟹，还没有意识到姐姐在说什么。 “这个人，南正勋。” 林允珍把手机放在林允儿面前，还用手指戳了一下妹妹的肩膀。 眨了眨眼睛，林允儿慢慢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刚才还拧巴着的眉眼线条也变得柔软了下来。 林允珍之所以不觉得南正勋完全陌生，并不是因为这个人在2006年救过自己的妹妹。 林允儿之所以觉得心绪柔和，是因为想起了2005年发生的一件事。 一件存在于南正勋、林允儿、林允珍三个人记忆里的事情。 …… 2005年的年初，那一夜的空中还扬着细碎的雪花。 “今天好惨啊，又没没选上，还把脚崴了，唉……” 坐在公交车站外街边的长椅上，15岁的林允儿耸拉着肩膀，垂头丧气地自言自语。 今天真是沮丧的一天。 “想做演员真的好难啊……” 捂住自己的脸，嘟噜着嘴巴，林允儿感觉全身每一块骨头都透露着疲惫感。 她又一次参加了电视剧的试镜，想做一个小演员，结果又一次失败了。 已经记不清到底参加过多少试镜了，从来都没有成功过。 今天下午从公司出发的时候，沈在元老师还鼓励她来着。 “怎么还不回来啊……” 林允儿摸了摸被冷风吹红的鼻尖，又揉了揉冻红的耳朵，撇着嘴瞄起眸子四下摆动目光。 说是去买咖啡的南正勋还没有回来。 这次试镜出发前她实在是太紧张了，所以南正勋特意请了语言课的假，陪她一起去的。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精心准备、鼓足勇气去试镜的林允儿失败了，反倒是陪着去的、站在外面等林允儿出来、什么都没做的南正勋被导演看中了。 想到这里，林允儿有点气急败坏地拍了拍自己的腿，咬了咬牙。 然后长叹一口气，像被抽走了骨头一样，瘫坐在长椅上。 爸爸给买的大衣，姐姐送的围巾，再戴着南正勋的针织帽和棉手套，已经穿得像一只小狗熊了，可林允儿还是觉得很冷。 “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自己跳回去……” 叽叽咕咕地自言自语，林允儿抱着胳膊，缩成了一团。 “你现在一瘸一拐的，想跑哪去？” 一罐咖啡出现在了林允儿面前。 还有那个熟悉的声音。 腾地一下，林允儿像是弹簧一样，在长椅上坐直了身子。 张了张口，她没有说话，也没有之前那副带着情绪的表情。 林允儿眸子忽闪了两下，抿住嘴唇，安静地看着南正勋的眼睛。 “喝一口，热的。” 南正勋的笑容里是同样被冷风吹得发红的鼻尖。 “哦。” 接过咖啡，林允儿浅浅地抿了一口。 这份预料之外的温暖让她忍不住轻轻打了打颤。 天气真的很冷，咖啡也真的很暖。 “再喝一点吧。” 看了看林允儿喝咖啡的样子，南正勋端着表情，心里却一阵好笑。 这孩子现在长大了，换作以前肯定会不管三七二十一，仰头就喝。 现在总想着要保持好形象，小口小口地抿着喝。 “我不喝了。” 林允儿又抿了一口，把咖啡罐塞到了南正勋手里。 眼瞅着她开始整理围巾，当真没有继续喝咖啡的意思，南正勋轻轻晃了晃咖啡罐，一口气喝掉了余下的。 林允儿的瞳孔瞬间微扩，着急抬起的手悬在空中，指尖只差一点就要触及到南正勋的胳膊。 南正勋以前也不是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比如在公司食堂里帮林允儿解决她吃不下的番茄。 但是，今天的情况不同。 要参加试镜，林允儿理所当然是化了妆的。 现在，咖啡罐口上还留有她刚刚留下的口红唇印。 看着南正勋这样喝掉咖啡，林允儿感觉像是一只蚂蚁溜进了衣领里在背上爬过去，忍不住挠了挠脖子。 “走吧。” 飞快解决了咖啡，南正勋从口袋里摸出两片暖手贴放在林允儿手心里，扶着她站起来，然后转身迈出了一步。 林允儿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暖手贴隔着棉手套也依然能感觉到温度。 “走吧，送你回家，要不然你一只脚跳着，今天晚上都回不去了。” 南正勋背对着她，半蹲在地上，握着拳，竖起大拇指向自己的背比了比。 林允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哦……” 她慢吞吞地挪到了南正勋身后。 俯下身，抬手抱住了南正勋的脖子，轻轻伏了上去。 冬季的风像是四处奔跑的一群孩子，卷着声音吵闹地从身边掠过。 可是，却不再寒冷。 咯吱……咯吱…… 听着脚踩在积雪上的声音，林允儿轻轻吸了一口气。 南正勋的风衣上有一股淡淡的、清新的柔顺剂味道，是他常用的牌子，是属于他的味道。 轻轻靠在他的肩背上，是宽厚结实的感觉，挡住了迎面吹过的风，这一路的光影喧嚣在自己的身侧缓缓而过，给眼睛留下了斑驳的记忆。 现在仔细想一想，这个叫作南正勋的人，好像在自己的生活里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三年的时光，有许多故事； 也有这个人的陪伴。 自从那个年少的拥抱开始； 也天真地希望不会结束。 点点滴滴，历历在目。 平复了突然有些微微加快的心跳，林允儿闭上眼睛，感觉浑身都暖洋洋的。 安心极了。 没有什么交谈，安安静静的两个人，却不会有孤单的感觉。 “允儿？” 走到永登浦区的一个路口，南正勋慢慢放缓了脚步。 没有回应，能隐隐约约感觉到她的呼吸。 原来，林允儿已经睡着了。 “允儿？” 看到林允儿伏在这个男生的背上，专门出来接妹妹的林允珍匆匆走过这个路口，迎了上去。 妹妹睡得很踏实，感觉和睡在家里的时候没有什么分别。 “您好，我是允儿的同期，南正勋，公司的练习生。” 只看长相就知道是林允儿的亲人，背着人的南正勋只好微微颔首，算是鞠了躬。 “啊……谢谢，我是允儿的unnie，林允珍。” 谨慎的目光打量了一下这个男生，林允珍模式化地笑了笑，略有疑惑。 自己的妹妹是什么性格，自己再清楚不过了。 大晚上让一个男生背回家，还在人家背上睡得这么踏实…… 林允珍再一次看了一眼南正勋那张干干净净的脸，稍作停顿后，客气地点了点头，把自己的手从林允儿的背上收了回来。 …… “允儿？” 姐姐的声音传到耳朵里，林允儿回过神，慢慢放下了手上的醉蟹。 “怎么了？” 没明白妹妹为什么刚才突然愣住了，林允珍抚了抚林允儿的后背。 “Unnie，我记得小时候那次他背我回来，你去接我了对吧？” 清了清嗓子，压下了心里那些令人恍惚却不明所以的思绪，林允儿迅速管理好表情，换上一副找不到任何缺点的笑脸，挑了挑眉毛。 “是啊，我看见你在人家背上睡着了，一直把你背到咱家门口。” 眨眨眼睛，林允珍退后了半步。 妹妹这眼神…… 是调皮的眼神。 “那你没有欺负他吧？” “呀！你说什么？” ------------ 第九十四章：我想当面收到你的礼物 “感觉你该买一辆车了，二手车也行，等结算了以后考虑考虑吧，要不然真的很不方便。” 耳机里，郑韩特的声音再一次传出来，南正勋只好听话地点点头。 尽管这位哥看不到。 “我知道了，这不是还没有结算么，iu前辈是凌晨结束行程吗？那我用完以后把车直接给你停在公司。” 结束了海外行程，南正勋回公司报到以后，就借了郑韩特的私人用车出去。 下午的明朗阳光晒得人有些懒洋洋的，和正在路程中的郑韩特聊了几句以后，南正勋看了一眼副驾驶位上放着的骷髅杰克和口红盒子，挑了挑眉毛。 “要不然先联系一下吧？” 南正勋略作思索，趁着路口红灯的时候拿起了手机。 …… “允儿，那我就先走了，你回去好好睡一觉。” 拉着林允儿的手轻轻捏了捏，金泰妍转身登上保姆车，离开了宿舍。 林允儿最近太辛苦了，累得这两天坐着都能睡过去。 作为队长也好，作为姐姐也好，金泰妍常常觉得很心疼她。 “金承沫老师已经准备好了录音室，等一会就看你的了。” 看了一眼后视镜，刚把林允儿送回来的金柱英再一次发动了引擎。 “是，我会好好做的。” 拍了拍自己的面颊，金泰妍打起精神，清了清嗓子不说，还从背包里摸出来保温杯，拧开盖子，里面盛着林允儿昨天晚上专门熬夜给她做好的梨汁。 “这次的工作上面很看重，如果不是The meD推荐了你，否则其他广告公司很难让你的名字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出现在铉空集团的名单上。” 轻轻摇摇头，金柱英不知道是该感慨金泰妍运气好，还是该说多亏自家公司平时和The meD公司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以至于现在金泰妍拿到了这个资源。 据说差点就被Loen抢在前面了，真是好险。 “不过这首歌是哪里制作的？没有交给咱们公司，我稍微有一点意外。” 喝了一杯盖的梨汁，看了看自己的保温杯，把目光从杯身底部印着的“Hyunkon”字样上收回，金泰妍拿出震动了一下的手机，微微一怔。 [泰妍啊，我回来了，在工作吗？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我把礼物送给你。] 南正勋回来了？ 一抹欣喜的色彩悄悄从心里爬上了眼睛里，金泰妍立刻抬起指尖敲在手机屏幕上。 [好啊，我们] 手指突然停顿，金泰妍张了张口，睫毛轻轻颤动，最后缓缓叹了口气。 删除。 [对不起，oppa，我还在跑行程，今天应该没什么时间了。] 有些失落地按下发送键，金泰妍伸手拍了拍额头。 等一会就要工作了，不能泄了气，影响状态。 “听说也是The meD给铉空推荐的制作人，你等会就能见到了。” 又看了一眼后视镜，金柱英总感觉金泰妍突然兴致不高了的样子。 刚才出发前，这孩子的状态还是比较亢奋的。 “又是The meD吗？这家广告公司和铉空居然关系这么好。”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那我让其他人给你带回去吧？我现在刚到明洞。] 金泰妍甩了甩手，咬着嘴唇想了想，轻轻点点头。 [好的，那oppa你给帕尼吧，她现在就在明洞的，我给她说一下，你直接联系她就好。] “The meD的背后是韩沃集团，当然能说得上话了。” 金柱英转动方向盘，顺手打开了车载广播。 …… “你的朋友又赢了吗？” 宿舍的卧室里，刚刚从浴室出来的林允儿靠在自己床上，抱着枕头，笑眯眯地看着坐在对面床上听广播的权侑莉。 “嗯，又赢了，天天赢，听得我都快烦了。” 说着不耐烦的话，但是脸上还带着得到好消息才会有的欣喜，权侑莉很明显是口是心非。 在林允儿的记忆里，自从两个人住在同一间卧室以后，她就能时不时听到权侑莉说起这个正在被广播提及的人。 铉空重工旗下车队的年轻车手，林恩旻。 对权侑莉来说，是从小就认识的哥哥。 “真好啊。” 翻了个身，林允儿收起笑容看着窗外，天上的云朵就像一块一块的棉花糖，仿佛是在回应着权侑莉的心情。 说不上来是为什么，突然觉得有一些空落落的感觉从心底泛了起来。 难道自己是在羡慕权侑莉？ “什么真好？哦对了，允儿你的手机刚才响了两次，快看看吧。” 权侑莉的声音从身后冒出来，林允儿立刻伸手抓住了放在床边的那个小狮子玩偶，把手机拖了过来。 打开屏幕，一共两条信息，都是南正勋发来的。 [允儿，我回来了，在工作吗？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我把礼物送给你。] [可能你在忙吧，那我把你的礼物交给泰妍，让她一起给你带回去。] 看第一条信息的时候，林允儿原本还因为沉浸在刚才思绪里而稍显低沉的眉眼，渐渐变得柔和。 看第二条信息的时候，林允儿的瞳孔微微扩大，下意识地抬起手，咬了一下食指的指节。 眨眨眼睛，她的指尖飞快地敲点在了手机屏幕上。 [正勋oppa，这是我们成年以后，你第一次送我礼物吧？那总得正式一点，对不对？我想当面收到你的礼物。] …… “啊？当面？” 刚刚把车停在路边，准备拎着那些礼物下车去见黄美英，南正勋拿着手机，目光左右摆动了两下，最后苦笑着挠了挠头。 他知道林允儿是很忙的，所以一开始说起送礼物这件事的时候，就考虑好了林允儿没时间的打算。 结果没想到林允儿主动提出要见面。 自从当年那件让林允儿内疚的事情发生以后，林允儿一直都很少主动提出要见面。 南正勋看着口红盒子，略作思索，迟疑着点点头。 [那我们见面吧，你有什么安全的地方吗？] 发出这条信息，南正勋抬眼看着车窗外天空的云朵，轻轻叹了口气。 真的没问题吗？那个叫作郑秀容的人。 这可是口红啊…… 应该没问题吧？ 大亲友，应该不会误会的。 “嗯，没问题。” 南正勋打起精神，拍了拍心口，打开了车门。 ------------ 第九十五章：请努力工作吧 在黄美英的印象里，南正勋是一个不太会害羞的人。 即便是在练习生时期，女生宿舍里传他和林允儿之间有些什么青涩悸动的男女感情，他也能哈哈大笑着和林允儿照常走来走去。 但是翻遍了记忆的每一个角落，黄美英都没有找到南正勋在金泰妍面前这样过的画面。 这个人对待金泰妍总是很细心的，照顾金泰妍的每一个情绪，不忽视她的每一个变化。 所以，在知道了金泰妍对南正勋的心思以后，黄美英决定试一试。 也如愿得到了想要看到的。 “怎么没有我的呢？” 拎着纸袋，看了看里面装着的“骷髅杰克”玩偶，黄美英笑眯眯地抬起头，明摆含着狡黠意味的目光直勾勾地戳到南正勋的脸上。 在她的视角里，南正勋只给金泰妍买了礼物。 买了金泰妍喜欢的东西做礼物。 原本打算亲手送给金泰妍的礼物。 这个人对金泰妍果然还是很不一样的。 “那个……我，不是，帕尼啊，我……” 称不上是能说会道，但绝对应对得体。南正勋给人的印象一向如此，却少有眼前这样半天说不了一句完整话的时候。 有些尴尬地挠了挠面颊，南正勋不禁汗颜。 之前并没有考虑到需要假手于人的情况，所以就只准备金泰妍和林允儿的礼物。 现在真的是思虑不周了。 “哎，没什么没什么，我都懂的。” 像看穿了情侣间小心思的媒人一样，黄美英略微侧着脸，稍作颔首，半眯着眼睛，斜着挑出目光，灿笑着摆摆手。 她觉得南正勋对金泰妍应该是有点意思的。 毕竟也是从少年时期就认识，一起长大的。 而且一直都对金泰妍很特别，不像对她们其他人那样。 再加上金泰妍现在又长得这么漂亮，有那种好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哈哈哈，不好意思。” 南正勋摸了摸头发，爽朗地笑了笑。 黄美英体谅自己考虑不周，照顾了大家作为朋友之间的面子，这一下子就没问题了。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都懂的，很正常。” 晃了晃手上的袋子，黄美英越笑越像一个刚刚说好了一次媒的大媒人。 我，Tiffany，已经为我的大亲友看穿了一切。 给这对未来的小情侣当好信使就行了。 以后有这样的事情也可以找我。 我，Tiffany，一定会帮你们搞定这些见不了面的时候。 “那个，我还有一点事，得先走了。” 看了一下手机，距离和林允儿约定的时间已经不差多少了，南正勋只好先开口告别。 “好的好的，正勋oppa你快去忙吧！” 痛快地挥挥手，黄美英依然是一副笑得眼睛也眯起来的表情。 身边的朋友们都知道南正勋是一个工作很勤奋的人。 现在这个人刚下飞机就要开始忙起来，这其实是好事情啊。 不把金泰妍托付给一个特别有责任心的男人，她是绝对不会放心的。 南正勋现在就好好工作吧，这对两个人以后是绝对有好处的。 我，Tiffany，会帮你好好给泰妍转达一下的，你就放心去工作吧。 虽然没明白黄美英的笑容为什么这么灿烂，但南正勋还是在略作停顿之后，也挥了挥手。 “那我走了，byebye。” …… “哎，你等一下！” 站在自家公司的走廊里，伸手拉了一下准备去乘电梯的金泰妍，金柱英谨慎地看了一眼不远处那个和自家公司艺人经纪部副部长站在一起的年轻人。 之前随行这位副部长一起去The meD跟进业务的时候，金柱英见过这个年轻人。 The meD公司企划部执行三组的组长，郑秀容。 有着门面级艺人的外貌，所以让金柱英印象深刻。 “怎么了？” 一心沉浸在即将开始的录音里，金泰妍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虽然只是一首广告歌，但却是铉空航空的广告歌，这其中的分量有多重，没有谁是不懂的。 “铉空航空为您服务”，这句话可以让全国每一个经常坐飞机的人睡在梦里都能想起来。 在航空服务的领域里，“铉空航空”这个名字是首屈一指的。 “你应该去打个招呼，那位就是The meD公司里一手促成你这件事的郑组长。” 已经发现了郑秀容的视线看向这里，金柱英必须让金泰妍过去问候一下。 一方面是出于基本的礼貌和感谢。 另一方面，郑秀容是韩沃集团郑俊容会长的孙女，只要细心打听，这件事并不是秘密。 “哦？泰妍啊，来打个招呼啊。” 自家公司的那位副部长也看到了金泰妍，一边招手，一边使眼色让金泰妍赶快过去。 “您好，我是少女时代的金泰妍。” 小跑两步，金泰妍站到郑秀容面前，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你好，金泰妍xi，很高兴见到你。” 视线不经意地从跟着金泰妍一起鞠躬的金柱英身上划过，郑秀容抬手虚扶了一下金泰妍。 和熟识的、铉空集团沈哲仁会长的孙子沈恩勉不同，比金泰妍还要年纪小的郑秀容时不时是会看一看idol表演的。 第一女团的大主唱、高人气成员，金泰妍自然会被注意到。 也就是因为这样，在郑秀容提前和沈恩勉做好了沟通的前提下，本着更多吸引年轻人、推动品牌“年轻化”的原则，铉空航空最终才会在内部进行了“复杂”的过程后堪堪接受了The meD的推荐。 没有什么水到渠成的道理，金泰妍只是在一场她完全看不到的博弈中，成为了那个在明面上的公众视角里刚好捡到果实的人。 “谢谢The meD公司的推荐，也谢谢郑组长。” 暂时从对歌曲的投入中拔出来，金泰妍虽然不知道事情的全貌，但通过金柱英的反应也多少推断出了一些事情。 “相信你有足够令人信服的实力，请努力工作吧。” 眼中飞快闪过思考的神色，郑秀容收回视线，睫毛轻轻眨动。 据说按时间推算，那个南正勋和眼前这个金泰妍是同一期的练习生。 “李部长，我听说贵公司的练习生培训系统很有名，方便我参观一下吗？” ------------ 第九十六章：联系人头像 在林允儿的印象里，和南正勋相处一向都是轻松的。 就算是心里觉得最内疚的那段时期，两个人面对面的时候，林允儿也不会有什么紧张的情绪。 可是，今天却出现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隔着桌上的两杯咖啡，林允儿看着面前的口红盒子，一时之间除了刚才那句“谢谢”之外，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没有想过南正勋会送什么礼物，她只是想来见一见这个人，希望亲友之间放松的氛围能让他缓一缓心情。 可是，在看到口红的时候，林允儿还是愣住了。 倒是谈不上误会，只是觉得有些意外。 以及心底里似有似无的、想要蓬**来的一点情绪。 尽管她自己没有注意到。 “那个……我也不太懂这些，这个口红不适合你吗？” 不认为萍水相逢的郑秀容会存什么恶搞的心思，所以南正勋不觉得一向和自己有默契的林允儿会产生误会。 既然没有误会，那林允儿现在这副模样，南正勋只能认为是这口红不适合她了。 “不是，我觉得挺合适，这种白管系列有很多都绝版了，能买到很不容易，我很喜欢的。” 没有做出细致的思考，看见南正勋眼里的尴尬以后，林允儿立刻给出了回应。 Tom Ford品牌，白管系列的04色号Aphrodite。 南正勋绝对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买到的。 不过，与此同时，林允儿的脑海里也慢慢升腾起来一个问号。 Tom Ford品牌在口红里是“性感”的代名词，这支口红又是热情的玫红色，难道南正勋是希望自己向这个方向改变一点？ 男人给女人送口红，这件事可以有好几种含义。 在不会造成“重大误会”的方向里，林允儿这个思考是其中一个常规性的理解。 下意识地就抿了抿嘴唇，林允儿转了一圈眼珠，赶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手指就已经搭在了那只盒子上。 “喜欢就好，我也是第一次买这样的东西……说老实话，就连给佳恩买衣服，我心里都没什么底气。” 喝了一口咖啡，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座椅背上，看着林允儿打开盒子以后眉眼里渐渐染上了温润的笑意，南正勋挑了挑眉毛，感觉心情分外放松。 在林允儿面前，南正勋常常都是舒和的心态。 就像是两个伙伴并肩躺在夏季树荫下的草坪上，懒洋洋地打着盹，呼吸也似乎都是一个频率。 “佳恩吗？你这次出差给佳恩买了什么？” 堪堪把目光从那支口红上收回，林允儿听到“佳恩”这个名称，身子略微前倾，手肘倚在桌面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南正勋，轻轻扬起的唇角勾勒出了果汁一般的浅笑。 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南佳恩，但却常常听南正勋提及过，林允儿对这个小丫头有着印象上的好感。 “就是这个。” 南正勋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林允儿，屏幕上是他买给南佳恩的衣服的照片。 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再看一眼南正勋，林允儿忍不住一阵一阵笑了起来。 “这是什么呀，现在的小女生怎么会喜欢这样的。” 用不满的眼神搭配柔和的笑容，林允儿微微嘟着嘴巴，眉毛稍稍拧着。 记忆中那些欢笑的画面像是夏季凉爽的雨水，倾倒在眼前的现实里，南正勋瞪圆了眼睛，双手一摊，用一个略显委屈的浅笑回应了林允儿。 “这些不是当季的吗？我还专门挑了好久才选出来的。” 以前练习生的时候，这两个人就是这么相处的。 现在，熟练地做出委屈的表情，南正勋恍然间有了一种回到过去的感觉。 “这和是不是当季无关……下次你再给佳恩买衣服的话就告诉我，我来给佳恩选。” 大包大揽地挥挥手，林允儿哭笑不得地说完前半句话，再真挚地冒出来了后半句话。 还不忘在话音落下的时候吐了吐舌头，向南正勋做了一个鬼脸。 “呀！我可是佳恩的oppa，你怎么能一点面子都不给我。” 这直接把南正勋活活给气笑了。 “略略略！” 林允儿摆出一副“嘚瑟”的表情，还轻轻翻了翻白眼。 这些好玩的表情稍显幼稚，可是林允儿表现得毫不犹豫。 她知道南正勋心里的压力。 那些苦涩虽然压不倒南正勋，但是却必然能让人疲惫不堪。 所以，尽管自己已经是“坐着都能睡着”的地步了，林允儿也依然打起精神，让南正勋看到一个“开心果”的自己。 “但是说到吃，正勋oppa你还是厉害的，这个我吃过，很好吃的。” 手机屏幕上的那张照片里，能看到在酒店房间的背景下，桌子上还摆着一些小吃。 林允儿抓着手机，在南正勋眼前晃了晃，指向了那些大概南正勋都记不太清的小吃。 …… “既然觉得好吃，那还要再点一份吗？带回去吃。” 三个小时以后，还是同样的位置，南正勋拿着手上的点单，抬眼看向刚刚拿起手机看着的林允儿。 “不吃了不吃了，我得赶紧回去了，再不回去的话经纪人就要疯了。” 把最后一口蛋糕放进嘴里，拨浪鼓一样摆摆手，林允儿笑眯眯地收拾好了自己的小背包。 两个人刚见面的时候还是满目阳光。 不知不觉中，眼下却已经是月光粼粼。 “那好，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南正勋喝了一口已经凉掉的咖啡，伸了伸懒腰。 “我知道，先走啦。” 背上背包，林允儿起身离开座位，留下了一个轻快的背影。 “已经这么晚了吗？” 看着这个背影消失在拐角，南正勋瞅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这才反应过来两个人聊天已经聊了这么久。 林允儿刚才提了许多问题，南正勋刚才说了许多话。 从好吃的到好玩的，这两个人一直都在说着“不务正业”的话题。 分明刚下飞机的时候还觉得疲惫不堪，现在却是满心轻松。 把目光落在已经变得空荡荡的对面座位上，南正勋安静地笑了笑。 他举起自己的咖啡，侧眼看向窗外，眸子里映着天空中淡隽的月光，轻轻抿了一口咖啡。 而在他视野之外的那个拐角，已经离开的林允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在了那里，安静地看着南正勋。 自己刚才像是一个提问机，问了南正勋好多问题。 如果换作是其他人，大概会觉得自己很烦吧。 可是，南正勋却跟上了自己的节奏，兴致满满。 直到两个人都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周围。 举起手机，摄像头对准那个正在喝咖啡的人，林允儿轻轻按下了快门键。 在这个南正勋看不到的地方，林允儿歪着脑袋笑了笑，算是真正的告别。 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这个拐角。 走出咖啡馆，坐上一辆正好经过的出租车，林允儿看着这张刚刚拍下的照片，慢慢地出神了。 许久以后，她的睫毛轻轻颤了颤，打开了手机里的通讯录。 调出南正勋的通讯界面，林允儿的指尖点在了还是默认“小灰人”的联系人头像上。 从相册中选取…… 选择…… 确认。 那个“小灰人”变成了刚刚拍下的照片。 照片里是南正勋安静地喝着咖啡，脸上带着温醇的笑。 ------------ 第九十七章：机会 一个是作为人气top的门面，另一个是作为人气top的大主唱，其他人都忙着跑个人行程的时候，这两个人同时闲下来窝在宿舍里，这样的场景并不多见。 客厅里，沉沉地把自己扔到沙发上，金泰妍举起杯子灌了一大口冰美式咖啡，然后舒服地枕在抱枕上，摸了摸抱在怀里的“骷髅杰克”的小脑袋。 诚如南正勋思考的一样，这个玩偶直戳金泰妍的喜好。 就算没有“南正勋”这个因素的加成，她也很喜欢这个玩偶。 最近这几天里，她一直都抱着这个玩偶睡觉，睡醒了也放在肩膀上。 [Oppa，你休息吗？] 摸出手机，金泰妍眨巴着眼睛，在短信界面敲了一行字。 不是都说Loen对艺人大多是放养态度吗？ 怎么南正勋现在突然就忙得不可开交了？ 刚过去的这几天里差不多天天行程排满，活跃得不像是一个模特。 翻了个身，平躺在沙发上，金泰妍双手举起了“骷髅杰克”，突然笑了起来。 “应该是给转型做准备了吧？应该是他的公司很看好他吧？对不对呀？” 晃了晃玩偶，金泰妍重新把这个小家伙抱在怀里，满足地伸了伸懒腰。 “Unnie，什么对不对？” 林允儿的声音突然从卧室的方向冒出来，毫无准备的金泰妍当即被自己呛了一口。 并没有注意到林允儿走出卧室的脚步声，看到已经穿戴齐整的林允儿着急跑过来给她拍拍背、顺顺气，金泰妍一手护着差点掉下去的“骷髅杰克”，另一只手飞快地晃了晃。 “咳！咳咳……没什么，允儿你这是要出去吗？” 金泰妍入眼的是林允儿精致的妆容，和本人连眉毛都看不清的素颜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对，我今天稍晚一点回来。” 一反常态，今天的林允儿看起来格外有女人味。 尤其是嘴唇，不知道用的是什么色号的口红，完全性感。 金泰妍暗暗叹了口气，安抚了自己刚才突然扩大的瞳孔。 自己不能再用老眼光看人了，组合里的这位“二忙内”已经长大了。 长大了…… 等一下，长大了？ 金泰妍摸了摸玩偶的小脑袋，想到这段时间的自己。 这孩子突然开始这样打扮，是有喜欢的人了？ …… “阿嚏！” Loen公司艺人楼层的那间小练习室里，南正勋揉了揉鼻子，略有惊讶地看着面前的朴静玄和安盛孝。 “你这孩子，别人遇见这种事情都是先高兴，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成了不敢相信了？” 在南正勋眼前打了一个响指，朴静玄向看活宝一样看着南正勋。 “公司为什么突然想到要给我拍一支vlog？” 刚做好伸展运动，正准备开始练习就被经纪人打断，南正勋一时之间还没有从酝酿好练习模式里拔出来，懵圈地挠了挠头。 “好了，不要问了，你赶快准备一下，摄像团队马上就到位了，iu那孩子等一下也会过来出镜帮你做宣传，快点准备好。” 看了一眼哭笑不得的朴静玄，安盛孝直接一巴掌拍在南正勋的肩膀上，打断了这孩子的发懵。 在.T那个有心无力的小地方待久了，一时之间还转不过来思路也不是不能理解，但当着朴静玄这位总经纪人的面前还是要机灵一些的。 “那就开始吧，我去接iu……正勋，今天是你的好日子。” 意味深长地揉了一下南正勋的头顶，朴静玄离开了练习室。 看到经纪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座位助理的安盛孝稍有担心地挪到南正勋旁边，用力摇晃了一下和自己一起从.T里走出来的弟弟。 “怎么了？刚才那可不像是你。” 在安盛孝的记忆里，南正勋无论什么样的情况下，都不会把心里的无措表现出来。 更何况，这是一件好事情。 下一期《Cindy the Perky》发行在即，Loen公司已经提前拿到了和南正勋有关部分的样本。 虽然安盛孝自己没有见过这个样本，但也就是在这个样本到来以后，Loen的艺人部召开了会议。 会议后，这支vlog的指令就被传达了下来。 全程跟随南正勋完成了《Cindy the Perky》的拍摄，安盛孝知道这一期杂志里南正勋的发挥是什么样的。 尽管那个导演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一句赞扬的话。 毕竟作为职业模特，拍摄完成得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没事，我只是觉得……” 南正勋闭上眼睛，站在原地停顿了片刻。 然后，再睁开眼睛时，安盛孝看到了一个完全脱离了初睡醒气氛的南正勋。 是她曾经见过的、仿佛回到了刚刚迈入一线行列那天的、那个南正勋。 “机会来了，对吧？” …… “对，这是一次很好的合作机会，韩沃的连锁超市会帮我们彻底撕开这个缺口。” 把手上的文件夹轻轻放在办公桌上，沈恩勉双手分指交叉合握，下巴抵住手指背，目光灼灼地打量着电脑屏幕上的那份企划案。 这位“铉空电子”自建立以来最年轻的部长，常常会被对手们形容是“这家伙上辈子应该是一只吃人的狐狸”。 “部长，或许您可以收拾一下行装了？距离韩沃集团的宴会还有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 点点头，回应了沈部长的解答，站在一旁的秘书看了看时间，俯身询问。 “也对，叫上金室长，我们一起过去。” 滴…… 话音刚落，桌面上的内线电话发出了提示音。 “什么事？” 秘书按下了接听键。 “刚刚收到下一期《Cindy the Perky》的样本，给部长送来。” 看了一眼表情稍有变化的沈恩勉，秘书停顿了片刻。 办公室里极为安静，就连电话里也没了声响。 秘书甚至屏住了呼吸。 直到沈恩勉轻轻点头，她才松了口气，继续说话。 “拿进来。” 通话结束。 再一次看向时间，原本只是几句话的事情，却足足耽误了十分钟。 “部长，您看今天的宴会是不是要……” 谨慎地收住话尾，秘书知道沈恩勉一定不会被影响，但也依然决定出口问一问。 毕竟是一件过于敏感的事情。 “不必，该怎么做就怎么做，这件事也不是现在就能有什么结果的，先看看情况吧，还需要一个机会。” 听着这个熟悉的、平稳的声音，秘书的目光落在了沈恩勉的手背上。 那是一双修长到可以用“秀气”这个词来形容的手。 现在却筋骨纠结，显然是用了不小的力气。 ------------ 第九十八章：你在笑什么 结束了一整天的工作，本来应该回家的安盛孝却没有离开公司，而是泡了一杯咖啡，坐在了办公室里，看着剪辑师一点一点修整着南正勋的这支vlog。 [阳光下的孩子] 看到这个标题出现在电脑屏幕上，安盛孝开始明白公司为什么一定要赶在《Cindy the Perky》发行前把vlog做好。 大公司就是大公司，不是什么小地方都能比的。 “准备好了吗？我们从头开始整理。” 剪辑师理解安盛孝对自己艺人的上心，大方地让她坐在了旁边。 “是，请您开始吧。” …… 清晨的阳光漫过走廊，顺着被打开的大门悄悄踩进了满是音乐声的练习室里。 “这样的实力已经不是个人技的程度了，正勋他一有时间就会在这里练习，是不是很像一个争取出道的练习生？” 举着摄像杆，朴静玄慢慢走到了南正勋身后不远的地方。 “这是Poppin吗？” 等到这支舞曲结束，朴静玄适时叫住了南正勋。 “是，这是我很喜欢的一个舞种。” 顺着南正勋这个话音和转身的动作，朴静玄抖了抖眉毛，往前跨了一大步。 也把镜头推到了南正勋的面前。 按照安盛孝的话来说，就是“这么好看的脸，就应该把镜头怼到面前拍”。 自己的艺人长成这样子，是可以在同行们面前骄傲的资本。 “为什么一有时间就做这样的练习？模特先生。” 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模特会经常做的事情，不知道是过去生活习惯的影响居多，还是放不下那个舞台梦想的因素更重，南正勋的确还保有着练习生时的一些习惯。 而这支vlog就要解答一些问题。 “这样的练习是我练习生时期一直在做的事情，感觉就像生活的一部分……是我的初心吧，不管什么时候都要记得自己的初心，也是对自己的一个提醒，认真地对待每一份工作。” 看起来貌似有一点拘谨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南正勋摸了摸鼻子，开朗地笑了笑。 .T也好，Loen也好，亦或是其他一起合作过的人们，南正勋的开朗是不少人都认证的。 大家觉得这是一个看不到阴霾的人。 阳光、自信，永远有动力，愿意用最大的善意对待身边的每一件事。 就像是他不营业时的笑容，始终都保有着少年气的痕迹。 “准备收拾一下吧，我们等一会就该出发去拍画报了。” 拍拍南正勋的肩膀，朴静玄举着拍摄杆，倒退着、先南正勋一步离开了练习室。 “啊……您好，iu前辈。” 刚刚踏出练习室大门，南正勋就看到了“正好”路过的李知恩。 Loen的艺人们之间相对还是比较疏淡的，但知道是给“牛奶君”帮忙，李知恩很乐意地就按照公司的安排，在练习室外准备“路过”。 “正勋xi又在练习室待了很久吗？真是太自律了。” 轻轻拍了拍手心，李知恩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 虽然是公司要求的营业内容，但李知恩心里明白，自己这句话的确没什么水分，南正勋在练习室里勤奋得简直不像是一个模特。 这个被公司开除的人，仍然有着从那家公司里保留下来的一些影子。 规矩到像是机器人一样的礼仪，还有吓人的练习量。 “谢谢前辈！” 没有去看李知恩的眼睛，南正勋深鞠了一躬。 一直以来，他都不觉得自己当年有帮到李知恩什么。 这个比自己年龄小的大前辈实在是太努力了。 “IU xi，你之前遇见过正勋在公司里练习吗？作为前辈，你觉得怎么样？” 按照商定好的内容，朴静玄叫住了李知恩，在镜头外挑了挑眉毛。。 “是，正勋xi非常努力，不只是我，也有听其他工作人员提起过，正勋xi虽然出道时间不是很长，但真的是非常非常敬业的艺人，而且待人很善良很真诚，在艺人部的职员里都是很有人气的，大家都非常喜欢正勋xi。” 李知恩略作思索，一边比划着手势，一边说完了临时想好的句子。 镜头外，朴静玄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李知恩作为前辈，以“偶遇”的方式出镜，给同公司的师弟做宣传，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她的应对回答整体上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只不过，后半句稍显“多余”。 在之前商定好的安排里，是没有这后半句话的。 关于南正勋的品行和性格，公司安排有专门的环节和内容去做体现。 然而现在，李知恩却自发地提前启动了这个步骤。 “谢谢iu xi，占用了你一会时间。” 朴静玄照本宣科，打算结束这段“偶遇”李知恩的拍摄。 “没事没事，也请大家以后能够多多支持南正勋，谢谢。” 又自发地加了一点没什么错处的内容，李知恩爽朗地向拍摄镜头挥挥手，步履轻快地留下了背影。 直到溜进走廊的转角，彻底离开了朴静玄们的视野，李知恩靠着墙，像是小孩子恶作剧得逞一样，抬手捂着嘴笑了起来。 …… [你在笑什么？] 站在铉空集团旗下帕布罗酒店的走廊里，看了看窗外圆滚滚的月亮，一身绛红色单肩晚礼服的林允儿把目光重新放回到了手机上。 [在笑正勋oppa你今天做什么都有一个摄像头跟着，哈哈哈。] 敲打出一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信息回复过去，林允儿的表情里却没有看热闹的余裕。 指尖轻缓地抚了抚手机屏幕上那个“喝咖啡的南正勋”的联系人头像，她的眉梢微微坠了坠，嘴唇也稍稍抿着，眼里的光亮又黯了黯，看起来有一点心疼。 第一次接触到这样的工作方式，对任何艺人来说都是一次很辛苦的体验。 尤其是南正勋这样特别认真的人。 不过，林允儿心里也同时是高兴的。 一方面，虽然她不在Loen，不知道这家公司是基于什么判断才给南正勋准备一支vlog，但既然能有这个安排，就必然是对南正勋有好处的。 另一方面，虽然vlog是一件小事，但南正勋依然像少年时聊天那样告诉了她。 分明就算不上什么重大的消息，可南正勋还是记得和她分享，从来没有不耐过，也始终兴致满满地给她的那些玩笑话捧场。 [不过，你好像已经出来有一段时间了，这个场合还是不好离场太久，加油好好应对结束吧。] 并不是一味地顺着林允儿说话，南正勋也会适时地给她做出一些提醒。 今天这场晚宴是韩沃集团举办的，通过The meD公司得到邀请函的公司特地带她来见识见识，争取拓展一下人际。 所以，这确实不是一个可以离场太久的时候。 [好吧，那我就先回去了，正勋oppa你记得早早休息，不要因为累了就多抽烟。] 皱了皱鼻尖，林允儿还是心里揣着一些对南正勋抽烟的担心，慢吞吞地收起了手机。 笃……笃……笃…… 一阵脚步声不紧不缓地出现在了身后的方向。 林允儿管理了一下表情，立刻转过身。 “您好？” ------------ 第九十九章：他是我的朋友 “这孩子以前打工这么疯狂吗？” Loen公司的那间办公室里，指着电脑屏幕，剪辑师感觉有些惊讶。 虽说这支vlog是提前规划好的东西，不存在什么真正的巧合，但是能够在规划的行程路线上经过这么多以前打工的地方，南正勋的经历还是让剪辑师瞪圆了眼睛。 “是啊，正勋以前在.T的时候过得挺苦的，所以那时候我知道应该劝他少打工，把艺人形象维护好，可每次话到嘴边都不忍心说出来。” 看到电脑屏幕上正在剪辑的画面，安盛孝停顿了片刻，没好气地撇了撇嘴。 那是一家烤肉店，南正勋以前在里面刷过盘子，搬过酒箱。 也被那些打工的前辈们欺负过，包括被扇过耳光。 生活，有的时候是很残酷的。 …… “很美好吗？” 还在路程中等待绿灯通行的保姆车里，朴静玄举着拍摄杆，车窗外是南正勋曾经打过工的烤肉店。 “是，我觉得生活还是很美好的，虽然为了给偶妈看病、给家里解决债务，当初吃过一些苦，但是看到家人、和家人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觉得生活是美好的，因为我爱的那些人们。” 明知道是vlog，只是工作的一部分，现在所做的这些事情都是为了宣传自己，可是南正勋仍然说得当真满心感慨。 家里被迫背上的那些债务已经偿还了不少，母亲的病情也好转了许多，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那你以前有没有学到烤肉的技能？或者说你觉得自己的厨艺怎么样？” 尽量丰富南正勋的人设形象，朴静玄按照剧本设置好的问题，把话题移到了一个充满生活气息的方向。 “烤肉吗……” 路口绿灯亮起，车窗外的街景开始倒退，南正勋稍有怀念地笑了笑。 在屋塔房的那段时光里，自己就是烤肉店的打工仔，勉强活下去。 后来为了多赚点钱给裴孝珍看病，同样又在烤肉店打工。 “我觉得我以后可以开一个烤肉店的，我有这个自信……至于厨艺嘛，我妹妹是很喜欢我下厨的，我在家的时候会缠着我做些吃的。” 知道朴静玄主导下话题的意图，南正勋跟着经纪人的节奏，把妹妹也带了出来。 作为模特，南正勋的圈内声望和风评都是不错的。 也有一定数量的粉丝。 但是，模特的粉丝忠诚度仅仅在于“我家oppa真好看”罢了，毕竟“别家的oppa”也好看。 所谓忠诚度高的粉丝，一般情况下至少得是依靠粉丝人气生存的idol，或者人气演员才会拥有。 现在Loen所正在做的，就是让“南正勋”这个形象看起来更立体，吸引粉丝。 “妹妹”这样的角色出现无疑是一个很好的丰富手段。 “是吗？感觉正勋和妹妹很亲近啊。” 工作归工作，生活是生活。看到工作伙伴富有人情味的一面时，朴静玄也发自内心地露出了笑容。 提起南佳恩，南正勋的心情明显很愉快，眼神里也能看到那份对妹妹的疼爱。 “说起来，我喝咖啡还是受了那孩子影响的。” …… “是一个好孩子呢，正勋。” 剪辑师摇摇头，举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 从进入公司开始练习，一直到眼下加入Loen，南正勋过去的这段时光对于Loen艺人部并不是什么秘密。 大家都知道这个在.T那种小地方迈入一线行列的男模特，生活得很辛苦。 把家庭扛在自己肩上，还要给年龄小的妹妹予以积极的心理建设影响，这必须得要南正勋自己先有完美的性格才可以。 南载灿和裴孝珍教养出了一个好儿子。 “盛孝，说一句题外话，只是我自己的好奇心……” 剪辑师放下杯子，咬了咬嘴唇，犹豫又带着期待地搓搓手心。 “那个，正勋这孩子有女朋友吗？” 有完美的性格，有顶级的外貌，再加上模特这个行业又不像idol或者演员那样“严格”，年轻的南正勋要是悄悄地谈个女朋头，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没有听到回应。 “盛孝？” 还是没有听到回应。 剪辑师转过身，不禁哑然失笑。 安盛孝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她搭在扶手上的那只手里还拿着咖啡杯。 “哎！” 剪辑师急忙伸出手。 咚…… 安盛孝的杯子滑出了她的手心，落在地上，咖啡溅了出来。 …… “他的酒没有溅到你的衣服上吧？” 宴会的走廊里，纯黑深V晚礼服的郑秀容站在绛红单肩晚礼服的林允儿身边，挥挥手屏退了匆匆赶来的侍者，让他们把那个喝醉的人带走，顺便把地面上的酒杯碎渣也都清扫了。 “没有，谢谢您。” 稍稍压了压惊，林允儿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这个刚才出手帮了自己的人。 本来是在走廊和南正勋发了几条信息，林允儿准备返回宴会厅的时候，遇见了一个喝醉的人。 避无可避，和喝醉酒的人也没办法讲道理，偏生自己只是一个idol而已，得罪不起这里的任何一个人，被堵住的林允儿当时很头疼。 不过好在郑秀容及时出现，直接一脚高跟鞋绊倒了那个现在被抬下去的人。 “没什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感到很抱歉。” 回身瞥了一眼那个被抬走的人，郑秀容微微眯了眯眼睛，目光里是克制着的不屑和微怒。 在韩沃举行的宴会上还敢这样，真是丢人。 “还是非常感谢您，郑小姐。” 来之前就做足了功课，林允儿略加思索，把面前这个人的长相和“郑秀容”这个名字联系了起来。 “林小姐不用客气，贵公司和The meD的良好关系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在这里我理应照看好你。” 比林允儿还要小两岁，可郑秀容说这句话的时候却不会有那种“小孩子穿大人衣服”的感觉，甚至显得游刃有余。 是后天经过娱乐公司严格培训的艺人完全不能企及的，郑秀容身上的优雅、骄傲以及那份清澈的贵气都有着天生自然的感觉。 浑然一体，没有任何斧凿的意味，仿佛生来就是如此。 站在郑秀容身边，林允儿的气场被彻底压制住了，半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而且，你应该认识南正勋吧？我记得你们都曾是公司的练习生，他是我的朋友，就算只是看他的面子，我也会帮你的。” 郑秀容略抬起一点下巴，微勾着小拇指地举起香槟，轻轻抿了一口。 脸上的那份浅笑依旧，没有因为这些动作发生分毫折损。 ------------ 第一百章：冤家 “唉，这孩子……” 挠挠头，把自己的外套给安盛孝盖上，收拾好了地面的剪辑师重新坐到了座位上，准备继续工作。 本来她是不想熬夜的，奈何公司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她加班剪辑好。 “哦！Unnie！” 年龄比自己大的女职员都是“漂亮的姐姐”，年龄比自己大的男职员都是“帅气的哥哥”，跑完了行程的李知恩突然从办公室门口推着一道门缝冒了出来。 其实，她根本没有见过这个新入职没多久的剪辑师几次。 只是好奇心发作，听说这里有“阳光下的孩子”，所以想来看一看。 作为同公司前辈的她苦到现在，公司也没给她专门拍过什么vlog的。 “知恩呐，嘘……进来吧。” Loen的艺人就只有那几个人，很好认。 顶着一张“娃娃脸”的是李知恩，好看到“凉水洗洗脸就行了”也能拍画报的是南正勋。 看着李知恩满脸堆笑的样子，剪辑师也就没认生，很受用地接受了“unnie”这个称呼，让这孩子别吵醒安盛孝，安静地进来玩。 “Unnie，这是什么？” 明知故问，用天真无辜的眼神看向剪辑师，李知恩装得跟真的一样。 毕竟，想要到这间办公室，她怎么都得绕路走才行，不存在顺路的说法。 “这是南正勋的vlog，你想看吗？以后你拍了vlog，unnie也给你好好剪辑。” 满足于李知恩的低姿态和崇拜佩服的小表情，剪辑师摆摆手，一副大包大揽的模样。 “真的吗？大发！Unnie真好！” 嘟着嘴巴，抬手搭着剪辑师的胳膊轻轻摇了摇，李知恩亢奋的样子活像一个追星的“小迷妹”。 其实，她已经忙了一整天了，晚饭还没吃。 “当然是真的了，哎一咕，放心吧。” 被一个“娃娃脸”的小丫头这么捧着，剪辑师的人生在这一刻变得有点飘。 “Unnie还在工作，好辛苦……我买了一份包饭，我们一起吃吧。” 李知恩把拎在身后的袋子提了起来。 按照她的本意，其实是想把这份包饭都给剪辑师。 既然已经卖了乖、甜了嘴，还费力气装得有模有样，那就“收益”最大化，不妨再加点注。 就好比已经磕了头，那就没必要舍不得再作个揖。 但是，她实在是太饿了，一点都不吃的话大概等会能晕过去。 “哎一咕，你这孩子太懂事了吧……” 其实也有点饿，飘乎乎的剪辑师就这么“给脸就上脸”地接受了李知恩的包饭。 拆开盒子，先给剪辑师续上一杯咖啡，再请剪辑师拿了一块，坐在旁边的李知恩才动手吃到了第一口包饭。 “这是……南正勋在拍摄吗？” 看到电脑屏幕上是南正勋正在拗造型的暂停画面，李知恩悄悄瞄了一眼剪辑师，趁着吃东西的动作“不小心”碰了一下鼠标。 嗯，进度条还很长。 “对，我得继续开始了。” 看到进度条，原本还想歇一会的剪辑师顿时就想起来了公司的死命令，只好叹了口气，继续开始工作。 …… “开始什么？” 吃着刚蒸好的山药，权侑莉横在宿舍的沙发上，另一只手举着手机，四仰八叉，没有形象。 “我说我明天早上九点半开始决赛了。” 手机对面的声音有点不满。 “知道了知道了，加油吧。” 视线还在对着电视机，权侑莉的眼神却没有把焦点着落好，可语气反倒是心不在焉一般。 明明在意，却要让自己不在意。 “呀！权侑莉！” 不满到极点，手机对面嚷嚷了起来。 “可是我明天早上很早就要工作了，和徐贤有画报要拍摄啊，怎么看你的直播？” 抬眸瞄着天花板，权侑莉很认真地想了想。 尽管她知道这番思考铁定白搭。 “我又不是让你看直播！我是想让你……徐贤？哦？哦！那个身材很好的徐贤xi？” 手机对面的语气在气急败坏、无可奈何以及突然惊喜这三种状态里切换自如。 “呀！林恩旻！” 山药不吃了，电视不看了，沙发不躺了，一只拖鞋也飞起来了。 权侑莉瞪圆了眼睛，自己在手机这边嚷嚷了起来。 站在玄关里，抱着一只快递盒子，刚刚回到宿舍的林允儿疲惫地叹了口气，听着权侑莉的声音摇了摇头。 那两个人真是冤家…… “你的快递，我给你取回来了。” 无精打采地经过沙发旁边，林允儿把印着“铉空物流”标志的快递盒子放下，兴致寥寥地回了卧室。 以前还会逗乐地调侃一两句话或者一个表情，林允儿今天却权侑莉觉得有些沉闷。 是那种心情低落的感觉。 和林恩旻嚷嚷着，权侑莉的目光随着林允儿的背影转了半个圈。 这孩子怎么了？ 不是，金泰妍下午还说这孩子打扮得很有女人味就出门了，怎么现在是这模样？ “Oppa，我等会再打给你，我现在得去看看允儿，感觉有点不太好。” 探头找着那只被踢飞的拖鞋，权侑莉放心不下，打算跟过去看看。 “你说的是那个林允儿吗？哦，你去吧，我不着急。” 手机对面的声音立刻端正了起来，没有再带什么冤家的情绪。 帕布罗酒店的停车场里，收起手机，靠着一辆大红色的迈凯伦跑车，带着一副无指赛车手套的林恩旻无聊地挠挠头。 “唉，每次一到这种时候就开始跟我开玩笑……哇！漂亮漂亮。” 突然看到停车场另一端经过一个身材好到犯规的深V晚礼服女人，林恩旻“有贼心没贼胆”地悄悄吹了一声口哨。 “怎么这么小声？要吹就放开吹。” 一副好笑的语气，听到这个声音，林恩旻直接弹了起来，站直了身子。 “不是，我……哎！你想吓死我啊？” 说着被吓死的话，脸上却没有半点被吓到的样子，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身边的沈恩勉，林恩旻没好气地撇了撇嘴。 “那个人是韩沃集团的郑秀容，我是不介意你吹口哨被她听到的，反正她杀的是你，又不是我。” 指了指林恩旻刚才视线的方向，沈恩勉无辜地双手一摊。 虽然他是铉空电子的部长，林恩旻是铉空重工旗下车队的王牌车手，看似八竿子打不着，但是贵公子也会有几个普通人家的朋友。 “哥，你这就没意思了，看漂亮女生养眼，又不是要追人家，我有喜欢的人。” 对于这位铉空家族第三代中的佼佼者而言，林恩旻就是那个可以放松相处的“普通人”朋友。 心不在焉地笑了笑，卸下了属于“沈部长”的气场，沈恩勉和林恩旻抵着肩，轻轻拍了拍这辆迈凯伦跑车的引擎盖。 有些心绪沉重地叹了口气。 “恩旻，载我跑一程吧，随便跑一跑。” ------------ 第一百零一章：你不认识，等于我也不认识 清澈的夜空； 安静的卧室； 松软的床铺； 外套都没有卸下来，林允儿躺在床上，不安生地抓了抓头发。 心里泛着一股烦躁的情绪。 ——你应该认识南正勋吧？我记得你们都曾是公司的练习生，他是我的朋友，就算只是看他的面子，我也会帮你的。 郑秀容的声音在耳边绕来绕去。 那个不管说什么都自信得仿佛天经地义的声音。 “啧……” 翻了个身，林允儿稍稍拧巴着眉毛，视线的落点没有目的性地随处摆放，眼前总能想到郑秀容的样子。 圈子里的同行也好，媒体也好，常常会恭维她是顶级门面。 谈不上自我膨胀，但林允儿对自己的外貌也是有自信的。 “顶级门面”这个词，她当得起。 “唉……” 又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林允儿抬起胳膊搭在额头上，另一只手慢慢抓紧了手机。 习惯了被人恭维美貌，被粉丝们狂热地追捧，今天是她很久很久之后第一次感觉到受挫。 韩沃集团郑有谦会长的孙女，是一流的家世背景； 举手投足都是优雅得体，一派落落大方，细致又周全，是最精英的家教； 郑秀容的这两点是多少人想都想不来的事情。 而最让林允儿觉得受挫的是，扪心自问，和郑秀容相比，自己的外貌好像也没什么值得一提的。 尤其是那份融在骨子里的气质，高雅又清贵，却不会少了亲和力。 只靠后天的训练是怎么都不可能达到那种程度的。 同样让她觉得受伤的是，即便是被称为“少女时代的身材代表”的徐贤，似乎也不能在身材上比得过郑秀容。 于是，那个让她觉得烦躁、但又不知道为什么烦躁的问题就这么来了。 一个这样的女人，为什么会认识南正勋？为什么和南正勋是朋友？ 当时询问这个人怎么会认识南正勋，这个人为什么会直接搪塞过去，不说实话？ “啧……” 再翻个身，林允儿拉了拉衣领，像被抽掉了骨头一样，没力气地贴着床单。 认识南正勋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了。 在过去的八年当中，林允儿早已经对南正勋的大事小事了如指掌。 她不觉得南正勋会有什么事情是自己不了解的。 可是现在，南正勋的朋友圈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家世、教养、外形都是“犯规”级别的女人，自己之前却完全不知道。 烦躁，压不住的烦躁。 悄悄推开卧室的门缝，权侑莉探头探脑地看到了穿着外套的林允儿。 这孩子苦着一张脸，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 “允儿？怎么了？” 牢牢地记着金泰妍说的“允儿这孩子今天看起来好有女人味啊”这句话，权侑莉眼下仔细地打量着自己的室友。 为什么怎么看怎么像是一个毛躁的小男孩？ “没什么，只是有一件事想不明白。” 慢吞吞地翻身坐起来，还没有来得及卸妆的林允儿摇摇头，用了那支Aphrodite口红的嘴唇映着灯光落在权侑莉的眸子里，让权侑莉顿时就想吹一声口哨。 “想不明白就先不想了，或者问问别人。”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权侑莉坐在林允儿身边，抬手抚了抚她的脑袋。 “问别人？” 完全不打算让权侑莉这个室友知道半点详细情况，林允儿顺着稍稍多说了小半句。 毕竟，不管心情再怎么烦躁，队友的关心好意都是一定要回应的。 “对，既然自己想不到，那就问一问别人咯。” 正准备开导一下林允儿，却不料自己的手机突然开始“活蹦乱跳”，权侑莉摇摇头，没好气地站了起来。 唉，自己是上辈子欠了这个林恩旻什么了吗？ 轻轻拍了一两下林允儿的肩膀，重新接起电话的权侑莉暂时离开了卧室。 只留下林允儿坐在床上，煞有其事地转了转眼珠。 拿起手机，目光在那个南正勋送的小狮子玩偶挂饰上停留了片刻，林允儿挑挑眉毛，指尖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敲点起来。 [正勋oppa，我今天参加了一场宴会，遇见了一位郑小姐，她说你们两个人是朋友，我们还相互留了手机号码。] 其实，根本就没有交换手机号码。 郑秀容那样的人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和一个初见的艺人交换联系方式。 林允儿也不会主动提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请求，她只是试图为了让自己的话看起来更有分量一些，在发给南正勋的文字里动了一点不会被戳破的小心思。 …… 打了打哈欠，刚刚把自己扔到家中卧室床铺上的南正勋抓起了手机。 为了拍出一部高质量的vlog，直到下班前，今天的每一个环节南正勋做得都格外卖力，这让行程排满的他尤其在沐浴过后特别有疲乏感。 “郑小姐？” 迷瞪着眼睛，坐在床上的南正勋给自己盖上了被子，努力调动着浆糊一样的大脑，抬头看着天花板摆动了几下眼珠。 除了f(x)的忙内，自己身边能被称为“朋友”的那些人里，就没几个姓郑的。 沉沉地低下头，瞪着手机屏幕上林允儿发来的那行文字，南正勋愈发觉得这孩子说话只说了一半。 但是，真的好困，已经做不出什么有效思考了…… 南正勋拍拍额头，慢吞吞地敲打了一条消息回复了过去。 [会不会是有什么人和我同名啊？我身边有哪些朋友，你还不清楚吗？你不认识，那不就等于我也不认识。] 感觉头上像挂着一块大石头，南正勋摆摆手，脑袋一歪，溜着躺下钻进了被窝里。 天塌下来也不管，先睡一会再说。 ……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快睡觉去吧，明天还要比赛的。” 算是哄着林恩旻，让这位哥哥挂断了这通时长接近一个小时的电话，权侑莉看着传出忙音的手机，心情大好地笑了笑。 虽然有些事情还没有说破，但是她心里都明白。 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表情，轻手轻脚地离开厨房，穿过客厅，权侑莉重新推开自己卧室的房门，准备再好好劝劝林允儿。 尽管她还是不知道之前林允儿发生了什么事情。 “允儿？” 站在门口，权侑莉微微一怔。 这是什么情况？ 外套挂在衣架上，穿着睡衣的林允儿老老实实地平躺在被窝里，双手放在两边，已经规规矩矩地睡着了。 卸了妆、做好了基本养护的脸上，带着一份明显能让人感到安心的平静。 刚才自己煲电话粥的时候，又发生了什么？ 权侑莉眨眨眼睛，视线不经意地划过了床头的位置。 林允儿的手机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那里。 那只跟随了林允儿好几年的小狮子玩偶，憨态可掬地倚着枕头，仿佛是在和林允儿头抵着头，一起睡着了。 ------------ 第一百零二章：我要他的全部信息 “你们不用等我了，我今天中午就在教室吃饭。” 艳阳天的中午，是刚刚下课的时候，南佳恩拎了拎手上的饭盒，和几个关系好的同学挥挥手，看着她们走出了教室。 四下扫视，教室里的人已经不多了，南佳恩喜滋滋地从口袋里摸出南正勋给她买的手机，登上了她的sns账号。 最新一期的《Cindy the Perky》，官方会在网络社交账号上发布一些内图。 南正勋是这一期的主推人物。 她已经等了整整一个上午，终于到了发布的时候。 “这也太好看了吧……” 南佳恩操作手机接入杂志官方号的界面，一眼就看到了刚刚准点发布的南正勋照片，深吸一口气，然后把手机抱在了怀里。 [一半天使，一半魔鬼。] 杂志用这样的文字对照片的内容做出了划分。 一部分是“禁欲系的简约人生”，另一部分是“四月的荷尔蒙”。 《Cindy the Perky》顶级的拍摄团队给了南正勋截止目前的模特生涯里一个最好的平台。 作为南正勋的妹妹，南佳恩对杂志上的这个人没有任何的陌生，是自家哥哥，熟悉得不能更熟悉。 可是今天，她仍然被惊艳到了。 素颜的南正勋就已经让她现在看什么偶像都觉得一般般了。 这种精心上了妆、并且由顶级摄像师和剪辑师制作成品照片的南正勋…… “我真的有这种神仙做我的oppa吗？我不会这些年都一直在做梦吧？” 卡着发布时间立刻登录sns的南佳恩，此时还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佳恩？你怎么了？” 身边出现的一个声音叫住了南佳恩。 这孩子抱着手机，仰头闭眼，一脸崇拜的表情，怎么看都不太正常。 “允珠？哦，我在看杂志的新图。” 南佳恩侧身，看见了一个同学。 隔壁班上的林允珠，两个人关系还挺亲近的。 “哦？什么杂志？” 抱着刚买到的面包，林允珠伸手指了指南佳恩手上的手机。 没有说话，南佳恩把林允珠拉得近了一点，左看看右看看。 很好，没人注意这里，大家都挺热闹的。 她定了定神，慢慢把手机屏幕举到了林允珠的面前。 “啊啊！” 结果，林允珠一声尖叫吸引力所有人的注意。 被南佳恩一手按住脑袋，林允珠捂着自己的嘴，两个人尴尬地点点头，一溜烟跑出了教室。 “你喊什么啊？” 走廊的另一端，尴尬得脸都要红了，南佳恩跺了一下脚。 “快快快！这个oppa叫什么名字？哪个公司的？都有什么杂志？还有什么代言？我要他的全部信息！” 毫不在意朋友的瞪眼，林允珠直接跳了跳脚，扒拉着南佳恩的肩膀用力摇晃，亢奋得脸已经红了。 “你……‘Cindy the Perky’，就是这本杂志，你自己搜一搜就能搜到。” 停顿了一下，南佳恩不太自然地转过身。 她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自己的哥哥是一个模特。 也从来不让南正勋在学校门口接送过。 知道她和南正勋关系的外人，除了南正勋的某些朋友以外，也就是医院里给裴孝珍治疗的那几位医生和护士了。 而此刻，南正勋就正好在医院里。 “最近的状态很好，状况很稳定，放心吧。” 留下这句话，来查房的医生离开了病房。 坐在床边，南正勋被裴孝珍拉着手，冷不丁打了一个喷嚏。 “感冒了？” 和儿子一直在唠唠叨叨的裴孝珍拍了拍南正勋的手背，觉得很心疼。 家里的债务已经还了不少了，医药费也渐渐可以自己负担，不再只是依靠那个不知道姓名的人进行资助，全家人其实都挺高兴的。 只不过，这样的局面是南正勋用自己的身体健康换来的，这让本该开心的家人们觉得很担心。 今天，南载灿和裴孝珍一起板着脸、瞪着眼睛，非要让高强度忙了一年多的儿子去做体检。 虽然整体的体检报告还没有出来，但按照那个叫作徐志晟的年轻医生的说法，南正勋现在这个情况就是人们常说的过度劳累，透支身体。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想力挽狂澜就得付出代价。 “没有，就是鼻子有点痒。” 摸了摸鼻尖，南正勋瞄了一眼坐在另一边的南载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南正勋现在越来越忙碌，出入医院也不再是以前那样自如，南佳恩的学业也让她没办法常常来医院，所以更多的时候都是南载灿一个人在陪护。 好在裴孝珍已经渐渐好转了。 “哦对了，我刚才专门去打听了一下，给偶妈提供资助的那家基金会规模不小的，平时慈善也都做得很好，等我以后手头上宽裕了，也打算通过这个机构做慈善，回报社会。” 不给南载灿开始长篇大论唠叨自己注意身体的机会，南正勋立刻把话题拽到了一个长辈喜欢听的方向。 而且，这也是他确实想要做的事情。 裴孝珍的渐渐康复让他心里充满了感恩。 等自己慢慢发达起来，解决了家里的债务以后，用同样的方式回馈社会，帮助其他有这样需要的、困难的人们，一直是南正勋心里一个小小的愿望。 南载灿和裴孝珍对这个算是捡来的儿子，投入了莫大的心血，给了他最好的家庭教育。 而他也没有让养父母失望。 过去的那两段时光的确艰辛困苦，的确黯淡无光乃至于生存都会成为问题，但是能遇到这样的养父母，能收获这样的家庭，南正勋一直都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也是有福气的，是上天厚待他。 一直以来，他的内心里没有半点被现实折磨过的戾气，就像他的笑容和眼神一样，有着最明朗的阳光。 “正勋啊，你说到这件事，刚好我有个消息得告诉你。” 放下手上的报纸，南载灿略作思索，扶了扶眼睛。 “关于你偶妈被资助的事情，我打听到了那位资助者是一个女士，你看看能不能从这个角度查到点什么？咱们家承了这个人很大的恩情，以后一定要报答人家的。” 虽然基金会的信息管理工作非常严格，不会出现泄露信息的事情，但是老人家自有老人家的办法，想要做到绝对的密不透风是不可能的。 …… “您放心，不会透漏您的任何信息的，我们替病人及家属非常感谢您的资助。” 听着手机对面诚恳的声音，明知道对方看不到，林允儿还是礼貌地点点头。 艰难的时候就努力活好自己，发达的时候就多做善事、回馈社会。 和南正勋有着类似这样的观点，林允儿再一次拨通了那家基金会的电话。 艺人的身份相对敏感，既不想被骗钱，又要隐藏自己捐款的信息，所以慈善基金会这样的第三方机构会配给专门的人员负责点对点的对接。 林允儿就是在给自己的对接人打电话。 不只是裴孝珍，她想继续资助其他有需要的病人们完成治疗。 这些年里，这样的事情她已经不是做过一次两次了，裴孝珍只是那个开始而已。 “对了，我资助的第一位病人，她最近怎么了？” 指尖轻轻地挠了挠面颊，林允儿心思微动，想起了裴孝珍。 南正勋的养母。 ------------ 第一百零三章：你是真的要红了 平平常常的中午，忙忙碌碌的艺人。 饿着肚子跑完行程，刚刚回到公司的李知恩准备叫一份外卖。 [铉空服务，关怀你生活的每一分每一秒。] 打开手机里的这个APP软件，李知恩从琳琅满目的列表里找到了“美食”这一项。 还没走到自己的练习室，她就已经开始闷着头选午饭了。 “什么情况？” 路过艺人部的办公区时，她明显感觉到了那里面分外热闹。 回身看了看朴静玄，李知恩挑了挑眉毛。 这么大的动静，她可不信这位未来的准经纪人室长会什么都不知道。 “是正勋的事情。” 低头看着手机，朴静玄丝毫没有看向李知恩，注意力都集中在手机屏幕上那些滚动刷新的条项上。 “南正勋？他怎么了？” 只知道公司给南正勋拍摄了一支vlog，没有再打听什么的李知恩并不知道南正勋接下来的规划和行程。 “他……这让我怎么给你说呢？” 抬起头，朴静玄手指背抵着下巴，严肃地看着李知恩。 看得李知恩心里猛的一跳。 难道出什么事了？ “简单地说，就是……正勋这孩子好像要出圈了。” 不仅是被自己固定的粉丝小圈子所关注，更是被更多圈外的路人所知晓，开始进入大众视野，变成真正的“公众人物”。 南正勋这个模特要出圈了？ 李知恩微微一怔，指甲陷进了手心里。 心情有些复杂。 一方面是觉得替南正勋感到高兴。 另一方面又觉得有些苦涩。 那个天生就是一副明星感长相的人，只是得到了一点资源，就立刻抓住机会扶摇直上了。 而自己呢？出道这么多年，现在仍然连寻常idol的收入都达不到。 轻轻拍了拍李知恩的肩膀，朴静玄从她身边走过，办公区的电子门自动打开。 “知恩啊，你们是不一样的，如果你去问正勋那孩子，我相信他也会这么告诉你的。” 不确定自己现在是不是应该把话说得足够明白，朴静玄叹了口气，把目光投进了办公区。 安盛孝和南正勋正坐在这片忙碌的场景里。 “正勋啊！你要红了啊！” 因为过于高兴，安盛孝握拳砸了砸南正勋的肩膀，但是下手没轻没重，砸得南正勋表情都苦了起来。 “那个，nuna啊，你继续说正事吧。” 被安盛孝火急火燎地叫回公司，南正勋到现在还没有建立起足够的心理准备。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 “来来来！看这个。” 安盛孝把一台新手机递给了南正勋。 手机屏幕上是一个sns社交账号的界面。 [Nam JeongHun] 这是账号的名称。 “这是公司给你注册的，你的个人社交账号，‘Cindy the Perky’杂志已经将最新一期你的照片分享给了公司，我们刚才给你在这个账号上做了转发。” 在周围职员善意又好笑的目光下，安盛孝压住了过于亢奋的情绪，开始一板一眼地告诉南正勋接下来要注意的事情。 不是白跟在朴静玄身边工作的，她最近也学到了不少东西。 “当然了，虽然这个账号是公司给你准备的，最后不是朴静玄帮你运营，就是我帮你运营，但你对外只能说这是你个人的账号，你自己注册的，你自己管理。” 从经过身边的职员手上接过一张打印纸，已经开始有一些经纪人样子的安盛孝稍稍愣了一下，然后同时操作起办公桌上的电脑和手机。 “突然好想哭啊，正勋。” 瘫坐在办公椅上，安盛孝笑得像一个傻子。 “怎么了？” 已经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非常好，南正勋换了一个舒服的坐姿，靠在了座椅背上。 “你是真的要红了。” 公司并没有给南正勋买热搜。 可是，在《Cindy the Perky》杂志的官方号发布了最新一期杂志里南正勋的照片以后，这位模特就在很短的时间内出现在了热搜的前列，而且持续保持着有力的上升趋势。 感觉成为热搜第一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把手机递给南正勋，安盛孝探头探脑地观察着自己艺人的表情。 南正勋个人社交账号的关注人数正在迅速抬高，发图的点赞数也是同样的情况。 “啧……” 安盛孝撇撇嘴，恢复了坐姿。 这孩子怎么还是一脸平静的模样？ 就不能表现得像我们一样兴奋一点吗？ “你看这个。” 轻轻踢了一脚南正勋座椅的滑轮底座，安盛孝有些泄气，已经对南正勋的表情变化不抱希望了。 南正勋放下手机，挪到了安盛孝旁边，看向电脑屏幕。 公司官网的留言版块已经被他的粉丝们“攻陷”了。 对于做好了准备的、有实力的人而言，有的时候只是需要一个真正的机会。 “恭喜你，看这个情况，你出圈已经是定局了，公司会给你做好后续经营的，放心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南正勋座椅后面，朴静玄有些感慨地拍了拍巴掌。 手底下多了一个这样的艺人，自己以后经纪人室长的位置八成是稳了。 “哇！太可怕了！” 办公区门口，那个叫作赵宰范的iu随行经纪人拎着一份外卖走了进来，脸上做着夸张的表情。 “又怎么了？” 满办公区都在因为南正勋的事情忙来忙去，再有什么新奇的事情也不能勾起大家的好奇心了。 朴静玄伸手接过赵宰范递来的盒饭，顿时觉得肚子就饿了起来。 忙的时候没感觉，现在休息了就觉得特别饿。 “我刚才取外卖，在咱们公司门口遇见了几个女中学生，是正勋的粉丝。” 赵宰范看着安盛孝，顿时就有一点幸灾乐祸的意思了。 当然，这种“幸灾乐祸”是善意的玩笑。 作为南正勋身边唯一的助理，以后会有越来越多这样的粉丝需要安盛孝去应对。 可有得安盛孝头疼了。 听着吃饭的动静，赵宰范侧眼看了看，发现朴静玄已经开始狼吞虎咽了。 “天哪，你这么饿吗？着急什么，知恩下午又没有行程。” 赵宰范慢吞吞地找了一张椅子坐下，舒舒服服地靠着，打开了盒饭。 “我现在不赶紧吃饭，等会说不定就没时间吃饭了。” 朴静玄挥舞着筷子，点了点一脸坏笑的赵宰范。 “你们快过来看这个！” 朴静玄话音刚落，对面办公桌上的一个职员指着电脑屏幕，向他们喊了一句。 看了看没什么表情变化的南正勋，再看看亢奋得脸红的安盛孝，朴静玄哭笑不得地放下了盒饭。 …… “看什么？” 突然听到崔秀英的喊叫，金泰妍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纷纷从宿舍的客厅里挪进了崔秀英的卧室。 “看这个啊！” 睁圆了眼睛，明显情绪高涨的崔秀英扫视过所有人，最后把目光落在了林允儿身上。 她抬起手招了招，想要让林允儿第一个过来看看电脑屏幕。 “这是……” 两三步走到了电脑前，金泰妍没有注意到崔秀英的表情，满脸惊喜地张了张口，感觉自己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骷髅杰克”安静地趴在她的肩膀上，小手挨着她渐渐微红的耳朵。 ------------ 第一百零四章：你们怎么了 经过了不停歇的忙碌，总算喘了口气，却被崔秀英这一嗓子给吓到，如果她拿不出来什么合理的说法，大概怕是要被队友翻白眼了。 然而，亲眼看见现在网络上好像到处都能发现南正勋的话题和标签；随手点开网站查一查热度，得到的结论是明晃晃的居高不下，这间宿舍里的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一件事。 南正勋好像真的要红了。 别说什么“多少年前就认识”“那张脸见识过无数次”这样的话，不管是相对更熟悉一些金泰妍、林允儿，还是交情没有那么深厚的黄美英、李顺圭，看着南正勋个人社交账号发布的那些照片，这里没有谁是不觉得耳朵烫的。 甚至看到南正勋那几张“没怎么好好穿上衣”的、完美展露出身材的照片以后，面子薄的徐贤当场就脸红了。 以前练习生的时候，她们所有人都觉得南正勋一定会是视觉系的王牌，但也一直都没有机会能见识到在视觉效果上火力全开的他。 今天，就像看见了陌生人一样。 一半天使，一半魔鬼。 《Cindy the Perky》杂志把南正勋的视觉效果第一次真正发挥了出来。 除了林允儿和金泰妍，其他大部分人现在都是抱着粉丝的心态，亢奋得吵作一团。 毕竟，确实很好看，这几个人又正好都是“颜控”。 就好比粉丝们会私下里拿着她们的照片开玩笑说“这是我的老婆”，都是差不多类似的道理。 尤其是李顺圭和崔秀英，这两个人对着那几张“没怎么好好穿上衣”的照片格外有兴致，一副自以为只有她们两个人能看懂的眼神，捂着嘴使劲笑，还相互撞一撞对方，稍微有点不好意思地用力甩甩手。 大概是想到了什么十九禁的东西吧？ 唯一不和谐的地方就是，奈何李顺圭个子太低了，自己的肩膀撞不到崔秀英的肩膀，导致整个画面看起来更像是李顺圭在对着崔秀英的大长腿”耍流氓”。 “不行不行，再这么想就要开始生发了……哈哈哈哈！” 队友们逐渐越说越离谱了起来，闹成一锅粥。 把趴在肩膀上的“骷髅杰克”取下来，金泰妍捏了捏这个玩偶的小脸蛋，把它抱在怀里，摸着那个小脑袋，悄悄离开了崔秀英的卧室。 用手背挨了挨面颊，徐贤瞄了一眼金泰妍的背影，在谁也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挑了一下左边的眉毛，瞪着一对无辜的眼神，挪到了林允儿旁边。 这个人楞楞地看着电脑屏幕，正在发呆。 “Unnie，你在想什么？” 突然出现在林允儿身后，徐贤猛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小声地说着语气正经的话，既把自己的声音遮盖在热闹的氛围里，又堪堪有一点可能被周围的其他人听见。 “没有，没什么，我就是有一点累了。” 林允儿的反射弧仿佛是慢了很多拍那样，没有半点被徐贤突然吓到的样子。 她的语气轻轻的，像是一根羽毛，缓缓地落在了心里的某个角落。 眨眨眼睛，收回了已经渐渐找不到焦点的目光，林允儿抬起头，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向后仰着趔趄了半步。 “Unnie？” 一手按住林允儿的腰，徐贤挨着她的胳膊，把她整个人侧着遮挡住。 “没事，我想再睡一会。” 拉住徐贤的手捏了捏，林允儿没有再多的话，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崔秀英的卧室。 合上门，靠着墙，林允儿弯下腰，抬手捂住了双眼。 这么多年压在心上的那块石头被搬开了。 她很高兴，非常高兴，做梦都想看到南正勋收获这样的成绩。 也觉得如释重负，从当年开始被心里的愧疚折磨到现在，和那个曾经亲近得无话不谈的人几次又远又近，现在终于可以当真放下心里的疙瘩了。 以前多少次都这么想过，但终究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开解得了自己的事情。 坚信南正勋终有一天会成功，却也怕等得太久会让心里的疙瘩变成死结。 捂住眼睛的双手慢慢贴着面颊划下，她摸到了自己的嘴角。 是笑容； 是和15岁时一样的笑容； 也是面对着17岁的南正勋时露出的笑容。 今天，时光转动在情感上的指针回拨到了2006年发生的那件事之前。 但愿一切都回到了正轨。 深呼吸，拍拍脸颊，满心轻松的林允儿站直了身子，抬起头。 然后就撞上了金泰妍的目光。 这个人盘着腿坐在沙发上，抱着“骷髅杰克”玩偶，戴着接在手机上的耳机，眼睛一眨一眨，“布灵布灵”地看着林允儿。 林允儿还挂着轻快笑意的表情没有来得及收好，整个人站在原地停顿住，动作慢慢僵硬了。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双方都不明白对方现在是什么情况。 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觉得不应该说话， 更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尴尬。 没有理由，奇奇怪怪。 林允儿大气也不敢喘，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金泰妍； 金泰妍继续“布灵布灵”地看着林允儿。 林允儿装在居家服口袋里的手机，那上面链着的小狮子玩偶在口袋外面悬着面向金泰妍； 金泰妍怀里抱着的“骷髅杰克”玩偶背对林允儿。 电子钟上显示时间的数字一分一秒地变化着，这两个人始终都没有出声。 崔秀英卧室的门被悄悄地推开了一条缝隙，徐贤闪身出来，打破了这里的平静。 “Unnie，你们在做什么？” 转了转眼珠，徐贤站在两个人中间的距离上，左看看、右看看。 两个人都没有回答她，只是把视线投向了她那里。 如果换作其他人站在这里，估计当场就被看得心里发毛了。 可是，徐贤却瞪圆了眼睛，回看向这两个人。 直到这两个人开口说话为止，徐贤都没有任何的不自然。 “没做什么，有什么事吗？” 看了一眼把小狮子玩偶也收进口袋里的林允儿，金泰妍把“骷髅杰克”放在肩膀上，腾出手摘下耳机，从沙发上跳了下来。 “你们看。” 徐贤举起了自己的手机，把屏幕亮给这两个人看。 眯了眯眼睛，金泰妍和林允儿同时看似没好气、实则很亲近地笑出了声。 ------------ 第一百零五章：笨蛋是会这样的 就算是时隔三天以后，再次看到南正勋sns账号下那五个人的点赞，金泰妍们也仍然能乐得哈哈大笑。 “越看越想笑，不过他们没有被公司骂吗？” 放下手机，金孝渊捂着脖子从沙发上跳下来，四肢僵硬地伸了伸懒腰。 客厅里一派安闲的样子，像今天这样可以在宿舍自己做晚饭吃的日子已经很久都没有体验过了。 而且，难得眼下这个时间人这么齐，所有成员都在，太不容易了。 “没有，我问过珉豪了。” 和趴在肩膀上的“骷髅杰克”一起无聊地看着手机，金泰妍摆摆手，动作不太自然地靠在了抱枕上。 今天上午去录节目的时候崴了脚，要不然林允儿动作快，一把拉住了她，大概这个时候就得摸着拐杖思考最近这段时间吃什么外卖了。 “咱们不能点赞，有点郁闷。” 金孝渊从桌上盘子里抓了两瓣切好的苹果咬在嘴里，眉眼间略有不痛快。 三天前，《Cindy the Perky》杂志官方号发布了南正勋的杂志照片，南正勋在自己的sns账号上做了转发。 这个外貌好看到犯规的人一下子成为了焦点人物，到哪都能碰见他的话题。 尤其是今天，《Cindy the Perky》杂志最新一期正式发售，“南正勋”这个名字立刻一脚踏在了热搜第一的位置上 然而，在这中间还有一个小插曲。 南正勋个人sns账号转发那些照片的当天晚上，SHINee的五位成员都用各自的私人社交账号去点赞了。 对于南正勋的前东家来说，这是一件有些打脸的事情。 被开除的原预备成员突然爆发式地红了起来，正式组合出道的现成员们全部都用私人账号去点赞。 要论感情，六个人那么多年一起奋斗，一起被选入预备出道组，同吃同住，相互照顾，大概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而且，南正勋作为SHINee的预备成员，这件事并不是什么秘密。 “咱们要是去点赞，马上就会上娱乐新闻了。” 看着金泰妍，黄美英冒了一句话出来。 倒不是担心金泰妍会头脑发热做出低级错误，而是好奇这个人这几天为什么这么安静？ 安静得就好像早已经什么都知道了，没有亢奋的必要。 最近这段时间在跑行程的同时，还在为进军J-POP市场的事情做大量准备，每个人都有点过于疲劳，黄美英一时之间也顾不上大亲友的感情问题。 “嗯，说得对。” 轻飘飘的声音，算是给黄美英捧了场，金泰妍还在闷着头，看着手机屏幕。 [刚从电视台出来，才拿到手机，你休息了吗？] 没有任何声响，一条新消息跳了出来。 换了一个姿势，侧身靠在沙发上，金泰妍给手机接上耳机，指尖慢吞吞地划在屏幕上。 [Oppa，试镜结果怎么样？导演怎么说？] 这条信息在她看起来若无其事的操作下发了出去。 “你们想吃什么啊？” 突然，厨房门被打开，权侑莉的声音砸进了客厅里。 这孩子穿着围裙，挽着袖子，右手挥舞着锅铲，看起来中气十足。 “金枪鱼拌饭！” “锅包肉！” “九折板！” 崔秀英、李顺圭、金孝渊一顿嚷嚷。 “九折板？你在开什么玩笑！” 权侑莉额头抵在墙上，这些队友们越来越离谱了。 听着队友们的日常对话，站在厨房里的林允儿禁不住笑了笑。 “对不起，今天的菜单上没有这些哦。” 用甜糯的声线把这句话送出去，林允儿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眼神慢慢亮了起来。 [试镜已经结束了，居然现在才觉得有一点紧张，我是不是反射弧太长了？] 这句话的后面还跟了一个哭脸的表情。 在突然红起来的这三天里，南正勋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老早之前林允儿给他提供消息的电视剧试镜。 MBC电视台即将推出一部5月档水木剧，敲定好了主角阵容们以后，现在已经到了小配角们的选人时间。 零经验转型过来的新人，面对这个三大电视台制作的电视剧，与那些要为自己的职业生涯争取很多东西的成型演员们不同，南正勋只要有机会多露脸并且拿出合格线以上的表现，那就算成功了。 [一般情况下，笨蛋是会这样的。] 过去几年里紧绷的心思随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而慢慢松弛下来，林允儿试着像十五岁时那样开起了玩笑话。 心底里稍微有些摇摇晃晃的，在过去了这些年以后，南正勋还是不是像当初那样？ [是是是，再过几年我也还是笨蛋，允佛洛狄忒一直是聪明人。] 手机欢快地响了一声提示音。 林允儿咬着牙，想生气但却又实实在在笑起来地瞪圆了眼睛，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敲点。 [呀！不准提那个称呼！] 发送。 吹了口气，林允儿盯着手机屏幕，完全没意识到刚才还在洗碗的徐贤已经站在了身边。 “真好呢，正勋oppa现在看起来状态很不错，也已经红起来了。” 手腕一软，手指一松，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的林允儿，急忙伸手去捞已经脱离了手掌的手机。 “Unnie怎么了？要拿好手机的，摔坏了就暂时没有用的了。” 徐贤早就伸手接住了林允儿的手机，双手递还给了姐姐，眼睛一眨一眨，满眼都是无辜。 在她的视野里，已经回到厨房里的权侑莉正在疯狂向她使眼色。 因为，她刚才提到了“南正勋”这个名字。 虽然是一间卧室的室友，但是林允儿并不会向权侑莉说多少心事。 所以知情甚少的权侑莉对于“林允儿是否能够坦然听到别人谈论南正勋”这件事，心里是打着问号的。 “想吃什么？去等着开饭就好，这里有我们就够了。” 已经迅速平复好表情的林允儿把手机接过来放进口袋里，挽了挽袖子。 会做饭的权侑莉，学做饭的林允儿，“捣乱”的徐贤，三个人同时待在厨房里显得稍微有些挤。 所以，在林允儿和权侑莉交换了眼神以后，徐贤就被“开除”出了厨房。 就在厨房门打开的一瞬间，林允儿听到了崔秀英亢奋的声音。 “真的吗？在哪里在哪里？” ------------ 第一百零六章：已经等了太久了 “这几天网上到处都是正勋oppa的照片，已经没有新的了，好无聊啊。” 把目光从用“骷髅杰克”小脑袋挡着嘴、还在低头看手机的金泰妍身上挪开，崔秀英再一次刷新了一下手机上的页面，百无聊赖地栽倒在旁边的李顺圭怀里。 看了一眼闭合的厨房门，重新坐好姿势，李顺圭接住了崔秀英，拍掉了她不安生的手，俯身在她耳朵旁边悄悄嘀咕了几句话。 “真的吗？在哪里在哪里？” 对于李顺圭说的内容，崔秀英明显很有兴趣。 两个人带着属于成年人的微笑，一溜烟钻进了李顺圭和金泰妍的卧室里。 “Unnie，她们怎么了？” 刚刚被“开除”出厨房，徐贤看着那两个人进了卧室，一本正经地摸了摸脑袋，没想明白为什么。 金泰妍戴着耳机，还在闷头看手机，手指偶尔在屏幕上划一下，脸颊看起来粉扑扑的。 原本靠在沙发上看电视的金孝渊已经睡着了。 作为这个组合的忙内，徐贤站在客厅里环顾四周，最后把目光落在了玄关的地方，默默叹了口气。 那里还堆着不少快递盒子。 她刚才进厨房是真的想帮忙，虽然不愿意承认自己现在还帮不上忙，但她的确是想多做些什么。 尤其是在这个大家越来越忙碌、情绪也愈发敏感的时候。 踢踏着拖鞋，徐贤蹲在了玄关里，习以为常地翻腾着那些快递，把每个人的东西都分别摆放。 盒子上清一色印着“铉空物流”的标志，其中不少还有“铉空自营店”的字样。 “手机支付再怎么好用，也不能这样买东西啊。” 看着那堆盒子，徐贤苦着脸笑了笑。 在这个网络支付还处于初始阶段的时期，铉空集团已经率先将手机终端支付技术应用在了自家旗下的“铉空服务平台”上。 [只有你想不到的生活用品，没有铉空服务里买不到的。] 起初，这还是三年前人们说的一句玩笑话。 现在，这句话已经成为了想反驳也反驳不了的事实。 金泰妍最近就在“铉空服务平台”上的梅赛德斯线上品牌店里看中了一款新跑车；崔秀英最新的那套化妆品是在“铉空服务平台”上下单的；李顺圭昨天买的那几盒药是“铉空服务平台”上的自营店里买的；权侑莉刚才带进厨房里的那些食材也是提前在“铉空服务平台”上订好的。 突然想到了什么，徐贤歪着脑袋，抬手挠了挠下巴。 “泰妍unnie之前唱的那首广告歌，好像就是铉空电子的吧？” …… “沈部长，里面都已经清空了，没有其他人。” 站在这辆保时捷跑车外，柳赫放下按在无线耳机上的那根手指，恭恭敬敬地向主驾驶位上的那个年轻人微微鞠躬。 作为铉空集团旗下保安公司.C的一线核心人物，柳赫已经为这个集团服务了超过十年以上的时间。 不该看的不看，不该问的不问，不该打听的不打听，忠心耿耿地为沈家工作。 已经临近晚餐的时间，按照以往的惯例，沈恩勉的父亲沈胜元大概率会回家和夫人一起用餐。 可是，今天在没有其他任何安排的情况下，沈胜元突然要来这处公共墓园。 虽说寸土寸金，一般人安放亲属遗物都会在公共墓馆里租用柜子，但还是会有人愿意花大价钱来这里置一块碑。 不过，沈胜元为什么突然要来这里？ 直接向柳赫下达指令的沈恩勉也是一副内紧外松的样子。 “阿爸。” 沈恩勉拨通了沈胜元的电话，目光也放在了后视镜上。 此时一共有六辆车停在墓园外，被翼护在最中心位置的，除了沈恩勉的保时捷以外，就是沈胜元所乘坐的宾利了。 手机里，只能听到沈胜元的呼吸声。 沈恩勉没有继续说话，只是看着后视镜，安静地等待着。 他清楚今天对自己的父亲、也对自己而言都意味着什么。 “嗯。” 一声深长的呼吸之后，沈胜元深沉的嗓音落在了沈恩勉的听觉上。 随即，通讯结束了。 看了一眼恢复到主界面的手机屏幕，沈恩勉抬头平视前方，微微点头。 把这一切尽收眼中，柳赫转身向外走了两步。 “这里是K1，这里是K1，VIP即将开始移动，各组迅速进入位置……重复，VIP即将开始移动，各组迅速进入位置。” 再次放下按在无线耳机上的那根手指，柳赫转身拉开了保时捷的车门。 沈恩勉下车走出几步，看着眼前渐渐坠入暮色当中的公共墓园，轻轻叹了口气。 而在与他平齐的侧后方，宾利的后座车门也已经打开，一个保镖拿着一支拐杖，低下头递向了下车的沈胜元。 “阿爸，已经准备好了。” 靠近握住拐杖的沈胜元，沈恩勉扶住了父亲的另一只胳膊，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心。 “没事，这么多年了，你放心。” 听到父亲的声音，沈恩勉抬眸看向沈胜元的眉眼。 眉骨高，颧骨宽，眼眶是标准的高眉深目。 这样的眉眼带出了两道幽邃的目光。 让人看不清悲喜，也分不清现实和回忆。 “阿爸，我们走吧……已经等了太久太久了。” …… “久等了，开饭了开饭了！” 厨房门打开，权侑莉和林允儿端着碗碟走进了客厅。 徐贤立刻起身去叫李顺圭和崔秀英，还不忘顺带拍醒了睡着的金孝渊。 略略挑眉，权侑莉看了一眼无动于衷的金泰妍，把手上的东西交给金孝渊以后就走了过去。 “Unnie，Sunny和秀英去哪里了？” 伸手摘下金泰妍的耳机，权侑莉看到了一个不太正常的金泰妍。 这个人很明显是一副懵圈的样子，应该是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可以吃晚饭了。 但是，这脸红是为什么？ “Unnie！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啊？” 李顺圭和金泰妍的卧室里，徐贤既无奈又窘迫的声音传了出来。 回过神的金泰妍和刚腾空手的林允儿对视了一眼，两个人跟在权侑莉身后好奇地挪了过去。 “唉，这两个人真是没救了……” 站在卧室门口，权侑莉拍了拍额头，不知道该怎么说李顺圭和崔秀英才好。 ------------ 第一百零七章：多好的一年 “这是做什么？” 嗡声嗡气的呛调拖着超长的尾音，以及明显中气十足的发力和一路上扬着的音高。 “骷髅杰克”软绵绵的小脑袋被按在主人的锁骨上，瘪得像一块马卡龙。 站在林允儿和权侑莉身前，看着李顺圭和崔秀英，金泰妍张了张口，顿时没了下文。 李顺圭的床铺上，一张超大的画报完整展开平铺在最中央，李顺圭和崔秀英两个人各自举着手机侧躺在两边，又是噘着嘴又是摆着S线条的造型在和那张画报里的人合影，时不时地还把手放在画报上。 那是一张最新一期《Cindy the Perky》杂志随刊附赠的画报。 衬衫大开，几乎等于裸着上身的南正勋是这张画报的唯一主角。 熟悉的人都知道南正勋的肤色是让很多朋友都羡慕的“冷白皮”。 站在他身边而不会被“肤色压制”的，就只有金泰妍了。 然而，这样的画报却出了两个版本。 一个版本是被放在一边，应该是已经被这两个人合过影了的“冷白皮”版本。 另一个版本就是现在平铺在床上的，被后期把皮肤处理成古铜色的这张。 并且，这样的拍摄还加了泼水的处理，南正勋的上半身就像出了很多汗一样带着水珠，头发也湿漉漉的。 牛仔裤也是做旧的那种，还有几个装饰的破洞。 整张画报突出一个“少儿不宜”。 李顺圭和崔秀英跳下床，还在没心没肺地哈哈大笑。 金泰妍扶着额头，压了压心里无名的情绪，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权侑莉在叹气； 徐贤轻轻揪着林允儿的衣角，眼珠滴溜溜地转来转去。 林允儿倒是轻轻笑出了声。 “好了，吃饭了。” 她拍了拍巴掌，眉眼疲惫，像一个在吆喝家里熊孩子们吃饭的劳心老妈子。 “知道了！” 情绪高亢地回应了一声，笑得合不拢嘴的李顺圭和崔秀英一起夺门而出。 权侑莉也跟着离开了。 徐贤看了看金泰妍，又看了看林允儿，一脸正气地把那张画报叠好，和另一张画报以及那本杂志整齐地放在了李顺圭的床头柜上。 “Sunny unnie什么时候买的？听说卖得特别特别快，现在很不好买呢。” 用十分感慨的语气说完这句话，徐贤向着金泰妍乖巧地笑了笑，又向着林允儿无辜地点点头，步履轻快地从这两个人之间穿过，也离开了这间卧室。 还把门也轻轻合上了。 卧室里安安静静的。 两个人，一本杂志，两张画报。 看了一眼正在低头捏着“骷髅杰克”的金泰妍，林允儿歪着脑袋，抓了抓脖子。 心里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现在能确定就是觉得有一点不自在。 把目光落在李顺圭的床头柜上，她咬着嘴唇，蹙起了眉。 最后突然摇了摇头，把表情重新管理好。 抬起头看了一眼表情平平常常的林允儿，金泰妍把“骷髅杰克”放在自己肩膀上，抱着胳膊，指尖轻轻扣了扣。 李顺圭和她同住这间卧室，这是她的地方。 慢吞吞地挪到自己床边，金泰妍掀开被子，放下“骷髅杰克”枕在枕头上，然后再盖上被子。 临离开床边前，金泰妍的手指在玩偶的脸蛋上轻轻戳了戳。 “允儿啊，我们吃饭去吧。” 走到门前，伸手握住门把，刚才一直没表情的金泰妍亲近地笑了笑。 “好，unnie。” 刚才管理好表情的林允儿回应了同样的笑容，伸手拉上了金泰妍的胳膊。 在临走出门的时候，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回头。 把目光都转向了李顺圭的床头柜。 “……” “……” 都没有后续的动作，两个人同时停顿住了。 还没等看到李顺圭的床头柜，两个人的目光先撞上了。 坐在桌前，等着金泰妍和林允儿就位的几个人里，听到卧室开门的声音，徐贤捂住嘴，长长地打了一个哈欠。 “2011年啊，有意思的一年呢。” 给金泰妍和林允儿的位置摆好勺子和叉子，徐贤嘀嘀咕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 坐在旁边的权侑莉听到了声响，没有听清徐贤说了一句什么内容。 “我说，2011年是很好的一年。” …… “是啊，2011年真的是很好的一年。” 麻浦区星岩路上的一家咖啡店里，柜台台后面临时帮同事看一下收银机的女店员咬着食指尖，探头探脑看向远端的那张桌子。 “什么？” 得到了同事心不在焉的反馈，刚刚从洗手间回到岗位上的收银员皱巴着眉眼，不解地瞄着这位工作牌上写着“林允珠”的同事。 这孩子怎么了？看什么呢？ “多好的一年啊，前有‘白圣五子’，后有南正勋oppa，简直太幸福了！” 脸上当真洋溢起幸福的表情，趁着课余休息时间赚点外快的临时“打工仔”林允珠努力踮着脚，仰着下巴，把视线甩向那张五个人的桌子。 今年1月份的时候，KBS电视台上线了一部叫作《白色圣诞节》的电视剧，同为模特出身又关系亲近的李洙赫、盛俊、金宇彬、洪宗玄、金英光一起出演，后来就被冠上了一个“白圣五子”的称号。 她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会在现实当中遇见这五个人凑在一起的画面。 太好看了…… 一眼望去全是大长腿啊！ 太好看了…… 要是南正勋oppa也在的话，那就幸福到晕过去了！ 太好看了…… 大家都是模特，那我的本命大人会不会认识这五个人啊？ 叮铃。 被打开的店门发出了提示音。 “欢迎光临！” 被收银员姐姐拉了一下，回过神的林允珠立刻微作鞠躬。 然而，抬起头以后，她的大脑就当场“宕机”了。 纯黑的修身风衣，纯黑的牛仔裤，纯黑的休闲鞋，纯黑镜框的大墨镜。 这样一身装扮的“大长腿”走到了柜台前。 感觉自己激动得手都开始发抖，林允珠用力咽了一下喉咙，掐了一下自己的腿。 是本命大人！ 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2011年真的太赞了！ 冷静，冷静，我要冷静…… “咳咳……Oppa，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双手合十抵着下巴，本该说“请问客人您需要什么”的林允珠说了一句旁边的收银员当场愣住的话。 向远处那五个已经到场的朋友们招招手，听到这个声线都似乎在微微发颤的声音，南正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说到底，他还没有习惯这种与以前完全不同的生活。 “好的，没问题。” ------------ 第一百零八章：呛了一口水 阳光真好； 天空真蓝； 树上的小鸟真可爱。 站在学生时代的又一个午后里，南佳恩侧着脸打了一个哈欠，满眼都是“我想回家”的无奈。 “呜呜呜！我就不该贪心……呜呜！” 林允珠把脸埋在南佳恩的胸口，实打实地哭得很伤心。 昨天在咖啡馆打工的时候，碰巧遇见了她最近粉上的“本命大人”。 本来她当场就能拿到一张签名的。 然而却“贪心”地还想要一张合影。 于是，她就打算先给“本命大人”点餐，然后再合影、签名一并办了。 结果万万没想到，还没等点好餐呢，社长突然就来了。 更要命的是社长当场就让她去后厨间帮忙。 在那个长得凶巴巴的社长面前，临时“打工仔”是没有什么话语权的。 委屈的林允珠刚一进后厨间，眼泪就掉了下来。 等她下班的时候，“本命大人”和“白圣五子”都已经离开了。 这下子签名没了，合影也没了。 “唉，不哭不哭，以后还有机会。” 不走心地安慰了一句，南佳恩只觉得亲友抱得有点紧，呼吸不畅。 可没料到哭声真的停了。 林允珠哭花了脸地抬起头，不满地盯着南佳恩。 “你这是在安慰我吗？” 以前她和南佳恩一样，都是不追星的。 但是现在她掉进了一个叫作“南正勋”的坑里，已经“躺平任埋”了。 “安慰，安慰，绝对是安慰……乖，不哭哦。” 重新抱了抱林允珠，南佳恩挑着眉毛，眼珠乱飘地看着天空。 到底要不要把“南正勋是我亲哥”这件事告诉林允珠？ 迄今为止，南佳恩一直都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这件事。 可是，允珠是很亲近的朋友，应该可以告诉吧？ 不行不行，要是告诉了的话，以后肯定会有些事麻烦到oppa，他那么忙。 唉，到底该怎么办呢？ 南佳恩还在陷入思考的时候，林允珠突然松开了她的怀抱。 “哦？怎么了？”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不知道是不是和南正勋相处得时间长了，南佳恩抬眸的时候都有些神似南正勋了。 经历了一瞬间的晃神，林允珠咬着嘴唇，盯了盯南佳恩的胸口，又低头看了看自己。 泄气地哼唧了一声，林允珠跺跺脚，有气无力地把脑袋抵在了南佳恩的肩膀上。 怎么什么事都不顺心啊…… “不行。” 沉默了片刻，林允珠低沉地冒了一句话出来。 “什么不行？” 听到林允珠的声音突然有了力气，南佳恩眨巴眨巴眼睛，愣了一下。 自从有了整天都嚷嚷的“本命大人”开始，林允珠好像就越来越容易激动了。 “不行，我一定拿到oppa的签名！” 气鼓鼓地叉着腰，林允珠咬咬牙，似乎是做了一个很重大的决定，有那么几分悲壮意味地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 “这都是什么啊？” 可是，刚刚解锁手机屏幕，林允珠就看到了好几条提示弹窗，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圆。 不知道亲友这是为什么，觉得心累的南佳恩拍了拍林允珠的肩膀。 “怎么了？” …… “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正勋以前在.T时候拍摄的那些图被人挖出来了。” 朴静玄一直都认为安盛孝这个人眼睛长得大，现在越看越这么觉得。 Loen公司的艺人部办公区里，从昨天中午开始就在和李知恩跑行程，一直到现在才刚刚结束的朴静玄才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就听到了安盛孝在喊自己。 “那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 蹙着眉，朴静玄伸着手去拿桌上的水杯。 “就是……正勋在去.T之前的图也被翻出来了。” 没有看朴静玄的眼睛，安盛孝的目光随意找了一个方向飘着，伸出手指挠了挠脸颊。 “.T不是他出道的公司吗？什么图？” 满满一杯凉水，肯定很解渴。 朴静玄立刻喝了下去。 “正勋自己个人拍摄的，就是去年〈ELLE〉的杂志，和少女时代的林允儿一起拍的。” 越说声音越小，安盛孝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了转。 反正就是不看朴静玄的眼睛。 “咳！咳……噗！” 朴静玄喝水呛到了。 …… “咳！咳咳！” 练习室里，南正勋弯腰扶着膝盖，一边咳嗽，一边抬手挥了挥示意自己没事。 本来就才结束了高强度的舞蹈，体力消耗得很快，现在突然被呛到，南正勋显得有一点狼狈。 “还好吗？” 李知恩拍着南正勋的背，手上握着已经被喝掉一半的饮料瓶。 回来以后直接去公司的淋浴室洗了澡，刚刚路过南正勋的练习室，发现里面的灯是开着的，李知恩打算说两句恭喜的话，就推开了应该是忘了上锁的门。 结果刚一开门，就看到了喝着饮料又在接电话的南正勋被呛了一口。 “咳咳……没事没事，咳……谢谢前辈。” 南正勋微微鞠躬，站直了身子，却愣了一下。 这个时候的李知恩还远不如后来那样漂亮，状态欠佳的肌肤配上玩命跑行程积攒下来的黑眼圈，真的是她自己都不想顶着素颜照镜子。 可就是这样的李知恩，能让南正勋想起了过去的自己。 那个在屋塔房里勉强活着的自己。 “真的是一个小孩子……” 看到这张年岁很显小、实际年龄也只有18岁的脸，正在因为电话通讯内容而哭笑不得的南正勋下意识地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什么？” 没听清南正勋嘀咕了一句什么话，李知恩往前走了半步，睫毛轻轻晃了晃。 “没有，没什么……是通话的事情。” 看起来面不改色心不跳，南正勋说得跟真的一样。 “这样啊，那你接电话吧，我先走了。” 笑眯眯地摆摆手，看出了南正勋似乎是在无奈的李知恩体贴地没有久留，立刻退出了练习室。 “哥，你刚才是林允儿xi因为我的事上了热搜，我们给〈ELLE〉拍的照片被炒起来了？” 南正勋拍拍脑门，深吸一口气。 就像当初签约时，听朴静玄讲解如何应对那次公关一样，南正勋当时不希望牵扯到“林允儿”这个名字。 现在，他也是同样的。 可现实就是因为曾经一起拍摄、他本人还戴着半脸面具的那一期《ELLE》杂志，本来最近安安静静的林允儿现在也上了热搜。 这件事倒是不大，朴静玄呛了一口水只是因为感到突然。 毕竟对于南正勋而言，那一期《ELLE》的拍摄都已经算是他的“上古”经历了。 而南正勋呛了一口水却是因为林允儿这个人。 他感觉自己已经能想象到林允儿调侃自己的声音了。 练习室门外，贴着门站的李知恩抖了抖眉毛，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 第一百零九章：放心吧 “谢谢，托你的福，我突然就上热搜了。” 虚抬着的正经，里面藏着想憋又不想憋的笑意，还有拐着弯的声甜，以及小鸭子一样摇摇晃晃的尾音。 之前还想过自己要不要联系一下南正勋，可是真等电话打出去以后，林允儿发现原来自己已经可以重新没有那么多顾忌地和这个人说话了。 就像年少时在这个人背上睡着了那样，安心又轻松的感觉。 而又与那时不同的是，此刻的心中总觉得会有一阵升腾着的愉快，似乎只要这个人带着明朗情绪的声音入耳，自己就能不再被疲惫感勒紧呼吸。 “哈哈哈，你这家伙好坏的，我就知道你要打电话来调侃我。” 哈哈大笑之后是假装很郁闷的吐槽，南正勋从来不吝啬给她捧场。 电视台的走廊尽头，林允儿先是忍不住笑得很“鳄鱼”，然后才想起来什么似的扫视了周围。 没有其他人注意到这里。 拍了拍胸口，松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她在意的是形象，还是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特别放松的笑容。 “我记得去年那本杂志出来的时候评论都是说unnie真的太漂亮了，但是现在的评论都变成了oppa真的太好看了。” 想到网络上那些评论，林允儿的眼角弯了弯，像哄小孩子一样模仿着卡通动漫角色的声音说话。 去年，在南正勋去.T之前，托刘在石的福，南正勋得以戴着面具临时救场搭档林允儿，两个人完成了那一期《ELLE》的拍摄。 现在，这些图被人翻了出来。 关注点自然而然地被放在了南正勋身上。 即便是戴着面具看不到脸，南正勋的身段也是足够吸引目光的。 “嗯……那允儿觉得oppa不好看吗？” 可以很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人气在迅速抬高，作为一个艺人，南正勋自然是心情不错。 一时兴起，刻意拖着调子，他打算逗一逗这位亲友。 被老东家选为视觉担当这样吸引粉丝的利器来培养，南正勋从来都不是一个凛然愚直的人，该开玩笑的时候也会有“不正经”的一面。 林允儿的瞳孔微扩，笑容慢慢停在了脸上。 心跳就这么不经意地漏了一拍。 曾经，她也听到过这句话。 那个时候，所有人都还是练习生。 她既八面玲珑地和每一个人打着交道，也我行我素地跟着早年无意间分享了秘密的南正勋走来走去。 再加上SHINee那五个人和金泰妍，南正勋的身边不怎么缺过同伴走在一起。 不过，虽然同样都是女生，但她和金泰妍还是不同的。 她被女生宿舍里传过“这个人可能是南正勋的女朋友”。 大家都能看到她和南正勋无话不谈的一面，却忽略了金泰妍也和南正勋无话不谈的另一面。 大概是因为金泰妍私下里太爱唠叨南正勋了，导致时间长了以后南正勋看见金泰妍就自己老实交代，跟倒豆子一样什么都说了。 林允儿在南正勋面前那种温润的相处和默契，更让年龄还小的同期们觉得有“理想化女朋友”的感觉。 类似于“说一半留一半”比起“什么都说”，更能让人觉得挠心。 没有遮遮掩掩，反正也挡不住，林允儿当时大大方方地把这个风言风语告诉了南正勋。 ——嗯……那允儿觉得oppa不好看吗？ 当时，南正勋捏了一下自己的脸颊，说得一脸理所当然。 ——正勋oppa真的以为自己是金在中前辈了吗？ 当时，林允儿哭笑不得，抬起腿就是轻轻一脚。 “嗯……那允儿觉得oppa不好看吗？” 现在，南正勋又开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玩笑话。 林允儿张了张口，下意识地就想要像以前那样反驳过去。 ——Sunny unnie什么时候买的？听说卖得特别特别快，现在很不好买呢。 那张“少儿不宜”的画报在记忆里晃了晃。 时光短暂地停下了转动的指针。 “允儿？” 南正勋听不见任何动静。 林允儿听见了自己的呼吸声。 “嗯，那个……我该准备去录节目了。” 呼吸声略作重了一点。 “好，那你快回去吧，记得商业用微笑啊，不要鳄鱼笑。” 知道林允儿的忙碌，南正勋像以前那样，一听到林允儿的示意，就迅速挂断了电话。 “哦，放心吧……” 直愣愣地看着已经结束的通话界面，林允儿迟来地应了一声。 大脑一片空白，她闭上眼睛拍了拍脸颊。 此时，距离开始工作还有大约半个小时。 工作是拍摄宣传片，也不是录节目。 如同设置好了的机器人那样，林允儿一路上和工作人员们打着招呼，安安静静地回到了待机室。 队友们热热闹闹地围着一堆零食吃吃喝喝。 作为公司旗下餐费最高的idol组合，这些人基本上不会缺了这样的场面。 林允儿自然也不会让自己不合群，立刻就加入了。 “好了，你就别担心了，Loen那么大的公司肯定会有应对的。” 在人群外面，金泰妍表情空泛地坐在椅子上，手指不安地扣在手机上。 黄美英拿着一块披萨，悄悄脱离了“现在不吃更待何时”的桌边，背对大家挡着金泰妍，向大亲友摆摆手，压着嗓子打算安慰几句话。 “但是，他过去的事情现在被一件一件扒出来……他过去是怎么撑到现在的，我们都清楚，我怕现在这样会伤到他。” 自己就是顶流idol，金泰妍很清楚艺人的隐私遭到了这个圈子什么样的对待。 所以，她现在也就愈发地担心南正勋。 和林允儿一样，她也很为南正勋现在的成功感到高兴。 但不一样的是，林允儿再怎么聪明也拦不住心里那份急切，这个人太想看到南正勋成功了。 而金泰妍总是会想得更多一点。 很多时候，她并不如林允儿周全。 不过某些特殊的时候，就是因为不够通透，所以她会想得更远。 要不要发信息问一问南正勋？ 金泰妍有些犹豫。 因为心态的转变，曾经唠唠叨叨的她现在会在意自己的多问触动到南正勋的心事。 叮铃…… 金泰妍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金泰古，我之前想到了会有现在这样的时候，公司也想到了，放心吧。] “噗！” 看了一眼脸蛋立刻变得粉扑扑的金泰妍，黄美英没忍住笑出了声。 “放心了？过去吃点东西吧，再不吃就被允儿和秀英都吃光了。” ------------ 第一百一十章：直接说就是了 [虽然不是官方的，但是已经在网上看到你有粉丝后援会了，好看的oppa。] 发送，确认。 收好手机，林允儿抓着安全带，饶有兴致地抻着脖子看向车窗外，下意识地哼起歌。 “回家的心情就这么好吗？” 主驾驶位上，金泰妍转动方向盘，把车停进临时的停车位，瞅了一眼身边，放心地笑了笑。 早上出门的时候，林允儿还是一副无精打采、很疲惫的样子，现在忙了一整天的行程以后反倒变得神采奕奕。 “啊……我好久没有见到我unnie了，嘿嘿。” 被金泰妍问得愣了一下，林允儿突然发现自己居然说不出什么具体的理由来解释自己现在这个状态，只好把林允珍拉出来挡一挡。 自从出道以来，金泰妍就格外关心她。 现在之所以下班以后会坐金泰妍的车回家，也是因为金泰妍不太放心她今天早上的状态，所以才主动提出来送她的。 “真好啊，好好休息一天吧，我记得明天你是没有什么行程的。” 摸了摸林允儿的头发，金泰妍看着队友下了车走远，直到背影消失在视野，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不是一个多么强势的队长，却是一个能让队友说出“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我们转身去看，泰妍都一定会在”这句话的队长。 管不管用另说，起码要操心的时候基本上不会少了她。 “这个时候应该没在忙吧？” 指尖扣着下巴，金泰妍拿出手机，犹犹豫豫地摆动着目光。 虽然不是Loen公司建立的官方粉丝后援会，但即便是这种粉丝自发性质的，也足够金泰妍打听到差不多程度的南正勋行程了。 私心觉得南正勋应该在“复习”，金泰妍摇摇头，最终还是放下了手机。 虽然在《最佳爱情》剧组里，南正勋只是一个连剧本研讨会都参加不了的角色，但以金泰妍的了解，她不认为南正勋这个时候会不补课。 想当初林允儿为了第一部剧玩命补课的样子，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很清楚。 “回去吧回去吧，明天还要早起。” 叹了一口气，金泰妍把手机放在副驾驶位上，咬咬牙，发动了引擎。 …… “允儿回来了。” 回到家，刚刚走出玄关，林允儿就听到了叔叔的声音。 是林父的弟弟来家里了。 “叔叔，您好！” 弯腰鞠躬，等到再抬起头的时候，林允儿看到了那张和父亲有着七分相似的脸。 “允儿跑完行程了吗？现在到处都能看见我们家允儿的广告啊，真的是长大了，有出息。” 叔叔笑得很憨厚，反倒是林允儿有一点不好意思。 “快去收拾一下吧，不用和叔叔客气。” 看到林允儿想立刻招呼客人的意思，叔叔摆摆手，让刚回家的她先去收拾收拾。 “去吧，这里有允珍，正好你妹妹也来了，在你卧室看电视，你们说说话。” 坐在沙发上的林父也跟着摆了摆手。 看了一眼姐姐，林允儿拎着背包进了自己的卧室。 叔叔的女儿也来了？ “Unnie！” 刚一进门，林允儿确实就被妹妹抱了一个满怀。 “允珠啊，好久不见了。” 轻轻拍了拍林允珠的后背，林允儿仔细打量了一下，亲昵地笑了起来。 这孩子的眉眼是笑眼的那种类型，看起来就让人很有好感。 现在长大了，愈发显得有亲和力。 “Unnie，嘿嘿嘿。” 用脸颊蹭了蹭林允儿，林允珠松开拥抱，像林允儿私下里那样发出了小男生一样的笑声。 比起林允珍，还是和年龄差距没那么大的林允儿更亲近一些。 “你先看电视，让unnie把衣服换了。” 捏了捏林允珠的脸蛋，林允儿把背包卸了下来，打算换好衣服以后就和林允珠好好聊一聊。 能看出来林允珠有心事。 应该是有求于自己。 “好，unnie！” 明显兴致高昂的样子，林允珠看着开始换衣服的姐姐，眼珠转了两圈，若有所思地咬了咬嘴唇。 南正勋和林允儿是同期的公司练习生，这件事是没有疑问的。 虽然不知道这两个人的关系好不好，但自家unnie一向都是一个很会打交道、人缘不错的人，所以至少应该能和南正勋oppa说上话，对吧？ 要一张私人照片，照片背面签名，如果再能多写两行字的话…… “嘿嘿嘿，嘻嘻……” 林允珠不知不觉间就已经轻轻咬住了食指尖，忍不住笑出声了。 “在笑什么？” 系好居家服的扣子，已经一身宽松的林允儿感觉不用自己多问，这个小丫头就要自己说实话了。 “啊……没有没有，没什么。” 尽管想要南正勋签名的心情很迫切，但林允珠还是很好保持着该有的礼仪。 林允儿刚刚回家，先让姐姐休息，等吃过晚饭以后再提这些自己私人的请求。 “真的吗？现在不说的话，那我就……” 拖着长长的调子，林允儿突然生出了一些逗妹妹的心思。 就像在宿舍里逗徐贤那样。 “不是不是！是有一点事想麻烦unnie……” 平常在南佳恩面前都是“哈哈哈哈”这样笑得爽朗的林允珠，此刻稍稍歪着脑袋，双手合握着，胳膊叠在身前，怎么看都有些不好意思启齿的扭捏。 没有说话，林允儿抱着胳膊，笑眯眯地看着妹妹。 “就是，就是……嗯……unnie你是少女时代嘛，就……能不能帮我……那个……” 从小到大都没在林允儿面前开过口，一贯好强的林允珠感觉自己现在耳朵都是烫的。 “噗！你这孩子，直接说就是了嘛。” 无奈地笑了笑，林允儿摸了摸林允珠的脑袋，摇摇头，转身走向了卧室角落里的一个柜子。 林允珠看着姐姐的背影，一边维持着微笑，一边内心欣喜万分。 姐姐真的太聪明了！这就明白我是什么意思了。 姐姐平时和南正勋oppa有来往吗？没想到家里就有签名照。 这就是同行的便利吗？ “给，这几张够吗？” 把几张少女时代的全员手写签名专辑递到林允珠手上，林允儿微微仰着下巴，已经做好了准备要接受妹妹欣喜的感谢。 “Unnie，我……” 林允珠的嘴角抽了抽，笑容慢慢凝固在脸上。 礼貌，又不失尴尬。 ------------ 第一百一十一章：如果我是你 眼瞅林允珠拿着那几张签名专辑坐立不安的样子，林允儿僵硬地拉扯了一下嘴角，尽力摆出一个维持姐姐威严的微笑。 她发觉自己可能是会错意了。 “啊……还想要别人的签名吗？哪个公司的艺人？” 略抬着左眼的眉毛，林允儿思忖着林允珠既然提到了自己是少女时代，那应该是想借用自己的关系，去拿其他偶像的签名了。 “哎嘿嘿，就是……那个……” 林允珠是不敢说“不需要少女时代的专辑”这种话的，尽管她的确不是那几个人的粉丝。 “SHINee？SJ？” 除了今年重新出发的东方神起，林允儿先把自家公司的现役男团说了一遍。 而且，也确实关系很好。 “不是……就是那个……哎！就是南正勋oppa！” 扭捏了半天，直到自己都受不了，林允珠肩膀一沉，拉住了林允儿的袖子。 “南……正勋oppa？” 把手机放进上衣口袋的动作暂停在了手机整体已经装进口袋里的程度，林允儿的指尖捻着手机链，小狮子玩偶蹭在她的手心里。 “嘿嘿，unnie和南正勋oppa是同一期的练习生嘛，能不能帮我要一张签名的照片啊？” 明亮的眼神，万分期待的笑容，林允珠就像一只等着主人表扬的宠物狗一样，凑到林允儿面前，热切地看着姐姐稍显错愕的表情。 “Unnie，你就帮帮我嘛……” 眼看林允儿眼睛都不眨地一言不发，林允珠拉着姐姐的胳膊摇摇晃晃，生怕听到半个“不”字。 Unnie这是为什么？ 难道是以前关系不好？ “嗯？哦，好的，我帮你问问。” 林允儿轻轻松手，让小狮子玩偶也钻进口袋里，她拍了拍林允珠的手背。 不过第一下没对准，拍手背只拍到了一半。 “谢谢unnie！” 熊抱一样搂住林允儿，林允珠用力在林允儿脸上亲了一下，然后笑得眼睛也眯起来，自己躺倒在床上滚来滚去。 “这么开心吗？” 林允儿坐在床边，看着开心到表情模糊的妹妹，苦笑着摇摇头。 这么激动，看来真的是粉丝了。 “当然了，Oppa是我的老公！” 林允珠拿出手机，打开满都是南正勋照片的相册，点开其中一张放大，直勾勾地看了几秒钟以后，响亮地亲了一口屏幕。 笑容短暂停顿一下，而后变得愈发无奈，林允儿轻轻抚了抚林允珠的头发。 “追星要适度啊，要是让叔叔听见了，你肯定要被说了。” 其实，林允儿不知道叔叔会不会说什么。 “我是认真的，我要追oppa，和他交往。” 把手机屏幕按在心口上，林允珠盯着天花板，努着嘴唇点了点头。 “什么？你是追星追得脑子不清醒了吗？” 林允儿手上稍稍用力，笑着拍了一下床，修长的手指陷在了被子里。 “不是，我脑子清醒得很！Unnie你想想，oppa他虽然现在很有人气，但是他毕竟只是一个模特，模特这种职业风光几年也就差不多要踏实生活了，又不是像你们这样靠人设吃饭、贩卖幻想的idol。” 一本正经地板着脸，林允珠颇有几分徐贤的架势，说得林允儿一愣一愣的。 这孩子还真这么仔细地思考过这个问题？ “我……” 林允儿一时之间想不到该说什么，只是先插了话，抬手指着自己，却还是卡住了。 “我真的没有随便说话，就好比……假如我是unnie的话，我就绝对不会这么想。” 林允珠大气地挥挥手，在姐姐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假如你是我？什么啊？” 说着说着发现说到自己头上了，林允儿头脑发懵之余，却也莫名其妙地心下一坠。 “肯定了啊，如果我是unnie……我这么说吧，Unnie这样的idol是顶流idol，oppa那样的模特和unnie这样的人差距太大了，oppa会被说是小白脸，会被喷死的。” 林允珠振振有词，拿林允儿举了一个例子，来证明自己没有头脑发热，而是深思熟虑。 “分析得在理，对吧？所以你看，我很清醒，我要追oppa不是开玩笑，我有耐心。” 最后，林允珠发表了自认为自己非常清醒的结论。 再看了一眼屏幕，林允珠喜滋滋地把手机收起来，抬起头的时候禁不住皱了皱眉毛。 “Unnie？” 轻轻叫了一声，却仍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这姐姐怎么又发愣了？ …… 低眉顺目地站在办公桌旁边，金涩琪看了一眼坐在办公椅上的沈恩勉，感觉这间位于铉空电子总部的部长办公室里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这位年轻的部长正在看着办公桌上的一本杂志发愣。 作为沈恩勉的秘书这些年以来，金涩琪很少见到过沈恩勉像现在这样出神。 “涩琪，我是不是在这件事上过分敏感了？” 抬手按了按脑门，沈恩勉把桌上的《Cindy the Perky》杂志推到一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或许，您想要确认一下？” 没有立即回应，仔细地思索了措辞以后，金涩琪抬眸看向已经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的沈恩勉，愈发觉得这个人最近这两天里会在私下的时候变得更感性了一些。 是因为触动了某件心事吗？ 摇摇头，金涩琪收住了后半句话，没有说出口。 终究是沈恩勉的家事，甚至沈恩勉自己都说在有结果之前先不要告诉沈胜元，所以金涩琪一个外姓人自然就要更加慎言。 “郑秀容曾经非常空泛地暗示过我一次，虽然她看起来什么都没说，可是我知道那个人是不会平白招惹事情的，大家也都不是傻子。” 理解金涩琪的为难，沈恩勉的语气慢慢放松下来。 回身看着那本杂志的封面，他愈发觉得封面人物的那副眉眼是有说法的。 “既然您觉得疑问不能打消，那就确认一下？我记得再有一段时间，咱们的服务平台就得考虑要不要和代言人续约了，您不妨考虑把那个疑问卷到这件事里。” 金涩琪没有听到回应，也没有指望能听到回应。 她安静地看着沈恩勉，就像代号K1的柳赫忠心耿耿地看着沈胜元一样。 在她的视线里，这位很少感情用事的沈部长摸了摸上衣的口袋。 金涩琪知道，那里装着一块怀表。 ------------ 第一百一十二章：没什么 有人粉，就会有人黑，不管哪个艺人都不例外。 “你就在公司里等着，不要出门了，我参加完会议就回来。” 随手把两只橘子塞给南正勋，朴静玄拿着文件夹离开了办公区。 “别担心，公司应该早就有准备了。” 坐在另一张椅子上，安盛孝从南正勋手里拿走一只橘子，微微蹙起的眉毛下是眼神里实实在在的担心。 毕竟，和之前在.T时的那次半点水花也没有的绯闻相比，这次的事件闹得非常大。 人红是非多。本来是开开心心工作的一天，结果一觉睡醒以后，Loen的艺人部就发现网络上出现了大量关于南正勋的“黑历史”。 比如练习生时期打人，这种以前确实发生过的事情在经过了诱导性的加工以后，不但有鼻子有眼，而且影响相当糟糕。 再比如在做代驾的时候服务态度差劲、在烤肉店打工的时候消极怠工，这种为了抹黑而专门捏造出来的事情。因为南正勋以前确实做过这样的工作，所以会有不少人愿意相信。 一夜之间，被多少人惊叹于外貌且模特圈中风评上佳的南正勋，开始慢慢变成了被批评和谩骂的靶子。 “说不担心是假的，本来模特的粉丝粘度就没有那么高，更何况我也是才刚刚有了人气……不过，以前那些日子都扛过来了，现在也的确没有什么更可怕的事情了。” 看了看手心里的橘子，南正勋叹了口气，向周围投来的友善目光点点头，把这只橘子也递给了安盛孝。 然后，他习惯性地摸了摸口袋。 为了预防艺人会在这种时候做出不理智的举动，经纪人一般情况下都会要求暂时收走通讯设备。 朴静玄刚才也提出了这样的要求，平时公司让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南正勋自然没有异议。 “想什么呢？” 咬着橘子，安盛孝戳了戳南正勋的肩膀。 “没什么。” 南正勋压了压心情，把自己面前那杯没动过的咖啡也放在了安盛孝面前的桌上。 他现在是略微有些急切的。 一方面是想要知道公司的方案，另一方面是不想让朋友们担心。 早上离开家前就给亲人们说了说情况，但是他的朋友们并不知道什么内情。 现在手机已经交出去了，虽然手边还有办公区的座机电话，可这毕竟不是自己可以用的，那些朋友们的电话号码也不是可以轻易留在非本公司座机上的东西。 “那个笨蛋，别着急啊……” 喃喃自语，南正勋靠着座椅，双手在脑后合握着，微微仰着一些脑袋，让后脑勺枕在手心里，合上了双眼。 按照练习生时期留存下来的理解，他现在最不担心的人就是林允儿了。 那家伙肯定能明白现在着急没有任何作用，也必然能清楚Loen这么大的公司不会被一些子虚乌有的东西打得狼狈不堪。 那家伙也一定会知道自己的手机肯定被经纪人收走了，现在发信息过来自己也看不到。 反倒是金泰妍最让人操心，这孩子本来就想得多，现在应该心里很着急的。 …… 看到前面路口的通行灯转了颜色，金柱英轻轻点了一脚油门。 然后，他看向后视镜，像老父亲一样笑了笑。 这些孩子们平时在车上都是吵闹得不行，今天却安安静静的。 [正勋oppa，你现在还好吗？] 删除。 [正勋oppa，你不要看网上的那些东西，那些都是] 删除。 [正勋oppa，Loen的对策有结果了吗？你] 删除。 [正勋oppa，有时间了给我回一条信息。] 发送。 “啧，唉……” 坐在靠窗的位置，林允儿无声长叹一口气，手肘支在车窗沿上，抬手扶住额头，挡住了自己紧蹙的眉毛，也遮住了因为心中不安而焦虑的眼神。 车窗外，阳光从路边的树荫间穿梭而过，留下一片片斑驳在她的身影上飞快倒退。 就像她此刻觉得杂乱不堪的内心。 早上在电视台开始拍摄之前，她就看到了网络上那些胡说八道的东西。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她觉得自己的内心再也不能彻底安定下来了。 如果不是仗着训练有素，刚才的拍摄必然会惹得导演不满意。 虽然明知道自己现在着急不起任何作用，也清楚现在发信息过去南正勋大概率是看不到的，可她仍然不能控制好自己的心绪。 看着明显“低气压”的林允儿，坐在旁边的崔秀英和徐贤大气也不敢喘，就更别提“叽叽喳喳”了。 同样在看人眼色的还有坐在前面那一排的黄美英和李顺圭。 在这两个人眼里，金泰妍安静得让人心里发毛。 那双手自从上车以后就一直攥着手机，越来越紧。 得亏现在是在车里，如果现在是在宿舍里，那金泰妍肯定就把自己关进卧室，一声不吭了。 至于原因，黄美英非常清楚。 李顺圭也猜得到大概，虽然还没有想到那么深的程度。 大抵是因为“黑海”事件的记忆太深刻，因为主持电台节目时亲耳听到过那些谩骂，结束了工作的金泰妍再也压不住自己惨白的脸色。 张了张口，黄美英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什么。 在她的视线里，是李顺圭轻轻摇了摇头。 金泰妍在等南正勋的信息，这个时候谁说什么都没有用。 叮铃…… 嘟噜…… 一前一后，两个不同的手机提示音响了起来。 立刻放下扶住额头的手，林允儿坐直身子，解锁了手机屏幕。 可是，她并没有看到想要看到的消息。 之前悄悄关注的Loen的官方社交账号发布了一个视频。 “阳光下的孩子？唉……” 丝毫没有关注其他事情的心思，林允儿看了一眼消息提示弹窗就又锁上了手机屏幕。 而在前面那一排，看着手机屏幕的金泰妍摸了摸额头，表情渐渐恢复了。 金志勇？ 看了一眼金泰妍的方向，只看到手机屏幕上来信人名称的李顺圭收回目光，再侧身瞄了一眼身后那一排。 挑了挑眉毛，她把连在自己手机上的耳机戴上，选了一首安静的曲子播放，脑袋歪了歪，一副要睡觉的样子。 “唉，但愿是我想多了。” “什么？” 旁边的黄美英听到了声音，却没有听清李顺圭说了什么。 “没什么。” ------------ 第一百一十三章：不明白 “之前拍的那个vlog已经发出，你以前同期的练习生公司也找到了，〈Cindy the Perky〉杂志的拍摄导演、还有‘Beyond Closet’的孔泰勇设计师都愿意帮你发声，公司的法务部也全力运转，其他配套的公关也都启动了，别觉得消沉，这圈子就是这个样子。” 把手机还给南正勋，朴静玄拍了拍这个在练习室里练了一整天的家伙。 真是一点都不闲着，还有心情这么玩命练习。 “法务部……吗？” 接过手机，南正勋的瞳孔微微震动。 能让公司法务部全力开工，自己这待遇是不是过于好了？ “怎么了？公司对你上心，这难道不好吗？” 朴静玄看了一眼又在发懵的南正勋，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该心疼。 但凡公司对南正勋好一点，这孩子的第一反应都是“会不会搞错了”。 虽然外表看起来有着超脱这个年龄段的强大，但其实这孩子还是对当年被开除的事情有心理阴影吧？ “谢谢，我会努力工作的。” 把手机在掌心里转了一圈，南正勋闷着脑袋点点头，并没有点亮手机屏幕。 “好了，安心等结果吧，有空了不如多想一想进了剧组该做些什么？” 在南正勋肩膀上轻轻砸了一拳，朴静玄抱着胳膊，做好了准备等着南正勋抬头。 “剧组？有消息了吗？” 果然，南正勋抬头了。 而且这次不再发懵。 不管现在Loen的人也好，还是以前.T的人也好，都很少看到南正勋低沉的表情。 这个孩子常常是自信的、明朗的，内心如何另当别论，至少在人前都是驱动力十足的样子。 生活里过大的变数给了南正勋这样的影响，却不曾让他的性格有什么阴霾。 只能说家教太成功了。 “只要公关成功，你的角色应该就不是问题，所以做好准备吧。” 想到南正勋的家教，朴静玄记起了他的养母似乎还在住院。 “给家里打个电话吧，安抚一下亲人的情绪，我不耽误你时间了。” 和南正勋击了一下掌，朴静玄把一瓶牛奶放在桌子上。 “这是知恩那孩子的关心，坦然收下吧。” 朴静玄离开了练习室。 [起步的时候摔一跤，以后会走得更稳。] 南正勋揭下牛奶瓶上的字条，笑着摇了摇头，按下开机键，解锁了手机屏幕。 然后，他就拧住了眉毛。 很多电话，很多短信，这都不奇怪，在意料之中的。 金泰妍的信息发来了两条。 之前借安盛孝的手机给不是艺人的金志勇打了电话说过情况，南正勋知道这位哥肯定给金泰妍转述了。 而让南正勋没想到的是，林允儿发了五条信息，还有两个未接来电。 [正勋oppa，有时间了给我回一条信息。] 看到这最后一条信息，南正勋顾不上出乎意料的心情，调出了键盘。 [已经开始公关了，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公司提前有准备，放心吧。] 发送。 看着手机屏幕定了定神，南正勋的眸子里却没有实在的焦点。 允儿这是怎么了？ “唉，先走好眼前这一步吧。” 南正勋调出了通讯录，先给裴孝珍拨出了电话。 …… “嗯！我已经看过了，准备得好全面啊，不愧是大公司的公关。” 听着手机对面像是在安心看剧一样的声音，金起范撇了撇嘴，深感自家公司组合里的忙内都是“不好惹的”。 也不知道徐贤这股腹黑劲是受了谁的影响，提到Loen的时候语气就开始变了。 “看过就好，那你也给泰妍nuna好好说一说，让她别乱想太多了。” 遇到这件事的时候，少女时代内部也好，还是SHINee也好，大家最担心的就是金泰妍了。 这个人心绪太多，南正勋出了这样的事，她必然很担心而陷在乱七八糟联想的思维里。 “嗯，嗯，我知道了。” 拖着长长的尾音，徐贤因为正在吃红薯而含含糊糊的声音扔进了金起范的耳朵里。 结束了今天的行程，回到宿舍窝在沙发上，看着成员们陆陆续续从浴室里出来，徐贤的目光转来转去，看到了金泰妍卧室禁闭的门，也看到了林允儿一个人站在厨房里发呆。 其实，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南正勋的翻盘已经是时间问题了。 Loen就像是早已经知道了今天会有这件事一样，用最短的时间启动了最全面的应对，一口气扭转了局面。 速度快得让徐贤甚至有一种“这件事会不会是Loen自导自演”的感觉。 [阳光下的孩子] 这则vlog不但回击了那些黑料传闻，还把南正勋过去那段经历用感人且温馨的方式表达了出来，塑造起了十足善良又努力的形象。 同时，《Cindy the Perky》杂志、“Beyond Closet”品牌，这两家的官方社交账号先后发布了杂志的采访视频，Loen同步做了转发。 《Cindy the Perky》的拍摄导演和团队，“Beyond Closet”的设计师孔泰勇和其他接触过南正勋的工作人员，这些人都在各自的杂志采访中对南正勋表达了充分的赞扬和认可。 而且这些杂志采访是以前随着杂志发行当期拍摄的，并没有任何临时准备用来这次公关的痕迹。 曾经一起练习过的退圈同期被Loen找到，现在帮忙在网络上做出了澄清。 包括烤肉店里那些以前欺压过南正勋的职工们也在被Loen“拜访”过以后，一脸正气地站出来说好话。 Loen公司的官网上现在也已经挂起了法务部的正式公告。 这次的事件在早上的时候还是一场危机，晚上的时候就开始慢慢成为了南正勋人气提升的台阶。 “哦对了，你不关心一下允儿unnie吗？” 把视线从厨房的方向收回来，还没等金起范说话，徐贤冷不丁先冒了一句话出来。 “允儿unna？怎么了？” 在金起范的认知里，林允儿这样八面玲珑、心思通透的人，虽然肯定会担心亲友，但绝对不会像金泰妍那样关心则乱。 “嗯……没事，没什么。” 徐贤挑了挑眉毛，沉着嗓音，用郑重的声线做了回应。 在手机的另一端，金起范挠了挠头，瞪圆了眼睛看着一直凑在身边的李泰民，耸了耸肩。 “她说为什么不关心问一下允儿nuna。” “允儿nuna吗？不明白。” ------------ 第一百一十四章：你就不怕手机掉下去吗 踮起脚尖，弓着腰，扶着墙走到卧室门口。 用最大的力气握住门把，用最慢的速度转动门把，像是拉石门一样把房门缓缓拉开，出去以后再用同样的方式缓缓合上。 贴着墙喘了口气，在黑漆漆的客厅里摸索着走向玄关，生怕碰到什么东西制造出声响。 很好，玄关就在眼前。 “Unnie，你不睡吗？” “啊！” 一手死死捂住嘴巴，另一手按在心脏猛然狂跳的胸口，金泰妍腿肚子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 在她面前，是突然出现的徐贤。 穿着睡衣，披头散发的样子，一只手平举着打开了“手电筒”设置的手机，贴着放在下巴下面。 声音里带着困倦的低沉。 “Unnie，这么晚了你要出去吗？” 蹲在金泰妍面前，把手机对着金泰妍晃了晃，徐贤揉了揉眼睛。 嗯…… 嗯？ 再看了看金泰妍，徐贤又揉了揉眼睛。 嗯…… 嗯，打扮得可真漂亮。 而且还不怕冷。 “嘘……小声点。” 感觉心脏差点从嗓子里跳出来，眼冒金星的金泰妍闷着头缓了好久，这才捏了捏自己的腿，手掌撑着地板，勉强坐直了。 “Unnie好会打扮，明天教教我吧。” 还是那个没睡醒的声音，徐贤半眯着眼睛，努着嘴巴，一副憨嘟嘟的表情。 金泰妍愣了愣神。 这孩子，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明天让帕尼教你，我现在要出去一趟，你听话快去睡觉，别告诉其他人。” 金泰妍摸了摸徐贤的脑袋，从地板上慢吞吞地站了起来。 徐贤这才发现，金泰妍怀里还抱着一件对这个“小矮子”而言显得超大的大衣。 这要是套在她身上，一大半人都遮住了。 “好，unnie慢走。” 徐贤动作标准地鞠了一躬，大大方方又迷离迷瞪地目送金泰妍像做贼一样从宿舍里溜了出去。 “什么声音……谁出去了吗？” 随便踩了两只不一样的拖鞋，和林允儿一间卧室、出来起夜、忘了关卧室门的权侑莉揉着眼睛，也迷离迷瞪地出现在了客厅里。 声音困倦，但因为过于憨而不够那么小声。 “泰妍unnie出去了，她说不要告诉其他人，unnie别说出去。” 徐贤跟着揉了揉眼睛，慢吞吞地走向卧室。 声音同样困倦，音量积极向权侑莉靠拢。 “知道了……” 权侑莉憨憨地点点头，以差点脑袋撞门的代价进了卫生间。 看着卫生间的门合上，徐贤挺直腰杆站在了原地。 她利索地转身，把目光投向了玄关。 神采奕奕的眸子里，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挑起一侧的眉毛，微微勾起唇角。 关掉手机的照明，徐贤顺畅地走在闭着眼睛也能记得哪里放着什么的宿舍里，走到了林允儿卧室的门口。 顺着卧室里小夜灯的光亮看进去，这位姐姐正四仰八叉地睡在床上，被子踢开了一半，一只手悬在床沿外面，手里攥着手机。 小狮子玩偶可怜巴巴地悬在空中，没有着落。 徐贤挠了挠下巴，想到了金泰妍的“骷髅杰克”。 一般金泰妍出门的时候，那个玩偶都会代替金泰妍躺在床上，枕着枕头，盖着被子。 再次看向睡着的林允儿，徐贤叹了口气，用无奈的情绪驱动着自己摇了摇头。 “Unnie，你就不怕手机掉下去吗？” …… 咚！ 回过神，打了打哈欠，沈恩勉弯腰捞起了掉在脚下的手机。 “部长？” 看了一眼后视镜，白昇赫松开了一些油门，放慢了车速。 夜间十一时，正是这座城市最五彩斑斓的时候，车窗外的世界像是几桶被打翻的颜料，“粗暴”地融在了一起。 “没事，有一些困了。” 摘下眼镜，抬手抚了抚眉眼，坐在这辆保时捷的后座上，沈恩勉重新解锁了手机屏幕。 果然开始反转了，这家叫作Loen的公司反应倒还快。 “部长最近太疲劳了，崔小姐要是知道又该说您不爱惜自己了。” 跟在沈恩勉身边不是一年两年了，在铉空集团旗下.C保安公司内部代号为“K4”的白昇赫，能感觉出来沈恩勉现在心情不错，就顺势提了一句。 “那如果她知道了的话，我就让你去POSCO给她当司机。” 不紧不慢地笑着瞪了一眼后视镜里的白昇赫，沈恩勉回击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您确实有些疲劳过度了，需要明天请徐医生来一趟吗？” 虽然一开始只是一场小辈们不能自主的家族联姻，但时至今日，沈恩勉和他那位性情温和的未婚妻却已经很好地培养出了家族联姻里少见的、让人羡慕的感情，白昇赫自然是不敢拿未来的夫人开什么玩笑的，立刻说得严肃了起来。 “不用，最近疲劳也是难免的，叔叔们怎么可能会让我轻易得手，要论经验的话，两个我也抵不过一个叔叔。” 说着示弱的话，脸上却是惬意的笑，沈恩勉甚至还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窗外的夜景。 不说铉空电子，即便是整个铉空集团，再也找不出来第二个像沈恩勉这样年轻得过分的部长。 不知情的人自然而然会联想到沈恩勉的父亲沈胜元。 可是，作为“K4”的白昇赫却很清楚，这个年少时在家族里吃尽了苦头的沈恩勉，他的手段有多老道。 “铉空服务平台的三位代言人合约到期，不只是咱们铉空电子内部，集团里还有不少人都在盯着这件事，不过……推动年轻化是必然的趋势，各方面都要迎合新世代才行，躺在回忆里做美梦等于自杀。” 话音稍落，再一次低头看向手机屏幕，沈恩勉打开相册，调出了那张郑秀容曾经悄悄发给他的照片。 时装周的彩排现场，一个男模特。 照片上这个刹那间一闪而过的神采，让沈恩勉至今也不敢轻易就拿给沈胜元去看。 他必须要先确认清楚。 “部长，我们到了。” 沈家别墅的大门已经清晰可见，白昇赫叫了一下那个后视镜里低下头突然沉默不语的人。 车窗外，两辆刚刚通过了安保系统的宾利车从大门里面驶出。 “是K3。” 白昇赫一眼认出了领头车的特殊标志，说话的语气稍稍减弱了一些。 “K3吗？那看来夫人应该是刚回来。” 沈恩勉表情寡淡地点点头。 白昇赫不再多言。 在沈恩勉面前，如非必要，他一直都很少提到夫人。 毕竟这么多年里，沈恩勉一直都没有用母亲的称谓来称呼过夫人。 ------------ 第一百一十五章：为什么会停下来 艺人的私生活里总会有一些区别于普通人的地方。 而有的聪明人就会专门找准了地方来做这些艺人的生意。 金泰妍之前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的。 但直到今天，她才那么切身地感觉到多亏了这些聪明人。 不愧是黄美英郑重其事介绍的，这家专门为艺人服务的高档台球馆有着很让人放心的安保。 金泰妍把一路都穿在身上的大衣挂在衣架上，不太自然地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胳膊。 虽然里面贴身穿着内衬，可外面这件白色的雪纺衬衫还是稍微有一些透，能隐隐看到手臂和肩膀的肌肤。 作为一个22岁的顶流idol，什么样的打歌服她都见过，但生活是另一回事。 站在这间小台球室里，金泰妍对着落地镜看了看，最终还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件雪纺衫，再搭配上烟灰色的直筒裤和低邦的小白鞋，完全是学院范小女生的气质。 而且宽松的阔腿裤版型还拉长了腰线，与同样宽松的雪纺衫穿在一起，有着不拘细节的自在感。 在舞台上怎么打扮自己，自有公司负责。 在生活里怎么打扮自己，宅女一枚的她也没有那么严格。 但是在南正勋面前怎么打扮自己，她还是有自信的。 至少，她从来都没有像林允儿那样，随便套一身色调灰蒙蒙的运动装就出现在南正勋面前。 咔…… 台球室门应响随开，南正勋拾步而入。 两个小时以前，金泰妍发信息说要聚一聚。 对于南正勋而言，今天本来应该是偃旗息鼓、安安静静的一天，尽管Loen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帮他扭转了局面。 按照朴静玄的话来讲就是：“你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要学着有人气艺人的自觉。” 可是，自从练习生时期开始，他就基本上没有拒绝过金泰妍什么。 对于这个心思敏感的家伙，南正勋一向都很注意细节。 尤其是现在自己突然收获了这么多关注和热度的时候，南正勋不想让金泰妍觉得自己有了人气以后就不如以前在意亲友，所以立刻答应了。 “有什么事耽误了？” 金泰妍转过身，抬手拢了拢头发，眼神里亮晶晶的。 两个人之前并没有商量过，但南正勋也是一身学院范的穿搭，连帽卫衣外面套了一件他自己代言的Beyond Closet夹克，那双大长腿被浅色牛仔裤包裹着，身段看起来好极了。 “没什么，刚才走廊里遇见了一个人，说了两句话。” 刚才两个人一先一后出了电梯，转过拐角的时候南正勋说要去一下洗手间，距离现在确实过去的有点久。 眨了眨眼睛，南正勋的目光在金泰妍身上稍稍多停留了片刻。 之前金泰妍一路上都套着那件大衣，直到现在他才看到了金泰妍的装扮。 空气里满是开朗氛围的四月，全身每一缕线条都洋溢着美好意味的青春。 “那个……Oppa，你遇见熟人了？” 金泰妍低下头，捏了捏自己的衣角。 “不是熟人，只能说是认识，不过你们应该挺熟悉的。” 收回视线，南正勋打量了一圈这个小台球室。 安静的地段，放心的安保，装潢也好，设施也好，都很不错。 南正勋决定记住这个地方。 “是谁？” 轻轻掐了一下自己的的腿，管理好表情的金泰妍抬起头，看到南正勋已经搬了一张小椅子，坐在了台球桌旁边。 他安然地趴在案桌边，歪着脑袋，略仰着下巴，一只手用手心虚撑着侧脸，浅笑地看着金泰妍。 微微一怔，金泰妍又低下了头。 南正勋现在做的这个动作在去年的时候，因为“我们结婚了”这档节目还火过一段时间。 那是2PM的成员尼坤带起来的一个动作，时不时地会在镜头里这样撑着脸看向他的演出搭档。 被“我们结婚了”节目组的MC们用“王子”这个词来表述的动作。 突然间，金泰妍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以前练习生时期，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南正勋以后会是官方门面担当，但只有她认为南正勋不会有这样的官方标签。 当时她的理由是从长相上出发的。 现在，她认为或许还应该算上气质。 就好比眼前，同样的一个动作，那位“统一饭圈审美”的2PM成员做起来显得亲近感十足，是在童话故事里的王子。 可是，“一半天使，一半魔鬼”的南正勋做起来这个动作，就会隐隐约约带着一些似远又近的疏离感，是吸血鬼题材漫画里的王子。 感觉有一丝不骄矜且干干净净的贵气。 这样的人如果作为官方门面，是无法满足公司“用门面艺人的形象来中和自己过于强势的外界印象”的需求。 在金泰妍的印象里，他们所有亲友对南正勋的了解都是从南正勋独自生存在屋塔房的经历开始的。 而在那段“无论多么艰难乃至于只是勉强活下来，都始终把自己收拾得干净整洁”的经历之前，南正勋是什么样的，南正勋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没有人知道，从来都没有谁听南正勋提起过。 “2PM的玉泽演，你们应该很熟悉的，他不是和允儿有绯闻吗？” 离开椅子，南正勋抄起一支球杆，饶有兴致地取走了台面上的三角框。 “是挺熟悉的，他和允儿……” 他和林允儿只是公司的炒作。 下意识地就想替林允儿解释，金泰妍却生生停住了这句话。 这一刻的呼吸格外用力。 自己为什么停下来了？ 应该替林允儿把事情说清楚啊。 那么，为什么会停下来？ “他和允儿……” 重新启口，但也越说越慢，最后还是停了下来。 一刹那间，金泰妍觉得自己有一些不可思议。 明明就应该说清楚，可自己不但停了下来，而且…… 金泰妍深吸一口气，安抚了一下自己微微震动的瞳孔。 不替林允儿解释，自己的内心深处居然会有一点点开心？ “泰妍，我们打一局吧。” 没有注意到金泰妍的异常，南正勋意兴满载地拿着球杆，娴熟地摆出了一个标准的击球架势。 “哎？Oppa，我不会打台球……” 顾不上为自己的内心感到惊讶，金泰妍看到了南正勋放松愉悦的笑脸。 她今天叫南正勋出来聚一聚，本意就是担心于这24小时里发生的那些事，想让南正勋放松放松。 “我知道你不会打，我教你。” 南正勋慢慢锐利起来的眼神告诉金泰妍，这个人逐渐进入了属于台球的状态。 “Oppa，我记得你以前也不会台球呀，什么时候学的？” 被南正勋的情绪轻而易举地影响了，金泰妍坐在他刚才坐的椅子上，笑眯眯地看着喜欢的人专注于眼前的样子。 “去了Loen以后。” 南正勋瞄着定好的目标，慢慢引杆，然后力度恰好推出击球。 整个台球室里都是击球那一下清脆的声响。 咚！ ------------ 第一百一十六章：给他发一条信息吧 站在这片已经开始流淌着青芸荟萃的世界里，和煦的风像一支画笔从睫毛上柔柔地拂过，把目光与心情一并都变得舒和了。 草木攒力，已然挣脱了去冬的倦怠。 丛草簇簇，沿着阳光的方向，被风触动。 崭新的时光里，南正勋站立在这座公共墓园里，轻轻抚着面前的这块墓碑。 仿若被一双温暖的手掌握住了自己的手，一起推开了四月的大门。 而在这扇大门里面，有一个久别的身影，只消远远看着，漫野的草木与花朵便会雀跃起来。 摘下墨镜，一直发自内心浅笑着的南正勋略仰起头，眨眨眼睛，又一次把盈在眼眶里薄薄的泪慢慢化开。 “不舍得现在让我走吗？还想再说一会话？” 看向墓碑上写着的“姜胜熙”这个名字，每一次在决定转身的时候都被眼泪绊住脚步的南正勋像是在看一个淘气的小孩子，无奈又眷念地笑了笑。 他把墨镜别在衣领口，慢慢蹲下，跪坐在墓碑前。 “放心吧，我现在很好，真的。” 指尖轻轻触碰着碑上的名字，南正勋几次都习惯性地想要伸展手掌，如同孩子去拉母亲的手那样。 “虽然前几天闹得挺大的，但现在工作已经顺利了，身体也很健康，真的。” 端端正正的，南正勋一边说一边点头，最开朗的声音，最明朗的目光。 “家里的债务已经还了好多了，余下的没有多少了，真的。” 说着说着，南正勋又笑了起来。 在他已经渐渐模糊的记忆里，这个人最喜欢看到的就是他的笑容。 “偶妈她的治疗很有效，已经快要到出院的时候了，以后会身体健康的，真的。” “阿爸他已经不用像以前那么忙了，我会支撑好这个家的，他现在每天都有时间去陪偶妈、去下围棋，饭量还是很大，吃什么都吃得香，真的。” “佳恩生活得很正直，是一个好孩子，而且读书读得不错，老师说她可以考一个好大学的，真的。” 一口气把之前说过的内容又更仔细地说了一遍，南正勋抬手摸了摸墓碑的碑顶。 就像曾经这个女人摸着他的头顶，把他抱在怀里，轻轻哼唱着童谣。 “偶妈，谢谢你保佑我们。” 南正勋微微前倾着身子，把额头轻轻抵在了墓碑上。 嘟噜！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声。 …… 咚！ 吵吵闹闹的保姆车里，金泰妍的手机掉在了车座下面。 看了一眼歪着脑袋靠在车窗上睡着了的队长，坐在金泰妍左边的徐贤撇撇嘴、摇摇头，把那只手机捞了起来。 最近这几天格外忙碌，金泰妍也一直都很困倦。 哪怕现在已经开始了海外行程，此刻身后就是成田国际机场，金泰妍也仍然是一副睡不够的样子。 徐贤是知道原因的。 三天前，金泰妍大晚上悄悄溜出宿舍，后半夜的时候才悄悄跑回来。 等于那天金泰妍就没怎么睡。 本来第二天她是可以睡懒觉的。结果好巧不巧的是，公司临时在她们出发海外前加了一个行程。 这一下子就成了“一次没睡好，次次睡不好”的暂时循环。 等会到了酒店，让她好好睡一觉吧。 “Unnie，你一点都不困吗？” 徐贤拿着金泰妍的手机戳了戳坐在自己左边的林允儿。 这个人一直在闷着头看手机，也不和其他人一起吵吵闹闹。 平时还挺能说的，今天反倒安静了。 “不困啊，怎么了？” 把视线堪堪挪到徐贤脸上，林允儿勉强“踩了刹车”收拢好上扬的嘴角，眨巴眨巴眼睛，没明白徐贤怎么突然提了这么一个问题。 最近这三天虽然临时加了一个集体行程，但是她一直都吃得好睡得好，精神饱满。 “就……不困吗？” 徐贤让开身子，露出在自己右边呼呼大睡的金泰妍，正正经经的眼神却搭配了一个挑眉毛的动作。 “不困啊。” 这孩子不是又想恶作剧了吧？ 林允儿发现了徐贤手里的手机是金泰妍的，她把那只手机从徐贤手上抽出来，抻着胳膊放在了金泰妍怀里。 “哦，好吧。” 重新靠在车座上，徐贤叹了口气，扶住了额头。 没有探究徐贤这一出是为什么，林允儿把注意力又放回到了手机上。 三天的时间，舆论已经彻底扭转了，南正勋本就突然爆发起来的人气又上了一个档位，那些所谓的黑料也渐渐被追捧所取代。 之前她就预想到南正勋接下来一定会非常忙碌，会有很多行程主动找上门。 现在看着手机屏幕，林允儿兴致勃勃地思忖着南正勋接下来的安排。 这个人的最新行程已经非常高调地挂在了Loen公司官网的首页上。 加入MBC电视台《最佳爱情》剧组，以演员身份正式出道； 与EXR时尚运动品牌开展合作，代言这个品牌即将推出的新系列； 举办粉丝见面会。 最重要的自然是电视剧了，能够向演员方向转型，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EXR这个品牌在年轻人里很有人气，是实力拔尖的品牌，作为南正勋的新代言，是完全不用操心什么的。 至于粉丝见面会…… “噗！” 没忍住，林允儿笑出了声。 这个安排非常非常“实在”。 无论现在的人气热度再怎么高，南正勋毕竟只是一个模特。 在这个阶段，粉丝的流动性还是很大的。 所以举办见面会，以求尽快凝聚粉丝力量就是很有必要的事情。 现在的南正勋还没有到可以完全靠自身实力立足的时候，连转型都没有正式完成的他目前还很需要粉丝经济的创收。 相对的说，这对于南正勋也是一条不错的路，他的外形和经历都足够吸引人，“卖点”十足。 不过，要是有机会让他展示一下舞台就更好了，不知道Loen有没有这样的打算。 毕竟，这个人可是在最大艺人企划社里，被当做ACE来培养的舞担。 想到这里，林允儿嘟了嘟嘴，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 给他发一条信息吧？ 隔着一个徐贤的距离，金泰妍慢慢睁开了眼睛。 刚才手机掉下去的时候她其实就已经醒过来了。 拿起怀里的手机，金泰妍拢了拢头发，换了一个稍微别扭但又不会被其他人看到自己手机的姿势，解锁了手机屏幕。 那上面显示着的是Loen公司的官网。 新行程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 摸了摸三天前才开始系在手机壳上的手机链挂饰，睡醒了的金泰妍想到了那天晚上一起南正勋教她打台球的样子，自然而然地抿着嘴唇笑了起来。 指尖也在手机屏幕上开始敲点着。 [Oppa，我已经降落了。] ------------ 第一百一十七章：我们去逛街 “看来那件事是真的了。” 看着远处正在停车的沈恩勉，提前在墓园入口处等着的崔宝英抚了抚衣角。 一身纯黑，是祭奠时穿的服饰。 尽管沈恩勉只是说了一句“想去给一个人扫墓”，其余再没有别的说明，崔宝英也没有多问一句，给公司请了假，腾出时间陪沈恩勉来这里。 在当初刚开始交往的时候，崔宝英就听说过“沈胜元的夫人不是沈恩勉的亲生母亲”这个传闻。 她没有问过沈恩勉，没有听沈恩勉提起过。 这个消息在他们的交际圈里不是什么秘密。 也不妨碍沈恩勉是铉空家族第三代里能力最强的两个人之一。 尽管她本人在自家里并不如两位姐姐那样被看重，但沈恩勉表现得很“固执”。 “固执”得让她稍微想一想就会在私下里露出一丝温甜的笑意。 等待之余，崔宝英环视四周，目光随处摇晃着。 一个同样一身纯黑的男子从她的视野里经过，戴着一副大墨镜，看不全面容。 高挑的、模特般的身材，只看身段就觉得很有明星感。 视线碰了一下，崔宝英和对方都礼貌地微微颔首。 阳光落在这个人的身上，轻盈得像是羽毛。 心下一怔，崔宝英打量了一下这个人的背影。 然后柔柔地笑了笑。 “感觉有一点像几年前的恩勉。” 崔宝英摇了摇头，把这个可笑的念头甩出脑海，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是一则新闻的弹窗。 铉空服务平台的代言人即将到期，有几家不小的媒体都在炒这个话题，议论下一任代言人是谁，现在的代言人会不会被续约。 [只有你想不到的生活用品，没有铉空服务里买不到的。] 这样一个在人们生活里无处不在的国民级电子网络平台，它的代言人相关话题自然有可以挖的价值。 而且，这也未必不是铉空电子自己决定炒作的。 崔宝英嘟了嘟嘴，把手机收了起来。 她从不打听铉空的任何事情，除非是沈恩勉主动告诉她。 “在想什么？” 也是一身纯黑的沈恩勉故意加重了脚步，免得突然开口吓到了她。 “没事，我们进去吧。” 再抬起头的时候，那个模特身材的人已经走出了视野，崔宝英挽住沈恩勉的臂弯，能感觉到自己未来的丈夫现在情绪并不平静。 安眠在这里面的人，是谁？ 崔宝英抬起另一只手，抚着沈恩勉的手臂轻轻拍了拍。 风声渐起，阳光愈烈。 …… “这么好的阳光，金泰妍！起床，我们去逛街。” 远隔海洋的一座酒店房间里，黄美英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窗外的世界，兴高采烈地一把掀开了金泰妍的被子。 光溜着一双腿，金泰妍蹭了蹭脚丫子，没有理会大亲友，继续窝在床上玩手机。 睡了两个小时以后，这家伙已经“充好电”了，从睁眼开始就把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的手机上。 看着金泰妍盯着手机时不时咧嘴笑一笑，发出“哈哈哈”的大妈笑声，黄美英张了张口，半个音也没憋出来。 她感觉有些泄气，这间房子一共住了三个人，就她一个人想去逛街。 在她身后的桌子上，徐贤专心致志地啃着苹果，搭配着手机上的电子辞典，看着一本刚刚出门买到的书。 听徐贤说作家叫上杉夏彦，是最新一届直木赏的得奖者。 “有那么好看吗？” 曲着指节扣了扣桌面，想逛街的黄美英翻了翻白眼。 “好看。” 徐贤把手机举到了黄美英眼前。 一个“日系美少年”长相的年轻人正出现在屏幕上。 “这就是这本书的作家，今年才二十五岁，很年轻吧？长得很好看吧？” 黄美英下意识多看了两眼，紧急收拢了刚要露出的笑容，叹了口气，扶着额头，感觉自家组合的忙内“没救”了。 “哈哈哈哈哈！” 金泰妍又在发出大妈一样的笑声。 “看什么？把你开心的。” 黄美英撒气一样地蹬掉拖鞋，跳上了金泰妍的床。 靠过去瞅了瞅手机屏幕，又瞅了瞅金泰妍，再回头看了看还在读书的徐贤，黄美英凑到了金泰妍耳朵旁边。 “你要是不和我去逛街，我就把这件事告诉徐贤。” 悄咪咪的声音，“恐怖”的内容。 黄美英一边说，还一边伸手摸了一下金泰妍手机上那个崭新的手机链挂饰。 金泰妍顿时收住了笑，就像一口水呛在了嗓子里。 一直到出门，金泰妍都跟在黄美英的身后碎碎念。 “Unnie，你们要出门吗？” 走廊里，拿着一盒酸奶的林允儿打算来找徐贤，正好撞见了要出门的两个人。 “允儿啊，一起出去吧？” 人越多越好，黄美英摇晃了一下林允儿的胳膊。 “我……” 顺着门缝的空隙，林允儿看到了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徐贤。 “一起去呀，天气多好的，走走走。” 黄美英兴致满满。 最终，林允儿放弃了喝酸奶，败给了黄美英的热情，换了一身宽松的运动装和大墨镜，拉着黄美英的胳膊一起出去了。 在这整个过程中，金泰妍没有说过一句话。 她的注意力还是放在手机上。 [南正勋的围巾：Oppa的新代言吗？这家牌子很不错啊，oppa太赞了！] [数南正勋的睫毛：肯定会拍广告啦，到时候就知道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oppa的见面会。] [睡在南正勋枕边：我已经准备好礼物了，oppa一定会喜欢的！] [南正勋的小可爱：上面那个id真的允许存在吗？不觉得有一点过分了吗？] [这是什么神仙：到时候可以拍oppa的新图了，开心！] [小狮子：到时候要遵守秩序哦。] “哈哈哈哈哈！” 看着这一个南正勋粉丝应援会的交流板界面，金泰妍又开始笑了起来。 这种粉丝自发的应援会在初期刚刚建立的时候是很好加入的，不像发展起来以后有那么多严格的门槛要求，也不像官方应援会那样要求实名。 [金杰克：我有oppa出道到现在的所有工作照，新图交给我吧。] 发送。 “Unnie，你在笑什么？” 林允儿的声音从身边冒出来，金泰妍差点把手机掉在了地上。 “没事……你换好衣服了，我们走吧。” 按下锁屏键，金泰妍把手机收回到了口袋里。 ------------ 第一百一十八章：她炒股呢 吸…… 滋滋滋…… 嗝…… 吸了一大口可乐以后，黄美英痛快地把杯子放在桌上，心满意足地看着脚下堆着的大包小包，顿时就觉得出门一趟简直太好了。 远离了本土以后，也没有那么多的狗仔神出鬼没，心情也放松了许多。 虽然没有黄美英的购买欲这么强，但多少也能把两只手都拎上，坐在旁边的林允儿还为错过刚才路上那家怀石料理感到可惜。 坐在她们对面的金泰妍…… 一只袋子； 不喝可乐； 正在低头玩手机。 其实是想吐槽两句的，但是明知道金泰妍这副样子是出于什么原因，所以本着“谈恋爱的人都会降智”的观点，黄美英很配合地一路上帮忙打掩护。 她现在就希望南正勋能早一点把事业和家庭都理顺，然后早早把金泰妍这个闷葫芦给收了，也算是给这一票亲友们做出了贡献。 最起码练习生时期，在南正勋身边的时候，还是“奶团子”的金泰妍可是少见的话多，“电量”也充足。 “呃……这不太好吧？” 闷头看着手机，金泰妍的脸色有点尴尬。 完全投入进了“南正勋的粉丝”的设定里，金泰妍这个掌握了一大堆“内幕”的应援会新人，轻而易举地就成为了应援会里的名人。 [南正勋大人的会长：我觉得金杰克完全可以担任我们的副会长，大家觉得怎么样？] 应援会的会长发出了一条让其他大部分人都没什么意见的消息。 [小狮子：赞成，金杰克懂得多，也肯定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感觉副会长很合适。] 这个自从加入以后就一直都表现得很理性、很有礼貌的id，带头表示了赞同。 轻轻咬着食指的指节，金泰妍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块蛋糕拍到了脸上一样。 她只能做一个不露脸、不管事、看热闹的“金杰克”，绝对不可能做一个活跃在应援最前线的副会长。 [南正勋的小可爱：金杰克，你怎么不说话了？] [睡在南正勋枕边：金杰克你人呢？] 扶着额头叹了口气，金杰克……金泰妍默默按下了锁屏键，把手机放在了桌面上。 这个“小狮子”id真的好烦啊…… 带头赞同你个首尔烤红薯啊？ 你能不能有点上进心？ 我感觉你知道的东西不比我刚才说出去的那些要少。 撇撇嘴，抓起桌前的杯子，金泰妍灌了一口冰美式咖啡，崭新的手机链挂饰第一次完整地暴露在了林允儿的视线里。 那是由两个珍珠湖水色的小方块所组成的挂饰，方块上分别印着“T”和“H”两个字母。 这个设计并不复杂，手工挺用心的，材料也都是不敷衍的好料子。 “Unnie这个挂饰在哪买的？字母是可以自己选的吗？” 尽管没有更换自己那个“小狮子”挂饰的想法，林允儿也仍然问了问。 金泰妍很少会给手机上挂什么东西。 “不是买的，是赠品，字母可以自己提要求去组合。” 眨巴眨巴眼睛，金泰妍看了一眼黄美英，结果没有收到任何反馈。 这家伙还在享受购物带来的满足感。 她本来想让黄美英帮忙把话题岔开的。 谈不上有什么具体的出发点，她只是不希望有人探究这个挂饰的含义。 那家专门为艺人服务的台球馆还是很会做生意的。 时不时会准备一些别出心裁的小玩意当作礼品，赠送给这些艺人顾客们。 金泰妍这个手机链挂饰就是那天晚上南正勋给她赢回来的。 只要在九球的规则下，打出一杆到底的这种“一杆球”，就可以自选一件挂饰。 能在这里消费的人，都是不缺高档品的。 这里的任何一件挂饰，无论手工再怎么用心，都压根抬不上席面。 但是作为类似于小游戏的彩头来活跃客人们之间的氛围，这个设计就有不错的可行性。 只要客人自己有认证视频就好，不会有任何影响。 南正勋打出了一杆到底，金泰妍自己去选了这件。 “T……H？不应该是Y吗？TY，TaeYeon。” 林允儿看起来大大咧咧地抛出了一个金泰妍最不想回答的问题。 “啊……嗯！泰妍她炒股呢，印个TH字样上去，祈祷自己赚大钱。” Target hospitality corp——TH。 突然意识到金泰妍有点尴尬的黄美英立刻反应过来，一巴掌按在桌子上，笑嘻嘻地把脸怼进了林允儿的视野里。 用股票行情来搪塞了林允儿的提问。 拜托，求你别问了，你再问我就要顶不住了！ 咬着后槽牙，黄美英努力堆起笑容，试图吸引林允儿的注意力。 “啊……对，我炒股呢，也算是投资嘛，就试一试，试一试。” 差点没管理住表情，金泰妍不知道该怎么说黄美英才好，但也只能硬着头皮把炒股这件事认了下来。 毕竟，这个“TH”是现在没办法说出来的。 “TY”是泰妍，“TH”是泰勋。 金泰妍； 以及南正勋。 …… “阿嚏！” 揉揉鼻子，南正勋重新把目光投向练习室宽大的落地镜上，清清楚楚地听到身边的朴静玄叹了一口气。 公放的歌曲刚刚结束，李知恩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走到朴静玄身后，指尖用力戳了一下经纪人的腰。 她看到了朴静玄的一脸苦相。 刚刚和李知恩一起路过南正勋练习室的时候，朴静玄进来看了一眼。 李知恩也就跟着见识了一下南正勋的舞蹈实力。 以前，她常常开玩笑说自己是公司里的舞蹈机器。 现在，她感觉自己再也不能开这个玩笑了。 ——要不然你展示一下，让正勋给你看看？ 早就见识过南正勋舞蹈实力的朴静玄，突如其来地提了一个建议。 这就有了现在眼前这一幕。 “怎么说呢……iu前辈还是好好唱歌就好了。” 南正勋挠了挠头，觉得说实话不对，不说实话也不对。 天赋这种东西还是很玄乎的。 “Oppa，你说要进来看一看，是为了打击我的吧？” 没有顾忌南正勋还在场，李知恩挑着眉毛瞥视着朴静玄。 “你的舞蹈实力但凡能有正勋的三分之一，公司也能帮你安排正勋马上要拍的那种广告了。” 朴静玄摆摆手，无视了李知恩变得疑惑的眼神。 广告？ 牛奶君马上代言EXR的广告要拍成什么样？ ------------ 第一百一十九章：请好好休息吧 “为了给你拍一个广告，公司找人做了一首单曲？” 亲眼见识了南正勋作为“未出道idol”的实力以后，没有空闲多想外人事情的李知恩，就又一头扎进了自己想尽办法在圈子里出人头地的工作里。 直到今天她眼瞅着刚刚和自己一起回到公司的朴静玄，把南正勋的工作表贴在了那个人的练习室里，她才明白了那个代言EXR的广告是怎么回事。 “啊……嗯，也还是广告歌。” 还是不习惯公司对自己太好，总觉得有一点不踏实，南正勋坐在练习室的地板上，摆出了一个尴尬的微笑。 他没有计算过自己能给公司赚多少钱，但公司现在这个样子很明显就是看好他。 所以，在没被公司那么重视的前辈面前，南正勋尽量还是不想提起相关的话题。 “有编舞和MV，很不错了，到时候直接把这首歌发给EXR，让他们自己剪辑需要的内容，你也能省下来去厂商那边拍广告的时间……你不是月底就要进剧组了吗？” 说不羡慕是假的，但是要说很羡慕…… 李知恩觉得自己也不至于。 至少牛奶君以前那么惨，现在过得好一点，的确让她这个曾经有过交集的人没什么不平衡的。 不过，公司里的其他人就说不准了。 比如那位和南正勋一起从.T过来的白俊亨。 “是的，其实没什么，都是工作，能排开日期自然好，排不开挤在一起也是正常的情况。” 对于拍电视剧这件事，虽然不敢说自己已经准备得无懈可击，但起码心里是踏实的。 南正勋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电子表，没有注意到李知恩似乎是有话想说的样子。 “那天看了你跳舞，就知道你真的很有天赋，我虽然也当过十个月的练习生，但像你那样的唱跳，我是不敢想的。” 以二代男子组合的标准来看，南正勋是能拿出标杆级的表现。 想必当初放弃他的时候，那家大公司也是肉疼的。 应该是有外力的因素吧？ 李知恩轻轻摇了摇头，把到嘴边的话临时换成了现在这些。 年少时被指点也好，出道以后写信也好，这更多的是一种属于自己的精神寄托。 在南正勋来到Loen之前，所谓“牛奶君”都只是一个符号。 所以，李知恩觉得自己也没必要冒着得罪同事的风险，把白俊亨的事告诉南正勋。 毕竟对南正勋没有太多接触过，不了解这个人的性格和思维，只凭当年的事就贸然开口，还是不妥当。 “但愿后天正常发挥，不要坏了沈在元老师的名声。” 交浅不宜言深，南正勋打了个哈哈，从地板上爬起来，拍了拍运动服。 今天早上，少女时代结束海外行程，已经回来了。 同样正在准备出道J-POP的SHINee，现在也没有回归活动。 南正勋处于进入剧组的前夕。 于是，SJ的曺圭贤就挑在这个大家都即将要忙碌起来的时候，喊南正勋和其他几位有空闲的朋友晚上出来聚一聚。 “昨天晚上就没睡多久，一直在赶行程，先走了，祝你后天顺利。” 看出来南正勋应该是有出门的打算，李知恩抛出了一句明显模式化的结束语，先一步离开了南正勋的练习室。 “前辈。” 知道李知恩现在的工作还是不太乐观，南正勋叫住了那个瘦瘦小小的背影。 “什么事？” 伸手按着门框转过身，李知恩发现南正勋已经向自己走了过来。 这个人的眼睛里思索的意味一闪而过，不知道要说什么。 南正勋的目光短暂地模糊了一下焦点。 “没什么，请好好休息吧。” 语气平整，没有任何顿挫的迟滞，南正勋收起了心里的想法，不做宣之于口。 能出道，能在这个圈子里站住脚，没有哪个人是缺少野心、不懂心机的。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生存法则，没必要把自己的想法加给自己不熟悉的人。 说得好了便罢，说得差了保不齐会徒生误解。 毕竟不是李珍基、金泰妍他们，可以有什么说什么。 嘟噜嘟噜嘟！ 自从被南佳恩拿去玩了玩以后，手机就变成这种自制铃声了…… 南正勋笑着叹了口气，把这个正在“嘟噜”的家伙从口袋里拿出来。 “Hello，泰妍尼，跑完行程了吗？” 有电视剧拍，有歌唱，有舞跳，广告也是肯花钱的好制作，南正勋的心情确实很不错。 以至于在金泰妍的称呼后面还加了“尼”的发音。 “哦，oppa……” 手机对面，金泰妍就像突然被蛋糕糊脸一样的愣住了。 在她的记忆里，南正勋在说人名时使用“尼”这个发音的次数屈指可数。 而且只集中在她自己和李泰民两个人身上。 上一次这么称呼她，好像还是当年大家一起考进预备出道组的时候。 听着这个被开朗意味渲染着的发音，一下飞机就开始个人行程、现在才回到宿舍的金泰妍想笑又不敢放开笑。 她翻身跳下床，踢踏着拖鞋，一脚踢在门上，用这种简单粗暴但很方便的方式把卧室门关上了。 “圭贤不是说聚会嘛，你真的不来？” 南正勋记得金泰妍说是参加不了这次聚会的。 这位队长现在愈发忙碌，不再像过去那样有多少余裕去放开享受自己的生活。 而且，这家伙刚一下飞机就开始了自己的个人工作，一直到现在，所以就算晚上还继续有什么工作安排，那也能够让人觉得很有理由了。 “不是呀，圭贤oppa不是安排了好几个部分吗？吃饭的时候我是有时间参加的，但是后续像练歌房什么的，我就没办法和你们一起了。” 被南正勋的好心情和那个字的发音影响着，金泰妍的语调也轻快了起来。 虽然眼下时间还早，但她已经把目光放在了衣柜门上。 [和南正勋见面前怎么打扮自己？] 这是金泰妍不管多疲惫都能打起来精神的问题。 而眼下在另一间卧室里，徐贤正在一脸“欣慰”地点了点头。 “Unnie，就穿这件，绝对好看。” ------------ 第一百二十章：不说话，也十分美好 ——你们静默地坐着，坐在让时光也稍稍停下脚步的花园里，抚平所有的疲惫与喧嚣，唯有两个灵魂在低声交谈，一起漫步。 ——某些时候，我们需要的只是一个眼神，就这么安静地坐在一起，不说话，也十分美好。 在千叶县跑海外行程的时候，徐贤买了一本叫作《时光，你和我》的书，作者是那个有着“日系美少年”外表的年轻作家，上杉夏彦。 比起徐贤有时间就用读书来充实自己，金泰妍更希望把时间都用在唱歌和打游戏上。 但是，这种选择性的差异并不妨碍她翻一翻这本书。 里面有几句话她很喜欢。 尤其是在眼下这个“从书本里映射到现实”的时候。 车窗外是一条闹中取静的小巷，小巷外是喧嚣的城市。 车窗里是两个人安静地坐着，被一条耳机线连接在了一起。 一人戴一只的耳机里，单曲循环着一首调子隽淡的吉他曲。 曲子的名字叫作“画卷里的花园”。 在木吉他洋溢着颗粒感的声音里，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看了对方一眼，没有说话，轻轻眨了一次眼睛，不刻意地笑了笑。 然后，一起看向窗外，眸子里是清闲的天空。 天空里点缀着晚霞的光彩，光彩里有天空的心情。 “Oppa，我们上一次这样发呆是多少年以前的事了？” 金泰妍打开迷你手袋，伸手握住了里面的那个眼镜盒。 距离大家约定的聚餐还有两个小时，提前很久出门的金泰妍提前联系了南正勋。 两个人提前见了面。 就只是坐在金泰妍的车里，听吉他曲，看着天发呆。 像极了十几岁时偷闲的样子。 只不过有区别的是，那时候不用戴着墨镜出门。 那时候也没有这辆跑车。 “我也记不清了……泰妍啊，我们认识多久了？” 还没有私人车辆的南正勋伸了伸懒腰，一片空白的大脑丝毫没有想要活跃起来的意思，逮着什么就说什么。 “八年，四个月，三天半……再多五个小时。” 嘟着嘴巴，食指的指尖轻轻戳着下巴，金泰妍不算很快但也不算磕绊地得出了结论。 “这么久了啊，快十年了……不过，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算的？” 没有多余的表情变化，南正勋感慨时光的脚步走得飞快。 “噗……从我们第一次一起擦地板开始算的。” 曾经一起吃过的苦，一起挨过的骂，一起累得躺在地板上像吸了水的海绵。 再一次回想起这些，金泰妍没忍住笑意，也就干脆纵容了笑意。 “有的时候还挺怀念擦地板的日子，擦了地板以后去吃石锅拌饭，回公司的时候再给你买一支冰淇淋，如果路上遇见允儿和珠贤了就再买两支，然后一起练习到很晚很晚，回宿舍以后给泰民看作业。”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南正勋靠着车座，脖子上套着金泰妍准备好的U形枕，满脸都是惬意。 “如果我们当初没有签的练习生合同，去别家公司练习，然后一起出一个混声组合，你觉得好吗？” 把眼镜盒拿出来，放在手心里轻轻摩挲着，金泰妍套着同样的U形枕，侧眼看了一下对着太阳微笑的南正勋，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一些。 “好啊，唱自己喜欢的歌，唱一唱OST，有空了开一场几百人的演唱会，就搬两张椅子坐在观众面前，不要重型设备，抱一把木吉他，每一首歌都是不插电的。” 在每走一步都要用尽心机的圈子里走到现在，两个人说起这种“想得真美”的事情时，都是一副“美滋滋”的嘚瑟表情。 “演唱会结束以后，我们去吃巧克力火锅！” 在少女时代里，但凡是金泰妍喜欢的歌都不会火，但凡是金泰妍不喜欢的歌都会火。 想顺着自己心意唱歌，金泰妍等了很久，也知道自己还要等很久。 不过，眼下说起这些幻想的时候，她还是饶有兴致，意趣满满。 “嗯，再给你加一块布丁。” 伸手打了一下响指，南正勋抖了抖眉毛，看得金泰妍一阵阵发笑。 “坐我的车去，我还是要买跑车。” 不知道是不是被南正勋传染的，金泰妍也伸了伸懒腰。 活像一只打瞌睡的小猫。 “对了，正好说到买车，你帮我想一想吧，我也该买一辆车了，要不然很不方便。” 脑海里浮现出朴静玄唠唠叨叨的画面，南正勋终于把买车这件事提上了日程。 “买这个！” 动作很快，金泰妍献宝一样地把手机举到了南正勋面前。 屏幕上是一辆即将上市的梅赛德斯跑车。 南正勋的嘴角抽了抽。 “你以为我是你啊？” 南正勋径直叹了口气，没好气地瞥了一眼金泰妍。 “我知道，你喜欢保时捷。” 摆摆手，金泰妍想都没想就报出了这个品牌的名字。 “可是我现在买不起这个啊。” 双手一摊，南正勋一脸的“生无可恋”。 “我……我没让你现在买这个啊。” 把“我给你买”这句话吞回到肚子里，金泰妍转了转眼珠，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 “可是我现在就得买一辆车啊。” 可气到笑出声，看了一眼蛮不讲理的金泰妍，南正勋哈哈大笑了起来。 “要有理想嘛……Oppa，你觉得理想可以变成现实吗？” 仍然还带着柔柔的笑意，金泰妍的眼神却分外认真。 这句没头没脑也没有前因后果的话，似乎在她心里有着极重的分量，重要到呼吸也不知不觉地屏住了。 “可以。” 没有任何多余的等待，南正勋看着车窗外的天空，自信满满地点点头。 “真的可以吗？” 有一点小心翼翼的语气，金泰妍慢慢坐直了身子，仔细地看着南正勋的眼睛。 “可以。” 没有停顿，已经从“差一点就要全家人活不下去”的困境里走出来的南正勋看向金泰妍，笑得灿烂。 没有说话，金泰妍深深地看了一眼南正勋，重新恢复了之前懒洋洋的坐姿。 许久之后，她深呼吸，放心地笑了笑。 “嗯，我相信oppa。”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金泰妍把眼镜盒轻轻递向了身边。 她的指尖碰到了南正勋的手心。 是温热的感觉。 车窗外是闹中取静的小巷，小巷外是喧嚣的城市。 车窗里是两个人安静地坐着，被一条耳机线连接在一起。 金泰妍又想起了那本叫作《时光，你和我》的书。 仿佛此刻就坐在让时光也稍稍停下脚步的花园里。 不说话，也十分美好。 ------------ 第一百二十一章：这种巧合，不奇怪 “哈哈哈哈哈！” 夸张的声音。 “你能不能不笑了？” 郁闷的声音。 “啊哈哈哈哈哈！” 夸张的声音。 “能不能不笑了？” 没有语气起伏的声音。 “啊哈哈哈……咳咳！哈哈哈哈！” 夸张的声音。 “曺、圭、贤。” 咬着牙，从牙缝里呲出来的声音。 热闹的包间里，餐桌上已经是“一片狼藉”，坐在南正勋旁边的曺圭贤终于在同岁亲友的“杀人目光”下放弃了搞怪。 SJ的曺圭贤，少女时代的金泰妍、黄美英、林允儿、徐贤，SHINee的李珍基和金基范。 再加上Loen公司的南正勋，这就是聚餐的全体人员了。 “好了，不笑了，是一首好歌。” 摘下耳机还给南正勋，曺圭贤拍了拍亲友的肩膀。 他刚才在耳机里完整地听了一首歌。 这首叫作《Real＆Imagined》的歌曲，即将成为南正勋人生中的第一首个人曲目。 也被应用在EXR品牌的广告里。 “真的吗？” 抱着胳膊，南正勋挑起眉毛，摆出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真的，是属于你的歌曲，南正勋的歌曲。” 看了一眼眸子里敞亮而富有期待与鼓励的金泰妍，曺圭贤郑重地双手拍在南正勋的肩膀上，非常用力地捏了捏。 自从2005年开始，就没有任何人怀疑过南正勋出道的可能性。 这是他们认可的ACE，老师们口中“舞台的中心”。 所以，在当年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以后，朋友们也好，老师们也好，都强烈地感到惋惜。 这样的人，没有自己的歌曲，也没有歌曲里的镜头，真的太浪费了。 直到今天，这个遗憾即将被弥补。 “Oppa，是一首好歌，很适合你。” 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南正勋和曺圭贤，金泰妍没有注意到徐贤微妙的目光，信心十足地捏着拳头振了振。 她也听了这首歌，下午在自己车里的时候就听到了。 只不过她当时没有发表什么看法。 在“演唱”这件事上，南正勋往往都会在意曺圭贤的看法。 所以，她也就等了等，等曺圭贤先听听这首歌。 低沉的Bass Line，鼓点强烈的Hook段落，让本就是Hip—Pop风格的这首歌变得更强势，更有攻击性。 密集而富有爆发力的rap段落展示出了强烈的节奏感。 结尾处浓烈而高亢的旋律，给了这首歌更加明显的高级感。 的的确确是一首好歌。 “那我就放心了。” 南正勋慢慢放松了肩膀的线条，闭上眼睛笑了笑。 虽然他自己就觉得这首歌很不错，但现在得到了SJ和少女时代的主唱同时认可，还是会觉得安心许多。 这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 可是，坐在金泰妍旁边的林允儿却觉得呼吸有些沉重。 曾经那么自信、棱角分明的南正勋，现在会因为一首单曲如此在意。 这个人本该是粉丝口中的“名曲富人”才对。 可是因为她的缘故，直到今天才有了自己的第一首歌曲。 而且，还只是一首广告歌。 林允儿的眸子黯了黯。 南正勋现在这个有一点小心的样子，让她觉得心里有些堵。 “编舞呢？已经准备好了吧？” 李珍基接过了话题。 SHINee的舞蹈一贯都是高难度的，作为当时预备出道组里公认的舞担，南正勋是什么舞蹈实力，李珍基是最清楚的。 他希望这首歌能有一个出色的编舞。 一个让南正勋可以好好发挥的编舞。 “都搞定了，就等拍MV了。” 南正勋晃了晃面前的饮料瓶，把最后一点饮料倒进了杯子里。 然后，仰头而尽。 “哥记得把练习室版本让我看看。” 金基范拍了拍巴掌，只听声音就知道情绪很高。 有他在的地方，气氛从来都不会差。 一方面，他是在给哥哥捧场。 另一方面，他是真的在期待。 如果当初一起出道的话，自己的组合很可能会是双主舞的配置吧？ 强烈的气场，出众的爆发力，挥洒自如的肢体动作，全面的舞种类型。 南正勋的舞蹈在任何情况下都没有让老师失望过。 尤其是表演过程中那份心无旁骛的绝对专注和舍我其谁的自信，金基范敢拍着胸口打包票，当时所有女练习生们没有哪一个人会不心动过。 也就是因为这个因素，金基范曾经一度觉得看南正勋跳舞会让自己心里发毛。 因为太认真，太专注，也太有自信，这样的气场会让南正勋的舞蹈动作自然而然带有一些侵略性。 长手长脚的体型也让南正勋的动作富有延展感和空间立体感。 充满荷尔蒙气息的“男性美”，强悍的力量感，这样的舞蹈特质曾经让南正勋在公司里得了一个“小郑允浩”的称号。 “是啊，正勋oppa记得发给我们看看哦。” 黄美英也跟着笑哈哈地捧场。 虽然她并不是准备用考究和欣赏的目光来看舞蹈，只是纯粹地想看有吸引力的美男，但这也是依托于对南正勋舞蹈的期待而产生的想法。 至于金泰妍…… 黄美英突然皱了皱眉毛，悄悄瞄了一眼大亲友。 这个人怎么显得不够亢奋？ 就好像提前都知道了一样。 “好了好了，都吃好了吗？我们开始第二场，去练歌房吧！” 挥了挥手，知道眼下职业生涯才刚刚回到正轨的南正勋，在这些已经成功了的艺人朋友们面前，对这样的热情追捧多少都会有一点不好意思，曺圭贤及时“掐断”了节奏。 “Unnie，你觉得正勋oppa穿衣服的审美怎么样？” 起身拎包穿外套，四散收拾的人们中间，徐贤慢不做声地走到林允儿旁边，用只有林允儿能听见的声音说了一句看似没头没脑的话。 “还可以啊，怎么了？” 没明白徐贤的意思，林允儿还专门看了一眼南正勋。 之前并没有留意过南正勋服饰的林允儿微微一怔，安抚了不自觉睁大的瞳孔，慢慢收回了目光。 一件蓝色的小翻领牛仔衫作为内搭，外穿一件休闲款的咖色薄毛衣，很有英伦风的绅士感。 黑色的直筒西装裤让这种温润的感觉进一步被放大，就像是都市电视剧里的男主角。 “没什么，就是挺好看的。” 徐贤往旁边跨了一大步，笑呵呵地去找黄美英了。 在她让开的那一大片位置上，林允儿看到了正在和经纪人通话的金泰妍。 橙色的条纹款长袖，宽松的版型和灯笼袖的设计让这件上衣看起来简单又时尚。 那条灰色的拖地阔腿裤，小个子也能穿出大长腿的视觉效果。 “哦哦！这样的搭配看起来真不错。” 徐贤满脸写着“乖孩子”地搂着黄美英的胳膊，除了声音略微有一点大以外，和平时在宿舍里没什么区别。 “我也觉得不错……哈哈哈，也难怪这两个人今天恰巧穿得有CP感，正勋oppa对衣服的审美差不多都是泰妍以前灌输的，这种巧合曾经就见过几次，不奇怪。” 黄美英笑声爽朗，徐贤笑容乖巧。 四个男生正在一起吵吵闹闹，和放下手机的金泰妍开玩笑。 林允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扮，心里蓦然一跳。 出门前就没有理由地在意了自己的穿搭。 现在也同样没有理由地因为自己的穿搭而觉得有一点失落。 “孩子们，我们出发！” 是曺圭贤的声音。 欢快的声音。 ------------ 第一百二十二章：就剩下你们了 “白俊亨前辈做的那些事情我是知道的，不把我踩下去，他怎么会有机会。” 身后不远处是差一点就可以被吼麦的声音炸开房门的练歌房，出来透透气的南正勋坐在走廊的沙发上，和正好从洗手间回来的林允儿聊一聊。 玩得太疯了。在毁了SJ和少女时代不知道多少首歌以后，这些人终于在消费时间快结束的时候，把点歌遥控器对准了之前都没敢碰的东方神起。 “要摆平他吗？如果影响很不好的话，还是要处理一下的。” 顶着这张男女粉丝“通杀”的脸，说着“摆平”这样的话，林允儿眨巴眨巴眼睛，悠哉悠哉地看着南正勋。 她不担心现在的南正勋会被那个叫作白俊亨的前辈欺负。 这个圈子里能红起来的人，没有谁是心思单纯的。 南正勋有的是头脑处理这些事情，也有的是耐心像以前那样忍下许多新人忍不了的打压。 在这个时候，“有心机”并不是一个贬义的词。 那是最基本的生存能力。 如果连活都活不下去，那些给粉丝看的人设也就无从立起。 但是，她内心里也担心南正勋。 担心一向周全的南正勋有些时候会顾及不到，担心很少大意的南正勋会放松警惕，担心有过那段屋塔房经历的南正勋会被触及到伤心的地方…… 担心很多事情。 自从那年南正勋离开公司以后，她就慢慢变成了这样。 一有空闲，就会把南正勋的事情在脑子里过一遍，无论大大小小。 “我准备了他的把柄，如果他做得太过分，那就收拾了他，如果不过分，那就让他自己慢慢玩……现在我和以前不一样了，所以公司也会乐意看到有人对我不满，与其是还未知的别人，不如是知道底细的他。” 南正勋同样眨巴眨巴眼睛，耸了耸肩。 两个人就像在讨论“等会夜宵吃什么”一样轻松。 “嗯，那就好。” 林允儿点点头，抬手捏了捏南正勋的袖子。 审美这件事真的还挺玄乎的。 近似审美的两个人随便一穿就能穿出来CP感。 “唉……” 林允儿叹了口气，突然觉得自己以前练习生的时候在南正勋面前有点憨，更多的是吃吃喝喝、蹦蹦跳跳。 不像金泰妍那样，更多的是和南正勋说心里话。 突然，她坐直了身子。 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遗憾的想法？ 她在脑海里画了一个问号。 却发现这是一个摇摇欲坠的问号。 “叹什么气？出道J-POP的事情不顺利吗？” 任由林允儿捏着自己的袖子，南正勋抓住了她的那声叹息。 在亲友当中，林允儿是一个让人感觉放心的人。 因为她什么事情都能自己消化。 在南正勋眼里，林允儿是一个让人感觉担心的人。 因为她什么事情都能自己消化。 “哎？啊……不是，都挺顺利的，就是觉得有些困了。” 林允儿的表情管理是亲友们当中数一数二的，语言措辞调整得也很流畅，并没有因为一时错愕显露出什么不自然。 可是，南正勋却并没有像以往那样接受林允儿的说法。 这个人安安静静地看着林允儿的眼睛，仿佛是看出来了林允儿刚才短暂的失神。 看得林允儿心跳的节奏略微变得慌了一点。 “怎，怎么了？” 下意识的，林允儿伸手进口袋，握住了手机链上的那只“小狮子”。 “没什么。” 南正勋收回了目光，平平常常地站起了身。 如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圭贤，时间到了吗？” 他走到包间前推开门，正好是这群“疯子”正在吼最后一首歌。 他因为林允儿的“困意”抛出了这个示意性的问题。 “来了来了，时间也差不多了。” 伴奏还在响着，黄美英他们也的确玩累了。 眼下这个时间正好是安安静静回宿舍，准备收拾收拾就休息了的时候。 不过，在他们走进了地下停车场的时候，在练歌房里没抢到麦克风的徐贤突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男士们和林允儿站在曺圭贤的轿车前，一起回头去看，是徐贤拉着黄美英的胳膊，看表情似乎是在撒娇。 “什么？” 看着走到面前的黄美英和徐贤，南正勋以为自己是在看一位老母亲带着一位小女儿。 “你们直接走吧，我陪徐贤去买东西。” 黄美英大大咧咧地摆摆手，还拍了拍徐贤挽在自己臂弯上的那个手背，笑得眼睛也眯了起来。 有一种“女儿真乖，妈妈给你买你想要的那个包包”的感觉。 虽说眼下的时间是这座城市夜景正热闹的时候，但这两个人毫无征兆的逛街决定还是让南正勋不放心地犹豫了。 “正勋oppa你放心吧，我们逛一逛就自己回去了。” 不知道徐贤给黄美英说了什么，这个刚才还有点困的人现在格外精神。 “那……那好吧，你们注意安全。” 面对两个拿定了主意的成年人，南正勋自然不好干扰太多。 除了临离开的时候，徐贤悄悄拍了一下林允儿的腰以外，这两个人再也没有其他任何多余的动作，喜笑颜开地去逛街了。 “那个……哥，允儿啊，我们也走了，早点休息。” 不需要被开车送的李珍基和金基范也径直告辞了，这两个人打算回宿舍前再给李泰民买点吃的。 于是，已经想好了给大家当临时司机的曺圭贤，只需要把南正勋和林允儿各自送回家就行了。 “走吧，就剩下你们了。” 曺圭贤打开车门，坐进了主驾驶位。 只留下南正勋和林允儿两个人在后车门前，大眼看小眼。 还是觉得林允儿的那声叹息是因为有心事，却不得而知原因是什么，从不追问林允儿不愿说的事情，南正勋给林允儿打开了车门。 也把一支刚才临时在路边商店买的棒棒糖塞到了她的手心里。 “正勋oppa？” 林允儿也意识到了今天的自己似乎总是反应慢半拍，却没什么解决的迹象，只能被动地跟着这种节奏走。 “有什么心事可以告诉我。” 南正勋习惯地抬起手，像年少时那样象征性地用手心轻轻挨了一下林允儿的脑袋。 “走吧，送你回家。” ------------ 第一百二十三章：居然把我认成了那个人 “我看了演职表，卡司阵容很不错啊，车胜元、孔孝真，感觉这两个主演基本上就能给你这部剧上保险了。” 踩着油门，不紧不慢地跟在车流里，曺圭贤想到了南正勋马上就要进剧组这件事。 “是吧？我也觉得很有底气。” 虽然只是在剧中露露脸，演一个配角中的配角，连剧本研讨会都没资格参加，但南正勋一直都保持着足够的野心和驱动力。 坐在副驾驶位上的他看了一眼后视镜，撞上了林允儿的目光。 感觉这孩子自从叹了口气开始就变得有点反常。 太安静了。 “这两位都是模特出身，你也是模特出身，以后你要是能和这两位一样的话，那可就太好了，我等你当主演的那一天。” 趁着转向的功夫，曺圭贤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腾出来拍了拍南正勋的手臂。 同样都是模特出身，曺圭贤希望能用这样近在眼前的例子让南正勋多一点信心。 说到底，他还是在担心被开除这件事给南正勋带来的影响。 对于一个练习生来说，这种事情无异于被人从悬崖上推下去。 “以前去演艺辅导班的时候，我还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真的走上这一步，那时候大家都是练习生，目标都是正式舞台。” 看着车窗外正在平平淡淡倒退的街景，南正勋想到了曾经的练习生时光。 并不美好，却足够难忘。 “我是没有上过演艺课的，但是练习生的时候确实让人很怀念。” 一般在南正勋面前的时候，曺圭贤都是一副“拒绝感动”的样子，现在突然这么感性起来，让被曺圭贤“毒舌”惯了的他有些不适应。 “想起来练习生时候喜欢的女生了？” 促狭的语气，南正勋在无意间挑起了一个让后座的林允儿悄悄竖起耳朵的话题。 “是啊，怎么了？你练习生的时候就没有喜欢过哪个女生吗？” 只是为了应付南正勋也好，还是真的喜欢过谁也好，曺圭贤的回答大方中带着“嘚瑟”，坦诚中带着“挑事”。 车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在竖着耳朵等待了片刻以后，林允儿发现南正勋居然沉默了。 咽了咽喉咙，她慢慢坐直了身子。 南正勋的练习生时光里有三个人是随处可见的。 李珍基，金基范，金泰妍，以及林允儿。 她把那些已经有一点模糊的记忆里里外外翻了一遍，都没有找到关于“南正勋喜欢的人”的信息。 这份未知感让她下意识地把心气提了起来。 南正勋和她分享了屋塔房的秘密，但是却未必会和她分享“喜欢的人”的秘密。 这种话题，男生们之间相互会更好交流一些。 “我记得你那时候不是挺喜欢那个……那个……徐恩率？” 曺圭贤越说越有点激动的意思，类似于那种“终于找到了真相”的感觉。 “不是！你都在乱说什么啊？” 松开了扶住额头的那只手，原本打算一直用沉默来对抗曺圭贤“毒舌”的南正勋发现这好像并没有什么作用，于是就只能打破了沉默。 这要是不及时掐断，这位亲友怕是就要说得天花乱坠了。 “不是，我怎么乱说了，你那时候有一次还差点把允儿认成了她，我都记得。” 曺圭贤笑得颇有几分幸灾乐祸，已经完全拉不住了。 “你这都是什么理解能力啊？” 南正勋长叹一口气，拍了拍额头，深感自己刚才的决定是错误的。 就不该用沉默来对抗曺圭贤，早早掐断他的“毒舌”才是对的，要不然也不至于现在拉不住。 听着前排座位上的吵吵闹闹，林允儿沉沉地靠在了车座上，深吸一口气，抱着胳膊看向窗外，眼里的焦点却不知道该落在哪里。 她觉得心里有一些不是滋味。 南正勋以前喜欢徐恩率，她是不信的。 这两个人她都认识，南正勋那时候充其量也就是对徐恩率有一些朋友层面上的亲近和好感。 毕竟徐恩率这个人无论性格，还是长相，都是讨喜的那种。 但是，南正勋之前有一次把她认成了徐恩率，这件事她是相信的。 曺圭贤不至于捏造这种细节来“毒舌”南正勋。 再次深吸一口气，她的表情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完全沉了下来。 居然把我认成了那个人吗？ 是我不如那个没出道的人吗？ 抬手“粗暴”地顺了顺本来很整齐的头发，林允儿闭上眼睛，牙齿磨在一起咬了咬。 这是她出道这么多年以前养成的习惯，随时都要准备管理好表情。 “啧……” 但是，这一次不同了。 她无论怎么强制命令自己，都无法让表情恢复到平时的状态。 看着车窗道路两旁的街景，林允儿的眉毛蹙了蹙。 她想到了一件事。 南正勋之前打工的时候，是不是就在徐恩率家的店里？ …… “怎么了？” 一起走出便利店，刚刚结束晚自习的南佳恩和林允珠各自手上拿着一支冰淇淋。 看着林允珠在书包里翻找的样子，南佳恩歪着脑袋瞅了瞅，百无聊赖地拆开了冰淇淋的包装。 “看这个！” 林允珠拿出两张叫作门票的东西攥在手心里，在南佳恩眼前晃了晃。 “演唱会？” 在这个号称“全民追星”的地方，南佳恩是少见的“无偶像”分子。 毕竟，南正勋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 有一个对自己很好又长成这样的哥哥，她的确提不起什么劲头来对着别的男生激动尖叫。 “嗯！公司的家族演唱会，我们到时候一去看吧？正好那个时候也放假了。” 那家最大艺人企划社会会定期召集自家旗下的idol们，举行叫作SMTOWN的家族演唱会。 林允珠手上的这两张票就是林允儿给她的。 虽然开玩笑自诩是“南正勋的未来女朋友”，但这不妨碍她去看看“别人的偶像”在舞台上的表演。 “不了吧……那么多人挤在一起，不觉得热吗？” 南佳恩抓了抓脖子，拧巴起来的表情明示了自己的不情愿。 这孩子打小就不喜欢凑热闹。 “反正放假了嘛，一起去看看，东方神起、SJ、少女时代、SHINee、f(x)，总会能发现自己喜欢的，去看看呗？” 知道林允珠是一个坐不住、闲不下来的人。 南佳恩看着这样的亲友双手合十凑在自己面前，就差鞠躬作揖了，只好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好吧好吧，去看看。” ------------ 第一百二十四章：又有什么好消息了吗 “考试结束真是太好了！” 拉着没什么精神的南佳恩走出学校，林允珠伸了伸懒腰，喜滋滋地看着街口的那家快餐店，开心地摸了摸肚子。 “我现在就想回家睡觉……” 打了打哈欠，任由自己像是一只布娃娃那样被林允珠拽着到处跑，南佳恩耷拉着眼皮，一副“阳光再好也不想逛街”的样子。 时光跑得飞快，从玩命复习到考试结束，感觉一眨眼的功夫就过去了。 “不行，说好了陪我去看oppa的！” 强势的语气搭配委屈的表情，林允珠拉着亲友的胳膊摇摇晃晃。 今天有南正勋的粉丝见面会，虽然规模不大，但也足够让林允珠高兴了好一阵子。 “我什么时候答应你这个了？他是你oppa，又不是我……的偶像。” 南正勋对自己是亲人意义上的“哥哥”； 南正勋对林允珠是偶像意义上的“哥哥”； 但是，这两个“哥哥”都是同一个发音，倒让南佳恩堪堪吞了半句话。 “佳恩最好了，陪我去嘛……” 胡搅不成就开始蛮缠，自打从林允儿那里得到了南正勋的签名照以后，林允珠的“追星”就愈发起劲了。 “不去，我要回家睡觉。” 把脑袋晃得来来回回，南佳恩打定了主意不想去哥哥的粉丝见面会。 话题热度这种东西来得快，去得也快。 为了尽可能多地巩固之前收揽下的人气，南正勋这一个月过得非常辛苦，但凡能跑的通告他都照单全收。 那首叫作《Real＆Imagined》的单曲被应用在EXR最新系列的广告里，效果异常好。 人们对模特一贯都是看脸看身材，很少关注才能技艺。 所以，在EXR的广告上线以后，人们意外地发现这个最近人气很高的模特还有着这样的实力。 “Dance Machine”，虽然不排除Loen在给南正勋炒作这个称号来搏人气，但他在那首歌里展现出的舞蹈才能是肉眼可见的。 粉丝们自然是觉得很过瘾，一度吵吵着要让Loen给南正勋安排一次现场舞台，比如在打歌节目里添加一个不参与榜单的Special Stage。 也就是因为这个缘故，人们对于南正勋正式进组《最佳爱情》这件事才会多看两眼。 当然了，车胜元和孔孝真才是这部剧的焦点，南正勋只是一个露露脸的新人，粉丝们做剪辑都剪不出来多少。 “Oppa那么好看，一起去看看嘛……” 林允珠还是不死心，想要把南佳恩也拖进这个叫作“南正勋”的坑里。 “不是大后天还要一起去看的家族演唱会吗？你今天就放过我吧。” 南佳恩抓了一把头发，迷瞪着眼睛皱了皱眉头。 好看？ 南正勋那张脸我天天都能看。 他困得睡着流口水的样子我都见过。 你们宝贝得发疯的照片，我想要多少有多少。 犯不着去排队。 排队好累的…… 而且话说回来，南正勋最近即便是进了剧组，也玩命一样地跑通告，今天下午还安排了粉丝见面会，南佳恩可不希望哥哥看见自己以后分心。 “你怎么和那个金杰克一样，那家伙就是一到有线下活动的时候就没人影了……” 想到后援会里那个打死也不要当副会长的人，林允珠哼哼唧唧地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 没听清林允珠在说什么，南佳恩自顾自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只消看了一眼屏幕，顿时就觉得精神了。 …… “我说我不坐，你坐吧。” 一手握着圆珠笔，另一手捏着笔记本，站在片场的角落里，南正勋还在仔细审视着今天刚刚记下的这些笔记，没有在意安盛孝搬来的椅子。 作为一个没多少戏份的新人，南正勋在镜头里的表现中规中矩，无功无过。 天底下没有那么多甫一出手就是绝品的天才，再怎么有天赋和灵气都需要历练和打磨。 所以，能这么近距离地观看车胜元这样的前辈如何驾驭角色，南正勋自然不会放过学习的机会。 能当场消化的东西就直接存在脑海里，还需要慢慢琢磨的东西就留在笔记本上反复思考。 “学到什么了吗？” 端着一副看儿子的眼神，安盛孝拍了拍南正勋的胳膊。 眼下正是剧组进入午餐阶段的时候，人来人往少了许多走动，安盛孝这才敢拉着南正勋这个新人聊上几句。 “挺多的，有一些东西其实以前演艺课上是提到过的，但有一些东西是只有起身体验才能明白道理的。” 确认记录无误，南正勋手上利索地走收好笔记本，转身看着安盛孝。 这中间还不忘和远处的车胜元挥了挥手，算是打过了招呼。 虽然这部剧已经上映了两集，但南正勋进剧组的时间不像主演们那么久，谈不上和哪位前辈建立了联系，所以更多的是属于后辈的恭敬和礼貌。 然而，车胜元却对他稍有不同。 一方面是出于同为模特出身的经历。 ——有时候看见你，感觉就像是在照镜子，看见了以前的自己。 另一方面是出于两个男人同样下厨不错的兴趣。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厨艺可没有你这么好。 否则单凭品行和潜力的话，车胜元也没必要对南正勋有什么不同的。 不错的新人年年都有，不缺这一个。 “你现在是真的走运了。” 看见南正勋和车胜元的互动，安盛孝想起曾经在.T的时候，乐呵呵地觉得有一些感慨。 “嗯？我觉得也是，前辈给了我不少有用的建议。” 都是模特出身，南正勋也开始在向演员转型，车胜元的建议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不止这个呢。” 憋着笑看向南正勋，安盛孝抖了抖眉毛，又喜悦溢于言表地耸了耸肩。 “嗯……又有什么好消息了吗？” 和安盛孝这个工作伙伴可以说是彼此之间非常默契了，南正勋虽然觉得有一点高兴，但也不会感到惊喜。 “这段时间保持住人气是很辛苦，可功夫没有白费……韩沃免税店打算邀请你做为期一年的代言。” 这的确是好消息。 安盛孝举着自己的手机屏幕，在南正勋面前晃了晃，屏幕上是朴静玄发来的简短通知。 “你的搭档很有人气的，这样的合作对你来说也是好事情。” 收起手机，安盛孝站起身拍了拍南正勋的肩膀，眼珠左右摆动，确认没人注意到这里。 “你的搭档是林允儿。” 安盛孝压着嗓子丢下这句话，转身就拆开了盒饭。 南正勋站在原地，眨巴眨巴眼睛，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 ------------ 第一百二十五章：咖啡（一） “像决战一样举着盾牌冲上去，和对方拼得你死我活？这才是最没有技术含量的，真正的大人物是不会轻易乐意做这种靠蛮力的事情。” 拍了拍南正勋的肩膀，自从.T时期开始就一直给他当司机、也算是助理的成彬摇了摇头，把一块止咳片放到了这孩子的手心里。 “咳！咳咳……什么意思？” 坐在待机室的椅子上，南正勋挑了挑眉毛，没明白成彬是在说什么。 怎么听都感觉这家伙像是电脑游戏玩太多，以至于思维变得“中二”的样子。 “我的意思就是……这个……你现在太拼了，要懂得爱惜自己，本来减少两个行程就能好好睡一觉，你也不会像现在这样。” 成彬打了打哈欠，把水瓶递给了南正勋。 朴静玄手下一共带了两个艺人。 李知恩是玩命跑行程，但凡有一点机会都要去露露脸。 现在，南正勋也成了这样。 带两个艺人确实很辛苦，可是南正勋怎么看都是一副“未来的赚钱机器”的样子，朴静玄自然也不想放弃。 为了不让李知恩觉得厚此薄彼，朴静玄最近这阵子对于南正勋的行程属于“远程遥控”居多，大部分都是安盛孝和成彬在跟着跑。 虽然是大公司，但是艺人部本就成员不多，对艺人的管理也没那么严苛，所以安盛孝才有机会自己带队。 “最近势头不错，我要是现在不抓紧时间多露脸，等后面人气回落到正常标准，那时候想这样都来不及了。” 知道成彬一番好意，南正勋老老实实吃了止咳片，没有说更多的事情。 目前他的人气非常高，但这种高人气是不正常的，属于“爆红”，没有足够的作品作为支撑。 也就是说这只是一时的事情。 所以，这个时候不拼命，等后面恢复正常节奏，就没有现在这样的氛围了。 毕竟艺人这个职业，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以后还有没有红起来的机会。 “但是你累垮了的话，就很划不来。” 按了按南正勋的肩膀，收走喝完的水瓶，再把一杯南正勋喜欢的蓝山咖啡递过去，成彬像老妈子一样从背包里再取出来一个电动小风扇，举着给南正勋吹吹风。 这些为了外景拍摄而临时搭建的房子，空调不怎么好，五月份的天气已经热起来了。 “每一个艺人的成绩都是台前幕后所有工作人员努力的成果，如果我失败了，那就是我们整个团队失败了。” 南正勋靠在座椅上，接受了电动小风扇的好意。 都是一起在.T过着苦日子熬出来的，他尤其不想让安盛孝和成彬失望。 “好了，别背负那么多，你这孩子就这点不好，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 揪了一下南正勋的耳朵，成彬皱着眉扫视了一圈，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这房子的用料毫无疑问是高质量的，符合韩沃的手笔。 可是，为什么空调这么差呢？ 不应该啊…… “真是奇怪，这降温……” …… “阿嚏！” 揉了揉鼻子，抓起遥控器把空调温度抬高一点，贪凉不成的郑秀容又把西装外套披在了肩上。 虽然是韩沃集团的“大小姐”，但是在The meD公司里也不过就是一个组长，郑秀容还没有独立办公室可以用，大家都觉得热，她也不好把温度调得太高。 “今天咱们的免税店在拍新广告了，现场有返图过来吗？” “不知道，感觉最近好忙，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办公区里，两个年轻职员嘀咕了起来。 最近的业务量有点多，大家都很辛苦，虽然郑秀容好几次自掏腰包请客犒劳这些跟着自己的人，但身体上的疲惫感不是吃几顿饭可以消除的。 “想看看情况吗？这和咱们几个人有什么关系？人都已经推荐出去了，整套方案也交给了他们。” 扶了扶眼镜，顶着一对黑眼圈的职员从那两个人身后冒出来，把咖啡放在了桌子上。 “当然想看啊，那可是少女时代的允儿。” 瞪圆了眼睛看着“黑眼圈”，刚才还在交谈的两个人一脸的理所当然。 办公区最大的那张桌子后面，把这些对话都纳入耳朵里的郑秀容转了转眼珠。 这次自家免税店的广告代言人选是The meD公司推荐的。 其中，南正勋就是她自己最先提出来的。 不过林允儿这个人选却与她没有什么关联。 起初她推荐的女代言人是金智媛。 虽然现阶段的人气和话题度有一点不对等，但踏实的女演员搭配形象励志健康、正在向演员转型的男模特，怎么看都是稳妥的选择。 这两个人又都是模特出身，画面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奈何那个叫作林允儿的idol，人气实在是太高了。 只是一个小小的组长，郑秀容也做不到什么都按照自己的想法来。 更何况，她本来就和免税店那边的负责人，也就是她叔叔不太对付，只要搞定了有隐藏价值的南正勋，就没必要费过多的力气。 “但愿叔叔脑子清醒一点吧，唉。” 摇了摇头，郑秀容伸手握住了电脑鼠标，准备继续工作。 等一下，林允儿？ 郑秀容停下了动作，微微眯起了眼睛。 她想起了之前的那次宴会。 当时就是她替不知道怎么摆脱为难境地的林允儿解了围。 “都是公司的练习生呢……” 郑秀容的指尖轻轻戳了戳自己的下巴，顺手抓起了桌面上的手机。 打开相册，调出了那张曾经在时装周上拍下的照片，郑秀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手机屏幕。 “沈恩勉那个吃人的狐狸还真是能沉得住气。” 贬义的措辞，褒义的语气，郑秀容伸手按在桌沿上轻轻一推，办公椅向后滑开了一段距离。 “组长，这是……您要出去吗？” 拿着一杯咖啡，“黑眼圈”站在郑秀容桌前，看见她站在把胳膊伸进西装袖子里。 “嗯，我去跟进一下免税店那边的进度，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拿着车钥匙从“黑眼圈”身边经过，郑秀容顺手取走了那杯给她的咖啡。 知道她喜欢喝蓝山咖啡，专门给她准备好了的，就算现在没心情喝，也不能浪费了别人的好意。 “今天的阳光也太热情了吧。” 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戴上墨镜，郑秀容拿着咖啡离开了办公区。 ------------ 第一百二十六章：咖啡（二） “啧啧，真好看。” 站在导演后面，安盛孝眼瞅着机器的屏幕里南正勋和林允儿同框，开心地摸了摸脑袋。 这画面太养眼了。 “如果正勋当年没发生那件事，一直在，这两个人恐怕都会是应对广告商的主力吧？感觉再搭两个人就可以出一个专门应对广告商的限定小分队了。” 虽然以前只是在.T混日子，但自从被南正勋带进Loen以后，以前不懂太多的成彬就心思活络了起来，上进了不少。 启发于不久前那支应对EXR品牌的单曲《Real＆Imagined》，成彬觉得这两个人如果在同一家公司联手，那时尚资源大概就是垄断的局面了。 难道最早就是这么打算的？ “咳咳！” 站在安盛孝和成彬的身后，林允儿的经纪人刘延希轻轻咳嗽了一下，下巴微微仰了一点，目不斜视地看着场内。 同样是大公司的职员，刘延希怎么看都是一副职场精英的样子，作为艺人在工作里沟通的桥梁和保护的屏障，面面俱到。 安盛孝和成彬却像是两个来接孩子放学的家长，会和别人家的家长乐呵呵地谈论孩子们的事情，把别人家的孩子夸成一朵花，最后再拐着弯表示自己的孩子其实也是争气的。 “Cut！做得不错，休息十分钟，作业组先开始移动，准备下一组镜头。” 没有听到身后那三个人的“互动”，导演站起身，拍了拍巴掌。 整个片场暂时解除了紧张状态，工作人员搬动设备向下一个预定好的场地转移。 “谢谢！” “咳咳……谢谢！咳，咳咳！” 因为咳嗽，南正勋的惯例礼仪落了半拍跟在林允儿后面。 “还好吗？感觉很严重。” 习惯性地抬起手想要拍一拍南正勋的背，最后还是堪堪停在了半空，林允儿低眸垂目，看了看自己的鞋尖。 “没事，休息一两天就会没事了。” 没有去看林允儿，南正勋把目光落在导演身上，语气轻飘飘的，像是不想落下的羽毛。 自从上次聚餐之后，一直到现在，他们两个人都没有联系过。 更准确地说，是林允儿不再主动联系他，对他发出的联系也只是简单回复。 就连刚才见到面的时候，也只是点了点头。 南正勋不知道原因。 起初是以为林允儿太忙了，后来才发觉林允儿是在回避他。 认识很多年了，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这让南正勋有些心烦，但又不想直接问林允儿。 既然对方在回避，那就肯定是需要空间的。 “嗯。” 闷沉沉地应了一声，林允儿用眼角的余光从南正勋的轮廓上蹭过去，转过身走向了待机室的方向。 因为取外景而临时搭建起的一排房子，便捷好用，拆装都很方便。 唯独让人疑惑的就是为什么空调的运转一直效率低下。 这可是韩沃集团免税店的广告，按理是不可能出现这种纰漏的。 “汪！” 林允儿走了几步，刚才导演身后经过，突然听到脚边传来了这个脆生生的声音。 “哎？小可爱，你好呀。” 快速收拾了一下情绪，林允儿笑着地蹲下，看着这只小小的比熊犬，伸手摸了摸它的小脑袋。 这小狗也不认生，蹭了蹭林允儿的手心。 导演的宠物狗，不吵不闹，长相又可爱，在片场里很受欢迎。 “正勋啊，你过来一下。” 站在距离林允儿不远的地方，导演抖了抖手上的那两张A4，然后招了招手。 因为宠物狗而露出的笑容应声停顿，林允儿抿了抿嘴唇，起身再次走向了待机室。 “是，导演，您请讲。” 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林允儿离开的方向，南正勋走到导演身边，暗自攥了攥手指尖。 疑惑归疑惑，但工作是工作，还不到可以分心的时候。 “今天状态不好吗？还是你们两个人有什么配合不来的地方？” 导演摸了摸头顶棒球帽的帽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嘴里含着棒棒糖的缘故，听声音感觉像是有一点不满。 “对不起，我今天……” 南正勋心里一跳，微微鞠躬，因为生病而略显沙哑的嗓音里缀着一点急切。 他想要把责任都拦在自己身上。 艺人这一行就是这样，想要那些关注的镜头和目光，就得受得起这样的辛苦。 刚才那些已经完成的镜头并不是不好，这个一直没暴露过真名、只知道艺名的导演要求极其严苛，如果做得不好是不可能通过的。 只不过，南正勋自己也能感觉到，刚才和林允儿的配合要比预想中的情况更费劲一点。 这种细微的差异在常人眼中、甚至在经验不足的内行人眼中都是察觉不到的。 “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虽然我可以帮你们把镜头调整到最好，但是想要拍出最理想的效果还得看你们两个人。” 打断了南正勋的话，这位比南正勋好像还要年纪小一些的导演抬手顺了一下自己束起来的高马尾，抖了抖手上的A4纸，眼神里能看出来有些无奈。 接下来要拍摄的内容有两位演出者的近距离交互设计，如果还是这种放不开的状态，靠个人实力强撑的话，虽然也能拍出想要的成品，但必然会让大家都比较辛苦。 这种不够高效的事情，是导演、摄像师和演出者都不乐意接受的。 “对不起，导演。” 深鞠一躬，南正勋无声地叹了口气。 既然已经被导演看出来，那就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May！我先移动了！” 远处，操刀机器的摄像师挥了挥手。 “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酒红色厚框眼镜，这个只公开了艺名的女导演弯腰捞起那只比熊犬抱在怀里，把手上印着接下来镜头安排的A4纸递给了南正勋。 “仔细思考一下吧，还有十分钟的时间休息，可以和她喝一杯咖啡，商量好怎么解决配合的问题，不用着急跟着我们现在就移动。” 面无表情地扶着宠物狗的小爪子挥了挥，导演也离开了这里。 转过身，南正勋看着那一排临时组装的房子，轻轻拍了拍额头。 “那就去喝一杯咖啡吧。” ------------ 第一百二十七章：要么是零度，要么就是一百度 坐在化妆台前，林允儿看了看有一些愣神的自己，伸手捂着脸，慢慢低下头，闭上了眼睛。 她知道自己今天状态不好。 连带着让南正勋多花了一些力气才把整体镜头拉起来。 ——我记得你那时候不是挺喜欢那个……那个……徐恩率？ 曺圭贤的声音又一次在耳边飘来飘去。 ——不是，我怎么乱说了，你那时候有一次还差点把允儿认成了她，我都记得。 叹了口气，林允儿轻轻拍了拍脸颊，想把那位“毒舌”哥哥的声音赶走，却发现还是办不到。 她这些天一直和南正勋不联系，也就是因为那几句话。 自己的事情自己清楚。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白甜”，也不会做出什么自欺欺人的思考，更不会白费力气去犹豫。 练习生时期，无意中被南正勋发现了自己的秘密，两个人才算认识了。 本就是想要做到“八面玲珑”的打算，再加上南正勋的性格、品行都不错，所以才有了交情。 后来南正勋分享了他的秘密和过去，林允儿慢慢地真心接受了这个亲友。 直到南正勋被开除前，在那个“每一个人都是对手”的环境里，她都满心信赖地走在南正勋身边。 也会在自己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可以安心地依靠一下这个人。 以至于在女生宿舍里被传了和南正勋的风言风语，她心里也没有半点不好的情绪。 所有人都知道南正勋是金泰妍的大亲友，其实她也是南正勋的大亲友。 当初南正勋被开除，她内疚得失眠了很久。 从那时候开始，她就把“关注南正勋”当成了自己理所应当该做的事情。 久而久之，变成了一种习惯，变成了生活里自然而然的一部分。 这么多年过来，已经不是当初的小孩子了。 那些和南正勋有关的记忆在心底慢慢沉淀，从“全部都很清晰”变得“部分渐渐模糊”，再到现如今的“部分格外清晰”。 曺圭贤的那几句话就像是一个小火苗，掉到了心底的灯芯上。 以至于她现在都没能尽快调整好心态。 因为，她已经确信了，自己对南正勋应该抱有超出了“亲友”范畴的好感。 “怎么办？” 松开双手，仰头看着天花板，林允儿微微蹙着眉，却也稍稍翘着唇角。 被行程推着往前跑的时候，无暇去审视自己的内心，只觉得匆匆看一眼南正勋的消息，知道这个曾经让自己无比内疚的人还好，就可以安下心去工作。 现在，她被曺圭贤的那几句话绊住了脚步。 那是她第一次觉得，在南正勋面前被其他女生比下去是一件不能接受的事情。 “唉，怎么是这个时候才发现……” 晃了晃脑袋，林允儿取出手机，用手心托着那个“小狮子”玩偶，嘟着嘴巴瞪眼。 瞪自己，是所谓“一叶障目而不见泰山”那样的意思，明明平时“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就算没有面面俱到，但也能进退自如，被不少人称赞情商高。 然而，却唯独没看清自己对南正勋的感觉。 这个仿佛已经成为了生活里一部分那样自然而然的人。 同时，也是瞪南正勋。 为什么就这样不声不响地走进了自己心里，而且好像还要占据特殊又唯一的那个位置。 平稳的心跳节奏突然加速蓬勃，她明知现在是工作时间，可还是不由自主地思考那份特殊的好感。 这是她性格里的慎重。 刚刚确认好感的时候，堪堪踩在理智的边缘，思考清楚自己的感情。 因为一旦做出决定，就要义无反顾地跑向那个人了。 温度要么是零度，要么就是一百度。 笃笃笃…… 听到敲门声，林允儿眨眨眼睛，急忙收拾好表情，把一团乱麻的大脑强行归零。 “请进。” 刚刚打开门，她的大脑就又是一团乱麻了。 “允儿，喝一杯咖啡吗？” 南正勋拿着两杯咖啡站在门口。 “哦，谢谢。” 看了一眼南正勋右手的那杯蓝山咖啡，她接过了南正勋左手的那杯。 指尖轻轻触碰到了南正勋的手心。 以前并不是没有这样的时候，和南正勋拽着手吵吵闹闹都觉得很正常。 可是现在，她差一点就因为这次触碰，把咖啡掉在了地上。 南正勋看到了林允儿眼中一闪而过的慌张和回避。 林允儿看到了南正勋眼中完完全全的担心。 那是她熟悉的关怀。 也是她陌生的温暖。 一直以来，南正勋都很关心她，今天也是。 然而也就是今天，这样的温暖让她第一次觉得心跳有了变化。 [如果这样的关心以后只属于你一个人，怎么样？] 脑海里，是自己的声音响了一下。 “允儿？” 抬手在林允儿眼前晃了晃，南正勋扬着眉毛，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 难道是身体不舒服？ “哎？啊……怎么了？” 退后了半步，也不知道是想拉开一点距离，还是想请南正勋进去坐，林允儿就这么含义不显地杵在门口，笨拙得一点也不像是“林允儿”。 “你是不是……” 想问问林允儿是不是因为身体原因所以状态差，南正勋也没打算在工作状态下询问林允儿最近这段时间反常的原因。 “不是！我只是……我只是最近太忙了。” 林允儿立刻摆上正色的表情，声调了突然拔高了。 她以为南正勋是要问她为什么最近都不怎么理人。 她不想让南正勋对她有任何不好的误会。 “哎？” 很少见地被林允儿打断了半句话，南正勋微微一怔。 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 嗡嗡嗡…… 林允儿的手机“活蹦乱跳”了起来。 …… 收好手机，抱着比熊犬的导演无所谓地打了打哈欠。 “怎么了？” 已经一起工作了很久的助理凑过去，轻轻摸了摸小狗的脑袋。 “没什么，刚才又看了一下镜头的分组，临时改一下吧，现在先拍摄D组的镜头，多给那两个人一点调整配合的时间。” 导演把小狗交给助理，从口袋里摸出一支新的棒棒糖，拆开包装，轻轻咬在嘴里。 “好了，决定了，你去给那两个经纪人说一下，让他们通知艺人们现在就更换服装，我们把C组的镜头放在最后拍摄。” ------------ 第一百二十八章：不管了不管了 “你没要一张签名吗？” 嘴里咬着一只棒棒糖，郑秀容环顾四周，深吸一口气。 导演会选地方，真是好风景，空气也很干净，没有城市里那份在概念上如同铁锈一般的味道。 “要什么签名？你是说那个南正勋的？” 同样咬着棒棒糖，导演看着工作人员搭设装备，伸手揉了揉抱在怀里的宠物狗。 “林允儿的，你不是粉丝吗？” 郑秀容瞄了一眼朋友，发现这家伙今天兴致不高，难道是拍摄不顺利？还是韩沃的随行团队没把这家伙伺候好？ 认识May不是一天两天了，最初是沈恩勉推荐给她拍摄The meD起建时期纪录片的。 当时还没明白为什么沈恩勉要推荐一个年轻得好像还没毕业的家伙，结果正式开始工作以后，她就觉得这个年轻导演可以结交一下。 能让沈恩勉那个属狐狸的人推荐，可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我不是粉丝，谁的粉丝都不是，硬要说喜欢谁的话……如果今天是金泰妍在这里，我大概会去要签名的。” 伸出手腕看了看手表，导演歪着脑袋点了点脚尖，看起来确实没什么兴致。 “她俩不是一个组合的吗？” 招了招手，眼瞅着那只小比熊犬听话地向自己跑过来，郑秀容笑得眯起了眼睛。 等以后这个小可爱诞崽了，她一定要让朋友送一只给她。 “我只会喜欢唱歌好听的。” 撇撇嘴，导演抓了抓自己的高马尾，抬手招来了自己的助理。 “去看看艺人们准备得怎么样了，毕竟是户外，不比摄影棚，做仔细一点。” 抬头看向天空，导演压了压帽檐。 今天的阳光似乎过于热情了。 …… “允儿，需要我帮你吗？” 临离开待机室前，黄恩星看了一眼刚刚脱下外衣的林允儿，感觉这孩子的注意力似乎有一点不集中。 “没事，我自己就可以了。” 向自己的助理摆摆手，林允儿看着她走出去关上门，自己也拉开隔衣间的帘子走了进去。 这里是专门应对外景拍摄所临时建造的房子，不是在摄影棚拍摄时所使用的大楼内正规更衣室。 大楼内的走廊会有专门的摄像头，监视更衣室门口，防止有人偷窥或其他不轨行为。 但是这种临建的房子不具备这样的安保条件，一般情况下都会由助理守在外面。 抬手拍了拍脸颊，林允儿长出了一口气。 刚才站在门口拿着咖啡的时候，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不该请南正勋进来坐。 她还没有把内心理顺，没有适应心态上的变化。 黄恩星“及时”带着导演的指令出现，让她不用立刻就想出个什么所以然。 原以为硬着头皮来工作就能把心思暂时压下去，结果真的看见南正勋以后，才发现那些提前做的心理准备都是无用功。 嗡……嗡嗡…… 空调突然有了一点噪音，把林允儿的眼神从发呆恢复到了有神采。 “唉，赶快换衣服吧，要是导演等会明着说不满意，那就糟糕了。” 知道自己不在状态，也知道现在不是考虑其他事情的时候，林允儿没有在意空调的噪音，扫视过挂在衣架上的那套裙装，解开衬衫的扣子，更换现在身上的整套服饰。 ——练习结束以后不要觉得累就立刻坐下来，更别压着腿，万一以后你的腿长成甜甜圈了怎么办？ 把刚刚穿过的服装一件一件整齐地放好，在新的衬衫和裙子之间伸手微微摇晃着，林允儿最终还是先拿住了那条没过膝盖的裙子。 动作稍稍停顿，她想起来了南正勋曾经在练习生时期对她的这句唠叨。 当时没有放在心上，现在终于明白是自己不听劝吃了亏。 因为腿型的缘故，她其实有一些抗拒裙装这种装扮，尤其不是长裙的时候。 今天更是这样。 以往在南正勋面前什么出丑的样子都不曾在意过，今天却会因为一条裙子而觉得遗憾、无奈，甚至有一点小小的紧张。 很不好看，对吧？ 他当然会觉得不好看，对吧？ 林允儿又想起来了两个人。 一个是天生大长腿的徐恩率，是崔秀英也不得不服气的腿。 另一个就是曾经在宴会上说因为南正勋而照顾自己的郑秀容，那样的外貌身材和气质，大概没有人会不喜欢。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沉默了一阵。 “哎！不管了！” 突然咬住嘴唇，鼻翼也因为出气加大而略有扩张。 “不管了不管了！” 取下裙子，双手一振，林允儿深呼吸，用力点了点头。 …… “不管是肯定不行的，我们两个人好歹是搭档，她要是状态调整不过来，我们今天就得晚下班。” 走出更衣室，已经换上新服装的南正勋拍了一下成彬的肩膀。 朴静玄今天不在现场，安盛孝就充当了经纪人的角色，跟着导演看眼色，留下了成彬来照顾艺人。 就像林允儿那边的刘延希和黄恩星一样。 “那好吧，你注意着时间，我感觉这房子的空调系统很有问题，温度一直降不下去，还是尽快出去透透气比较好。” 已经是临近六月的天气了，虽然室外也很热，但这种临建的房子不通风，而且取景的地方环境很优越，还不如出去走一走。 论和南正勋的交情，如同亲妈一般操碎了心的安盛孝自然要比成彬强，所以对于自家艺人和SHINee、少女时代那些人的关系，成彬知道的内容和后援会的粉丝们没有多大的区别。 他觉得南正勋没必要为了别家公司的艺人，费这么多心思去帮忙调整状态。 但是，南正勋却很坚持。 “我已经换好衣服了，哥你不用站在门口了，先出去透透气吧，这里的风景还挺不错的，我不会迟到的。” 抻了抻衣领，南正勋拿着手机走开了。 [Oppa，今天好热啊，我想吃冰淇淋了……] 手机震动了一下。 [你不是胃不舒服吗？不能吃冰淇淋，要不然就得吃药了。] 南正勋瞪了一眼手机屏幕，没好气地敲打出一行字回复了过去。 “唉，泰妍这孩子真是……” ------------ 第一百二十九章：南先生（一） 谨慎思考，不轻易做出决定，这是一种负责的态度。 不管对别人也好，还是对自己也好，慎重一点都是不错的选择。 只是，林允儿没有想到，在她还想要“慎重”的时候，会发生这件事。 把她的这份“慎重”砸得粉碎，推着她跑向了那个人。 嗡嗡…… 咔…… 嗞嗞…… “什么声音？” 弯下腰，刚准备换上裙子，林允儿听到隔衣间的帘子外面传来了奇怪的噪音。 刚才就是空调在“嗡嗡嗡”的。 她往前迈了一步，下意识地想要知道这个声音是怎么回事。 然后，她就被还拿在手里没开始穿的裙子绊倒了，右脚被卷了进去，崴着压在了自己身下。 “啊！” 强烈的痛感从右脚踝的位置刺激到了大脑里。 隔衣间并不宽敞，帘子被她这样连带着扯下来了半边。 砰！ 跌坐在地上，帘子刚刚落下，她的视线里是悬挂在墙上的空调冒着火花，外壳被炸开了一半，落在了铺着毯子的地上。 林允儿的瞳孔瞬间扩大了一下，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往后缩。 或许是因为接触不良，或许是因为机器过热，空调上的火花眨眼间就变成了火苗。 空调所在的那面墙上挂满了拍摄用的衣服，贴墙的位置上也都是滚轮衣架。 三四秒的时间，火苗顺着墙爬上了屋顶，冒出的烟发出了呛人的气味，蹦出的火花坠到铺着毯子的地上，坠到那些衣服上。 从小到大都没有亲眼见到过火灾的林允儿，第一时间根本做不出任何反应。 大脑一片空白。 她能感觉到的就是自己全身都在微微颤抖。 临建的房子没有消防系统，没有棚顶的消防喷水器可以让她指望。 本就是打算换好衣服以后立刻向下一个场地移动，所以手机也放在了助理那里。 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从紧张的情绪里拽出来，林允儿咽了咽喉咙，用力掐住自己的胳膊，想要用疼痛来压下身上的颤抖。 “恩星unnie！” 勉强没有破音的程度，她试图大喊让门外的助理注意到。 不过可惜的是，黄恩星怎么都不可能贴着门站在外面。 “嗯，我知道了，允儿在换衣服，我马上就送她过来。” 目光放在更衣室的门上，黄恩星站得稍远了一点，正在和刘延希通电话。 “过来的路上多开导开导她，这孩子今天看起来不是很在状态，不管什么原因，先安抚好她的情绪，让她把工作顺利结束了。” 站在距离导演稍远的地方，刘延希一边注意着导演的动向，一边举着手机。 目光从刘延希的方向上扫过去，又吃完了一支棒棒糖的导演摸了摸口袋，拿出了两颗巧克力糖，给身边的郑秀容分了一颗。 “看来那个经纪人也注意到了。” 导演拆开包装，把巧克力糖托在手心里轻轻抛向空中，然后一口接住。 “注意到什么？” 郑秀容有气无力瞥了一眼朋友的动作，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发了什么疯，居然会想到用跟现场这个理由“翘班”来看望她。 这家伙从小吸收系统就不好，所以吃什么都长不胖，自己和她是凑什么热闹？这一会是棒棒糖，一会又是巧克力的。 “他们家艺人不在状态。” 抱着小比熊犬，导演眼瞅着那个叫作刘延希的经纪人，轻轻挑了挑眉毛。 怎么这个人的表情突然就不对劲了？ “什么？允儿呢？在里面吗？” 刘延希的声音高度紧张了起来。 这个片场里，刚刚完成设备搭建、暂时休息下来的执行组也突然传出了喧杂的声音，不少人都在跑向后勤组驻留的后方。 “什么情况？” 放下自己的宠物狗，导演拍了一下刘延希的肩膀。 …… “那里危险！” 拉了一下南正勋的胳膊，这个工作人员拦住了刚刚跑过来的南正勋，然后立刻跑向了人群帮忙搬水。 可是，刚刚跑到这个正在着火的临建房附近，还没有调整过来气息的南正勋却没有给出任何反应，目光紧紧地盯在那里。 后勤组和紧急赶到的执行组已经隔开了那间正在冒着火的房子，准备救火。 火灾突发，这个临建房的主要受力墙已经倒塌了。 为了保证安全，临建房都是结构性很强的设计，那面墙体倒了，结构还很完整。 呼吸渐渐沉重了起来，他的目光在人群里飞快地四处扫视。 看到了正在大哭又急得跳脚的黄恩星，看到了已经打湿衣服却因为缺口的地方火势过大而不敢进去的两个工作人员，看到了匆匆跑向自己的成彬。 却看不到之前还在自己面前抱着咖啡、想要说什么却只是低下头不看自己眼睛的林允儿。 虽然知道应该把艺人立刻救出来，但自保是人的本能，这里的很多人都做不到冒着这样的危险去救人。 五年前，他曾经一脚踢开了揪着林允儿头发的宋敏奎。 五年后，看着眼前的火与烟，南正勋慢慢握紧了拳头。 这样的外景场地，大量取水本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等消防赶到也需要时间。 可是，林允儿还困在里面，很危险，也一定很害怕。 解开西装的扣子，粗暴地一把扯掉领带，把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的南正勋顺手拦住了一个拎着一桶水跑来的工作人员。 “我来帮忙，你再去打水吧。” 冷静得像是一块冰的声音。 工作人员没有多想，点点头，急急忙忙又跑回去了。 举起这桶刚刚打来的水，从头到脚地倒在了自己身上，南正勋抹了一把脸，原本明朗大气的眉眼也变得冷冽起来，侵染着决然的意味进了眸子里，仿佛是换了一个人那样。 “正勋！” 成彬看见了南正勋的动作，却已经来不及立刻靠近他了。 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南正勋在忙乱的人群中默默迈开脚步。 快走； 慢跑； 狂奔。 “南先生！” 从另一个方向刚刚赶到现场，站在人群外围堪堪停下脚步，郑秀容不由自主地大喊，瞳孔剧烈震动着。 在她的眼中，那个全身湿漉漉的高挑身影跑向那个燃烧着的缺口，义无反顾地跃起，飞扑了进去。 火舌舔到他的身上，卷着他的轮廓，没入进了那片浓烟里。 ------------ 第一百三十章：南先生（二） “你觉得那两个人是不是有问题？” 这个女声看似平常的语气里糅杂着揶揄的意思。 “肯定有点什么，要我说那两个人就是在谈恋爱。” 另一个女声不仅听起来像是看热闹，还有一些不屑的意味。 “那个黑竹竿也是不长眼睛，人家南正勋和那个奶团子关系可好着呢，她算什么。” 怎么听都觉得第一个女声像是在冒酸水。 “我觉得吧，奶团子早晚要把人抢回去的，别看那家伙闷得一天都没几句话，其实狠着呢，而且人家才是正主，黑竹竿也是看不清自己。” 另一个女声越说越来劲，一股子发狠的势头。 “不管怎么说，现在都是那个黑竹竿在和南正勋谈恋爱……用心谈吧，谈到结婚的程度，还出道做什么，这样对大家都好。” 这个虚高的腔调，仿佛都已经能看到这个人用鼻孔看人的样子了。 站在门外，林允儿松开了握住练习室门把的那只手，默默地后退。 转身离开。 一直走到了楼梯间的门口。 闷着头，垂着眉眼的线条，心情像是一块绑着绳子的石头，坠在湖水的上空，随时都可能被丢进湖里。 “允儿。” 那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允儿。” 是他。 “允儿。” 感觉如同被什么东西压着，抬不起头。 “允儿。” 门外的声音很有耐心，一直温和地叫着她的名字。 “允儿。” 门发出了沉重的、铁锈摩擦的声音，缓慢地被打开了。 “和我走吧。” 一只手伸到了自己的面前。 “允儿！”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急切，也变得清晰了一些。 那只手依然稳稳地停在面前。 “和我一起走。” 更加清晰的声音。 仿佛有一只缓缓落在心底的羽毛，轻轻倚在心田里。 一闪念之间，莫大的勇气和感动从心底里涌起，包裹着那只小羽毛，让全身都有了力量。 指尖轻动，不安的睫毛眨了一下，慢慢平静。 林允儿抬起手，握了上去。 “允儿，我们走！” …… “允儿，我们走！” 强烈的、澎湃的、急切中糅杂着欣喜的声音在听觉里剧烈地炸开，狠狠地砸进心里，随着这张压在自己头顶、甚至已经塌了半边的桌子被掀开，林允儿重新找回了自己的视野。 满是火与烟的空间，四处可见坍倒的狼藉，高温下渐渐乏力的呼吸里带着呛人的炽热气味。 一只手稳稳地出现在了林允儿的眼前。 “正勋！” 林允儿的呼吸停顿了半拍，原本被烟熏得眯起来的眼睛陡然瞪大。 她甚至来不及完整地说出“正勋oppa”这个使用了多少年的称谓。 她下意识地说出了两个人当初还没有细分年龄时候的称谓。 这个一直都是从容又明朗的人，现在看起来格外狼狈。 额前靠近左眼的地方，那里的头发被烧掉了一块。 手上多了不少伤痕，满手染着不知道是从哪个伤口冒出来的血。 根本无法把眼前这个人和那个“一半天使，一半魔鬼”的一线模特联系起来。 “你……” 自己的双手急忙伸出去拉住南正勋的双手，林允儿却在触及到南正勋双手的一瞬间猛地收回，然后又立刻堪堪停顿住，指尖微微颤抖着，她感觉到眼泪已经呛上了眼眶，差一点就要溢出来。 她的目光小心翼翼地在那双手上来回抚着，抬头看一眼南正勋如释重负的笑容，再低头看着这双手。 “你……” 还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嘴唇颤巍巍地分开，却跟不上声音，嗓子里沉甸甸的。 她只能选择紧紧咬住牙，合上嘴唇死死地抿住，不让自己彻底哭出来。 最后，她勉强控制住自己双手的颤抖，轻轻地握住了眼前那双“难看”的手。 “我没事，我们走吧！” 回握着林允儿的双手，南正勋感觉到自己原本狂跳不落的心脏，终于慢慢找回了熟悉的节奏。 冲进来以后，他像疯了一样喊着林允儿的名字，毫不顾惜自己的双手，玩命般地搬开任何一处可能会有林允儿藏身的地方。 现在，他终于找到了这个人。 可是这个人并没有回应南正勋。 突然间，肉眼可见的粉红色窜上了林允儿的脸颊，她低着头缩了缩身子，双手抓住自己的两侧肩膀，让小臂交叉着挡在了胸前。 能找到一处可以藏身的地方就已经算是反应快了，原本刚准备换上新服装的她根本来不及穿上那些衣服。 全身上下，除了防走光的贴身四角裤以外，就只剩下上身的那一件内衣了。 而在林允儿看不到的角度里，南正勋的瞳孔震了震，耳朵悄悄红了起来。 他下意识地就要背过身，但环境不允许他这么做。 “允儿，你先站起来。” 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林允儿虽然还是抱着胳膊，但也听话地站了起来。 南正勋脱下西装，在林允儿腰后展开，领口贴着她的腰线，整体裹住了她的大腿。 然后系上扣子，再把袖子也系起来打了结。 整个过程中，饶是烟再怎么呛人，林允儿也不敢低着头。 因为南正勋就蹲在身前给她的腰和腿“穿”西装。 “把手松开。” 林允儿微微一怔，一瞬间的犹豫后，还是松开了手。 南正勋的白衬衫穿到了她的身上。 “不行，你不能把衬衫给我！你……” “把胳膊套到袖子里。” 打断林允儿的话，拉着林允儿的胳膊套进去袖子，南正勋顾不上平时的礼节，利索地给她系好扣子。 同时，他的视线也发现了林允儿肿得很高的脚踝。 刚才扶着林允儿站起来的时候，南正勋就觉得她的动作不顺畅。 “正勋，你这样不行！火太大了，你……啊！” 根本不给林允儿反对的机会，失去了唯二的两件上衣的南正勋一把搂住了她，把她打横抱在怀里。 “搂紧我的脖子，闭上眼睛！” 以前从来没有注意过，原来南正勋的肩膀这么宽。 在这片火与烟的空间里，林允儿悄悄看了一眼已经迈开步子的南正勋，把他的侧脸印在眸子里，然后轻轻阖上了眼睛。 “别害怕，我在。” 嗓子哑了的男声传进耳朵里，林允儿全身绷紧的线条蓦然放松了下来。 今天刚和南正勋见面的时候，她还在慎重地做着一些其实内心深处早已经有了答案的思考。 现在…… 去他的慎重。 我就是喜欢这个人。 ------------ 第一百三十一章：我自己来就好 “谢谢nuna。” 从椅子上起身，南正勋恭恭敬敬鞠了一躬。 “没事就好，好好休息吧。” 化妆师挥挥手，和站在一旁的朴静玄打了招呼，转身离开了休息室。 抬起头，南正勋看了看镜子里自己的新发型，满意地点点头。 然后，就把朴静玄轻轻踢了一脚。 “你这孩子也太胡来了，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 南正勋已经从韩沃免税店的片场返回了Loen公司。 本来还在带李知恩跑行程的朴静玄接到公司电话以后，匆匆忙忙安顿好自称的“舞蹈机器”，赶紧跑回来看望真正的“舞蹈机器”。 拉着胳膊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以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烧掉了一块头发，化妆师刚刚就给理了发，现在没有什么影响了。 手上的伤也被合作医院的医生赶来公司处理了，现在把两只手都包了起来，确认拆掉绷带以后不会留下疤痕，可以放心了。 这家伙甚至还宽心地在朴静玄到公司前，带着一次性手套慢悠悠地洗了个澡，也不嫌手疼。 “嘿嘿，当时没想那么多，就想着救人，就跑进去了。” 看了看自己被“五花大绑”的双手，南正勋挑了挑眉毛，咧了咧嘴，似乎并没有觉得之前的行为有多危险。 “要是烧到脸上怎么办？你考虑过这个后果吗？” 朴静玄觉得有必要让这孩子知道一下事情的严重性。 “对不起，下次我会选择更有安全性的行为。” 南正勋低下头，声音却很有活力。 完全是一副“记吃不记打”的样子。 他看出来了自己的经纪人并没有真的生气，只是想让自己长个教训。 “还想有下次？” 没好气地伸出手指弹了一下南正勋的脑袋，朴静玄再一次感慨自己带的两个“舞蹈机器”没有哪一个是“省油的灯”。 “作为公司的艺人，你今天太莽撞了，不过作为一个男人，做得好。” 拍拍南正勋的肩膀，朴静玄不那么事故地笑了笑。 南正勋和林允儿那些人的关系，朴静玄自然清楚，所以南正勋会有这样的行为，他并不感到意外。 而且在那样紧急的情况下，这孩子能毫不犹豫冲进去，把人救出来，这样的品行都该被认可。 “走吧，送你回家，让家人亲眼确认你没事，然后好好睡一觉。” 听到这句话，南正勋心有戚戚焉地点了点头，跟上了经纪人的脚步。 唉，让父母担心了。 但愿佳恩没被吓着。 …… “吓死我了！我刚听到的时候差点把手机都扔地上了。” 坐在小沙发的边边角角，黄美英表情激动地拍着自己的腿，就差冒出来英语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放轻松。” 站在小沙发后面，李顺圭用干毛巾轻轻擦着林允儿的头发，应声向黄美英使了使眼色，示意让她不要在林允儿面前再说那个事故。 “Unnie，我没事。” 林允儿抱着膝盖窝在小沙发上，下巴结实地抵着膝盖，刚刚洗过热水澡的她看起来像是还被热气笼着一般，没有什么精神。 被助理匆匆送上车，从片场赶到医院，确认没事以后再立刻送回宿舍，她一直都安静得过分。 刘延希也好，黄恩星也好，还是队友们也好，都觉得她是被吓着了。 但是她心里很清楚，自己不是因为吓着了，而是因为心里变得空落落的。 脑海里是南正勋抱着她的样子，穿过了火与烟，一起迎向了金灿灿的阳光与干净的空气。 今天甚至都没能和南正勋好好地道别。 只能看着他挥挥手，消失在了自己的视野里。 练习生的时候，南正勋也会像今天这样挥挥手和她告别。 可是，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在告别的同时把她的心也带走了。 “饿不饿？吃点东西吗？” 坐在小沙发的另一侧边沿上，金泰妍抚着林允儿的肩背，满眼心疼地看着这个队友。 那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免税店广告。 韩沃负责的地方出了这样的事情，这是谁之前都想不到，甚至压根不会去想的。 “谢谢unnie，我不饿。” 林允儿抿着嘴晃了晃脑袋，整个人仿佛都是轻飘飘的。 站在沙发旁边的徐贤轻轻戳了一下金泰妍的胳膊。 侧过身，金泰妍看到徐贤的手指左右摆了摆。 无声地叹了一口气，金泰妍不再多说什么。 其实她并没有明白徐贤的深意是什么。 她只是知道徐贤更了解林允儿，这个时候按照徐贤说的做总是没错的。 可不得不说的是，金泰妍显然是会错意了。 徐贤的意思其实是“交给我吧”。 站在李顺圭身边的崔秀英眼瞅徐贤走进林允儿的卧室里，又提了一个手提袋出来，不由地蹙了蹙眉毛。 这孩子是要做什么？ “Unnie，这是你临时救急用的衣服吗？已经被火烧到了，也挺脏的，我给你扔了吧？” 在徐贤的记忆里，自从被刘延希和黄恩星送进宿舍开始，一直到进入浴室前，林允儿始终都抱着这个手提袋。 里面放着一件被火烧到了袖子的西装和一件灰蒙蒙的白衬衫 “不要扔！帮我放回卧室就好。” 林允儿转眼间就恢复了精神。 她睁大了眸子，整个身子前倾着，丝毫不顾及自己被包起来的那个脚踝，伸出手够向徐贤的方向。 略显急切的语速，认真的、严肃的眼神。 “好的，unnie。” 平静地眨眨眼，徐贤点了点头，转身又进了林允儿的卧室。 “是要还给谁吗？那我帮你去洗了吧。” 李顺圭摸了摸林允儿的脑袋，让她重新坐好。 刚才洗澡的时候就是李顺圭跟进浴室帮忙的，林允儿也知道自己的脚踝现在还肿着，听话地坐了回去。 “我自己来就好，谢谢unnie。” 似乎是因为刚洗完澡的缘故，林允儿的脸上看起来粉扑扑的。 “是谁的衣服？你这么在意，难道是哪个白马王子冲进火堆里把你捞了出来？” 撇了撇嘴，崔秀英抱着胳膊看向林允儿。 语气是开玩笑的俏皮逗乐，眼神却是一副“看着自家女儿不成器，妈妈很心痛”的意味。 刚才在所有人都手忙脚乱围着林允儿进卧室的时候，崔秀英拉住了准备离开的刘延希，大概了解了一下情况。 “是正勋oppa的衣服。” 顶流idol的表情管理可不是开玩笑的。 林允儿一切如常地说出了那个大家都熟悉的名字。 只不过，她藏在怀里的那只手正用力地攥在一起。 整个宿舍突然安静了下来。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当年南正勋踢宋敏奎的那一脚，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 现在是更加危险的情况，南正勋再一次用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了林允儿的身边。 “哦！大发！是正勋oppa！” 李顺圭突然拍了一下巴掌，惊讶中带着一点亲近与欣喜地笑了起来。 “哇哦！” 被李顺圭的动作带动，黄美英也跟着笑了起来。 “大发大发！” 其他人也都笑了起来。 宿舍的氛围变得热闹了起来，这些人又开始“叽叽喳喳”，兴奋得像是喝了假酒。 眯着眼睛笑了笑，林允儿被权侑莉夸张的笑声吸引，把目光投了过去。 而正好在这个方向上，她顺势看到了坐在自己身边的金泰妍。 在这样的吵吵闹闹里，这个人显得分外安静。 沉默着，闷着头坐在林允儿身边。 两侧的头发垂下，挡住了她的侧脸。 原本抚在林允儿肩背上的那只手停止了动作。 只是潦草地搭在上面。 为了J-POP出道舞台而开始准备的指甲无意间挂在了林允儿的衣服上。 有一点疼。 在感觉到轻微痛感的一瞬间，林允儿下意识地蹙了蹙眉。 金泰妍也在感到轻微痛感的一瞬间蹙着眉收回了手，抬起了头。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轻轻地碰到。 片刻之后，慢慢地交错开。 ------------ 第一百三十二章：要不然给那家伙打个电话 睁开眼睛； 伸伸懒腰； 翻个身； 抻抻胳膊； 踢踢脚； 滚过来，滚过去…… “睡得好开心啊。” 抓着手机在床上来回翻滚了好几圈以后，金泰妍终于消停了下来。 揉了揉刚睡醒的“鸡窝头”，她趴在被窝里，喜滋滋地按下了手机的解锁键。 距离那场让公司“哑巴吃黄连”、只能在韩沃这个庞然大物面前选择闷声的着火事故已经过去了超过一个月的时间，少女时代的舞台也已经移动到了日本。 经历了一个月高强度的训练后，她们终于在这里正式出道了。 重要性与意义完全不亚于首次出道，公司的严格程度和九名成员的投入程度都仿佛回到了2007年7月之前的那段时光。 这里是亚洲音乐的中心，想要获得认可就必须抱着踏踏实实从零开始的心态，把自己逼到极限。 所以，过去的一个月里，她们所有人都和自己的手机失去了联系。 今天是重新拿到手机的一天，李顺圭很贴心地把她的手机领回来，放在了她的枕头旁边。 先给父母和哥哥、妹妹回复了留言，金泰妍继续划动着屏幕。 [果然是泰妍，很厉害的演出，是只有金泰古才能做到的，不愧是。] 这行文字显得不是那么规整，应该是随手打出来的，没有计较太多。 在金泰妍的记忆里，南正勋这样不拘细节地和她说话是练习生时期的事情。 自从被当年那件事打击了之后，这个人虽然看起来没什么不同，但却和她们这些出道了的亲友们在说话的时候慢慢变得多了些许计较。 现在重新看到这样子亲近的南正勋，金泰妍轻快地踢踏起了脚丫，丝毫不在被子已经半边落在了地上。 [Oppa，我拿到手机了，你在跑行程吗？] 安静的、现在只有金泰妍一个人的日本宿舍卧室里，她毫无保留地放任自己的表情渐渐变得甜俏起来，笑眯眯地发出这条信息，然后用“金杰克”这个ID打开了那个南正勋后援会的界面。 这个应援会在南正勋的那些自发的粉丝站里还算是比较有名的，出图的质量不错，活动组织得也比较好。 而且，消息来源相当领先。 [金杰克：好累，还在出差，公司什么时候才能给老职员放个假。] 仅仅过了五秒以后，手机屏幕上就热闹了起来。 [南正勋大人的会长：见鬼！金杰克你失踪了一个月！] 当然失踪一个月了，我一个月都没有见过我的手机了。 [南正勋的小可爱：金杰克你在出差吗？最近的线上活动都不参加，什么公司这么严格？就算是三星或者铉空那样的大企业组织新入职培训，也不会忙得连手机也没时间看吧。] 你还真说对了，公司对艺人还就是这么严格。 [睡在南正勋枕边：最近你失踪，要不是有小狐狸在，我们的消息都会变慢。] 小狐狸？ 金泰妍挠了挠脸颊，还没专门画过的眉毛隐隐约约抖了抖。 是说在自己被封闭管理的这段时间里，有一个ID是小狐狸的新会员给他们打听新消息？ 那个烦人的小狮子呢？怎么不是那个人？ [南正勋大人的会长：是啊是啊，多亏了小狐狸！小狐狸的消息源和你一样可靠，太赞了！] 金泰妍转了转眼珠，煞有其事地翻着之前的对话记录。 在这一个月里，对于南正勋的消息她是一点都不知道。 包括《最佳爱情》这部电视剧剧，南正勋那少得可怜的戏份杀青了，她都没有来得及祝贺一下。 [小狐狸：前辈好……大家好热闹。] 这个“小狐狸”突然冒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一个标签叫作“hello”的表情图。 “现在还有这个吗？” 金泰妍眨巴眨巴眼睛，把这个表情图存了下来。 那是一张南正勋在粉丝见面会上的照片。 穿着一身EXR品牌赞助的休闲装，南正勋神采奕奕地坐在桌子后面，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曾经公司练习生部老师专门培训过的营业用真挚浅笑。 想当初，女练习生宿舍里还专门把南正勋的这种笑容起了一个特定的名字：“南朋友”。 含义就是像“男朋友”那样，吸引力出众。 “嘶……” 金泰妍咬着牙，挑着眉毛吸了吸气。 因为她看到了照片里南正勋和粉丝的互动。 这个人和粉丝的握手，是手心贴着手心，两个人十根指头相扣在一起，然后他用另一只手握笔给粉丝签名。 可以啊，挺会撩的嘛。 看着这个像素异常清晰的图，金泰妍滚了半圈，翻身坐起，略有所思后响亮地拍了一下大腿。 要不然给那家伙打个电话？ “是在忙吗？没回信息……” 调出新消息界面，仍然是空白，金泰妍稍微有一点失落地抿了抿嘴唇。 咕噜…… 最近一直在“吃草”的肚子，在这个难得的一天假期里开始表达不满。 南正勋没有回复消息，应该是在忙，一时之间是打不了电话的。 想到这里，金泰妍伸了伸懒腰，一把抄起躺在枕头上的“骷髅杰克”，翻身跳下床，准备去吃一点东西。 “都出去逛了吗？” 看着空荡荡的客厅，再环视过整间宿舍，金泰妍瞪圆了眼睛，嘴唇张了张，不知道作为队长自己是不是应该假装哭一声。 现在是日本出道期间，就算今天是一天假期，她们几个可也别玩疯了。 尤其是金孝渊、权侑莉、林允儿，以及日语非常好的崔秀英。 拉开冰箱门，金泰妍叹了口气。 除了瓶装水就是瓶装水…… 哪怕有一片菜叶子也好啊…… 摇了摇头，金泰妍轻轻踢了一下冰箱门，转身走向自己的那间卧室。 路过阳台的时候，她想起来了自己大前天晚上洗的衣服。 已经是六月份，外面又是大太阳的好天气，衣服早都晾干了。 于是，她慢悠悠地挪过去，伸手拉住了阳台门的扶手。 然后，瞳孔晃了晃，整个人停顿在了原地。 一动不动。 握住扶手的那只手，慢慢攥紧了手指。 ------------ 第一百三十三章：想吃什么 “这个怎么样？感觉采光特别好的。” 南正勋的声音肯定中带着一点犹豫，似乎是在等什么意见。 “不嘛，买刚才我给你看的那个。” 甜糯糯的女声，绕着弯窜进南正勋的耳朵里。 “为什么？没必要现在就买那么贵的啊。” 南正勋分明很无奈，但又在尽力放慢语气温和地哄着。 “那个有两个卧室，社区街道里的那家皮肤科也特别好，五分钟就能走到。” 最后那几个字拖着长音，甜得能把耳朵酥掉的女声让南正勋感觉靠着的这张沙发上像是长了刺。 映着窗外照进来的金灿灿阳光，休假在家的南正勋开始默默为自己的银行卡提前“哀悼”。 “就买那个嘛。” 拉着南正勋的胳膊，南佳恩瞄着哥哥的表情，心里打定主意，不能退让。 现在家里已经还清了债务，经济条件变好了，哥哥为了方便工作打算自己搬出去住，这一点很平常。 毕竟，突然爆红起来的艺人的生活作息和普通人相比，是两个世界。 而且南正勋这么打算，也是有要保护家人隐私的缘故。 但是，一定要有两个卧室。 她知道哥哥现在有这个经济实力。 “佳恩，你是要给你准备一个卧室，对吧？” 一脸“我还不知道你吗”的表情，南正勋轻轻捏了一下妹妹的鼻尖。 “我要一个卧室的，你的新房子里不能没有属于我的地方。” 妹妹很固执。 自从那个背着她穿过大街小巷的雨夜开始，南佳恩的生活里就没有缺少过南正勋。 大家都会有长大的时候，终有会离巢单飞的那一刻。 南佳恩心里明白这一点，却还做不到舍得。 南正勋有一点幸福的烦恼。 他现在不想在临时的新居上做出过多的投入，而且还打算买一辆车。 从小到大，没有过这样荷包满满的生活。 虽然付出了数倍辛苦，可一切都是值得的。 母亲最近的一系列检查都全部过关，下周就能出院了； 父亲可以放松地对待退休前的工作； 妹妹可以像其他孩子们那样享受一些属于孩子们的爱好； 南正勋也终于迎来了自由的23岁人生。 “让我想一想，反正也不着急现在就要怎么样。” 从沙发上起身，南正勋伸了伸懒腰，从睡衣口袋里摸出一副新买的蓝牙耳机戴上，准备去厨房亲自下厨给妹妹做一顿“南式”大餐。 拜曾经那段曲折的时光所赐，南正勋的厨艺在艺人里相当了得。 他侧眼看向窝在沙发上嘟嘴巴的妹妹，笑眯眯地打了一个响指。 “想吃什么？” …… “想吃冰淇淋。” 日本宿舍的玄关口，穿着睡衣的林允儿向队友报出了一个明显是没兴致出门的答案。 海外行程中的假期，队友们大部分都选择三三两两地出门逛一逛。 金泰妍还在卧室里睡懒觉。 可是，林允儿却少见地“不合群”了。 “好吧，那我们回来的时候给你带。” 崔秀英先接过了林允儿的话，其他队友也就不再劝林允儿一起出去吃东西。 至于徐贤，一开始就没有劝过林允儿，第一个走出了宿舍门。 吵吵闹闹的一群人合上门，宿舍立刻安静了下来。 六月份的阳光晒得屋子里暖暖的，林允儿回到客厅，从沙发上捞起了已经“遗忘”一个月的手机。 不是真的遗忘，而是让自己必须遗忘。 在亚洲音乐中心出道是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作为这个组合的一员，她有责任让自己做到最好。 排除其他任何与这次出道无关的心思，只是以“少女时代的门面”而活着。 抱着这样的态度，她度过了这分外辛苦的一个月。 只是和家人们暂时道别。 没有和南正勋说过哪怕一句的“再见”。 这样的滋味并不好受。 毕竟，她在南正勋面前已经无法做到还是以前那个“林允儿”了。 启动手机，屏幕亮起，解锁屏幕。 [允儿，我看了你们的演出，这段时间很辛苦吧，等回来以后我请你们吃饭。] 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南正勋的留言。 退出新消息的界面，林允儿直接调出了通话界面的拨号键盘，想都没想就打出去了一个手机号码。 等把手机举到耳边的时候，她才想起来了自己似乎是有一点欠考虑了。 就算是普通人，这样在工作日的时候突然打电话过去都不一定妥当，更何况南正勋是一个艺人，指不定现在就正在工作，应该先发消息过去问一问的。 准备放下手机中断通讯，林允儿摇摇头，看似无奈实则惬意又亲近地笑了笑。 以前的自己在任何人面前都不会犯这种低级失误。 今天在南正勋这里算是破例了。 “允儿？” 南正勋的声音从手机对面传了过来。 平平常常的，不紧不慢，不轻不重。 仿佛过去的一个月里，林允儿并没有“消失”过。 仿佛两个人昨天才见过面。 只是听着这个声音，就能想象到这个人熟悉的、明朗得像是此刻窗外阳光一样的笑容。 “正勋oppa，我是允儿。” 下意识收敛着嗓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柔和一些，林允儿举重若轻地说完这句简短的话，抿了抿嘴唇，刚刚因为喜悦而提起来的心慢慢地落了回去。 轻轻的，倚靠在了名为“南正勋”的情绪里，被柔柔地包裹了起来。 看了看四下无人的客厅，她起身走进了阳台，合上了门。 拨开悬挂晾晒的那些衣服，把目光安放在眼前这片明媚又平和的世界里，林允儿全身的线条舒缓了下来，似乎过去一个月里的那些艰难辛苦都开始渐渐淡化在了记忆中。 “我们允儿辛苦了，等你回来以后，oppa请你吃好吃的。” 夹杂着好像是切菜的声音，南正勋话里的笑意和亲近在听觉里温热地流淌着。 “正勋oppa，我想吃你下厨做的东西，肯定比外面的餐馆好吃。” 另一只手不知不觉地抚上了自己的面颊，就好像是要遮着脸红那样，林允儿毫无计划性地冒出来了一句“得寸进尺”的话。 这是她以前在南正勋面前没有过的。 “好的，没问题，允儿想吃什么？” ------------ 第一百三十四章：差得好远 “我感觉我已经跟不上时代了。” 听到南正勋这句半开玩笑的话，林允儿抿着嘴苦笑了一下。 “什么啊，你哪里跟不上了，那些女中学生们不知道有多喜欢你呢。” 想到抱着南正勋海报大呼小叫的林允珠，林允儿明是安慰、实则有一点没好气地吐槽着。 这家伙在异性里太受欢迎了。 以前练习生时期，因为大家都有练习部的老师们严格管着，所以还不是那么明显。 在这个艺人的小圈子里，南正勋算是“猫薄荷”那一类里的人了。 不过，对于南正勋的这种“自我看低”，林允儿明白这个人不是在开玩笑。 当你的生活里只有“赚钱”“还债”“攒医药费”这三件事的时候，你就很难像一个正常年轻人那样享受科技进步带来的生活变化。 一副普普通通的蓝牙耳机，也能让南正勋产生新鲜感。 想到这里，林允儿看着窗外的世界，阳光在林荫间起起落落，觉得有一点难过。 沉默了片刻，她拍打了两下额头，把自己从这个短暂的情绪里拔出来，振作精神。 曾经那样的生活已经渐渐远离了这个人，以后的生活要往阳光的地方去想。 南正勋是如此的，喜欢南正勋的自己更要如此。 “粉丝喜欢我和我觉得蓝牙耳机用起来真的很方便，这是两件事的呀。” 那边还在洗海带的南正勋，完全没有注意到林允儿这句话话里那一点隐隐约约的“不满”。 心情大好之余，甚至说着说着还拐出了裴孝珍亲传的釜山口音。 在他看来，林允儿的这句话是老朋友之间理所当然的调侃。 “不对，别打岔，你还没有答应我呢，吃饭的事情。” 这句话让手机对面的南正勋愣了愣。 林允儿今天似乎对这件事很执着。 “没问题，等你回来以后，我应该已经搬家自己住了，到时候请你们来温居。” 南正勋刚才也不是故意要打岔，而是南佳恩突然出现在厨房门口探头探脑。 “Oppa，你在和女人打电话。” 眯了眯眼睛，南佳恩笑得别有他意，并且很明显地把这个“他意”像往常那样明晃晃摆在了脸上。 她是希望自己的哥哥能谈一谈恋爱的。 这个人过去的时光里已经缺失了太多普通人应该有的体验和经历。 现在家里已经没有了那么沉重的负担，工作也慢慢发展起来，南正勋是时候放下那些紧绷又严苛的自我要求，适当地享受青春了。 “Oppa和女人打电话就会是你想的那样吗？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你已经可以改口叫宣美嫂子了。” 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妹妹这么调侃了，南正勋无奈地甩了甩手上的水珠，伸手从盘子里捏起一片切好的火腿，堵住了妹妹的嘴。 “宣美宣美宣美，你脑子里只有李宣美吗？” 一口把那片火腿吃到嘴里，一直都觉得“南正勋只有一个妹妹，那就是我”的南佳恩象征性拍打了一下哥哥的背，气哼哼地推门离开了。 摇摇头，南正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哪天就这个问题好好和妹妹谈一次。 这孩子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和李宣美不太对付。 “不好意思，允儿，刚才是佳恩来捣乱了。” 不认为这些兄妹之间的对话有什么要藏着的必要，南正勋刚才没有避开林允儿。 大不了就是被大亲友也调侃几句，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甚至已经能想到林允儿因为调侃而发笑的样子。 “Oppa，你谈女朋友了？” 可是，林允儿没调侃。 没有那个“嘿嘿嘿”像男孩子一样的笑声。 只是平平常常的语气，随口一说的腔调和氛围。 “我哪来的女朋友啊，刚才是逗佳恩的，谁叫那孩子动不动就说到谈恋爱的事情上。” 把洗好的海带切段，南正勋专心操作着菜刀，没有去思考林允儿为什么不调侃自己。 “宣美xi？那孩子不是很漂亮的嘛。” 按出道时间来算，尽管李宣美是前辈，但林允儿依然脱口而出“那孩子”这个词。 算年龄的话，是林允儿年长两岁。 “哎？这都是什么话呢嘛呀，如果只是漂亮就可以的话，那我岂不是绯闻到处都是了。” 不管是认识的女性朋友们，还是一起合作过的女性工作搭档，南正勋都可以拍着胸口说一句“都是美人”的话。 至少林允儿自己就很清楚，除非是.S的柳真前辈站在面前，否则不要指望南正勋的表情能有任何变化。 听着这一阵标准的釜山口音，明知故问的林允儿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 “唉，差得好远。” 林允儿叹了口气，深感自己是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才会去和元祖女团的门面比较，这不是自己自找不痛快吗？ “什么？什么差得好远？” 把香油倒进已经烧干的锅里，再把切好的海带和牛肉放到锅里，南正勋拿起锅铲拨炒着这些等会就会香喷喷的东西，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大亲友闲聊着。 假期、阳光，家人、朋友，还有食材满满的厨房，真是美好的一天。 “我是说这和你练习生的时候差得好远。” 还是平平常常的语气，随口一说的腔调和氛围。 除非是极少数的那几个人专门留心观察，否则只要林允儿自己没有表露的意思，那就不会被任何人发觉表情或者声音里的“破绽”。 而作为“极少数的那几个人”当中的一员，南正勋现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的那只锅子上。 “什么？练习生？” 提起练习生时期已经不再有任何细微的停顿和语气内敛，Loen旗下的这位艺人还仔细地回想了一下过去，没有意识到林允儿抛出的问题会落在那段时光的哪里。 “练习生的时候，你的名字在女生宿舍里可是绯闻满天飞呢。” 调侃的语气，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腔调和氛围。 林允儿听起来笑得没心没肺。 “还有这种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虽然谈不上很幽默，但南正勋绝对不刻板，该出手的时候不会放不开，更不会毁了氛围。 “顺带一提，我的名字那时候长期是一位争夺者。” 满不在乎，甚至还有些自己看自己热闹的闲心与无奈，林允儿说得轻轻松松，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也颇有一点年上者回首青春的意味，以及两个老友之间类似于秋后算账的“无理取闹”。 虽然她现在只有21岁。 “对不起嘛，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事情。” 炒到海带和牛肉变色，南正勋给锅子了加水，再把蒜、葱、盐、酱油和辣椒面一起放入，乐呵呵地盖上了锅盖。 没有任何“反抗”，他直接选择了“投降”。 “嘻嘻，那等我回去以后，你要做一顿大餐给我吃。” 是终于得逞的笑声，仿佛一开始就是奔着一顿大餐的目标而“调侃”南正勋的。 听着这个人坦然又洒脱的声音，想到这个人在自己面前不做保留地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林允儿的唇角扬起之后就没有再落下。 咔…… 耳朵微动，林允儿下意识地回过身，看着紧闭的阳台门，挑了挑眉毛。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听到了一声似有似无的动静。 像是衣服挂到了门把扶手的声音。 轻轻打开阳台门，林允儿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 宿舍里安安静静的，客厅空空荡荡。 金泰妍的卧室门还是闭着，应该还在睡懒觉。 而她在和喜欢的人打电话。 ------------ 第一百三十五章：那时候你也是小小的一个 “为什么……胡闹吗……” “两个卧室……这个户型……” “那这个……采光……” 迷离迷瞪地睁开眼睛，心头小火慢烧的李顺圭抻着脖子看了一眼自己的卧室，只好把自己的起床气压了下去。 正在说话的人是金泰妍，就算起床气想发作也不能对这个人发作。 翻了个身，李顺圭抓起手机看了一眼，慢腾腾地从被窝里趴了起来。 结束了海外行程，返回本土，所有人都在用睡眠消除疲乏。 李顺圭已经睡了很久了，可还是很困。 金泰妍说话的声音已经非常小了，可还是吵到了她。 就如同生活里没有那么许多的假设，只看现实的结果。 李顺圭曾经想过，如果在日本出道没有成功的话会怎么样？ 亚洲音乐的中心，论资排辈比自己的本土还严重的演艺圈生态，对待外来者态度严苛的观众。 她知道就算没有成功，她和她的队友们也不会再一次面对“黑海”时期那样的困境。 可她还是会忍不住去想这些。 她想和这些队友们走得很远，走得很久。 哪怕过得艰难一些，只要一起走下去就好。 曾经吃了太多的苦，现在正在享受很多的人气，这样的落差对于一群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们来说，一时之间是坦然不好消化的。 她知道每个人都怀揣着对组合的责任心，作为组合的一员而努力活动着。 她也同样看出来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自己的安排和打算。 不管是野心也好，还是私心也罢，都是无可厚非的，理所当然的。 可是，她现在却觉得有一些不安。 没有理由。 就像是指间滑过的细沙，无论多么用力地攥紧手指，终究都是捏不住的。 “Oppa，我的情况没办法借鉴给你的，夏妍这孩子什么都听我的，就算一开始我们两个说的不一样，这孩子最后也会认同我的说法。” 靠在枕头上，戴着蓝牙耳机，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金泰妍侧眼发现室友已经睡醒，说话的声音恢复到了正常的音量。 南正勋在挑房子，但是南佳恩一定要给自己在新房子里争取一个卧室。 自己一个人想来想去也没有想到什么好主意，南正勋把这件事告诉了已经结束海外行程的金泰妍。 告诉了家里同样有一个亲妹妹的金泰妍。 “佳恩那孩子很固执的，也怪我，她从小到大我都很宠她，现在完全管不住了。” 说着本该是无奈、遗憾的内容，可是南正勋的声音听起来暖洋洋的，能让人想到他明朗的笑容。 “我记得我们练习生的时候，好像见过一次佳恩？那时候她好小的，现在应该已经长得很高了吧？” 眼前稍显模糊地浮现出曾经的记忆，那个小小的、像是洋娃娃一样的小丫头和父亲站在公司后门，等着下课的哥哥一起回家，金泰妍感觉自己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放松了下来。 很可爱的小女孩，很温馨的、属于“家庭”这个名词的画面。 “啊……我想起来了，那时候你也是小小的一个。” 爽朗的笑声从耳机里溢出来，毫无保留地流淌进心里，金泰妍笑得眯起了眼睛。 她很喜欢这样的感觉。 和在意的人一起说着生活里小小的幸福，耳边能听到他的呼吸，能从他的笑声里能感受到阳光的色彩。 很喜欢，很喜欢…… 短暂地停顿，最后慢慢收敛了笑容。 松开不知不觉间用力攥紧的手指，金泰妍眨眨眼睛，微微耸起的肩膀回到了放松的状态。 很喜欢，无论如何都很喜欢。 很喜欢，不能想象以后的生活里没有这个人带来这样的画面。 “Oppa，那你最后决定要买这个了吗？” 笔记本电脑的屏幕里，鼠标的光标在一个两间卧室的公寓上划着圈。 “初步先定这个吧，具体怎么决定等我去看了房子以后再说。” 南正勋松了一口气。 多亏有金泰妍帮忙，要不然他也没办法这么顺利把房子的事情拿捏到现在这个程度。 “好的，那我们就这么决定了。” 退出网页浏览器，金泰妍挑挑眉毛，觉得有些遗憾。 时至今日，组合里每一个人都已经添置了自己的私人住处。 她是希望南正勋的新房能离自己的房子近一些，更近一些的。 但是让她眼下感到略有后悔的是，自己的房子买得很贵。 南正勋现在还买不起那样的房子。 “对了对了，oppa你买了一辆什么车啊？” 昨天在公司遇见李泰民的时候，听那孩子提到了南正勋买车的消息。 “就是普普通通的现代车。” 南正勋拖着长调，把“现代车”这个词的发音咬得特别重。 他知道金泰妍肯定看不上这样的车，梅赛德斯才是那家伙的最爱。 “Oppa，现在只是代步用，以后我陪你一起去挑一辆保时捷。” 然而，金泰妍却没有像他预料中的那样发出什么嫌弃的声音。 柔声细语的，金泰妍安慰了他。 尽管他并不需要被安慰什么，只是说了一个事实而已。 可金泰妍仍然想到了要照顾他的情绪。 “泰妍……” 南正勋微微一怔，呼吸拖长了半拍。 这家伙好像真的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大家都长大了，都已经不是过去的自己了。 “嗯？Oppa怎么了？是想邀请我一起去看房子吗？” 轻快的、属于金泰妍的声音逗乐了南正勋。 也抚平了他内心微微泛起的那些苦涩味道的波澜。 “那我们今天下午就可以上热搜、上新闻，然后被各自的公司叫去喝咖啡了，我喝蓝山，你喝冰美式。” 南正勋扬着声调，懒洋洋的，一副“你往下跳，我就往下跳”的样子。 “不过，温居的时候记得提前叫我，我一定空出时间。” 金泰妍合上了笔记本电脑，抬眸看向窗外，突然开始怀疑自己那份担心是不是有一点多余了。 自己应该会得到祝福的，对吧？ “当然了，一定早点告诉你。” 除了这句话，金泰妍还听到了似乎是关门的声音。 “泰妍啊，圭贤和珍基来接我，我现在出门和他们一起去看房子了。” …… “房子发生火灾？” 放下手上那一叠已经被翻看过不知道多少遍的材料，沈恩勉终于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助理。 “是，那位……很有勇气地冲进去救人了。” 接到了金涩琪递来的眼神，作为代号“K4”的白昇赫往办公桌的方向走了半步。 “有什么损伤吗？” 轻轻点了点头，沈恩勉眉眼的线条不经意地舒缓了下来。 “轻伤，现在已经康复了。” 白昇赫往后退了半步，重新回到了原位。 “还有，除了您看到的这些材料记录，我们还查到了一座废弃的大楼准备拆除。” 把视线从桌上那些记载了Leon旗下艺人南正勋生平事迹和过往经历的材料上挪开，金涩琪接过了白昇赫的话尾。 “有什么发现？” 指尖有节奏地在桌面上一下一下地扣着，沈恩勉若有所思地抬起另一只手，捏住了一张照片。 “那座大楼上有一个屋塔房，应该是那位……曾经住过的地方。” 话音落下，金涩琪也退了半步。 办公室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沈恩勉扣着办公桌的声音。 “K4，你再去查，所有你能挖到的信息全部都给我挖出来。” 沈恩勉轻轻推了一下座椅，站起身。 金涩琪拿起衣架上的西装迎了上去。 “是。” 再没有多余的话，白昇赫退出了办公室。 “涩琪，你指路，我们去看看那个屋塔房。” 临走出办公室前，沈恩勉回身看了一眼自己的桌面。 那张刚刚被他捏着的照片，歪歪扭扭地摆在那些材料上面。 那是一群初中生的毕业合照。 里面有一张“不陌生”的面孔。 ------------ 第一百三十六章：你现在回头 “Oppa，我永远都会支持你的！Fighting！” 看着这个好像激动得说话都不利索的女学生，南正勋点点头，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更温柔一些。 “谢谢你，我会努力活动的。” 把手上的纸笔递还给粉丝，南正勋半鞠躬，挥挥手，目送这位粉丝走开以后，和曺圭贤、李珍基推开了这家咖啡馆的大门。 那几个房子选项都是朴静玄提供的，不管是设施、环境，还是安保，都是优选，南正勋只要挑一个入眼的就行。 早上又和金泰妍商量过了，进一步缩小了范围，所以看房的过程很顺利。 “伤心啊，好难过。” 隔间里，靠在椅背上，曺圭贤捂着心口，一脸虚假的悲伤。 “哥怎么了？” 作为这三个人里的忙内，李珍基先是看了看南正勋，又看了看曺圭贤。 从南正勋的表情上来看，曺圭贤应该是在耍活宝。 “我难道不帅吗？为什么那个中学生就只盯着正勋看？” 越说越来劲，曺圭贤还抬手捂住了眼睛。 再看了一眼南正勋，李珍基耸了耸肩膀。 “和正勋哥比，还是差一点……就一点点。” 虽然有画蛇添足之嫌，但李珍基还是略作停顿后，补了后半句话。 “就不能说一点好听的话吗？哥平时对你不好吗？就任由哥被他欺负？” 不痛不痒地拍了一下李珍基的肩膀，曺圭贤撇撇嘴，随处把目光丢了出去。 然后，那只拍在李珍基肩上的手就顺势捏了一下。 “你们看，那个人是谁？” 南正勋和李珍基抬眼瞅了瞅，表情同时停顿。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李珍基双手一摊，表示自己没有任何主意。 有两个熟悉的哥哥在，他这么做也是自然而然的。 曺圭贤往后靠在椅背上，看着南正勋直摇头，表示“别看我，我不管”。 南正勋竖着指头点了点这两个人，咬着牙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同性的艺人之间见面、聚会都是很方便的，可以大大方方地出现在公众视野里，只要注意好自己的形象就行。 可是，异性之间就会很麻烦。 看着那个自己一个人拎着大包小包的“高马尾”站在柜台前买咖啡，南正勋挠了挠下巴。 是去帮忙呢？还是不去？ “你们还要去哪吗？” 南正勋轻轻扣了一下桌面。 对面两个人一起摇摇头。 “好了，你去吧，不用管我们俩，我有车。” 曺圭贤摆摆手，呼扇着示意南正勋可以走了。 “好吧，那我就不客气了。” 南正勋拿出手机，拨通号码举在耳边。 “一个人？” 靠着椅子，等那个人找了位子坐下以后，电话接通了。 “Oppa？你怎么知道？” 虽然没有像往常那样先发信息确认是不是能通话，然后再打电话过来，但是突然接到南正勋的通讯，林允儿觉得有一点惊喜之余，下意识地就笑了起来。 除了运动鞋、棒球帽和墨镜以外，林允儿这一身纯白色的EXR新品套装就全是南正勋代言的了。 带有科技感的款式纹样尽管让她看起来少了几分柔和，却也多了几分干练的飒爽。 “你现在回头，四点钟的方向。” 听到这个声音，林允儿伸手扒着桌沿转过身，看见了隔间里伸出来一只手，五指突然握拳。 “冷冻。” 南正勋的声音再次传来，林允儿下意识地就保持着转身的动作，不再有任何变化。 这个练习生时期在演技课上达成的默契，现在仍然能被记忆立刻触发。 “解冻，坐好吧，小心被别人认出来了。” 南正勋稍稍压着嗓子说话，这样的声音让林允儿坐好以后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清晨在耳边说早安一般的沙哑和模糊感，像是把一颗泡腾片丢进了水杯里，气泡轻快地接连跳跃着。 “是，我一个人，休息一下就准备回家了。” 看了一眼堆在脚边的大包小包，林允儿定了定神，说话也随着南正勋变小声了一些。 “还记得以前那个糖果屋吗？距离这里不远，等会我们在那里见面，我开车送你回去。” 从口袋里拿出车钥匙在手心里转了转，南正勋突然想到了金泰妍的吐槽。 那家伙一直在怂恿他买一辆梅赛德斯跑车，尽管表面上看起来已经认同了他的“保时捷”爱好。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荷包太小”的缘故，他说不定就真的遂了那家伙的意。 南正勋的消费观念里没有什么固执的地方，偏好也仅仅是偏好而已，合适就行。 不过话说回来，今天这么好的天气，还有黄美英在身边，金泰妍那家伙不会又窝在宿舍里了……吧？ …… “公司没有提供宿舍吗？” 指尖拨了拨那把已经有些锈住的门锁，沈恩勉打量着面前的屋塔房，眸子里冷清清的，看不出情绪。 “具体原因不明，出道至今他一直住在家里。” 跟在沈恩勉身后，金涩琪掩了掩鼻子。 这座废弃的大楼里隐隐一股落尘的味道，让人觉得不舒服。 “看起来是一个还不错的人，对吗？” 转身看着自己的秘书，沈恩勉依然冷着眸子，没有喜怒的区别。 独自生活到被南载灿收养，小小的树苗虽然在风吹雨打里看着很狼狈，但一直都长得端端正正； 在最严苛的娱乐公司里以前三的成绩拿到出道资格； 因为救人而被开除，踏踏实实去履行义务； 养父母家背上了不明不白的债务，养母重病，养父岁月见老，妹妹年少，能用足够的责任心扛起这个家庭，吃着现在这代同龄人根本受不了的苦，一直没有放弃； 在随手一抓就是一大把的小公司里，凭本事走进了Loen，又博得了现在这样的局面； 发生火灾的时候，能有勇气冲进火场，救助女士。 “这样的人的确不错。” 金涩琪端端正正地回答了沈恩勉的问题。 也在话音刚落时，看到了这个别人口中“吃人的狐狸”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以及一闪而过的欣慰。 “阿爸给我说过不少偶妈的事情，我能想象到偶妈的性格，所以……虽然现在还没有明确直接的结论，但我越来越觉得他是。” 转过身，沈恩勉抬起手，缓缓地抚着屋塔房那扇已经沾满了灰尘的门。 “是你吗？是你们吗？我是……” 他曲着指节，轻快地敲了敲。 “敏亨。” 像是一个归家的孩子。 ------------ 第一百三十七章：笑我什么 兮唔…… 兮唔兮唔兮唔兮…… 2005年的夏季午后，坐在路边的长椅上，17岁的南正勋和16岁的金泰妍被蝉鸣声塞了一耳朵，各自闷头对付着自己的冰淇淋。 17岁的南正勋已经长得身量很足了，那双让老师也会开玩笑说的“模特腿”笔挺地分开伸直，鞋跟抵在地面上，鞋尖偶尔微微晃动。 看起来很随性，但又不会让人觉得不雅观。 16岁的金泰妍还是小小的一只，把腿绷得再直都做不到像南正勋那样，时不时就会被南正勋吐槽：“你的身高都长到哪去了？” 南正勋手上是一杯普通的碎冰，路边就有卖，吃个凉快就行。 金泰妍手上是一盒哈根达斯，南正勋跑到街对面买回来的。 树荫把这一片阳光轻轻揉开，斑驳地涂在两个少年人的身上，像是穿着一件碎花的大衣。 “Oppa，你怎么还不回去？” 气温很高，金泰妍只在外面待了半个小时，就已经感觉脸上的汗顺着脖子流进衣服里了。 “我？我妹妹等一下要来看我，我在这里等她。” 从口袋里摸出那只巴掌大的小手机，南正勋又看了一眼时间，小狮子挂饰在半空中活泼地摇摇晃晃。 “妹妹？” 只是吃完午饭回公司的路上遇见了南正勋，金泰妍还不知道这个人坐在路边是为什么，突然瞪大了眼睛。 她很少会打听别人家里的事情，基本上都是南正勋说一点什么，她就听一点什么。 “南、佳、恩，我的妹妹。” 南正勋搅了搅勺子，吃了一大口碎冰，“喀嚓喀嚓”的声音格外清晰。 “很可爱吧？” 金泰妍低头挖了一大勺冰淇淋放进嘴里，香甜的味道迅速化开。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露出的笑容是因为这份清爽的香甜，还是因为在联想那位等一会露面的“小可爱”。 试图从南正勋身上找到一些南佳恩的影子，得到的结果都是好的。 “可爱得我都快哭了好吗？小时候每次出去玩，她玩累了就要我背她。” 南正勋仰头哈哈大笑，笑声像老大爷一样。 “我小时候出去玩累了，我oppa都不背我，哼。” 抽了抽鼻子，金泰妍脑海里其实并没有想到金志勇，而是在想象南正勋和南佳恩的画面。 “Oppa！” 还很稚嫩的女声从不远处跳到耳朵里。 南正勋和金泰妍同时转头去看，是一个真的很可爱的小姑娘跑了过来。 “佳恩呐！” 南正勋乐呵呵地应了一句，下意识地就想把手上的碎冰杯子放下，然后起身。 可是，他的动作在刚动念的时候就停住了。 这里哪有桌子让他可以第一时间放下东西，只能放在自己坐的长椅上。 也就是这个时候，金泰妍的手伸过来，把碎冰杯子拿走，顺带还抻着胳膊把南正勋另一只手上的小勺子也一并抽走。 “谢谢……哎一咕，我们佳恩呐！” 简单道谢，南正勋站起身，走向妹妹和推着脚踏车跟在妹妹身后的养父。 “Oppa！我也想吃冰淇淋。” 仰着笑眯眯的小脸蛋，南佳恩抱着南正勋的胳膊摇摇晃晃。 “Oppa给你买。” 伸指轻轻刮了一下南佳恩的鼻尖，南正勋摸了摸妹妹的后脑勺。 最近忙于练习都没有仔细注意过，这孩子长高了不少。 “阿爸，我这次月考第二名。” 南正勋侧身指了指公司的方向，稍显兴奋地笑了笑。 “小子，干得好！” 爽朗畅快的男中音。 父子俩同时伸手，击了一下掌。 虽然在五官上看不出来有任何相似的地方，但南载灿笑容里洋溢着的开朗和活力让金泰妍感觉这就是中年版的南正勋。 “这位是……” 目光落在儿子身后，南载灿看到那个刚才和儿子一起坐在长椅上的小丫头犹犹豫豫地走了过来。 “叔叔您好，我是正勋oppa的同期……金泰妍。” 停顿了一下，一向认生的金泰妍咽了咽喉咙，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噢！你好你好。” 看着这个像奶团子一般的小姑娘绷着粉扑扑的礼貌笑脸，紧张得不知不觉往儿子身边靠，南载灿立刻放轻了语气，把脸上原本面对儿子时的大笑也收起来了一些，感觉自己刚才是不是把别人家的宝贝女儿给吓着了。 金灿灿的阳光下，腾越着蝉鸣起伏的树荫，一辆有着年代感的脚踏车，温厚和谐的中年人，活泼可爱的小姑娘。 以及渐渐有了一点成熟模样、也依然蓬勃着少年气的南正勋； 被包容在南正勋身影里的金泰妍。 站在距离这些人不远的地方，刚刚从公交车上到站下来的林允儿把这幅画面纳入眼底，眨了眨眼睛。 温热的风像浪一样扑到脸上，仿佛带着阳光的味道。 “允儿，我们走吧。” 跟在林允儿身后下车，崔秀英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允儿？” …… “允儿？” 瞳孔微颤一下，眼中的焦点立刻清晰，林允儿转过身，看到了南正勋。 “想什么呢？要买糖吗？” 环视这间依然没有任何变化的糖果屋，二十三岁的南正勋手上转着车钥匙，向二十一岁的林允儿笑了笑，是可以依靠、值得信赖的成年人模样，也依然在笑容里珍藏着一丝记忆里的少年气。 “没什么，我们走吧。” 约定好在“安全”的糖果屋见面，林允儿已经看到了店外南正勋的座驾。 点点头，南正勋接过林允儿手上的大包小包，悠哉悠哉地走向门口。 看着他熟悉的背影，林允儿抿着嘴浅浅地弯了一下唇角，三两步跟上去，帮他推开了店门。 依然是夏季，依然是温热的风，依然是金灿灿的阳光与南正勋。 走在南正勋的身影里，林允儿打量了一眼这个人的侧脸。 短暂的视线停顿后，她略低下头，把手伸进自己上衣的口袋里。 轻轻摸了摸系在手机链上的小狮子。 “笑什么？” 听到林允儿突然轻声笑起，南正勋看向身边。 “笑、你。” 一字一顿。 顶着一张从含蓄变得清爽的笑脸，拍打了一下南正勋的肩膀，林允儿小跑着超过了他。 “笑我什么？” 下意识地泛起了笑意，南正勋依然不紧不慢地走着。 “笑你……长得好看，可以吗？” 转身背着双手，林允儿的笑容从清爽又变回到含蓄，一边倒退着走，一边稍微歪了歪脑袋。 温热的风先拂过了林允儿的脸庞，再拂过了南正勋的面颊，最后停在了糖果屋门口，轻轻拨动了挂在那里的风铃。 糖果屋的那面签名墙上，“金泰妍”的旁边是“南正勋”，“南正勋”的旁边是“林允儿”。 “林允儿”的字样似乎是被描粗了一些。 ------------ 第一百三十八章：两张门票 “买了不少东西啊……” 转动方向盘，目光顺势扫过林允儿坐的副驾驶位，看到她从袋子里取出一只字条塞进口袋，一向不多问的南正勋没忍住开了口。 “你猜猜都是什么？” 林允儿对这辆车好像新鲜感很足，转头到处扒拉着看。 “衣服？化妆品？” 那些袋子都是林允儿自己的，从外面看不到里面装了什么。 “你见过哪有这样买化妆品的，你自己看。” 林允儿把一只脚边的袋子提上来放着，轻轻拍了拍。 正好遇见红灯，车流停了下来，可以暂时不用盯着前面。 虽然作为艺人上镜头时总需要带妆的，但这不妨碍南正勋是洗把脸就能登台的程度。 “不了，万一看到什么不方便的就不好了，我也就是随口问问。” 南正勋急忙摆摆手，身子能趔多远就趔多远。 他想到了练习生时候的那件事。 说来也很简单，就是那天他和曺圭贤晚上加练的时候在练习室里闹腾，不小心踢飞了林允儿正在收拾的背包，里面的一些东西掉了出来。 如果是袜子什么的就还好，大家时不时还会顺路帮买袜子这样的。 但其中那件掉在南正勋脚边的东西，是内衣的包装盒…… 于是，南正勋被红着脸的“黑竹竿”从地下二层一路追着打，打到了地上一层。 而且偏生撞见了当时还不是社长的金英敏。 虽然金英敏脸上笑呵呵的，犯不着和两个小孩子计较，但练习生老师自然不会放过他们。 结果就是两个人一起多刷了一个月的卫生间。 林允儿听到这句话也变了脸色。 表情稍作停顿，她挪开视线，轻轻低下头，用手背贴着面颊，目光四处乱飘。 她也想到了当年的那件事，可是又不止于此。 在她脑海里一直飘的画面，是火场里南正勋刚找到她时的样子。 车里的空气暂时变得安静了。 一直到交通灯切换了颜色，南正勋踩下油门，她才重新调整好，把袋子又放回了脚边。 其实，她这些大包小包都是给南正勋买的东西。 [正勋哥要搬出家里自己住了，新居最近应该就会办下来吧。] 在南正勋的事情上，SHINee总是最灵通的。 林允儿知道裴孝珍很快就要出院了，基金会的专线人员一早就告诉了她被资助者的出院消息。 正好南正勋要搬新居，自然就需要把新居好好收拾收拾。 在这片土地上，能给新居主人帮忙清扫整理的人就只有母亲，其他身份都不行，包括女朋友去帮忙也是不符合风俗的。 可裴孝珍现在是不可能的，哪怕已经准备出院了，也没有到可以在新房子里大显身手的程度。 更何况南正勋必然不会让刚出院的母亲出手。 所以，谁帮新居主人收拾房子就成了问题。 林允儿自然是不会去做这件事的，她不具备那样的立场。 不过，这不妨碍她想着帮忙买一点东西。 以南正勋现在的工作来看，行程已经挺多的了，不太有时间能仔细打理新居。 而且指望这个人把新居里的什么都想到也不太可能。 所以，林允儿今天这些大包小包里有基本上都是居家用的，她一个人也拿不了多少，就捡着日常用的小物件挑了一些。 如果刚才南正勋打开了袋子，那就今天让南正勋自己拿回去。 现在既然南正勋没有打开，林允儿就打算等温居那天再给他拎过去，当作温居的礼物。 在这个送一卷手纸就能当作温居礼物的地方，林允儿的这几个袋子算是大手笔了。 “对了，正勋oppa，这个给你。” 突然想到了什么，林允儿从自己随身的手提包里摸出了两张SMTOWN的门票放在了车里的杯座上。 “演唱会啊，谢谢你。” 看了一眼那两张公司家族演唱会的门票。南正勋无奈地摇摇头。 之前南佳恩答应和一个同学一起去看家族演唱会，结果因为自己遇上火灾，把妹妹吓得哪都不去，就在家里围着自己转。 虽然听说那个同学没有怪妹妹食言，甚至她本人也因为别的事没有去成，但南正勋还是觉得因为自己的事情让妹妹没能遵守约定，这样很不好。 所以，前两天在少女时代和SHINee的聊天室里提了一句，想要两张下一场在首尔举办的家族演唱会的门票。 两张座位角度很好、和舞台的距离也正合适，又连在一起的门票。 林允儿第一个回复了他。 “正勋oppa，是你要去看吗？我们还没有官方应援棒，你帮我们设计一个吧。” 抬手掩着嘴发笑，林允儿知道南正勋这是要送人，但还是要调侃一句，把刚才自己“毁掉”的气氛重新拉起来。 “怎么可能，是给我妹妹的，她和她同学去看。” 南正勋的注意力全都放在驾驶上，全然没有发现林允儿的眸子瞪大了，眼神也变得认真了起来。 “是佳恩那孩子吗？” 如果不是因为有安全带勒着，林允儿现在就已经坐直了身子。 她知道“南佳恩”这个名字，但也只是知道名字。 不像金泰妍那样在练习生时期偶遇过一次。 “就是她。” …… “不，当然是我了。” 放下手上的杂志，南佳恩瞪圆了眼睛看着身边的人，眉毛也拧巴了起来。 “你在家照顾偶妈啊，我去帮oppa就行了。” 和南佳恩一样窝在南家的沙发上，保持半隐退状态已经超过一年时间的李宣美同样蹙着眉毛，拿着手机在手心里转了两圈。 因为南正勋的缘故，对于南家而言，李宣美就等于是女儿的身份，像这样穿着居家服和南佳恩窝在沙发上的场景虽然以前不多见，但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一点都不用觉得奇怪。 李宣美对南载灿和裴孝珍的称呼，早在五六年以前就是“阿爸”和“偶妈”了。 自从暂时退出Wonder Girls组合，考入东国大学艺术学院演技学部，以普通人大学生的身份卸掉了外界对艺人的关注度以后，她就隔三差五地往医院跑一趟，照顾裴孝珍。 现在裴孝珍虽然要出院了，但远没有恢复到可以帮儿子收拾新居的程度。 这个事情也就不得不落在了“南正勋的妹妹”头上。 “不行，我要去。” 南佳恩气鼓鼓地嘟着嘴，铁了心要用这件事维护自己“正统”妹妹的身份。 “你去了能搬得动什么东西？温居的时候来了艺人身份的客人，你能认识几个人？Oppa是需要有人去帮忙的，又不是去玩。” 把手机放在沙发上，李宣美抱着胳膊，微微仰着一点下巴，一脸的理所当然。 全然没有注意到屏幕还亮着的手机上，南正勋那个号称“消息来源最快”的应援会的聊天界面里，弹出了一条新的消息。 [小狐狸：Oppa的那个免税店广告要重新拍了，搭档也没有变化。] ------------ 第一百三十九章：不想争取一下吗 “哈……哈欠……” 窝在保姆车的后座里，南正勋揉了揉眼睛，接过了安盛孝递来的咖啡。 “谢谢nuna……大家都辛苦了，谢谢。” 车窗外是大太阳当空的正午，南正勋这才想到已经连着好几天没有完整地睡过一觉了。 在练习室里小睡一会，在赶路的车上打个盹，化妆的时候闭上眼睛眯一会…… 这几天里的睡眠就只是这样零碎的。 虽然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节奏，但他隐隐约约感觉到最近的通告量有一点过多了。 距离上次送林允儿回家过去了两周的时间，自从要给韩沃免税店补拍广告的消息下来了以后，南正勋就过上了“不是在跑通告，就是在跑通告的路上”的生活。 艺人总是要趁着年轻的时候多辛苦一些才好的，多少同行闷在家里干着急也拿不到一个行程，这个道理南正勋明白。 尤其是他这样靠着某一件事突然爆红起来的艺人，目前还没有什么标志性的作品，更得要玩命工作。 不过，当红艺人的行程表不是随时都可以改变的，想要给成型的行程表里放进去一个新东西都得揪着头发琢磨好半天。 要是万一“压着脚后跟”了，还得先看看和合作方能不能把时间协调开。 “所以，最这几天多出来的这些都是那个……补偿？” 南正勋拍了拍侧前方的座椅背，朴静玄还在闷着头看手机。 “当然了，上次火灾的事情韩沃免税店方面觉得没面子，所以由The meD出面牵线给你几个优质通告去跑。” 朴静玄的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心里并不这么觉得。 道歉是风度，补偿是诚意，这些免税店方面做的都没什么问题，毕竟是韩沃旗下，形象还是要维护的。 可是，手伤迅速康复、连疤都没留的南正勋并没有出任何事，所以“补偿”的范围顶破天也就是在免税店广告的合约后面加个附件，不至于还多出来现在这么些额外的东西。 难道是Loen高层和韩沃那边的谁有交情？ 朴静玄没有想明白这其中的关节，也不需要想明白。 公司高层也没有什么话传下来，反正对自己的艺人是好事情，没必要刨根问底。 “哦……” 抓了抓脖子，南正勋困得一团浆糊的大脑放弃了思考，歪着靠在车座椅背上闭眼养养神，等会就该面对那场没有拍完的广告了。 一方面是要等南正勋的手伤完全康复，另一方面是作为理亏的一方，免税店要重新配合公司方面给林允儿安排的行程表。 最近这段时间里大家都很忙，除了林允儿和金泰妍隔三差五地发来信息以外，也就只有《最佳爱情》全面杀青算是值得一提的事情了。 同档期内稳居第一，毫无疑问是非常成功的作品。 不过，早早杀青的南正勋只是演了其中的一个小配角，自然不会收到杀青宴的邀请，更不会在人们谈论收视率的时候被分到什么功劳。 露露脸，不拖后腿就是成功。 “正勋，你想拍电影吗？” 自从上车以后就一直安静的朴静玄突然从前面主动冒了出来声音。 不管是正在驾车的成彬，还是坐在南正勋身边的安盛孝都精神一振，或多或少都下意识把目光投向朴静玄。 演员里也是分级别的。 在不抬杠的情况下，电影演员高于电视剧演员，如果能在刚刚开始转型的时候获得电影的演出机会，那自然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 朴静玄虽然时不时就会说几句玩笑话，逗一逗李知恩，或者调侃南正勋，但现在这个人明显是很认真的样子。 虽然度过了一段很艰难的时光，但是自从《Cindy the Perky》那本杂志开始，南正勋的事业就一直保持着上升的姿态。 该不会是真的有电影了吧？ 南正勋才刚开始转型，能在电影里演个小配角就已经很满足了，哪怕先跑龙套也行。 又不是公司那样想一口吃个胖子，如果不是演职阵容过于强大，就会要求拿到重要角色才肯让放艺人去演。 “正勋？” 朴静玄从副驾驶位上转身，探着脑袋，然后“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这孩子最近真是累惨了，就让他睡一会吧。 …… “允儿？” 看了一眼后视镜，刘延希转动着方向盘，略有好奇地叫了一下后座上那个明明说困、却死活都睡不着的人。 “Oppa，怎么了？” 拿着随身的小镜子打量着自己的妆发，林允儿就这么甚至没有抬起眸子地应了一声。 “你想演电影吗？” 想到最近发生的那件事，刘延希轻轻叹了口气。 自家公司不近人情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更不是什么新鲜事，但这次对于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孩子来说，还是有一点过了。 “如果可以演的话自然是好的，但是我觉得我最近几年应该很难有这个机会吧。” 拨了拨额发，又抿了抿嘴上的口红，眸子里神采奕奕，实际上最近忙得就没怎么好好睡过安稳觉的林允儿放下小镜子，稍显无奈地耸了一下肩膀。 公司给她的人设也好，规划也好，她都想得很清楚。 而且能一直走下去，组合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做出了不少的“放弃”。 “不想争取一下吗？” 作为公司派给林允儿的经纪人，刘延希说了一句不是很妥帖说的话。 不过，这也是吃准了林允儿一向在公司里“听话懂事”，所以才敢说出口。 “也想过要争取，和公司谈一谈，但是……” 收住了话尾，林允儿没有继续说下去。 如果谈一谈就能有效果的话，公司也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了。 而且，在未来的某一件事发生以前，她都要尽力保持少向公司提要求。最好一点要求都不要提。 现在多受一点委屈，都是为了以后和公司谈的时候多一点余地。 “Oppa，我们下周的SMTOWN结束以后，会有几天假期的吧？我记得是这样的。” 显然现在正在说的这个问题是林允儿当下更在意的事情，就这么堪堪切换了话题，问得一本正经。 “对，演唱会结束以后就能放几天假了，怎么了？” 刘延希倒是没有多想，最近这一阵子大家都很辛苦了，想放假的事情很正常。 “没，没什么。” 林允儿看似平常地回了话，靠在座椅上摸出手机，敲了一条信息发了出去。 [Oppa，是定的下周吗？] ------------ 第一百四十章：其实不用这么生分 “对，是下周。” 还是一样的风景，站在已经修整好了的片场里，严肃拒绝了导演的棒棒糖，郑秀容站在大号遮阳伞底下，目光一直落在远处。 今天是韩沃免税店的广告重新开拍的一天。 “那我来不及赶过去，我下周要给独角兽拍新车的宣传片。” 导演咬着棒棒糖，抱着胳膊看着片场里的工作人员来来去去，时不时地看一眼后勤组递来的清单，然后摆摆手让拿去交给工作组。 “就是铉空重工旗下的那个车队？啧，真有钱啊，这就又给那个林什么的换新赛车了。” 笑得幸灾乐祸，郑秀容明白自家集团赞助的车队有可能又要被铉空重工的车队按着头打，心里乐开了花。 叔叔有的时候对弟弟做得太过分，侄女自然会惦记在心里。 “我猜你们家把免税店那边的高管是不是收拾了一顿？” 扫视四周，看着暂时没什么人靠近这里，导演压着嗓子说话，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这件事我也了解得不多，别乱猜。” 郑秀容盯着导演眼镜后面因为近视而不是那么灵光的眸子，竖起食指立在嘴唇前。 然后，微微眯了眯眼睛。 上次火灾发生之后，韩沃内部迅速降职、调任了一批人，速度快的就像是一早就准备好了。 “好吧。” 导演捂了捂自己的耳朵，挑着眉毛转身跑开了。 郑秀容微微抬着一点下巴，看着远处走过来、已经换好服装的林允儿和南正勋，心里冷笑了一声。 如果沈恩勉确认了这个人的身份是真的，那叔叔可就得想一想那场火烧了一个什么人。 不过，这些事情都暂时和The meD公司市场部里一个小小的组长还扯不上关系，郑秀容在韩沃内部也不是非常重要的角色，现在的她还只是看热闹。 “郑组长，您好。” “您好。” 确认好了镜头列表清单，林允儿和南正勋重新走进了这个差点把两个人烧出点事来的片场。 “两位好，看到两位平安，我就放心了。” 上次来片场只是代表个人，或者说只能代表The meD公司市场部执行三组，但这一次郑秀容站在这里，代表的就是韩沃集团旗下The meD公司的态度。 “我们都没事，感谢您的关心。” 看了一眼身边的林允儿，发现林允儿也正好在看自己，南正勋一并给郑秀容做了回复。 “嗯……不用这样严肃的，我只是来看看，又不是监工那样的角色，放松一点。” 郑秀容虽然年纪小，但是很少在同年龄段的人面前输气场。 脸上模式化的笑容多了几分真实，郑秀容的目光在南正勋的眸子里多停留了片刻。 就像她从来都会输给沈恩勉的气场一样，今天她也同样压不住南正勋的气场。 如果不是南正勋因为身份的原因而刻意内敛，郑秀容估计自己在这个人面前会和在沈恩勉面前是一个结果。 南正勋的过往经历其实不难查，之前在Loen进行公关的时候，就已经公开了不少，所以郑秀容知道这个人曾经过得非常苦。 一个是“吃人的狐狸”，另一个是“不可驯服的狼”吗？ 她隐约觉得这个人的气场里有一些像狼一样带着野性的倔强。 不过说的也是，这样的气质再配上这样的脸，难怪那些女学生们迷得好像天底下就只有这一个男人。 看来某个人很可能以后会觉得很辛苦啊…… 把目光放得再温和一些，郑秀容做了一个捏着什么的手势，抬手到嘴唇前左右摆了摆，是一个抹口红的动作。 “南先生忘了吗？其实不用这么生分。” 除了刚才打招呼的时候，郑秀容没有再多看林允儿一眼，颔首后退了一步，转身走开让出了这个属于导演的地方。 南正勋看着郑秀容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眯了一下眼睛，最后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原来是那个人…… “允儿？” 侧头看向身边，南正勋微微一怔。 这家伙刚才还挺精神的，这会发什么呆？马上就要开始拍摄了。 “允儿？怎么了？” 南正勋打了一个响指。 “嗯？啊……没事，没什么事的。” 作为当年那一期练习生里表情管理数一数二的人，又是在工作场合，林允儿迅速恢复，就好像只是真的因为疲惫而短暂发愣了一样。 ——你应该认识南正勋吧？我记得你们都曾是公司的练习生，他是我的朋友，就算只是看他的面子，我也会帮你的。 脑海里一直在飘着那次宴会上，帮自己解了围以后，郑秀容说的那句话； ——会不会是有什么人和我同名啊？我身边有哪些朋友，你还不清楚吗？你不认识，那不就等于我也不认识。 以及南正勋后来对她疑惑的回复。 “真的没事吗？” 对上南正勋的眸子，林允儿能看出来这个人是发自内心地关心她。 就算已经过去了这么些年，南正勋对她还是像曾经一样关心。 “真的没事，oppa放心吧。” 林允儿隐去了眸子里的疑问和仿佛是一脚踩空了一般的低落，柔和了语调又在脸上盈起了笑意。 曾经的她会带着几分男孩子气，直爽地告诉南正勋，说自己没问题。 现在的她很清楚自己已经做不到以前那样了。 心态的改变会让很多事情都发生变化。 就好比对郑秀容，如果是以前，那她就会调侃南正勋一句，在哪里认识了这么好看的女生。 但是现在，她觉得自己已经不能那么轻松了。 甚至觉得些微的失落。 在南正勋的眼里看到了和曾经一样的关心。 但这样的关心却不是现在她潜意识里想要的那种关心。 “准备得怎么样了？” 导演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了过来，身后是不紧不慢跟着的郑秀容。 “是，我们准备好了！” 南正勋往前走了半步，稍微倾斜了一点角度，让自己的身影遮住了一小半直晒在林允儿身上的日光。 “是，准备好了！” 像南正勋一样，微微鞠躬，林允儿低头看着地面，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样下去，自己会不会忍不住提前告白了？ ------------ 第一百四十一章：需要我帮你一下吗 “部长他，还好吗？” 站在铉空电子本部大楼五层的走廊里，白昇赫稍有担忧地看着部长办公室的方向。 自从那些资料送进去以后，沈恩勉已经整整一下午都没有走出过办公室了。 没有让任何人进去过，也没有任何话传出来。 哪怕是金涩琪，也只是送资料的时候进去过一次，就再也没有见到沈恩勉了。 “部长不是一个脆弱的人，但也一定很不好受。” 和白昇赫同为沈恩勉最亲近的心腹，金涩琪站在窗口前，端着一杯咖啡，轻轻抿了一口。 平时的手艺都很好，今天却觉得有一些苦。 “虽然那些资料全都指向了那位，可还是有一点可能不会是那位吧？” 说完这句话，白昇赫自嘲地摇了摇头。 尽管从不会做逾越身份的事情，但那些资料都是他最终整理出来的，所以他很清楚那里面的内容。 太接近了，接近得几乎找不出来第二种可能。 作为K4，他是.C旗下有名的精英，由他亲自出手办理的事情就没有不可靠的。 “除非那位的DNA给出相反的结果，否则……” 金涩琪没有把话说完，只是安静地看着白昇赫。 她知道K4心里在犹豫什么。 那个叫作南正勋的人越来越接近真实，也就越来越有可能成为一个不稳定因素。 就像古时候皇室的世子位一样，豪门的继承权一直都是一个长满了荆棘又让不少人欲罢不能的东西。 铉空集团的会长，沈哲仁的身体还很硬朗，但那样的年岁并不妨碍后代们想得多一些。 谁会在沈哲仁之后继承铉空这个庞然大物，到现在都没有一个明朗的局势。 沈胜元能有机会，沈恩勉起了不小的作用。 这个被沈胜元的弟弟沈冠守在背地里称为“小崽子”的人，是沈胜元的儿子，也是沈胜元手下的一张王牌。 对于沈胜元一系的追随者来说，沈恩勉是沈胜元之后的唯一顺位。 可是，现在难道要从“唯一顺位”变成“第一顺位”了吗？ 那个从天而降的不稳定因素…… 会成为沈胜元的助力，还是沈胜元的弱点？ 沈胜元的成败是沈恩勉的成败，也是他们所有人的成败。 没人会希望突然冒出来一个不稳定因素，但也没人能对沈胜元和沈恩勉的家事说什么。 [你们两个，进来吧。] 金涩琪拿出震动了一下的手机，屏幕亮起，是沈恩勉的信息。 直到重新站在沈恩勉眼前，金涩琪和白昇赫都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沈恩勉怎么说，他们两个就怎么做，其他思考都是多余的。 “辛苦两位，这次的事情做得很好。” 整整一下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喝过一口水，沈恩勉的声音也变得哑了一点。 他就像是一块石雕，沉沉地放在座椅上，已经沉默过许久。 “他今天在做什么？” 缓了缓说话的节奏，清了一下嗓子，沈恩勉抬手按在了桌面上。 “韩沃免税店的广告拍摄。” 金涩琪拿起了自己的手机，她觉得沈恩勉应该会立刻有什么决定了。 按在桌面上的那只手伸出食指，轻轻地点了点。 “感觉是一个机会，免税店那边有可用的人吗？” 沈恩勉看向白昇赫，而不是自己的助理。 这件事他不想通过郑秀容，虽然郑秀容做这件事很容易。 毕竟是韩沃的人，关系再近都不适合做最后一步。 “这次韩沃免税店更换了艺人造型团队，是Eros工作室的，这个工作室就挂在Fa1Th传媒旗下。” 脱口而出，白昇赫也一早就做好了准备。 “Faith吗……那不是正好，刚给他们投了那么多钱，也该做一点事情了。” 沈恩勉伸手慢慢拿起桌面上那些材料整理，没有再说什么。 “是，我现在去安排。” 白昇赫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没有直穿办公区坐电梯，而是走安全通道下了楼梯。 看着桌面上那些放得乱糟糟的资料被沈恩勉一点一点整理好，金涩琪愈发觉得这件事的结果会向着那个惊人的方向发展了。 沈恩勉的桌面，很少会有这么乱的时候。 看了一眼沈恩勉，金涩琪慢慢退出了办公室，合上门，转身走进办公区，扫视过同事们，竖起食指比在嘴唇前。 “姜泰亨，南正勋。” 沈恩勉靠着办公椅，目光飘向窗外，分明是阳光灿烂的世界，却不能让心情放松下来。 “泰亨……” 他默默地念着这个名字，仿佛是梦中的悄声呓语。 伸手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只尽管老旧、却被保养得很好的怀表，沈恩勉小心翼翼地放在手心里托着。 片刻的停顿后，他慢慢合拢了手指。 “泰亨，真的是你吗？” 然后，把这只手按在了心口上。 “我是敏亨，你的哥哥。” …… “Oppa，那我就先走了。” 换回了自己的私服，结束了工作的林允儿站在化妆室门前，向南正勋摆了摆手。 “嗯……再见。” 南正勋沉吟了一下，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多说，正常地告别了。 说不上来有什么站得住脚的发现，他下意识地感觉林允儿有些不对劲。 只要在同一个空间里，就总能感觉这个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而且，那个目光里似乎多了一些朦朦胧胧的、看不清的东西。 “正勋xi，需要我帮你一下吗？” 听到这句话，南正勋转过身，看到了化妆师。 她举着一把剪刀，指了指自己的头发。 “Nuna，有什么问题吗？” 南正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没发觉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有一根头发翘角了。” 化妆师是一个很有亲和力的姐姐，今天工作也很辛苦，对南正勋很照顾。 她再一次指了指头发，脸上是任何人看了都觉得亲近的笑容。 “哎？” 南正勋的眉毛轻轻挑了一下，走到镜子前，努力转着脑袋，侧眼瞄着镜面，天真地试图看到自己的后脑勺。 当然，这只是无用功。 南正勋的发型是一个有合作关系的出色发型师打理的，自从南正勋走红以后，所有发型都由那个人一手包办。 很难让人相信会有头发翘角的情况出现。 “你看不到的，在后脑那里，就一根。” 发出一声哭笑不得的笑声，化妆师一副看孩子的眼神看着南正勋。 “这……” 南正勋看了一眼门外，朴静玄、安盛孝、成彬现在都不在这里。 应该是和导演或者合作方“打哈哈”去了，还有启动车辆。 “好的，那麻烦nuna了。” 南正勋慢慢坐在了椅子上。 虽然艺人的发型是一件慎重的事情，让一个不熟悉的人在身边没有其他任何人在场的情况下随便动剪刀是不太妥当的，可对方表现出了一番好意，又是合作商的人，今天也很关照自己，碍于场面，南正勋也只好听话了。 “看，就是这一点。” 轻到几乎感觉不到剪刀从自己的头发上掠过，南正勋看到化妆师的手从身后探过来，摆到眼前，手心里躺着极短的一截头发。 “谢谢nuna，让您费心了。” 放下心的南正勋起身微微鞠躬，打消了心里的疑惑。 “正勋啊，我们该走了。” 安盛孝突然出现在了门外，向南正勋招了招手。 两个人一起和化妆师寒暄了几句，离开了化妆室。 变得空荡荡的房间里，化妆师环视四周，看了看门外，轻轻合上门。 她拿出一大一小两只塑封袋，分别把南正勋刚才喝水的纸杯和刚才剪下的头发装了进去。 “真是搞不明白呢。” 化妆师耸了耸肩，完全没明白室长让自己做这些是什么意思。 她把塑封袋放进自己的背包里，哼着歌推开门走了出去。 “回公司把东西给室长，然后就放假了……想一想去哪玩吧！” 想到自己的银行卡上即将多出来那些被室长称为是“奖金”的金额，她开始构思自己半个小时前突然被批准的、明天就可以启动的旅游日程。 远处的一辆宾利车上，司机收起望远镜，拿出了手机。 [K4，这里是K4-3，目标物已经顺利产生，我现在去Fa1Th本部等待获取。] ------------ 第一百四十二章：叫什么名字 告白吗？ 把事情说清楚？ 反正大家都认识这么多年了，干脆一点？ 黑色无指手套，黑长靴，黑皮裤，宽肩式的舞台用背心外面套了一件贴满了黑色人工羽绒毛的无袖外套，做了挑染的短发搭配厚刘海，站在SMTOWN首尔场的后台走廊里，金泰妍抱着胳膊靠在墙上，眼神不怎么集中地飘在舞台入口的地方。 在思考一个非常重要的决定。 南正勋的养母已经出院了，这件事不能打听，大家都是知道的。 家里还完了债，母亲也出院了，南正勋现在应该可以经营自己的生活了。 所以，这个人应该可以谈恋爱了吧？ 拧巴着眉毛，金泰妍咬了咬嘴唇。 可是，南正勋的事业才刚走上正轨，他会不会不想现在就谈恋爱？ 朋友们都知道南正勋是一个很有事业心的人。 无论做得有多好，谈恋爱都势必会让人分心。 作为艺人更是如此，一旦被曝光，对事业工作一定会带来影响。 耷拉着眼皮，金泰妍仰头看着天花板，抬手抓了抓头发，感觉刚刚热切起来的心情又慢慢落了回去。 这样的道理对自己来说也是一样的。 少女时代其实还在上升期，还没有达到最顶点。 每个人都为了组合付出了很多，如果因为自己恋爱的事情没有保护好而现在影响到了组合，把大家一起去登顶的努力都打了折扣…… 不行不行，金泰妍你清醒一点，你可是队长。 双手抱住脑袋，金泰妍微微缩着肩膀，轻轻撞了撞墙。 不过，真的很难一直什么都不做…… 最起码可以先往那个方向相处吧？ 先让那个很豁达、但也在事业上野心十足的人不要拿“妹妹”的观念来对待自己，而是用“有好感的异性”这样的观念来相处。 这应该不会影响到组合吧？ 一起从那么艰难的时期走过来，虽然还是有矛盾、有分歧，但所有人之间都已经是有感情了的，自己收获了幸福，大家也都会祝福的吧？ 紧绷的手臂线条慢慢放松，金泰妍放开了双手，慢慢站好。 嗯，没问题，就是这样的。 放眼整个练习生时期，南正勋对金泰妍的好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而且不管金泰妍是讲道理，还是“胡闹”，南正勋都一一包容了下来。 这一点无人可比。 “嗯，就这样。” 金泰妍笃定地点了点头。 “就怎么样？” 一个男声突然从身后冒了出来。 “啊！西……” 把尖叫顺势变成脏话再堪堪收住嘴，金泰妍双目圆瞪转过身，看到了李赫宰笑得牙龈都露了出来。 “就怎么样，说清楚啊。” 抱着胳膊往后缩，李赫宰还是笑嘻嘻的。 “不该问的不要多问。” 耸着肩膀，金泰妍双手都攥着手指，气鼓鼓地走开了。 “什么是不该多问的？泰妍啊。” 乐呵呵地重新站好，只是想逗一逗妹妹的李赫宰不知道自己“踩了猫尾巴”。 “啊！西……” 把惊叫顺势变成脏话再堪堪收住嘴，李赫宰刚转过身就看到了自己身后站着林允儿。 “问什么？” 忽闪着那对清泠泠的眸子，已经做好舞台妆容的林允儿没有在意李赫宰的惊吓反应，目光落在了金泰妍的背影上。 “没什么，就是觉得泰妍这孩子最近好像有心事，你们没感觉到吗？” 李赫宰看了一眼林允儿，微不可察地撇了撇嘴。 其实，他觉得林允儿最近也是有心事的样子。 “心事吗？Unnie她……” “泰妍！马上到你了！往哪走呢！” 舞台通道的入口处，经纪人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盖住了林允儿近乎于自言自语的声音。 “你说什么？” 李赫宰没有听清。 只是看到了林允儿说完那句话以后抿着的嘴唇。 像是抿着一个薄薄的刀片。 “没什么，我也该准备上台了……就在泰妍unnie后面。” …… “要上台了要上台了！” SMTOWN首尔场的观众席里，随着灯光全部暗下去，林允珠拉了拉身边南佳恩的胳膊。 这孩子好像没睡够的样子，一直都很困，没什么精神。 “嗯……谁？” 一整晚都在给跑行程跑得不着家的哥哥收拾搬新居的行李，南佳恩揉了揉眼睛。 “是我……是少女时代。” 差点脱口而出“我姐姐”，林允珠感觉舌头都要打结了。 一直到现在，她都没有明白这两张座位这么好的门票，南佳恩这个从来没见有过什么追星行为的人是怎么买到的。 “哦，好的。” 说到底也是弥补上次自己的食言爽约，南佳恩多少都知道哪怕做样子也要陪亲友把这场演唱会看完。 因为之前家里的债务，在这个全民追星的地方，南佳恩没有允许自己关注过任何一个艺人。 哥哥已经很辛苦了，不能因为自己的喜好给家里再添任何不必需的负担。 所以，她也只是知道那些即将登台的人是什么组合的，仅此而已。 背景音乐响起，林允珠看着光束打到中心位置那个缓缓升起的升降台上，有几分期待地搓了搓手。 她知道接下来这首歌是少女时代的《Run devil run》，而在这首歌开始之前会有一首叫作《Devil's cry》的歌曲作为intro部分。 这是属于金泰妍的solo。 ——Ho，yesh 开口就给人一副准备把声音顶到天花板上的样子，金泰妍像圆规一样双腿分立地站在升降台上，带着几分狠劲地看着前方。 ——Run！ 随着律动强烈的节奏大幅度摆动肢体，金泰妍利落地甩了甩头，枪弹上膛一般地把麦克风举到嘴前。 后劲十足的高音扑上了全场每一个观众的耳朵。 ——Run！ 短暂的休止后，有节制感地轻轻摆动身体，金泰妍膝盖微屈，整个身体重心下降，双手握住麦克风，架在嘴唇前。 更加强悍的高音席卷而过，蛮不讲理地“剥夺”了每一个观众的听觉，像一场巨大的爆炸慢放在整个会场里。 跟着所有观众们一起欢呼尖叫，林允珠感觉到自己的手被紧紧地握住了。 “怎么了？” 她看到身边的南佳恩瘫坐在椅子，一手按在心口上，眼睛瞪得圆滚滚的。 “允珠，这个unnie叫什么名字？我我我我我……我要入坑！” ------------ 第一百四十三章：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Oppa，那个、我可不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忙呀？] 看到手机屏幕上出现这样的信息，南正勋禁不住愣了一下。 他从来没有见过南佳恩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 这孩子是怎么了？ 不是去看演唱会了吗？ [好，等我回家你告诉我。] 快速回复，南正勋收好了手机。 “这就是对我们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下周三去试镜。” 朴静玄没有在意南正勋临时拿出手机的行为，用马克笔轻轻点在手推式的小黑板上。 “正好这一周的行程不像前阵子那么多，你多准备准备。” 周围的几个日程要么打上了叉号，示意取消，要么划上了斜线，示意延后。 中心位置的那个词被描粗着圈了起来。 那个词是“建筑学概论”。 总导演李勇周带着摄像导演曹尚允找上门来和Loen谈的事情。 南正勋初听这个消息时，是真的愣住了，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 虽然是一个新人导演的第二部独立指导作品，没有多少经验，又是突然转换了惯用指导类型的电影，但自己现在这个情况，能有电影导演找上门就已经是让人眼红的好运气了。 更何况还是带着摄像导演一起来的。 能把自己的个人第二部作品交给曾经辅佐过奉俊昊的人来打造，南正勋觉得相当满足了。 他以为自己演一个配角，能多一点镜头就行。 也已经做好了要演搞笑角色、笨瓜角色的准备。 结果万万没想到，李勇周给了他“四位主角之一”的待遇。 用朴静玄给外人们的话来说，就是“把这孩子给吓傻了”。 听说原本那个角色，制作人申载明属意的是2007年以演员身份出道、刚刚在今年3月份首次担任男主角出演《守望者》的李帝勋。 但是李勇周在听了曹尚允的推荐以后，决定来Loen走一圈。 “你这孩子以前的功夫没有白费的，平时好好做，机会不会亏待你。” 放下马克笔，朴静玄开心地拍了拍南正勋的肩膀。 曹尚允之所以会关注到他，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得益于他在平面领域的好口碑，这是一切的开端。 而且，剧作角色也很适合年轻人发挥。 “谢了，哥。” 按了一下肩膀上那只手，南正勋点点头，准备离开练习室。 明天就是请朋友们来温居的时候，他现在还忙得自己什么都没有准备过，几乎全靠南佳恩和李宣美帮忙了。 嗡嗡……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Oppa，我有一点事情暂时走不开，可能得稍晚一点，你不要勉强赶时间，等我回家收拾。] 发出这条信息，李宣美把手机收回到口袋里，看着眼前的这两个人，扶着额头叹了口气。 在这间办公室里，朴振英已经毫不留面子地说教这个小姑娘很长时间了。 Miss A组合的忙内，裴秀智。 “我就是不想演戏……” 一边抽着鼻子，一边抹着眼泪，被平时对自己很温和的朴振英这一顿训，抗拒演戏的裴秀智觉得很委屈。 “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你必须去！” 好说歹说都说不动这孩子，朴振英干脆就不讲道理，直接命令自己旗下的艺人。 “好了，你带她去忙吧。” 看到Miss A的经纪人站在旁边拿着手机欲言又止，朴振英挥挥手，让经纪人把裴秀智带走跑行程去。 看着小姑娘直接起身跑着离开的背影，朴振英瘫坐在办公椅上，疲惫地摇了摇头。 公司里的内斗就已经很让人心烦了，孩子们还不听话。 “老师，会不会太严厉了？秀智xi还是一个高中生，任性一点很正常的。” 本意是来公司看望Wonder Girls的成员们，拜访一下正好在办公室的恩师，却没想到撞上这一幕，李宣美就临时打算多留一会劝一劝朴振英。 自己的老师不是一个出色的老板，但对Wonder Girls而言的确是一个好老师。 “她就比你小两岁，你什么时候在我面前这么任性过？” 就差拍桌子了，恨铁不成钢的朴振英甩了甩巴掌，愈发觉得自己得亲自盯着这件事，到时候陪那个他很看重的孩子一起去见导演。 抿着嘴唇笑了笑，李宣美转转眼珠，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虽然原因有些复杂，但是她暂退组合去读书这件事其实也挺任性的。 也就是朴振英了，但凡换个老板都不会给她这么宽松的环境。 “好了，说说你，最近在忙什么？大学现在应该已经放假了吧。” 裴秀智也好，李宣美也好，对朴振英来说都像是女儿一样的。 管理好烦躁的表情，收拢了一地鸡毛一般的氛围，朴振英笑眯眯地离开了办公椅，坐在了李宣美身边的那个小沙发上。 “嗯，放假了，我最近在帮我oppa收拾新房。” 一想到南正勋的新居，李宣美就觉得头大。 南佳恩那个小丫头总是和她不对付，觉得是她在“抢哥哥”，把她布置好的房子改来改去。 明明是南佳恩在“抢哥哥”好不好？ 自己认识南正勋的时间远比南佳恩更久。 在心里气哼哼地吐槽几句，李宣美没注意到朴振英的表情变得精彩了起来。 “就是那个……那个，南正勋？” 拍了拍大腿，朴振英记起了曾经在李宣美还没出道时和南正勋的那次遇见。 当时他就动了招揽的念头，再后来听说了南正勋的遭遇还觉得很惋惜。 .T即将被收购的时候，他也向南正勋提出了报价。 奈何最后还是Loen得到了那个年轻人。 看看现在南正勋的发展，说实话，有点眼馋呢…… “对，oppa他最近行程安排得很紧凑，我就帮他收拾了。” 眼瞅着自己老师皱巴着表情摸下巴的动作，李宣美知道老师又动了惜才的心思。 “我觉得那个孩子很适合做演员，如果能有不错的资源，是一定能发展起来的。” 想到“别人家”的孩子，再想到自家刚才那个不听话的“小女儿”，朴振英愈发觉得感慨。 如果这两个孩子都在自己公司旗下就好了，这两个人就能把演员部很好地撑起来。 “Oppa他最近好像是接到了一个剧本的，如果听到老师这么说的话，一定会很高兴的。” 知道南正勋最近有接到影视方面的邀请，很为南正勋开心的李宣美听到恩师也对自己的哥哥表示认同，还在为试镜的事而悬着的心感到安和了一些。 “剧本？” 知道自己不能多问，朴振英虽然有兴趣知道南正勋接到了什么邀请，但也不会让李宣美为难。 他靠在沙发上，微微眯起了眼睛。 会不会正好碰在一起了呢？ ------------ 第一百四十四章：今天打扰了 “Nuna，我们到位置了，你们可以下来了。” “我知道了，马上就下来。” 挂断电话，林允儿刚往前走两步，就又跨了一步回去，把脸凑在化妆台的镜子前，摸一摸鬓角，侧着脸颊仔细看一看，再抿一抿嘴唇。 在她的身后，徐贤安静地坐在床边，一点也没有要出发的意思。 刚刚确认自己妆容无误，准备出发的林允儿远离了镜子，却突然又想到了什么，重新凑到镜子前，又拿起梳子对着头发比划了起来。 徐贤还是一派安坐的模样。 咕嘟…… 徐贤的手机冒出来了一声提示音。 [徐roro，允儿nuna今天睡过头了吗？好久了。] 是崔珉豪的信息。 只有崔珉豪会这么称呼她。 [没有，Unnie她早早就起床了，洗澡化妆挑衣服，很忙的。] 发送。 咕嘟…… [那Nuna她今天还有行程吗？] 崔珉豪的信息回复得很快。 今天是去南正勋那里温居的时候，SHINee那边过去的是今天没有行程的金基范和崔珉豪，顺便开车来接少女时代一起去。 [没有，她今天的行程就是去温居。] 发送。 “Unnie，我们今天还去正勋oppa家里吗？” 一直都很安静的徐贤突然发出声音，知道自己已经耽搁很久的林允儿摸了摸头发，终于把梳子放下了。 “走吧走吧，我们走。” 拎上那几个之前就准备好的袋子，在徐贤摆明了很无奈的目光下，林允儿闷着头走出了卧室。 “你们终于舍得出门了，珉豪等了好久了。” 早已经穿戴整齐的黄美英站在玄关里，向林允儿和徐贤招了招手。 “泰妍unnie呢？” 穿上鞋子，林允儿探着脑袋向里屋看了看，仍然没有看到金泰妍。 少女时代今天出动了四个人去温居。 “泰妍她……临时有点事情就先出门了，她自己开车过去，咱们不用管她。” 黄美英灿笑着摆摆手，转身打开了宿舍大门。 论交情，她和南正勋是朋友，但谈不上有多么亲近。 今天之所以一起去，更多的是为了金泰妍。 ——帕尼啊，我先出发了，你和允儿她们一起坐珉豪的车，谢谢啦。 那家伙留下这句话，就风风火火地早早跑出去了。 捕捉到了黄美英表情上的那一下停顿，林允儿还没等细想什么，就被徐贤象征性地轻轻推了一下，只好跟上黄美英的脚步。 关上门，走在最后面，徐贤看了看林允儿明显心情愉悦的样子，又看了看昨天主动提出来也要去温居的黄美英，无声地叹了口气。 “看来，会很辛苦呢。” …… “啊……累死了。” 环视四周，看着干干净净的客厅，南佳恩点点头，然后一骨碌瘫倒在沙发上。 终于赶在温居前把这里收拾好了。 听到南正勋卧室里吸尘器还在“嗡嗡嗡”的声音，南佳恩孩子气地挑了挑眉头。 她比李宣美的动作更要快。 在裴孝珍无法到场、南正勋之前又一直顾不上的情况下，多亏了这两个不对付的妹妹才把新房收拾出了个模样来。 到最后，南佳恩还是没有为难哥哥，放弃了要给自己争取一个卧室的想法。 哥哥赚钱不容易，以后发展好了肯定不会继续住在这里，所以没必要现在就花那么钱。 嘟嘟…… 门铃发出了声音。 是去社区商店买东西的南正勋回来了吗？ 不得不说，虽然房子不是很大，但这个社区的环境和安保都做得太好了，对于艺人而言是很理想的住处。 那个帮忙挑房子的经纪人很专业。 “佳恩呐，我现在顾不过来，你去开一下门。” 李宣美的声音从卧室传出来飘进耳朵里，南佳恩皱了皱鼻子，从沙发上跳了下来。 “我知道了！” 踢踏着拖鞋，南佳恩把表情调整成一脸苦相，准备在哥哥面前卖卖惨，然后让哥哥帮忙要一张有金泰妍的签名照。 那种市面上买不到的签名照。 她知道哥哥和过去的那些练习生朋友们关系很亲近，借着今天这个时候开口，哥哥肯定会答应自己。 走到门口的监控器屏幕前，南佳恩愣住了。 看到了一个戴着大墨镜的女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人脸型小巧的缘故，这副墨镜看起来真的好大。 “您好？” 南佳恩嘟噜了一下嘴巴，抓起听筒，开始犹豫着要不要喊李宣美过来。 虽然嘴硬，但是为了不给南正勋丢面子，她还是愿意听一听李宣美的建议。 这万一是哥哥的哪个艺人朋友来了呢？ 自己现在也认不出来，说错话就不好看了。 “您好，我是南正勋的朋友金泰妍，今天打扰了。” 拎着手上的袋子扬了扬，金泰妍对着摄像头微微鞠躬。 修饰简约的白色V领印花衬衫，袖子挽到小臂上，手腕处戴着一条运动手链； 刚刚高于膝盖的阔腿版型短牛仔裤，让腿型的线条看起来更加纤细； 再搭配一双白色帆布鞋。 这样一身装扮的金泰妍今天很早就出门了。 取了定制的礼物，再走了一趟美容院，然后驾车直奔这里。 一开始就不打算和其他三个人一起过来，金泰妍提前出发，是想来帮忙的。 她知道风俗习惯是怎么回事，除了母亲可以帮儿子收拾屋子以外，其他人都不能动手。 但是也知道南正勋的母亲现在刚出院，帮不了南正勋。 应该还是南正勋自己收拾。 而且，这也不妨碍她帮衬着买点东西，提前来招呼一下客人。 南正勋肯定是忙不过来的。 总归提前来是没问题的，她自己骨子里也不是循规蹈矩的人。 “您，您您您……嗯，您好！” 看不到摄像头对面是什么情况，金泰妍微微一怔。 为什么这个通话的人突然就结巴了？ 甚至感觉好像声音都有一点颤。 “那个……如果方便的话，请您帮忙开一下门？” 金泰妍心里开始犯嘀咕。 陌生的女声，听起来非常年轻。 啊…… 南正勋的妹妹？ 那个练习生时期见过一面的南佳恩？ 几乎是本能反应一样，她立刻调动自己的表情，在脸上布置好了富有亲和力的笑容。 不知道那个可爱的小丫头现在成长得怎么样了，还记不记得自己。 金泰妍微微清了清嗓子，摘下了墨镜，眉眼间盈着亲近的温和。 摄像头的另一端，监控器屏幕前，南佳恩咽了咽喉咙，用力掐了一下大腿。 “大发……” ------------ 第一百四十五章：我和你一起去 “哦！泰妍unnie，早上好，欢迎你来。” 下意识觉得身后卧室门口有人，李宣美关了吸尘器，转身就看到了妆发精致的金泰妍。 虽然以前在电视台见过，也不算是很陌生，但还是觉得当年Rain前辈说得太对了。 是“像花一样”的女生。 看了一眼还跟在金泰妍身后傻笑的南佳恩，没搞清楚这孩子什么状况，李宣美很自然地给她使了个眼色，意思让她在客人面前正常一点。 南佳恩已经尽力了。 把金泰妍迎进门以后，克制住了见到偶像的激动，把人带到卧室这里找李宣美。 其余的就不能再对她要求更多了。 “宣美xi，您好。” 虽然李宣美出道更早，是前辈，但是对方既然已经按年龄来算辈分，放低姿态，金泰妍也就内心不是很痛快地接下了那句话。 略作鞠躬，心里泛起一阵烦躁的同时，觉得很讶异。 这是什么情况？怎么李宣美是这副样子出现在这里？ 没有发型，只是把披着的头发扎起来，在脑袋上手法简单地绑了一个“丸子”； 普普通通、东大门地摊上到处可见的黑色长袖，袖子甚至挽到了上臂，戴着一双打扫卫生用的硅胶手套，手里还攥着一杆吸尘器； 普普通通、没有半点纹样的藏蓝色大口袋长裤，脚上的拖鞋看起来一点都不新，也没穿袜子，就连裤脚也挽起来了一点，露出了脚踝； 还有那个看向自己身后南佳恩的眼神，还有那句“欢迎”…… 什么意思啊？ 女主人？ 看到了金泰妍眼里的疑惑，李宣美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把吸尘器靠墙放着，摘下手套，打算说明一下，然后招待金泰妍在客厅坐下。 滴哩……咔…… 玄关处传来了密码解锁和开门的声音。 “哦！Oppa！” 南佳恩小跑了过去，一个蹦跶跳到了南正勋身边。 顾不上哥哥为什么手上什么都没有拿，南佳恩激动地抱着南正勋的胳膊，就把他往里屋拽。 “怎么了……哦！泰妍来了啊。” 堪堪换上拖鞋，就被妹妹拽着走，南正勋还不知道这孩子在发什么疯，抬头就看见了金泰妍。 他眨了眨眼睛，睫毛微动，感觉似乎窗外照进来的阳光也更亮了一点。 “Oppa，我来了。” 感觉到南正勋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多停留了一会，金泰妍心里的那股烦躁立刻就被一阵轻盈的情绪所替代，浅笑的同时微微抿了一下嘴唇，随着目光暂作偏转的功夫，抬手顺了一下耳边的头发。 “怎么什么都没有？” 看到南正勋两手空空进来，李宣美向金泰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绕过去走到南正勋身边，把他向旁边轻轻拉了一下，抬眸蹙了蹙眉头。 “不是，我进店以后才发现忘了带钱包，我说我用铉空服务平台的手机支付功能，社长说他们店是刚刚新建好的，暂时还没有接上新系统，我就只好回来拿钱包了。” 挥了一下手，南正勋苦着脸又压着嗓子说话，摆明了是在很认真地解释。 这画面在金泰妍看来，活像是一对夫妇。 客人都来家里了，之前拿着妻子给的购物清单、满口答应去超市迅速搞定的丈夫，因为忘带钱包而空着手回来，白白耽误了时间，让客人干坐着等待，所以就赶紧向已经皱起眉头的妻子解释。 南佳恩还在看着金泰妍傻笑，双手抱在一起，想着怎么可以和偶像拉拉手、说说话，然后合个影什么的。 金泰妍觉得维持笑容的嘴角线条有些乏了。 她伸手按了按额头，深吸一口气，咽了一下喉咙。 结果刚放下手，她就又觉得需要管理一下表情了。 “怎么这么大意，客人慢慢都来了，咱们还没有准备好，这样多不好看的。” 同样压着嗓子说话，李宣美走到衣架旁边，在南正勋的外套里摸了摸，把钱包掏了出来，然后又回到南正勋身边，捏着钱包轻轻地拍了一下南正勋的胳膊，最后把钱包递到了这个“笨蛋哥哥”的手里。 “放心放心，我马上去，不会误事的。” 象征性地躲了一下，南正勋那张被称为是“Loen的门面”的脸上摆出一副“大包大揽”的笑容，不拘礼地用手心实实在在拍了拍李宣美的胳膊，以示安抚。 看到南正勋这副模样，金泰妍咬了一下嘴唇，叹了口气。 内心里的烦躁就像被放了气的气球那样，慢慢瘪了下去，然后被一份空落落的感觉取代。 什么时候才能没有那么多顾虑，可以把心里想的那件事告诉你？ 然后你就不会和别的女生这么亲近了？ “Oppa，我和你一起去。” 从南正勋身边轻飘飘地走过去，金泰妍拿走了南正勋手上的钱包。 看起来是有些年头的东西了。 她知道南正勋一直都是一个很念旧的人，不管是因为这个人性格本来如此也好，还是因为过去的经历也好。 就像他们之间一样，已经认识很多年了。 “不用，你在家里坐着，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跟上金泰妍的背影，南正勋立刻迈开步子。 然后，南佳恩和李宣美一起张了张口，倒吸一口气，眼睛都瞪圆了。 金泰妍突然转身，南正勋没收住脚步。 既不能把金泰妍直接撞倒，自己又一时刹不住惯性，南正勋下意识地一只手搂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按在她的肩背上，护着她往前多走了两步，趔趄着站住了脚。 空气突然安静了一下。 “对不起。” 南正勋倒退一步，别开视线，抬手抓了抓脖子，脸上的笑摆明了有些尴尬。 如果是以前，金泰妍知道自己肯定会闷着头，不敢看南正勋。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Oppa，我们一起去。” 扬着隐隐约约泛起一点粉色的脸，金泰妍看到南正勋这个样子，心里那些不痛快的情绪突然就全都消失了。 不是“妹妹”，而是“异性”。 她之前一直都想让南正勋用看待异性的眼光来看自己，而不是小时候那样。 现在，似乎实现了一点？ ------------ 第一百四十六章：我猜你一定整晚都没睡觉吧 “你说，两个人要是悄悄喜欢同一个人，该怎么办？” 铉空电子本部大厦，茶水间里两个女职员正在喝咖啡。 现在正是中午休息时间，办公区里也好，走廊里也好，都少了一些严整的氛围。 “还能怎么办，一个人赢，另一个人输呗。” 眼瞅着关系亲近的这位同事，拿着一本不知道是从哪里买来的所谓感情指导书，金涩琪摇了摇头。 “那这就叫‘推拉’吗？” 俞佑熙放下手上的书，抱着咖啡眨了眨眼睛，满眼都是无辜。 “推拉的意思是，两个人交往，其中一方在对方靠过来的时候，推开对方，保持距离，而当对方有些后退时，就适当给点甜头，勾着对方，这才叫推拉。你说的‘两个人喜欢同一个人’，这和‘推拉’这个词有半点关系吗？” 金涩琪放了一颗方糖到杯子里，然后拿起桌上那本连印刷都是很一般的书，伸着胳膊轻轻拍了一下俞佑熙的脑袋。 “少看这种所谓的感情指导书，有那个空闲还不如多睡一会呢……每天早上都起床难，晚上还偏偏要熬夜追剧，小心掉头发。” 端着表情盯了俞佑熙一眼，金涩琪叹了口气，感觉自己是不是应该对这孩子再严格一点。 都在沈恩勉手下工作，俞佑熙是通过了去年那连续三场淘汰率高到夸张的聘用考试以后，才加入铉空电子的首尔大学应届毕业生，公司给她分配的“师傅”是金涩琪。 作为公司所有文职当中的佼佼者，让金涩琪带着绝对是被看重的象征。 但奈何金涩琪是沈部长的秘书，每天一大半时间都在当沈部长的“卫星”，俞佑熙很长时间里都处在被“半放养”的状态。 所以，金涩琪一直都觉得有些抱歉，想严厉的时候就会心软犹豫一下。 这一犹豫，就被俞佑熙那张“果汁美貌”的笑脸给混过去了。 “嘿嘿嘿，unnie你现在不跟着部长吗？现在正是吃午饭的时候。” 知道金涩琪是好意，也知道自己又混过去了，俞佑熙顶着那张笑脸，乐呵呵地尝了一口咖啡。 到底是沈部长身边的人，泡咖啡的手艺都这么好。 “你是上班的时候打瞌睡了吗？部长今天请假，就没来公司。” 没好气地瞪了瞪俞佑熙，金涩琪抬手捏了一下这孩子的鼻尖。 “哇哦，部长居然请假了，那肯定是有大事。” 俞佑熙捂着根本就不疼的鼻子，往后靠着椅背，感觉自己头顶上一串问号飘了过去。 从去年加入公司开始到现在，俞佑熙这是第一次见到沈恩勉请假。 金涩琪心下一动，尽管知道俞佑熙只是误打误撞的一句猜测，但还是认真地板着脸，严肃了起来。 好歹是在公司里，这么随意谈论上司不是什么好习惯，还想着以后帮这孩子谋个好前景来着，看来现在不严一点是不行了。 “部长的事情，不许乱猜！” …… “我猜你一定整晚都没睡觉吧？” 坐在位于钟路区三清路O'SULLOC绿茶主题咖啡厅的私人包间里，郑秀容捏着勺子搅了搅面前的柚子绿茶沙冰，顺势把下巴搭在手背上撑着，眸子里是坐在对面的沈恩勉。 “睡觉了。” 目光落在面前碟子里的抹茶蛋糕卷上，沈恩勉没有对上郑秀容的视线，看起来有些在发呆。 “只不过没睡着。” 抬头眯了眯眼睛，沈恩勉仍旧觉得自己虽然疲惫，却还是没有困意。 那份DNA检测报告他已经看过不下十遍，到现在都没有彻底调整好情绪。 在记忆里提取不出任何印象的母亲，真的在天堂里保佑他们父子、兄弟还有再遇见的一天。 ——如果我这辈子都不能找到你弟弟，不能把你弟弟接回家，那以后可真是没有半点脸面去见胜熙了。 曾经因为母亲的事情反抗爷爷而不慎就此用上了拐杖的父亲，在他面前这么感慨过。 现在，托郑秀容的福，他找到了弟弟。 “Oppa，想一想怎么告诉姑父，别让他突然太激动了。” 郑秀容舀了一勺沙冰放进嘴里，看着窗外美好的阳光和轻飘飘的云朵，一派慵懒地伸了伸懒腰。 尽管沈恩勉和她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尽管沈恩勉从来只用“夫人”这个词称呼她的姑妈，但这并不妨碍两个人的交情。 这个“吃人的狐狸”从来都不是一个冷情的人。 只是被现实压得太狠。除了对崔宝英以外，存了满心的温情却无处给予。 要不然在韩沃家族里只能选择无欲无求的她，当初也不会和沈恩勉真的亲近起来。 “他必然会很激动……我打算先见一见泰亨，等和泰亨先熟悉一点了再告诉父亲，免得父子见面的时候，父亲对泰亨还什么都不了解，就心急想接他回家。” 沈恩勉不是一个优柔的人，拿定了主意的他深呼吸，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释然地笑了笑，拍了拍额头，然后伸手捏起面前碟子里的一只抹茶蛋糕卷，轻轻咬了一口。 现在的小女孩都喜欢吃这种东西吗？ “你别看我，宝英nunie昨天给我说的这东西。” 往后趔了一点身子，郑秀容蹙眉瞪眼看着对面，一句话堵住了沈恩勉准备要吐槽的嘴。 “万一正……泰亨xi也喜欢吃这种东西呢？你就不捧场了？” 转了转眼珠，郑秀容又补了一句话。 把一向在她面前占上风的沈恩勉第一次说得没声了。 …… “阿嚏！” 揉了揉鼻子，南正勋慢慢悠悠地跟在金泰妍身后，看着她边走边看，把货架上的东西放进购物车里，不禁摇了摇头。 大家都长大了，都不再是以前的样子了。 曾经一天也没几句话的闷葫芦，现在也有了能照顾别人的能力。 “感冒了？” 立刻转身，金泰妍站到南正勋面前，仔细看着他的眼睛。 这个人一般都会说自己没事，哪怕真的不舒服。 “没有没有。” 摆摆手，南正勋环视四周，发现这家商店里并没有注意到这里，放心地重新把目光对上了金泰妍的眸子。 不愧是朴静玄郑重推荐的房子，周边的环境不错，社区的安保也非常到位。 这里也不愧是打算专门给艺人提供服务的开发商，能想到的要求都想到了。 “真的吗？” 金泰妍扶着南正勋的胳膊，踮起脚打算伸手摸这个人的额头。 也不知道是因为太累了，还是因为真的生病了，南正勋看起来精神状态不怎么好。 自从刚才见到李宣美以后，她就像是被解开了心里的枷锁一样，觉得在某些事情上其实不用有太多的顾忌。 “怎么了？看到什么了？” 看到金泰妍突然瞪大眼睛看向自己的身后，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差点没站稳向后仰，南正勋扶住她的肩膀，让她慢慢站好。 然后，南正勋转过身，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徐贤？” ------------ 第一百四十七章：没有人是真正的傻子 “你还不打算告诉他吗？” 已经可以看到南正勋居处的那栋公寓楼了，徐贤突然停住了脚步，伸手拉住了林允儿。 “告诉谁？什么事情？” 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其他人，林允儿眨巴眨巴眼睛，轻轻拍了拍徐贤的手背。 崔珉豪回头看了一眼，不知道这两个一路上都没有几句话的人突然是怎么了。 发现了被注视的目光，徐贤张了张口，没有说出什么。 只是眼里隐隐有一些不满的意味。 胳膊搭在还准备开口的崔珉豪肩膀上，头也不回的金基范算是半推着队友，两个人一起走到了黄美英的前面。 “Nuna，你猜正勋哥等一会下厨做什么菜？我感觉我已经猜到了。” 听到这个话题，黄美英乐呵呵地跟上了金基范的脚步。 很快的，就只剩下了林允儿和徐贤两个人。 表情疑惑的林允儿，眼神不满的徐贤。 “怎么了？你生什么气？” 林允儿的脸上还挂着温醇的笑意。 “你是真的喜欢正勋oppa吗？这么傻一点都不像你，就在原地等着，能等到他主动喜欢你，因为你拒绝别人？” 与一般的亲友不同，两个人是一起长大的，徐贤一改平时正经到甚至有些憨直的人设模样，不留面子地把闷在心里有一段时间的话直挺挺戳了出去。 林允儿对南正勋的心思，她能看出来。 她相信李顺圭和崔秀英也能看出来。 只不过那两位，一个是不愿轻易揭开别人的心事，另一个是觉得林允儿应对这种事完全不需要别人多嘴说什么。 金泰妍对南正勋的态度，她也能读出一些意思。 同样的道理，李顺圭和崔秀英也能，甚至黄美英都可能知道一些什么。 还谈不上到了在组合内“站队”这样的地步，只是出于一同长大的情分，从小就看着林允儿和南正勋来来往往，虽然不管谁和南正勋在一起，她都会祝福，但她更希望那个人是林允儿。 “谢谢。” 笑意里的那份温醇渐渐冷却，眼里的无辜与疑惑顷刻被拆解，平时在队友们面前那一点亲近的憨气也立刻被洗掉，林允儿轻轻挣了一下手臂，让徐贤松开了手。 亲和、礼貌、宽容、温柔，模范艺人的形象像一张贴在墙上的纸被撕了下来，林允儿微微仰着一点下巴，把目光安静地推到了徐贤眼前。 这样的目光里，是这个富足人家出身、接受严格精英教育长大、对自我要求异常苛刻的人，骨子里的清高和疏离。 崔秀英私下里提起过，说除了某一部分人以外，林允儿和谁都亲近，其实和谁都不亲近。 她并不是一个热络的人，她的热络只是雨天里的一把伞。 “这不像你，你到底怎么回事？” 徐贤没有退让，林允儿这副样子并不陌生，甚至会感到熟悉。 她们两个人在某些方面是接近的。 “那你觉得我应该做什么？现在就把南正勋从楼上拽下来，给他说清楚，让他必须喜欢我？” 知道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发小是一片好心，但林允儿的声音还是听起来很疏远的。 她攥紧了手上的袋子，肩膀的线条也因为呼吸加重而明显起伏着。 “那你也应该告诉他啊！你现在这样傻气的算什么？” 徐贤还是没有任何退让。 她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她只管自己认为应该管的事情。 “告诉他？呵……” 略低下头，林允儿笑得有些像是置气一般，能感觉她的气势突然就升腾了起来。 “他的情况你也知道，他家里的债务和他母亲的医药费加起来如果六年以内不能还清，结果往好处说就是全家人一起去街上乞讨，往坏处说就是全家人一起去死，这种压力压在他身上多长时间了？” 扫视四周，林允儿把徐贤拉到了树荫下，正好可以隔开可能存在的、会从楼上窗户边投下的视线，把手上的袋子全都放在地上，然后长叹一口气，把话题又抛回给了徐贤。 “他过去那段时间里过的是什么生活？多亏他是真的有实力，运气也正好站在他这边，连续几件好事情，直到现在走红了，解决了债务，好不容易从那种压力下解脱出来。” 不给徐贤开口的机会，林允儿抓着徐贤的肩膀，认真地对上这位发小的眸子。 “之前在日本的时候，我和他打电话，他给我说他买了一副蓝牙耳机，就是那个你抽屉里放着七八件换着用的东西，我到现在都记得他话里那份新鲜感，你觉得我听了以后会不难过吗？” 闭上眼睛深呼吸，林允儿压了压情绪，让肩膀的线条看起来不那么强硬。 “他现在才开始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才喘过那口气，有很多生活里的事情等着他去弥补，而且他对事业很有野心，现在又是他工作刚走上正轨的时期，你让我怎么给他说感情的事情？他的脑子里现在恐怕连留给这种事情的空间都没有。” 看到徐贤脸上终于露出退让的神色，林允儿抬手轻轻揉了揉徐贤的头发。 “这个时候，我不能让他分心，不能断了他生活的节奏，而且我也要对咱们组合负责，所以现在我能做的就还是这些有限的事情，只能一点一点慢慢来。” 虽说心底里确实有一点不甘心，但现实如此，林允儿只能豁达，接受现状。 “可是……” 想到今天早早出发的队长，徐贤还是想反驳一下。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之前在日本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就当是我心软吧，她一直都对我很好，我不想当真伤她的心……让我再想一想。” 打断了徐贤的话，林允儿抬手捂了捂脸。 她的表情管理一向出色，现在却不得不用“捂脸”这种被老师称为是初阶的方式，强行让自己把表情收拾好。 “走吧，今天是一个应该开心的时候。” 拎起袋子，恢复好表情的林允儿没有等徐贤，自己先走开了。 她知道徐贤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也知道这种事情不应该太犹豫，但某些关节上，她未必能那么干脆地狠下心。 其实，她还有一句话没有告诉徐贤。 当年南正勋因为她而被开除，彻底失去了作为一个舞担应有的舞台，也差点掉下悬崖再也爬不上来。 因为这件事，那个人和她心里都有疙瘩，两个人迟早会有对峙的一天。 她希望那一天能来得晚一点，再晚一点。 最好可以晚到组合已经从巅峰上落下，不再是人们眼中的焦点，晚到她们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可以开诚布公、坦坦荡荡地大吵一架。 这里没有人是真正的傻子，只是愿不愿意做一段时间的傻子罢了。 “徐贤啊，我们走吧。” 轻盈的、上扬着的语调，还有再一次盈溢着温醇笑意的眉眼。 看到这样的林允儿，徐贤叹了口气，摇摇头。 “Unnie你先去吧，我去一趟附近的商店。” ------------ 第一百四十八章：应该谈一谈了 “真的快被气死了。” 看着南正勋挽了挽袖子，把小菜刀在手上转了一圈，徐贤用力咬了咬牙，还是一副不解气的样子。 “如果拍电影，会影响到下半年的回归活动，公司是这么给你说的吧？” 站在开放式厨房的中间，南正勋从林允儿手上接过土豆，感觉脑袋正在嗡嗡作响。 有刚刚赶来的曺圭贤，有少女时代，有SHINee，吵吵闹闹是必然的。 “可是，我真的很想……唉。” 一改往日在南正勋面前话不多的样子，自从在商店里遇见南正勋以后，徐贤基本上就一直在说话。 目光从安静待在南正勋身边的林允儿身上扫过，徐贤微微低了低头。 她心里觉得有些抱歉，对林允儿。 之前在楼下林允儿给她说的那些话，其实应该是林允儿压在自己心底里的隐私，不会告诉任何人，却被她算是逼着说出口了。 “现在就不要想那些已经过去的事情了，想一想今年剩下要做的。” 捏着南正勋刚刚切好的番茄片喂到徐贤嘴边，林允儿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发小，眸子里满是喜爱和亲近，仿佛之前在楼下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我最生气的不是公司不想让我去，而是公司根本就不告诉我，不尊重我的想法。” 吃下那片番茄，徐贤顿时觉得安心了一些，眼里的神采也更活络了几分。 在她身后的沙发上，黄美英看了看厨房，又看了看靠在沙发上抱着胳膊的金泰妍，慢慢凑了过去。 “怎么了？” 早上出门的时候看着还挺高兴的，现在怎么看都觉得金泰妍是兴致不太高的样子。 “没事。” 摇了摇头，金泰妍抿着嘴唇，没有再多说什么。 遇到徐贤以后，商店之行很快就结束了。 这孩子路上时不时会问南正勋一些问题。 虽然不至于像对李泰民那样，但南正勋也都很耐心地回答了。 毕竟，以前不亲近不代表现在就不亲近。 “对了，你见到正勋oppa的妹妹了吗？” 对南佳恩那个小丫头，金泰妍还是很喜欢的。 “没有，我进门的时候就没见到，只有宣美xi在。” 黄美英拿起沙发旁边小案几上的相框，仔细看了看。 应该是一张夏季的照片，南正勋背着南佳恩，只是看看画面都能明白兄妹感情很好。 “佳恩回家了。” 把水果盘放在沙发前的案桌上，已经换下了那身打扫卫生时穿的衣服，换回常服的李宣美向黄美英笑了笑。 早就听说南正勋和这些人关系不一般，今天是亲眼见识了。 本来遇见偶像这么惊喜的事情，南佳恩是铁定不会走的。 但奈何裴孝珍一早就给李宣美打好了招呼，只要第一个客人一露面，就让她告诉自己，自己就要给南佳恩打电话，把这孩子喊回家。 客人们基本上都是娱乐圈的艺人，留下来的话指不定得给南正勋添什么乱。 不怕爸爸说教，不怕哥哥唠叨，就怕妈妈，哪怕只是一个眼神。 南佳恩再怎么不情不愿，也只能哭着脸走了。 只在哥哥的手机上里留下了一条“帮我要签名”的信息。 “哥，你那个试镜是什么电影？” 从南正勋卧室的门口冒出来，金基范双手各拿着一只睡帽挥舞着。 能来温居的这些人都是南正勋关系很近的，这样需要保密的话题也可以轻易提起。 “李勇周导演的，名字是……建筑学概论。” 摆平了那只土豆，准备装盘以后开始切火腿，南正勋刚抬起头，就看到林允儿把盘子递了过来。 “什么？” 徐贤的声音突然高调。 “这就是公司给我拒绝的那个。” 几乎所有人都笑了起来，原本没什么兴致的金泰妍也笑得从客厅那边挪了过来，黄美英也过来搂着徐贤，摸了摸她的脑袋。 南正勋轻轻拉动嘴角，眉眼的色彩像是淌在夏季里的涓流那样温润。 脱离了过去的重压，和亲友们这样轻松地待在一起，让他的心里满溢着暖洋洋的、阳光一般的气息。 就像是重生了一样。 他曾经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那是一个当真活不长久的思虑。 而现在，他只觉得能这样开心地活着真的是太好了。 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从没有在家人朋友们面前露出过任何脆弱的南正勋，微微抽了一下鼻子。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普通的年轻人，并不是什么状况都能完全承受的铁人。 他也会疲惫，会觉得后怕，也会有脆弱的时候。 站在南正勋身边，林允儿伸手搭在了他的手背上。 微微用力，细腻的手心结结实实地贴着，指尖轻轻扣了扣。 感受到从手背上传来的温热，南正勋点点头，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容。 既欣慰又略有难过地停顿了片刻，林允儿把手收了回去。 背对着大家的两个人继续忙着做饭的事情。 从头到尾，都没有相互看过对方一眼。 却跟上了对方情绪的每一个节拍。 垂眸侧眼看向南正勋忙碌的双手和挽起袖子的小臂，想到刚才那些仿佛是没有由来的默契，原本因为和徐贤的交谈而有一点伤感的林允儿，慢慢抚平了心底里的那些褶皱。 如果是这个人，那自己就愿意等。 也一定用尽全力去守住自己想要的位置。 除非南正勋有了别的选择。 恍然间的思虑落下，林允儿的眸子里找回了焦点，南正勋的手捏着一片切好的火腿出现在了眼前。 “尝一尝，我觉得这个牌子挺不错的。” 晨起时有人在耳边说早安一般的声音，只需要略微低头就能用嘴唇触及到火腿的距离，南正勋这个突破了所谓“安全距离”的动作不经意地安抚了林允儿的心情。 让她刚刚决然起来的情绪重新变得平和、安隽。 没有说话，她低头探着一点脖子，咬住了那片火腿。 也接住了南正勋递来的关心。 这个人察觉到了她情绪的色彩，尽管不知缘由，仍照样想到了要宽慰她的内心。 站在亲友们中间，听着耳边的那些欢闹声，金泰妍把这一幕收进眼底，缓缓地攥紧了手指。 是不是有些事情应该谈一谈了？ ------------ 第一百四十九章：准备一下材料吧 [我要去试镜了，祝我好运。如果试镜成功，就给你们点外卖吃，如果试镜失败，那就只给徐贤买一只红薯。. SHINee的外卖自己买，哥不管。] 看到手机屏幕上聊天室里半个小时前的这条信息，林允儿抓起搭在肩膀上的毛巾擦了擦汗，最后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南正勋这家伙，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逗一逗徐贤和SNINee。 真是一点都不紧张吗？ “这都是什么呀！” 练习室的另一端，徐贤靠着电脑桌，举着手机笑得脸都红了。 看来她也发现南正勋的信息了。 想当初逗徐贤这件事就是练习生时期南正勋起的头，才逐渐有了后来的“大家一起逗少女时代的忙内”。 “我们等会吃什么？要等正勋oppa给我们点外卖吗？” 把目光从林允儿蕴着温柔的眉眼上挪开，崔秀英环视四周，扯着嗓门喊了一句。 虽然不可能真的这么做，但她知道这句话会是林允儿现在喜欢听的。 亲友之间的关系也需要花心思去维护和经营，至少在对林允儿的时候，她从来都不吝于多花一点心思。 说完还不忘向徐贤挑挑眉毛。 “我今天不想吃红薯，我要吃外卖。” 从来都是让姐姐们点单的徐贤少见地冒了这句话出来。 表面上看起来是没有看到崔秀英的表情。 “等他点外卖得等到什么时候了，我来吧……孩子们，想吃什么？” 笑着虚势地瞪了崔秀英一眼，林允儿挥舞了一下手机。 小狮子挂饰在练习室里“蓝天白云”的背景幕布下欢快地摇摇晃晃。 “还是我来吧，大家最近都很辛苦了。” 从沙发上起身，金泰妍笑眯眯地拍了拍巴掌，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黄美英。 “帕尼帮忙点单，谢谢。” 留下这句话，从林允儿的身边走过，金泰妍轻轻拉了一下她的手。 “允儿，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谈一谈。” 同样都是用EXR品牌的运动装来当作练习时的服装，一身纯黑的金泰妍和一身纯白的林允儿站在靠近门口的地方，相互看着彼此，虽然都是带着熟悉的微笑，眉眼都是温和的样子，可李顺圭却下意识地往前走，想过去站在两个人中间隔开。 作为队长，金泰妍从来都不是一个强势的人。 比起摇旗呐喊、号召队友，她更多的时候都是在默默努力，以身作则。 然而，在李顺圭眼里，此刻的金泰妍虽然还是平时的模样，却感觉有几分不容拒绝的意味。 这两个人上周去南正勋家里温居回来以后，李顺圭就一直隐隐觉得有些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仔细地问过黄美英以后，也没问出来值得观察的信息。 她一度安慰自己，说自己是想太多了。 直到现在，她感觉自己应该是太晚了，已经来不及做些什么了。 “好啊，unnie。” 依然带着刚才的笑容不变，林允儿的目光始终落在金泰妍的眸子，伸手拉开了练习室的大门。 走廊里的灯光映进来，覆在这两个人的轮廓上，像是长了刺。 …… “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在我面前还这么犹豫，完全没有必要。” 刚从社长办公室出来，沈恩勉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看到金涩琪好像有什么话想说的样子，伸手比了一下办公桌前的座椅。 “部长，我最近和佑熙那孩子谈了谈，感觉成长了不少，所以向您请示，看那孩子是不是可用？” 作为铉空电子的“大脑”，与公司的其他部门相比，策划部加班的次数总是相对能多一些。 已经是这个时间了，外面的办公区还是忙忙碌碌的样子。 安坐在沈恩勉对面，提前做完了手头上的事情的金涩琪照常来向这位刚和社长交谈过的部长请示工作，却抛出了一个少见的话题。 “俞佑熙吗？” 没有什么真正铁板一块的地方，刚在社长面前烧了不少脑细胞，还没缓过心绪的沈恩勉按了按额头，略作思索才想起来那个看着还挺机灵的孩子。 “涩琪，你有什么想法？” 知道自己的秘书是一个什么样脾性的人，沈恩勉没有多说什么。 金涩琪应该心里已经有了思考。 “牵扯到您的家事，我……” 没有把话说完，金涩琪收住了话尾，短暂地低头避开了一下沈恩勉的视线。 “你是想说，如果我接回泰亨，并且父亲决定要培养他的话，你打算向我推荐佑熙那孩子，让她跟着泰亨？” 稍微拉动嘴角露出一个浅笑，沈恩勉拿起手机在掌心里转了一圈，点开了相册。 那张郑秀容在时装周上拍下的照片，他一直都保存着。 目前知道南正勋真实身世的人，就只有他和金涩琪、白昇赫。 对于这两个心腹，他是很放心的。 所以，金涩琪这个话题虽然起得突然了一点，但他并不会有什么不悦的地方。 说到底，那个叫作俞佑熙的孩子是很有潜力的部下，如果以后跟着南正勋，那确实是一个让他感到放心的选择。 “如果您放心的话，佑熙应该可以胜任。” 虽然俞佑熙看起来有几分憨直，但其实是一个脑子非常清醒的人，金涩琪心里有数。 想要更快地被提拔，能在沈恩勉的弟弟身边待几年历练历练的话，会是一条捷径。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那位会回来。 “虽然让泰亨回来是一定要做的事情，但是目前还不会这么轻松，刚才社长和我谈了谈代言人到期的事情，后天开会的时候就会正式把这件事提到日程上，你提前准备好材料，我要让泰亨拿到其中的一个名额。” 心里有了通盘的计划，在沈胜元接手过之前，沈恩勉决定要让南正勋先在铉空电子的范围内“混个脸熟”。 “那其他名额您有什么打算吗？需要我再准备一些什么？” 之前关于代言人合约到期的会议上，初步拟定了新代言要选择四名代言人的事项，如果沈恩勉有意让南正勋占据一席的话，其他三个人也依然需要策划部拿出方案，总归都是免不了的。 轻轻点了点桌面，沈恩勉想起了之前和郑秀容在三清洞见面时看到的那张宣传照。 那家叫作O'SULLOC的咖啡厅，是AMORE PACIFIC集团下的连锁店。 这家集团旗下有一款叫作Innisfree的化妆品牌，那张咖啡厅里的宣传照就是这个品牌的代言人。 即便是沈恩勉，也有所耳闻的、形象非常好的艺人。 对于一向主张推行“年轻化”策略的沈恩勉来说，是一个符合要求的选项。 “爱茉莉集团徐会长拍板定下来的代言人应该不会差，准备一下材料吧，那位叫作林允儿的艺人。” ------------ 第一百五十章：再见 天空像是悬在头顶上的蔚蓝的海，棉花一样松软的云朵悠哉悠哉，阳光在穿行的风中刷了一层烤蜂蜜的颜色，沁着几分温热，悄悄捂住人们的耳朵，然后俏皮地跑远了。 “以前还是练习生的时候，做梦都想出道，现在出道了却总是会想到以前练习生的生活。” 站在公司大楼的楼顶天台，金泰妍眺望远处，看着那些城市里日新月异的景象，感觉这些年的打拼就像是在做梦一样，仿佛回过头就是小时候的踪迹。 她的右手插在口袋里，手腕上的那条手链和平时稍有不同。 现在，手链上面还系着原本挂在手机上的那条“T＆H”的链子。 “后悔吗？” 林允儿往前走了两步，越过了金泰妍半个身位，仰头闭上眼睛，任由夏季的风从自己脸上淌过去。 艺人的生活看着光鲜，可实际上会失去很多，付出了普通人无法感同身受的代价。 所以，林允儿问了这一个艺人们都会思考过的问题。 一个她从来没有和队友们说过的、最简单也是最复杂的问题。 “我不后悔出道这件事，只是……” 金泰妍把右手从口袋里拿出来，左手握住手腕，那条“T＆H”的链子慢慢被攥紧在手心里。 “我后悔他被开除的那件事，如果我当时在他身边，或许就不会有后来的那些波折，也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略低头，像是很疲惫那样，金泰妍的眸子微微阖了一点，心里吊着一块石头，沉沉地坠了下去，落在心底，发出一声闷响。 “允儿你知道吗？我是多么多么想要看到他登上舞台，在一片欢呼声里尽情施展自己苦练了好几年的才华，我们一起去家族演唱会，我可以不用过于顾虑地为他应援，可以在公司里见到他，可以……让他不要背负那么多。” 闷着脑袋，她用力抓着手腕，甚至指节发白，肩膀的线条也微微颤动着。 “我从全州到首尔，他是我的第一个朋友，我很难有一个朋友的。” 抽了抽鼻子，她睁大双眼，抬起头，看着天上的云朵，一点一点松开了手腕。 “那个时候，所有人都觉得你很好，可是只有他一个人觉得我很好。” 抬手到眼前，看着那条链子，金泰妍曲着大拇指，轻轻地摩挲着那个象征着南正勋的字母。 “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优秀的人可以值得去喜欢，可是我只喜欢他，心里没有空间给其他任何人，他是我评价其他每一个男生的唯一标准。” 转过身，对上林允儿那双请泠泠的眸子，金泰妍慢慢地往前走了一步。 “允儿，你能不能……” “不可能。” 林允儿向后退了半步。 微微红着眼眶，她眨了眨眼睛，抹散了眸子里那薄薄的一份水光，嘴唇的线条坚硬得像是抿着刀片。 “其他的事情，很多我都可以放弃，但是在他的事情上，我不会再有任何退让。” 仿佛是自然而然的，林允儿没有一丁点情绪紧张的表现，双手放松地垂在身体两侧，缓缓的呼吸也没有带动肩膀的起伏，温热的风吹过她的鬓发，却拂不动半分她的睫毛。 “是吗……我想到了。” 也慢慢地退后了半步，金泰妍收敛了全部的表情，认真地看着面前的队友。 “Unnie，曾经我很羡慕你。” 直面金泰妍的视线，林允儿压下了心头的一丝伤感，声音里隐隐带着一点沙哑。 她不想自己和金泰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但她早就心里有数，知道这一天不可避免。 “我？应该是我羡慕你才对。” 六月份的天气已经很热了，可是金泰妍现在却觉得有些冷。 冷得心里像是含着一块棱角分明的冰。 “是吗？但是我从来没有愿意要和每一个人都看起来关系好，我只想和那么几个人关系好，所以我会羡慕你，羡慕你会得到他更多的关注，羡慕你被他照单全收地包容着，而不是我那样，甚至可能会在某些时候被他当作珉豪来对待。” 林允儿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径直抬起手，让那只“小狮子”出现在金泰妍眼前。 “以前，我只是看不清自己而已。” 小狮子摇摇晃晃，时不时地蹭着林允儿的手腕。 “其实我很早的时候就喜欢他了。” 稍稍歪了一点点手掌，小狮子“安静”了下来，不再摇晃，亲昵地贴着林允儿的手腕。 “因为喜欢他，所以我会很小心地面对他；因为喜欢他，所以我曾经给自己营造了一个亲友的心态，不带给他困扰；因为喜欢他，所以我才能战胜我心里的内疚感；因为喜欢他，所以我以前才会刻意让自己不要解读你的行为；因为喜欢他，所以我以前愿意安静地待在他身边，不强调自己的存在感；因为喜欢他，所以练习生时期女生宿舍才会传他和我的流言，我不但不觉得生气，反而觉得心情很放松，无所谓她们说什么，只要他不介意就好，也因为他的不介意，我既放心又觉得心里有一点空荡荡的……人果然最容易看不清自己，以前我都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直到现在，我确信我想和他一直延续着过去近十年的时光，和他一起度过以后每一个十年的时光。” 心里像是燃着一团火，灼热了全身的每一个细胞，每说出一句话，呼吸就会加重一分，眼眶就会湿润一分。 林允儿慢慢放下手，轻轻握住了那只“小狮子”。 “Unnie，你也记得女生宿舍的绯闻，对吗？” 面对着自己珍视又怀有歉意和纵容升腾起对立意识的队友，林允儿的眼泪最终还是没有控制住，滴落了下来。 “嗯。” 没有什么表情，金泰妍木然地看着自己珍视又觉得心疼和再也压不住深藏心底怨气的队友，生硬地扯动嘴角，不走心地描出了一个不是笑的微笑。 “就连流言也都是他和我的，不是和你的，从一开始……你就应该是局外人。” 每一个字都是一块沉重的巨石。 说完这句话，林允儿紧咬牙根含住眼泪，感觉自己背上满是汗，似乎已经用尽了力气。 瞳孔微微震动，眸子一紧一缩而后瞪开，金泰妍双手骤然攥紧，手背青筋暴起。 “允儿，我的朋友，不多的。” 枯木一般的、带着一点颤抖的声音，却明晃晃地带着不容推摇的底气。 “Unnie，不要只看我的表面，我真心当作朋友的人也没有几个。” 仿佛是混着粗砂和细雪从嗓子里把一字一词全力扬出来，林允儿感觉自己已经有一些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了。 阳光愈发耀眼，风中的温热渐渐强烈。 金泰妍轻轻叹了口气，林允儿缓缓地加深了一次呼吸。 同时，两个人看着对方，倒退了半步。 “走了。” “再见。” ------------ 第一百五十一章：家族成员真多 “Hey！回神了。” 伸手在李知恩面前打了一个响指，朴静玄放下手上的笔记本，稍有无奈地扣了扣倚着的桌面。 “嗯？嗯！我在听。” 揉了揉眼睛，尽量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没有那么木然，困得脑袋疼的李知恩把视线匆匆放在了经纪人脸上。 “算了，你先休息一会吧，最近行程压得太狠，也不着急立刻就给你安排后面的事情。” 摆摆手，让李知恩继续坐在椅子上，朴静玄宽慰地笑了笑，离开了练习室。 人气虽然好转，但还没有到达很好的程度，而且收入和人气严重不匹配，这是李知恩目前面临的最大问题。 作为下一任经纪人室长最有力的人选，朴静玄对此一向觉得有些苦恼。 不过万幸这孩子很能吃苦，也非常能对自己狠得下心，倒不至于掉下去。 “唉，总感觉最近都有些对不住正勋了。” 站在走廊里，朴静玄一脸苦笑地摸了摸脑袋。 自己手下一共带了两个艺人，除了走歌手路线的李知恩以外，还有走演员路线的南正勋。 严格地说，他是把相对更多的精力都放在了李知恩那里。 一方面是南正勋来得晚，他和李知恩更亲近一些。 另一方面是南正勋的自主性太强了。 这个孩子几乎不需要他操什么心。 自己吸引资源，经营人脉，打听消息，维护和合作方的业务内容……但凡是他能想到的，南正勋自己都有主意。 公司就算放养一段时间，这孩子也能自己找到事情填补进行程表里，总不会让自己闲下来。 只需要带着安盛孝和成彬这两个人，南正勋就能把自己每天的工作安顿得来去有序。 也就是在Loen这种对艺人管理松散的公司了，如果是在那样的公司，这种情况是不能想象的。 距离去《建筑学概论》剧组试镜已经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南正勋意料之外也情理之中地拿下了剧中“李胜民”这个角色。 与申载明制作人中意的李帝勋相比，南正勋确实资历与经验都不足，但作为摄像导演向李勇周郑重推荐的人选，南正勋在试镜里做出了符合角色需求的表现，获得演出机会就看全看导演的意思了。 整个剧组都是一副“很敢拼”的样子。 第一次改变以往拍摄类型的新人导演李勇周，时隔八年以后再次出演电影的韩佳人，在《两天一夜》这档综艺里活跃着的严泰雄，MissA组合里还未成年的忙内裴秀智，之前只出演过一部电视剧的南正勋。 这样的阵容是否能成功，外界也是有不少问号的。 [哥，今天的剧本研讨会结束了，我在返程的路上。] 手机震动了一下，朴静玄看到了屏幕上南正勋发来的信息。 这个人在经纪人不跟随行程的时候，很少让自己脱离朴静玄的消息圈，基本上都会按时汇报动向。 [休息吧，最近都辛苦了。] 朴静玄的回复很快出现，南正勋暂停了一下原本正在进行的打字，把消息已读后，重新切换回了原来的界面。 [那么，佳恩就拜托了，谢谢。] 叹了口气，南正勋暂时放下手机，轻轻揉了揉眼睛，歪着脑袋抵在车窗上。 自从剧本研讨会开始以后，他的行程相对更规律了一些，可是精神上承担的压力也更大，休息不好的状况还是司空见惯地持续着。 “正勋？你要睡就盖着外套睡，今天下大雨的天气，你不能感冒哦。” 从后视镜里看到了南正勋的动作，安盛孝不厌其烦的唠叨如常而至。 “我知道了，不睡的。” 看着窗外的雨景，南正勋摆摆手，感觉自己满脑子都仍然还是剧本的内容。 整个剧组就他和裴秀智资历最浅、最没经验，要是再不拼命努力，可真是对不住李勇周的信任了。 更何况，那位MissA的忙内还只是一个未成年人，两个人的对手戏尚且需要南正勋更主动一点，站出来带动情绪。 “没想到啊，人生的初kiss会用这种方式交出去。” 拍了拍额头，南正勋困倦地撑了撑眼皮，总算是结束了对剧本的思考。 嘟噜…… 手机提示音响了起来。 [Oppa你放心吧，佳恩就交给我了。] 回复信息的间隔时间就算有五小时也不奇怪的金泰妍，五分钟以内就发来了回复。 南佳恩追星的目标是金泰妍，哥哥的铁杆好友，这给她提供了很多不能传出去让别的粉丝知道的福利。 就比如今天，少女时代去电视台跑通告，别的粉丝只能在电视台周围蹲守，拍几张“上班图”。 而南佳恩却可以被偶像用亲属朋友这样的身份直接带进去玩。 追星追到这个程度，南佳恩作为粉丝的幸福感已经让她做梦都能笑醒了。 “嘿嘿嘿……” 站在一楼大厅门口，南佳恩看着眼前时不时有电视台的工作人员来来去去，捂着脸止不住地傻笑。 其实，她只是想着什么时候哥哥和金泰妍见面了，能把她也带上，合个影就好。 结果万万没料到，哥哥这也太赞了，直接给了她追星的最好待遇。 “是南佳恩xi吗？” 一个戴眼镜的圆脸男生走到了南佳恩旁边。 “是，您好！” 双手抓着小背包勒在肩膀上的带子，南佳恩实心地九十度鞠躬，心跳都快了起来。 “你好，我是泰妍的经纪人具相俊，请跟我来吧。” 扶了扶眼镜框，具相俊悄悄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小姑娘，心里一阵阵嘀咕。 泰妍的妹妹？ 她的妹妹不是那个叫作金夏妍的吗？现在又冒出来一个。 家族成员真多…… 与一直负责林允儿个人行程的刘延希不同，具相俊是刚刚被更换到金泰妍身边的新经纪人，对于少女时代和南正勋这个人的交情了解不多，所以很难会联想到一起。 “谢谢您！” 南佳恩跟上了具相俊的脚步，乐得像一个傻狍子。 “哥？有什么情况吗？” 刚走到电梯前，具相俊就看到刘延希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虽然他们两个人主要是各自负责某一个人的solo业务，但是在少女时代大队活动的时候，他们也会时不时地跟在金柱英这位公司经纪人中的大前辈身边“帮忙”。 “没什么事，去给她们买点零食，一个个都喊饿了。” 点点头，从具相俊身边走过去，刘延希意外地发现具相俊身后还跟了一个“小尾巴”。 “这位是谁？” 从来都没见过的人，也没有任何印象。 “啊……这位是泰妍的妹妹。” 按照金泰妍给的说法照本宣科，具相俊简简单单地应对了刘延希的问题。 “妹妹？我知道了，你先带着上去吧。” 看着那两个人的背影进了电梯，刘延希挠了挠头。 怎么一个两个都想带妹妹来玩？ ------------ 第一百五十二章：如果没有当年那件事 “您好！打扰了！” 有些怯生生地站在门口，南佳恩看着正在化妆的少女时代，感觉心跳都要蹦到嗓子了。 这就是偶像的世界吗？ “佳恩呐，快进来。” 又一次抽签抽到第一个化妆，已经妆发整齐的金泰妍招了招手，起身离开了沙发。 南正勋的妹妹是金泰妍的粉丝，这件事在少女时代的宿舍里并不是一个公开的信息，南正勋碍于场面，只是说自己的妹妹是少女时代的粉丝。 而且这孩子今天会来电视台，就只有金泰妍自己、黄美英以及金泰妍的室友李顺圭提前知道。 “Un……Unnie，嘿嘿嘿。” 被偶像拉着手，南佳恩觉得自己浑身轻飘飘的，好像魂都跟着偶像跑了。 “来的正是时候，经纪人oppa出去买零食了，我们等会一起吃点。” 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南佳恩的脑袋，在“南正勋的妹妹”这个特殊身份的加持下，金泰妍越看这孩子越觉得可爱。 “谢谢unnie，嘿嘿嘿。” 紧紧跟在金泰妍身后，南佳恩亦步亦趋地走到沙发旁边，被金泰妍按着肩膀坐了下去。 “放轻松，正勋oppa和我们关系都很好的，你就是我们的妹妹。” 看出来了南佳恩的紧张，金泰妍爽快地挥挥手，笑眯眯地把自己那瓶还没开盖的饮料递给了这孩子。 “泰妍说得对，你不用紧张。” 正在化妆的黄美英从化妆镜里看到了身后，也跟着补了一句。 而另一边同样正在化妆、原本还和权侑莉说说笑笑的林允儿却突然安静了下来。 “允儿？允儿？怎么了？” 化妆师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这孩子是没睡醒，还是不舒服？眼神看着是在发呆。 “嗯？哦，unnie，我没事。” 回过神，林允儿动作慢了半拍，稍微仰了一点下巴，把脸抬到化妆师需要的位置上。 她一直都没有亲眼见过南佳恩。 上次去温居的时候只是看到了照片。 没想到今天会在电视台里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南佳恩的表情很明显，所有人都在自己的粉丝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 这孩子是金泰妍的个人粉丝吗？ 今天是南正勋拜托给金泰妍的吗？ 之前听南正勋说妹妹是少女时代粉丝以后，她就想着什么时候带南佳恩来她们工作的地方看一看，甚至刚才还在和刘延希提了提这件事。 看着镜子里正在举着手机和南佳恩合影的金泰妍，林允儿别开视线，慢慢闭上了眼睛。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所以喜欢哪一位偶像，是哪一位偶像的“唯粉”，这都是很平常的事情。 可对于林允儿和金泰妍来说，这位“粉丝”不仅仅是粉丝而已。 私下里只有彼此两个人的时候，已经一个月没有话说了。 ——允儿，你能不能…… 林允儿心里明白，当初金泰妍说这句话的目的并不是真的想劝她退出，更不是示弱。 出道的这九个人里没有谁的性格是缺少了强势的。 真正的绵羊只会在小黑屋里被吃掉，不可能进入出道企划。 那句话只是金泰妍自己说给自己给听的。 就像是一个开关，一旦启动就不会停止。 毕竟是多年的队友，从“黑海”里相互扶持走过来，一步一步登上顶峰，如果不是因为感情问题，谁又想真的走到今天这一步。 双方都明白，不会有人退出，只会有人失败。 ——就连流言也都是他和我的，不是和你的，从一开始……你就应该是局外人。 林允儿自己说的这句话也是类似的道理。 最难的从来都不是用刀指着对方。 而是把刀从鞘里拔出来。 “正勋oppa的妹妹？” 看了一眼安静的林允儿，崔秀英抬起胳膊轻轻碰了碰李顺圭。 “嗯，泰妍的粉丝，正勋oppa拜托的，带这孩子来玩一玩。” 同样看了一眼林允儿，李顺圭稍觉烦恼地抬手挠了挠额头。 虽然林允儿和金泰妍最近表面上看起来很正常，但她还是觉得有一些不对劲。 该不会是因为男人吧？ 她曾经这么思考过。 直到今天，从南佳恩走进待机室开始，她把金泰妍和林允儿的所有反应都纳入眼中以后，终于可以确信自己的判断了。 “唉，我应该早点想到才对，居然拖到今天。” 李顺圭把那个在心底里盘旋了几年的预感翻了出来，深吸一口气，眉眼沉重地仰头盯着天花板。 “想到什么？” 崔秀英听到了李顺圭的自言自语，抱着胳膊，挑了挑眉毛。 没有说话，李顺圭对上了崔秀英的眸子。 短暂的沉默以后，崔秀英叹了口气。 “如果没有当年那件事，恐怕早就有一个结果了吧？也不会等到现在了。” 说完这句话，崔秀英走出了自己和李顺圭待着的角落里，站在林允儿旁边，象征性地轻轻踢了一下她的腿。 “佳恩啊，正勋oppa最近还好吗？” 拍了一下巴掌，崔秀英说话的声音和笑容都很有余裕，立刻把待机室里的节奏抓在了自己手上。 第一次见到南佳恩，崔秀英倒是一点都不见外。 真要论起和南正勋的交情，少女时代里她是仅次于金泰妍和林允儿的。 “是，我oppa他最近一直在参加剧本研讨会。” 见到偶像虽然很激动，但是该有的礼仪不会缺了一星半点。 南佳恩站起身，先鞠躬，然后再看着崔秀英的眼睛，声音饱满地回答了问题。 在来之前，南正勋就专门给她交待过了，见到崔秀英的时候要格外注意礼仪周全。 “这样啊，以前他和允儿一起上演技课的时候可没想到会有今天。” 崔秀英心里很清楚，能被南正勋那种人当成宝贝一样捧着的妹妹，绝对是一个有眼色的。 果然，尽管不明白是什么情况，但南佳恩的视线迅速就落在了林允儿身上，眼珠微微晃动，嘴唇微张，显然是在思考该怎么称呼。 对于南正勋的人际关系，她是略有了解的。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粉丝心态的影响，南佳恩觉得哥哥应该是和金泰妍关系最好。 但是，和林允儿的交情也不会差就是了。 “那个……允儿unnie？” 有那么几分俏皮的意味，轻盈而上扬的音调，南佳恩的声音就像她的外貌一样可爱。 “好，佳恩啊，想在电视台里逛一逛吗？” 和完成工作的化妆师点点头，林允儿转过身向南佳恩招了招手。 她发誓，自己在林允珠面前从来都没有用过亲切到这种程度的表情。 “谢谢！不会影响到unnie工作吗？” 一方面是出于礼仪，该捧场的时候要有眼色。 另一方面是对林允儿的提议真的有兴趣。 南佳恩听话地走到了林允儿身边。 身后是金泰妍慢慢降了温的笑容，以及慢慢架在了林允儿脸上的视线。 笃笃笃…… “泰妍xi，允儿xi，两位请先准备一下，第一组的拍摄是两位呢。” 电视台的工作人员推开门，冒出了脑袋。 在工作人员的身后，经过这条走廊的一个女生突然停下了脚步。 她嘟着嘴摸了摸下巴，眼珠轻巧地转了一圈。 “哦？是泰妍前辈和允儿前辈吗？” ------------ 第一百五十三章：那是我和他的事 拍摄时间提前了一些虽然有一点意外，但在电视台里也不是什么新奇的事情。 金泰妍先一步走出了待机室，没有要等林允儿一起的意思。 林允儿也没有看过队长，拉着南佳恩的手笑了笑，让她先待在待机室里，把她交给了徐贤。 本以为只是一场普普通通的工作，打完收工以后等着下班就好。 过去的一个月里，这样的事情已经不陌生了。 虽然刚开始的时候确实不太习惯，但那件事横在两个人中间，已经不可逾越。 “泰妍前辈，允儿前辈。” 完成拍摄，刚刚一前一后走出放送厅，金泰妍和林允儿就听到有人在叫她们。 电视台这种地方遇见同行再正常不过了。 两个人同时收拾好表情，转过身，心里都突然一跳。 眼前这个人就是和南正勋演对手戏的裴秀智。 一个要把南正勋人生意义和银幕意义上的初吻一并给交代了的人。 “嗯，你好。” 金泰妍没什么表情地点点头。 站在金泰妍身后的林允儿走到旁边，模式化地笑了笑。 听说这孩子还是一个高中生，真是年轻…… 忽闪着眼睛，裴秀智的视线在两位前辈之间扫过来扫过去，抿了一下嘴唇，把突然泛起的笑意憋了回去。 这两位前辈怎么和传闻中的有些不太一样。 她们不应该是关系还挺不错的两个人吗？ 怎么感觉今天是闹矛盾了？ 不过，队友之间有点摩擦也很正常。 “恭喜秀智xi了，电影fighting。” 时隔一个月以后第一次在镜头外伸手搂住金泰妍的胳膊，林允儿转眼就把表情调整到了符合“林允儿和金泰妍”的程度。 出道四年的前辈，不至于让一个小孩子看了笑话。 “谢谢前辈，会努力的。” 刚刚从剧本研讨会赶到电视台，裴秀智鞠躬送走两位前辈，看着一高一矮的背影，脑海里浮出了南正勋的样子。 艺人的圈子不大，谁和谁关系好从来都不是秘密。 和南正勋关系好的男艺人是SHINee、曺圭贤和同为模特的“白圣五子”，女艺人就是少女时代了。 演员拍戏的时候，经常会遇到被亲友探班的情况。 首先排除异性艺人，而且按照那家大公司的脾性，SHINee和曺圭贤的行为也一定会被约束起来。 那岂不是说拍戏的时候可能见到“白圣五子”了？ 职业生涯当中里程碑式的重要一步，裴秀智是不信南正勋会没人来探班，Loen公司也绝对会很重视，尽力给自家艺人造势。 本就是被朴振英强行命令来演戏的，此时的裴秀智对拍电影没有什么兴致，敬业归敬业，但这些边边角角的信息倒更能吸引这个高中生。 “在外人面前做样子都不做了吗？” 转过拐角，站在这片走廊安静无人的窗边，林允儿松开手，看着眼前面色不豫的金泰妍，眸子里静得不起半点涟漪。 “做样子？我不是你，表情管理课的分数我从来都没有你高。” 冷着眉眼看向窗外，金泰妍短暂地闭合了一下眼睛。 雨天的街景隐隐渗着一丝萧索的气息，人们的脚步都是匆匆的，就像被时光在身后追着，始终没有回首。 “那孩子是和正勋oppa要一起合作半年时间的人，你就算不喜欢，也别把讨厌写在脸上。” 似乎没有被金泰妍的态度影响到，林允儿还是很有耐心。 除了脸上没有表情以外。 “我一想到那个人要拿走他的初kiss，我就高兴不起来，我就是觉得很讨厌，你不是也很讨厌吗？你装什么？” 瞥了一眼身边的人，金泰妍甩甩手，踢着脚把鞋尖在墙上磕了一下。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场面上过不去的人，但今天看到那个高中生，却实在控制不稳脾气。 《建筑学概论》的卡司阵容早已经全面公布，剧情中南正勋和裴秀智有吻戏的消息也被曺圭贤当作调侃的谈资，在他们的聊天室里爆了出来。 当时就觉得心里不痛快，今天见到以后就更觉得不是滋味。 林允儿深吸一口气，咬住嘴唇，压了压心头泛起的火气。 “我是觉得很讨厌，我刚才是在装，这个圈子里不就是大家天天都在装吗？我在oppa的工作搭档面前惹恼了人家，对oppa有什么好处？” 抱着胳膊，林允儿也站到了窗前，雨中的微风吹拂到脸上，降温一样拉住了脾气。 心里一样烦躁，甚至是更烦躁，林允儿并不是对南正勋的这份工作无动于衷，而是她一直都在用“工作”这个词来提醒自己。 艺人就是这样的，选择了这个职业，很多事情都要忍耐。 而且，她自己的初吻早在2009年的时候就交给了电视剧。 金泰妍也差不多，是交给了音乐剧。 谁都没有立场和资格说什么。 “在他的事情上，我不想装，如果不是因为当年那件事，我也不会等到今天还在等。” 垂眸看着雨滴落在窗沿，溅起细微的晶莹，金泰妍突然感到一股气闷的心酸涌上心头。 就像过去多少年当中经历过的那样，只要想起那件事，就会被牵绊住情绪。 那件恍如是噩梦一样的事情。 “Unnie，那是我和他的事，与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包括你。” 曾经多少次在那一天的回忆里煎熬，拷问自己； 曾经多少次在梦中循环往复地经历那一天，折磨自己； 曾经多少次不敢轻易触碰那个人的消息，质疑自己。 现在好不容易克服了那些心绪，重新鼓起勇气走到那个人身边，却被人再一次提起，林允儿控制不住地颤动着肩膀的线条，咬紧牙根，指尖陷在了掌心里。 “林允儿，你以为你当年做了什么？是你害了他，他之前吃了那么多苦，都是因为你。” 转身正对着林允儿，胸口随着呼吸强烈地起伏着，金泰妍把在心里闷了好几年的话倒了出来。 终归会有这一天，她当年就知道。 不是因为气愤，也不是因为被戳到了伤心处，林允儿勉强按着内心翻腾着的内疚和心疼，把眼眶里刚刚盈起来的水光憋回去，严丝合缝地对上金泰妍的目光。 “那是我和他的事，也是我们两个人的感情，不需要被别人说什么。” 说完这句话，林允儿抬手用手背抹了一下眼角，眨眨眼睛，拾步离开了窗边。 不再言语，走出了转角。 闭着眼睛，缓缓地深呼吸，金泰妍也从窗边走开。 毕竟是电视台，刚才那样的对话已经算是任性了。 可是刚刚走出转角，金泰妍就看到了林允儿的背影，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从林允儿的身后走出来，她抬眸直视前方。 然后，瞳孔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这个人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被听见了？ ------------ 第一百五十四章：未必就会全部采纳 有时候真实比更加荒诞，因为虚构是在一定逻辑下进行的，而现实往往毫无逻辑可言。 在一个多月以前的时候，这句话之于俞佑熙的印象也就只是停留在“这是马克吐温先生说的一句话”这样的程度。 而现在，她深感这句话真是太写实了。 坐在已经使用了一个月的办公桌前，俞佑熙从电脑屏幕后面探出脑袋，看向部长办公室，眨巴眨巴眼睛，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入职时间不长，金涩琪又是沈恩勉的秘书，没有多少精力带她，所以23岁的俞佑熙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外表异常精美的花瓶。 其实，能以首尔大学应届毕业生的身份，一路过关考进铉空集团旗下两大支柱之一的产业，还进了号称“铉空电子的大脑”的策划部，又有谁会是真的笨蛋。 所以，在被金涩琪通知办公座位调整到直对着沈恩勉办公室的方向上时，她就明白自己应该开始转运了。 金涩琪做很多事情的时候都会带上她，一边做一边给她讲解。 甚至沈恩勉也会偶尔指点她一些东西。 铉空电子策划部最近一个月里的“小红人”以及被人惦记着想要下黑脚的“大肥羊”，俞佑熙每天都在工作与学习中头晕眼花，追着金涩琪的脚步玩命地跑。 “高端的商业竞争，往往都是使用朴素的竞争手段，比如……” 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是金涩琪的笔记，俞佑熙有空了就会看一看。 “唉，马克吐温先生果然说的都是真话。” 抱着脑袋，俞佑熙仰头瘫坐在办公椅上，抓了抓头发，愈发觉得沈恩勉是一个实在人。 如何辅佐上级进行用人管理和参与商业竞争，这是沈恩勉给她的核心课题，也是让她参加的沙盘模拟培训的主要内容。 以前看有关商业竞争的电视剧的时候，她时不时就会觉得编剧在侮辱观众智商。 现在，她只想给自己曾经吐槽过的编剧们道歉。 有的时候，真实的商业竞争会比电视剧更降智。 虚构的电视剧是编辑按照一定的逻辑撰写的。 而现实的商业竞争有时候会毫无逻辑可言。 想一想就觉得好笑，现实的商业竞争堪称武德充沛，虚构的商业竞争费拉不堪。 ——看起来诡谲而富有智谋的操作，大多都是外行的脑补，真实的战斗都是朴实且枯燥的。 这是沈恩勉告诉她的第一个重点。 做任何事情的最终愿望就是达成目标。 而在达成目标的同时，要评估成本和收益。 这就是性价比和风险。 从这个层面的思考出发，那些看似侮辱智商的操作，其实并没有表面上那样简单。 能一击必中，为什么要玩花活？ 流程越多、越复杂，失败的概率就越大。 接触的人越多，被人搅局的概率就越大。 所以，使用最低的成本、最快的速度、最直接的方式，达成最终的目标，这才是高手过招。 俞佑熙不知道自己以后能不能成为这样的高手，但她心里很明白，如果不能让沈恩勉满意，或者以后无法帮助某个人成为这样的高手，那自己就离滚蛋不远了。 天底下没有平白多吃的三明治，只有不得不吃撑的为难。 忙得头晕脑胀的俞佑熙现在只想出去透透气，哪怕是带着工作任务也好，只要能出去溜达就行。 嗡嗡嗡…… 桌面上的手机突然蹦跶了起来。 “前辈，我我我在学习呢，没有偷懒，真的。” 不给金涩琪先开口的机会，俞佑熙像被狼追着跑一样赶紧先把自己交待了。 她确实从来都没有偷懒过，但金涩琪一直严厉得像是魔鬼。 “你现在收拾一下，五分钟以后下楼，跟The meD公司的郑秀容组长一起去MBC电视台，之前拟定服务平台新代言方案的时候一直都让你参与，今天要和电视台进行宣传的前期接触，这件事就交给你了，部长还专门拜托郑组长多教一教你，好好学，明天我会考你的。” 憋着笑意，金涩琪努力地板着脸、端着语气，一本正经地替坐在身边座位上的沈恩勉下达了指令。 “前辈！我我我……我一个人吗？” 俞佑熙双眼一瞪，看起来仿佛大脑在颤抖。 “谁说你一个人了？不是还有郑组长吗？” 金涩琪敛眸抿唇，目光的余角擦过沈恩勉的侧脸，看到了一挂生人难察的笑。 “不是，咱们公司就只派我一个人去吗？” 俞佑熙伸手按住了放在桌角的手提包，指节轻轻扣着，声音依旧跌跌撞撞般的堂皇。 “只是前期接触，让郑组长带上你而已，你可别说你做不到啊。” 嘟嘟……嘟嘟…… 话音刚落，金涩琪就结束了通话。 看着屏幕恢复到桌面壁纸的手机，俞佑熙微微挑眉，目光看似不经意地扫过周围，然后轻松收起了刚才满脸都是的堂皇。 既然要出门，那就起码拿出点样子来吧。 按在手提包上的那只手，顺势伸进去，摸出了一支口红。 是Tom Ford品牌的白管系列，04色号。 名为Aphrodite。 …… “允儿小姐，下午好。” 刚刚走出转角，林允儿就看到了两个漂亮得可以立刻原地出道的女人。 其中一位她认识，是The meD公司的郑秀容。 “林小姐，您好。” 平时多少也会看一看idol舞台，俞佑熙知道眼前这位是少女时代的门面，跟在郑秀容后面也打了招呼。 “两位下午好。” 听到了身后金泰妍的脚步声，林允儿顾不上多想眼前的这两个人刚才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先做了回应。 “哦？金小姐也在，下午好。” 目光闪烁，郑秀容多留意了一下金泰妍的表情。 “郑组长，您好。” 之前能拿到铉空航空的广告歌，多亏了The meD公司的推荐，金泰妍和郑秀容那时有过一面之缘，记忆里多少都能有一点印象。 侧眼瞄了一下笑容模式化的林允儿，看不出深浅的金泰妍心下微微不安。 面前的这两个人，刚才会不会听到了什么？ 没有多说话的意思，郑秀容侧身让开了路，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看着那两位艺人远离的背影，俞佑熙站到郑秀容身边，压了压嗓子。 “郑组长，贵公司提供的建议书是说要按照情景剧的模式来操作，我记得提到的艺人里是有这两个人的名字吧？” 放在以前，俞佑熙根本想不来自己能直接看到还没有拍板的方案原始稿。 现在，她不但能看到，还能从一开始就参与。 “有是有，不过……” 郑秀容微微眯了眯眼睛。 “建议书是我们The meD提供的，但你们的沈部长未必就会全部采纳。” 摇着头笑了笑，郑秀容往刚才林允儿和金泰妍走出来的地方看了一眼。 “走吧，雨好像下得更大了。” ------------ 第一百五十五章：不是滋味的晚餐 生活本身就是一件琐碎的事情。 忙忙碌碌也好，安安静静也好，各有各的活法，却很少会有电视剧里那样的轰轰烈烈。 不管是南正勋，还是金泰妍，亦或是林允儿，他们都不会认为这个名为“铉空服务平台代言”的资源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大集团旗下的代言，让同行羡慕的合约，多平台的曝光，这些东西不陌生。 可是，他们都不会想到，这件事情特殊的地方其实与工作本身并没有什么关联。 那是一场可以被叫作“命数”的雨，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大发呢，最近这件事已经炒得很热了，到底是铉空集团，给旗下产品换个新代言也会做出这么大的动静。” 抱着一盒拉面，刚从浴室出来不久，头发都还带着潮气的黄美英盘腿窝在沙发上，周围是坐姿各异的队友们。 大家差不多每个人都是脸蛋粉扑扑的，头发也都是不同程度沾着浴室带出来的潮气。 “那是每个人手机上都会安装的软件，不是简单的产品，这种程度的宣传……还好的。” 挥舞着手上的电视机遥控器，金泰妍乐滋滋地看着对面的大屏幕，正在播放南正勋的广告。 虽然个人作品欠奉，但Loen抓紧了这个人爆红起来的契机，后续的开发做得很充足，算是今年娱乐圈里最具有“意外性”的红人了。 而且，所有人都知道他要出演《建筑学概论》了，还是四位主角之一。 于是金泰妍想都没有想，自动就把这个人划到了“有不错的个人作品”的行列里。 其实，她也分不清剧本的好坏。 听南正勋说了个大概，尤其是“奉俊昊导演以前的助理导演”这个词以后，金泰妍就当场准备开一罐啤酒，象征性地庆祝一下。 至于林允儿，倒是一直看起来都安安静静的。 只不过每隔两三天，她就会发一条信息给南正勋。 也没说过什么重要的事情，无非就是一些生活里的琐事。 比如要下雨了，啰嗦南正勋加一件衣服；今天行程特别辛苦，吐槽一下公司；回东国大学露露脸的时候，听到了一些关于高校招生的消息，可以给南佳恩未来准备准备；最近忙里偷闲学了一道菜，嘚瑟地自夸一下；提醒南正勋在有镜头的时候不要乱用脸…… 每次都是三四行字，不需要南正勋很快回复，更像是留言。 嘟噜…… [记得青阳辣椒切斜片，我看你好像忘了这个。] 林允儿从睡衣口袋里把发出提示音的手机摸出来，“小狮子”蹭着手腕摇摇晃晃。 倒吸一口气，林允儿咬了咬嘴唇，捏住“小狮子”在脑门上敲了敲。 原本是在南正勋面前嘚瑟自己学会了安东炖鸡这道菜，结果居然忘了青阳辣椒，真是低级失误。 [我知道了，oppa你早点休息，我们新代言见。] 睫毛微动，把笑意都含在眼里，林允儿用舌头抵住上颚晃了晃，仿佛是用羽毛抚在心里蹭了蹭。 铉空电子公司旗下最有名的支柱级产品“铉空服务平台”即将进行新代言的更换。 一共六位代言人，其中邀请了三位公司旗下的艺人，金泰妍、林允儿、徐贤。 以及一位Loen公司旗下的艺人，南正勋。 上一次见面已经是补拍韩沃免税店广告的时候了，自从敲定下来这次的代言以后，林允儿的心情就一直都还不错。 原本还有一些不安定的心绪也因为时间的推移慢慢安定了下来。 既然当年就觉得和金泰妍之间必然要有一场“对峙”，那现在也只有放下某些事，狠下心了。 南佳恩去电视台玩那件事让她真正想明白了。 没有两全的路，只有唯一的结果。 [Unnie，我oppa快要进剧组了，特别忙，我都一个礼拜没见他了。] 坐在黄美英身边，金泰妍正在闷着头看手机。 [我最近也很忙，不过很快就要和你oppa一起工作了，新的代言，他给你说过吗？] 指尖轻快地在屏幕上戳戳点点，金泰妍很快就给南佳恩回复了信息。 电视台之行对于追星的小姑娘而言堪称是最大惊喜，甚至得到了偶像的私人手机号码。 金泰妍也由此可以随时知道关于南正勋的第一手消息。 面对偶像糅杂在关心里的任何提问，南佳恩都会毫不犹豫地把哥哥“出卖”了。 反正偶像是哥哥的铁杆好友，两个人关系亲近得像家人一样，不会有什么问题。 [说过说过，听oppa说允儿unnie前两天还和他聊过拍这个广告的事，好像是之前一起合作过的导演。] 反正林允儿也是哥哥的铁杆好友，又和偶像是有CP感的亲近队友，有什么消息都可以说嘛。 金泰妍原本轻快的表情稍稍停顿。 准备打字的大拇指慢慢扣进手心里，直到其他手指也攥进去，才眨了眨眼睛，开始想给南佳恩回复什么。 “Unnie，吃饭了。” 拎着两个印有“铉空服务平台”的大号纸袋，睡衣口袋装着屏幕还亮着的手机，徐贤从玄关里踢踏着拖鞋挪进了客厅里。 这一群最近难得能全员在宿舍吃晚饭的人，点了一堆外卖。 林允儿起身迎了过去，给徐贤帮忙。 拆袋子、把各自的点单分别递过去，忙内line在宿舍里没少做这些事。 “Unnie，先把拉面吃完吧。” 笑呵呵地把一盒锅包肉放在黄美英面前的桌上，林允儿慢慢挪了过去。 “Unnie，你的牛奶。” 金泰妍今天晚上没什么胃口，就只是学着南正勋的喜好那样买了一瓶牛奶。 林允儿像以前无数次那样，把东西慢慢递到金泰妍身前。 没有任何回应，金泰妍还在低头看手机。 “Unnie？” 林允儿又轻轻说了一声。 [之前不知道，一直以为只是允儿unnie和我oppa合作呢。] 看着这条信息，双手开始在手机屏幕上敲敲点点，金泰妍的指尖带着些力道，把指甲磕在屏幕上发出了密密麻麻的声音。 “Unnie，牛奶。” 金泰妍还是没有抬头，也没有伸手接过的意思。 整个客厅除了电视机的声音以外，就只剩下金泰妍在手机上打字的声音。 周围的队友们有几分小心翼翼地看着这两个人，瞳孔都不知不觉地晃动着。 这两个人闹矛盾了？ 可以前也不是没有过摩擦，什么时候这两个人能到这种程度了？ 大家交换着眼神，眸子里浸染着诧异和不安。 看了一眼愣住的权侑莉，徐贤把炸酱面直接放在了权侑莉的腿上，抬脚挪到了金泰妍面前。 她从一动不动的林允儿手上去抽那瓶牛奶，打算自己递给金泰妍，快点把现在这个画面抹过去。 但是，她发现自己饶是用了些力气，那瓶牛奶也纹丝不动。 林允儿的手微微颤抖着，指节因为过于用力而有些发白。 “Unnie，你的牛奶。” 再一次，平常的语气，林允儿轻轻地把牛奶放在了金泰妍身前的案桌上。 然后她低头看了一眼金泰妍没有半点让开意思、仍然横在中间的腿脚。 “Unnie，你的。” 从袋子里取出一盒炸包子，抻着胳膊递给李顺圭，林允儿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在其他人的注视下抽身退了出去。 她拿着自己点的那份糖醋肉，轻声轻脚地走进了自己的卧室。 缓缓地合上了门。 ------------ 第一百五十六章：那个人是谁 “您是说要考虑人设？” 作为铉空电子一方的工作人员，这是俞佑熙第一次以管理人员的身份执行现场工作。 听说眼前这个叫作徐宥真的导演和沈部长关系不错，近年来铉空集团旗下的宣传广告一般都是这个人来操刀。 “嗯……我觉得还是要调整一下。” 内景摄影棚里，坐在导演椅上，把刚刚拆掉包装的棒棒糖放在嘴里，摸了摸头顶棒球帽的帽檐，徐宥真看着手上的分镜列表清单，一再摇头。 情景剧式拍摄，一共六位代言人，两两分组，总计三段剧情分别对应三位男主人公。 都是好看得能让人发花痴的男模特。 “白圣五子”的金宇彬和盛骏，这两个人都已经安排好了，几乎是量身打造，非常契合。 但是，Loen的南正勋却出现了一点状况。 这个状况倒不是南正勋本人有什么问题，而是可能存在场外因素的干扰。 要知道那个叫作少女时代的组合是有很多狂粉的。 南正勋的剧情里有一些亲密度比较高的情节，主打的就是恋人氛围。 所以，导演有一点犯难。 “到底让他抱谁呢？” 徐宥真挠了挠下巴，腮帮一鼓一鼓的，棒棒糖的小支杆翘着晃来晃去。 林允儿的外貌和身高相对更合适的，可是那种要求和限制很多的人设一直都在被仔细维护着，在广告里出现这种亲密剧情好像不是很妥当？ 徐贤在《我们结婚了》这档综艺“下车”不久，和郑容和的“粉红”还没有被公司清理干净，亲密剧情交给她似乎有点“自己绊自己的脚”的意思。 和这两位相比，金泰妍需要顾忌的地方相对而言是最少的，但是这种可爱款的“娃娃脸”和身高又让徐宥真觉得犹豫。 虽然不管是谁登版女主人公，徐宥真都有自信可以操作好，但是在还有时间可以玩的时候，她倒是乐意花点时间让自己陷入这种幸福的烦恼里。 摇头晃脑想了片刻，徐宥真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 [Ein，你之前给铉空写过一首广告歌，后来交给金泰妍唱的，对吧？] 她发了一条信息出去。 呱唧…… [May，你可真会挑时间，我刚睡醒……没错，我还给她录音了，有什么事？] 回复来得很快，没有等多久。 [问问你这个才子的直觉，你觉得这两个人一起拍摄亲密剧情的广告，合适吗？还是这两个女生更适合和这个帅模特搭档？] 徐宥真连带着发了四个人的照片过去。 呱唧…… [你绝对是自己早就已经有主意了，只是现在打发时间来消遣，没必要吵我啊……那个叫徐贤就算了，除非她再长几年，否则现在站在这个模特身边也只是一个孩子，至于另外两个人，我记得你上一次给韩沃免税店拍广告的时候就是这个模特和林允儿的合作吧？] 仰头盯着天花板，徐宥真眨巴眨巴眼睛，眼角的余光是俞佑熙那张能出道的脸。 [谢了，才子。] 收起手机，徐宥真站起身，伸了伸懒腰。 算算时间，应该有艺人进场了吧？ “导演，您好。” …… “嗯，你好。” 向门口为自己问候又开门的工作人员点点头，沈恩勉安步走进了这个偌大的摄影棚里。 跟着身后的金涩琪看着沈恩勉的背影，抿着嘴悄悄笑了笑。 表面上看起来是恰好在附近办事，顺路过来看看公司广告的拍摄。 其实是她特意调整了今天工作事项的行程顺位，让沈恩勉有机会可以一时兴起来看一看弟弟。 “佑熙上手还是挺快的，已经有点架势了。” 一路畅通无阻地踏进最核心的区域，沈恩勉第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向铉空电子随行团队下达指示的俞佑熙。 从容、干练，是他寄望并期待的样子。 不枉费金涩琪的心血，这孩子成长得很迅速。 “这孩子其实很聪明的，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做什么。” 向就近的工作人员打了两个手势，金涩琪扫视四周。 场地还在设置中，演职人员也没有到齐，看来自己和沈恩勉是来得早了。 “部长。” 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咖啡，金涩琪微鞠躬示意感谢。 “就当休息吧，在这里稍微停留一会。” 看了一眼被放在手心里的咖啡，沈恩勉稍有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 既然来都来了，没见到姜泰亨就走岂不是很亏。 所以，多留一会吧。 就一会。 “那个人是谁？” 站在角落的地方，不打扰工作人员们架设机器，金泰妍拿着一份自己的分镜列表清单，心有诧异地看向靠近门口的方向。 那个突然冒出来的、西装革履的年轻人，居然可以直接走进最核心的拍摄场地。 而且是一脸看热闹的表情，在打量着工作人员们忙忙碌碌。 剧组里没有任何一个人去驱赶这个陌生人，反倒是都绕着走，无人敢上前靠近。 就连自己的经纪人，那个刚刚还在和摄像导演寒暄的具相俊都没有去和剧组的人沟通。 他是谁？ 金泰妍紧紧地盯着这个陌生人，被修饰过的眉毛也很明显地蹙了起来。 灯光映在她的眸子里，像是有实质的光泽轻轻划过。 这个人…… 就算是在号称“花田”的公司里，也很少能遇见这样外貌的人。 身高腿长，一副模特身材。 五官轮廓相当优越。 在金泰妍的记忆里，只有南正勋的五官线条是这样的。 高眉深目的眼眶，非常清晰的下颌线，以及一张薄唇。 但与南正勋不同的是，这个人有着一对略微上扬的剑眉。 瞳仁也不像南正勋那样偏大，相比较起来多了几分攻击性和疏离感。 “泰妍？泰妍？” 听到具相俊的声音突然出现，金泰妍的眼睛终于眨了眨，回过了神。 “Oppa，怎么了？” 找回眸子里的焦点，金泰妍看向身边。 “什么怎么了，给你的咖啡，我去看看允儿和徐贤准备好了没有，等一会估计其他人就到齐了。” 和摄影导演寒暄好了以后，具相俊就专门去为金泰妍要了一杯咖啡。 “哦……谢谢oppa。” 看到具相俊绕着大方向走开，金泰妍就又把目光落在了那个陌生人身上。 在她的视线里，陌生人垂眸晃了两下咖啡杯，似乎是已经喝完了。 咬了咬嘴唇，金泰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上刚刚拿来、还一口未动的咖啡。 短暂静默之后，她轻轻点了点头，走向了靠近门口的地方。 ------------ 第一百五十七章：签名本与咖啡杯 看了一眼递到身前的咖啡，沈恩勉礼节性地微笑，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咖啡杯干干净净的杯身。 “谢谢，我已经用好了。” 微抬自己的咖啡杯致意，沈恩勉没有接过对方双手递来的咖啡。 “没事，您请便。” 收回手，金泰妍微微鞠躬，看这个陌生人没有任何交谈的意思，轻手轻脚地退开了。 刚才看陌生人的咖啡喝完了，金泰妍一时起意，打算把自己的那杯咖啡让给这个人。 结果也如她猜测的一样，陌生人拒绝了。 依旧站在原地，沈恩勉那张让人看不出半点深浅的脸上，目光看似不经意从金泰妍的背影上划过去。 代言人名单是经他的手才传到了社长桌面上的，所以眼前这个人是谁，他很清楚。 娱乐圈里没有缺乏野心的人。 顶级idol更不会缺乏这样的必备元素，以及抓住任何一个机会的动力。 在事发突然又临时起意的情况下，眼前这个小个子女人做了一次正确的操作，却没有最终完成好。 最起码也应该在盛咖啡的纸杯上，用粗芯的笔迹写上自己的艺名，装作这杯咖啡被分配时注明的标记，这是艺人工作场合里常见的事情。 “呵……” 不过，这种偶发的不周全却沈恩勉觉得有一点意思。 南正勋在娱乐圈里都有哪些好友，这些信息就算不是粉丝也能打听出来，更何况是沈恩勉手下的金涩琪。 所以，正是这种的“粗心大意”让沈恩勉感到，弟弟身边有这样的人做朋友倒也还可以。 “部长。” 安顿好自己手上的事情，俞佑熙不快也不慢地走过来，礼貌接过了自家部长手上的空纸杯。 没有见到金涩琪，这位姐姐跑哪去了？ “嗯，现场怎么样？” 与平时在公司里一直都是职业装不同，今天的俞佑熙一身轻便的运动装，颇有要自己动手的意思，这让沈恩勉露出了笑意。 虽然在这里很多事情都是导演说了算，但俞佑熙真要是跺跺脚，至少铉空电子的随行团队都不会不在意的。 毕竟是沈恩勉专门派来的人。 本意就是多给她工作机会，培养她。 结果这孩子居然想到要自己动手，袖子都挽到小臂上了。 这细胳膊细腿的，能扛得动哪件机器。 不过也好，是一个肯吃苦的人，以后真要是跟在弟弟身边，自己也能放心。 “都已经安排好了，每个环节我都看了一遍，没有纰漏。” 没有不透风的墙，韩沃免税店广告那件事尽管是情况特殊，不便谈论，但俞佑熙自然要记在心里。 没有铁板一块的地方，沈恩勉在家族里的日子从来都不是看起来这样好过。 “把徐宥真伺候好，那家伙难对付，让她满意。” 看到那个从导演椅上站起身的人抓着头发团团转，沈恩勉一副不忍心看的表情，苦着脸摆了摆手。 “是，那部长有什么事随时吩咐我。” 俞佑熙也看出来那个导演真是难搞定的人，立刻一溜烟跑了过去。 留下沈恩勉一个人站在门口。 “您好？请让一下。” 刚说准备找一张椅子坐下，沈恩勉就听到了身后的声音。 平淡而富有疏离感的女声。 “不好意思。” 转过身，看到面前站着一个眸子清泠泠的女人，沈恩勉往旁边挪了一步，把被自己堵住的门口让了出来。 就像之前金泰妍的感观一样，此刻换好服装、收拾好妆发的林允儿看了一眼就觉得这个眉眼轮廓略感眼熟的人，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 林允儿睫毛微动，敛了敛眸子。 她想到了曾经在宴会上帮过自己的郑秀容。 这两个人是同一类人。 甚至比郑秀容还更特别。 “是我们的粉丝吗？” 保持在一个礼貌的距离上，参加宴会社交时的语气，把亲和力适当打了对折的微笑，林允儿突然抛出了一句明显不太符合氛围的话。 她的眸子里满是真诚，看不出半点修饰过的痕迹。 沈恩勉抬眼对上林允儿的目光，短暂地停顿了一秒。 “或许是吧。” 情绪寥寥的声音，不远也不近，像烟一样飘过去，什么都不在意。 一直站在林允儿身后，没有打扰自家艺人临时做出的决定，黄恩星立刻从背包里拿出签名本递给林允儿。 就像平时给粉丝签名一样，写好以后举在沈恩勉身前一个恰好的距离上，林允儿特别留意了一下这个人的视线。 林允儿……吗？ 接过签名本象征性地看了一眼，沈恩勉又递还了回去。 平时对艺人没什么留意，如果不是因为这次更换代言人的缘故，沈恩勉之前也不会知道这个名字对应着面前的这张脸。 姜泰亨当年因为一个叫作林允儿的人被开除，这才有了后面那么些事情。 就是眼前这个艺人了。 临场的应对做得还算可以。 比刚才那个金泰妍做得要更加圆滑一些。 虽然那句“粉丝”有一些突兀，但在娱乐圈里打拼，即便觉得尴尬，该抓住的机会还是不能错过，该拉下脸面的时候就不能端着。 至少，这个艺人成功地让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身份特殊的沈恩勉，知道了她自己的名字。 就好比平时和广告商打交道一样，最起码得先让那些手握资源的“金主”知道有一个叫作林允儿的艺人，然后才有可能在准备广告的时候想起来启用。 这个艺人在最短的时间内，选择了一个简单的、也是有效的办法。 在娱乐圈里如果没有一些心思和手段，也走不到什么国民级center位的位置上。 更何况，刚才这点小心思也谈不上精妙，只是应对妥当罢了。 尴尬就尴尬，只要如愿达到目的就好，有的时候不需要细看过程。 人们最终记住的往往只是结果。 哦对了，听说弟弟和这个人的关系也很亲近？ “谢谢。” 轻松克制住下意识想要皱眉的动作，颔首示意，沈恩勉径直走开了。 反正艺人最终都要进入这个拍摄场地，那自己也没必要杵在门口，找个地方坐下来好了。 “大家辛苦了，正勋那孩子请大家喝咖啡！” 从门口由远及近，一个工作人员的声音传了进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转身看去，那个说话的工作人员身后跟着一个戴眼镜的女生，是南正勋的助理。 这个助理推着一辆摄影棚里闲置的手推车，上面摆满了咖啡。 每一个杯子上都写着不同的人名。 林允儿礼貌接过写着自己名字的那杯咖啡，微微抿着嘴唇笑了笑。 提前打听好了这里所有人的姓名和喜好，每一个人拿到的咖啡都是各自中意的口味…… 果然，是南正勋的风格。 “前辈们辛苦了！请慢用！” 鞠着躬走进门，南正勋的眸子里满是真诚，看不出半点修饰过的痕迹。 和刚才在沈恩勉面前的林允儿如出一辙。 就像是同一个工艺师傅做出来的两个齿轮，用的是同一台机器、同一个模具。 在其他人看不到的角度，林允儿看向南正勋，发现对方也正好看向自己。 南正勋偷笑着眨了一下左眼； 林允儿憋着笑眨了一下右眼。 远处，金泰妍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忍不住露出了一个“果不其然”的无奈浅笑。 那个正在“满眼都是真诚，满脸都是笑容，满口都是哥哥姐姐”的家伙，上辈子是一只小狐狸吧？ ------------ 第一百五十八章：这个剧本就拜托你了 “这位是Loen旗下的演员、模特，南正勋。” “这位是铉空电子策划部的沈恩勉部长。” 徐宥真分别左右摆手比出手势，退后半步，让开了位置。 然后，轻飘飘地转身，从口袋里摸了一颗巧克力糖出来，悄悄拆掉包装，丢进嘴里。 她不知道沈恩勉为什么刚才视线一直落在南正勋身上，但是她清楚只要自己帮忙开个口介绍一下，沈恩勉就会记她的好。 “沈部长，您好。” “您好，南先生。” 按照大家一贯的做法，南正勋是直接鞠躬的。 只要不是傻子，哪怕没有人介绍，也能看出来这个叫作沈恩勉的人非富即贵，身份特殊。 就连站在身边的秘书也看起来更像是“大小姐”，而不是普通人。 可是，还没把腰弯下去，沈恩勉的手就举到了身前。 这是要握手？ 导演桌周围一圈的人都在看着这两个人。 以沈恩勉的身份，其实不需要对南正勋这样。 而且刚才面对其他艺人的时候，沈恩勉也都一直不曾这样过。 素寡着表情，但眼神里却含着温和，沈恩勉亲眼看着从小到大吃了不知道多少苦，后来又拼命撑住了南家的弟弟，愈发希望能尽快把这个人接回去。 沈恩勉的脑海里没有任何关于姜胜熙的印象。 所有的得知都是沈胜元告诉他的。 那是美好的，温暖的，充满阳光的，有着他在沈家不常会感受到的、干净的烟火气。 他在南正勋身上看到了这些，看到了母亲的影子。 曾经，沈恩勉也短暂地苦恼过，冷冰冰地去审视南正勋。 如果自己的弟弟是一个被沉重过去压垮了的人；如果自己的弟弟是一个游手好闲、长歪了的人；如果自己的弟弟是一个庸庸碌碌、没本事的人；如果自己的弟弟是一个内心丑陋、甚至肮脏的人，那么自己就必然会把这个秘密彻底埋下去，也不屑于去挽救这样一个骨子里就烂掉了的人。 可如果这样做的话，他怕以后见了母亲，母亲问起弟弟的时候，他会哑口无言。 “母亲”这个词是他心里最憧憬、最光明的形象，也是最遗憾的存在，他无法接受这个词有“污点”。 万幸，乃至于让他觉得谢天谢地的是，无论是姜泰亨，还是南正勋，都是一个足以成为“母亲的骄傲”的人。 因为这些因素，他的内心愈发感到迫切。 “您好。” 恢复了挺拔的站姿，南正勋握住了沈恩勉的手。 同样修长的五指，同样的冷白皮。 沈恩勉没有立刻说话，安静地看着南正勋的眼睛。 这样的眉眼，果然是自己的亲弟弟。 “部长。” 金涩琪靠近沈恩勉，把自己的手机递到了他眼前。 等一会要会面的那个人，是爱茉莉太平洋集团徐会长手下出了名难对付的，要是去迟了可不好。 “今天辛苦各位了。” 松开手，沈恩勉嘴上说着给所有人听的话，却只对南正勋点了点头。 除了俞佑熙以外，其他人都只是目送这个人离开，直到背影也消失在了门口。 “Oppa，有什么问题吗？” 发觉南正勋还在看着门口的方向，金泰妍拉了一下他的袖子。 “没事……没事。” 压下了心头那份突然涌起的、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南正勋尽快回神，转过身却正好对上了金泰妍的眸子。 紧张也好，不安也好，都是在关心他。 “放心，我没事。” 轻轻用指尖碰了一下金泰妍的上臂，南正勋摇了摇头，把视线落在了导演桌上的剧本。 工作的时候就要全力以赴，不能分心。 “好了，现在听我说。” 心满意足地吃完了那颗巧克力糖，徐宥真拍了拍巴掌。 “在开始拍摄宣传照之前，我宣布一下分组的事情。” 看了看南正勋，再看了看金泰妍，徐宥真收回目光，把那些崭新的剧本都拿了起来。 “之前就已经和大家沟通过了，我们的广告是情景剧，一共分三个组，每一组是两个人搭档。” 最上面的两份剧本，被递到了金宇彬和徐贤的手上。 “宇彬和徐贤xi是一个分组，这段剧情就拜托两位了。” 这个时候，金宇彬的银幕形象更多地还停留在“坏小子”的阶段，和一向以“正直”为标签的徐贤演对手戏，要的是反差魅力的看点。 而且，一直演“坏小子”的角色对金宇彬这样的年轻演员也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时间长了总是会败一些路人缘的。 以前就和金宇彬一起工作过，感观上佳，徐宥真能拉一把还是要拉一把的。 铉空电子出手阔绰，又有沈恩勉在，多的是她发挥的空间。 走到金泰妍和林允儿面前，徐宥真拿着一份和刚才不一样封皮的剧本，左看看右看看。 其实，这三段情景剧的内容所有代言人都已经知道了，之前交流的时候大家都看到了全部的剧本。 只不过，这位导演非要今天才要宣布最终的分组。 如果放在电视剧和电影的剧组里，这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但现实是，这毕竟只是一个广告。 演员连台词都没有。 所以，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嗯……” 徐宥真又看了看南正勋，然后对着林允儿微微摇了摇头。 所有的剧本内容，没有谁是陌生的。 两两合作对戏，都是一男一女做搭档。 虽然盛骏是一个性格温和又绅士有礼的人，但她们两个自然是想要和南正勋搭档的。 而且，那三段剧情当中有一段是在广告里属于亲密度比较高的剧情。 要是这个剧情的男主人公是南正勋的话，自己看到他和自己的对手演出…… 啧，这种事情想不得，虽然是工作，但想想就觉得心里气不过。 看到了导演的目光和动作，林允儿心下微微一坠。 上一次韩沃免税店的广告就是她和南正勋搭档。 播出以后的效果蛮不错的。 所以，导演这一次不用他们两个人的搭配也很正常。 这是一个要面子而且脾气不小的导演，必然不愿意听见有人说自己类似“啃老本”或者“审美疲劳”这样的话。 “泰妍xi，这个剧本就拜托你了。” ------------ 第一百五十九章：当然是笑你了 “在想什么？” 视线里是正在凹造型的金宇彬和徐贤，看起来很养眼，身边是喜欢的人等待一起工作，林允儿觉得心情轻飘飘得像是云朵。 “我……” 听到声音，南正勋收拢了有一些心不在焉的眼神，发现林允儿正在看着自己。 她的眼睛像是清晨林间的一滴露水，能映出自己的模样。 “我在想我会不会抱不动你？” 微微蹙着眉，抬手摸了摸下巴，南正勋一脸严肃地摆出了思考的表情。 瞪大眼睛，倒吸一口气，咬住嘴唇，林允儿伸手摸到南正勋腰上拧了一下。 “啊，我受到了重伤，咳咳……要不行了……” 说着说着，南正勋满脸痛苦挣扎地身子一歪，靠在了另一边盛骏的身上。 练习生时期，他就没少在林允儿面前这样。 “哥，有一点浮夸。” 扶着南正勋的胳膊，盛骏当场就给拆了台。 如果南正勋当时也参演《白色圣诞节》这部剧，那就会是“白圣六子”。 在模特圈里，他们五个人和南正勋的关系一向不错。 以前也都是传闻，直到今天亲眼看见，盛骏才算是真的见识到了。 南正勋和林允儿的关系果然非常亲近。 不过说来也是，能为了对方和别的练习生打架，关系不亲近也办不到这一步。 表情是假装生气的表情，心里却像有一块棉花糖在跳来跳去，林允儿又在南正勋的腰上拧了一下。 “不行了不行了……咳咳，盛骏啊，哥很痛苦，背哥去医院吧。” 南正勋在耍活宝，盛骏温和的笑声，以及林允儿和南正勋打打闹闹的声音。 站在盛骏的另一边，金泰妍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鬓发垂下遮着面颊，看不到她的表情。 她和盛骏是一个分组的。 之前在她拿到剧本的时候，不只是她本人，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和南正勋是搭档。 可随后那份相同的剧本却被递给了盛骏。 那个脾气古怪的导演依然沿用了在给韩沃免税店拍摄广告时的搭配。 而且，南正勋和林允儿拿到的是那个剧情互动比较亲密的剧本。 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这是工作，可还是觉得心情低落。 刚才和盛骏拍宣传照的时候，过硬的职业素养保证她没有犯错。 但她心里清楚，自己并没有发挥到最高上限。 “好，不错！” 导演有一点含糊的声音让她抬起头。 金宇彬和徐贤的宣传照已经拍好了。 “下一组，正勋、允儿。” 徐宥真咬着棒棒糖，挥了挥手。 毕竟是一起工作过的，又经历过那场火灾，徐宥真提起南正勋和林允儿的时候就如同对金宇彬那样，显得随性了许多。 “你们的概念是初恋情侣，我刚才已经系统地讲过了，都是拍广告的老手，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拍了拍巴掌，徐宥真看起来很有信心迅速结束最后的宣传照拍摄。 “是，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和林允儿走到背景幕布前，南正勋一并做了回答。 林允儿始终没有要自己再补一句的意思。 “好，那我们开始了。” 摄像导演架起了相机。 这两个人拍摄广告的经验非常丰富，优越的外形也一直受到广告商们的喜好，比起其他两组，这一组的确相对更加高效。 自从南正勋和林允儿开始拍摄，过去的半个小时里，徐宥真一直安安静静的，没有说过任何一句话。 徐贤甚至一度怀疑这个戴着棒球帽的家伙是不是睡着了。 “停一下！” 事实证明，导演绝对没有睡着。 突然开口说话反倒还把旁边的俞佑熙吓了一跳。 相机前，松开南正勋的胳膊，林允儿看见导演从机器后面站了起来。 “允儿，再近一点，你们两个人之间空隙大得像是两个业余的人。” 这一组本该是最不可能出问题的一组。 “对不起！” 松开南正勋的胳膊，林允儿急忙鞠躬。 如果换作以前，她不会这样，动作、表情、眼神到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可是…… 唉，越喜欢就会越小心，好像只要在镜头前对视一眼，就得开始担心自己会不会脸红，担心自己会不会表情不自然。 “对不起，导演。” 南正勋也鞠躬了。 一个巴掌拍不响。工作是两个人的事情，搭档发挥不佳，自己多少都有一些责任。 当然，这仅仅建立在搭档是亲友的情况下。 听到南正勋的声音，徐贤的眉毛抖了抖，嘴角轻轻翘了一下； 金宇彬愣了一下，努着嘴巴眨眨眼。 俞佑熙眼珠转了一圈，突然想笑。 “重新再来，让正勋和允儿稍微准备一下，允儿你放轻松一点，都是老手了。” 徐宥真重新坐下去，眼神落在林允儿身上，睫毛微微闪动。 深呼吸，林允儿看向身边，预料之中地对上了南正勋的眸子。 那是一双绝对符合导演要求内容的眸子，却不是林允儿想看到的眸子。 工作就是工作。南正勋这个自从认识时开始就不缺野心的人，在工作的时候百分之百的职业，没有任何缝隙会填充进去别的情绪。 “Oppa，我感觉有一些没信心。” 其实谈不上没有信心，林允儿的职业素养和业务能力可以让她在当真没有信心的时候，也能撑住场面。 她只是动了一个小心思。 一个就算南正勋看出来了也只会被当成是玩笑的小心思。 “开玩笑吗？你可是林允儿啊。” 看着林允儿无辜的眼神，南正勋苦笑了一下。 这是一个在林允儿这样的有心人听来“注定孤独一生”的发言。 但是，林允儿却实实在在笑出了声。 原本还有一点下落的心情一下子就反弹了起来。 对视着南正勋营业模式的眼神，林允儿“破功”一般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清泠泠的眸子外面是俏皮的睫毛，一眨一眨地轻轻刷在每一个看着她的人心里。 “笑什么？” 南正勋依然是营业模式的表情。 “当然是笑你了，我们oppa是笨蛋。” 林允儿轻快地展开手臂，按照导演的要求拥抱了面前的人。 侧头看向相机的眼神里满是发自内心的甜润。 对比导演的要求，是超纲级别的表现。 她的双手微微用力，抱得再紧了一点。 Oppa，你的釜山口音冒出来了哦。 ------------ 第一百六十章：心跳加速也是正常的 喜欢一个人是无法伪装的。 它会悄悄藏在眼睛里，不自觉扬起的唇角里。 也会藏在那些仿佛很漫长的隐忍和克制里。 舒懒的阳光像一条毯子盖住身上，松软的草地上洋溢着生灵雀跃的呼吸，空气中有被阳光烤得酥热的风浪，还有树荫下两个人一起安闲着的惬意。 靠着树坐在草地上，林允儿双手捧着一本书，视线里满是作者的思考体现，心思却不在那些文字上。 同样躺在草地上，枕着林允儿的腿，南正勋阖着眼睛，舒缓的呼吸拉住风浪的手一起飘远，衬衫衣领也被微微晃动，仿佛是睡在软绵绵的云朵中央。 目光愈发飘忽，林允儿的注意力似乎已经不能勉强放在文字上了，她咬了咬嘴唇，慢慢把书放在身边，生怕动静大了会吵醒南正勋。 分明知道枕在自己腿上睡着的人就是南正勋，可在看到他面容的那一刻，林允儿的眉梢还是忍不住微微上动，就像在人群里蓦然间看到了自己喜欢的人。 清泠泠的眸子凝视着熟睡的人，忘记了时间。 不知何时泛起笑意的脸上，林允儿抿了抿嘴唇，咽了咽喉咙。 她慢慢抬起手，指尖稍颤了两下，伸向南正勋的眉眼，然后在指尖临近接触到的时候停顿了下来。 挪开手指，她的目光在南正勋面容的轮廓上一点一点画过，画过每一个线条，想要在心里留下这副画面。 她的眼神愈发眷恋，就像是一捧温热又清澈的水从南正勋的脸上悄悄地流淌而过。 做好了这件事情以后，她的嘴唇微张，无声地加重了一次呼吸，指尖轻轻覆了上去。 触碰到南正勋的眉眼，她的眼神更明亮了几分，稍稍歪了歪脑袋，像是一只俏皮的精灵。 毫无预兆的，南正勋睁开了双眼，抬手握住了林允儿触碰着他眉眼的那只手。 仿佛是偷偷在看心上人，却被心上人发现一样，林允儿下意识地挪开目光，想要把手抽回来。 南正勋手心里的温热从她的手背上沁进了心里，把她的呼吸也加温了。 可是，南正勋并没有让她“逃走”，微微加了一点力道，握紧了她的手。 也因为这个动作，把她的目光也拉了回来。 目光闪烁，林允儿的视线反复挪移了两下，最终还是不争气地对上了南正勋的眸子。 两双同样温润的眼睛。 同样的温润里盈着同样的感情。 那是看向心上人的模样。 不自觉扬起的唇角，无法伪装的眼神。 仿佛心跳也拥抱在了一起。 “大发，太好看了呜呜呜……” 机器后面，一个老早就自称是南正勋粉丝的女职员捂着嘴巴，突然冒出的声音似乎都是发着颤的。 金宇彬和盛骏摇了摇头，笑得好不夸张。 同样都是被各自粉丝称为“随手拍一张照片就是画报”，但是在“拿脸怼镜头”这件事上，南正勋堪称肆无忌惮。 而且，这种亲密度较高的剧情，和他一起进镜头的人是林允儿。 这两个人完成广告的能力都是很受广告商信赖的。 “这搭档，完美。” 金宇彬双手一摊，耸了耸肩。 “OK！完美收工！” 点点头，抓起桌上的喇叭，徐宥真心满意足地嚎了一嗓子。 虽然拍摄宣传照的时候有一点小小的停顿，但是外景拍摄开始以后，南正勋、林允儿这一组的效率就一如预料那样拔尖。 这两个人的默契程度委实高得离谱，刚才在机器里看到了那些画面有着溢出屏幕的真实感。 要是南正勋还在老东家的话，这家公司只靠这两个人大概就能把圈子里的广告商和时尚资源，收割得七七八八了。 “开心。” 俞佑熙拍了拍巴掌，她也觉得很满意。 站在这里就是代表着沈部长，广告完成得好，她就能安心回去报告了。 “大家还有别的行程吗？我们一起去吃烤肉吧！” 徐宥真的声音从那只小喇叭里传出来，现场立刻欢呼了起来。 这种工作结束以后，一般都会有聚餐的环节，甚至还会有比如练歌房之类的第二场。 人际关系都是需要认真经营的，只要工作状态的交情还是会差一点。 这边吵吵闹闹，准备大吃一顿，那边树荫下却没有这种热闹的氛围。 隐约觉得心里有一些异样的情绪，南正勋松开林允儿的手，安静站起身，随手拍了拍后背。 难道是因为天气太热了？ 南正勋抬头看了看天空，阳光万分热情。 还是因为刚才允儿太漂亮了？ 南正勋单手叉着腰，撇着嘴点了点头。 自己就是一个普通人，看见漂亮女生会有一点心跳加速，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虽然自己对于“漂亮女生”的标准很高就是了。 抬手拍拍胸口，迅速打消了心里那份异样的情绪，南正勋又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他看到了远处安盛孝、成彬他们开心的样子。 这些都是自己的亲友，是彼此用真诚对待、一路扶持走到今天的人，他们高兴，自己当然也会觉得开心。 “Oppa。” 林允儿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虽然声线有一点偏粗嗓，但语气里却藏着一丝撩人心弦的甜润。 南正勋转过身，看到了这位还坐在草地上的亲友。 她展开双臂，伸向南正勋，眼眸依然明亮。 如果在远处看，林允儿的手臂伸展得幅度稍微有一点大，有一些像是要南正勋把她抱起来一般。 笑着叹了口气，南正勋走上前，伸出胳膊去拉林允儿的手。 以前练习生的时候，也没少从地板上把林允儿拉起来过。 可是这一次，林允儿却没有顺势起身。 她握住南正勋的手，并不配合南正勋向上提的力道，继续坐在草地上。 “允儿？” 在南正勋的目光下，林允儿的笑容淡了一些，润着些微水光的眼神笔直地看着他。 “Oppa，你今天是自己驾车来的吗？” 还是那个甜润的语气，把南正勋的手心按在自己的手心上，林允儿慢慢握紧了这双手。 “对，我那辆普通的现代车。” 没有在意林允儿的反常，以前练习生的时候这家伙也没少淘气，南正勋握着林允儿的手轻轻摇晃，就像哄小孩子一样。 没有说话，林允儿挑着眉毛点点头，握着南正勋的手，轻松站了起来。 远处，和徐贤站在遮阳伞下，金泰妍收回视线，转身走开。 “Unnie，你去哪里？不一起去烤肉吗？” 徐贤扬着轻松的语气，叫住了金泰妍的背影。 这位姐姐不耐烦地摆摆手，把手上那瓶一直都没有打开的纯净水转身丢给了徐贤。 “谁说我不去了？” ------------ 第一百六十一章：突然出现的联络 “宇彬不用客气，我和MBN还是有一点交情的，把你推荐给他们，试一试下半年的新剧，要是能拿到角色那就太好了。” 仰头灌了一大口葡萄汁，徐宥真随性地摆摆手，止住了金宇彬准备鞠躬的动作。 “我们又不是第一次合作了，能帮你就会帮的，原本还想把正勋也一起推荐过去的，可是正勋已经有电影拍了。” 又举起杯子灌了一口，徐宥真这一副喝葡萄汁也能喝醉的模样，把徐贤看得一愣一愣的。 “正勋呢？怎么不见了？” 说到南正勋，却没有在座位上看见人，一起聚餐的大家看来看去。 这顿饭吃到这个时候已经是尾声了，桌面上“一片狼藉”，却没有了南正勋的身影。 安盛孝摸了摸额头，没让其他人看到她的笑。 这孩子八成是去结账了。 “哥出去接电话了。” 金宇彬抬了抬手，指向自己身边的空座位。 南正勋出去差不多快五分钟了。 “我去洗手间，失陪一下。” 把目光从徐贤的另一边收回来，金泰妍向其他人笑了笑，起身离开了座位。 没注意是什么时候，林允儿也不在座位上了。 以前年少的时候，林允儿基本上不会在南正勋面前有什么类似于“粘人”的行为，只要金泰妍想，她就能随时抓住南正勋的话题，让南正勋跟着她的节奏走。 但是，现在似乎不一样了…… “打听我的消息？” 举着手机站在烧烤店后门外面，南正勋冷着眸子，手上把玩着那只林允儿送给他的打火机。 他的确是提前离席去买单的，可正准备返回包间的时候，也正巧来了一通电话。 “是，前辈，我……对不起。” 手机里传出了徐恩率情绪低落的声音。 这个曾经在南正勋那段艰难时光里带去人情温暖的女生，在南正勋进入Loen以后并没有多少联系，今天却突然毫无预兆，也没有短信询问是否有时间，就这么看起来很冒失地直接打来了电话。 “恩率啊，这有什么对不起的，你遇到那种情况会害怕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且他们套你的话，你没有什么提前准备，很难应对的，只要你没事就好了，否则我会很不安的。” 暂时压下心头的疑惑和警觉，南正勋尽力柔和声线，安慰着这个心绪不宁的女生。 为什么会有人突然找到徐恩率，去打听关于自己的事情？ 而且那两个西装革履的人目的性很明确，询问的内容都集中在练习生时期和.T工作室被收购前，这两段时间里。 好像已经提前知道了徐恩率对自己的了解程度。 “唉，又要不安生了吗？” 南正勋推开打火机盖，大拇指蹭了两下钢轮，看着燃起的火苗，微微有些出神。 他不是在温室长大的孩子，也不是平平常常长大的孩子，如果没有南家的接纳，他就是野生的狼 当年家里为什么会突然背上那样沉重的债务，他一直都是有疑问的。 那个仿佛人间蒸发一般的“父亲的朋友”，究竟是为什么？ 南载灿是一个好人，但不是一个烂好人，倘若关系没有十足亲近，也不可能去给别人做那种担保。 说不上有什么站得住脚的推论和理由，他下意识觉得徐恩率这通电话可能会是未来某件事的开端。 “想抽烟了吗？” 走到南正勋身边，林允儿抬起手准备去关上那只打火机，却在手伸到一半时又收了回去。 南正勋曾经几次解释过他没有抽烟，但是林允儿没有说相信，也没有说不信。 这个人背负了什么样的压力，她一直都明白。 所以，她觉得自己可以理解。 就算以后不是自己劝南正勋戒烟，也会有别人做这件事。 “我真的不抽烟。” 合上打火机，看着这个小家伙躺在手心里，南正勋的大拇指抚了抚那上面专门定制刻上去的“NAM”字母。 “你有心事，出什么事情了？” 林允儿轻轻抓住南正勋的袖子，也轻轻抓住了南正勋的眼神。 都是同一个老师教出来的、表情管理很出色的人，在南正勋不设防的情况下，她知道怎么从这个人的眼睛里阅读这个人的情绪。 “没……” 张了张口，只发出一个字的音，南正勋就说不下去了。 这是他自己的事情，说多一点也就是他和徐恩率的事情，无意牵扯到其他人。 紧抿的嘴唇，沁着一层水润一般的眸子在灯光的映照下仿佛吹动了涟漪的水面，这样的林允儿让南正勋觉得这个人好像有一点委屈。 以及非常少见的易碎感。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恩率那孩子给我打了一个电话，提了一个疑问。” 他还是不想把别人卷进自己的事情里，而且还是一件未知的事情。 “恩率xi？那我就更应该知道了，oppa你说实话。” 心照不宣。 当年那件事的起因就是林允儿想要去关心徐恩率才开始的，她把自己摆在知情者的位置上也勉强说得过去。 她相信南正勋能看出来自己的说法，也相信南正勋一定会为了不让她想起当初那件事而内疚，所以选择把现在的事情告诉她，让她参与。 一些不浮出水面的心思，却不会想着要瞒过照在水面上的阳光。 “有人找到了恩率，打听我的消息，目的性很明确，我打算等一会就去见恩率。” 收起打火机，南正勋眉目深仄地摇了摇头。 虽然加入Loen以后联系渐少，但每个月都会固定通话一次，南正勋一直都很感激徐恩率。 “我和你一起去。” 心下不安。 南家的事情林允儿虽然不知道全貌，但也了解有七八成的程度，她同样心存疑惑。 现在乍然听到这样的事情，自然是放心不下南正勋。 “不行，我们两个人一起行动目标太大了。” 学生们的暑假时间，现在又是晚上，徐恩率家的便利店周围是相对很安静的，只要多注意一些，应该不会被拍到。 虽然知道这一点，但南正勋还是不想冒险，更不想把林允儿带进这件未知的事情里。 “我知道我们一起目标很大，但我也知道oppa你有办法，对不对？” 林允儿眨巴眨巴眼睛，鼓了鼓面颊，最后一脸无辜地挑了挑眉毛。 在两人身后远处，烧烤店的后门，那道刚刚打开不到一分钟的门缝，沉闷地合上了。 ------------ 第一百六十二章：无意打听 “我坐正勋oppa的车，你回去以后给我发信息。” 从副驾驶位车窗上伸出胳膊握着徐贤的手，林允儿向自己的发小眨巴眨巴眼睛，没有多说什么。 “我知道了，要是回来太晚的话，我下楼接你。” 虽然不清楚缘由，但看到林允儿现在主动的样子，徐贤心底里还是高兴的。 刚才林允儿找刘延希说自己坐南正勋的车离开，不用这位经纪人送回宿舍。 徐贤知道刘延希必然是不大同意的。 一个人就已经是大目标了，两个人大晚上凑在一起，万一被拍到照片什么的，明天早上就能看见圈子里“大爆炸”了。 毕竟这两个人关系亲近，是路人们都清楚的事情。 不过这终归属于艺人的私生活，经纪人出于艺人职业的“安全”担心，却也不能说什么。 确实有一些“危险”，可是有的时候就不应该顾虑太多。 头脑不发热的感情，不会成为爱情。 “Oppa，你送允儿回宿舍吗？” 站在南正勋面前明知故问，金泰妍找了半天话，最后也只能闷出来这一句。 刚才吃饭的时候，她就想过结束以后能不能去搭南正勋的车。 在烧烤店后门的时候，她听不到林允儿和南正勋说话的内容，只能看到那两个人站在一起。 难免会心情低落，会突然脑子里冒出很多想法。 结果也就是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林允儿已经坐在南正勋那辆车的副驾驶位上了。 那孩子就这么一点都不担心吗？ 连犹豫一下都不犹豫？ 这边还在和导演他们告别，那边就已经系上安全带了。 “嗯，我送允儿，你不用担心她。” 站在队长的角度上，南正勋觉得金泰妍是在担心林允儿所谓的艺人“安全”问题。 他不想再牵扯另一个人到这件没头没脑的事情里了。 既然林允儿以当年那件旧事为理由，一定要跟过来，那么到她为止就好。 “应该……很快就到宿舍了吧？要是被什么人看到或者拍下来，就太危险了。” 心思不能明说，金泰妍就顺着南正勋给出的说法，拐弯抹角。 “嗯，放心吧。” 已经和徐恩率说了自己会过去，南正勋不打算让对方等太久，一方面是礼貌问题，另一方面是出于自己的缘故才让那个后辈受到了惊吓。 因为有心事而缺乏灵魂地笑了笑，南正勋挥挥手，径直走向了自己的座驾。 按照徐恩率形容的，那两个人大概不会是什么普通人。 好不容易安生下来了几个月的生活，又是起波澜了？ “Oppa！” 金泰妍叫住了南正勋的背影。 回身看着金泰妍，南正勋挑了挑眉。 不像以往，在金泰妍没有说出下文的时候，他没有走回到这个人面前。 徐恩率说的事情可大可小，自己又即将进剧组，必须要尽快有个安顿的结果才行。 “路上注意安全。” 沉默了片刻，金泰妍绷起的肩膀线条蓦地放下，普普通通地做了结束。 “我知道了，回去以后少玩一会手机，早点睡觉。” 南正勋半侧身说完这句话，最后一个字落音的时候已经是背影。 “什么时候，你才能不用以前练习生时候的眼光看我？” 自言自语，金泰妍把真正想说又不能说出口的话轻轻放在了空气里，跟着晚风淌远了。 那辆等待出发的座驾里，林允儿没有去看南正勋和金泰妍的告别，也没有让徐贤帮忙，无意打听那两个人说了什么，只是不紧不松地攥着手指，墨镜后面的眼睛阖上，安静得像是睡着了。 …… “亲爱的，醒一醒了。” 不知道第几遍听到这个温柔得有一些小心翼翼的女声，沈恩勉终于慢慢睁开了双眼。 依然是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依然是睡在沙发上，不同的是此时自己的脑袋正枕在崔宝英的腿上。 “什么时候来的？” 声音里还有着刚睡醒的些许沙哑，沈恩勉抬手握住了崔宝英抚在他面颊上的那只手，大拇指轻轻摩挲着未婚妻的手背。 “有半个小时了，涩琪说你晚上还没有吃饭，我就想着先不让你睡了，和我去吃晚餐吧，我们订一个江景的位子？” 崔宝英抬起另一只手指了指沈恩勉的办公桌，上面放着金涩琪刚刚泡好的咖啡。 都说沈恩勉是一个工作狂，事业心强得近乎偏执。 只有崔宝英知道，这个男人并不真的是这样。 沈恩勉是因为从小内心的恐惧，所以才不敢有任何懈怠。 那个叫作沈哲仁的老爷子，从来都不是好人。 “好，那我们走吧。” 本来毫无胃口，但现在明显是崔宝英一直在饿着肚子等自己，所以沈恩勉立刻就答应了。 翻身坐起，沈恩勉的脑海还漂浮着和南正勋有关的事情，一时之间还有些发呆。 “你有心事，出什么事情了？” 伸手搂着沈恩勉的胳膊，崔宝英把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挑着眉毛嘟嘟嘴，鼓着脸颊。 少见会耍活宝，崔宝英这么做的动机往往都是想逗沈恩勉开心。 “有一件必须去做的事情，已经到了应该开始的时候，可现在很难开口。” 对心上人一直都很捧场，沈恩勉下意识地就笑了起来，还不忘伸出手指轻轻刮了一下崔宝英的鼻尖。 没有确认的时候天天都想快点找到弟弟。 确认了以后，特别是亲眼见到一次以后，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和南正勋开始说这件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和父亲说这件事。 启口的第一句话总是最难的。 “嗯……那就什么都不说，直接开始做那件事。” 崔宝英同样伸出手指刮了刮沈恩勉的鼻尖。 沈恩勉不明说，她就无意打听。 哪怕自己心里不高兴，也只是安静地待在一边，绝对不去影响沈恩勉，不让他为难。 “不说……吗？” 崔宝英一句没有明确所指的、宽慰地的话，让沈恩勉微微一怔，好像想到了什么。 嗡嗡嗡…… 沙发前的案桌上，沈恩勉的手机打断了他的思路。 “昇赫，有什么事？” 是K4的来电。 “你的意思是泰亨发现了什么，是吗？” ------------ 第一百六十三章：一起上热搜？ “实在想不到会有谁打听我的消息，而且也不像是要找黑料的样子。” 仔细听徐恩率把事情说了一遍，南正勋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指尖轻轻敲了敲。 按照这孩子描述的情况来看，目前还得不出什么有效的结论。 “Oppa，暂时先不要想得太多，你已经要准备进剧组了，太分神了也不好，最近先小心注意一些，看看有没有什么变化。” 看到南正勋思索许久没有结果，林允儿伸手按着他的胳膊，轻轻拍了拍。 其实，她心里是有一个觉得不靠谱的猜测。 如果是坏事，那不管出于动机，还是出于能力，在她认识的人当中，有一个人都是可以做到的。 只是这些年以来，那个人一直都像消失了一样没有出现过，所以她很难说这件事会和那个人有关联。 心里像是坠着一块石头摇摇晃晃，她希望南正勋的生活不要再有什么变故。 这个人的过去已经足够波折，该好好安顿下来了。 “只要不涉及到我的家人，不影响到我的朋友，我也就不动这个脑子了。” 耸了耸肩，南正勋摆出一副放松的表情给林允儿看。 虽然远谈不上有什么亡命徒的心态，但只要保护好家人朋友，他确实不怕事。 坐在后排座位上，徐恩率左看看右看看，一句话到嘴边转了转，最后又吞了回去。 这两个人一起出现，目标也太大了吧？不是应该避免这种情况吗？ 难道…… 见到南正勋以后，慢慢定下神来，徐恩率重新恢复了活泼的心思，抿住嘴唇憋住了笑。 应该不会吧？ 以前在公司的时候，不是有人说前辈喜欢可爱款的吗？ 还是说，长大了以后审美观变了？ 突然间，她想到了以前女生宿舍里传来传去的那个绯闻。 “那个……前辈，要是没什么事情，我就先回去了，要进货了，我偶妈一个人在店里。” 徐恩率伸出手腕，指了指手表。 这家店什么时候安排做什么，南正勋非常清楚，所以徐恩率也就没有客气。 “好，那我就不送你了，要是再有什么情况，随时联系我。” 和林允儿一起转身挥挥手，南正勋看到徐恩率下车前，把后座上面放的那只布玩偶递给了南正勋。 “前辈，这个不会是给喜欢的女孩买的礼物吧？” 挂不住脸上恶作剧的笑容，徐恩率快速打开车门，小步跑向了便利店。 “这孩子……” 愣了愣神，南正勋苦笑一声，伸手捏了捏这只狗熊玩偶的脸。 然后，他一抬头就撞上了林允儿的视线。 这位之前怎么劝都坚持要陪他一起来见徐恩率的漂亮女生正忽闪着睫毛，眼神看起来还挺无辜的。 “不是，这是佳恩放在我车上的，说是这车长得太普通了，她又不想记车牌号，在停车场不好找，就放了这家伙在后面。” 看着那对表面上很平静的眸子，南正勋把玩偶放在了林允儿怀里，挠挠脸，就像解释抽烟一样解释了这家伙的由来。 总觉得要是不解释的话，就…… 就…… 就显得自己好像没长大一样。 南正勋发动引擎，目视前方。 林允儿抿着嘴，把翘起的唇角慢慢收回去，摸了摸小狗熊的脑袋。 “送你回宿舍，等还有一段路的时候你再下车。” 看了一眼后视镜，南正勋点点头。 这个时间，这附近还是很“安全”的。 “不了，我unnie已经来接我了，我还是半路下车吧。” 虽然挺想让南正勋多送一段路，但终究还是“安全”第一，林允儿给林允珍发了信息，选择了最稳妥的方式。 “也好，你们宿舍附近指不定什么时候蹲着一个狗仔，要是被拍到什么就不好了。” 再一次看了看左右两边，南正勋踩下了油门。 “要是我们一起被拍到了，明天一大早就该上热搜了。” 抱住小狗熊玩偶，在脸上轻轻蹭了蹭，林允儿瞄了一眼南正勋，还有后半句话没有说出口。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去的经历被曝光，后来又一起拍画报、接代言的缘故，她发现自己和南正勋居然有了一点点CP粉。 “把喜欢的两个偶像想象为一对，组成情侣的关系”，这样的粉丝虽然非常低调，“关起门”自己玩，而且数量又微小得不容易发现，但是在被林允珠把剪辑视频转给自己看到以后，林允儿觉得还蛮有意思的。 等铉空电子这个广告播出，大概那些粉丝又会有剪辑的新素材了，而且是真的包含有心动镜头的素材。 应该能剪辑出来更好看的视频吧？ “在笑什么？想和我一起上热搜吗？” 没有什么明确所指，南正勋只是想到了“上热搜”这件事，用开玩笑的语气随口掰着上一个话尾顺了一句。 他以前没少和林允儿开玩笑。 林允儿自己乐呵呵制造玩笑的时候，南正勋也都很捧场。 可是，林允儿却没有用开玩笑的态度来回应这句话。 “是，等未来的某一天，我们一起上热搜吧。” 歪着脑袋用脸颊抵着小狗熊的头顶，林允儿的唇角似有似无地扬着，清泠泠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南正勋，看得满眼都是这个人的面容。 “什么？” 冷不丁听到林允儿这样的回答，还在思考等一会该在哪里停车比较“安全”的南正勋愣住了。 “没什么，开玩笑啦。” 笑哈哈地挥挥手，林允儿转了个侧脸顶着小狗熊的脑袋，把目光投向了车窗外。 她咬着嘴唇，用鼻腔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眉毛无奈地挑了一下。 现在这个时候还是太早了吗？ 可是那位作为对手，不管是谁都会感到压力的。 “允儿啊，你unnie说在哪里等着接你了吗？” 缓缓提速，南正勋的座驾离开了这条小巷。 等到这辆车的尾灯消失了巷口以后，一个人影路边的阴影里走出，手上拿着一架照相机。 这个人影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举到了耳边。 “是我，拍到了一些意外的东西。” ------------ 第一百六十四章：你想做什么 “请问是现金，还是使用铉空的支付呢？” 看着面前笑眯眯的便利店收银员，南正勋伸手虚拦了一下身边的裴秀智，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用这个，谢谢。” 瞳孔晃了晃，南正勋定了定神，打开了手机里的铉空服务平台。 登录界面上还能随机看到自己和林允儿的宣传照。 这个代言广告是彻底让他出名了。 不管是学生，还是老人家，只要用智能手机，都知道他就是那个因为和国民女团门面在广告里有心动的粉红镜头，而被这位门面一部分头脑发热的粉丝敲键盘骂了两个月的好看模特。 奈何铉空服务平台实在是太“霸道”了，就像长在身上的一个器官一样，不可能不使用，所以南正勋承受了全部的粉丝怒气。 话说回来，南正勋的粉丝在广告正式上线以后的过去两个月里都挺难受的。 本来人数就不如对面，因为职业特性的缘故，粉丝粘度也比不过idol，费尽力气对骂也完全不是对面的对手。 好在整体情况是明显的加速上升趋势，这个代言给南正勋带来的益处是巨大的。 “好了，欢迎两位下次光临！两位电影加油哦！” 结束收款，收银员突如其来的鼓励让南正勋原本有一些烦乱的心绪暂时停顿了一下。 “谢谢您！” 和裴秀智一起鞠躬，南正勋摆上营业用微笑，拎起两只购物袋，离开了便利店。 《建筑学概论》剧组已经正式开机，他们在这家便利店附近已经工作了有半个月的时间。 所以，即便是和裴秀智一起在这附近明晃晃地走来走去，也只会被认为是拍摄中途的休息，以及对电影的“宣传”。 “Oppa，喝这个。” 从南正勋手上抢过一只袋子拎着，裴秀智把一罐刚才在店里加热好的香蕉牛奶拽开了拉环，递了过去。 她看出来最近南正勋的心情好像不太好。 虽然一直都很敬业，在镜头前没有什么问题，但休息的时候总会发呆，南正勋的这副样子一度被认为是太累了。 剧组里的人都知道，Loen最近这一个月里给他的行程堪称“密不透风”。 然而时间长了以后，裴秀智就看出来了一些端倪，南正勋并不是过度疲劳。 毕竟，她是这个剧组里从剧情意义上来讲和南正勋关系最“亲密”的人，就算只是为了搭戏，也要相互熟悉。 而且，因为受了朴振英拜托的缘故，李宣美之前专门提了一下裴秀智，所以南正勋一直很关照她。 这部电影的剧情分为主角们的青年时期和主角们的成年时期，眼下韩佳人们还没有进入开机阶段，片场里只有柳演锡、曹政奭他们这些年轻演员。 气氛是很活跃的，唯独南正勋除外。 倒也不是不合群，南正勋很融入，和曹政奭格外投缘。 可是，裴秀智仍然觉得这个人心事重重，这是她的直觉。 交浅不宜言深，这个道理放在什么地方都适用。 所以裴秀智也只是多留意了一下南正勋的心情，不要触霉头就好。 “谢谢，最近状态很好啊，朴PD应该可以放心你了。” 仍旧记得自己年少时，那唯一的一次见面，朴振英释放的些微赞许和鼓励。 无论那是场面话，还是真诚，对于一个当时还满脑子都想着出道的大男孩而言，能得到朴振英那样的目光，都是难得的信心。 所以，南正勋在裴秀智这位“JYP的小公主”面前，从来都是十足耐心的。 只不过，他现在还无暇放松，无暇去感受自己和曹政奭、裴秀智之间的刚刚建立起来的友谊。 自从那一晚徐恩率的来电响起以后，他发现自己的生活真的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其一，他察觉到似乎有人在跟踪自己。 感觉不到恶意，却怎么都甩不掉。 这件事，他和朴静玄也说过。 一开始以为是被记者盯上了。 可是，朴静玄很明确地告诉他，公司已经都给打过了招呼，不会有记者跟着他。 其二，南佳恩发现有人在学校里打听她的事情。 这是一个让南正勋心里警铃大作的消息。 虽然不像自己这样，没发觉有什么人跟着妹妹，但他很难不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 其三，当年被公司开除，这件事在公司内部也有人在打听。 这个消息是林允儿告诉他的。 而消息的来源是练习生部，一个叫作姜涩琪的练习生偶然间的发现。 那是一个林允儿信得过的孩子，应该不会有假。 这所有的事情糅杂在一起，南正勋不管内心如何强大，都不可能不被影响。 那些未知的人，究竟想做什么？ 嗡嗡嗡…… 南正勋从口袋里拿出震动了一下的手机。 非礼勿视，裴秀智很自觉地向旁边拉开了距离。 [Oppa，我们到酒店了，明天出演节目，你现在还在工作吗？导演又给你讲了什么新知识？等电影上映了，我好想去电影院看的。] 来信人是林允儿。 她听南正勋说过，李勇周导演对待年轻演员非常有耐心，经常亲自下场示范，把镜头和剧情仔细拆解开，面面俱到地讲解，也会时不时教导一些很有用的技巧。 依然是隔三差五发来一条平平淡淡的信息，虽然已经有三个月不曾见过面了，但两个人却没有真的断了联系，都知道对方在忙碌什么。 [是MTV NEWS吗？那个节目的名字。等休息的时候，我会看重播的。] 发送。 尽管还是满腹心事，可这样已经细水长流了几个月的文字却有效地暂缓了南正勋的焦虑。 从小到大，他所追求和渴望的一直都只是一个温馨的家庭而已。 所以，比起惊天动地和轰轰烈烈，他更喜欢平平淡淡和简简单单的氛围。 “真是了不起啊……” 看着路边树上飘下的落叶，南正勋感慨地叹了口气。 在这个娱乐圈，每天都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黯然退出。 站在顶峰，甚至是顶峰的顶端，这是多少人只能在梦里想一想的事情。 但是，少女时代似乎就要做到了。 刚刚发行了第三张正规专辑《The Boys》，这个组合愈发变得不可阻挡。 眼下，那九个“耀眼”的人正在海外跑行程，忙得像是“飞人”。 而那个曾经让他很操心、练习生时期开始到现在就只在他面前咋咋呼呼的金泰妍，也越来越有队长的样子了。 不过，“逗忙内”这件事应该还是没有变化的。 南正勋的这个思考整体上来说是正确的。 但眼下却略有出入。 忙内这个时候没有被“逗”。 而是被李顺圭拉着离开了房间。 两个人坐在酒店大厅的沙发上，表情都不太放松。 “是吗，这就是允儿的想法吗……” 稍显沉重地点了点头，李顺圭抬手按了按额头，视线没有目的性地随意落在远处。 “Unnie，你想做什么？” 徐贤安静地看着李顺圭，既心疼这位姐姐的操心，也隐隐有一点生气。 她知道自己有什么看法，都是瞒不过李顺圭的。 而且她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刻意瞒着谁，她很明显是站在林允儿身边的。 而李顺圭的打算是什么，也瞒不过她的眼睛。 正是因为她读懂了李顺圭的想法，所以才觉得有一点生气。 “为什么？为什么要是允儿unnie？” ------------ 第一百六十五章：时间不早了 “明天肯定要看帕尼的，麦克风给帕尼！” 晃悠着手上的叉子，金孝渊笑哈哈地对付着面前的酒店餐。 “为什么？肯定是把麦克风给泰妍啊。” 黄美英吃得嘴里鼓包包的，还不忘接住话题再丢给金泰妍。 麦克风烫手，发言烫嘴，所以就交给队长吧。 “什么呀！” 金泰妍捂着眼睛，歪了歪脑袋，一副“没眼看”的样子。 新专辑发行以后，组合里大家的心情都挺不错的。 虽然马不停蹄就开始了海外行程，但在好成绩的刺激下，每个人都动力十足。 在这个以前从未涉足过的音乐市场上，公司很有野心，她们也是同样的。 只不过，眼下这样热热闹闹的氛围并不会维持太久。 工作以外全员到齐的时候，更准确的说是金泰妍和林允儿同时在的时候，她们越来越安静了。 “对对对！麦克风给……给泰妍挺好的。” 眼角的余光扫到权侑莉组合里独一无二的肤色，正在手舞足蹈的金孝渊停顿了一下，迅速“蔫”了下来，后半句话听起来有气无力的。 然后，她就闷着头开始吃饭了。 她知道，权侑莉身后跟着崔秀英和林允儿，这三个人出门晚，选自助餐落在了最后面。 没有多少营养地笑了笑，权侑莉放下托盘，坐在了金孝渊身边，一样闷着头开动了。 崔秀英张了张口，抿了一下嘴唇，最后也没有说什么，坐在了最靠边的位置。 和眼神无辜忽闪着的黄美英点点头，林允儿坐在了崔秀英对面的座位上。 整张餐桌上，除了偶尔的餐具声音和用餐声音，就再没有第三种声音了。 每个人都安静地吃饭，没有任何交谈。 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 但是现在，组合里有两个人喜欢同一个人，而且在宿舍里已经公开化了，这样的局面愈发僵硬。 以前很亲近的两个人，现在私底下已经没有任何交流了，都是冷着脸不说话。 如果必须有什么话要说，也都是徐贤在中间传话。 别人的感情问题是很难插手的。 虽然没人希望大家私底下变成眼前这样相处，也谈不上一定要亮明了亲疏关系来公开站队，但是为了照顾那两个人的情绪，也为了维护好组合里渐渐变得脆弱的平静，大家就只能在这两个人同时在场的时候，多安静一点了。 但愿这样的情况不会太久吧。 脚步声由远及近，越到近前的时候反而越轻声，李顺圭和徐贤一前一后回到了餐厅。 “怎么了？” 瞅了一眼坐到自己身边的徐贤，林允儿小声问了一句。 这孩子似乎情绪有一点不对劲。 对上林允儿的目光，徐贤停顿了片刻，最后垂眸摇了摇头。 林允儿没有追问。 没人想看到现在这样的局面，但是她和金泰妍谁都不可能先放手。 对于她们两个人来说，那都是一颗十几岁的时候就埋下的种子。 打算快点吃完和金孝渊一起回房间，权侑莉对付着面前的餐盘之余，发觉李顺圭坐下来以后好像一直都没有动静。 于是，她悄悄瞄了一眼。 然后就瞪圆了眼睛，愣住了。 李顺圭双手紧紧攥着，视线一遍一遍扫视过餐桌边的每一个座位，眉毛也慢慢蹙了起来。 这是一个在组合里很宽和、很迁就、极少表达自己欲望或者野心的人。 这样的人，此刻却像是一个临近炸开的气球那样，肩膀的线条逐渐强硬，明显起伏着。 看了一眼绝不把视线转向林允儿这半边的金泰妍，再看一眼抚着徐贤肩膀的林允儿，权侑莉实打实地叹了口气，抬起胳膊，握住了李顺圭的手，大拇指柔柔地摩挲着她的手背。 她知道，李顺圭是觉得痛心了。 她也知道，李顺圭是她们当中最有可能因为看不下去，而站出来给金泰妍或者林允儿说些什么的人。 至于她自己…… 权侑莉咬住嘴唇，眸子黯了黯。 她不认为自己能做到像李顺圭这样。 人和人都是不一样的，总有能做到的事情，做不到的事情。 更何况，她觉得自己能理解金泰妍和林允儿的心态。 如果突然有一个人跳出来要和她抢从小一起长大的林恩旻，她认为自己只可能会反应更大。 随着权侑莉大拇指一下一下的摩挲，李顺圭肩膀的线条慢慢放松下来，另一只手覆住权侑莉的手背，轻轻拍了拍。 这个关心她的细微举动既让她觉得有一些感动，安抚了她的情绪，也更让她决心要和某个人谈一谈。 她想试着去阻止这样的局面继续下去。 目光时不时地就落在李顺圭的方向，徐贤犹豫了片刻，伸出手去拉林允儿的袖子。 嗡嗡…… 林允儿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指示灯闪烁。 没有注意到徐贤的动静，林允儿打开手机，瞳孔微扩。 [允儿，吃完饭以后有时间吗？我有一些话想和你说。] …… “时间不早了，准备下班吧。” 双手按住办公桌边沿轻轻一推，金涩琪的办公椅往后滑动，不出意料地看见了差不多头晕眼花的俞佑熙。 对于这个“一年级”新人，沈恩勉的要求很严格。 不过这孩子也是挺上进的，不需要沈恩勉说什么，自己就会给自己加压。 “好了，这几份明天再做，今天的事情你已经做完了。” 伸手翻了翻俞佑熙桌上的那些材料，金涩琪点点头，从后辈的手上抽走了圆珠笔。 “嗯……嗯？下班了？” 揉了揉眼睛，俞佑熙仰着自己的漂亮脸蛋，感觉脖子一阵酸痛。 “下班吧，去好好吃一顿，然后回家好好睡一觉。” 金涩琪起身离开座位，习惯性看向部长办公室，才想起来沈恩勉今天提前早走了一会。 没让她跟着，也没让K4跟着。 自从确认了“南正勋”的身份以后，沈恩勉的生活就会时不时地多出来一些内容。 就比如前阵子，公司下手抢了Loen一个差不多到嘴边的代言，而这个代言据说正好就是给南正勋准备的。 然后，沈恩勉就稍稍调动了一下，故意看似不着痕迹地给Loen送了一个更好的代言过去。 看来，那件事应该是快要到有进展的时候了吧？ “下班了，别发呆了，以后有你要忙的时候。” 微微眯了一下眼睛，金涩琪摸了摸俞佑熙的脑袋，拎起手提包，轻快地离开了办公区。 ------------ 第一百六十六章：你找她说过这样的话吗 “喝一杯吧。” 一杯咖啡出现在眼前，打断了南正勋的思绪。 已经完成了今天的拍摄，只要等朴静玄和李勇周寒暄几句就可以下班了，南正勋一个人坐在角落的椅子上发呆。 “谢谢哥。” 没有像之前那样起身，南正勋坐在椅子上接住了杯子，看着曹政奭坐在了旁边。 虽然没有到自来熟那样的程度，但这位哥实打实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彼此已经熟悉了，偶尔不恪守前后辈的规则，适当放松一点也是没问题的。 “有什么担心的吗？我看你最近总是发呆。” 眼珠转了两圈，把南正勋从头到脚扫视一遍，曹政奭咬着自己的纸杯，腾出手轻轻拍了拍南正勋的脸颊，让这小子精神一点。 之前在广告上见过南正勋，好看归好看，但曹政奭并没有当一回事。 现在的软件技术这么发达，想把一个人在镜头里变好看没有太大的难度。 但是真见了面以后，他确信这小子皮肤是真的白，脸是真的小，腿又长，个子又高。 尤其是皮肤。这种能泛粉调的肤色才是真正的“冷白皮”，而不是娱乐公司常常给艺人们营销的那种，加几层滤镜或者强打光就喊是“冷白皮”了。 至于长相，只能说上天对这个人偏心眼了。 长成这样子，这孩子应该不缺追求者吧？ 虽说对南正勋“自曝”初吻还在这件事感到神奇，但毕竟不是裴秀智那样充满好奇心和“八卦心”的少女，曹政奭也只是调侃过两句就过去了。 “哎？没什么事，就是进组前办了一个一线的代言，有些苦恼。” 想起那个明确是从铉空集团流出的资源，南正勋抓着脖子捏了捏。 你有一个代言合同被抢了，抢你代言的人出自一家中型企业，不过不要紧，我现在给你一个更好的资源，你放心签合同就好。 以上这样的内容，如果是出自Loen，那南正勋在高兴之余，还会有一点点感动。 可现实是出自于铉空集团，南正勋非但没有任何高兴的情绪，反而会觉得不安。 全国数一数二的大集团，犯得着对一个艺人关心吗？ 那个铉空电子的沈部长是什么意思？ “这有什么苦恼的，不是好事情吗？” 把空杯子从嘴上取下来放在手心里转悠，曹政奭趔着身子做了一个扇巴掌的手势。 这小子真是接代言接广告接到手软了，现在已经有闲心去苦恼，圈子多少人都没工作的好吗？ “哥，有一个问题请教你。” 不准备说太多，南正勋打算把话题岔开，笑着把脸凑过去在曹政奭还没有放下的巴掌上象征性地挨了一下，双手合握着揉了揉，显得有一点犹豫。 “什么？给哥直说。” 夸张地大幅度甩了一下头，又伸手拂了一下发型，曹政奭抬着下巴，瞪着眉眼，一脸打包票的表情，很符合剧中角色的人设。 “如果有一个人经常和你发信息，但突然断开了一阵子，你会不会觉得生活有一点别扭？” 说完这句话，看到远处朴静玄在招手，南正勋起身向曹政奭鞠躬，脚底抹油跑远了。 留下满脑袋问号的老大哥坐在原地。 “这孩子……什么意思？” …… “Unnie，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酒店餐厅外的走廊里，林允儿站在窗边，目光飘在远处热闹的灯火上，似乎没什么力气。 咬着嘴唇，眼珠不安地晃动了几下，李顺圭攥了攥手指，缓缓深呼吸。 她不想说得罪人的话。 可是现在，她觉得自己不得不说。 上进心也好，责任感也好，还是从“黑海”事件一路走来的那些情分也好，她都不希望这个组合有太大的裂痕。 “允儿，你和泰妍应该都已经感觉到了，我们的氛围现在很奇怪，你们两个人同时出现的时候，大家都不敢大声说话。” 每一个人都是性格特点鲜明的，但都为了让这两个人少一点摩擦选择了迁就。 “少女时代是我们九个人的梦想，是我们的事业，我们谁都不想再出什么事情了。” 看着林允儿慢慢低下头，左臂横在胸前，伸手抓着右臂，李顺圭来不及确定是不是自己的这句话当真说动了队友心里柔软的地方，仿佛收到鼓舞了一样抬手轻轻搭着林允儿的肩膀。 “允儿，你可以……暂时先放下那个人吗？” 不知道鼓了多大的勇气把这句话说出口，李顺圭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 该死的，这真是一句糟糕得没有界限的话…… 聪明如她，从来不曾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说出这种“没有水平”的话。 自己这么些年小心经营、在队友眼里建立起来的好形象，应该已经在林允儿心里塌了吧？ 但是，除了这句话，她再也没有其他的希望了。 “Unnie。” 平静的声音，平静的眼眸。 林允儿转身看着李顺圭，就像一支圆规慢慢地转了半圈。 “你找泰妍unnie说过这样的话吗？” 李顺圭想过林允儿或许会生气，或许会委屈，或许会不屑，或许会直接走掉，却没有想到这个人会平静得像初结了冰的湖面，泛不起任何水花。 “你知道泰妍unnie很爱少女时代，很看重事业，性格又比较闷，好不容易这么明确地有了喜欢的人，你担心她会被你用少女时代说动，担心她会因此放弃爱情，所以就先来说服我，是吗？” 林允儿慢慢拾起脚步，迈向李顺圭。 “Unnie，你认为我的性格是我表现出来这样外向的，是吗？” 李顺圭下意识地倒退了两步步。 “你认为我是一个更懂得怎么调节心态的人，认为我在很多事情上都比泰妍unnie更容易想得通、放得下，是吗？” 林允儿没有停下，继续迈着步子。 “你认为我看起来人缘不错，就等于我朋友不少，等于我会有很多人陪伴，是吗？” 李顺圭再退一步，这才发觉自己已经靠到了墙上。 背脊上已经是一层薄汗。 “Unnie……” 林允儿停下脚步，安静地对上李顺圭的目光。 安静得仿佛刚刚从荒漠里狼狈不堪地跋涉出来，只是倔强地撑着最后一点力气和尊严，让自己不要倒下。 “你认为我放弃，对所有人都好，是吗？” ------------ 第一百六十七章：走到这一步 “我不是……我不是想干涉你们的感情，我只是……” 无论之前做了多么坚定的决定，鼓起了多大的勇气，当真的走到这一步时，李顺圭发现自己原来什么都做不到。 口干舌燥，大脑空白，面颊火辣，手心发凉，背脊虚汗。 她知道自己失败了，彻头彻尾的失败。 意料之中地没有把林允儿拉回来，也意料之中地成为了一个对别人感情指手画脚的“偏心眼”。 “我只是，不想我们的梦想摔碎了。” 最后的尾音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那样，说完这句话仿佛用尽了力气，李顺圭看着不显喜怒的林允儿，合上了嘴，不再说什么了。 松开抓着右臂的左手，林允儿双手垂下，睫毛微微颤动，把从心底翻腾起的辛辣生生压了下去，不允许自己露出半点脆弱。 “Unnie，你真的相信泰妍unnie吗？” 沉甸甸的声音，林允儿往后退了一步。 “如果你像劝我这样用少女时代去劝她退出，你确信她会选择少女时代，放弃生长了近十年的爱情？” 林允儿再退一步，轻飘飘得像是一片叶子。 “你，真的懂她吗？” 短暂的停顿后，林允儿没有任何犹豫，转身离开。 走出房间，轻轻关上门。 靠着墙，李顺圭慢慢蹭着滑了下去，坐在地上，闭上了眼睛。 房间里安静得过分，安静得有一点可怕。 …… 睁开双眼，晃了晃沉重的脑袋，最近这几天一直都睡不好的李顺圭扶着额头，然后揉了揉眼睛。 海外行程结束了，坐在从仁川机场返程的保姆车上，李顺圭转头看了看身边，呼了一口气，略感安心。 林允儿在另一辆车上，没有和金泰妍在一处。 自从那次失败的谈话以后，她就一直担心林允儿会因为觉得委屈和气愤而有什么反应。 万幸的是，林允儿看起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甚至还和以前一样地对待她。 然而，这也是让她感到不安的一点。 什么都看不出来，往往是最让人担忧的。 “泰妍，怎么了？” 正巧碰到了金泰妍投来的视线，李顺圭歪了歪脑袋，随口问了一句。 收回目光，看向被夜色笼罩的车窗外，视线在雨中散乱地飘着，金泰妍摇了摇头。 没有说话。 像是被人一拳打在了心口上，李顺圭呛了一下，瞳孔地震般地晃了晃。 金泰妍为什么会生气了？ 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了？ 一个人藏着和林允儿谈话的心事，在大量的行程里疲于奔命，李顺圭最近几天没有心力关注其他队友的心情。 现在却发现金泰妍没有预兆地把怒气指向了她。 突然间，一股巨大的挫败感和憋屈感涌上心头，李顺圭慢慢攥紧了双手。 “Oppa，我在这里下车，不回公司了。” 拍了一下主驾驶位的车座，李顺圭努力调整好呼吸，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却顾不上表情是什么样的了。 “这里吗？有人接你吗？要不然等到了前……” “我在这里下车就行了！” 被罕见打断了话而感到惊愕的经纪人，突然声调抬高、表情没管理好的李顺圭，瞪圆了眼睛、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的黄美英和金孝渊。 以及始终看着车窗外，没有任何动静的金泰妍。 看了一眼后视镜，金柱英转动方向盘，把车驶进了偏离主路的小街道，然后停在了路边。 “去吧，晚上了，又下着雨，注意安全。” 管理这些孩子们不是一天两天了，金柱英没有和李顺圭计较，也不打算和会长的侄女计较。 “对不起，oppa。” 留下一句给经纪人的道歉，没有和队友进行任何交流，哪怕是一个眼神，李顺圭带上墨镜，打开车门，大幅度动作地跳下车，甩着手把车门关上。 急匆匆的脚步，连伞都不打的李顺圭很快就消失在了队友的视线里。 保姆车重新发动，黄美英和金孝渊抻着脖子，大眼瞪小眼，最后各自瞅了一眼安安静静的金泰妍，窝进了座位里。 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角度里，金泰妍松开了用力握紧的双手。 她的确是在生气。 生气的对象也的确是李顺圭。 虽然不太愿意和别人分享心事，可是她也不喜欢别人揣测她的心思，做出一副很了解她的样子。 前几天李顺圭去找林允儿，这件事她是知道的。 作为队长，她在队内尽管不怎么强势，却自有一套办法来管理这个组合。 李顺圭一直都没有找金泰妍说过那些“劝离”的话。 一如林允儿所料，李顺圭担心金泰妍会被说动。 也就像林允儿当面说的那句话一样，金泰妍其实并不是李顺圭可以动摇的。 金泰妍生气的地方就在这里。 她知道自己不可能被劝动。 也一直在等着李顺圭来劝自己。 然而，李顺圭却没有出现过。 这让她觉得，李顺圭是认为她可以被那样的理由放弃在心底里藏了近十年的爱情。 自己喜欢一个人，结果被队友判断为可以因为事业而放弃。 这就等于在队友的眼里，自己对南正勋感情居然不如林允儿。 所以，她觉得有一些生气。 从口袋里摸出手机，金泰妍调出了最近这段时间和南正勋来往的消息。 每天都会说一些什么。 字里行间满是她所熟悉的，记忆里练习生时期的气氛。 微微蹙了蹙眉，指尖用力，她捏紧了手机。 不管什么时候，南正勋对她都是耐心的、包容的，没有过半句争吵，一如既往的温和。 这是她曾经最有底气的地方。 也是她现在感到有一些不安的起源。 见过南正勋和林允儿的争执，两个人谁也不肯先退一步，让李珍基左右为难； 见过南正勋不满林允儿在月考前使小聪明，也见过林允儿不满南正勋在月考前吃沈在元老师的“小灶”； 见过林允儿追着南正勋打，从地下二层打到地上； 见过南正勋开林允儿的玩笑，说得林允儿面红耳赤，周围的崔珉豪们笑得捂着肚子在地板上打滚…… 而在她面前，南正勋就是温和的，甚至是温柔的。 温柔得让孤身一人来大城市打拼的“闷葫芦”，念念不忘。 大家都总是要长大的，总会有变化的。 自从进入Loen以后，南正勋就好像…… 嗡嗡嗡…… 手机震动了起来。 嗡嗡嗡…… 低头看向屏幕，是熟悉的名字。 嗡嗡嗡…… “您好？” 从疲惫感和困意里挣脱出来，林允儿看向车窗外，顺手接起了电话。 没想到这场雨下大了，要不然等会打个电话，看姐姐能不能来接自己。 “你今天和正勋oppa联系过吗？” 耳边是手机里混着雨声传出来的，喘着气，急切得呼吸都乱了节奏的声音。 ------------ 第一百六十八章：你愿意听一听我的想法吗 在过去的二十三年里，南正勋经历过四次改变了生活轨迹的事件。 姜胜熙离世，被南载灿收养，被原公司开除，为家里清还债务。 他以为自己的生活应该不会再像坐过山车那样了。 专心打磨好演技，管理好身材，踏踏实实做一个值得信赖的演员、模特。 孝顺养父母，照顾妹妹。 最好能在不超过三十五岁的时候，和喜欢的女人结婚。 有两个可爱的孩子。 简单平淡地活到老，安静地走完这一生。 见到姜胜熙的时候，可以心满意足地告诉她：“母亲，我这一生过得很幸福。” 构想得很美好，可是现实却不给他慢慢实现这一整套构想的机会。 第五次事件让他的生活从此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那一天的天气并不算晴朗，看着雾蒙蒙的，似乎是想要下雨。 拿着一束白色的百合花，一身纯黑小西装，南正勋缓缓走在生母安眠的墓园里。 今天是剧组休假的一天，南正勋舒舒服服地睡了一个懒觉，然后悠哉悠哉地就出门了。 本来是没有什么目的性的，开着车散散心就好。 只不过去买咖啡的时候，在店里看到了一对母子。 年轻的妈妈和五六岁大的小男孩。 以及一块小小的蛋糕。 小男孩用小叉子叉着一口的分量，抻着胳膊要喂给妈妈。 那位母亲柔和的眼神让南正勋想起了姜胜熙。 曾经，她也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小小的南正勋，吃下了那一口南正勋递过去的蛋糕。 在那个屋塔房里，相依为命，努力地活着。 虽然过往的记忆越来越碎片化，越来越模糊，但某些事情就像是刻在骨子里，过去多久都不会忘记。 比如这样的画面； 比如那块姜胜熙视若珍宝的怀表； 也比如姜胜熙在最后时刻告诉南正勋的那些话。 [泰亨，对不起，我知道你以后的路一定很艰难，可是你也一定要答应偶妈，一定一定要正直地活着。] 母亲希望他务必是一个正直的人。 [泰亨，对不起，是偶妈的错，只能让我的泰亨自己走以后的路了，但是请你答应偶妈，不要放弃希望，请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属于你的幸福。] 母亲拜托他不要对未来失去动力，拜托他不要失去生活的希望，拜托他坚强。 [泰亨，对不起，不要恨你的父亲，你要相信偶妈的话，你的父亲一定很努力地想回到我们身边，偶妈求你，不要恨他，不要恨他，也不要恨敏亨，你的哥哥，不要恨他们。] 那是南正勋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不仅有一个从未见过面的父亲，而且还有一个之前完全不知道的哥哥。 母亲用了“求”这样的词，希望他不要恨那两个人。 [泰亨啊，偶妈多么想你有一天能回家，回到你的父亲身边，回到你的哥哥身边，相信偶妈，他们一定是爱你的……如果你能回家就好了……就好了……] 这就是母亲最后的心愿吗？ 南正勋记得，说到这里的时候，姜胜熙的声音已经快要听不清了。 [泰亨，我的泰亨……孩子……对不起……对不起……] 握着南正勋的手，姜胜熙就这么走了。 那时，南正勋的世界里只有孤身一人的自己，和一块母亲的怀表。 一步一步迈上台阶，南正勋看了看手上的百合花，叹了口气。 最近总是会想到姜胜熙，睡梦里也能看到生母的身影。 这也是他为什么稍被触动就决定来墓园的起因。 或许，是母亲想念他了。 “那个人是……” 姜胜熙的墓碑刚刚进入视野，南正勋的脚步停顿了一下。 他看到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站在那里，墓碑前放着一束白色的玫瑰花。 知道这里的人，除了南家四口人以外，就只有李宣美了。 南载灿今天还在公司工作，裴孝珍还在家里安养，南佳恩还在学校里。 李宣美这个时候也应该是在东国大学的某一间教室里。 所以，这束花只可能是出自于眼前的这个人。 “您好？” 走到这个人身旁，南正勋骤然觉得有几分眼熟。 “你好，南先生。” 摘下墨镜，沈恩勉的眼神稍作晃动，立刻平复了下来。 没有想到会正巧在这里遇到南正勋。 在母亲面前，遇到弟弟。 母亲，是你在保佑我吗？ 是你在指引我和泰亨吗？ 捏了一下手指，原本还在为怎么和弟弟相认而发愁的沈恩勉，突然觉得心里有了底气。 仿佛是从未见过面的母亲在他的背后轻轻推了一下。 “没想到会在这里偶遇沈部长。” 虽然心有疑惑，但南正勋还是眉眼温和地笑了笑，向沈恩勉微微鞠躬。 毕竟，那束花是这个人给母亲的。 “不知沈部长来这里，是……” 略微挑眉，南正勋收住话尾，把疑问抛给了沈恩勉。 他不认为铉空家族会有人安眠在这个墓园里。 “来看看这位故人。” 伸手比向墓碑，沈恩勉的目光始终落在南正勋的眸子里。 那是耐心的、亲和的、又小心翼翼的目光。 “您认识她吗？” 南正勋顿时感到诧异。 沈恩勉的年龄比自己大不了太多，怎么会认识母亲？ “我认识她，也不认识她，因为我从来都没有见到过她。” 把墨镜收起来，沈恩勉看着墓碑，语气轻轻的，就像不愿吵醒一个睡熟的人。 南正勋蹙了蹙眉，没有说话。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正勋，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自顾自地说着，沈恩勉就像和认识了很久的朋友说话一样，直接称呼了南正勋的名字。 “您请讲。” 南正勋从来都不是一个沉不住气的人。 “我在找我的弟弟，他从小就不在家里住，我知道他曾经过得很不好，现在想劝他和我回家，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和他说，正勋你有什么办法吗？” 重新把目光投向南正勋，沈恩勉的眼神愈发明亮，那是怀抱着希冀的眼神。 “把您的想法告诉他就好，如果他是您值得好好对待的人，那么只要真诚就好，他总会明白的。” 交浅不宜言深，南正勋对铉空家族的事情完全不感兴趣，对沈恩勉为什么突然说这种隐私的话题更是摸不着头脑。 他认为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没有什么好交流的。 按着心里的疑惑，他只是给出了一个空泛的答案。 低头笑了笑，沈恩勉再抬头时，向南正勋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那么……” 是属于兄长的、亲近的笑容。 “泰亨，你愿意听一听我的想法吗？” ------------ 第一百六十九章：我该怎么办 这场雨下得不算很小，但也不算大。 不会影响人们的行动，不会让人觉得厌烦，又足够让人换一份心情。 一把没有展开的伞可怜地躺在南正勋的脚边，他任由雨水覆在自己身上，一动不动。 被突如其来的现实扯成两半的茫然； 被记忆揪住衣领，拖拽进旧时光里的悲伤； 记起生母遗愿后的沉重； 无从宣泄的愤怒； 身心疲惫的失落与孤单。 看着姜胜熙的墓碑，手里用力攥着那份已经变得褶皱的、沈恩勉特意让他等了片刻，从座驾上取来的医学报告，南正勋已经分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了。 难以置信？ 南正勋可以不相信沈恩勉说的那些话。 可是，这份有着他自己DNA信息的医学报告不会骗人。 沈恩勉手上那只一模一样的定制怀表更不会骗人。 南正勋顾不上去想那个人是怎么拿到自己DNA信息的，反正铉空那样的家族如果想针对他做什么事，都是轻而易举。 他感觉自己就像那些末日类题材的电影一样，走在路上好好的，突然地上就裂开了一道道巨大的缝隙，然后整个世界都开始坍塌。 铉空家族？ 那个人也没有必要用这种事骗人。 那样的家族不可能在血统这件事上随随便便。 生母的遗愿？ 除了最后那一刻，姜胜熙极少在南正勋面前提起过关于“父亲”这样的词汇。 即便是南正勋想要知道，姜胜熙也都是闭口不言，岔开话题。 以前的南正勋，谈不上会恨生父，也谈不上会对哥哥有什么情绪。 因为在那时的他看来，这就是两个与自己无关的人，甚至不知道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不需要有什么感观。 然而现在，这两个人中的某一个真的出现在了他面前。 南正勋做梦都想不到，这辈子还会有人用“姜泰亨”这个名字称呼他。 仰起头，南正勋在雨幕里合上眼睛，感觉自己全身就像是被火灼烧着一样。 他觉得，恨。 一个叫作沈胜元的年轻人从国外留学回来，进入父亲沈哲仁所在的韩亚航空公司，从一线开始工作。 普普通通的一次外派任务，他在合作方的公司遇见了一个叫作姜胜熙的小职员。 两个刚从学校毕业，初入社会没多久的年轻人，从认识到慢慢熟悉，从成为朋友到成为恋人。 普普通通的开始，却没有普普通通的结局。 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沈哲仁给儿子谈了一门婚事，对方是大家族的女儿。 家中三个孩子，这是他一直都很看重的小儿子。 这个儿媳妇，沈哲仁选得格外用心。 心地也好，性格也好，能力也好，方方面面都是优秀的，都是和儿子合得来的。 可是儿子执意要娶一个在保育院长大的小职员，不顾他的坚决反对，给那个女人许诺了未来。 直到第一个孩子诞生之前，沈哲仁都认为儿子太年轻，只是不懂他的用心良苦，耐心教导就好了，反正也不急于当时立刻就结婚。 可是，那个后来被叫作沈恩勉的婴儿，让这个老父亲的心彻底狠了下来。 “孩子可以留下，但是那个女人不能进门”，最后说出这句话的老父亲限制了小儿子的一切行动和通讯，甚至不惜把他关在别墅里，派人24小时盯着。 沈哲仁亲自去疗养院见了还在产后恢复的姜胜熙。 那个沉默的女人拒绝了他给出的银行卡，也当着他的面打电话给公司，辞掉了工作，让这位很有能量的大人物不要为难那家公司。 做完这件事，姜胜熙就强撑着出院了。 在他派人明晃晃的“监视”下，搬离了原本的住处。 老父亲看来，寄予厚望的儿子不能有任何“污点”。 慢慢的，小儿子看起来是理解了父亲的用心良苦，虽然还没有和那位“大小姐”结婚，但也不去见那个倔强的女人了。 沈哲仁几番试探和考验，最终还是决定相信沈胜元，重新给了他自由。 毕竟，这是他看重的小儿子。 在长达两年的时间里，他判断小儿子是“懂事”了、上进了。 类似于如今的沈恩勉在铉空电子那样，沈胜元是韩亚航空里最值得期待的年轻人。 于是，老父亲就又把订婚的事情拿出来准备。 小儿子成家，当时不少人都已经在提前恭喜沈哲仁了。 然而没有任何预兆，突如其来的，沈胜元再一次被彻底暴怒的父亲关在了家里。 在沈恩勉的描述里，悄悄和姜胜熙见面已经一年时间的沈胜元，当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父亲的人把他强行带走之前，他还在思考怎么一步一步培植自己的势力，直到有足够的力量可以和父亲面对面坐下来谈一谈。 这一次，沈哲仁不再顾念父子感情，以至于沈胜元的激烈反抗让他自己断了一条左腿，永久性的损伤让他这辈子都得用上拐杖。 沈恩勉没有听沈胜元说过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后来经历了一段漫长又非常艰难的时光，才有了今天的沈胜元和沈恩勉。 不知道被雨水浇了多久，南正勋睁开双眼，沉沉地跪在了墓碑前。 ——很抱歉，用这样的方式让你知道自己的身世，但是我想不到其他的办法，今天又正好遇见你，在母亲面前。 那个叫作沈恩勉的混蛋，脸上明显带着歉意，却让他越看越生气。 ——我知道你现在很难接受，所以不会立刻就让你回答什么，更不会逼你。 那个混蛋…… 这怎么可能接受？ 虽然知道沈恩勉和过去的事情无关，但南正勋仍然在心里用了一个不雅观的名词称呼。 ——我们改天再见面，要下雨了，这个伞留给你。 离开的时候，沈恩勉略作犹豫，最后还是轻轻拍了一下南正勋的肩膀。 和南正勋没有见过父亲一样，他也没有见过母亲，而且是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了。 呼吸渐渐沉重，耳边听不到任何声音，南正勋恍惚之间感觉自己好像又看到了姜胜熙。 “偶妈，我该怎么办？” 呼吸的节奏随着这句话彻底失去了秩序，南正勋身子晃了晃，眼前一黑，向后仰了过去。 一个身影踉跄着堪堪接住了他。 把他用力抱在了怀里。 ------------ 第一百七十章：没有答案，也要立刻行动起来 “你说什么？不见了？” 坐在林允儿卧室的床边，徐贤这句话脱口而出，然后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门口，立刻起身去把门关上，再回到林允儿身边，握住了她的手。 这个人自从十分钟前回到宿舍开始，一直都没有换衣服，还是穿戴整齐的样子，随时准备出门，现在手心冷得像是从雪里刚抽出来。 “嗯，李宣美xi告诉我，她已经一整天都联系不上oppa了，也不敢立刻就告诉南家，担心裴阿姨又和当年一样，就说oppa是她在一起。” 咽了咽喉咙，用另一只手铆足劲掐了掐自己的腿，强迫自己保持冷静，林允儿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筛选着可能知道的地方。 她刚才已经打了不知道多少次电话，南正勋的手机始终无人接听。 看着林允儿少了一些血色的脸，徐贤心下微动。 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立刻出门去找人吗？ 还一路随着保姆车回了宿舍。 那可是她喜欢的人。 “Unnie，要不然我们先出门去找一找吧？” 徐贤担心是不是林允儿被李宣美说的那些话吓住了，所以才没了主意。 毕竟是喜欢的人，关心则乱也是正常的。 “很多地方李宣美都已经找过了，珉豪他们现在也联系不上，可能是在录节目……我想不到他会在哪里，贸然跑出去乱找的话，反而会更想不到。” 冷静冷静冷静，快想一想，还有什么地方是有可能性的。 从接到李宣美电话开始，她就压下了立刻下车去找人的冲动，一直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想好了再行动，没有目的性只会降低你的效率。 这是以前练舞做动作的时候，南正勋劝过她的一句话。 突然，徐贤轻轻拍了一下林允儿的脸。 “Unnie别咬了，你快把你的嘴唇咬下来了。” 听到这个声音，林允儿才发觉嘴唇上被自己咬得疼。 她是南正勋关系很亲近的朋友，如果连她都想不到的话…… 瞳孔微扩，林允儿停顿了一下，站起身，快步走向门口。 “Unnie，你要去哪里？” 林允儿没有回答，一路走到金泰妍的卧室前，没有敲门就直接推开进去。 金泰妍正靠在枕头上，抱着“骷髅杰克”的玩偶，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 她看到了林允儿反常的行为，却没有搭理。 哪怕她心里很疑惑。 “正勋oppa今天一整天没有见人，他的住处也是空的，手机打不通，李宣美已经找了不少地方，如果你还能想到什么，就去找到他吧。” 没有在意金泰妍是什么反应，林允儿说完转身就走。 她已经做完了全部的思考。 那么现在就是“没有答案也要立刻行动起来”的时候了。 “等一下！你是什么意思？” 没有时间细想林允儿说的是怎么一回事，金泰妍一把拨开笔记本电脑，任由玩偶掉在地上，顾不及踩上拖鞋，跳下床快跑两步，拉住了林允儿的胳膊。 一个是面无表情，另一个是蹙着眉、瞪着眼，林允儿和金泰妍彼此对视，反倒吓住了刚从厨房出来、端着一碗热腾腾拉面的黄美英。 “呀呀呀！不行！” 拿着烫手的拉面碗，黄美英行动不便，只好先扯着大嗓门嚷嚷了一句。 这两个人要干什么？ 打架吗？ 绝对不可以！ 这一嗓子把所有人都喊了过来。 “这是怎么了？” 崔秀英心里一着急，直接搂住金泰妍的腰，把这位小个子拖着挪了半圈。 她知道黄美英那一嗓子是什么意思，所以她担心这俩人打起来，金泰妍要吃大亏。 队友之间不是没闹过矛盾，也有过差点打起来的时候。 更何况，这两个人之间现在有不可调和的问题。 “就是字面的意思，正勋oppa今天休息，但是已经一整天联系不上了，我现在要出去找他，如果你也担心的话，就换了衣服出门吧，多一个人找他总是更好的。” 向徐贤和室友权侑莉点点头，林允儿转身进了玄关。 看了一眼林允儿的背影，再看一眼光着脚跑回卧室的金泰妍，徐贤悄悄退了几步，进了自己的卧室。 挠了挠下巴，徐贤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 点点头，她拿出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出了一个还从来没有使用过的电话号码。 虽然各人有各人担心的道理，但是这种时候不能计较太多，只要把话说得细致一点，那这个人应该是没问题的。 “您好，这么晚打扰您了，我是正勋oppa的朋友，徐珠贤。” …… “没事，这怎么能是您打扰我休息呢，我会转告沈部长的，您辛苦了。” 放下沈恩勉的手机，崔宝英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安静下来的浴室，伸手摸了摸沙发前桌案上的那杯咖啡，温度正好。 “怎么了？” 拢了拢浴袍的领口，沈恩勉顶着刚吹干的头发从浴室走出来，坐到了沙发上。 “涩琪xi的电话，说是已经和Myeong Films公司做好了初步接触，如果你决定好了的话，随时可以安排见面。” 仔细打量了一下沈恩勉，崔宝英挑了挑眉毛。 也许是因为才结束沐浴的缘故，本就是“冷白皮”的沈恩勉愈发显得肤色泛着属于“冷白皮”特质的粉调。 和娱乐圈里艺人们所营销的不同，真正的“冷白皮”是少见的，沈恩勉就恰好是这样。 不愧是亲兄弟，那个叫作姜泰亨的孩子也是这样的肤色。 “你觉得我是不是有点着急了？” 把事情的全貌告诉了自己的未婚妻，沈恩勉觉得心里稍稍放松了一些，最起码身边有一个亲近的人，可以说这些让他感到底气不足的事情。 想把弟弟接回家，尽全力对弟弟好，照顾弟弟，同时也尽力让弟弟在和父亲见面前能够少一些负面的情绪。 Myeong Films是《建筑学概论》这部电影的出品公司，沈恩勉打算以私人身份对这部南正勋出演重要角色的电影追加投资。 也打算和申载明制作人、李勇周导演见一面，大家一起共享一顿午餐，交谈交谈。 “着急是肯定着急了一些，但是按照你给我形容的内容来看，我认为那孩子最后都会理解你的。” 内心一再感慨南家对孩子的教育是何等成功，姜泰亨这个人的性格又足够完美，本来还想劝一劝沈恩勉的崔宝英，最终还是赞同了自家先生的行为。 毕竟有些事情是不等人的，既然时间上不方便犹豫，那就干脆鼓励沈恩勉直接去做。 “他最近一定会很疲惫，我也是因为操心这个，所以才着急了。” 拿起手机在手心里转了转，沈恩勉看向拉上了窗帘的窗户。 这个时候，外面应该还在下雨吧？ ------------ 第一百七十一章：那孩子到底是什么人 “南先生？南先生！” 一手举着伞，另一手把已经晕过去的南正勋抱在怀里，郑秀容叹了口气，在心里把沈恩勉骂了一万遍。 明明可以想一个更温和的方式，结果非要赶这个凑巧。 现在可好，南正勋直接晕了过去。 她是接到了沈恩勉的电话才临时匆匆赶来的。 沈恩勉既清楚自己在南正勋面前惹人嫌，又放心不下亲弟弟，所以只好找了郑秀容来看一看。 这件事从一开始，郑秀容就是知情人，而且又是沈恩勉信得过的表妹，尽管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但也足够让郑秀容成为临时赶来的唯一人选。 以上是沈恩勉总结出的理由。 但是，谁都没料到会是眼前这副模样。 “姜泰亨？” 伸手拂去南正勋脸上的雨水，郑秀容放弃了能叫醒这个人的希望。 现在天气不好，这里不方便长时间停留。 郑秀容把南正勋的胳膊架到自己脖子上，揽住南正勋的腰，双腿发力，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一点，最后又落了回去。 咬着嘴唇翻了翻白眼，郑秀容缓了缓气息，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调出了申秀贤这位老管家的电话号码。 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也扛不动这个大个子，只能叫人来帮忙。 “申叔叔，有一件事需要麻烦您。” …… “什么？那孩子……好，我现在就赶过去，你把地址发给我。” 放下手机，正在驾驶保姆车送李知恩回家的郑韩特转动方向盘，狠踩了一脚油门。 “知恩啊，对不起，稍微耽误一会你的时间可以吗？正勋一个人在外面晕倒了，静玄哥现在来不及立刻赶过去，我……” 刚刚接到朴静玄的电话，说南正勋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晕倒了，郑韩特有些心急。 按照朴静玄说的来看，南正勋这个时候身边是有人照看的。 但是，为什么总感觉那位哥的语气有点古怪呢？ 不管是同公司的同事也好，还是关系亲近的弟弟也好，这种事情都是应该立刻过去的。 “我没事，我们快点过去吧。” 打断了郑韩特的话，李知恩揉揉眼睛，从背包摸出来一副墨镜戴上。 本来已经累得能坐在车座上睡着了，李知恩这一下倒是精神了起来。 虽然在“牛奶君”进了Loen以后，两个人一直都没有多少交集，她也渐渐中止了“写信”的习惯，但眼下这情况该搭把手就搭把手，即便是陌生人，都应该帮帮忙的。 朴静玄发来的位置距离不远，郑韩特驾车很快就赶到了。 不过就像刚才疑惑朴静玄的语气一样，他对这个地点同样觉得疑惑。 “为什么会是帕布罗酒店？” 关上车门，郑韩特看着这座偌大的地下停车场，费解地摸了摸脑袋。 作为铉空集团旗下标志性的建筑物，总体高度超过600英尺，拥有接近300个房间，3个大型豪华宴会厅，5个餐厅，其中一个正坐落在顶层，有着令人赞叹的城市景观；同时还设置有4个最顶尖的的会议中心，能够满足最挑剔的品味需求；名声极佳的帕布罗矿泉疗养中心能让人身处城市的扰攘之外；最高等级能达到每晚18500美元的套房价格消费会给顾客带来完美无瑕的殷勤款待和舒适入住体验；还有一支劳斯莱斯车队随时待命，为特殊顾客的往来行程服务。 所以，南正勋晕倒怎么晕进这里面了？ 这弟弟是什么情况啊？ “您好。” 温厚踏实的音色，听起来颇具亲和力。 “您好！” 转过身，郑韩特看到了一个上了些年纪的中年人。 声如其人，一副温眸慈目的模样，考究的西装让这个人看起来并不是什么普通人。 而且，这个陌生人的眼神很笃定，似乎确实就是要专门来找他的。 “请问，是为南正勋先生来的吗？” 申秀贤视线的焦点礼貌地锁定在郑韩特的脸上，余光却把郑韩特身后的李知恩也扫了一遍。 “是，我是Loen Ent的经纪人，郑韩特。” 礼貌颔首，郑韩特悄悄捏了一下自己的衣角。 因势就简，他没有赘述朴静玄和自己的分工，只是简单应付一下。 说不出来理由，在这个看起来很温和的人面前，他下意识地提着劲，紧绷着精神，不能放松下来。 “这样，就请您随我来吧。” 申秀贤没有告知自己的身份，只是比了一下手势，转身引路。 这就是那个人的经纪人吗？ 以铉空或者韩沃的层次来看，未免太弱了。 甚至不如他身后跟着的小姑娘更能沉得下心思。 “你怎么也跟着来了？” 看着申秀贤的背影，郑韩特觉得松了一口气，这才注意到李知恩也跟着他过来了。 “你确定你不需要帮忙吗？一个人能搞定？” 李知恩忽闪着眼睛，眨巴眨巴看向跟了自己很多年的工作伙伴，轻轻拽了一下他的袖子。 “那……好吧。” 本来郑韩特是不赞同这么做的。 李知恩毕竟是艺人，在公共场合接触男艺人本就应该非常谨慎才对。 而且，现在又是在酒店里，南正勋还晕着。 但这里是帕布罗酒店，除了自家公司里以外，如果这里都不能让人放心，那就没有能让人放心的地方了。 再说，这座停车场太大，太安静了，留李知恩一个女生在这里，他还是要操心的。 没有松手，李知恩继续拽着郑韩特的袖子，发力把他拉到了自己身后。 “怎么了？” 看了一眼安静的、申秀贤的背影，郑韩特悄声发问。 李知恩摇了摇头，松开郑韩特的袖子，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论年龄，自然是郑韩特年长。 但是论生活阅历，郑韩特未必就比她强。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伙伴内心紧张，担心这个人等会可能要吃亏。 当然了，她自己现在也不过就是一个小姑娘，不会比郑韩特强多少。 可李知恩还是决定自己先出来挡一挡，看看情况。 她的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中年人不屑于会难为一个小姑娘。 这是一个真正见过大世面的人。 而与此同时，Loen本部大楼里，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朴静玄却觉得分外为难。 刚才，公司高层临时组织了一场小型电话会议，他刚刚得知了会议最后的结论。 “唉，那孩子到底是什么人……” 眯着眼睛，朴静玄沉沉地靠着座椅背，仰起头盯着天花板。 嗡嗡嗡…… 一直捏在手心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南佳恩，南正勋的妹妹。 ------------ 第一百七十二章：决定好了吗 “刚才徐医生已经看过了，没有问题，安心吧。” 视线落在已经被安顿好的南正勋脸上，郑秀容拢了拢刚刚吹干的长发，举着手机，眸子里映着柔和的灯光，像是童话故事里的精灵捧着澄澈的湖水。 “谢谢，这些事本该是我这个哥哥去做，但是现在只能麻烦你。” 手机对面，沈恩勉的声音带着少见的低沉。 如同郑秀容年少时幻想家族里的哥哥姐姐们能少一点心机那样，她知道沈恩勉从小把母爱当成一种不可能触碰到的奢望。 现在找到了自小就跟在母亲身边的亲弟弟，那个人会有这样重视的态度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虽然对手说这个人是“吃人的狐狸”，但身边的人都知道，沈恩勉其实是一个很有人情味的人。 “好了，不打扰你和宝英unnie的美梦了，晚安。” 时间已晚，郑秀容简短地告知了南正勋的情况，迅速结束了通话。 “姜泰亨，你会怎么做呢？” 踱着步子走到床边，看着南正勋安静地躺在被子里，郑秀容抱着胳膊，手指轻轻点了点。 接到郑秀容的电话以后，申秀贤很快就赶到了那个墓园。 不知道南正勋住处在哪里，郑秀容决定把他送到帕布罗酒店。 铉空家族的孩子住铉空集团的酒店，理所当然。 得到消息的沈恩勉立刻就通知了酒店，安排了最高等级的套房，同时请了医生来检查南正勋的状况。 进了帕布罗酒店以后，郑秀容就把南正勋交给了申秀贤来安顿，自己去了另一间套房。 淋了雨，自然要好好收拾一下。 沐浴之后，换上酒店服务准备好的女式小西装，郑秀容刚吹干头发，就来看一看南正勋，然后给沈恩勉去一个电话，让这位哥哥安心。 “我想，你应该不太会愿意改姓沈，对吧？” 坐在床边，郑秀容伸手拂了拂南正勋已经不再沾着潮气的头发，捏了捏这个人身上新睡衣的衣领，满意地点点头。 申秀贤做事一贯都让人放心。 “来了吗？” 听到这间套房的开门声，郑秀容起身，走出了卧室。 “您好，我是Loen Ent的经纪人，郑韩特。” 跟着郑韩特一起鞠躬，李知恩微微蹙了蹙眉。 这个女人…… 看起来是不久前刚沐浴过的？ “郑先生你好，南正勋先生就在这间卧室里，需要休息，是否要立刻叫醒他，请自便。” 看了一眼申秀贤，收到了确定的目光，郑秀容侧身象征性地让了让。 “谢谢您，请容我先看一看正勋的情况。” 看着年岁不大，却有着比申秀贤更从容的气场，郑韩特没有在郑秀容面前久留。 眨巴眨巴眼睛，打量了一遍郑秀容，李知恩垂眸收敛起了视线。 虽然化了妆，但也能看出来是刚刚沐浴过的样子，这样一个外形无比优越的年轻女人，和南正勋待在这么高级的酒店里…… 李知恩抬手摸了摸脑袋。 虽然年少时曾被南正勋启发过，出道以后又以南正勋为原型，在心里塑造了一个“牛奶君”的形象来作为倾诉压力的虚拟对象，但这并不代表李知恩就认为南正勋是一个老好人。 能在这个圈子里出人头地的，没有谁是老好人。 该用手段就用手段，该用心机就用心机，没手段没心机只会被人踩在脚下。 自出道至今，南正勋花的心思不在少数，只不过他基本上都能把痕迹抹掉。 就比如已经快被广告商遗忘的白俊亨。 尽管不了解太多，但李知恩心里明白，南正勋对这位前辈可是下了重手的。 所以，即便南正勋和眼前这个背景看起来并不一般的漂亮女人有点什么，李知恩也不会觉得奇怪。 没有把李知恩纳入视线里，郑秀容慢条斯理地抬手打理了一下头发，返身安步又进了卧室。 “郑先生，决定好了吗？” 南正勋脸色苍白地阖着眼睛，眉尖也微微蹙着，郑韩特一时之间也觉得犹豫。 “我向公司请示。” 拿出手机，郑韩特准备和朴静玄商量一下，南正勋现在的样子看起来确实状态低落。 “郑先生，请容我提醒一句。” 郑秀容伸手虚按在郑韩特的手机上，面色微冷。 艺人被经纪公司压榨并不是什么新闻，艺人强行带病工作以至于健康大损也不是什么稀罕事，郑秀容自己就在广告公司工作，对这一点已经亲眼所见不少了。 “您请讲。” 感受到郑秀容的气场有了棱角分明的变化，郑韩特轻轻咽了咽喉咙，放下了手机。 The meD公司的郑秀容是韩沃家族第三代的忙内，这不是需要保密的事情。 帕布罗酒店是铉空集团旗下的产业，但也常规对外经营的。 所以，不需要置疑于今晚这两者的联系。 郑韩特所疑惑的只是南正勋和郑秀容的关系。 他甚至顾不上思考南正勋为什么会晕倒。 “这个人，姓沈。” 郑秀容微微仰着下巴，没有任何情感色彩地瞥了郑韩特一眼，伸手向南正勋比了一个礼敬的手势。 她猜不到沈恩勉的具体打算，但她知道沈恩勉的决心。 短暂的停顿后，郑韩特的瞳孔剧烈震动了一下。 他不敢确信自己是不是理解对了郑秀容的意思，只能举起手机，拨出了朴静玄的手机号码。 嘟……嘟…… 嘟……嘟…… “有消息了吗？在哪里？” 紧紧抓着副驾驶位上的扶手，刚刚接入这则通讯的林允儿一手举着手机，声音因为过于急促而有些破音。 没有说话，看了一眼林允儿，金泰妍冷着眸子把自己这辆梅赛德斯跑车减慢了速度，准备停在路边，结束了让林允儿差不多快要晕车的“粗暴”驾驶。 在南正勋有可能出事的情况下，所有的感情矛盾都可以暂时不是矛盾。 金泰妍开车跑出停车场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在路边等出租车的林允儿。 这家伙还不会驾车。 就如同林允儿把这件事告诉她是希望她能发现什么还没有想到的地方，金泰妍也是抱着同样的想法，决定两个人一起找。 而且按照最坏的打算，万一南正勋真出了什么事，也能有个照应，好过一个人守着他。 “有消息了，我刚才套路了……咨询了南佳恩，她说Loen公司告诉她，正勋oppa今天临时跑了一个行程，结束的时间太晚，就休息在帕布罗酒店了。” 手机对面，徐贤的语速正常，但语气隐隐含着一丝犹豫。 “好，我知道了，有什么事等我回去再说。” 当即结束通话，林允儿放下手机就听到了金泰妍的声音。 “Oppa在帕布罗酒店？” “是。” 林允儿话音刚落，金泰妍单手猛地转动方向盘，一脚踏紧了油门。 再一次，那份要晕车的感觉涌上了林允儿的大脑。 ------------ 第一百七十三章：是一个“危险”的人 “那我们就走吧，让正勋在这里休息。” 写了一张字条放在床头柜上，郑韩特抬手在李知恩眼前晃了晃。 这孩子大概是太困了，已经开始发呆。 “嗯？哦，好的。” 把目光从南正勋脸上收回来，站在床边的李知恩拍了拍面颊，摸出墨镜架在了鼻梁上。 因为之前Loen给南正勋进行危机公关和个人宣传的事情，所以这个人的过往经历和身份是很多人都知道的。 可是现在来看，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 那个漂亮女人和她的老跟班已经离开了，郑韩特好像还是没有缓过精神，不知道刚才在电话里朴静玄和他说了什么。 “我去取车，等会见。” 依然是若有所思的样子，郑韩特握着车钥匙，闷着头先走出了这间比他家要大的套房。 回身看了一眼南正勋，李知恩轻轻咬了咬嘴唇，然后把目光顶在天花板上。 这个人过去的经历并不是作假。 能够到那种差点全家人一起活不下去的程度，能让南正勋说出“任何工作我都愿意做，在我失去意识之前，请不停地给我工作”这句话，没人会演戏把全家和自己演到这种地步。 ——等一下会有专人来照看他，郑先生不必担心。 临走前，那个漂亮女人是这么说的。 铉空，韩沃…… 李知恩感觉南正勋似乎被卷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里。 或者说，这个人本身就成为了一个漩涡。 任何一个敢于触碰的人，都要有被卷进去，甚至再也出不来的心理准备。 嗡嗡嗡…… 桌面上，南正勋的手机吸引了李知恩的注意。 “林允儿？” 是那个人。 李知恩拿起南正勋的手机，托在手心里，饶有兴致地端详着。 南正勋的圈中好友，那个开除事件的女主角。 毫无疑问，是南正勋亲近的人。 据说金泰妍和南正勋的关系也相当不错。 这两个人应该是和南正勋关系最好的女艺人了。 “真有耐心啊。” 李知恩一直没有接通电话，手机也一直在响。 这个林允儿看起来很有耐心。 李知恩不认为自己有帮南正勋接电话的立场，也不认为自己有这样的兴趣。 手机铃声响了很久，直到自动结束。 把这部手机放在桌面上，李知恩抬起脚步准备离开。 嗡嗡嗡…… 手机再一次响起声音。 这一次的来电显示是金泰妍。 挑了挑眉，李知恩微微眯起了眼睛。 她想到了之前在《dream high》认识，而后相互都觉得很投缘，现在逐渐亲近起来的好友裴秀智。 ——我之前在电视台遇见她们的时候，那位门面前辈和那位队长前辈似乎…… 曾经为了庆祝裴秀智拿下《建筑学概论》角色而一起吃饭的时候，裴秀智当时收住了这句没有说完的话，还有她脸上那副“发现新大陆”的狡黠表情。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矛盾，这很正常。 可是…… 李知恩看了看安静的南正勋，又瞅了瞅不安分的手机。 她垂眸沉默了片刻。 捏着手机的手指渐渐用力。 “有的时候，真的会讨厌这样的自己，可是现实又让我没有办法，一直都是那样过来的，所以有些思考会变成像是习惯一样的东西，其实我只是想活得好一点……如果有一天情况很严重的话，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人像以前你做的那样，给我劝告。” 抬起眸子，李知恩的大拇指微微晃动了两下，沉重地叹了口气，轻轻按在了手机屏幕上。 “Oppa？你在帕布罗酒店吗？” 刚接入通讯，金泰妍的声音就跳了出来。 不过声音显得有一些远，难道是开了公放？ “您好，正勋xi晕倒了，现在正在休息。” 走出卧室，站在敞亮豪华的客厅里，李知恩看了一眼制式古朴的钟表，大致估算了一下郑韩特的进度。 “晕倒？您好，请问您是谁？” 跑车里，林允儿示意金泰妍先冷静下来，伸手拿走了手机。 既然能说“现在正在休息”这句话，那就证明暂时不会有大问题。 “李知恩，和经纪人一起顺路来看望正勋xi。” 如果不是郑韩特，她现在也不会站在这里。 Loen旗下本年度上升幅度最大的三位艺人之一，李知恩的名字并不陌生。 和专职艺人企划社不同，艺人之于Loen而言更像是业务拓展，旗下艺人的合作一向乏陈可善。 也从来没见南正勋提起过这个人。 “您好，感谢您的看望，请问南正勋xi现在可以接听电话吗？” 大概率知道是不行的，但是林允儿仍然“多此一问”，做出了不符合“林允儿”这个名字的行动。 “正勋xi已经睡着了，看起来脸色不太好，需要帮您叫醒吗？” 与在公众场合下见面时不同，李知恩的语气带着明显的疏淡。 她对那家大公司没什么好感。 “不用了，谢谢您的照看。” 听着这个和南正勋丝毫不见外的声音，李知恩心下微动。 裴秀智那孩子当时到底是看到了什么？ “没什么，平时和正勋xi经常会聊一聊，对我的帮助很大，来看望一下是应该的。” 本着严谨的态度，这句话其实是不成立的。 但是如果把那一盒子没有发出的信都算上的话，李知恩这句话也不是不能解释得通。 再看一眼钟表，李知恩转身打开卧室门。 “如果没别的事情，那通话就先到这里吧？” 意料之中的，和林允儿交换了两句寒暄，这则似乎没有营养的通话很快结束了。 把手机放回原位，李知恩摇摇头，轻手轻脚地离开。 南正勋，看来是一个“危险”的人。 以后还是离远一点吧？ …… “我自然是不希望他离我太远的，但是他现在明显反感我。” 靠在枕头上，沈恩勉搂着崔宝英，两个人看着电视，心思却不在新闻上。 “要不然咱们先帮那孩子看一间不用很大的公寓，方便他现在的工作，也让他住得舒服，就是那种艺人们相对更青睐的社区，这样应该好接受一些吧？还是要慢慢来，不能再像今天这样了。” 伸出手指轻轻挠了挠自家先生的下巴，崔宝英愈发觉得自从姜泰亨出现以后，沈恩勉的情感色彩多了不少活力。 对于一个在铉空家族那种地方压抑了那么久的人来说，这是很好的事情。 “也好，你觉得哪个地段可行？” 沈恩勉不太了解艺人，但是未婚妻却时不时地会在电视上看一看艺人舞台表演来消遣。 “新沙洞吧？” ------------ 第一百七十四章：这样就好了 “辛苦两位看了我一整夜，现在可以回去向那家伙报告了。” 换上自己那身已经重整一新的小西装，南正勋站在这间套房的阳台上，觉得自己仿佛已经是被强行推进了另外一个世界里的人。 身后是黎明时分的城市逐渐苏醒，眼前是一个应该比自己年龄还小的年轻女人和一个看起来比自己能大上四五岁的男人，南正勋微微鞠躬，聊做谢意。 微微一怔，俞佑熙没想到这个人睡醒了以后居然会是眼前这样冷静。 一恍神的功夫，身边的元俊植就已经深鞠躬还礼，顾不上延展自己的思考，俞佑熙也跟着鞠了一躬。 她在铉空电子策划部里待了一年，虽然时间不长，但是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 当初结束入职培训的时候，老师就告诉了她，她的最佳模板就是金涩琪。 沈恩勉的这位秘书在未来会得到高升重用是没有人会怀疑的事情。 所以，俞佑熙前阵子时常会觉得，自己之所以得到沈恩勉的看重，是在准备以后给金涩琪接班。 但是，这一切的猜想都在昨晚正式终止。 “这是我和那家伙之间的事情，与两位无关，我会致电给他，不让两位为难。” 南正勋从俞佑熙和元俊植身边走过，隽淡地笑了笑。 这两个人是沈恩勉派来的，从昨晚开始一直都保持清醒，等待南正勋随时醒来。 所以，南正勋尽管对沈恩勉的感观很糟糕，却不会对这两位有任何不礼貌的地方。 他不会为难下苦的人，南家的家教也不会让他那么做。 “正勋先生，还请告知我们您接下来的目的地，允许我们驾车送您前往。” 俞佑熙向南正勋的背影踏出一步，骤急的语气再突然缓下来，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 就像金涩琪面对沈恩勉时一样。 昨晚本该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夜晚才对。 可是，俞佑熙却接到了沈恩勉的来电，亲自告知了简短的一句话。 ——去帕布罗酒店，照顾好那个叫作南正勋的人，和元俊植一起。 当时，她还不明白沈恩勉究竟是有什么深意。 不过，在与元俊植汇合以后，俞佑熙的内心就陷入了强烈的震荡里。 因为她从元俊植那里听说了一个消息。 元俊植，铉空集团旗下.C保安公司成员。 这个人在昨晚得到了沈恩勉的直接联络。 ——俊值，我已经和安部长私下达成了共识，以后你的代号就是K6，正式任命和团队组建还请耐心等待。 K系列的代号属于是沈胜元这一脉的。 沈胜元的安保组负责人柳赫是K1，沈胜元的夫人就对应了K3来承担安保事务。 沈恩勉身边的白昇赫代号为K4，即将嫁入铉空家族的崔宝英已经得到了K5这个代号的预订。 然而现在，面对需要照看的南正勋，沈恩勉亲自派出了最新的K6。 难道，这个南正勋其实是…… 俞佑熙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 哪怕她觉得自己已经猜到了答案。 这太疯狂了。 “如果我不答应呢？” 回头看着俞佑熙那张连徐恩率都完全不是对手的脸，南正勋的语气没有变化，措辞却强硬了起来。 沈恩勉把这两个人派过来，南正勋认为自己是明白那个人的想法。 只不过，那个人也太自信了吧？ “正勋先生，请您答应我们吧。” 如果是金涩琪在这里，会有一百句好听的话压在舌头下面，张开嘴只看哪一句话先冒出来。 但俞佑熙就只是规规矩矩地再鞠一躬。 自南正勋醒来以后直到现在，这个人分明对沈恩勉态度差劲，却对她和远俊植客客气气的。 由此可以预想到这个人的家教。 “你们真的觉得我和那家伙是同一类人吗？” 站在主卧室门口，南正勋伸手握着门把，声音听起来轻飘飘的。 如果只是大集团的子弟，其实并不会成为什么严重的事情，不至于让人如临大敌那样绷紧精神。 只不过，铉空家族现在的情况有一点特殊。 作为第二代，沈胜元和他的两个哥哥都有希望在沈哲仁之后继承这个集团，然而沈家第三代目前只有两个男人。 其中一位就是沈恩勉，另一位是沈胜元二哥的儿子。 这两位第三代都不是平庸的人，在各自父亲的竞争中都起了很重要的作用，也同样都是沈哲仁喜爱的孙子。 没有人能揣摩出这位老爷子的心思。 也没有人能知道如果有另一个“第三代”加入这个局以后，会怎么打破沈胜元和他两个哥哥之间的平衡。 所以，俞佑熙不用“南先生”这个词来称呼，目前还只是说“正勋先生”。 没有等那两个人回答，也不打算听到什么回答，南正勋打开了卧室门。 安安静静的，床边的两张座椅上，金泰妍和林允儿东倒西歪地睡着。 她们两个太累了，刚刚跑完海外行程就一口气没歇地满城到处找联系不上的南正勋。 如果不是郑秀容提前告诉了俞佑熙一些事情，她们两个甚至走不进这间套房。 卧室的空调保持在一个恰好的温度上，这两个和南正勋一起度过了年少时光的人就像曾经在练习室里打盹一样，慢慢抚平了南正勋心里的褶皱。 在睁开双眼的那一刻，南正勋看到了她们。 原本迷茫、悬空着的心，不知不觉安定了下来。 自己仍然还是南正勋。 走到金泰妍身边，南正勋俯下身，端详了一下这个小家伙的表情。 他伸手轻轻掖了掖之前仔细盖在金泰妍身上的小毯子，抿着嘴笑了笑。 再走到林允儿身边，南正勋伸出小拇指，拨了一下这个人吃到嘴里的头发。 他看了一眼之前覆在林允儿身上的、自己昨晚穿的睡衣，伸手悬在林允儿的肩上，指尖轻轻搓了搓，似乎是有一些犹豫。 “允儿？” 压着嗓子，南正勋的手指最终还是决定挨到林允儿身上，慢慢地点了点她的肩膀。 “允儿。” 稍微拖长了一点尾音，南正勋不着力地抚了一下她的脑袋。 下一秒，这个睡得脖子疼的人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眼睛像是受惊的鹿一样，摆动了两下，目光才抓住南正勋。 她看到了南正勋比着食指竖在嘴唇前，是噤声的示意。 林允儿咽了一下喉咙，点点头，像是从梦中惊醒那样喘着粗气，伸手扶住了南正勋的肩膀。 手指慢慢用力，抓紧了他的衣服。 是这个人…… 是他，是他。 这样就好了。 ------------ 第一百七十五章：云朵下的拥抱 窗外是苏醒过来开始富有活力的城市，在晴空下熠熠生光。 南正勋和林允儿在这个靠窗的餐桌位置上，相对而坐。 帕布罗酒店的顶层餐厅，南正勋只是说了一句要和林允儿吃早餐，元俊植就给他安排到了沈恩勉往常使用的包间里。 是风景很好的位置。 轻轻抿了一口咖啡，林允儿看向对面，南正勋的手肘倚在桌面上，单手撑着下巴，略略歪着脑袋，目光没有实感地躺在云朵上，懒洋洋的，仿佛快要睡着了。 “我刚才被吓了一跳，不是故意的。” 眼珠左摆摆右摆摆，林允儿清了清嗓子，半句一顿地从脑子里搜刮出这句话。 没话找话，一向在人前心思活络的林允儿少有这样“无谋”的时候。 刚才被南正勋叫醒的时候，她蓦地站起身，狠狠踩到了南正勋的脚。 可是，南正勋现在没有反应。 如果是以往，南正勋八成要和她开开玩笑，说一句类似“所以我现在请你吃早餐，请吃成小胖子吧”这样的话。 现在的南正勋就只是看着窗外，不知道灵魂跑到了哪里。 “Oppa，今天你能休息吗？” 林允儿缩了缩脖子，抻着胳膊伸出食指，抿住嘴唇，轻轻戳了戳南正勋的胳膊。 昨天赶到这家酒店的时候，林允儿的心里就满是疑惑，她明白南正勋一定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 尤其是在见到俞佑熙和元俊植以后，她更确信了这一点。 但此时，她只是挂心着这个人还好不好。 仍然没有听到南正勋回应，林允儿敛了敛眸子，拿出手机，准备调出写着行程表的备忘录。 睡在飞机上已经是习惯，林允儿的行程常常都是一个接一个。 如果不是昨天下午刚刚结束海外行程，她恐怕早就已经开始新工作了。 记得今天下午有一个团体行程，但是之前没有细看具体是什么。 如果只是小事情的话，林允儿打算请假推掉。 南正勋这个样子太少见了，她不管怎么劝自己，都安不下心。 想陪着这个人，哪怕一句话都不说。 “允儿。” 还是保持着一样的姿势，南正勋的声音像是从云朵上坠下来的一样，带着撕开的沙哑感，突然掉进了林允儿的听觉里。 那是低落得有些消沉的眉眼，隐隐能看出一点灰蒙蒙的色彩。 林允儿从来没有见过眼神里灰蒙蒙的南正勋，这让她有一种一脚踩空掉下去的感觉。 “如果有一天，我不是南正勋，你会害怕吗？” 眼看母亲说完遗言而带着遗憾离开自己；小小年纪、孤身一人在屋塔房里守着母亲对自己的期许和冀望而苦熬日子；为了能让南家四口人都活下去而不要命地工作…… 那些记忆一段一段在脑海里疯跑，越跑越快，越跑越乱，南正勋感觉自己的胸口愈发沉闷，呼吸也变得艰涩。 这是自己吗？ 自己究竟是谁？ 姜胜熙的那几句遗言反反复复地在耳边响起，自小到大都从没在人前落过泪的南正勋感觉自己的视线有一点模糊。 从姜泰亨到南正勋，他以为不管如何经历过那些艰难，他终究是可以收获一份安宁的生活和温馨的家庭。 可是现在，有人拿着无法反驳的证据告诉他：你姓沈，你是铉空那种名家族的孩子。 想着姜胜熙临走时的模样，南正勋双手撑在桌子上，低着头，咬紧了牙关，用力闭上眼睛。 [泰亨啊，偶妈多么想你有一天能回家，回到你的父亲身边，回到你的哥哥身边，相信偶妈，他们一定是爱你的……如果你能回家就好了……就好了……] 昨天在墓碑前那份无助与崩溃的感觉再一次渐渐包拢了他，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慢慢贴在了心上。 “Oppa，你是南正勋。” 近在耳边的声音，像是山间的涓流淌过溪谷下的圆石。 南正勋紧阖着双眼，不让泪水落下，看不到身边发生了什么。 但是，他能感觉到有人坐在了他的身边，伸手揽过他，把他半抱在了怀里。 侧脸贴着南正勋的额头，一整晚都没怎么睡的林允儿有一点吃力地支撑着南正勋斜靠在自己怀里，伸手轻轻摩挲着他的胳膊，另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心。 “Oppa，你是南正勋啊，不管什么时候，我的正勋oppa都是南正勋。” 仿佛是天上的云朵柔柔地把南正勋抱了满怀，林允儿的内心却觉得像是被锯齿拧着刮了一下。 血肉模糊。 是什么事情让这个一直都很开朗的人变成现在这样？ 为什么会说“如果不是南正勋”这种话？ 这是很重要的问题。 但又或许没那么重要。 “正勋，我们走吧，不在这里继续待着了，好不好？” 没有理由地认为待在这家酒店里对南正勋而言是一种折磨，眼眶微红的林允儿一点一点收紧手臂，用力抱紧了南正勋。 她没有用“oppa”这样普通的称号，而是用了这个人的名字。 她想告诉这个人，不会是孤零零的。 还有她在。 …… “他在这里吗？” 走进帕布罗酒店的顶层餐厅，刚刚睡醒的金泰妍视线四处摆动，无心那些豪华的装饰，以及窗外的风景，没有发现她想要找的人。 “正勋先生在沈部长的包间里，我带您过去。” 知道金泰妍和南正勋的关系不错，俞佑熙没有怠慢这位小个子，一路带着她进了餐厅。 如果说昨天晚上，心里还有一点自欺欺人的犹豫，那么就在刚才那间套房里，俞佑熙是彻底信了自己的猜想，这个南正勋真的是沈恩勉的亲弟弟。 之前在拍摄铉空服务平台的广告时见过面，但那是在公众场合，当时还不会觉得有什么。 可在刚才私下里，远离了公众的视线和镜头，某些言谈举止一瞬间的神态和语气，只要有心观察，就能发现沈恩勉的影子。 那种自然而然的感觉是骗不了人的。 “就是这里。” 站在包间的门前，俞佑熙抬手轻轻敲了敲。 短暂的几秒钟，却漫长得毫无动静。 没人应答，也没人开门。 帕布罗酒店所有房间的隔音都做得很好，压根听不到里面会有什么声音。 难道那两个人已经离开了？ ------------ 第一百七十六章：小松鼠的视角 安静的餐桌，四个心思各异的人。 吃一口三明治，看一眼南正勋，俞佑熙吃得像小松鼠一样。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敲了三遍门听到“请进”这个词，但俞佑熙确实打算只帮金泰妍引路，然后就离开了。 可是，南正勋却邀请她一起用餐。 又一次感慨兄弟俩挺像的，俞佑熙想到了沈恩勉和金涩琪一起吃饭的样子。 闷着头吃巧克力派，金泰妍好像没什么胃口。 刚睡醒的时候，既没有看到南正勋，也没有看到林允儿，她有些“自责”，居然睡过去了，而且还睡得很沉。 她知道南正勋的心情不好，她自己的心情也随之变得很糟糕。 想要宽慰南正勋的情绪，表达自己的感同身受，却发现一觉睡醒跟丢了人。 在这个包间开门前，她已经反反复复琢磨了说辞，先问问南正勋这是怎么回事，不管这个人说与不说，她都得问一问来表达关心，然后分别对应说与不说，她都准备好了后续安慰的言语。 然而，在这扇门打开的一瞬间，她的心就沉了下去。 南正勋和林允儿相对而坐，一起喝咖啡，悠哉悠哉，就像天上的两片云朵。 要论表情管理，同期当中没有任何人能和这两个人相提并论。 只要不想让你看出来，这两个人就总有办法把自己的心事藏好。 表情、眼神、动作，都不会有破绽。 南正勋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否则昨天不会突然“失踪”。 那么现在，南正勋是不是已经告诉了林允儿这件事？ 抿了抿嘴唇，金泰妍觉得巧克力有些苦涩。 两杯蓝山咖啡，是南正勋最喜欢的口味，林允儿和南正勋交换了一下眼神。 “躲”在自己举着的咖啡杯后面，林允儿挑了挑眉。 南正勋轻轻晃了一下自己托在手心里的咖啡杯，摇了摇头。 他目前不打算让其他人知道他的身世。 除了李珍基和林允儿以外。 这两个人，一个是南正勋很放心、很信任、性格又足够踏实温和的弟弟，另一个是已经瞒不住了。 相反的，他认为尤其不能让李泰民和金泰妍知道。 虽然最后肯定是瞒不住的，但起码现在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再坐一会我就得走了，剧组还有工作。” 放下咖啡杯，南正勋垂眸看着空杯子，桌面下探出鞋尖，轻轻碰了一下林允儿的脚。 南正勋一向敬业，不管心里再乱，该工作的时候都会全力以赴。 “今天有夜景拍摄？” “消灭”了三明治，俞佑熙打开手机，调出了信息界面覆盖了壁纸以后才放在餐桌面上，抬眸对上了南正勋的视线。 本是铉空电子策划部的一员，但是现在却做着南正勋助理一样的事情，俞佑熙内心没有任何不满。 “是安盛孝吧？” 南正勋无可奈何地笑了一声，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铉空这个不讲理的家族。 自然是不会怪安盛孝泄露自己行程的，面对铉空集团，她除了顺从以外，别的什么都做不了。 “是的，我们咨询了安盛孝小姐，得知了正勋先生最近的行程。” 俞佑熙毫无掩饰地笑了笑，眸子明亮，不闪不躲。 手机上信息界面里是金涩琪发来的信息，这位沈部长的秘书已经“攻陷”了南正勋的经纪团队。 虽然只是一个大集团家族里的子弟，不会让Loen高层觉得有什么好紧张的，但只要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没人会愿意和铉空这样的庞然大物对着干。 这个道理在沈恩勉“铉空家族最有实力的年轻人”的加持下得到了成倍的放大。 “好吧，不争了，那就你们送我去剧组，但是不能打扰到其他人。” 一方面是没必要为难两个下苦的人，另一方面是不想在金泰妍面前把“怎么去剧组”这件小事闹大，南正勋压下心里的厌恶，答应了俞佑熙之前提出来的请求。 “明白，这一点请您放心。” 知道南正勋已经做出了让步，也理解他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哪怕一丁点身份的事情，差点以为南正勋会不配合而让她给沈恩勉交不了差的俞佑熙松了口气。 不过，她心里很清楚，沈恩勉是不可能“放过”这个剧组的，南正勋的想法终究不会被“理解”。 “有kiss戏？” 话锋一转，四个人当中年龄最小的俞佑熙“八卦”心渐起，睫毛弯弯的少女感突然就从这具穿着职业装的身体里冒了出来。 金涩琪可不只是复制了一份行程表而已，那个人要是铁了心想从谁嘴里撬点消息出来，基本上没见到她失败过。 “秀智是不是很好看？” 向南正勋的方向微微探着脑袋，俞佑熙突然就“不职业”了起来。 摸了摸额头，看着俞佑熙那张可爱款的漂亮脸蛋和无辜好奇的眼神，南正勋心里暗骂了沈恩勉一句“狐狸心思”。 那个人大概是看准了俞佑熙的性格，才把这个人派到自己身边吧？ 从早上睁眼一直到现在，每次自己心里厌恶感翻腾起来的时候，这个俞佑熙都会说一句让他哭笑不得的话，把那种厌恶感像是岔气一样落回去。 金泰妍抬起头，目光勾在南正勋的睫毛上，眨巴眨巴眼睛，原本还在咀嚼的嘴巴也不动了。 这是南正勋的人生初吻。 林允儿低下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机，看不到她的眼睛。 桌面下，她抬起鞋尖探出一点距离，然后原地卸掉了支撑的力气。 在金泰妍的视线里，南正勋的眉毛突然抖了一下。 “嗯……漂亮，那孩子是JYP的公主啊。” 把有一点疼的脚指头在鞋子里蜷缩了一下，南正勋想了想在剧组里和裴秀智的相处，说了一句实话。 而此时刚刚赶到剧组准备开始化妆的裴秀智，站在导演休息室门前，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 “什么？Unnie你说导演不在？” 揉了揉鼻子，裴秀智瞪圆了眼睛看着面前的工作人员，愣了愣神。 今天特意提前来得很早，准备补昨天下班时导演提的那两个镜头，却不料导演这个时候还没有到剧组。 “是，李导演临时有事出去了，和申制作人一起。” ------------ 第一百七十七章：你喜欢他 “好！做得好！” 经过了漫长的十秒钟以后，终于听到了导演的声音。 南正勋撤走了嘴唇，和脑袋枕在他肩膀上的裴秀智一起站起身，两个人先是相互微微鞠躬，然后拍着巴掌向周围鞠躬。 “谢谢！辛苦大家了！” 这场吻戏是今天的最后镜头，完成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做得好，明天继续加油。” 年轻演员是需要多鼓励的。李泰周导演照常伸出手，和裴秀智这个小姑娘击了一下掌，然后准备拍一拍南正勋的肩膀。 ——李导演是现在年轻导演中很有潜力的一位，如果以后有合适的机会，我的父亲或者我都会乐意投资李导演选中的剧本。 李泰周的手略作停顿，又收了回去。 “谢谢导演。” 注意到了导演的动作，南正勋照常向导演鞠躬。 “辛苦了。” 把南正勋扶起来，李泰周轻轻拍了拍南正勋的手肘。 虽然只是象征性地扶了一下，可还是让南正勋觉得反常。 自从进剧组以后，李泰周导演对待年轻演员们一向亲切，少有这样拘泥于细节礼仪的时候。 而且，之前的言谈行为不是都很随和吗？ ——刚才秀智也这么问了，你们两个孩子……导演临时出去的，和申制作人一起。 服装师早上说过的话在脑海里飘了一圈，南正勋觉得自己应该猜到了一些什么。 啧，沈恩勉那个混蛋！ “Nuna，哥，我们走吧。” 准备去化妆室卸妆换私服，南正勋招呼了一下在片场等待的安盛孝和成彬。 “哦！我们正勋长大了嘛，nuna很开心呀。” 摆了一个挪揄的表情，安盛孝喜眉笑眼地挑视着南正勋，还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嘴唇。 起初听到南正勋初吻还在的时候，她确实有点不相信。 但是看到这个弟弟被大家笑得就差拿脑袋撞墙以后，她算是信了。 “Nuna，你这是什么话……秀智还是一个高中生，这话要是让人家听见了，我可不帮你解释。” 仰头苦笑，原本还因为导演的行为而感到烦闷的南正勋，觉得心里好过了一点。 身边这位姐姐对他还是和以前一样。 “哎一咕，已经叫秀智而不是秀智xi了吗？Nuna我好说话得很，只要你有想法，我绝对不告诉朴静玄，哈哈哈……唔唔！” 刚刚开始大笑就被南正勋捂住了嘴，安盛孝虽然平时不至于这样脱线，但是看在南正勋心情很差劲的份上，倒也不介意在南正勋面前自毁一次形象。 她已经知道了南正勋和“铉空”这个名字联系在了一起。 那样的庞然大物，她也会觉得心有戚戚焉。 看着这样背景的南正勋，她也会觉得内心复杂，想要小心谨慎。 可是，思考了整整一天以后，安盛孝还是决定像以前那样对待南正勋。 尽管往常会说“正勋是我弟弟，我不操心他还能操心谁呢”这样的话，而现在应该不能随随便便这么说了。 不过，她依然还是把南正勋看作弟弟。 那个背负着“一家四口人能不能活下去”的压力，在烤肉店洗盘子还会被同事欺负，不要命地打工，被.T工作室里的每一个幕后工作人员都喜欢着的“.T小王牌”南正勋。 走在南正勋和安盛孝的身后，成彬由衷地露出笑容，抬起手去搭南正勋的肩膀。 ——南正勋xi是铉空家族的孩子，虽然你们是一起从.T奋斗过来的，但我还是提醒你一下，根据你自己的情况好好斟酌和他相处的方式吧。 朴静玄说过的话在脑海里卷了一个浪，拍在了岸边，激起了莫大的水花。 把他的心情浇了一个透心凉。 指尖晃了晃，成彬把手又收了回去，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散开了。 以前也好，现在也好，他都是给南正勋开车的司机。 尽管也是助理，可要论与南正勋的亲疏关系，他知道自己没法和安盛孝相提并论。 那是一个能为南正勋有出息而高兴得嚎啕大哭，也能为南正勋遭到不平而愤懑得咬牙切齿、甚至想动手的人。 而他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司机，一个驾驶技术普普通通的司机。 南正勋以后肯定会有很棒的司机来替他驾车，铉空集团怎么可能会没有好司机呢。 成彬渐渐落后了脚步，看着南正勋被安盛孝推着进了化妆室，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Loen公司本来就是一个没多少艺人的地方，他知道当初如果不是被南正勋带着，自己是不可能进去的。 现在，是不是应该重新考虑，提前给自己找找出路了？ 嗡嗡嗡…… 嗡嗡嗡…… 口袋里的震动惊扰了成彬的思考，他急忙伸手摸出了暂时替南正勋保管的手机。 来电显示：鳄鱼。 “鳄鱼？” 虽然完全没有过替南正勋接电话的打算，也更不可能在知道了“铉空”这个名字以后有轻易碰南正勋东西的念头，但成彬还是止不住挠了挠头。 感觉满脑袋都是问号在飘。 嗡嗡嗡…… 这个“鳄鱼”很有耐心，手机还在震动。 嗡嗡嗡…… “奇怪了，难道还在拍摄吗？” 已经看到《建筑学概论》剧组装设备的车辆陆续在片场外收拾准备离开了，却还没有看到南正勋，林允儿拉了拉墨镜，露出视线四处乱飘的眸子，把斜戴在头上的贝雷帽也摘了下来。 “可能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吧？再等一等，哥总得要下班的。” 刚刚结束行程就接到林允儿电话，马不停蹄地悄悄开车跑出来，李珍基摆摆手，打了打哈欠，拿出手机打算消遣一下时间。 “哦，哦……” 发觉到自己表现得有一点太在意了，林允儿缩了缩脖子，窝回到了自己的副驾驶位上。 自从早上分开以后，她其实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 南正勋的心情有多糟糕，她明白。 那种担心就像是走在随时会掉下去的薄冰面上。 “允儿，你其实是喜欢哥的，对吧？” 车里安安静静的，李珍基的声音格外清晰。 “什么？” 满脑子都在想着等会见了南正勋怎么开口，林允儿微微一怔。 李珍基感慨地笑了一下，把自己的手机举到了林允儿面前。 “你，喜欢南正勋。” ------------ 第一百七十八章：谈一谈吧 “明年你就高考了，oppa肯定要努力赚钱，到时候送你去好大学。” 本来说好的今天回家，结果因为昨天那件事的连锁反应，南正勋无奈只好用还在工作当作不回家的借口，哄一哄南佳恩。 不过，他也没有说假话就是了，为了这个妹妹，他的确怎么拼命都愿意。 “我心疼你嘛……” 手机对面，南佳恩的声音揉蹭在南正勋的听觉里，让他下意识就温柔地笑了起来，这两天的烦恼都被暂时冻结了。 一手撑着侧脸，另一手捏着小勺子轻轻搅了搅咖啡，林允儿稍稍歪着脑袋，目光始终落在南正勋的身影上，没有任何掩饰。 这间宽敞的音乐工作室里，仿佛只有坐在小桌边上的她和南正勋两个人一样。 “恋人吗？” 听到朋友的声音，李珍基放下手上的咖啡，向后仰靠在沙发上，抬手摸了摸下巴，短暂地思考了一下。 “不算吧，女士有这样的想法，但是男士目前还没有余力可以思考这种事情。” 看向身边，李珍基仔细打量了一下朋友的表情，发觉这家伙愁眉苦脸的。 这个艺名为Ein的家伙，是这间音乐工作室的主人。 之前金泰妍和南正勋都唱过他写的广告歌，还都是铉空集团的。 “你怎么了？听到允儿有喜欢的人，所以粉丝心碎了一地？” 象征性地撞了一下Ein的肩膀，李珍基打趣着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我又不是林允儿的粉丝，她喜欢谁，不喜欢谁，都和我没有关系……再说了，idol也是人，拒绝感情生活是敬业，接受感情生活是人类的本能，都没有什么问题。” 抱着吉他，Ein看着面前案桌上笔记本电脑屏幕里未完成的乐谱，感觉很为难。 “那你愁什么？” 指了指朋友的脸，李珍基轻轻拍了一下他怀里的吉他。 “你们公司请我参与你组合第四张迷你专辑的作曲，这个你是知道的，但是现在我和Rocky Morris有分歧，Thomas Eriksen支持我，Rufio Sandilands支持他，有点难办啊……” 想到视频会议里那个外国人怎么都说不通的样子，Ein长长叹了口气，把吉他放在一边，也仰靠在了沙发上。 “要不你以后给允儿写首歌吧？她们那些人以后肯定都要有单曲的，到时候让允儿给公司提出来邀请你作曲，肯定都是你一个人说了算，你也就不为难了。” 话刚说完，李珍基就看见Ein的脑袋摇得像转盘一样。 “你是说美女念经吗？我的曲目库里现在就有现成的小情歌，你们公司要是现在就给她出solo，我这里随时都有货，随便挑。” 这一听就知道不是全力以赴的作曲，李珍基尽力忍住不让自己笑出声。 “想笑就笑……说正经的，你带他俩来我这里，是把我这里当成什么约会天堂了吗？” 没有什么不满，要是李珍基真打的这个主意，Ein也不会不帮忙，但该问还是要问清楚。 “借你的地方，商量一件大事。” 收起了玩笑的表情，李珍基的眸子黯了黯。 初听南正勋身世的时候，他的的确确感到万分惊讶，以至于现在都没有完全缓过劲。 对于南正勋而言，这是一件必然要天翻地覆的事情。 也就像南正勋预料的那样，李珍基思索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依从本心，不对南正勋改变什么。 身世或许可以从天而降，让人措手不及，但年少一起度过的时光都是实实在在的、有温度的。 如同林允儿告诉他的，任何的诧异和惊吓都抹不掉一起相处这么多年的感情。 看到南正勋结束了通话，李珍基随即起身，走向那张窗边的小桌。 话说回来，其实林允儿应该是心情最复杂的吧？ 喜欢的人突然发生了这样的变故。 可是她却在一天一夜的时间里，把这件事初步想通了。 决定仍然喜欢这个人。 如果这两个人以后真的成了恋人，那她就得面对一条艰难得难以想象的路。 恐怕这才是最难过的。 “给佳恩说好了？” 伸手摸了摸南正勋的杯子，咖啡还热着，林允儿的睫毛晃了晃，双眼神采奕奕。 分明已经很累了，可现在还是一点都不困。 “说好了，明天我会打电话警告沈恩勉，让他离我的家人们远一点……暂时先瞒着吧，我还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件事。” 抿了一口咖啡，南正勋感觉自己杂乱无章的思绪终于停顿了下来。 林允儿没有变。 李珍基也没有变。 真的，太好了…… 除了姜胜熙离开那天以外，今天是他内心最无助的一天了。 沈恩勉的态度很清楚，要把他变成铉空家族的“沈正勋”。 那个他曾经想都没有想过的“家”，已经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姜胜熙的遗愿里也说得很清楚，希望他有一天能回“家”。 可是，这个“家”却让他起不了任何念想。 他姓南，是南家的孩子。 有一个教会了他怎么做人、怎么生活的父亲，有一个对他比对亲女儿还要好的母亲，还有一个“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的可爱妹妹。 而不是沈家那样，有一个从未见过面的生父，有一个沈家不让进门的生母，还有一个正在慢慢把手伸向他的生活的讨厌亲哥。 “Oppa？” 叫了一下南正勋，林允儿发现这个人又是一副出神的样子。 咬了下嘴唇，她攥了攥手指，最后把指尖用力握在手心里。 南正勋这种状态，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能做什么。 [所以，现在是什么问题？] 看了一眼南正勋，再看一眼林允儿，李珍基拿出手机，刚刚点亮屏幕，就看到了徐贤的又一条信息。 这孩子，为了发小的感情问题还真是不遗余力地操心。 [现在不是允儿能解决的问题，也不是我们任何一个人能解决的问题，总之你最近先安慰安慰她吧，别的就不要说太多了。] 看到李珍基的回复，徐贤握着手机向后仰倒，躺在了自己床上。 她转头看向卧室门口，蹙着眉叹了口气。 说不上来原因，总感觉队长好像要忍不住做些什么了。 明天行程结束以后，谈一谈吧？ ------------ 第一百七十九章：想和我说什么 “谈一谈？阿爸想和我说什么？” 刚刚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就接到了柳赫的通讯。 “是的，社长他请您现在来一趟Cloud。” 柳赫的声音听起来四平八稳，还是那份忠厚老实的错觉。 Hyunkon Cloud，简称.D或者Cloud，这是沈胜元负责经营的铉空集团旗下产业。 提起铉空集团的时候，人们普遍会优先想到铉空航空和铉空电子，是这家集团的两个支柱。 但是对于内行人来说，铉空集团还有一个低调的“厉害角色”。 Hyunkon Cloud，是一家集产品的设计、研发、销售及服务为一体的协同管理软件提供商，为客户提供专业的协同管理软件产品、解决方案、平台及云服务。 全国几乎所有官方部门的电脑启动以后，都能在电脑桌面上看到一个出自Hyunkon Cloud的Logo。 虽然曾经有过不愉快，但沈哲仁终究是疼爱小儿子的，把这家公司交给了沈胜元打理。 “柳叔叔，我阿爸他今天心情怎么样？” 没有走到办公桌前，沈恩勉在沙发上坐下，抬手示意金涩琪去准备车辆，闪烁的眼神却搭配了一个亲近的声线。 沈胜元曾经是一个脾气很好的人。 现在这个指令是很反常的。 “社长他吩咐我，不允许回答您的任何问题。” 经过手机处理的音色多了几分细砂一般的颗粒感，柳赫的声音听起来更温厚了。 沈恩勉的嘴角抽动了两下，表情有些僵硬。 “那个……我现在还有不少工作要处理，要不然今天晚上我回家一趟，到时候见了阿爸再说，阿爸应该不是因为什么急事么。” 大脑全力开动，沈恩勉把最近一个月自己所做过的大事小事都翻出来迅速筛了一遍，没发现自己有什么行止不妥的地方。 “社长说已经和权社长通过电话，帮您请好假了。” 沈恩勉扶住了自己的额头，深长地做了一次呼吸。 “柳叔叔，那我现在……” 没办法了，只能慢慢动身了，去Cloud的路上再好好想一想吧。 “社长还说了，如果一个小时以后您还没有到Cloud，那您以后就都不用去Cloud了。” 柳赫每多说一句话，沈恩勉的心里就多了一块石头。 沉甸甸的，还有一点“被老父亲拿捏得动弹不得”的心酸。 “我会按时到Cloud的，谢谢柳叔叔。” 结束通话，沈恩勉握着手机，仰靠在沙发上，伸手拉了一下领带。 知子莫若父，沈恩勉的所有想法都被沈胜元提前“消灭”了。 最近没做什么不妥当的事情啊…… 不对，自从成年以后，自己什么时候不妥当了？ 叮铃…… 手机又发出了声音。 沈恩勉举起手机，只消看了一眼，顿时就又乐了起来。 这小子打电话过来，大概是想骂人的吧？ “正勋，有什么事吗？” 清了清嗓子，换了一个舒服的坐姿，沈恩勉松了松领带，接通了电话。 “沈恩勉，你给李泰周导演和申载明制作人都说什么了？” 南正勋的声音踩着沈恩勉上句话的尾巴就跳了出来。 “年轻人不要急躁，有什么事情慢慢说，现在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如果不是沈胜元还是Cloud等着他过去，沈恩勉甚至想泡一杯咖啡喝。 尽管南正勋的声线听起来很平稳，咬字清晰，节奏不乱。 “你昨天早上做了什么，你自己知道，没必要在我面前装。” 站在片场的角落里，南正勋看着远处工作人员来来往往，心里感觉有一股火气在慢慢腾起来。 刚才后勤组的金室长问他需不需要单独化妆室，随时都可以准备好。 这是什么意思？ 自己一个新人，凭什么用单独化妆室？ 另一个片场里的韩佳人前辈都没有要求使用单独化妆室，自己得发疯到什么程度才会有那个想法。 “我做了什么？我只是做了一笔明智的投资，正勋有兴趣做投资吗？” 看到金涩琪走进办公室的示意，沈恩勉点点头，立刻起身，金涩琪替他重新收紧了领带。 那位叫作李泰周的导演看来是明白了自己的暗示，沈恩勉轻轻挑了挑眉毛。 “离我和我家人的生活远一点，我没有心思和你多说什么。” 压了压嗓子，南正勋生人勿近的声音飘到沈恩勉耳朵里，反倒让沈恩勉无声地笑了起来。 真是像，越来越觉得相像。 “正勋啊，不开玩笑，自己一个人打拼，总会遇到不好解决的问题，到时候你会想起来自己的身份其实是多么好的一件事。” 哥哥对弟弟的语重心长？ 沈恩勉不觉得南正勋会轻易把自己当作大哥来看，还得经历一个或许很麻烦的过程才行。 “我没什么身份，只是一个普通人。” 不轻不重的语气，南正勋用这句话结束了通讯。 摇摇头，沈恩勉既无奈又好笑地叹了一口气，收起手机离开了办公室。 看来，自己的弟弟还是太年轻了，虽然会用手段，但心底里还存着年轻人的傲气，以及一点异想天开的天真。 娱乐圈这个地方，只要不自毁底线，就得抓住任何可以使用优势的机会。 并不是就非要表现得不合群，有些力量没必要一定使用，只是需要静态地展示一下就足够了。 有强大到可以消弭掉大部分副作用的背景，娱乐圈里有多少人做梦都不敢想。 这个笨蛋弟弟的性格真的很像父亲仔细形容过的母亲。 眨了眨眼睛，沈恩勉突然想到了两个人。 之前铉空服务平台更换代言，拍摄新广告的时候，恰好办事路过摄影棚的沈恩勉，在那里遇见的金泰妍和林允儿。 那个叫作金泰妍的人虽然知道让“机会”发现自己，但是却做得不够顺畅，对行为的优先级判断得不够坚决。 而那个叫作林允儿的人，不仅目标明确、行动迅速，而且反应很快，既有为了实现目的而舍得厚脸皮的觉悟，也有得体的处理方式，很清楚自己想要达到的效果是什么。 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形象idol。 沈恩勉略表肯定地点了点头。 然后，嫌厌地眯了眯眼睛。 …… “阿嚏！” 电视台的化妆室里，已经上好妆容的林允儿轻轻揉了揉鼻子，拿起手机走到门口，打算在走廊里透透气。 这两天的睡眠时长堪忧，但也必须得打起精神看着镜头才行。 一路鞠躬问好，站在窗边，林允儿把手机抬起到自己面前，目光落在了正摇摇晃晃的“小狮子”上。 你，现在还好吗？ “允儿。” 一个熟悉的、却又现在不太想听到的声音打断了她刚刚升腾起来的思绪。 “我们再谈一谈吧。” 同样上好妆容的金泰妍，安静地站在她身后。 “谈一谈？Unnie想和我说什么？” ------------ 第一百八十章：要不要提醒他呢 知道没有结果的爱情，还要继续下去吗？ 这个问题，有的人回答说喜欢一个人结果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过程。 而有的人…… “我输不起，我看重过程，但更看重结果。” 拉着金泰妍的手，林允儿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 “看来他还是更信任你，愿意把那件事告诉你，而我现在还只能乱猜。” 回握林允儿的手稍微晃了晃，金泰妍往前挪了半步。 在外人眼里，这就是两个亲近的队友在说悄悄话。 “Unnie觉得我占了上风吗？” 睫毛微微晃了晃，林允儿的目光转到窗外，一片云朵都看不到，只有无限蔓延的天空。 “不是吗？” 松开林允儿的手，金泰妍的声音稍显沉闷。 “他没有告诉你，是因为害怕吓到你，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他告诉我，是因为正好被我撞上了。” 低头看了看空荡荡的手心，林允儿短暂地出神了片刻。 是啊，南正勋不告诉金泰妍，的确是这个原因。 李泰民也是同理。 可是告诉自己，南正勋的真实原因是什么？ 自己真的知道吗？ “你是不是还在犹豫？” 敛了敛眸子里的情绪，金泰妍走到窗边，把手伸出窗外，五指分开，试图去触碰指间的风。 林允儿刚才的解释，她只是听一听。 面对那样一件奇怪的事情，她实在做不到把对手的话当成真的。 “我想告诉他，但现在不能这么做。” 有一句话叫作“我怕爱你爱得太明显，但又怕你看不见”，林允儿觉得自己的心情大抵就是这样。 应该终会有忍不住的一天吧？ 但是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她还想再等一等。 等南正勋有时间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 不过，这不代表金泰妍的想法。 她知道金泰妍没有信自己刚才说的话。 也看出来了金泰妍的状态。 这个人能在昨天那样安静一整天，几乎可以说是弹簧已经被压到了最低。 她自己同样也在压弹簧，这种感觉她明白。 “我不想再等下去了，打算告诉他，尽管我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事，但如果他对我有感情的话，我会陪他一起面对的。” 看着林允儿那双干干净净的眼睛，金泰妍在想这个人到底藏了多少心事，还能保持着这种眼神。 在她认识的人当中，还有南正勋也能做到这一点。 昨天那件她不知道而林允儿知道的事情，是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倒了她之前“不开口”的决定。 对上金泰妍倔强的眸子，林允儿暗暗叹了口气。 喜欢一个实际身份是那样的男人，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那就不祝你好运了，希望你失败。” 重新拉起金泰妍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林允儿慢慢走开了。 “你打算做什么？” 金泰妍看着这个温吞水一样远离的背影，蹙了蹙眉。 她知道这个人是一个行动派，少说多做。 “我什么也不做，我觉得现在不打扰他是正确的，那我就会坚持，如果违背我的本心而去争取他，哪怕他喜欢我，我也不会以这样的方式得到他而感到高兴……如果他喜欢我，那他应该喜欢的是真实的我。” 万幸周围没什么人，只有远处忙得走路像飞一样的工作人员来来去去，没有人留意两个亲密队友在谈论什么，否则这种充溢着“喜欢”词汇的话题传出去，怕是要惹祸了。 抬手从额前拂过头发一直到后脑勺，金泰妍看着林允儿的背影没有再做任何停顿地消失在视线里，慢慢倒退了一步，靠在了墙上。 退无可退。 …… “你还打算退让吗？” 从练习室的被窝里钻出来，终于休息一天的李知恩抓了一把头发，脖子上搭着毛巾，拎着一个洗浴包，踢踏着拖鞋，刚准备去好好沐浴一下，结果却意外被这个声音绊住了脚步。 这是谁在说话？ 眨巴眨巴眼睛，李知恩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冒着腰凑到了转角处。 这一层都是艺人的练习室。 除了自己以外，孙佳仁在电视台，金孝珍和赵美惠在拍外景，朴孝珍据说昨天晚上就回家了，南正勋在剧组里，还会有谁这个时候在这里？ “我退让什么？这支广告人家指定邀请南正勋，如果不是南正勋，那就转向JYP的尼坤，我拿什么去争取？” 李知恩皱巴着刚睡醒的表情，睫毛忽闪着，耳朵一抖一抖的，轻轻咂了咂舌。 这个南正勋又有广告拍了？ 啧，长得好看还真就是天大的优势。 朴静玄应该挺高兴的吧？ 李知恩摸着自己的耳朵轻轻揪了揪，眼珠转了半圈，慢慢停顿。 不对，朴静玄这两天的心情怎么可能会好。 那个南正勋的身份…… 唉，这个世界上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都有，没料到这么一件事就落在了自己身边。 “那也不能看着他一直这样下去，我都多久没有正式行程了？” 这个白俊亨的声音听起来还挺急躁的。 虽然具体情况不清楚，但南正勋对这个人确实下过手。 “你工作的事情我会再帮你想办法，但是你不要再打南正勋的主意了……我第一次听说这家公司里，会长和社长会同时过问一个艺人的行程，就在昨天晚上。” 后半句压低了声音，却瞒不过李知恩的耳朵。 南正勋姓沈，这是那天晚上那个漂亮女人告诉郑韩特的。 知道这个消息的人肯定都会把嘴闭紧，免得得罪了不好得罪的人。 正在说话的这个人明显是只知道南正勋被高层重视，还不知道真实原因。 唉，消停了吧，努力生活不好吗？ 李知恩撇了撇嘴，准备离开。 “可是，我有办法能让他……” 说到后半句话的时候，白俊亨的声音突然变小得听不清了。 瞪圆了眼睛，李知恩微微一怔，然后立刻脚底抹油，绕了一大圈走了过去。 这种耍心眼的事情她自己也会，但只要不是被别人打她的主意，她就没必要参与。 站在淋浴室门口，李知恩伸手按着门把，又想到了那天晚上那个漂亮女人，以及漂亮女人刚出浴不久的样子。 “好像……也可以提醒一下南正勋的？” ------------ 第一百八十一章：他会来吗 告白，也许会是一场精心准备的演出，给自己的真心投映上最明亮的灯光。 不过也有不复杂的时候，简单到只是冲动而已。 就是一闪念的功夫，那句“我喜欢你”也许就已经说出口了。 “你就听我的，别想那么多，他现在有没有时间去考虑感情都还是不一定的事情，不用因为一件事就这么难过。” 拉了一下金泰妍的胳膊，黄美英发觉这个人还是没有反应，痛苦地抓了抓头发。 金泰妍最开始把那个“秘密”分享给她的时候，她帮忙打扮也好，出主意也好，一直都非常支持大亲友追求感情的。 她们曾经都以为要被“黑海”彻底淹没，以至于散架。 现在熬了过来，又站在了顶尖的位置上，这种类似劫后余生的感觉更让她们感觉到珍惜。 珍惜彼此，也珍惜自己。 绝大部分练习生都是很小的时候就接受公司的训练。 最终筛选出的出道idol，未必全然会是最漂亮或者最优秀的。 公司很看重是服从性。 或者有那么很少一部分孩子是真的聪明，能够看到这一点，并且做到一副公司想要的样子。 没有人有时间好好读书，在公司花的心思远比在学校里多，大部分人接受的教育都是不系统的，残缺的。 脑子里装着的更多是自小以来公司灌输的东西。 所以出道以后，每个人心里都会有敏感易发的落差感，以及对人生和未来的焦虑。 在这样的现实当中，是不存在出道不久就能情感牢不可破的小情侣。 那样的感情就只是指间的沙子，太脆弱了。 如果那个时候金泰妍告诉她，说自己有喜欢的人，那黄美英相信自己一定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劝金泰妍先暂时放弃。 但是，现在不同。 已经出道四年了，按照“七年定律”来看，她们已经可以考虑考虑个人的事情了。 “第一女团”的地位也给了她们一些底气。 所以，黄美英像支持自己一样支持金泰妍去和南正勋谈。 可她实在没想到，那个年少时常常出现在南正勋身边的林允儿，也有和金泰妍同样的想法。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已经不知道这两个人到底谁会赢，或者说两个人都赢不了。 什么都不知道，黄美英眼下能做的就是陪着金泰妍散散心。 严格地说，现在她们两个人所坐的这间酒吧并不符合黄美英的喜好。 这是一家安静的酒吧，不吵不闹，蓝调的曲子慢慢流淌在空气里，酒保是一个大叔，并不是花美男，真是一点都不好玩。 而且金泰妍也喝不了酒。 这家伙分明一杯就倒，现在却摇摇晃晃抱着那只啤酒杯。 让人头疼，也心疼。 “帕尼啊……我，他不告诉我，你知道吗？他告诉允儿，不告诉我……不告诉我……” 刚拿到啤酒杯的时候，金泰妍就猛地灌了一大口，现在已经耳朵都红了。 “他是不是觉得我烦了，他，他不告诉我……” 耸拉着眼皮，天旋地转的视线里只有金灿灿的啤酒，以及那个人时隐时现的影子。 黄美英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时之间从大脑里也搜刮不出有效的词汇。 任何安慰都是苍白的。 “帕尼，你说……我现在给他打电话，说我现在就想见他……他，他会来吗？” 一头栽倒在黄美英怀里，金泰妍伸手抓住了口袋里的手机。 以及那条有着“泰勋”字母的手机链。 黄美英对喝醉的亲友有一点犯难。 南正勋这个时候肯定在剧组里，能不能接上电话都不一定。 “会的，他会的，以前不管你说什么，他不是都会答应你吗？一定会的。” 就算是睁着眼睛说瞎话，黄美英觉得自己眼下也只能这么说了。 但愿南正勋能如她所愿吧。 …… 嗡嗡嗡…… 叮铃…… 嗡嗡嗡…… 拿着响个不停的手机，安盛孝愁眉苦脸地看着正在和曹政奭演对手戏的南正勋。 这是一场夜间的哭戏，李胜民认为自己失去了心爱的女孩，一颗爱心碎了一地。 南正勋哭得很逼真，甚至让熟悉他的安盛孝觉得，这孩子好像是真的在哭。 伤心极了。 那种茫然无措的感觉，找不到方向。 “啧，这到底是怎么了？桃花运也不能这样集中爆发吧？” 犹如手机烫手一样，安盛孝低头看着，眼睛都瞪圆了。 先是叫作“鳄鱼”的人发来一条信息。 虽然无意窥探别人隐私，但是手机的预读功能她也拦不住。 这个“鳄鱼”的措辞让人感觉柔柔的，很体贴。 哼，这小子难道在瞒着姐姐我和女孩子交往？ 这个“鳄鱼”绝对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子！ 作为南正勋的助理，安盛孝无条件地偏向自己的艺人，也是自己当作弟弟看待的人。 只要不影响到工作，有人这样温柔关心是好事。 这个圈子压力那么大，艺人也是人。 况且，南正勋平时都很有分寸的。 后来又是一个叫作“李知恩”的人发来一条信息。 从预读来看，好像是有什么严肃的事情要说。 这个人她是非常的知道，南正勋在Loen的师姐，朴静玄手下带的另一个艺人。 最后就是这个叫作“泰”的人，一直在打电话进来。 是什么紧急的事情需要这样？ “OK！做得好！休息十分钟，准备下一场。” 李泰周导演从导演椅起身，拍了拍巴掌。 “谢谢大家！辛苦了！” 和曹政奭一路鞠躬，南正勋回到了安盛孝身边。 他看出来了安盛孝有一点点着急的样子。 “Nuna，有什么事吗？” 南正勋拉了拉衣领，这时候的天气已经很冷了。 “你快接电话吧，这个号码刚才就一直在打电话进来。” 安盛孝把不安分的手机递到了南正勋的手心里。 金泰妍？ 南正勋愣了一下。 大家都是艺人，熟知这个圈子的工作节奏，以往金泰妍可从来没有这样过。 难道出什么大事了？ 心里蓦地跳腾了一下，南正勋拿着手机走到了角落里。 “泰妍？” ------------ 第一百八十二章：哥哥的心思 不知道说了多少句“对不起”，也不知道向多少人都鞠了躬，南正勋一路跑进了片场外的停车场，打开了自己座驾的车门。 明显喝醉了的金泰妍，说想要见他，现在就想。 如果不是后来黄美英接过了电话，他还不知道那家伙到底是在哪个酒吧里。 让一个目前还没拿到驾照的外国人把喝醉的女艺人扛回家，这显然是有一点为难黄美英。 而且，喝醉的金泰妍似乎失去了过去喝醉以后安静的样子，情绪外露又起伏，一直说想现在就见到他。 黄美英也管不住这个人了。 朋友们都知道南正勋是一个事业心很重的人，足够敬业，又野心勃勃。 在接下来还有一场戏的情况下，他无论如何都应该留在剧组里，把工作都好好完成了以后，再去做别的事情。 更何况，作为一个新人演员，他没有资格和导演开口请事假。 这也是为什么黄美英觉得南正勋应该会着急赶过来，却最终又觉得这件事不靠谱的最主要原因。 不过，黄美英并不清楚的是，南正勋的身份已经有了决定性的改变，这让他具备了某些以前达不到的能力。 尽管南正勋本人非常厌恶这样的改变。 但是情急之下，他迫不得已地要使用一次这种改变带来的“红利”。 [正勋啊，不开玩笑，自己一个人打拼，总会遇到不好解决的问题，到时候你会想起来自己的身份其实是多么好的一件事。] 发动引擎，南正勋耳边又一次响起了沈恩勉在电话里说过的话。 “啧，那个混蛋……” 被狠狠踩下油门，这辆普普通通的现代车全力跑了起来。 其实他刚才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很诚恳、很有歉意地说家人那里有一件急事，不得不需要他去一趟。 对于南正勋而言，和金泰妍的感情已经接近了可以用这个词来形容的程度，这么说也不算完全骗人。 但是对于李泰周，“家人”这个词听在耳朵里就是另一个意思了。 [还请李导演费心，多关照我的弟弟。] 在李泰周的记忆里，那个叫作沈恩勉的人是这么说的。 于是，这位还没什么名气的导演很痛快地就答应了这个年轻演员。 南正勋没有试图去“纠正”什么，他的确是在引导李泰周刻意“误解”。 否则，他是没办法请到这个假的。 这也是他目前唯一的办法。 他并不想这么做。 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有些事情起了头，就未必能真的停住。 他不知道自己以后还会不会遇见像今天这样的情况，会不会像今天这样为难。 姜胜熙希望他回家，希望他回到父亲和哥哥的身边。 但是，他认为自己的家是南家，家里有父亲有母亲，还有一个妹妹。 而不是一个二十几年都没见过的父亲。 和一个让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的哥哥。 …… “阿嚏！” 摸了摸鼻子，沈恩勉叹了口气。 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本以为做得无懈可击，可以慢慢软化弟弟的心态，然后再让父子相见，免得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毕竟父亲年纪也大了，经不起连续的情绪刺激。 动机是好心的，但奈何操作上出现了一点小小的失误。 被父亲给发现了。 今天早上把他叫到Cloud，就是为了找到弟弟这件事。 “喝点水吧。” 肩膀被轻轻拍了拍，沈恩勉接住了递到面前的杯子。 “只有水吗？” 仰头看着走到面前的人，沈恩勉眨巴眨巴眼睛，嘴角往下扯，一副卖惨的样子。 “你还想要什么？” 看着已经在这间书房里跪了差不多有两个小时的未婚夫，崔宝英跪坐到了他身前。 既觉得心疼，又觉得有一点哭笑不得。 之前就给他说过，有柳赫作为.C旗下K系列的第一号人物，对于“姜泰亨”这么重要的一件事，其实很难长时间瞒住沈胜元。 现在果然露馅了。 还被沈胜元罚跪在书房里。 “嗯……还想要抱一下。” 把水杯放在地板上，沈恩勉轻轻抱住了崔宝英，安心地抚了抚她的头发。 “还有心思开玩笑……早劝你你不听，现在被叔叔罚跪，让你跪到明天早上怎么办？” 象征性地握拳砸了一下，崔宝英靠在沈恩勉怀里，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袖子。 沈恩勉略回头，侧眼用余光看向门口的方向，没有任何动静。 然后恢复原样，他用侧脸贴住了崔宝英的额头。 示意不会有人听到他们说话。 “刚才K4联系你，说泰亨那孩子在剧组里突然请假了。” 压了压嗓子，崔宝英把沈恩勉之前交给她的手机放进了沈恩勉的口袋里。 沈恩勉挑了挑眉，眯着眼睛笑了一下。 乍听起来只是说了一句南正勋的动向，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但是，沈恩勉知道这句话想说的是什么意思。 之前他就预想过有这一天。 不管南正勋是出于什么心理，只要知道使用这个身份来处理棘手的事情就好。 凡事总要有一个开始，跨过零和一的界限。 “这是好事情，等明天看看父亲的意思吧，现在我一个人说了也不算。” 吻了一下崔宝英的额头，沈恩勉开始盘算着应该了解了解南正勋的交际圈了。 这对劝那个孩子回家这件事来说，绝对是有帮助的。 “在想泰亨那孩子的事情？” 抬眼瞄了一下沈恩勉的表情，崔宝英伸出食指在沈恩勉心口上画了一个圈。 “要多了解了解泰亨现在的生活，最好能有一些很贴近他生活的消息。” 握住崔宝英那只捣乱的手，沈恩勉看着她，眨了眨眼睛。 看懂了沈恩勉的示意，崔宝英抬手搂着沈恩勉的脖子，自己脑袋一歪，有气无力地晃了晃。 “嫁给你真是倒霉，我想一想办法吧……不过，你确定不需要秀容帮忙吗？那孩子在The meD，娱乐圈的事情还是更熟悉一些。” 郑秀容？ 沈恩勉微微一怔。 对啊，怎么把这孩子给忘了。 不过，答应的话到嘴边，沈恩勉脑海里一个闪念划过，生生又把话咽了回去。 “这件事暂时不打扰秀容，以后还有需要她帮忙的时候。” ------------ 第一百八十三章：第三根肋骨 “泰妍啊，醒一醒，已经回家了。” 灯光亮起，南正勋背着金泰妍走进这间位于新沙洞的公寓，看着只摆放了家具、没有任何其他装饰的客厅，稍稍松了口气。 一路驾车赶到那家酒吧，把金泰妍背走，南正勋发现这家伙叫也叫不醒，顿时没了主意。 该把她送到哪里？ 少女时代宿舍必然是不可能的，只要敢这么做，那明天早上铁定一起上新闻。 [要不然送她去新沙洞那套公寓吧？她还带我去过几次，密码我知道。] 黄美英算是解决了这个问题。 买了房并不一定就是自己住下安家，艺人们常常会买些房产用作投资，新沙洞算是一个人气比较高的地段。 “Oppa你先把她放在沙发上吧，这里还什么都没有。” 从南正勋身后绕着跑出来，黄美英左看看右看看，点了点头。 看起来还挺干净的。 金泰妍订过了清理服务，会定期打扫这里。 把背上的小家伙轻轻放在沙发上，南正勋环顾四周，走到了冰箱面前。 “唉，果然是金泰妍。” 打开冰箱门，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帕尼，泰妍明天什么行程？” 合上冰箱门，南正勋叫住了刚刚打开空调的黄美英。 “明天……下午要去一趟SBS录节目。” 掰着指头算了算，黄美英有些担心。 金泰妍这状态上得了节目吗？ “好吧，那她最起码明天早上还得住在这里一会，你看着她，我下楼给她买点东西放着。” 南正勋转身刚抬起步子，就被黄美英拉住了胳膊。 “Oppa，我去买，你看着她，我去比较方便。” 同为女生，黄美英还是更方便一些，这么说倒也在理。 “好吧，那就拜托你了。” 略作停顿，南正勋点了点头。 看到黄美英伸手去拿包，他不再多说什么，进了卫生间。 刚才一路上太着急，手心都是汗。 “泰妍？泰妍？不会真的睡过去了吧？” 听着卫生间里水龙头发出的声音，黄美英踮着脚跑到沙发旁边，摇了摇金泰妍的肩膀。 怎么还睡着？ 真的睡过去了？ “呀！金泰妍！打起精神！” 压着嗓子说话不敢太大声，黄美英毫不怜惜地伸出巴掌拍打着那个让粉丝们疯狂尖叫的可爱脸蛋。 “帕尼……早上好……让我再睡一会就带孩子们跑行程……” 总算眼睛睁开了一道缝，金泰妍一副打算要彻底入睡的模样。 卫生间里水龙头的声音消失了。 看了一眼卫生间门，黄美英跺了一下脚，直接伸手掐住金泰妍的大腿。 下狠手用力拧了一把。 “什么声音？” 推开卫生间门，南正勋总感觉似乎听到有人叫喊了一声。 “Oppa，我出门啦！” 黄美英的大嗓门从玄关里跳了出来，伴随着关门声又飘远了。 “哦！注意安全！” 喝醉了的金泰妍是吵不醒的，南正勋也就放心地回了黄美英一句。 结果，他刚走进客厅，就看到了金泰妍正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 “泰……” 醉酒后的脸红在远比常人更白的皮肤衬托下，变得愈发醒目，仿佛是缀着露水的花瓣。 也仿佛是伊甸园里善恶树上的果子。 虽然眼皮耸拉着，可这个人的目光却明明白白地落在南正勋的脸上。 酒醉后的眸子初看时觉得水盈盈的，再看时却感觉被蒙上了一层纱。 醉意蒙蔽了平时会注意的细节，这个人的衬衫看起来不怎么整齐，歪歪斜斜的领口能看到一小节锁骨。 也许是昏沉沉的缘故，也许是换个角度会看得更清楚一些，金泰妍歪了歪脑袋，枕在自己的膝盖上。 “Oppa……你回来了……” 这个女人的本质嗓音从来都不甜，也不够柔和。 厚实的质感像是冬季的壁炉，燃烧着平铺了颗粒感的声音。 而这一切在酒精的浸泡下，被放大了。 在南正勋的听觉里，缓缓的，缓缓的，一点一点延展。 黄美英把她强行从睡梦里掐了出来，酒醉仍然占据着她的大脑。 不过，亲友临走前的一句话给了她撑住不要睡过去的理由。 [醒一醒，先别睡了，你的男人也在。] 她希望南正勋能放下手上的一切事情来见她。 她也知道自己的要求很不合理。 不过最后，她还是如愿了。 如果她知道南正勋是用了一种多么违背本心的方式才能来见她，大概会更感动一些。 即便如此，现在也足够了。 “什么回来了，你喝不了酒就不要喝，今天要不是帕尼也在，我连你在哪个酒吧都找不到。” 南正勋睫毛微动，避开了金泰妍的目光。 他极少不敢与人对视，姜胜熙和沈胜元的倔强和韧性百分之百地遗传给了他。 可是，现在他还是躲开了。 素净简单的公寓房客厅，暖黄的灯光，松软的沙发，温和的、略微带着一点醺意的空气。 一个年轻男人，一个年轻女人。 那样的目光，似乎太危险了。 只有沙发是收拾好的，其他地方都还没有动过，南正勋也不好太刻意，只能也坐在了那张沙发上，和金泰妍保持了一个足够礼貌的距离。 拉了拉衣领，过去二十三年人生中从来没有时间对“男女感情”这个词主动产生过什么想法的南正勋，攥了攥手指，指甲陷在手心里，不轻不重地刮了刮。 “南正勋。” 金泰妍以前从来没有这么称呼过这个人。 哪怕是在其他人面前，她最起码也按照年龄的规矩，说的是“正勋前辈”。 所以南正勋稍感意外，侧身去看金泰妍。 然后，他的怀里就突然变得沉甸甸的了。 因为酒醉而判断不好距离的金泰妍不仅超过了那个“礼貌的距离”，还因为挪过来的时候没有把握好力气，算是直接撞进了南正勋的怀里。 一只手抱着南正勋的腰，另一只手轻轻按在南正勋的心口上，然后慢慢下滑到第三根肋骨的地方，温柔地抚了抚，金泰妍醉醺醺地深吸了一口气，仰头看向全身线条都绷紧了的南正勋。 “我，金泰妍，是你的第三根肋骨。” ------------ 第一百八十四章：父亲 当生存都成为问题的时候，最优先思考的就是活下去； 当家庭的维系都成为问题的时候，最优先思考的就是保住这个家； 当自己和家人都活下去以后，就开始思考怎么活得好； 而在慢慢活得好了以后，该思考什么？ 南正勋还没有来得及想出一个答案，就被身世这件事情砸得满头问号。 带着一份空白，他打算先把身世的事情解决了，再想一想以后。 不过，时间似乎并不等他。 一个他熟悉的人，把答案推到了他的面前。 感情问题。 “谢谢。” 坐在垫子上微微鞠躬，南正勋接过了这家烧烤店社长递来的烧酒，倒握在手中，先用另一个手肘碰了碰瓶底，然后拿捏住瓶盖，拧着拉转了一圈，卸掉了瓶盖。 叹了口气，给自己倒上一杯酒，南正勋捏着酒杯，迟迟没有端起来。 金泰妍刚才向他告白了。 虽然金泰妍喝醉了，但他确信这个有着近十年交情的人是在说真的。 谈恋爱？ 南正勋不是没有想过这件事，只是以前根本没有时间和空间去把这件事加入到生活里，所以当时也就是一闪念的功夫。 然而现在，他已经到了可以考虑这件事情的程度了，也因为今天的告白而必须考虑。 谈恋爱必然会影响到工作，但南正勋也不是一个教条的人，知道只要处理好就不会有大问题。 抬眼看了看挂在墙上的电子表，已经离开新沙洞一个小时了，南正勋的眸子黯了黯，仰头喝掉了这杯酒。 他刚才没有答应金泰妍。 哪怕只是“试着交往一下看看”，他也不想仓促决定什么。 他不想“试着”，耽误别人的青春，也耽误自己的时光。 如果决定和谁建立男女朋友的关系，他就会全力以赴，把最美好的结果当成目标。 在近十年的交情里，南正勋从来没有把金泰妍她们当作妹妹来看待，大家都是同辈的朋友。 他也知道小女孩已经长大变成女人了。 所以，在忍受着身世带来的迷茫的同时，他开始扪心自问，如果要谈一个女朋友，自己希望是什么样的？ “正勋。” 熟悉的、厚实的声音，一如多年前那个雨夜里，向他伸出手的那一刻。 “阿爸。” 看着南载灿在对面坐下，看着那张渐渐苍老的面容，南正勋茫然的内心就像照进了一道光，紧绷的精神也松软了下来。 这是他的父亲，给予了他第二次人生的人。 对于喝酒，南正勋没有能称为是爱好的动力。 但是今天，他格外想喝一顿，哪怕明天还要去剧组。 他亲近的朋友们大多都是艺人，各有各的忙碌，他不想打扰。 李宣美这个已经半隐退的妹妹固然是可以倾诉的对象，可现在已经很晚了，又是在喝酒，不能这么对待一个女孩子。 原本还有郑韩特和金志勇可以打电话叫出来喝酒。 可是在经过了今天晚上这件事以后，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金志勇说些什么。 至于郑韩特…… 南正勋到现在还记得在帕布罗酒店醒来以后看到的便签留言，那是郑韩特的字迹。 最后，他拨通了南载灿的电话。 在成为“南正勋”之前，作为“姜泰亨”的时候，他一直都不知道父爱是什么。 所以，他从小就没有依赖父亲的观念。 即便是进入南家以后，他也依然下意识地保持着试图自己决定所有事情的习惯。 父子关系很好，南载灿给了他比南佳恩还要多的父爱，他对南载灿和裴孝珍也一直都懂事孝顺，把南佳恩当作珍宝一样爱护。 可是，南正勋终究没有像其他小孩子那样依赖着父亲。 去做练习生，不参加高考，去当“两年寸头”，在.T出道，和Loen签合约…… 虽然每一件事都提前征求了南载灿的意见，但父子二人心里都清楚，这些其实都是南正勋自己拿定主意的。 南载灿知道自己对这个经历特殊的儿子的教育足以让自己放心。 南正勋知道南载灿是一直都在尊重姜胜熙和“姜泰亨”。 父子二人以前也常常会说说心里话，那时候的南正勋还不能喝酒，两个人就一人一瓶汽水，能说很长时间。 但没有一次是像今天这样。 南载灿能听出来手机对面儿子的声音里，那些无措的茫然。 没有了曾经笃定的自信和朝阳的意气。 仿佛是走路摇摇晃晃的幼儿，站不稳了，下意识抓向身边，抱住了父亲的手。 “阿爸你怎么穿了这个出来了？” 看到南载灿解开外套以后露出里面的衬衫，南正勋杂乱的内心暂时停顿，既有几分不好意思，又有几分害臊地笑了起来。 “穿这个怎么了？这是我的儿子，有什么不能穿的。” 把自己面前桌上的酒杯往前推了推，南载灿瞪着眼睛拍了拍胸口，说得理所当然。 这件衬衫是南正勋的应援衫。 在电视台外面，南正勋亲眼见到过那些女中学生们穿着一模一样的衬衫，向他招手，喊着他的名字。 “是是是，可以穿的。” 厚实的暖意从心底里沁出来，南正勋眼里的阴霾也暂时淡化了一些。 “好，给阿爸说一说，我的儿子最近在烦恼什么？” 趁着南正勋半起身给他倒酒的功夫，南载灿笑着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脸颊。 自己的儿子自己心里清楚，能让南正勋变成这副状态的事情必然是大事情。 “我……” 一边是身世，另一边是感情，南正勋茫然的心像是一团毛线球，揉了半天也找不到线头。 今天他不得已动用了“沈”这个姓氏带给他的便利，心里觉得不踏实。 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瞒着南载灿和裴孝珍。 毕竟，对方是铉空家族。 那不是一个南正勋说保密就能一直瞒住所有人的。 也不是一个南正勋说“离我家人远一点”，对方就会真的听从的。 可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还有金泰妍，这个他很珍惜的人，在今天抛给了他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一个他曾经被动放弃思考，现在又可以开始思考的问题。 “那让阿爸猜一猜……是哪个女孩子给我儿子表白了？” 看着南正勋张了张口却没了下文，南载灿像模像样地猜了猜，其实心里早就想好了要怎么逗儿子开心。 他以为儿子还会像以前一样说“阿爸你乱说什么啊”这样的话。 结果，儿子这一次并没有如他所想。 “是，所以我现在觉得挺苦恼的。” ------------ 第一百八十五章：请再给我们加一瓶烧酒 “真的吗？” 还是那家烧烤店，还是父子二人，但不一样的是，桌面上的东西越来越多。 与一个小时前相比，南正勋的表情活络了起来。 他用夹子翻了翻烤盘上的肉，然后夹起一片烤蘑菇吹了吹，放进了嘴里。 “我十几岁的时候也一直都以为自己喜欢可爱的女生，结果呢？你偶妈年轻的时候可是出了名的温柔型。” 南载灿摆摆手，放下手上的空酒杯，又拿起酒瓶给自己满上，笑得眯了眯眼睛。 虽然他仍旧觉得南正勋还有什么心事没有告诉他，但是自己的儿子自己懂，南正勋从小就不是一个允许自己消沉的人，南载灿拿自己的往事当谈资，父子二人聊了一个小时，现在已经让南正勋的情绪平缓了许多，也肯吃东西了。 “你这孩子从小就不好奇，所以你偶妈就没有给你看以前的照片，你偶妈年轻的时候是真的太漂亮了。” 夹了一块烤肉放进嘴里，南载灿心里感慨。 和他当年不同，儿子这长相实在太优越了，被女孩子惦记也是正常。 看着父亲因为回忆而泛起的笑意，南正勋心下一动。 “阿爸，你当时喜欢偶妈，是因为什么？看到第一眼就心动了？” 不知不觉的，他握着夹子的手微微用力。 “不是，我看到你偶妈第一眼的时候，她趴在办公桌上，周围都是文件，黑眼圈，没洗头发，眼镜还戴歪了，这要是能心动，我也太好打发了。” 仰着头想了想，南载灿一边愁眉苦脸摇着脑袋，一边又压抑不住上扬的唇角，眼神里满是怀念。 “在我心动之前，我一直都当她是朋友，我们是关系很亲近的朋友，一起跑业务，然后一起吃晚饭，一起吐槽公司附近的店太难吃了……我记得她去考驾驶证的时候也是喊我陪她去的，结果她没考上，我反倒考上了。” 不知道自己的经历对儿子有没有帮助，但既然现在南正勋有兴趣听，南载灿自然很愿意把自己的过去分享给儿子。 “朋友吗……那后来呢？” 脑海里划过临走时金泰妍那张落寞的脸，南正勋微微叹了口气，心里默默地钝痛了一下。 这个人的性格他清楚，他担心如果自己决定拒绝，那和这个人近十年的交情是不是就会终止了？ “后来有一年公司组织去团建，大家去海边玩，我见到了她穿泳装的样子，当时我也没在意，毕竟你偶妈的身材一直都挺一般的，我以前还开过玩笑，说她没有腰，被她追了两层楼要打我。” 又喝了一口酒，南载灿的声音低缓了一些，仿佛是慢慢沉浸了那些令人悸动的青春时光里。 “可是，正勋啊，真正的心动其实不是一个瞬间就能完成，真正的心动是一颗种子，在你心里埋着，一点一点生根、发芽，再长大。” 握住酒瓶，南载灿欣慰地看着儿子，寄望儿子的未来也能在身边有一位值得一生呵护的妻子，像他和裴孝珍这样，一直相爱地走下去。 “人们往往只是看到了心动的那一瞬间，也就是种子发芽破开土壤的那一瞬间，而容易忽略了在这之前漫长的过程。” 他希望儿子的感情是经过了时光积累和打磨的，那样才更容易变得坚韧和稳定。 虽然他不是艺人，但他也能明白儿子身处的那个圈子里有多么混乱和浮躁。 说白了，就只是一颗父亲的心，明知道感情没有一帆风顺的，却还是倔强而执着地希望儿子不要受伤，顺顺利利。 “再后来有一天，你泰勇叔叔叫我去游泳，我们两个人在游泳馆里看见了一个很漂亮的女生，也就是你慧英阿姨，泰勇那小子很激动啊，说那个穿红色泳装的女生太好看了，有一点想去搭讪。” 提起自己那位“怕老婆”的亲友，南载灿忍不住想哈哈大笑。 当年原以为那小子和平时一样，就是嘴上说说，没想到真的去搭讪了，而且最后还能修成正果，结婚生子，这么多年都过得很幸福。 南载灿瞄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儿子，心里略作思索。 这孩子的性格大概是做不出来这种事的。 “可是我呢，当时居然想到了那次公司团建……在海边，你偶妈迎着阳光向我招手的样子。” 抬手示意南正勋也喝一杯，南载灿给儿子的杯子里续上烧酒。 “我当时觉得自己这是怎么了，奇怪的，甚至还因为这个有一点心烦。可是那天自从回家以后的一个月里，我就总能想起你偶妈的样子，以及我和她一起经历过的那些事。” 南载灿抬眼看着南正勋的眼神，没有错过儿子任何的情绪变化。 南正勋的瞳孔分明晃了晃。 嘴唇微微张开，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甚至腰都挺直了一点。 全力握紧手中的杯子，然后略作停顿，慢慢松开，轻轻放下，南正勋想到了一件被自己当时强行“翻页”了的事情。 刚才在新沙洞的时候，黄美英出门下楼买东西，他回到客厅，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金泰妍。 然后，他避开了金泰妍的目光，不再看着这个人。 之所以第一时间避开，是因为那个喝醉酒的家伙衬衫领子歪了，能看到锁骨。 可是，那看到锁骨的那一瞬间，他的脑海里却闪过了另外一幅画面。 那是一场意外的火灾。 他冲进那栋被火和烟占据着的房子里，找到了林允儿。 那个因为躲避大火而来不及穿好服装，只是穿了一件内衣的人，握住了他的手。 也让他狂跳不落的心渐渐平复，回到了熟悉的节奏。 为什么会想到她？ 甚至在刚才等南载灿的时候，还莫名其妙想到了一起做练习生时，自己和她在大考前通宵加练舞蹈的事情。 收回看向儿子的视线，南载灿挑了一下眉，欣慰地笑了笑。 孝珍啊，有可能你过一阵子就得天天好奇，想知道儿子的女朋友长什么样子了。 之前来时路上一直为儿子悬着的心可以放下了，南载灿半转身，轻松地喊了一句。 “社长！请再给我们加一瓶烧酒，谢谢！” ------------ 第一百八十六章：很严肃地告诉你 “放心吧，儿子没事的，就在我身边，我们很快就回家了。” 安抚好还在担心儿子的裴孝珍，南载灿放下手机，向南正勋摆摆手。 “你偶妈担心你有什么事情，我出门前就一直催我快点来见你，现在还没睡，一直在等。” 南载灿把酒瓶里的最后一点烧酒倒进自己的杯子里，打算结束这一顿餐味不错、人情味更不错的烧烤。 尽管没有解决全部的问题，能感觉到儿子并不是很放松的样子，但至少能让儿子重新振作精神，今天这顿酒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至于那些未知的事情，慢慢来吧。 “阿爸，我可以问你和偶妈一个问题吗？” 笔直地注视着父亲的眼睛，南正勋放在桌下的双手合握在一起，似乎是想给自己多一点勇气。 他是一个对生活喜欢做规划的人，可是现在他却有一点想放弃这个习惯的意思。 自己即便做好了规划，明天也可能随时会被姓沈的人彻底打乱。 那个在医学报告上明确显示是亲生哥哥的人，虽然不想承认，但确实能从那个人的眉眼上看出一些姜胜熙的影子。 早晚有一天，南家都要知道这件事的。 而且这个时间，南正勋知道自己无法控制。 “说吧，我是你的父亲，如果连在我面前你都有话不能说，那你还能和谁说呢？” 没有在意自己的话是否说得严谨，南载灿双手搭在桌子上，用手肘撑着桌面，身子微微前倾，认真地看着儿子。 南正勋从小习惯于倾向自己解决问题，南载灿尊重儿子的习惯，但也一直都在南正勋背后默默关注着。 所以，儿子像现在这样多仰赖一些父亲的思考和判断，南载灿是很高兴的。 “当年，阿爸和偶妈为什么……要决定收养我？” 咬了一下嘴唇，南正勋有些艰难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他怕让长辈伤心。 南载灿没有说话，向后仰了一点身子，一只手抱着胳膊，另一只手扣了扣自己的下巴。 短暂而又漫长的十秒钟，南正勋咽了咽喉咙，看着南载灿起身而把心悬了起来，看着南载灿坐到了自己身边而把心又落了回去。 “在接你回家那天之前，我和你偶妈曾经讨论过，具体说了什么我已经记不清了，但我可以很清楚告诉你的是，我和你偶妈从一开始就没有分歧，我们都想让你成为我们的孩子。” 一手揽住儿子的肩膀，南载灿轻轻拍了拍南正勋的手臂。 “那……你和偶妈不担心吗？如果有一天……有一天会有人来找我，你们怎么办？” 大脑一片空白，南正勋断断续续地说完了这句不敢彻底言明的话，仿佛用尽了力气。 “唉，你是笨蛋儿子吗？” 用力拍了一下南正勋的背，南载灿叹了口气，既亲近又嫌弃地瞥视着儿子。 南正勋只是怔怔地看着父亲，然后咽了咽喉咙，却说不出来任何一个字。 “不管是谁来找你，不管你在哪里，不管你还会多出来什么身份，在你偶妈、佳恩、还有你阿爸我的心里，你都是南正勋，你偶妈的好儿子，佳恩的好oppa，我的笨蛋儿子。” 低下头，感觉到南载灿的手轻轻抚在自己头顶，然后不重但也不轻地揉乱了自己的头发，南正勋紧紧咬住了嘴唇，闭上了眼睛。 一片黑暗的视野里，他听到了自己的心在飞快地跳着，感觉到了自己的指尖在微微颤抖着。 父亲的手心很宽大，很温暖。 和记忆里走进南家那一天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好了，笨蛋儿子，我们父子喝了这一杯就该回家了，你偶妈现在还担心着你，你明天早上还要去剧组，不准睡过头迟到啊。” 在睁眼前把那些触动心绪的、盈在眼眶里的“感恩”仔细地收好，南正勋抬起头，露出了那双南载灿熟悉的、开朗的眸子。 两只小酒杯轻轻碰了一下。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情要很严肃地告诉你。” 父子二人刚站起身，南载灿就假装很严肃地盯着儿子的眼睛。 “什么事？你自己驾车过来的？要叫代驾？” 南正勋顺手就摸出手机，解锁屏幕。 “不是！你这孩子……我代表你偶妈告诉你，给你三年时间，领女朋友回家，和你偶妈一起吃饭。” 话音刚落，南正勋本能一般地目光扫视四周，然后下意识地抬手就想捂住南载灿的嘴巴。 奈何这是老爹，他就算抬了手，也不敢真的捂上去，只能顺势扒拉着南载灿的胳膊拽了拽。 “阿爸你说什么呢，我是艺人，还有你小声点啊。” 南载灿分明声音不大，他俩座位周围又没有其他人，但南正勋还是把这句做梦都忘不了的台词倒豆子一样说了出来。 这是.T教给他的台词。 毕竟那时候他太弱小了，要是再敢有谈恋爱的心思，不用等谁提醒他，他自己就该完蛋了。 “我不管，你自己给你偶妈说去。” 南载灿摆摆手，象征性地踢了儿子一脚。 …… “你踢我做什么？” 坐在床上靠着枕头，林允儿放在腿上的那张一共有三折的硬纸，全神贯注地对付着一团毛线，心不在焉地回应了一句。 “Unnie，你觉得你这样能行吗？” 坐在林允儿旁边，徐贤收回自己的脚丫子，打了一个哈欠。 宿舍的这间卧室里，权侑莉还在阳台打电话，只有林允儿和徐贤两个人。 “能行啊，我肯定能做好这个。” 手指紧紧捏着签子笨拙地穿来绕去，林允儿其实也已经很困了，但她还是决定一个小时以后再睡，要赶在圣诞节以前把这条围巾织好。 “我说的不是围巾，我说的是……是正勋oppa。” 已经习惯了林允儿看似慢吞吞的“节奏”，徐贤没有任何想着急的情绪，只要知道林允儿有把握，她就安心去睡觉了。 “放心吧，我能安排好时间，他现在心情肯定很糟糕，我得多抽出一点时间陪他，大不了就是我自己再累一点。” 最近一年以来，堪称是全公司最听话的艺人，林允儿对于“抽出一点时间”这件事还是很有信心的。 “Unnie，你把过程做得这么尽心，那你想过结果吗？” 凡事都没有绝对的，不是尽心尽力了，结果就会如愿。 徐贤知道这个道理，所以自然就担心到了林允儿身上。 “想过，但和你想的应该是不一样的。” 放下签子和毛线球，林允儿活动了一下手腕，拿起放在身边的手机。 还没有来得及解锁屏幕，手机震动了一下。 没有看到手机屏幕上有什么变化，徐贤只是看到了林允儿的眉眼。 这个其实已经困得能坐着入睡的人，眼睛里突然就有了神采。 ------------ 第一百八十七章：谁告诉这家伙的 “真是太有意思了。” 在周围一片掌声中，南正勋同样拍着巴掌，赞叹地看着面前的曹政奭。 又是新的一天，又是新的拍摄进度，南正勋简单地收拾了心情，重新埋头扎进了剧组里。 这是一段即兴表演。 接吻是什么感觉？ 曹政奭稍显夸张但绝不过度地用“snake”这个词，手舞足蹈、表现力十足地完成了导演的要求。 “哎，好了好了。” 拍拍南正勋的肩膀，曹政奭半拉着他，两个人一起坐到了场边。 “Oppa大发！” 裴秀智从椅子后面冒出来，把水瓶递给了这两个人。 剧组里所有人都很照顾她，至少在片场里关系都还不错。 “就是突然想到的，剧本上也没有明确写台词，你们以后也能这样发挥的。” 摆摆手，曹政奭大大方方地收下了别人的赞美。 剧情角色的年轻时期和中年时期完全没有同一演员的交集，所以在这个“年轻时期”的剧组里，曹政奭算是这些年轻演员们的大哥了。 “嗯？” 刚喝了一口水，曹政奭就感觉到裴秀智戳了戳他的肩膀。 没有说话，裴秀智指了指另一张椅子上的南正勋。 刚刚换好服装的柳演锡也注意到了这里，轻手轻脚地搬着椅子挪了过来。 南正勋把水瓶放在腿上，拿着手机，表情不是那么自然。 [正勋，今天剧组工作结束会是什么时间？晚上有一个不错的宴会，想带你一起去，对你目前很有帮助，Loen不会反对的。] 南正勋咬着牙，眉毛抖了抖。 这个沈恩勉…… 就不能安静一点吗？ [不需要，谢谢。] 发送。 能让沈恩勉这么说的宴会，必然是好事情。 但凡有能力的经纪公司，都会想给旗下主捧的艺人要一张入场函。 南正勋知道这个道理，却还是没有办法说服自己。 他知道沈恩勉是无辜的，什么都没有做，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甚至可以完全不用理他，不必像现在这样，对他这个没见过几面的弟弟这样上心。 他只是咽不下那口气。 因为南家的缘故，他可以不在意自己曾经的颠沛挣扎。 但是他觉得自己无法释怀生母带着那么多遗憾，早早离开。 同时，他也知道沈恩勉所说的“回家”没有那么简单。 那个叫作沈哲仁的人，才是铉空的主人。 虽然不排除沈恩勉有在他面前美化沈胜元形象的意思，但这个人说的旧事应该是真的。 南正勋慢慢捏紧了拳头。 “感觉表情好凝重啊……这个应该不是女朋友发的。” 裴秀智扒拉着曹政奭和柳演锡的椅子，三个人一起趔着身子瞄向南正勋。 南正勋最近一直都是短信、电话比较多的状态，休息的时候常常都会拿着手机敲敲点点。 一般来说，圈内人都会先想到秘密恋爱这件事。 对于艺人们来说，这不算少见。 只要给一个眼神，都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Oppa，我又要去拍摄强心脏了，到时候贡献一点收视率吧，kkkkk……] 翻到下一条未读信息，南正勋抿了抿嘴唇，悄声叹了口气。 这是金泰妍的信息。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以往金泰妍发什么信息过来，他都是很捧场的。 自从之前金泰妍告白过以后，他就开始有一些不知所措了。 以前不是没被女生告白过，处理得都很得当，只是金泰妍这个人是不一样的。 和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 [好，我会看的。] 指尖悬在手机屏幕上，南正勋迟迟没有点下去。 他真的没时间守着电视看生放送。 要是到时候金泰妍又发信息过来问，他一句话都答不上来，那就露馅了。 当时给金泰妍说要认真思考，南正勋说的是真话，他的确是在反反复复思考那个问题。 就像现在这条信息一样，在面对金泰妍的时候，他从来都没有敷衍过。 删除。 [如果有时间就会看的，先去工作了。] 发送。 松了口气，南正勋活动了一下手指。 “怎么感觉很为难的样子？女朋友提了什么为难的要求吗？” 没有任何勇于探知真相的意愿，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猜想里，裴秀智嘟噜着嘴巴，突然愣了愣。 “怎么了？” 曹政奭伸手在这孩子眼前晃了晃。 “哎？没，没什么没什么……” 裴秀智回过神，有些仓促地堆上笑容。 心里却完全不是这样。 她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南正勋各种意义上的初吻，是她的。 这就尴尬了…… 正勋oppa的女朋友不会因为这个事闹情绪吧？ 想起李宣美前辈前两天说过的话，裴秀智感觉一下子就头疼了。 [Oppa，听说你最近这几天重新选了一家健身房，在练拳击？] 翻到另一条未读信息，南正勋的包括眨眼在内的表情全部停顿了一下。 很明显的，似乎呼吸也停顿了一下。 他伸出食指挠了挠额头，仰头看了看天空。 然后又挠了挠后脑勺，再低头看着手机屏幕，眨巴眨巴眼睛，两个大拇指都悬在屏幕上，半天没有开始打字。 这是林允儿发来的信息。 ——为什么会想到她？ 那天和南载灿在烧烤店里，南正勋没有来得及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只不过在回家以后，他下意识的、内心没有任何具体理由的、更像是一时心血来潮地给林允儿发了一条信息。 [允儿，我好像梦到你了，已经睡了吗？] 看着这条信息的状态变成已读，南正勋才开始懊恼自己这是发了什么信息过去。 撤回是已经撤不回的，也没想到林允儿那个时间还没有睡觉。 [没有，oppa梦到我什么了？是前几天我给你说过的那件事？演唱会的时候我以为下装裂开了，结果喊得侑莉unnie以为是她的下装裂开了？] 虽然不知道林允儿为什么会说到这个，但南正勋当时看见这条说笑的信息回复过来的时候，原本的尴尬无奈顿时就松了一口气。 林允儿什么都没有问，还把话题引向了很轻松的方向。 此刻，坐在忙碌的剧组里，南正勋沉默了许久。 他不知道该不该回复林允儿，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他怕自己的“新身份”有一天会伤到这个人。 可是，心底里又觉得不回复也会伤到这个人。 “啧，谁告诉这家伙的？” ------------ 第一百八十八章：你们两个人现在什么情况 “又见面了。” 电视台是一个可以经常遇见同行的地方，但是最近这段时间里能对林允儿说这句话的人其实并不多。 “下午好。” 挪动几步，一身黑色套裙的林允儿并不见外地靠近了李宣美。 SBS电视台的走廊里还是忙忙碌碌的样子，人们来来去去，不适合认真交谈，却很适合相互寒暄。 “前辈您好。” 随着林允儿让开身位，李宣美看到了站在她身后的，那个叫作李昇基的艺人。 2004年以歌手身份出道，毫无疑问是前辈。 而且是歌唱、艺能、演技都有上佳表现的全能艺人，据说性格品行也很好，是国民度很高的“国民弟弟”。 当然了，在林允儿和李宣美面前，这个“国民弟弟”的年龄是“哥哥”。 “下午好，宣美xi。” 颔首所带动的、举止干练的微鞠躬，本能般第一时间启动的温和微笑和眼神，虽然被李宣美打断了和林允儿的交谈，但李昇基表现得既包容又有恰到好处的热情，是和风评一样的“零缺点艺人”。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工作了。” 看了一眼这两个人旁边的那扇门，李宣美谨慎地向外让了一步。 打开那扇门就能直通《强心脏》这档综艺的演播厅。 李昇基是这档节目的主持人，很多人都知道。 “没什么，我和允儿xi沟通了一下等一会要配合的地方，已经说完了，两位慢聊。” 把林允儿和李宣美之间突破了“点头之交”的距离纳入眼中，李昇基向林允儿点点头，然后向李宣美摆摆手，行止端正地抬起步子离开了。 “你一个人来录节目吗？” 看了看李昇基的背影，李宣美先行半步，领着林允儿进了楼梯间。 李昇基曾经在节目里不止一次说过林允儿是理想型，但李宣美并不打算好奇。 毕竟，对于圈子里的男艺人而言，“林允儿”这个名字算是应对“理想型”这个问题的标准答案了。 至于圈子里有一部分人知道的“姜虎东帮李昇基要林允儿电话号码”这件事，不知道具体情况的李宣美只能说这是林允儿自己的人际圈经营。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不是哪个女艺人都像她那样换手机号换得那么频繁的。 但凡在被迫无奈的情况下被要到了手机号码，李宣美就会尽快换一个号码。 甚至还曾经对某个男艺人前辈说过“我已经有了想要结婚的对象”这样的话来应付。 还好当时那个男艺人就此退却，否则她就得硬着头皮拿南正勋的照片出来“骗人”了。 敢在黄金年龄隐退去读书，李宣美对待这个圈子的态度本就和大部分人都不同。 “和三个队友一起。” 察觉到了李宣美刚才眼神中的考量，林允儿蹙了一下眉。 既然要录节目，那自然要尽量配合主持人和台本，提前沟通是必要的。 至于可能存在的无端猜测，她也没有办法，更没有多嘴解释的必要，省得越描越黑。 这是她之前一贯的做法。 不过，今天的情况稍有不同。 毕竟，这个李宣美是南正勋的妹妹。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兄妹感情是实打实的好。 有些事情南正勋未必会告诉南佳恩，却会和李宣美说。 就比如身世的事情，南正勋已经和李宣美说了说。 这个亲眼见过他在屋塔房生活的妹妹，除了刚开始的时候觉得很惊讶，其他就没有什么不同于以前的地方了。 算是南正勋身边最信任的人。 “我和他刚才简单对了一下台本，就说完了。” 林允儿比划了一下台本的轮廓，眼睛睁得圆滚滚的。 “什么？” 李宣美摊开手，耸了耸肩。 突然心里“灵光一闪”。 她们两个人彼此有对方的联系方式，但之前一直都谈不上熟稔。 不过从最近开始，林允儿时不时地会找她打听一些南正勋的消息。 而且并不刻意去掩饰情感色彩。 感觉，可以逗一下？ “啊……他这个人挺不错的，形象好，性格你也很清楚了，挺温和的，年轻的时候就有不错的前辈带着演电影，风评也很好，感觉可以考虑考虑呢。” 李宣美从来不以演员为目标，不过眼下倒是有模有样。 她这句话放在南正勋身上是适用的，放在刚才那个李昇基的人身上也能形容。 当然了，论事业量级的话，南正勋现在还不是李昇基的对手，“国民弟弟”“情歌皇太子”不是随便哪个年轻艺人就能碰一碰的。 “不是的，我没有那样的想法，就只是不错的工作伙伴。” 林允儿竖着两只手来回摆动，甚至还往李宣美面前走了半步。 啧，这摆手的速度，要是在老家那里剥花生的话，一个人就能把所有活都做了。 “是吗？真可惜，有人看好你们，还想撮合的。” 李宣美一脸遗憾的样子，还叹了口气。 都是女生，林允儿又没有在她面前刻意隐藏，所以她清楚林允儿对南正勋的意思。 那个想撮合的人就是她自己。 南正勋这只风筝，就该系上风筝线。 尽管因为南正勋身世的原因，她觉得idol身份的林允儿可能很难得到好结果，但实际是实际，祝愿是祝愿，两者不冲突。 “那只是一个电话号码，我给的是工作手机，你误会了的。” 姜虎东帮忙要联系方式，这件事不是秘密。 姜虎东想撮合她和李昇基，这件事明眼人也能看出来。 林允儿突然咬了咬嘴唇。 南正勋要是知道这件事，会怎么想？ 不过，至少眼下不能让李宣美这么想。 “唉，真可惜，我本来还想问问我oppa喜不喜欢你……那就算了吧。” 再叹了口气，李宣美就差一点憋不住笑。 真的就差一点。 “什么？” 林允儿的声调下意识提高了一点。 表情停顿了，原本还在拨拉着的手也停顿了。 “你不是喜欢我oppa吗？还是我猜错了？” 李宣美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 林允儿感觉一口气噎在胸口缓了好一阵子，耳朵慢慢红了。 嘟噜……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下。 [嗯，换了一家健身房。] 是南正勋的回复信息。 言简意赅，不多说，也不带有情绪鲜明的表达。 捏着手机，她的眸子黯了黯。 她不知道南正勋现在是怎么对待金泰妍的，但是她知道南正勋现在有一些在回避她。 那个人果然还是很在意身世和身份的改变。 [现在一直都在剧组，oppa不要健身太狠了，本来就在节食，消耗太大就不好了。] 与金泰妍试图主导两个人的感情线不同，林允儿一直都顺着南正勋的情感在走。 那个人不想多说，那她就不多说什么。 但只要那个人回过头，就一定能看到她。 勉强做什么，她觉得意义不大。 “你们两个人现在什么情况？” 看到林允儿的回复发出去，李宣美抓了抓头发。 只知道林允儿对南正勋有意思，但是没听南正勋说过林允儿怎么样。 “我们……” 林允儿咽了咽喉咙，感觉耳朵好像更烫了一点。 “他说好像梦到我了。” 抿住嘴唇，舌尖轻轻抵了一下，平时聪明惯了的林允儿也不敢确定南正勋是什么意思。 反正觉得心里有一点轻飘飘的。 就一点。 “什么？梦到你？” 李宣美微微一怔。 “嗯，梦到我。” 林允儿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衣角。 当时她不是不在意南正勋发过来的这句话，而是她更笃定南正勋发这句话的时候应该是没过脑子的。 所以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先把这句话抹过去，别让南正勋尴尬。 可是现在想一想，就又觉得有一点后悔。 南正勋说话不过脑子可是少数现象。 “他要么是说错话了，要么就是可能对你有感觉，但还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喜欢你，毕竟你也知道，这个人要不是拍现在这部电影，初吻都不会给出去。” 看了一眼禁闭的楼梯间门，李宣美拉起林允儿的手轻轻拍了拍手背。 能成为圈内男艺人理想型的“标准答案”，林允儿自然有很优秀的地方，李宣美自然会想到自家哥哥。 “好了，说正事，你刚才问我有没有时间，是什么事情？” 正好为了重新复出做准备，被朴振英带着来电视台走动，李宣美没想到会意外收到林允儿的联络。 “你知不知道oppa以前的事情？比那间屋塔房更早的事情。” ------------ 第一百八十九章：要不然我没法给他交代 “你不回去吗？” 录完节目，站在保姆车前，权侑莉看了一眼坐在车里低头看手机的金泰妍，再看着没有上车意思的林允儿，伸手拉了一下她。 “不了，我明天早上直接去摄影棚和你们汇合。” 穿着一身绛红色的EXR品牌冲锋衣，一早就做好准备的林允儿从口袋里摸出一副骑行眼镜戴上，抬手摸了摸已经束好的高马尾，给自己拉上了冲锋衣自带的兜帽。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腿上硬质地的直筒牛仔裤和脚上的大头靴，满意地点点头。 夜晚光线不好的情况下，这么一身打扮很难被认出来。 而且方便自己在雨天里行动。 “你……现在还下着小雨，你注意安全。” 林允儿这副打扮明显是有什么不想本人发现的事情去做，本意出于安全考虑，权侑莉下意识想劝一句，但各人有各人的私生活，她是权侑莉而不是林允珍，提醒一句“注意安全”就算尽心了。 “放心，明天见。” 环视四周，还算安静的地下停车场里左近再没有其他人，林允儿挥挥手，快步离开。 “这孩子……” 看着林允儿小跑着消失在停车场的入口，黄美英感觉心里坠了坠。 随着组合发展得越来越好，每个人从公司那里得到的“自由”也就越来越多，不会再像刚出道时那样了。 大家每个人都已经买了房产，个人行程和组合行程渐渐有了冲突，需要取舍。 舞台是工作，不是生活。 一群个性鲜明又性格强势的人，能相处到今天这个程度，已经很不容易了。 以后大家各自搬出宿舍自己住，有集体行程的时候再汇合，这必然会成为常态，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所有人都在猜，谁会是第一个搬出去的。 照现在这个架势来看，林允儿八成要拔了头筹。 个人行程最多，最有主见，最会经营人际关系的同时又最有野心，也最让人看不透心思。 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这一天真的来了，黄美英还是多少觉得有一点怀念以前“黑海”时所有人紧紧抱成一团的样子。 “唉……” 不过也还好吧，谁都不缺野心，谁都不会愿意回想那段艰难的过去。 有空看着同事越跑越远的背影，不如认真动动脑子，想一想自己能从公司这里得到什么。 “叹什么气？” 金泰妍拍了拍黄美英的腿。 “没什么，你还好吗？” 看了一眼打开主驾驶位车门的经纪人，黄美英向金泰妍眨了眨眼睛。 她是在说金泰妍和南正勋的事情。 从过去的重压下解脱出来，事业刚刚起步，南正勋要考虑考虑是很正常的事情。 所以金泰妍没有为此沮丧，黄美英觉得没什么奇怪的。 只是，金泰妍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他现在总在躲着我，好像很不适应这样的改变。] 金泰妍拿出手机，在备忘录上敲了一行字给黄美英看。 [那你打算怎么办？允儿知道你和正勋oppa的事情吗？] 拿出自己的手机，黄美英也做了同样的操作。 队友们不可能无限地迁就这两个人，这件事总该有个结果。 无论是谁赢了，这个团队都必须恢复到正常的工作模式。 [她不知道我的事，我也不知道她的事，我不打算让他继续躲着我，否则这样下去总觉得不太好。] 从认识的时候开始，一直到现在，金泰妍和南正勋之间的交情都是金泰妍占主导地位。 她习惯了自己说什么，南正勋都顺着她的意思，给她捧场。 所以，现在她也并不打算改变两个人一直以来相处的方式。 车辆发动，迅速离开了停车场，金泰妍抬起胳膊倚在车窗边，目光随处递向窗外的世界。 帕布罗酒店的事情到现在还悬在她心里，只知道事情不一般，却不知道南正勋到底怎么了。 或许，可以问一问南佳恩？ 金泰妍有一些犹豫。 这个办法可大可小，不知道会不会让南正勋不高兴。 “那个是……” 视线里，一抹绛红色穿过了路口。 开始录制《强心脏》前，天气还很好。 没想到走出演播厅以后发现下雨了。 好在降雨不多，这样的天气不至于影响到出行。 骑着一辆李宣美帮忙提前准备好的公路自行车，林允儿通过了就近的小路。 “下着雨你还要去吗？” 蓝牙耳机里是李宣美的声音。 “我不想等，不知道你有没有这种感觉，oppa他现在只是勉强维持着，说不定哪一天被什么事情刺激到，就会情绪崩溃了。” 就像一台烧红了的、疯狂摇晃着的机器，虽然还在运作着，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散架。 林允儿自己也说不出来有什么具体的理由，她只是凭着直觉这么判定。 自然而然就记挂在了心上。 “这台车子很棒，谢谢。” 握紧把手，林允儿下意识地笑了笑。 迎着糅杂了雨滴的风，道路略微向下倾斜加剧了她骑行的速度，让她回想起了曾经在雨天里，同样是自行车上，坐在南正勋的后座，两个人穿过了一起出去玩的新沙洞，只为了能赶在曺圭贤出道前的最后一个晚上，亲自给他庆祝。 现在能熟练操纵这种公路自行车，也是以前南正勋教她的。 “早知道就先不告诉你，晚上下着雨也非要去……你注意安全啊，要不然我可没办法给oppa交代。” 李宣美的关心是林允儿欣喜收获的，而这种说法则让她原本还沉浸在南正勋过去里的沉重心情放松了一点。 这么说就感觉好像已经是这孩子的嫂子了一样。 “我知道，真的很感谢你。” 与各种意义上都年纪还小的南佳恩不同，有李宣美的支持让林允儿觉得心里安稳了不少。 不过，她不太确定的是，大家都是懂行的圈内人，自己的形象真的在李宣美心里有这么好？ 还是因为南正勋曾经在李宣美面前说过什么？ “谢谢就不必说了，你肯为了oppa他做到这种地步，我们之间就不用这么客气了。” 李宣美的声音踏踏实实的，很诚恳。 “不休息吗？虽然还有点早，但你现在应该在为了复出做练习，很辛苦吧？” 从礼貌的温和变成发自内心的温和，林允儿对这位南正勋的妹妹回应了切实的关心。 “没事，等你安全到达以后再说别的，要不然我真的没法给他交代。” 能想象到李宣美举着手机耸耸肩的样子，林允儿浅浅地笑了一下。 ------------ 生日番外：年少时遇见惊艳的人 有人说，年少时最好别遇见太惊艳的人。 否则，过去太久都会放不下。 那个人会在你心里放下第一束光，而后来的黑暗和光明你都已经见不得了。 不过，这个道理对我而言却并不适用。 年少时我就遇见了太惊艳的人。 后来，这个人在我心里放下了第一束光。 再后来，这个人就成为了我世界里的光明。 和我一起组建了一个新世界。 “对，所有行程都已经结束了，刚刚给她放假，这次回归成绩太好了，还有那位徐导演的剧本找上门，我们初步接触之后就会把对方的材料发到您的邮箱。” 仰头看了看天空，是明媚得仿佛桑巴舞一样热情的阳光，目光在周围划过，是一些蓝色衣服的人们没有离去，仍然在欢呼着。 身后是一大片红色的座椅，林允儿举着手机，微微抬起一点的下巴会让人想到湖面上的天鹅。 经典的格纹衬衫，修身长款的英伦小翻领风衣，脚上踩着一双马丁靴，完全可以融入到伦敦街头的人群里。 “好的，俞室长辛苦了。” 温声细语，虽然是度假时谈工作，但林允儿显然是心情很好的样子，声音里少了几分平时工作时的干练，多了几分被呵护着的温情色彩。 “整体情况就是这样，具体的细节等夫人您回来以后再详细汇报，如果没有别的吩咐，就不打扰您和会长的度假了，提前祝您生日快乐。” 手机对面的人没有耽误太久的时间，简单地结束了越洋通话。 “你们这些家伙，现在一个一个都开始不喊林总监了……” 看着手机摇了摇头，林允儿的语气是无奈的，但脸上的笑容却明晃晃地显示了她的好心情。 抬起头重新把目光重新放在正前方，林允儿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亲吻了一下右手的手心，吹向那个因为西装革履而显得和身边格格不入的人，然后满心轻松欣喜地挥了挥双手，把手机调整到了照相模式。 手机镜头里是她的未婚夫，正乐得像个傻子一样，新奇地从一个蓝衣服的人手上接过一只系着两条蓝色锦标系带的奖杯，一起合影。 自从订婚以后，他们这两年都会在林允儿生日的那一个月旅游度假。 去年是在巴塞罗那和阿姆斯特丹度过的，今年的目的地放在了刚刚离开的布鲁塞尔，以及眼下所在的伦敦。 “Eric，恭喜你们的冠军，还有你今天的进球，Keep the Blue Flag Flying High！” 拍了拍身边一起合影的那个亚裔面孔的肩膀，南正勋把这个叫作“足总杯”的奖杯递了回去。 这里是伦敦的温布利大球场，今天有一场决赛，南正勋和林允儿一早就收到了邀请，来看一看两个人的新朋友，也就是去年在阿姆斯特丹认识的这位亚裔球员。 “开心吗？” 结束了合影，走回到林允儿身边，南正勋拥抱了一下未婚妻，亲吻了一下她的脸颊。 “还是现场的氛围好。” 一手搂着南正勋的胳膊，把另一只手放在南正勋的手心里，不知道是因为被现场气氛影响，还是因为被刚才亲吻影响，林允儿的脸上微微泛起了一层粉红。 其实也已经没什么好害羞的了，所以应该不是因为亲吻，嗯。 “刚才我们的俞室长来电话了，这次成绩很好，还有剧本找上门。” 进入球员入场通道，沿着走廊一直外走，林允儿左看看右看看之余，还不忘给南社长“汇报工作”。 “有时候不知道我们两个人谁才是工作狂……度假的时候不说这些，我的艺人总监林女士。” 球场外的阳光世界就在眼前，挥手和不远处那个叫作阿尔卡季的年轻俄罗斯人打了个招呼，南正勋轻轻地拨了拨林允儿耳边的头发，把别在她衬衫上的墨镜取下来，给她架在了鼻梁上。 “你还说呢，他们现在就改口了，已经没人叫我总监了。” 皱了皱鼻尖，林允儿象征性地拍打了一下南正勋的胳膊，两个人走上街头，看着还没有完全散去的人群，同时停下了脚步。 眼里同样带着怀念的神色，两个人一起笑了笑。 南正勋用额头轻轻挨了一下林允儿的耳朵，林允儿俏皮地挠了挠南正勋的手心。 曾经十几岁的时候，他们两个人也时不时地会在明洞的街头一起逛一逛。 只是那时候，林允儿还不会像现在这样搂着南正勋的胳膊，南正勋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握着林允儿的手心。 “不叫你总监，那他们叫你什么？” 眨巴眨巴眼睛，南正勋的表情看起来很无辜。 “他们现在都叫我……” 收住说了一半的话，林允儿嘟着嘴，哭笑不得地盯着南正勋装得跟真的一样的脸，察觉到未婚夫给她“挖了一个坑”。 她并不讨厌“夫人”这个称呼，是很喜欢的。 他们两个人最迟也不会超过两年就要举行婚礼，不管从什么意义上来说，她的的确确都是“夫人”。 为了彼此，两个人都放弃了很多，付出了很多才走到今天这一步。 现在是可以享受来之不易的幸福的时候了。 “他们称呼你什么？” 还是不放弃逗未婚妻玩笑，南正勋把嘴唇挨到林允儿和脸色一样泛着粉红的耳朵上，悄声提问。 仿佛是一只蚂蚁从背脊上爬过去，感受到南正勋的呼吸轻轻覆在耳朵上，林允儿咬了咬嘴唇，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这家伙，什么时候开始学坏了…… “他们现在都叫我夫人，怎么了？” 所谓人倒势不能倒。 林允儿摘下墨镜，跺了跺脚，仰起一片粉红的脸，憋住笑瞪着南正勋。 直到两个人的目光都愈发柔和，交融在一起，不再分开。 “我等他们这么称呼你，已经等了很久了。” 收起玩笑的意味，南正勋走到林允儿面前，握着她的双手，笔直地把自己的目光放在她的眼里。 这就是自己的妻子了，往后的时光都会和这个人一起度过。 “我也等了很久，用这样的身份站在你身边。” 脑海里像翻书一样闪过记忆里那些一起越过的荆棘，林允儿回握南正勋的双手，也拥抱了南正勋的目光。 这就是自己的先生了，年少时惊艳了自己时光的人，后来成为了自己的光明，现在一起组成了一个新的世界。 阳光下，自由自在的街头，度过了那些艰难的隐忍，不用再有那么多的顾忌，两个人轻轻相拥。 愿往后的时光如年少的岁月。 岁月里有一个依然惊艳了时光的你。 ------------ 第一百九十章：只是想见你 在《建筑学概论》剧组里最忙碌的时候，南正勋就想到了那应该是难得安宁的时候。 虽然每天都很辛苦，但可以用封闭环境下的工作把外界的事情都暂时隔开。 一旦杀青，离开剧组，他就会被身世和感情的纷纷扰扰纠缠起来。 该遇上的，终究逃不掉。 2011年10月25日进入剧组，2012年1月8日全剧组杀青，属于“南正勋”的最后一个冬季在李泰周导演的那句“辛苦了”下画上了句号。 此时，命运的时钟划向了整点，声声作响。 “儿子，还没睡醒呢？” 夹了满满一碗拉面放在南正勋面前桌上，裴孝珍看了一眼还在发呆的儿子，伸手摸了摸他的后脑勺。 “嗯……偶妈，我没事。” 勉强活动了一下眼里的焦点，南正勋眨眨眼睛，坐直身子，拿起了筷子。 沈恩勉约他今天见一面，目前还没有想好怎么回复。 心里恨，这是必然的。 但凡事都有源头，南正勋无论情绪如何激动，他都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 姜胜熙也好，南载灿和裴孝珍也好，给他的教育一直都是不要意气用事。 沈恩勉什么错都没有，在襁褓的时候就被抱走，连生母的任何记忆都没有，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个可怜人。 现在能对他这个才刚刚找到的弟弟这么上心，已经很不容易了。 姜胜熙从来都不允许南正勋用恶意的视角来看待这个世界。 有错，也是沈胜元的错。 甚至如果沈恩勉说的那些旧事都是真的，那沈胜元也能算是一个可怜人。 没有人希望看到心爱的人离开自己，不是吗？ 而且最重要也最让南正勋无法忽略的是，姜胜熙的遗言。 “Oppa，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然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吧？” 小心地凑到哥哥身边，南佳恩拉了拉又开始发呆的南正勋的袖子。 自从前天杀青以后，南正勋就常常发呆。 起初还以为是在剧组太累了，现在都还有黑眼圈，需要多休息。 可眼下还是那样，以前最艰苦的时候都没有见到南正勋这样过。 “没事，我没什么事情，就是刚杀青，还觉得有一点不习惯。” 拍了拍南佳恩的手背，南正勋刚刚摆上笑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同样是妹妹，李宣美最近怎么样了？ 那孩子现在正在为准备复出做一些恢复性的练习。 一直都在剧组里，没时间去看过她。 要不然，今天先去JYP公司看看吧？ 反正一时半会也决定不了要不要见沈恩勉。 嘟噜…… 提示音响了一下，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Oppa，我们回来了，刚刚下飞机。] 是林允儿的信息。 大拇指轻轻摩挲着手机屏幕，南正勋慢慢地有些出神。 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和林允儿联系过了。 勉强推开身世和感情的压力，强迫自己全心投入在工作里，南正勋其实最需要的就是一个平静的空间留给他自己一个人。 哪怕是发呆，对这段时间的南正勋而言都算是休息。 自从在剧组里拍摄曹政奭即兴表演“snake”那天交流了几条信息以后，就一直都没有收到过林允儿的新消息。 这个人就像突然隐身了一样，把她所有能给南正勋腾出来的空间都腾了出来。 连南正勋要斟酌言谈字句的思考都省略了。 可是说来也奇怪，虽然没有交流，但南正勋心底里一直觉得这个人并不是抽身离开。 她只是不说话。 否则，之前在电话里，李宣美也不会突然说那句话。 ——Oppa，允儿她对你真的是很好。 指尖微微用力，南正勋捏了捏手机，抬眼看向餐桌对面。 南载灿放下报纸，扶了一下眼镜，发现儿子的视线。 看一眼儿子的手机，再看一眼儿子，南载灿的目光反复在这两者之间摇摆。 最后，他看起来不知所谓地挑了挑眉，然后点了一下头。 ——可是我呢，当时居然想到了那次公司团建……在海边，你偶妈迎着阳光向我招手的样子。 那天晚上喝酒时，父亲说过的话在耳边飘过。 南正勋清晰记得自己当时所触及到内心的思绪。 ——为什么会想到她？ 这个“她”就是林允儿，南正勋当时毫无理由却切实想到的人。 难道她喜欢我？ 南正勋瞪了瞪眼睛，蹙着眉略作思索，却在思绪还没有展开的时候就立刻晃了晃脑袋。 唉，南正勋你是不是太自大了？ 啧，可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宣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觉得身上有一点轻飘飘的，觉得心里有一点痒。 南正勋放下筷子，双手握住手机，大拇指悬在了屏幕上。 他微微抿了一下嘴唇。 [好，今天应该没有行程了吧？好好休息，新年了。] 飞快地敲下一行字。 “啧……” 南正勋咬了咬嘴唇。 删除。 [辛苦了，你们现在] 删除。 抬手轻轻挠了挠额头，南正勋略微加重了一次呼吸，肩膀的线条也不知不觉放松了一点。 [早上好，允儿。] 发送。 很快的，这条信息的状态就变成了已读。 坐在保姆车靠窗的位置上，林允儿看着手机，疲惫的脸上慢慢沁出了笑意。 马不停蹄忙碌了整整一年，刚刚结束海外行程，终于迎来了时间不算长的一段假期。 [早上好，oppa。] 敲下这行字以后，林允儿歪着脑袋，嘟着嘴稍稍皱了皱眉头。 删除。 [早上好，正勋。] 发送。 这是一个她不常使用的称呼。 但每一次使用，都是在特殊的时候。 比如刚刚认识； 比如在那场火灾里握住了南正勋的手； 比如在帕布罗酒店的顶层餐厅包间里，轻轻拥抱着南正勋…… 也比如现在。 虽然知道金泰妍几乎每天都会和南正勋发信息，但林允儿仍然坚持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 她觉得南正勋需要尽可能安静的空间，全心投入到剧组工作里。 休息的时候哪怕独自发呆，都好过斟酌字句回复信息。 有那个时间不休息，也可以思考一下自己的身世。 最重要的是，暂时在工作之外，远离一段时间的人情往来。 所以这段时间里，她“隐身”了。 也让自己冷静了一段时间。 仔仔细细思考和南正勋的事情。 现在，是特殊的时候了。 心底的想念仿佛种子破土发芽，又被成倍地加速，迅速疯长，填满了整个心脏。 [今天应该放假了吧？早点回家休息。] 南正勋从来都不介意林允儿怎么称呼自己，喊名字，还是喊“oppa”，这个人都会好好答应。 [我想见你。] 几乎没有任何等待和迟滞，林允儿的回复紧跟着就发了出去。 她的表情很平静。 仿佛已经做好了全部的决定，想好了每一步。 整整五分钟，信息状态变成已读，却没有任何回复。 整整五分钟，林允儿始终看着手机，哪怕屏幕一再变暗，她也会动动指尖点亮，很有耐心。 [有什么事吗？刚回来，先好好休息几天吧？] 还是那个有一些想要避开的南正勋。 可是，林允儿却不再打算任由南正勋避开了。 [没有事，也没有理由，只是想见你。] 发送。 ------------ 第一百九十一章：居然会觉得有一点可爱 “早上睡醒以后先是发呆，现在又突然这么精神，oppa他是怎么了？” 沙发上，南佳恩抱着抱枕，和裴孝珍两个人凑着脑袋，相互说悄悄话。 “不知道……哎对了，你去问问你oppa，是不是谈女朋友了？” 裴孝珍的眼睛瞪得不能更大了，手肘轻轻碰了碰女儿，让她去当自己的小耳朵。 “我不问，我才不问呢，oppa肯定又要弹我额头，要问你自己去问，反正我不好奇。” 噘着嘴巴，南佳恩把脑袋偏向另一边，但是眼睛却还在往哥哥身上瞄着。 哥哥谈恋爱？ 也不是没可能，哥哥马上就24岁了，谈个女朋友挺好的。 可是，会是谁呢？ 说老实话，她不太希望哥哥找一个圈内人当女朋友。 “你这孩子……让你问，你就去问，快去快去，再晚一会你oppa出门了就问不到了。” 板着脸也掩不住眼里的好奇，裴孝珍把女儿从沙发上推了起来。 张了张口，南佳恩回头委屈地看了一眼裴孝珍，不情不愿地踢踏着拖鞋挪向了哥哥的卧室。 “嗯……哪一件呢？” 站在衣柜前，南正勋一手捏着下巴，另一只手在衣架上翻来翻去。 没有事，也没有理由，只是想见你。 如果连这句话的意思都看不懂，那南正勋也就不是那个让老东家曾经那么看好、投入大量心血培养的王牌练习生了。 一时半会仍然没有决定好，南正勋倒退几步，向后仰倒，躺在了床上。 双臂展开，看着天花板，南正勋感觉原本纷杂的大脑，清晰了许多，也轻松了一些。 那种不真实的、轻飘飘的感觉在心头跑来跑去。 为什么会觉得心情好？ 是喜欢允儿吗？ 对自己脑海里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感到不知所措，南正勋深吸一口气，抬手抓了抓头发，然后一把捞起放在床上的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划了几下，调出了和林允儿的对话界面。 [不休息吗？最近这两个月真的很辛苦了，先回家休息吧。] 当时，南正勋是这么回复的。 口是心非的回复。 在林允儿提出见面的时候，他其实内心是趋向赞同的。 只是文字上体现得并不“诚实”。 [在飞机上睡过了，现在回家也睡不着，我们见面吧。] 虽然知道飞机上睡觉等同于没睡好，可林允儿的回复还是让南正勋当时很快就放弃了自己的观点。 [那去哪里见面？] 作为第一女团的门面和center位，林允儿毫无疑问是显眼的存在。 作为2011年当红的广告商新宠儿，南正勋自己也是出了门会被认出来的。 所以，这两个人要见面，就得仔细选一个地方。 [现在外面也挺冷的，咱们两个人目标又大，要不然去oppa的公寓？我记得那里的安保很不错，应该很妥当的。] 就是这条信息，让南正勋彻底没了瞌睡。 “唉，真的是她吗？” 身材一般，腿像甜甜圈一样，笑起来像鳄鱼。 看似性格很好，实则能追着自己从地下二层打到地上一层。 自己会喜欢这样的女生？ 呵，她这家伙简直就是…… 啧，居然会觉得有一点可爱。 “Oppa，你在笑什么？” 一直走到床边都没有被发现，南佳恩抖了抖眉毛，看到哥哥扬起的唇角真是压都压不下来。 “哎？佳恩啊，有什么事吗？” 借着语气词调动自己的面部线条，南正勋立刻调整好表情，坐起身，向妹妹招了招手。 “就是偶妈想问一问你，有没有女朋友？” 唉，这表情管理能力就很离谱，那种有点傻的笑脸都能立刻按下去。 南佳恩坐在哥哥身边，看到大开的衣柜门，愈发觉得老妈说的好像有一点道理。 ——我代表你偶妈告诉你，给你三年时间，领女朋友回家。 曾经在酒桌上，南载灿说过的话顿时就从记忆里冒了出来，南正勋双目圆瞪，咽了咽喉咙。 “Oppa？” 哥哥怎么了？ 南佳恩伸手在南正勋眼前晃了晃。 “哦，没有。” 南正勋找回眼神的焦点，一脸严肃地抬手屈指伸向南佳恩的脑门，是准备弹额头的样子。 “你又要弹我额头，每一次问你有没有女朋友，你都要弹我额头，要是我明年没有考上大学，就是被你弹额头弹傻的。” 丢下这句话，南佳恩捂着额头麻溜跑了出去。 “真是的，到底谁才是你亲妹妹……什么事都给李宣美说，问你有没有女朋友就要弹我额头，哼！” …… “阿嚏！” 坐在熟悉的Wonder Girls练习室里，做了一些简单练习的李宣美揉了揉鼻尖。 果然还是空档期有点长，虽然明年才正式复出，但今年得系统性地多做一些准备才好，最起码定期的练习是不能少的。 而且，目前公司的个人资源集中倾斜在裴秀智那孩子身上，今年solo出道也拿不到多少资源，所以用这段时间多练习练习是正好的选择。 顺带还可以用今年的自由时间照看一下南正勋的生活。 虽然铉空家族是一个吓人的名字，但出于可以算作从很小开始就一起长大的缘故，也出于日常联系不存在同一个家庭中的原因，李宣美对于南正勋的身世问题没有产生太多的落差感。 她看得很开，不管以后南正勋在哪里，都是她的哥哥。 然而，她最担心的就是南佳恩。 她怕那孩子会想得太多。 哈啾…… 手机响了一下。 [宣美，我猜你应该是在公司练习，对吧？还有多少课程？] 南正勋的信息。 [已经差不多结束了，现在还不用练得那么狠，每一次的课程安排都不多。] 李宣美从沙发上站起身，打算去化妆间收拾一下。 差不多已经可以结束练习了。 看南正勋这个样子，应该是有安排。 比如一起吃饭什么的。 [那等会一起吃午饭吧？] 果然，哥哥现在剧组杀青了，又临近新年，Loen直接给他放了假。 [好，那我们在哪里见面？] 哦对了，正好和哥哥说一说他的感情问题。 只要南正勋以后想和一个圈内人交往，那么铉空家族大概率会成为障碍。 但自从最近这段时间和林允儿多接触了以后，李宣美就愈发觉得其实这个人和南正勋在一起的话，真的很不错。 找一个真心喜欢你的人本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更何况是一个真心喜欢你又真心理解、包容你的人。 [你就在JYP等着吧，我和允儿等会开车来接你。] what？ 和林允儿一起？ 李宣美眨巴眨巴眼睛，表情突然微妙了起来。 ------------ 第一百九十二章：答案 “什么情况啊……” 除了温居以外，直到今天之前，李宣美一直都没有再来过南正勋的这间公寓。 她以为南正勋说的“一起吃饭”就是去哪家餐馆或者私厨什么的。 结果没想到，这个“一起吃饭”会是一起到他的公寓里，自己做饭吃。 坐在电视对面的小沙发上，手里拿着遥控板，李宣美心不在焉地往嘴里送着薯片，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厨房的方向上。 南正勋和林允儿正在里面下厨。 她是很愿意给哥哥做一顿午饭的，本来都已经穿上了围裙准备开工，可是却被那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赶了出来。 顺手抄起一只抱枕抱在怀里，李宣美既担心又觉得有一些放心地仰靠在沙发上。 担心是因为南正勋。 而放心是因为正待在南正勋身边的那个人是林允儿。 她曾经问过林允儿一个问题。 对待感情的态度，是什么样的？ 每个人的答案都必然不尽相同。 李宣美自己尚且都没有一个明确的、属于自己的答案。 但是，林允儿的答案让这位南正勋的妹妹感到很安心。 在与感情有关的那些时光里，林允儿做了很多事情，可她却从来都没有想要去告诉心上人很多。 她不想急切地表达什么，不想把自己一点一滴的关心与爱意都当面一股脑倾倒给对方。 就好比寒冬雨夜里的一罐热咖啡。 她不会在那样的天气里把自己冻得半死，赶了很远的路，跑到对方精致公寓的楼底下，只为了把这罐咖啡交到对方手上。 或许这样的事情回想起来，自己会有一种为了心上人甘愿做出任何付出的轰轰烈烈。 或许会觉得这样的细节才更能表达自己的爱意，更能让心上人感动。 但通过这样的行为给出去的咖啡，就只是咖啡而已。 一杯这样的咖啡是无法承受得住你内心里轰轰烈烈的爱情。 对方刚说冷，你就感觉心里结了冰；对方刚说难过，你就感觉仿佛天塌了一样的伤心，唯恐不能让对方清楚知道你的感情。 是的，对方的确会感受到你的关心、你的爱意。 但也会背负起一些本无必要的东西。 甚至背负得越来越多，越来越沉重。 林允儿不想让心上人感到没必要的负担。 她很愿意让心上人成为自己的精神寄托，却不会让心上人成为自己的价值寄托。 因为只有成为一个独立的、有价值的人，才能真正学会去爱另一个人。 一份美好的爱情，在于相互吸引与陪伴同行，而不是苦苦追逐、依附和自我感动。 也就是因为这样，当李宣美问她，要怎么面对南正勋的身世时，她格外从容。 那个人是她的精神寄托，是她爱情汇集的唯一地方。 但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依附于那个人。 所以，那个人的身世不管是什么样的，她都首先是独立的自己，然后再是那个人的另一半。 所以，尽管她知道铉空家族意味着什么，知道如果南正勋也喜欢自己的话，自己以后的路会有多难走，却不会感到畏难。 所以，她现在决定不再等待了，不再让那个人避让；决定现在就把自己内心的感情明明白白告诉那个人；决定在那个人正式面对身世前，成为那个人的另一半，成为那个人的精神寄托与力量。 陪伴那个人，一起同行。 穿在外面的抓绒大衣已经放在了客厅里，一身格子毛衣和毛呢裙的林允儿把袖子挽到了小臂上，刚刚洗过菜的手上还沾着小水珠。 她出门前很用心地化了妆，完全看不出来有任何疲惫。 看了一眼低头切菜的南正勋，林允儿的眼珠左摆摆右晃晃，张了张口，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不管是在路上，还是进了这套公寓以后，南正勋和她其实并没有说过多少话。 只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两个人之间的默契。 至少到目前为止，厨房里的一切都很顺利，就像提前列好了食谱和分工表一样。 她确信南正勋已经明白了她的心思。 这个人不是用“温柔”给自己当借口的“贪嘴猫”，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木头”。 在南正勋回复她说在公寓见面的时候，她就明白了。 这个人决定要回应她的感情。 心里就像有一只小羽毛拂过来拂过去，林允儿低下头，画着卡通鳄鱼头的两只棉拖鞋，鞋尖正抵在一起，脚趾不安分地蜷动着。 “允儿，帮我取一下那个蓝色的罐子吧？” 南正勋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仿佛是一大袋羽毛从头扑到脚。 “允儿？” 没听到林允儿的声音，南正勋抬头看了一眼。 这个人站在原地，肩膀绷着，像是刚从睡梦里醒来一样。 “哎？哦……哦，好的！” 嘟噜着嘴巴缓了一口气，目光乱转了一圈，堪堪发现目标，林允儿伸手抱住罐子，急忙转身递给南正勋。 唉，果然慌慌张张是办不好事的。 穿着棉拖鞋走路应该把脚稍抬高一点，蹭着地板转身是“危险”动作。 一手抓住林允儿脱手飞起来的罐子，另一手揽住林允儿的腰，看着突然在眼睛里放大了好多倍的、林允儿的面容，南正勋眨了眨睫毛，心跳蓦地快了一些。 这家伙右脚磕到了左脚上，自己把自己绊倒了。 差点天旋地转，双手下意识搂住南正勋的脖子，林允儿看着南正勋的眼睛，胸腔里突然振振有声。 差一点就鼻尖相抵的距离，能感觉对方的呼吸。 两个表情管理都是顶级水平的人，都没有脸红，却明显呼吸的节奏加了速。 漫长的沉默。 “Oppa。” 咽了一下喉咙，林允儿先开了口。 勉强压下那种心脏都快要跳出来的感觉，她慢慢站稳了脚，却没有松开南正勋的脖子。 而是有一点小心翼翼地拥抱在了这个人的怀里。 能看到南正勋的瞳孔微微睁大、晃动。 背上像是被两块烤红薯滚过去一样，林允儿略有不安地抱紧了南正勋。 与以前不同，现在她想要一个答案。 举着罐子的那只手缓缓落下，把罐子随手放在了台子上，南正勋一手搂着腰，另一手抚着肩背，双手抱住了怀里的人。 “允儿。” 鼻尖已经轻轻挨在了一起。 两个人的距离却还在一点一点缩小。 ------------ 第一百九十三章：你好，我的男朋友 窝在沙发上，抱着膝盖，林允儿时不时咬一咬食指的指节，歪着脑袋半合着眼看向厨房，眸子里像是一颗黑色的水晶覆上了一层温热的蜂蜜，由内而外的甜味引得嘴角也缓缓翘起，然后就一直都没有放下过。 吃一口薯片，看一眼林允儿，再吃一口薯片，再看一眼厨房，李宣美愈发觉得有古怪。 午饭还在烹饪中，林允儿却突然闷着头从厨房里跑出来了。 是的，跑出来。 然后就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敢问，李宣美陷入了差点让大脑宕机的瞎猜里。 再一次咬了咬食指的指节，林允儿全身的线条都突然停顿了一下，她的眼珠微微晃动着，用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刚刚触及就立刻把指尖蜷了回去，林允儿咽了咽喉咙，再把指尖慢慢伸出，犹犹豫豫地又触碰到了嘴唇上。 稍作停顿，她的指节顺着嘴唇的轮廓轻轻抚了抚。 缓缓深吸一口气，收回手指，她抿了抿嘴唇，然后带着愈发难以管理的笑容，低下头，把脸埋在了膝盖上。 咔…… 厨房门轻轻发出声响，南正勋走出来，放下挽起来的袖子，一声不吭地往卧室的方向走。 “Oppa，你的手指怎么了？” 李宣美丢下薯片，跳下了沙发。 “没事。” 有些愁眉苦脸地看了一眼跑过来的李宣美，南正勋把手藏到身后，目光堪堪扫过林允儿的方向。 果不其然，他发现林允儿也跳下了沙发。 唉，心不在焉切到了手指，本来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的，悄悄处理一下就行了，结果被李宣美这孩子发现了。 “我来吧。” 林允儿轻轻拍了拍李宣美的肩膀，又伸手指了指厨房。 看了看避开目光的南正勋，看了看笑容有一点僵硬的林允儿，李宣美抖了一下眉毛，听话地进了厨房，把门也关上了。 眨了眨眼睛，林允儿脸上那点僵硬的笑容立刻收了起来，不满地盯着完全不看向她的南正勋，一把抓住了南正勋的胳膊。 拉了一下，发现南正勋丝毫没有走动的意思，林允儿眼里的不满愈发明显，眉毛也蹙了起来。 她抱住南正勋的胳膊，把这个人拽进了卧室里。 “医药箱在哪里？” 乍听起来平静，实则无起伏而生气的声音，林允儿连推带搡地把南正勋按到电脑桌前的座椅上。 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手，南正勋挠了挠头，然后指了一下衣柜旁边的柜子。 伤口不深，处理起来不复杂。 林允儿一边轻轻吹着伤口，一边用镊子夹着医用脱脂棉球沾了双氧水，慢慢点在伤口上。 “……” 看着林允儿微微翘起的睫毛，清泠泠的眸子里盈着温润的光，南正勋感到心里有一个地方正在慢慢变得柔软。 如果说他过去那段起起落落的时光是一杯苦咖啡，那此刻为他手指贴上创可贴的林允儿就是一块在咖啡里慢慢化开的方糖。 严肃地瞪了一眼南正勋，林允儿一言不发地收拾好垃圾，归置了医药箱，重新走回到南正勋面前，坐在与椅子距离不超过一个身位的床沿上，伸手拉了一下座椅，让南正勋转向自己。 短暂的沉默。 板着脸的林允儿，表情有些尴尬的南正勋。 “为什么手指这样了还要躲着我，不想让我知道？” 几分不满、几分委屈的声音，林允儿拉着南正勋的手，手心贴着手心。 宽大的手掌，温暖的手心，虽然还在“气头”上，可林允儿仍然清晰地感觉到安心。 “那个……就只是切了一下，我自己处理就好了，以前也都是这样的。” 露出一个理亏的尴尬笑容，南正勋看了一眼林允儿，又慢吞吞地挪开视线。 刚才切到手指是因为走神。 而走神的起因就是林允儿。 “现在和以前一样吗？现在我们……” 突然停顿，林允儿的脸颊渐渐泛起粉红，和南正勋视线相撞，两个人一起低下头。 “以前不管你怎么样我都不会这么说，可现在你又不是一个人……” 越说声音越小，林允儿轻轻捏了捏南正勋的手，大拇指柔柔地摩挲着。 “嗯，我知道，我只是……还不太习惯。” 笑得眼睛也眯了起来，南正勋抬手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怎么看都会让人觉得有一些憨气。 完全不像是刚才那个在厨房里说“我可以吻你吗”的人。 害怕自己的身世会伤到身边的人，担心自己的身世会成为亲近的人心里的负担。 明明心里很清楚地思考过这些问题，可南正勋刚才仍然冲动了。 本能的，跟随着心跳的节奏，把那个突然在心里强烈膨胀的想法告诉了林允儿。 强烈得在一瞬间就填满了整个心脏。 强烈得大脑一片空白。 强烈得明确了自己的心意。 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这个人的？ 不重要了。 那些没有解决的担心该怎么办？ 和她一起面对吧，相信她，拼命也要保护好她。 “不行，你必须习惯，现在就要习惯！” 忍不住因为南正勋眼下越看越觉得憨气的模样而发笑，林允儿的声音里多了几分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娇俏。 她很少会向南正勋做出撒娇的行为。 只是，现在不一样了。 刚才在厨房里，面对南正勋的提问，早已经大脑一片空白的她本能地点了点头，然后慢慢闭上了眼睛。 那不是一个单方面的吻。 双方都主动地把内心的情感传递给了彼此。 无声的、漫长的、稍显青涩的，任由自己的本能驱使，任由内心的情绪膨胀，任由欢喜的心情彻底将自己淹没。 跨越了近十年的时光，看着一颗种子生根发芽，现在终于开花。 “允儿。” 双手回握住林允儿的双手，南正勋收起了那副憨气的笑容，双眼炯炯地对上了林允儿的眸子。 “怎么了？” 咽了咽喉咙，林允儿感觉心跳又慢慢加快了。 这不是她第一次看到南正勋认真的眼神。 却是她第一次看到南正勋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认真的眼神。 “我喜欢你，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吗？” 这一刻，时光悄悄地停下了脚步。 窗外的阳光流淌进这间卧室里，把空气变得金灿灿的。 温暖的，炽热的。 “你好，我的男朋友。” ------------ 第一百九十四章：耍赖皮 “Oppa、unnie，我要去学校了，byebye！” 不给南正勋和林允儿任何多说话的i机会，刚刚吃完午饭，李宣美就偷笑着一溜烟跑出门去了。 “这孩子……” 和林允儿一起从厨房快步走出来，看着已经空荡荡的玄关，南正勋摇了摇头。 自己的妹妹自己清楚。 李宣美是想把空间都留给他和林允儿。 “本来还说要问问她以后solo的事情，结果……允儿？” 转过身，话还没有说完，南正勋就停下了。 林允儿站在身后，脸上粉扑扑的，看起来有一点不自然。 “怎么了？” 心里笑了一下并没有直接地放在脸上，南正勋握住林允儿的手，轻轻晃了一下。 “宣美她叫我……unnie？” 虽然有一点害羞，但该开心还是会开心的，在南正勋面前也不用遮掩什么，林允儿回握了南正勋的手，歪着脑袋，说话的尾音也翘了起来。 “那肯定是unnie，不可能是oppa。” 笑呵呵地摸了摸后脑勺，南正勋现在还觉得轻飘飘的，只要视线里出现林允儿，心情就像刚刚出锅的爆米花一样。 “大笨蛋！” 嘟着嘴笑瞪了南正勋一眼，林允儿笑眯眯地双手捧着南正勋的面颊，指尖轻轻捏了捏。 年少的时候从来没有觉得眼前这个人可爱，现在却只看一眼就心里欢喜，这种反差感让林允儿感到仿佛是在梦里一样。 “你去客厅看电视吧，我把厨房最后那些收拾了就行。” 林允儿绕到南正勋背后，轻轻推了一下。 可是南正勋半分也没有动。 “不，我不想看电视。” 站在原地，任由林允儿想推又不会真的使劲推，南正勋甚至还往后退了半步。 “那你想做什么？” 双手搭着南正勋的肩膀，林允儿贴在南正勋背上，踮着脚尖，看着男朋友的侧脸。 啧，虽然以前就觉得这个人很好看，可是现在越看越觉得全世界就这个人最好看。 “想和你一起看电视。” 突然弯了一下膝盖，南正勋反手向后扶住林允儿的腿，直接把女朋友背了起来，走进了客厅。 年少时就常常打打闹闹，见面的次数与家人无异，现在虽然心态发生了变化，却不会有刚刚建立关系的情侣那样的生涩感。 “啊……放我下来，你耍赖皮！” 说着不赞同的话，林允儿搂住了南正勋的脖子，把下巴抵在南正勋的肩膀上，自己还往上抻了抻力气，让南正勋背得更稳一点。 “好好好，放下。” 把林允儿轻轻放到沙发上，南正勋刚准备走开去厨房，就被林允儿拉住了胳膊向后拽。 “赖皮不准走。” 这一次，林允儿是真的手上用了力气。 南正勋也就顺势坐在了沙发上。 短暂的安静，两个人就这样看着对方的眼睛，慢慢握住了彼此的手，十指扣在一起。 “Oppa，你下午还有什么安排吗？” 林允儿轻轻靠在南正勋的身上，枕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也覆在男朋友的手背上，翘起的唇角还是放不下来。 也没打算放下来过。 “没有，你想去哪里吗？我送你。” 用大拇指慢慢摩挲着林允儿的手，南正勋也歪了歪脑袋，和林允儿挨在一起。 “那就跟我一起待在这里，好不好？” 仿佛是一杯加了糖的牛奶淌进心里，林允儿握着南正勋的手放在自己腿上，然后搂住南正勋的这只胳膊，闭上了眼睛。 …… “醒一醒。” 听到金涩琪的声音，俞佑熙抬起沉重的小脑袋，揉了揉眼睛。 已经是午休时间，忙碌了整整一上午的俞佑熙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 咕…… 肚子好饿。 看着面前这张漂亮得不会输给任何一个女艺人的脸蛋，金涩琪有一些心疼地摇了摇头。 这孩子最近真是够拼命了。 “吃点东西吧。” 拎起手上的纸袋轻轻晃了一下，金涩琪向茶水间的方向努了努下巴。 办公区域不允许吃东西，否则她也不想让俞佑熙多走一步路。 “Unnie，部长开会回来了吗？” 双眼无神地打开纸袋，取出里面的餐盒，俞佑熙伸了一下懒腰，摸出手机解锁屏幕看了看。 沈恩勉没有新的指示发给她。 “刚中午下班的时候就回来了，看见你趴在桌上睡，给我打电话，让我回来的时候给你带吃的。” 虽说非礼勿视，金涩琪也无意去窥视别人的手机，可眼下确实目光扫到了，她很难不对俞佑熙的手机产生那么一点兴致。 “佑熙，你……” 金涩琪把勺子递给俞佑熙，慢吞吞地指了指手机。 “嗯？” 接住勺子，俞佑熙呆愣楞地顺着金涩琪的手指看向自己还亮着屏幕的手机，然后又看向金涩琪好奇的眸子。 “哦，给。” 大方地笑了笑，俞佑熙的眼神里敛去了疲惫，迅速清醒，把手机直接塞在了金涩琪手里。 看了看手机屏幕上的桌面，再看向已经大口开吃的俞佑熙，金涩琪转了转眼珠。 这还真是巧合了。 “Unnie你想问什么就问吧，这本来就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巧合而已。” 从口袋里取出一只皮筋把头发束起来扎了一个马尾，俞佑熙顶着自己这张颇有孙艺珍年轻时气质的脸，挽了挽袖子，这是准备不顾吃相，要上手扯炸鸡了。 “没什么，我也不想打听什么。” 一件普通的、生活里再寻常不过的事情，金涩琪确实不想探究什么。 她按了一下锁屏键，把手机放回到了俞佑熙手边的位置。 “部长的提议，你是怎么打算的？” 沈恩勉之前和俞佑熙有一次长谈，是关于俞佑熙的职业规划。 金涩琪知道自家部长当真只是做出建议，不带有任何倾向，一切都以俞佑熙自己的主意为准。 “我还在考虑，部长说不着急现在就做决定。” 涂好酱料，吮了一下手指，俞佑熙开心地抄起一只炸鸡腿，咬了一大口。 “工作环境好，薪水待遇也好，部长已经都给我说过了，不管怎么选，都不会亏待我，unnie你放心吧。” 笑着叹了口气，金涩琪摸了摸俞佑熙的长发，起身离开座位去给这孩子泡咖啡。 嗡…… 桌面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 [南正勋大人的会长：小狮子，你怎么最近又不见人了？] ------------ 第一百九十五章：出去一下就回来 “有一个晚会，机会不错，公司不会有意见……你为什么每次找我都用这种理由？” 回身看了一眼卧室的方向，南正勋站在阳台，略有不耐地举着手机。 “嗯……艺人嘛，难道遇见这样的好机会不去抓住吗？人脉、资源，如果我给你推荐的晚会都不算好事情，那你一个艺人还能接到更好的邀请吗？” 沈恩勉的声线分明是从容冷静的类型，可此刻的语气听起来却总让南正勋觉得有几分讨打的跳脱。 南正勋张了张口，没有立刻说话。 沈恩勉说的不假，这个人所推荐的，对于一个艺人而言无疑是最好的。 如果连这样的机会都敢拒之门外，那这个艺人多少都有一点不“合格”了。 虽然不甘心被这个人明着这样说，却没有反驳的余地。 “不想参加就不参加吧，你今天没有行程，出来坐一坐吧，我也快下班了。” 自从那天和沈胜元谈了关于南正勋的事情以后，沈恩勉就一直在等时机。 他可以发现姜泰亨，自然代表别人也可以。 沈胜元的小儿子，这件事在铉空内部必然不会成为秘密。 .C也从来都不是铁板一块的地方，他能提前商定k6，别人未必就不知道。 所以，时间不等人了。 “一定要今天吗？” 再回身看了一眼卧室的方向，南正勋暗自叹了口气，声音也变得低沉了许多。 从难以置信到接受现状，南正勋这一步在心里跨越得很艰难。 但沈恩勉提出的“回家”又是另一回事。 让他背弃南家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让他无视姜胜熙的遗言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生活里会有很多事情，并不是非左即右的。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两难的情况常常会遇到。 “可以不着急，不一定非要今天就聊一聊，只是你又能一直拖到什么时候呢？最起码和我聊一聊，要比和别人聊一聊要更好一点吧？” 谈不上和弟弟有兄弟感情，但沈恩勉很希望和这个能看到母亲影子的弟弟变得亲近起来。 实话实说，在南正勋心里，沈恩勉的确不算讨厌的人。 和他同样身体里都流着姜胜熙的血，对他也始终都很有耐心。 “我想我应该明白你的意思了。” 深吸一口气，南正勋看着窗外逐渐落下的夕阳，轻轻拍了拍窗台。 “地方我订好了，是我未婚妻学厨艺的那家私厨，环境不错，菜品也不错，我安排人去接你，我们在那里见面。” 猜到了南正勋冷静下来以后会想明白一些事情，沈恩勉在打电话前就笃定地做了安排。 “你……行，我住在哪里你肯定也查到了，让你的人过来吧。” 发觉自己果不其然被沈恩勉小小地算计了一下，南正勋干脆放弃了无意义的吐槽，直接认命了。 结束通话，南正勋步履稍显沉重地踱步进了客厅。 “偶妈，你希望我怎么做？” 自言自语，南正勋看着自己这套虽然很小，但很用心布置的公寓，突然没由来地有了一些不舍的情绪。 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一下，南正勋走到卧室门口，轻轻推开了房门。 刚刚结束包括红白歌会在内的、压力巨大的海外行程，林允儿没有任何休息就赶来见面。 在沙发上两个人靠在一起的时候，她就经不住疲惫，慢慢睡着了。 确认女朋友睡熟以后，南正勋就把她安顿在了舒服的床铺上，要比松软的沙发好得多。 坐在床边，南正勋看着她陷入梦乡的睡颜，伸手抚了抚她露在被子外面的头发，原本复杂的心情微微一滞，眸子低敛了神采。 “允儿，我出去一下就回来。” 沉默了片刻，南正勋俯下身，轻轻亲吻了她的额头。 说喜欢你，感觉已经用上了自己全部的勇气。 可是，想要和你一起走下去，还需要多少勇气？ [允儿，如果醒来以后时间晚了，就直接回家吧，我有事情要出去一趟，抱歉。] 拿出手机发了这一条信息到林允儿的手机上，南正勋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卧室。 嗡嗡嗡…… 走到玄关，手机接到了新的来电。 “您好？” 并没有当作一次普通的见面，南正勋西装革履，正式得像是在大公司办公室里上班一样。 “您好，正勋先生，我是铉空电子公司策划部的俞佑熙。” …… “您好……什么嘛，原来是oppa，有什么事吗？” 中断了舞蹈练习，李知恩满头大汗地回过身，才发现打开练习室大门的人是朴静玄。 这个人不是已经下班回家了吗？ 自己现在已经进入了新年期间的休假状态，所以行程量暂时锐减，南正勋也是同理，所以朴静玄作为经纪人也得以好好休息一下。 现在这个时候正好去和女朋友约会，为什么还在公司里？ “怎么了？你好像很不待见我。” 虽然因为有心事而情绪沉重，但是嘴上从不认输，朴静玄板着脸，不满地瞪了一眼自己的艺人。 “难道还有行程吗？” 李知恩耸了耸肩，盘腿坐在了地板上。 虽然话是说得很不情愿，但如果朴静玄真的说现在还有什么工作，她是一定会立刻收拾出发的。 在这个圈子里，想往上爬就得少休息，多做事。 “没有行程，我只是来公司转一转。” 看了一眼表情懵懂的李知恩，朴静玄也慢吞吞地坐在了地板上。 他从不觉得自己手下的艺人是一个当真懵懂的人，这家伙的脑子是圈子里拔尖的机灵，又对自己下得了狠手，绝对是一个狠角色。 “心情不好啊？” 只要看一眼就能明白，李知恩把一只新的瓶装水递给朴静玄，撑着地板挪到了朴静玄对面。 目前，南正勋的发展无疑是很稳当的，不会让朴静玄觉得心情沉重。 至于她自己，虽然谈不上很好，但和以前那段苦日子相比，却已经相对好太多了，应该也不至于让朴静玄露出这种情绪。 所以，这是为什么？ “刚才高层把室长和我都叫到办公室了。” 没有和李知恩客气，朴静玄拧开瓶盖，仰头灌了一大口水。 “这样啊……是那个南正勋的事情吧？” 李知恩挑了挑眉，目光下意识地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小柜子。 那里面放着两只铁盒。 铁盒里有一摞没有发出去的信。 ------------ 第一百九十六章：我们都逃不掉的 “餐桌礼仪在哪里学的？看着还可以。” 少了几分“生人勿近”的疏离，多了一些“不吃白不吃”的无趣，看着这样的南正勋，沈恩勉心里一阵好笑。 果然是一个明白人。 而且，眼下这副脾性倒还真能看出一点父亲沈胜元的影子。 “偶妈教的。” 放下手上的刀叉，南正勋抬头瞥了一眼分明就是想笑的沈恩勉，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 这家伙为什么能这么自然地摆出一副哥哥的样子？ 想当初自己刚进南家的时候，也是花了半年时间才适应了“南佳恩的哥哥”这个身份。 “这样啊……真是遗憾，我也很想偶妈教我，不管是什么，只要是偶妈教给我的就好。” 给南正勋的高脚杯里添上红酒，沈恩勉垂眸敛目，不无遗憾地叹了口气。 南正勋微微一怔，表情下意识柔和了一些。 他不想见那个叫作沈胜元的父亲，但沈胜元活得好好的，只要他有想法，就能见面，就能说话。 可是，沈恩勉当真想见母亲姜胜熙，却无论如何都见不到面，听不到声音。 视线里的余光把南正勋的表情变化收进眼底，沈恩勉内心有些感慨。 自己的亲弟弟是一个本性温柔的人，就像父亲所说的母亲那样。 “正勋啊，和父亲见一面吧？” 沈恩勉起身离开座位，走到南正勋旁边坐下，把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 “为什么见他？我怕我忍不住想打他。” 抬起肩膀甩开沈恩勉的手，南正勋双手按住桌面准备起身。 “正勋。” 再次把手搭在南正勋肩膀上，沈恩勉稍用了些力气按了按。 “我知道不管我现在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觉得我在给父亲开脱，但是见一面，你亲自问一问他，听一听他说什么，然后再做判断，不也是可以的吗？” 手掌传来力气的反馈，南正勋还是不愿意听他提起和沈胜元有关的话题，执意要离开。 “我见不到母亲，一辈子都见不到了，你明白吗？” 话音刚落，沈恩勉感觉到手掌里传来的“反馈”慢慢停止了。 这是沈恩勉的遗憾。 他不希望未来的某一天，南正勋也有类似的遗憾。 至少在他的视角来看，他相信自己那位无论如何都是做错了事的父亲，是有苦衷的。 “我知道你舍不得南家，父亲和我都不可能让你做出背弃南家的事情，那是你的恩人，也是我们全家四个人的恩人。” 看着南正勋有些低落的侧脸，沈恩勉慢慢撤走了手，平复了一下呼吸。 “但是，你说到底是沈家的孩子，这是你生下来就定好的，改不了，见一见自己的亲生父亲，这总是可以的吧？” 拿起南正勋的高脚杯，轻轻放到他面前，沈恩勉又取过自己的杯子，在南正勋眼前举了一下。 姜胜熙虽然离开得早，但南正勋的身上有着很重的姜胜熙的影子。 知道自己的弟弟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也不是意气用事的人，沈恩勉在今天开始谈话以前，心里都多少是有一些把握的。 “她把母亲害成那个样子，你真的觉得我想见他吗？” 拿起高脚杯没有搭理沈恩勉，南正勋自顾自仰头喝干了这杯。 “不管想不想，见一面就好。” 没有在意弟弟的气性，沈恩勉抿了一口红酒，觉得心思敞亮了许多。 转头看了看沈恩勉那张和自己有七八分相像的脸，南正勋稍显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 能看出来弟弟有话想说，这对沈恩勉来说是一个积极的信号。 肯说话是好事情。 “我只是一个艺人，小时候学习成绩一般，不到16岁就去做练习生了，学会的都是怎么面对镜头，怎么唱歌跳舞，怎么表现人物角色。” 靠在座椅上，南正勋架起手肘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沈恩勉。 “你和他总想拉我去你们那里，可是我能做什么？你们旗下没有娱乐公司，既不需要演艺活动赚钱，也不需要艺人来拓展业务，我会很不自在，你们也会被人笑话吧。” 知道沈恩勉不止一次和Loen有过对话，朴静玄对他也渐渐客气生分起来，南正勋虽然不清楚那些人都说了什么，但也能猜出个一二。 “各种意义上来说，做艺人有多辛苦，你比谁都明白，而且艺人这个职业的不稳定性太高了，或许今天还是顶流，只是因为一件小事情，明天就变得连一份稳定的行程表都没有，你是我的弟弟，我不想看你一辈子都做这个。” 既然今天已经把话说到和父亲见面这个程度了，有些事情沈恩勉就不再顾忌，不打算藏着了。 而且，他打定主意一定要弟弟回到父亲身边，那么南正勋未来就必然会带有铉空家族的标签。 艺人，终究是不合适的。 他本意不想看不起什么，只是环境不允许。 那些根深蒂固的东西，不是靠某一个人的坚持就可以改变的。 “去公司上班？你们缺司机吗？我能做到的大概就只有这个了。” 自己给自己添上酒，南正勋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屏幕还是暗的，林允儿没有信息给他回复过来。 是还在睡吗？ 海外行程太辛苦了，红白歌会的压力也很重，一觉睡到明天都是正常的。 “我和父亲都查了你以前的成绩单，你的老师说你不是不聪明，只是没有用心学，脑子里装了太多的事情，所以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像我一样。” 说得信心满满，沈恩勉话音稍落，就撞上了南正勋没多少温度的眸子。 “我只是随口聊一聊，你真的以为我想去你们那种离谱的地方？电视剧里大家族、大集团的剧情就已经够离谱了，可是现实中的事情只会更离谱，观众骂编剧没有脑子，把他们看电视的人当作白痴，可其实和现实相比，电视剧最起码是有思维逻辑的，不像现实那样离谱到连逻辑都没有……你觉得这种地方有什么值得我向往的？” 如果不是姜胜熙的遗言，南正勋也不愿意坐在这里这么久。 “正勋，我们都逃不掉的。” 没有在意南正勋的态度，沈恩勉略低头盯着自己的酒杯，语气有些飘忽。 “你说什么？” 下意识地认为沈恩勉不屑于在他面前故弄玄虚，南正勋沉了沉气性，还是把自己的目光交给了这个人。 “你和我，生下来身体里就流着那样的血。” 沈恩勉拿出手机，从相册里找到了一张看起来拍摄时间已经很早的照片，把手机递到了南正勋手里。 “我们都逃不掉的。” ------------ 第一百九十七章：一起来吧 干净得有些惨白的墙。 白色的桌子，白色的椅子。 白色的床铺。 一个形容端正却双眼无神的老人，穿着病号服，安静地坐在窗边。 “这是谁？” 把手机还给沈恩勉，南正勋已经渐渐收敛了意气，恢复到了平时的样子。 “爷爷的弟弟。” 提到“爷爷”这个词的时候，沈恩勉的眼神突然就变了。 从这双眸子里投出的目光就像实质的一样。 “沈哲仁的弟弟？生病了？” 向后趔了一点身子，南正勋感觉沈恩勉的气场慢慢就冷了下来。 “确实是生病了，但在住进这间屋子之前他很健康。” 起身离开座位，沈恩勉慢慢悠悠地走到沙发边坐下，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着。 给南正勋的感觉是，仿佛开启这个话题，本身就是一件很费力气的事情。 而且，这句话听起来可不是什么温和的好话。 生病了才可能住病房，这个老人却是住了病房才生病。 下意识地就让南正勋不想听这个话题。 “我们都逃不掉的，你现在不听我给你说，以后还得听我给你说。” 从沙发前小桌上的盒子里抽出一支巧克力棒，沈恩勉随手扔向了南正勋。 “保持身材……你说吧。” 然后就被南正勋反手扔了回来。 瞥了一眼坐在原位低头看手机的弟弟，沈恩勉满足地笑了笑。 这孩子做事稳重归稳重，但说到底是直脾气，随了母亲的。 “1988年2月17日，韩亚航空成立，创始人当中就有我们的爷爷和照片里的这个人。” 难道是铉空集团的发家史？ 南正勋终于还是忍不住离开了座椅，靠近了沙发。 既然已经不可避免入了局，那就没必要再躲躲闪闪。 反正，沈恩勉说的是实话，逃不掉。 “1989年4月11日，韩亚航空引进爱尔兰GPA集团租借的6架波音737-300客机，这是爷爷亲自去谈下来的。” 坐在另一张小沙发上，南正勋确认自己的手机还是没有动静，就把手机彻底收回到了口袋里。 “在成立不到两年并且未获利的情况下，1990年9月1日与波音签署了60亿美金的购机计划，这是爷爷在理事会议上提出，然后拍着桌子促成的。” 自己抽出一支巧克力棒，南正勋轻轻扔向沈恩勉的怀里，打断了他的话。 “沈恩勉，你不用一件事一件事都说给我听，你想说的是不是……” 然而，沈恩勉同样打断了弟弟的话。 “不错，韩亚航空确实是锦湖的产业，但在这家航空公司内部，沈这个姓氏和朴这个姓氏是同等分量的，甚至更有实权。” 收回看向沈恩勉的视线，抬手抓了抓脖子，南正勋也靠在了沙发上。 现在国内的第一航空公司是铉空航空，拥有绝对领先优势。 而铉空航空的前身，就是韩亚航空。 那起“更名事件”在当时媒体们的新闻版面上待了很久，占据了大量篇幅。 以至于当时还是一个中学生的南正勋至今都仍有印象。 “直接说结果，后来趁着朴家内部斗得一团糟的时候，爷爷把这家航空公司彻底挖了出去，不再是沈理事，而是沈会长。” 把两支巧克力棒都放回去，沈恩勉重新把手机屏幕点亮，显示出了那张照片。 “不管是内部看法，还是公众看法，从地位上来说，铉空航空是铉空集团没有疑问的第一支柱。” 话音落下，沈恩勉意料之中地看到南正勋手指指向了他手机上的照片。 “那这个人呢？” 能有今天的成就，沈哲仁的手上必然不干不净，南正勋对这些经历没有兴趣。 他对于自己姓沈这件事没有任何实感。 “这个人一直追随爷爷，是铉空集团前三位的实权人物，可是后来爷爷觉得这个人和他手上的权力威胁到了自己，就用你肯定非常厌恶的手段搞垮了这个人的局面，然后……” 收住话尾，略作停顿，沈恩勉轻轻点了点照片上的那个老人。 “然后突然有一天，大家都在说这个人生病了，进了疗养院，从此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短暂的沉默。 沈恩勉盯着照片，南正勋盯着沈恩勉。 “而在前一天，他才刚和韩沃集团的一位理事一起用了午餐，据说商量了一起并购案，还谈了谈子女联姻的事情。” 沈恩勉放下手机，南正勋站起身，瞳孔微微震动。 这个人根本就没有生病，沈哲仁以生病为由，把这个人关了起来？ 还有，那个“子女联姻”会牵涉到和沈胜元有关的事情吗？ “这个人是谁？” 咬了咬牙，把这几个字从嘴里用平静的语气挤出来，南正勋攥紧了手指。 “爷爷的弟弟。” 沈恩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遥远。 就像一颗玻璃球从砂纸上滚过去，然后坠进滴了染料的水缸里。 “正勋，你明白了吗？” 沈恩勉站起来，伸手递到南正勋身前，亮出了手心。 “不管是为了母亲，还是为了父亲，我们兄弟都不应该逃避。” 面无表情的沈恩勉看着面无表情的南正勋，手一直悬着。 他相信虽然还不熟悉，但能看到母亲影子的亲弟弟。 终究会和他握手。 “一起来吧。” …… “来了来了，这么晚了会是谁？” 一边碎碎念，一边踢踏着拖鞋，穿着围裙的林允儿从厨房里走出来。 睁开双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卧室里，林允儿心里一阵后悔。 刚成为女朋友，就在第一次约会的时候睡着了，甚至男朋友有事出门，她居然都不知道。 然而，却也是感到喜悦的。 男朋友的照顾，这是她心情大好的原因。 虽然不知道南正勋去做什么，但是她明白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所以一直没有和南正勋联系，免得打扰到南正勋办正事。 刚刚开始休假的林允儿没有行程的负担，就挽挽袖子进了厨房，等男朋友回家。 此时，玄关里的监控电话正在发出声音。 这肯定不会是南正勋，回自己的住处哪里需要打电话，直接解锁就行了。 “……” 站到监控电话前，林允儿的手指轻轻挨到接听键，却没有立刻按下去。 “怎么会是她？” ------------ 第一百九十八章：我回来了 “怎么会是你？” 安静的客厅，两个没有表情的人。 “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卸掉围裙挂在衣架上，林允儿挽下来袖子，端着两杯咖啡走到了沙发边。 说实话，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会遇见金泰妍。 “什么意思？” 脚趾在拖鞋里用力蜷缩着，金泰妍轻声把这几个字的发音吐了出来。 就像她之前思考过的那样，她和南正勋之间的关系一直都是她在做主导。 所以，现在她也没有改变这种模式的意愿。 回宿舍以后先睡了一觉，然后打扮整端再来见南正勋，金泰妍没有提前询问南正勋，直接来了南正勋的公寓。 虽然时间有一点晚，但对于平时凌晨都未必入睡的艺人来说，这不算是问题。 但是，她却看到了一副她最不想看到的画面。 把一杯咖啡放在金泰妍身前的桌上，自己端着另一杯咖啡坐在沙发上，背脊放松地挨着沙发座，肩膀线条柔和，林允儿明显有着游刃有余的余裕。 那种属于女主人这个身份的余裕。 “Unnie，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已经结束了。” 轻声的，林允儿低敛着眸子，抿了一口咖啡。 “结束？” 金泰妍攥紧了手指，视线落在自己的那杯咖啡上。 杯口冒出的热气仿佛能蒸腾了整个视野。 “你和他，只能是朋友了。” 前倾着身体放下杯子，林允儿肩膀的线条起伏了一下，最后又慢慢重新恢复到刚才的姿态。 早在半年多以前就站在了对立面上，现在她已经赢了，这个时候再对金泰妍有什么不忍心也只是显得自己在“居高临下”。 “我要他亲口告诉我。” 能听到金泰妍这句话的尾音带着颤动，林允儿心下一黯。 如果赢的那个人是对方，自己会怎么样？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我会告诉他你来过，我相信按照他的性格，一定会亲自和你说这件事。” 看了一眼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的金泰妍，林允儿站起身，往玄关的方向走了两步。 这是送客的意思。 留金泰妍继续待在这里也是伤她自尊，不如示意让她离开，免得遇见南正勋回来了，有自己在场，让她难堪。 过去的时光，不可能再有了，三个人坐在一起已经是不现实的事情。 “不用你告诉他。” 留下这句话，慢慢起身，金泰妍沉默地从林允儿身边走过。 虽然在这件事上是对手，但她相信林允儿说的都是实话。 这个人一直都是这样，从认识的时候开始就是这样，输了赢了都不挂在脸上，真有什么情绪也不会放在眼里。 不对，还是有区别的。 这个人在南正勋面前就不像平时在宿舍里那样。 虽然安静的时候居多，但也会在南正勋心情合适的时候恰到好处地表达自己的情绪。 有时候哪怕是旁人察觉不出的东西，南正勋也能看到。 有时候哪怕是旁人觉得程度太过的事情，南正勋也不会介意。 每一次，她都在那个人的分寸里。 走到玄关前，张了张口，感觉自己嘴里泛着一阵苦涩，嗓子也像是很久没有喝过水一样干哑，金泰妍觉得一阵乏力感从脚底涌了起来，一直冒到了头顶。 曾经以为南正勋对自己看似无限的包容是好事，看眼色的林允儿怎么都比不上。 现在想一想，是自己天真了…… “Unnie……队长，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林允儿突然出声，叫住了金泰妍。 没有言语回应，没有回身去看，金泰妍只是停下了脚步。 “我想搬出宿舍自己住，在和公司说这件事之前，先和队长商量一下。” 看着金泰妍的背影，林允儿深呼吸，不轻不重地说完了这句话。 可是，她觉得用了好大的力气。 如果让金泰妍在宿舍里每天都看见自己，对这个人而言不会是什么高兴的事情。 “好。” 轻飘飘的一个字，却是跌跌撞撞的，像是被风推着跑进了林允儿的听觉里。 嘟……滴滴滴…… 金泰妍和林允儿的瞳孔都不约而同地晃了晃。 这是开门解锁的声音。 …… “我回来了！” 随手把手提包放在桌上，踢踏着拖鞋，俞佑熙双手向前一扑，一头栽倒在床上，然后伸着懒腰翻滚了两圈。 不分卧室和客厅，很小的公寓，但是地段不错，环境也好，俞佑熙又收拾得很温馨，自从在铉空电子领到满意的薪水以后，这里一直都是她中意的居处。 “今天有没有听话啊？” 翻身仰躺在床上，顺手抄起枕头旁边的狗熊玩偶，俞佑熙乐呵呵地捏了捏玩偶的脸。 一只憨态可掬的狗熊，正好能抱在怀里。 玩偶自然是不会应答他的。 但是…… 放开狗熊，俞佑熙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感觉到身体的线条慢慢放松下来，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佑熙，明天早上提前半小时到公司。] 金涩琪发来的信息。 [好的，明天见。] 也就是沈恩勉的意思。 回复过后，俞佑熙的视线微微挪开，焦点放在了天花板上。 铉空电子本部远不是铁板一块，沈恩勉看似左右捭阖，好说好做，其实也曾百般艰难，一直卷在漩涡里。 他本人尚且如此，那个人如果一脚踏了进来，真的能顺利吗？ 俞佑熙不知不觉间蹙眉，眼睛也微微眯了起来。 虽然年轻，还需要很多历练，但铉空集团内部是什么情况，她并不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哎呀！” 就是一分神的功夫，手机脱离了手掌，掉在了脸上，砸得额头生疼。 感觉自己眼泪都要出来了，俞佑熙捂着额头翻身坐起，嘟着嘴，一脸委屈地瞪向歪歪斜斜躺在被子上的手机。 “唉……” 眼神停顿了一下，嘴唇微张，看着可能是因为砸到自己额头上而亮起的手机屏幕，俞佑熙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 ——你们真的觉得我和那家伙是同一类人吗？ 那个人的声音在耳边晃了一下。 伸出另一只手拿起手机，俞佑熙的大拇指摩挲了一下屏幕。 在帕布罗酒店的那个清晨，那个分明可以不管不顾她和元俊植的人，最终还是温柔体谅了他们两个。 “会很辛苦吧？” 重新仰躺在床上，俞佑熙关掉了手机屏幕放在一边，把狗熊玩偶抱在了怀里。 她轻轻抚着玩偶的脑袋，就像是安抚一个人入睡那样。 ------------ 第一百九十九章：没问题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种环境，所以不打算现在就让你像我这样，等以后再……” 早就听沈胜元说过，姜胜熙是一个性格倔强的人，沈恩勉看着面前怎么说都说不动的弟弟，觉得能想象到母亲的样子了。 “我只是答应你和他见一面，我什么时候说要投靠你们了？” 舒服地靠着座椅，心里已经做好准备，南正勋恢复到了平时从容的状态。 他绝对不会离开南家。 也不会违背姜胜熙的遗言。 前提是等见过沈胜元以后，他对那个人的判断。 “正勋，你总不能一辈子都做艺人。” 缓了口气，沈恩勉给南正勋的杯子续上新换的清酒，心里反复琢磨，该怎么说动弟弟。 这样倔强的人，如果不是因为母亲的缘故，大概很难像现在这样愿意心平气和地跟他喝酒。 他一直以为自己和沈胜元当年已足够艰难。 沈哲仁也好，沈胜元的两位哥哥也好，曾经在这些人身边喘口气都觉得费力。 可是，他们父子终归是活着的。 南正勋和姜胜熙，尤其姜胜熙离世后独自一人生活的南正勋，这两个人所面对的艰难，是沈恩勉想象不来，无法感同身受的。 那是可能活不下去的压力。 一如南正勋曾经在南家所背负的那些。 沈恩勉不是一个轻易相信谁的人，但他愿意为这样的弟弟格外上心。 “为什么不行？我学的一直都是怎么当一个好艺人，你觉得我不能成功？” 抿了一小口清酒，南正勋品了品，又喝了一口。 这酒味道不错，南正勋这种对酒没有太多概念的人都觉得好，不愧是沈恩勉这种人喝的。 “我没有质疑你作为艺人的能力，你现在转型做演员的起步也没什么问题，我相信你继续这样下去是可以成为一个不错的年轻演员，但是……” 看到南正勋只顾拿着酒杯、一副发现了新奇玩具的表情，沈恩勉顿时就觉得有气不知道往什么地方出。 “但是，你不能以后四十、五十岁了还在做艺人，父亲一定要赢，到时候我们两个人……” 知道现在还不能在南正勋面前谈论“艺人”这个身份，沈恩勉只能从以后的局面来讲。 作为沈胜元的儿子，他自然而然是以自己父亲最后胜出为结果的。 “你觉得我会叫他一声阿爸吗？” 自己伸手去拿酒瓶给自己续酒，南正勋轻飘飘地甩了一句噎住沈恩勉的话。 说来说去，在南正勋见到沈胜元之前，沈恩勉觉得自己应该是拿不到什么好进展了。 “先不说这些了，一切等你见过父亲以后再商量。” 伸手捏住自己的高脚杯，沈恩勉侧眼盯了一下南正勋。 这小子，一直在喝酒敷衍。 哼，那就让你今天喝到走不了路为止。 “怎么了？” 觉得背脊略凉，南正勋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沈恩勉。 “没问题，喝一杯，这酒的酒劲不大的。” 但是后劲大不大就两说了。 沈恩勉举杯，和南正勋手上的高脚杯轻轻碰了一下。 …… “嗯……” 仿佛是坠在云端里，感觉自己像被一团柔软拥着，南正勋忍着头疼，慢慢睁开了眼睛。 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床铺。 阳光的颜色印在窗帘上，给室内也铺陈了一层暖色。 这是他的卧室。 有些吃力地撑着手肘坐起，南正勋一手按着额头，单眯着眼睛，迟迟不能从宿醉中缓过劲。 “那个混蛋……” 他想起来自己昨天晚上和沈恩勉喝酒，喝醉了。 应该是那家伙派人把自己送回来的吧？ 慢腾腾地挪到床边，南正勋掀开被子，伸脚踩住拖鞋。 不对，那家伙是怎么知道大门密码的？ 还有，自己身上这一整套睡衣是谁给换的？ 尽管宿醉带来的头疼还是很严重，可南正勋还是决定快点走出卧室。 他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鱿鱼？” 是林允儿的声音。 扶住卧室的门框，南正勋微微一怔。 她难道昨天一晚上都没有回家吗？ “是啊，想要让汤汁更鲜的话，放一点鱿鱼类的东西是很好的办法。” 厨房里，林允儿的手机对面是林允珍在说话。 这孩子昨天放假了却没有像往年那样直接回家。 今天早上突然打电话来，询问醒酒用的豆芽汤怎么做。 说是昨晚和队友吃饭庆祝新年，散场的时候太晚了，所以没有回家。 而且，有人喝醉了。 知道自己的妹妹做事一向比较妥帖，林允珍没有过多思考林允儿的说辞，很快就带着信任感把那些话放在了脑后。 “可是他不太喜欢鱿鱼，那还是算了吧。” 看着身前正在“咕嘟嘟”的小锅子，林允儿转了转眼珠，自言自语着下了决定。 “什么不喜欢？你说谁啊？” 林允珍的音调提高了一点。 “我说队友，你知道的，侑莉。” 面不改色，语态不慌，林允儿眼睛都不眨一下，这句“谎话”自然而然地就从舌头下面冒了出来。 “哦……那你今天回家吗？” 林允儿找不到缺陷的自然让姐姐没有产生疑问。 “今天啊……要和小贤出去一趟的，明天回家吧。” 甚至没有想到要给徐贤说一下打掩护，林允儿很放心地就又扯了一个慌。 那孩子不用打招呼也能应对妥当，看似过分正直以至于古板，其实什么都看在眼里，心思敞亮得很。 “好吧，那我开车去接你。” 和往年一样，林允珍还是打算驾车去接妹妹回家。 “Unnie，不用接我了，正好朋友开车送我回去，搭顺路车。” 一早就想到了林允珍要说什么，林允儿不用专门再过一遍脑子，直接把姐姐的所有话都堵了回去。 “哦……那好吧，那明天见。” 还在上班时间，林允珍没有再多说什么，结束了通话。 “呼……” 收起手机，林允儿松了一口气，抿着嘴唇点了点头。 南正勋喝了很多酒，今天一定还很不舒服，所以是需要人照顾的。 作为女朋友，自己留在这里看着他是很有必要的。 “嗯，就是这样，没问题。” 不知不觉，林允儿也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但仅限于这一秒。 因为下一秒，她就听到了南正勋的声音。 “什么没问题？” ------------ 第二百章：想知道什么 “明明喝不了多少酒，还要使劲喝……” 瞄了一眼还剩半碗的豆芽汤，林允儿手肘都支在桌面上，双手交叠抵着下巴，眼神不满又嘴角带笑地看着头疼的南正勋。 这家伙昨天晚上被元俊植背回来的时候，醉得一塌糊涂。 元俊植给他换上睡衣，林允儿给他擦擦脸、擦擦手，这才盖上被子，算是安顿好了。 本以为南正勋会难受得半夜起床想吐，睡在客厅沙发上的林允儿就一直没敢睡踏实，过一两个小时就要起来去卧室看一看。 结果，南正勋还挺安静的，一整晚都睡得昏沉沉。 “沈恩勉那个混蛋……那酒的后劲太大了。” 有气无力地捂着脑袋，南正勋蹙起的眉毛半天都放不下来。 刚才睡醒以后，他知道自己是被哥哥“算计”了。 那个腹黑的混蛋，变着花样“对付”自己…… 虽然头很疼，宿醉的感觉并不好受，但真要论起表情，南正勋还不至于到现在这个愁眉苦脸忍不住的程度。 只不过，他是相用这样的表情来掩盖一下他的心情。 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汇来形容，睡醒以后看到本来昨天就可以离开的女朋友站在厨房里的心情。 经历过独自在屋塔房生存的艰难，背负过“如果还不了债，这个家就会被毁了”的压力，这是已经成年的南正勋第一次感到有一份只属于自己的、平行视角的内心寄托。 虽然还有些生疏，还不习惯，却实实在在的，可以看得到，也可以触碰得到。 “味道怎么样？” 压下了心头的疑惑，林允儿提前把话题换到了另一个方向。 她从来没有主动向南正勋问过任何与“铉空集团”或者“沈家”有关的事情。 即便是现在成为了女朋友，她也不打算主动问些什么。 那是南正勋的伤心事，也是南正勋的头疼事。 “味道挺甜的。” 又拿起勺子喝了一口，南正勋看着林允儿变得疑惑的表情，平平常常地笑了一下。 “甜？” 林允儿咬了咬嘴唇，忍住了尝一口的想法。 解酒的豆芽汤怎么会甜？ “这里，是甜的。” 一本正经地对上林允儿的视线，南正勋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心口。 瞳孔慢慢扩大，林允儿长了长口，没有说出半个字，脸颊悄悄泛起了粉色。 虽然知道南正勋平时从不这么说话，但是她也知道南正勋会很多这种类似的话，老东家对这个人的培训是非常全面的。 可即便如此，南正勋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还是让林允儿觉得乱了心跳。 任由自己乱了心跳的节拍。 “你，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喝不了多少酒，还要使劲喝？” 平时这种转折做起来都是顺畅自然的，今天的语气却有点生硬，林允儿用手背蹭了一下自己的脸颊，仿佛这么做就能把那层粉色擦掉。 “都是沈恩勉那个混蛋灌我酒，说他是狐狸一点都不错。” 对亲族的复杂情绪暂时盖过了和女朋友相处的乐趣，南正勋敛了敛眉眼，抱起面前的汤碗，像喝啤酒那样喝了一大口。 这让林允儿的思绪稍稍降了温。 她本意是不愿意触及那些事情的。 南正勋心里的负担已经很重了，她希望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南正勋是放松的。 可是，眼下南正勋的情绪却并没有被那样的事情牵扯到…… 尽管南正勋在旁人眼里是看不穿心事的人，但对她而言是足够把握这个人细微的情绪变化。 难道，南正勋已经想通了？做好决定了？ 不着痕迹地观察了一下南正勋的眼神，林允儿握着自己的手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决定先不问什么。 “想知道什么？” 看到林允儿扣着小拇指的动作，南正勋收起了笑容，放下汤碗，伸手覆在林允儿的手背上。 和林允儿能看出他的情绪一样，他也能看出林允儿的心事。 眨了眨眼睛，林允儿在心里叹了口气，脸上映着一个安慰的浅笑。 还是被这个人发现了吗？ “Oppa，你和沈家……商量好了？” 既然被看出来了，就不要藏着，那样只会让南正勋担心。 林允儿回握住南正勋的手，手心用力贴着手心。 她曾经在帕布罗酒店见过自认识南正勋以后，这个人最脆弱的一面。 所以现在才格外担心这个人的一举一动。 垂眸看了一眼两个人握起来的手，南正勋用大拇指轻轻摩挲着林允儿的手背，迟疑了一下，慢慢摇了摇头。 “还没有，我昨天去见沈恩勉就是因为他想安排我和我的生父见面。” 那个庞大的家族就像一个永远都看不清全貌的漩涡，因为姜胜熙的缘故，南正勋知道自己避无可避，也同样因为生母的缘故，南正勋其实内心深处就从来没有想过要逃避，只是情感上一时难以接受。 但是，林允儿怎么办？ 这会不会伤害到她？ 说心里话，南正勋很苦恼，为此小心翼翼。 那个地方不是平常人家。 “嗯。” 点点头，林允儿抬起另一只手覆在南正勋的手背上，双手合握。 她暂时也找不出什么合适的词汇来多说两句。 分明为南正勋感到揪心，却又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出来。 “现在先不考虑那些事情，一切都等我见了他以后再说。” 拍拍林允儿的手背，南正勋意义明确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能感受到林允儿微妙的情绪，南正勋在这个半点结论都还没有的时候，只能先这么做。 林允儿明白这个时候换话题是好选择，打起精神迅速管理好表情，正准备换上一副好心情的笑容，却稍稍停顿。 “允儿，怎么了？” 南正勋端起汤碗，打算彻底“解决”了这碗豆芽汤。 “Oppa，泰妍unnie昨天来找过你了。” 林允儿无声地长呼一口气，脚趾在拖鞋里不安分地蜷缩了一下。 这是她最不想提起的，也是她必须尽快解决的。 “你说……泰妍？” 热腾腾的汤碗被端在半空，南正勋的胳膊慢慢停顿住。 就像是在镜头里被慢放了一样。 ------------ 第二百零一章：相信他就好 凡事有开始，却未必一定会有结果。 即便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有的时候也只是给自己争取到了一个可能触碰结果的机会。 “圆满”也好，“如愿”也好，没有人会绝对把握住这样的东西。 我们能够做的，就是奋力伸手，去抓住我们想要的。 漫长的、折磨的忍耐和挣扎，付出了一条腿的惨痛代价，已经稳坐Hyunkon Cloud公司社长位置的沈胜元，终于看到了出现眼前的“如愿”。 无关自己的事业，无关与两位哥哥的争斗，无关任何利益的欲望，这位父亲下定决心一定要把握住机会，完成自己对亡妻的承诺。 “南先生，您是我的恩人。” 退后一步，放下拐杖，摘下眼镜放在口袋里。 屈膝，伏地，并掌，额头抵在手背上。 做出这个标准的跪式大礼，沈胜元感觉仿佛全身的细胞都在颤抖。 因为心绪的激荡，因为无法言喻的感恩。 胜熙，我已经找到了我们的孩子，接下来的事情，你放心吧。 “沈社长，您请起。” 心里长叹一声，南载灿前踏半步，弯腰去扶沈胜元。 阳光温和，风中也少了一些冬季刺骨的意味，天空晴朗得是最近少有的好天气。 沈胜元没有起身，依然长跪。 在自己过去无法想象的二十四年中，是自己就算到了下一世也依然愧对的亡妻以及面前的这个男人和他的家庭，把自己的孩子抚养长大，成为了一个正直、富有责任感、对社会有用的人。 无论怎么感谢，都不为过。 “沈社长，请您起来吧，相信这也是姜胜熙女士希望看到的。” 能感觉到掌中沈胜元的手臂微微颤动了一下，南载灿把沈胜元扶了起来。 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侧，是姜胜熙的墓碑映在阳光下，碑前的白玫瑰花和康乃馨同时温柔地在风中轻轻动了动花瓣。 对于南载灿而言，这是意外的一天。 未知的人拨通了他的电话号码，用有关于他儿子的事情作为理由，礼貌地请他外出见面。 但也不是全无心理准备的一天。 ——那……你和偶妈不担心吗？如果有一天……有一天会有人来找我，你们怎么办？ 这是那天晚上，和儿子喝酒时，儿子眼神深处不太自然说出的一句话。 自己的儿子，自己心里清楚。 南载灿一直没有忘记儿子当时的样子。 并没有告知妻子和女儿出门的理由，南载灿西装革履，在花店买了一束康乃馨，按时赴约。 明确详实的医学报告，情绪管理只能算是勉强合格、与儿子有七分神似的沈胜元，庞然大物一般的铉空家族身份，以及外行人看来也会觉得极其训练有素的保镖群。 南载灿缓慢地抹去了内心的惊讶，却无法抵挡五味杂陈的感觉四处蔓延。 “南先生，谢谢您，能够得到您的养育，是正勋的福气。” 接住南载灿替他拿起来的拐杖，饶是历练深沉如Hyunkon Cloud社长的沈胜元也仍旧难以彻底控制好自己的情绪，除了“谢谢”以外，一时之间找不出任何有效的词汇。 了解了南正勋过去的经历，听了沈恩勉对南正勋的叙述，今天见到南载灿，沈胜元能在这对养父子身上看到同样的特质。 万幸，万幸是这样的人…… “沈社长，泰亨是一个好孩子，是我和我妻子的骄傲，相信也会让您感到骄傲。” 等到沈胜元撑住拐杖，完全站稳以后，南载灿才松开手。 眼角的余光落在墓碑上，南载灿露出了一个安慰的微笑。 姜胜熙女士，您的丈夫找到了泰亨，相信您一定很欣慰，不会有遗憾了。 微微抿了一下嘴唇，沈胜元满怀敬意地钦佩于南载灿的正直与豁达，终于放下了心里的紧张。 今天，他不是在商场里捭阖搏杀的Hyunkon Cloud社长，也不是在铉空家族里与自己两个哥哥分庭抗礼的沈哲仁第三子。 他，只是一个被感恩和愧疚填满了内心、也渐渐上了年纪的父亲。 “南先生，有一件事想要征求您的同意。” 短暂斟酌了一下措辞，沈胜元定了定神，倚住拐杖，深鞠躬。 “您请讲。” 坦然接受了沈胜元的鞠躬，南载灿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虽然每个人都会有一张外在的面具，但同为人父，他能感受到沈胜元作为父亲的内心。 “我想和正勋见一面。” 可以有很多种说话的方式，沈胜元选择了最低的姿态。 “您应该已经有泰亨的联系方式了，那孩子是成年人，您直接联系他就可以。” 南载灿抬手虚扶，说出了这句早已经想到的话。 内心一片释然，不再像刚才那样觉得沉甸甸的。 孝珍啊，还有佳恩，原谅我没有和你们商量就擅自做了决定。 正勋已经长大了，有他自己的路要走。 我们只要相信他就好。 …… “我也是这么想的，相信他就好。” 接受了好友的安慰，崔宝英自如地转动着方向盘，驾驶自己的梅赛德斯跑车穿过新沙洞的街头。 之前答应帮沈恩勉去给南正勋在新沙洞挑一套房子，今天她打算亲自看一看。 未婚夫的亲弟弟，她自然很上心。 “好了好了，别担心沈恩勉了，那家伙聪明得跟狐狸一样，更何况还有姑父在，不会有问题的。” 蓝牙耳机里，郑秀容的声音轻快地跳了出来。 虽然郑秀容和沈恩勉是表兄妹的关系，但真要论交情，还是崔宝英更胜一筹。 人以群分。 “知道了，放心吧，你中午想吃什么？我现在给正勋那孩子看一看房子，然后就去接你吧？” 与沈恩勉已经订婚，婚礼也提上了日程，崔宝英主动辞去了在DOOSAN集团的工作，闲暇时间多了一些。 “哇哦，unnie请客吗？” 能听到郑秀容那边翻动材料的声音，崔宝英禁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这孩子没有那么强的事业心，但在The meD里一直都非常勤奋。 真是…… 崔宝英的思路还没有进行完全，就立刻停顿了下来。 全力踩下刹车，赶在差点碰到从斜侧跑出来的那辆跑车之前，崔宝英停下了自己的座驾。 “嗯，我请客，现在我处理一点小状况，等一下联系。” 结束通话，打开车门，崔宝英走下自己的梅赛德斯跑车，走向了也刹车停在前面的那辆车。 同样也是梅赛德斯跑车。 这司机可真过分，差点就出交通事故了好吗？ 驾车就不能专心一点吗？ “您好？” 崔宝英轻轻敲了敲车窗。 然后，微微一怔。 她看到了一张苍白的、挂着泪水的脸。 ------------ 第二百零二章：我们在哪里汇合 “抱歉，说好的去接你去，结果让你自己开车跑过来。” 新沙洞645—1，GRANO意式餐厅。 看了一眼窗外美好的阳光世界，崔宝英拿起刀叉开始“对付”面前盘子里的Carpaccio，似乎并不担心自己的语气会不会让对面的人觉得不真诚。 这种在欧洲大陆流行的把新鲜鱼肉或者牛肉切成很薄很薄的片状，混上配菜作料，滴上橄榄油和柠檬汁的无加热料理，是这家店的招牌菜。 之前就一直想带沈恩勉来，奈何那家伙喜欢法式菜。 “没什么，这家店我还没有来过，自己跑一趟认路挺好的。” 给佛卡夏面包搭配好浓醇的橄榄油，工作了一上午的郑秀容轻轻合了一下手掌。 虽然是两个人临时决定来这里吃午餐，但早就听说过这家店，她还是很期待的。 “不过，你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清楚地记得之前崔宝英说遇到了一点状况，随后再联系，郑秀容在咬住面包前，把这句话送了出来。 嘴里有东西的时候是不可以说话的。 “我的车差点被另一辆车撞了。” 直到吃完了第一口，崔宝英才轻描淡写做了回答。 那个孩子是叫作金泰妍的人吧？ 在电视上看到过，是一个idol。 “这样啊……没事就好，那个司机向你道歉了吗？” 看见了活蹦乱跳的崔宝英，刚才也见到了崔宝英漂亮的座驾，郑秀容知道没发生什么事情，也就省略了表达关心的过程。 她们两个人的关系已经不需要走这种过程了。 “没有，我让她走了，哭过的样子，看起来挺可怜的。” 没有责怪，崔宝英只是提醒了一句要注意行车安全，就让那个看起来情绪很糟糕的人离开了。 突然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崔宝英伸出指尖，轻轻戳了戳自己的面颊。 沈恩勉在她面前基本上没有刻意避开过和南正勋有关的事情。 所以，在她的记忆当中，是看到过金泰妍这个名字的。 是和南正勋非常亲近的好友，数一数二的。 刚才那个人那么伤心的样子，这孩子会知道吗？ “情绪不稳定的时候就不应该驾车，对自己不好，对别人也不好。” 轻飘飘地接了一句，郑秀容把这个话题带了过去。 不同的成长环境赋予了不同的心境。 她过去的经历远不如崔宝英来得艰难。 只要自己的好友平安无事，她不会有心情多听一个无关人的事情。 “好了好了，我没事，不用担心……想一想等会要什么甜点吧。” 笑眯眯地摆摆手，崔宝英指了指不远处正在上甜点那桌的方向。 “今天当然是要unnie喜欢的甜点了。” 郑秀容眨了眨睫毛，笑得有一点藏着什么似的。 崔宝英没有说话，心里轻松地“咯噔”一声，挑了一下眉毛。 “你和恩勉oppa什么时候办婚礼啊？” 手肘撑在桌面上，前倾着身子，郑秀容睁大了眼睛，满脸期待的笑意。 沈恩勉和崔宝英，这是她眼中非常登对的情侣。 虽然牵扯到了家族企业的事情，但这两个人确实做到了感情本身所应该有的样子。 “已经在准备了，等时间定下来第一个告诉你。” 抬手轻轻刮了一下郑秀容精巧的鼻尖，崔宝英心下感慨。 论外形，她虽然很少服人，但郑秀容的确要远比她优越。 这个孩子未来人生里的另一半会是什么样的？ “不如说说你，什么时候会有一个男朋友？” 眼珠一转，崔宝英把话题抛给了郑秀容。 表面上看起来只是两个朋友之间的闲聊。 但崔宝英心里想的并不只是如此。 郑秀容的年龄已经到了家中长辈们可以拿来谈论伴侣的时候。 韩沃集团郑家自然不是什么好易与的地方。 郑秀容的爷爷虽然比较疼爱这个小孙女，但却不重视郑秀容那位没什么才能、也没什么野心的父亲。 这孩子的未来，越往后就越不是自己能说了算的未来。 “我也不知道，现在还没有遇到合适的。” 对上崔宝英的视线，郑秀容的眸子里一片清亮。 “这样啊……” 崔宝英的瞳孔微微晃动，说话尾音里多了一些气声。 原来，这孩子非常清楚自己的处境。 所以才会这么说。 “合适的”，而不是把“喜欢的”摆在第一位。 唉，这个年纪就得用做出这种思考，真是难为她了。 感慨郑秀容的不易，感慨自己的幸运，崔宝英拍了拍郑秀容的手背。 嘟噜…… 崔宝英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宝英，今天阿爸要和正勋见面，我回家晚一些。] 是沈恩勉的信息。 拿起手机，崔宝英准备回复，却稍稍停顿了一下。 视角的余光里是闷头吃东西的郑秀容。 对了，要不然问一问沈恩勉，听一听他对郑秀容的事情是什么看法？ [我知道，oppa不用心急赶回来。] …… 收到林允儿的回复，南正勋放下手机，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双手重新握紧了方向盘。 沈恩勉刚才发来联络，今天就是和生父见面的日子了。 虽然说过先送林允儿回家，但女朋友并不打算现在就离开。 ——你让我现在回去，我也是担心得什么都做不了，就让我在这里等你吧。 最后，林允儿留在他的公寓里，等他回去。 特殊情况特殊处理，现在他也只能顾不上刚刚确认关系的女朋友了。 与生父见面确实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但他总觉得这很可能会成为人生的转折点。 而在这之后，他还要和金泰妍见一面。 那位他数一数二亲近的朋友。 沉甸甸的内心里，满是苦涩的味道。 嗡嗡嗡…… 放在副驾驶位上的手机开始震动，南正勋戴上了蓝牙耳机。 “您好？” 是一个他新录入通讯录的手机号码。 “您好，正勋先生，沈部长应该已经向您说明了，由我和元俊植xi送您前往与沈社长会面。” 之前不是没有见过俞佑熙，不管是那次拍广告时在摄影棚里，还是那天早上在帕布罗酒店里，这个女生都让人觉得做事的风格很干练。 “我知道，我们在哪里汇合？” 打开车载导航，南正勋的视野里已经出现了地铁盆唐线狎鸥亭罗德奥站的6号出口站。 “新沙洞645-1，距离罗德奥站6号出口大概11分钟步行的地方。” ------------ 第二百零三章：错了就是错了 活了几十年，自觉见识了不少事情，好的坏的都尝过滋味，沈胜元以前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今天。 在一个即将24岁的年轻人面前，他还会心里紧张。 但，这是他的儿子，让他满怀愧疚和歉意的儿子。 能找到已经是万幸。 “听说你和恩勉相处得还不错。” 把视线从南正勋身前桌上的咖啡杯移开，沈胜元抬眸把焦点落在儿子的脸上，发现这孩子还是不闪不躲又不退不让地看着他，看不出情绪。 而那杯咖啡，直到现在南正勋都未曾碰过。 “我和他的关系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刚认识不久。” 自从走进这家疗养院开始，南正勋就一直是这样，表情异常平静，声音也不疾不徐。 那些歇斯底里的情绪，他已经提前自己消化掉了。 “是吗？那就好……” 暂时垂下目光，沈胜元点点头，先是松了一口气，又心里坠了坠。 都是他和姜胜熙的孩子，两个人能好好相处，作为父亲，他自然是欣慰的。 但他能听出来南正勋话里的意思，是在心态上没有任何区别的对待。 这是好事，也未必是好事。 “我心里有再多的情绪，也不会对着无辜的人，当年的事情他什么都没有做过，也什么都做不了，如果迁怒一个无辜的人，会让我的家教蒙羞，我的父亲也必然不会同意我那么做。” 这句话里的每一个字，都是南正勋心里实实在在存在的。 南家的家教的确如此，南载灿一直都是那样要求他和南佳恩的。 不过，刻意提到南载灿，这是他表明自己的立场。 他是南家的孩子。 “当年的事情，恩勉和你说过吧？” 沈胜元拿住靠在座椅上的拐杖，慢慢撑着桌面站起身。 他之前就想到南正勋可能会是今天这个态度，他有心理准备。 但，该觉得难受，还是会难受。 没有哪个父亲想要看到孩子是这样的。 “说过。” 攥了攥手指，南正勋微蹙眉，闭了一下眼睛，也跟着起身离开了座位。 面对面的场合下，年长者离席时，自己不能失礼地继续坐着。 这也是家教的一部分，是刻在南正勋骨子里的东西，哪怕他恨那个离席的人。 如果他是一栋楼，那么姜胜熙就是打地基的人，而南载灿则是完成了全部的建筑。 从来没有熟识的人说过南家父子两个人不相像的。 与外貌无关，而是心性。 “这里就是恩勉给你说过的，当年你母亲休养的那家疗养院。” 出神地环顾四周，沈胜元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 这些年越来越容易回想起往事，斑驳的画面就像老电影，明明看起来很模糊，却能记得每一个情节。 “恩勉没有对你隐瞒什么，那的确是当年的经过。” 一瘸一拐地转过身，沈胜元用一种既像是怀念，又像是歉疚的目光看着南正勋，下意识地向前抬起手。 真像，那双眼睛…… “我现在无法得知当年的真相，不会武断地判定真假，但错了就是错了，如果不是因为你，母亲也不会是那样的结局。” 任由沈胜元的手伸向自己，南正勋咬了咬后槽牙，压住了心里反复翻腾起来的情绪，维持住了自己平静的声音。 话音刚落，沈胜元的手停在了半空，颤抖地悬着，指尖慢慢收拢回了手心里。 垂眸敛目，身形一顿，仿佛又苍老了许多。 “是的……我害了胜熙，也害了你，这是我一辈子的错，到了下辈子都还不清的。” 拄着那支陪伴了很多年的拐杖，沈胜元慢吞吞地转身走向这间茶水间的门口。 “这里是你母亲当年第一次来这家疗养院的时候和我喝咖啡的地方，走吧，带你去看一看你母亲当年住过的房间。” 能听到这个中年人声音里泛起的一丝沙哑和颤动。 看着沈胜元的背影，南正勋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上衣的口袋里，装着母亲留给他的那块怀表。 他见到过沈恩勉也有同样的一块，毫无疑问，当年应该是一对的。 跟在沈胜元身边，一起经过被阳光烘托了温度的走廊，南正勋试图去想象当年母亲的模样。 在那件事之前，母亲一定觉得很幸福，对吧？ “你把这座疗养院怎么了？” 目光四下扫视，南正勋发现这一层似乎过于安静了。 “没怎么，只是知道我今天要来，疗养院提前准备了一下。” 没有回头，沈胜元继续往前走着，视线略往下敛着，看着儿子的影子。 感觉那颗强硬的心也慢慢变得柔软了。 “不会打扰到其他人吗？特权先生。” 虽然内心不屑，但家教还是没有让他真的把这种情绪体现在语气和表情上。 至于措辞的选择，南正勋的确是故意的。 “不会，这一层的价位是最高的，人本来就不多，我昨天还给他们发了慰问金，你母亲用的那套房间已经被我租用了二十多年了，一直都有人打扫，现在装修得比以前要好看很多。” 沈胜元的声音听起来很有老父亲那样的慈祥感，含着温暖的笑意。 而在那份恰到好处的笑意里，有着南正勋能察觉出来的小心翼翼。 他知道儿子不会原谅他，正如他一直都没有原谅自己。 像现在这样父子二人走一走，说说话，沈胜元就已经觉得是上天的恩赐了。 “沈恩勉怕我说话刺激到你，提前和我说了很多事情，我不可能离开南家，我姓南，我也无意和你的家族有什么牵扯，一方面是我不可能原谅你，另一方面是那里不适合我，我也没有那个脑子，但我也知道我大概很难避开，应该已经有其他人注意到我了。” 晃了晃脑袋，南正勋无声叹了一口气，停下脚步，没有情绪起伏的声音拉住了沈胜元映在阳光下的身影。 已经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了，有些事必然要面对。 无论是姜胜熙的遗言，还是沈恩勉说过的那些话。 这是属于他的命运一般的东西。 “所以，沈社长你打算怎么办？” ------------ 第二百零四章：第一缕阳光 “环境很不错啊，我都想在这里买一套房了。” 走出电梯，郑秀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走廊，还不忘往窗外再看两眼。 “唉，环境肯定不错啊，给恩勉oppa的亲弟弟准备的，我不可能随便选一套房。” 拉着郑秀容的胳膊，崔宝英摇了摇头。 吃完午饭以后，本来是想四处走一走，消磨消磨时间，然后送郑秀容回The meD上班，结果这孩子说想要参观一下给南正勋准备的房子。 房子必须是能让沈恩勉点头的好房子，否则未婚夫不满意。 但这房子又不能太好，否则未婚夫的弟弟必然不会收下。 崔宝英很是为难了一阵。 最后也只能按照沈恩勉的标准，买了一套“还可以”的房子。 公寓所在的地段距离有名的新沙洞林荫路不太远，5分钟的车程就能抵达蚕室汉江公园，出行便利，周围的设施相当齐全，住宅区里的住户不乏成名艺人，安保和绿化也都是上佳选择，这样的环境自然是没问题的。 “叹什么气，他的弟弟以后不就是你的弟弟。” 走到公寓门外，郑秀容一脸期待地指着密码门锁，对崔宝英笑了笑。 “就你会说话。” 捏了一下郑秀容的脸蛋，崔宝英解锁打开了房门。 是毫无疑问符合“豪宅”定义的房子，也已经收拾到了可以直接拎包入住的程度，家居装潢并不复杂，又很有现在年轻人喜欢的那种科技感。 至于最大的特点，就是那面半圆形的、整面墙状的落地窗，往外看就能看到汉江。 “啧，等我攒够了薪水，我就买一套一样的。” 装模作样地点点头，假装深沉的郑秀容不介意在好友面前“破坏”一下自己的形象。 然后就不出预料地挨了打，被崔宝英轻轻弹了一下额头。 “走吧，送你回The meD，不好好上班就没有薪水。” 笑着瞪了一眼郑秀容，崔宝英把这个还在四处看的好奇孩子拉走了。 “Unnie，你觉得南正勋xi会回到沈家吗？” 走到电梯前等待，郑秀容收拢起了刚才还能耍宝的心思。 这个问题不只是需要南正勋的意愿来决定，更要看铉空家族最后给出的结论。 作为沈恩勉未来的妻子，不管这些事情再怎么麻烦，崔宝英都是需要操心的。 “Oppa他觉得有信心，而且……” 想到沈恩勉做的那些安排，崔宝英直接停下了话题。 “没事，我只是随口问一问。” 郑秀容摆摆手，伸手搂住了崔宝英的手臂。 沈恩勉那个吃人的狐狸，大概是要用什么手段了吧？ 所以崔宝英不方便说出来。 叮…… 电梯门打开。 “您好。” 能听出来情绪有些消沉的厚嗓。 一个穿着兜帽卫衣的小个子女生从电梯里走出来。 崔宝英心下一动。 这不是那个差点撞车的女生吗？ “金泰妍xi？” 郑秀容睫毛眨了眨，认出了眼前的人。 The meD公司和公司有着良好的合作关系，时不时就会有一些业务往来，金泰妍曾经作为公司选派的艺人，在The meD的运作下演唱过铉空集团旗下产品的广告歌，所以郑秀容很清楚地记得这个人。 不过，这副眼眶泛红又有一点肿的样子，是哭过了吧？ “郑组长，您好。” 拎着便利店的纸袋，金泰妍微微鞠躬，避开了郑秀容的目光。 突然就有些后悔自己在刚才进电梯的时候就摘下墨镜这件事。 没有驻足，崔宝英和郑秀容走进了电梯。 身后传来电梯门开始运作的提示音，金泰妍低下头抽了抽鼻子，继续闷着脑袋走路。 购买房产作为投资是一件平常的事情，金泰妍也不例外。 她在这里有一套公寓，虽然还不能压上全部的经济能力买这里最好的户型，但现在买下的住处也已经足够好了。 [070710] 站在自己的公寓门前输入密码，金泰妍打开房门，前脚迈入玄关，然后稍稍停顿了一下。 她转身看向背后，蹙了一下本就不怎么看得清的眉毛。 对面的那套公寓有人卖出去了？ 她的目光落在了已经拆掉外包装的密码门锁上。 “唉，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摇了摇头，金泰妍走进玄关，合上了门。 换上拖鞋，慢吞吞地挪进客厅，把手上的纸袋放在桌子上，她走到沙发正前方，径直躺倒。 仿佛睁不开的眼睛，厚重的黑眼圈，因为喝水少而有一点干裂的嘴唇。 异常疲惫的样子。 她抬起手臂搭在额头上，半遮着眼睛，胸口起伏了两下，然后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昨天晚上眼看着林允儿挡住了自己下意识伸向南正勋的手，和之前在帕布罗酒店见过一面的人一起扶着喝醉的南正勋进了卧室，金泰妍就默默地离开了。 一夜没睡，既没有回家，也没有回宿舍。 开着她那辆跑车，在一月底的冷风里一直待到太阳升起。 “咳！咳咳……” 又忍不住咳嗽了两声，金泰妍撑着沙发翻身坐起，抬手抓住了纸袋。 嗓子里感觉像是有一团火，身上也没有什么力气。 砰……咔…… 取出纸袋里的易拉罐，金泰妍拽开拉环，仰头喝了一大口。 冰镇啤酒倒进嗓子里，激得她下意识打了一个哆嗦。 “咳！” 一口啤酒有半口都呛了出来。 “咳咳咳！” 呛得脸都涨红了，金泰妍扶着桌沿，慢慢从沙发上溜了下去。 沉重地喘了几口气，她仰起头，努力抬起眼皮，看着没有开灯的天花板。 从十六岁开始就喜欢那个人，一起经历了许多时光，经历了大大小小不少事情。 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理所应当得到一些什么。 林允儿是很优秀的人，有很多吸引人的优点，和南正勋的关系也很亲近。 只不过，她一直都不认同用输赢来衡量自己的感情。 只不过，她不愿意放下那个人。 也放不下。 “放不下啊……怎么可能放得下……” 那是在这个孤身一人的城市里，呵护了她内心的第一缕阳光。 是陪伴了她年少时的阳光。 “我，放不下。” ------------ 第二百零五章：那就拜托你们了 “沈社长，正勋先生。” 看到沈胜元和南正勋在K1执行组的随行下走进疗养院的停车场，俞佑熙抿了抿刚刚补好口红的嘴唇，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快步迎了上去。 相当长的会面，已经临近晚餐时间，南正勋和沈胜元交谈了很久，看起来却没有一起用餐的计划。 “正勋，听说你的生日快到了，到时候我们一起给你过生日吧？我和恩勉。” 叫住了南正勋的脚步，沈胜元既小心又期待地看着小儿子。 他知道自己已经是一个完全不合格的父亲，也知道小儿子不愿意认自己这个父亲，但他还是希望可以尽可能地多去做到一些什么。 站在沈胜元身后的柳赫抬手过肩举了一下，K1执行组的其他成员立刻散开。 一方面是因为南正勋的身份没有公开，各种信息都需要尽量保密，另一方面是不确定南正勋的态度，要在部下们面前顾及到沈胜元的面子。 “谢谢，我的家人们会为我庆祝生日，不好意思。” 果然，南正勋没有给沈胜元面子。 这个挺拔倔强的身影礼貌地略鞠躬，然后就径直走开了。 看了一眼南正勋，俞佑熙急忙向沈胜元深鞠躬，然后跟上了南正勋的脚步。 “唉……” 轻轻叹了口气，沈胜元安静地注视着远去的背影。 直到南正勋坐上车以后，沈胜元才发出了第二个动静。 在此之间，他都一动不动的。 “那个孩子是恩勉安排跟着正勋的吗？” 沈胜元眯了眯眼睛，拄着拐杖慢慢走向自己的座驾。 “是的，听说沈部长很看好那个孩子。” 跟在沈胜元身后，柳赫还是那副安稳的样子，似乎对沈胜元突如其来的问题毫无诧异。 没有说话，沈胜元停下了脚步。 “社长？” 不知道沈胜元想到了什么，柳赫打量他的表情，却发现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嗯。” 点了点头，沈胜元重新开始走动。 在他的身后，南正勋乘坐的那辆车转过路口，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野里。 “辛苦两位了。” 后排座位上，南正勋看着车窗外的景象缓缓倒退，并不是那么中气十足地说了一句礼貌话。 “正勋先生，想去哪里呢？” 坐进车里以后，俞佑熙就收起了职业化的微笑，表情变得生动了起来，并没有像之前那样格外严谨。 惹得正在握着方向盘的元俊植看向副驾驶位，好奇地瞥了她一眼。 ——那孩子和我不一样，说到底是一个自由的灵魂，你和她搭档的话，得慢慢习惯，不过那孩子在大事上一向靠谱，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金涩琪的声音飘上脑海，元俊植摇了摇头。 虽然还不知道这件事最后是什么样的，但南正勋明显是需要格外谨慎对待的，俞佑熙这样真的行吗？ “去取我的车，两位可以休息了。” 拿出手机，南正勋轻轻扣了扣屏幕。 先和林允儿见一面，简单说一下，让她不至于太担心，然后回家里和父母认真谈一谈沈家的事情吧？ 做好决定，他按下启动键，点亮了屏幕。 一个未接来电，一条未读信息。 蹙了蹙眉，南正勋心里突然坠了一下。 “帕尼，有什么事吗？” 回拨电话，南正勋觉得有些不安。 黄美英这个时候联系自己，不可能是朋友叙旧、相互问候，这个人和自己的关系也没有到达那种程度。 有什么事发生了？ 难道是和金泰妍有关？ “Oppa，泰妍和你在一起吗？” 比较嘈杂的背景里，黄美英的声音显得很急促。 “没有，泰妍怎么了？” 有一种类似溺水的情绪在心里跑了起来，南正勋的目光立刻变得锐利了。 看着后视镜，俞佑熙微微一怔。 南正勋的表情在一瞬间就变了，恍惚之间还以为是看到了沈恩勉。 亲兄弟吗？ 果然…… “昨天下午她出去了，一晚上都没有回宿舍，今天一直都联系不上，她也没有回全州，我以为她去找你了。” 嘈杂的背景渐渐安静，南正勋升腾起来的那些急躁情绪也被强行压了下去。 ——Oppa，泰妍unnie昨天来找过你了。 早上林允儿说过的话在脑海里闪过，南正勋咬了咬牙。 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没回宿舍，也没有回全州，那家伙能去哪里？ “帕尼，泰妍在首尔应该有房产吧？有没有她收拾好的住处？” 做idol到了金泰妍这个级别，买房产投资也好，自己住也好，都是平常的事情。 “我知道我知道！她在新沙洞和三成洞都有可以住的房子。” 黄美英的声调突然抬高。 “我和你一起找她，就按你的，先去新沙洞，我们在蚕室汉江公园汇合。” 虽然和少女时代的成员一起在公众场合非常不合适，但现在南正勋也顾不上太多了。 他无法想象那个人出现什么不可挽回的意外。 而且，确实如沈恩勉曾经所说的那样，他现在有可以在这个圈子里被称为“特权”的能力了。 这是他心底里不情愿，但也实实在在的底气。 说起来，上一次用“特权”就是为了金泰妍，那个时候他还在剧组里。 结束通话，收起手机，南正勋刚抬起头，就听到了俞佑熙的声音。 “俊植xi，去蚕室汉江公园……正勋先生，需要我们帮忙找人吗？” 一改刚才生动的表情，俞佑熙连带语气也重新变成了属于职场精英的严谨感。 除了措辞。 毕竟南正勋现在对待沈家的态度还没有明确的说法，她也不好直说出动属于沈恩勉的K4执行组的人力。 至于将在未来以元俊植为首的K6执行组，目前也只有元俊植一个人而已。 踩重油门，一直没有说话的元俊植挑了一下眉毛。 这个俞佑熙，办正事的时候有几分金涩琪的样子。 目光锁定在后视镜里的南正勋，俞佑熙心里敲了敲鼓。 应该会被拒绝吧？ 这个人刚才看起来对沈社长很冷淡的样子。 “如果新沙洞和三成洞的两套公寓里都没有找到人，那就拜托你们了。” 没有任何迟滞，俞佑熙立刻听到了南正勋的回答。 看着车窗外的景象飞快地倒退，南正勋握紧了手指。 他本意不想动用沈胜元和沈恩勉带给他的任何“特权”。 但是，为了金泰妍，这些暂时都是小事。 ------------ 第二百零六章：想去哪里都可以 如果记忆有属于自己的颜色，那么这一天一定是阳光的颜色。 在金泰妍十七岁的世界里，有阳光，有樱花，还有一辆永远都崭新的梅赛德斯自行车。 结束了一上午的练习，终于迎来了期盼的假期，被黄美英连拉带拽“被迫”离开公司地下二层，迎着热情洋溢的金灿灿的阳光，金泰妍抬手遮挡在眉眼处。 这是她来到首尔的第二个年头。 “什么事故那么爆炸？” 停下脚步，黄美英探头探脑地看着公司大楼后门外围了一圈的人群。 事故？ 金泰妍嘟着嘴巴，蹙了蹙眉。 爆炸？ 金泰妍眨巴眨巴眼睛。 “唉……” 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她伸手轻轻揪了揪黄美英的袖子。 “什么了？” 睁大眼睛回身看向金泰妍，黄美英已经打定了主意，天气这么好，今天一定要带这家伙去逛街，不让她一个人窝在宿舍里。 “第一，不是什么了，而是怎么了。” 金泰妍微微缩了缩脖子，竖起了一只手指。 “第二，不是事故，是事情。” 金泰妍竖起第二只手指，越说声音越小。 “第三，不是爆炸，是热闹。” 金泰妍竖起第三只手指，咬着自己的嘴唇，有一点小心的样子。 她不知道黄美英会不会不高兴。 这个人虽然有时候会过于热情，虽然连国语都说不好，但她还是很愿意亲近这位新朋友的。 “哎？啊……不管了，就那些人，很热情，不知道在做什么。” 大大咧咧地摆摆手，黄美英拉着金泰妍凑了过去。 跟着黄美英身边，金泰妍不知道自己该露出什么表情。 这个人又把“热闹”和“热情”这两个词混在了一起。 “哥，这也太帅了！” 新奇地摸着崭新的梅赛德斯自行车，金起范浑然没注意到人群后新站了两个人。 “哈哈哈，这家伙帅吧？我看中很久了。” 南正勋也没注意到他们这群人多了两个“小尾巴”，满足地敲了敲车座。 昨天一拿到手，他就把这辆车子前前后后收拾了一遍，宝贝得很。 “哥，我们去看棒球吧！今天正好有斗山熊和双子的比赛。” 金起范也跟着拍了拍车座，兴致很高。 谈不上有多喜欢棒球，但是作为国民级运动，金起范也好，南正勋也好，都是完全看得懂的。 “看什么棒球，这么好的天气，南山公园的樱花开了，正勋oppa和女孩子一起去看樱花不比看棒球好吗？” 嫌弃的眼神，拖长的尾音，崔秀英说完话还不忘眯着眼睛瞥了一下“缀”在林允儿身后的徐恩率。 “嗯……吃午饭吧？今天放假了，我请客。” 作为目前练习生当中年龄最大的人，南正勋在扫视四周以后，做出了决定。 嘈杂的，周围一片感谢与金起范为了搞怪而学猴子一样喊叫的声音里，南正勋抬手用力在那家伙背上拍了一下。 “允儿，你先带大家去吧。” 南正勋向林允儿招招手，把自己的钱包递给了她。 对于这两个人而言，没有明确说吃饭的地方，那就是公司后面那条街的拌饭。 没有说话，点点头，林允儿招呼练习生们先离开了。 “啧，这就是绯闻女友的默契吗？” 小声但又只能让南正勋听见的程度，金起范丢下这句话拔腿就跑，堪堪躲过了南正勋的巴掌。 黄美英和金泰妍没有跟着人群。 黄美英是因为想在逛街的时候吃饭，而且和南正勋的关系也没有亲近到可以随时加入别人饭桌的程度。 金泰妍是无意参加这种人多的聚会，别人她也不太熟悉，只想和南正勋两个人说说话。 “那个……oppa？” 声音轻得像猫一样，金泰妍说出口以后自己都不确定南正勋能不能听见。 “所以，你们两个人，真的不一起吗？” 南正勋耸了耸肩，说完这句话才转过身。 “要融入集体啊，就算不喜欢应酬，有时候也要忍耐，借着餐桌上的氛围，说一些好听的话，这样是很有帮助的。” 靠着自己宝贝的自行车，南正勋挠了挠头，看起来有一点无奈。 一个外国人，一个闷葫芦，虽然不想操心这个外国人，但闷葫芦是他的好友，一个人在这座城市里，不操心不行。 “前辈，今天，天气好，你带泰妍，走一走吧！” 听不太懂“应酬”“氛围”这样的措辞，黄美英又不好明着表达自己想要逛街的热切心情，眼珠一转，把金泰妍推了过去。 “泰妍，你和前辈走一走吧。” 奇了怪了，这个外国人的语速怎么变快了？ “你不是挺喜欢这个人吗？” 最后一句话，贴着金泰妍耳朵咬字说的，黄美英就像刚才的金起范那样，拔腿就跑。 喜欢？ 虽然知道黄美英说的“喜欢”大概率是因为词汇量的问题造成的“乌龙”，但金泰妍还是不自然地抓了抓头发。 “泰妍，我们去走一走吧？你想去哪里？” 南正勋拍了拍后座，阳光映在他的轮廓上，像是一副硬质铅笔快速勾勒出来的素描画，气度分明。 “哎？” 金泰妍忍住了退后半步的想法，准备抬起手摆动，却堪堪把抬手的动作停了下来，觉得有一只蚂蚁从脖子上爬进了衣服里。 “带你兜风，想去哪里都可以。” 摘下自己头顶上的棒球帽，轻轻扣到金泰妍的小脑袋上，南正勋打了一个响指。 对于他来说，只要这个闷葫芦肯出门就好。 ——看什么棒球，这么好的天气，南山公园的樱花开了，正勋oppa和女孩子一起去看樱花不比看棒球好吗？ 想到了崔秀英刚才说过的话，金泰妍咬了咬嘴唇，有一点小心地把目光从南正勋面颊边上扫过去。 “南山，公园……”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声音能不能让南正勋听清，反正一说完就把头低下了。 “好，没问题！” 南正勋的声音立刻响起。 等到金泰妍抬起头的时候，南正勋已经坐在了自行车上，一手抓着车把手，另一手向她招了招。 心里蓦地快跳了两下，感觉轻快的情绪升腾起来，练习结束后的疲惫也被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力气全都顶掉了，金泰妍两三步走过去，踮着脚，侧坐上了后座。 “那我们先去吃饭，好吗？” 说到底，南正勋还是希望能带动她快点融入到集体里。 “好！” 痛快地点点头，金泰妍肩膀的线条慢慢柔和了下来。 “那么我们，出发。” 随着南正勋的声音落下，自行车跑了起来。 金泰妍下意识地伸手，拉住了南正勋的衣角。 “泰妍啊，你抓稳了。” 南正勋的声音迎着风被吹到了金泰妍耳边。 没有说话，她又稍稍用了一点力气，攥住了手指。 把那片衣角握在手心里。 然后，轻轻地挨着南正勋的背，闭上了眼睛。 …… 感觉到手心里实实在在的温热感，金泰妍有些费力地睁开双眼。 陌生的天花板。 “晚上好。” 陌生的声音。 ------------ 第二百零七章：什么都知道 “请问你是……” 试图挣扎着起床接连失败以后，金泰妍只能选择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看着吊瓶里的药剂一点一点减少。 宽敞的室内，简约古朴的装饰风格，只看一眼就能知道造价不菲的家具和器物，以及温暖的空气。 这个陌生的地方映入金泰妍的眼中，却没有让认生的她感到不安。 仿佛是在某个慈祥又有些亲近的人的怀抱里一样，会有一份淡淡的、放心的感觉。 “一个本来想在周末睡懒觉，却不得不早早起床的上班族。” 放下手上的杂志，俞佑熙摘下白色的厚框眼镜，伸手在金泰妍的额头上用手背挨了一下。 “嗯，已经不发烧了。” 看了看金泰妍苍白的脸色，俞佑熙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平板电脑，指尖轻轻划了划。 “想吃点什么吗？早起空腹可不好。” 把平板电脑放在金泰妍眼前，俞佑熙随手指了指那上面丰富的食谱。 这家疗养院的一切服务都足以匹配它高昂的收费，饮食自然不例外。 “你是谁？” 在俞佑熙的视线里，金泰妍的脸被平板电脑挡着，只能听到她说话的声音。 倔强的，嗓子疲惫的，没有紧绷着。 “俞佑熙，铉空集团旗下一个普通的小职员。” 把平板电脑放下，俞佑熙安坐在椅子上，舒服地靠在椅背，目光在金泰妍脸上转着圈。 这个人不化妆的话，说是高中生都差不多。 “铉空……是正勋oppa吗？” 金泰妍的瞳孔晃了晃。 虽然南正勋什么都没有告诉她，但并不代表她自己不会想。 想得对不对暂且不论，最起码大概范围还是能命中的。 “没错，是正勋先生，看来你已经猜到他的身份不是你们以前认识的那样。” 起身离开座位，俞佑熙走到窗前，打开窗帘，阳光像流水一样淌进了室内。 金泰妍微微眯了一下眼睛。 这个叫作俞佑熙的人…… 对了，之前拍摄铉空电子的情景剧广告时见过这个人。 记得听说是铉空电子策划部的人。 而且，当时在摄影棚还遇见那个突然出现、拒绝了礼让咖啡的“西装男”，铉空电子的随行团队在那个人面前都非常谨慎，特别是这个俞佑熙。 金泰妍的手指慢慢攥进了手心里。 还有，这个俞佑熙叫南正勋是“正勋先生”这样的称呼。 难道…… “应该就是你现在想到的这样，金杰克女士。” 转身看着金泰妍，抿着嘴唇笑了笑，俞佑熙眼里划过一丝狡黠的意味。 空气短暂地凝固了一瞬间，金泰妍的眼睛不受控制地睁大了。 “我们铉空电子策划部的沈恩勉部长，是你的好友、你喜欢的人南正勋，他的哥哥。” 稍稍仰起一点下巴，目光由上至下投到金泰妍脸上，踏前两步，光线的角度随着俞佑熙的站位而变化，阳光笼罩了整个人的轮廓。 在金泰妍瞪圆了的眸子里，自己与这个人的距离仿佛一下子就拉远了。 那种“我们与你们完全不同”的自信感； 莫名其妙的自信感； 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的自信感。 “你为什么会……” 无力地咬着后槽牙，金泰妍有些费力地支着手肘坐了起来。 “知道哦。” 左手半握着右手的手腕放在身前贴着小腹，俞佑熙笑着轻轻歪了一下脑袋。 “全，部。” 笃笃…… 轻微的敲门声。 “请进。” 俞佑熙向金泰妍眨了一下眼睛，走向门口。 一身EXR品牌的运动装，南正勋拎着一个纸袋出现在两位女士的视线里。 “佑熙xi，辛苦了。” 在打开门的那一刻，南正勋悬了一整夜的心落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视线触及到这间房子里的阳光时，他就确信金泰妍已经没事了。 “哪里哪里，正勋先生还真是一个合格的代言人啊，EXR肯定很满意和您的合作。” 没有严谨的站姿和动作，俞佑熙姿态放松地抬手掩着嘴笑了笑，笑得眉眼像是勾了一个月牙。 “是吗？既然签了合约，就要尽职的。” 回应了一个大方的笑容，南正勋走到床边，俞佑熙跟上把座椅放在南正勋身后，看着这个人坐下，然后接过了他手上的纸袋。 “已经退烧了。” 用手背挨了一下金泰妍的手背，南正勋象征性地点了点她的肩膀，让这个一看就是勉力撑着坐起来的人躺下去。 “Oppa。” 看着眼前温和亲近的笑容，金泰妍觉得自己有很多话想说出口，却不知道该先说哪一句。 “太乱来了，感冒、发烧、咽喉发炎，还喝那么冰的啤酒，要不是帕尼知道你在新沙洞那处房子的密码，我就得把你房子的门拆了。” 昨天被黄美英带着找到金泰妍的时候，这家伙不省人事地倒在地板上，脸上泛着病态的红色，呼吸的节奏也很乱。 国民级女团的人气TOP之一，这样的艺人如果贸然送到医院里，肯定会惹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南正勋当时就想到了这座疗养院。 这个刚和沈胜元见过面的地方。 “正勋先生，请。” 取出纸袋里的保温杯，用这间房子里备好的碗盛上保温杯里的白粥，连勺子一起递到南正勋手上，俞佑熙走到床边，在金泰妍复杂的目光下，按动控制板，让床头抬了起来。 一手扶着金泰妍，另一手调整了一下枕头的位置，确认金泰妍可以舒服地靠坐着吃饭以后，俞佑熙步履安静地重新走回到了南正勋身后。 “谢谢。” 低头看着手上的碗，南正勋捏着勺子轻轻拌了拌。 这粥是林允儿下厨做的。 “不，正勋先生请不用客气。” 尽管南正勋背对着，但俞佑熙还是认真地露出了一个礼貌的笑脸。 只不过，看向南正勋的视线却有一些考究。 这个金泰妍和正勋先生，果然和听说的一样，关系非常亲近啊。 俞佑熙无声地感叹了一下。 这间房子可是当年他的生母姜胜熙住过的地方，这么多年一直都由专人清扫，没有任何人使用过。 昨天他却毫不犹豫地让金泰妍住进来养病。 嗡…… 从口袋里拿出震动了一声的手机，看着屏幕，俞佑熙的睫毛眨了眨。 [现在怎么样了？需要我过去一趟吗？] ------------ 第二百零八章：你要出演吗 “记住了？” 拍拍手，林允珍转身看向埋头做笔记的妹妹，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 “嗯，记住了。” 握着圆珠笔在小笔记本上飞快地划拉着字迹，林允儿靠在灶台旁边，听着锅子“咕噜咕噜”的声音，脸上没有多少表情。 原本昨天就只是打算等到南正勋回来，和他一起吃顿饭以后就离开，充其量就是时间晚一点。 但在知道金泰妍出了一些状况，南正勋不打算回去以后，林允儿就离开了南正勋的公寓，回到了林家。 今天早上起了个大早，煲了一锅白粥，让南正勋来取走给金泰妍带去。 现在又向姐姐学怎么煲汤，给金泰妍养一养。 一方面是出于两个人这么多年的情分，另一方面是想让南正勋多少能轻松一点。 至于要说还有什么想法…… 快点让金泰妍养好了，南正勋就不惦记了。 “啧，唉……” 想到这里，林允儿叹了口气。 男朋友和自己的情敌是数一数二的好友，这种事情真是难办。 “叹气做什么？” 林允珍盯着妹妹的眼睛，心下微微一动。 这孩子自从昨天晚上回来就有一点不对劲。 心事很重，但好像又有一点情绪，类似生气那样的。 “没什么，刚放假有一点累。” 抬手把鬓发别到耳朵后面，林允儿把小笔记本收到睡衣的口袋里，向着客厅的方向小声喊了一句。 “允珠，过来一下。” 堂妹正好也在家里。 “Unnie，怎么了？” 略显心不在焉的声音传过来，林允珠似乎是正在忙什么事。 “请你帮忙。” 林允儿停顿了一下，缓了口气，继续小声喊了一句。 “什么事啊？” 依然能听出来心不在焉的意思，那孩子好像一直没有往厨房走动的样子。 “林允珠你给我过来！” 虽然林允儿的演唱如同“美女念经”，没什么高音，但眼下突然暴起的这一声大喊倒是实实在在吓到了林允珍和还在客厅沙发上的林允珠。 “来了来了！” 说话带着颤音，林允珠连滚带爬地下了沙发，一路跑到林允儿面前。 这姐是怎么了？脾气这么大…… 林允珠看了一眼愣住的林允珍，没有收到任何信号反馈。 “看着这个锅，好了叫我，谢谢。” 懒洋洋的、没有起伏的、敷衍的声音，林允儿踢踏着拖鞋，略弓着腰，慢吞吞离开了厨房。 留下林允珍和林允珠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谁也没看出来个什么所以然。 “Unnie，允儿unnie她这是怎么了？年终结算被公司扣钱了？被谁抢资源了？或者是……” 林允珠一脸稚嫩的“高深莫测”，眯着眼睛看向客厅的方向，还不忘摸了摸下巴。 “或者是什么？” 回过神的林允珍看了看客厅，又瞅着活宝一样的林允珠，顺手端起放在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口。 “她看中的男人被别的女人抢走了？” 瞪圆眼睛，双手捂着脑袋，突然急促的语气，林允珠沉痛地看着林允珍，但凡有滴一点眼药水就能算作她伤心得哭了。 “噗！” …… 抬手抹了一下被金泰妍喷到脸上的水，南正勋无奈地挑了挑眉毛。 这孩子怎么反应这么大？ 刚喝到嘴里的水都给呛出来。 “咳！咳咳……” 把袖子捏着扯到手心里，金泰妍压住呛水的咳嗽，伸手在南正勋的脸上擦掉那些水珠。 “没事的，你现在还好吗？” 用礼貌手的手势轻轻扶住金泰妍的手腕，把她的手拿开放下，南正勋从床头柜的抽纸盒里取出一张卫生纸递到了金泰妍手里。 “嗯。” 微微一怔，金泰妍明显失落地点了点头。 如果是在以前，南正勋想要拿开她的手，就会直接握着她的手拿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用“礼貌手”轻轻扶住再放下。 调整好呼吸，擦了擦嘴唇和鼻子，金泰妍重新抬起头，伸手捏住了南正勋的袖子。 可以感觉到南正勋的手臂肌肉绷紧了一下，然后稍显迟滞地慢慢放松。 “Oppa，那你要出演吗？” 把目光一动不动地锁在南正勋的眸子里，金泰妍仔细地观察着南正勋的表情。 刚才闲聊的时候，南正勋说KBS电视台向Loen公司发出了合作意向，打算邀请他参与一部叫作《爱情雨》的月火剧。 导演是执导了“蓝色生死恋”三部曲的尹锡湖，向南正勋提供的角色是男主角。 对电视剧演员具备出色号召力的成名导演。 “三大”电视台的月火剧制作，又是男主角。 金泰妍想不出Loen公司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但是…… 金泰妍还知道，这部剧向公司也发出了意向，打算邀请林允儿出演女主角。 以自己对自家公司的了解，金泰妍认为大概不出三天，剧本就会出现在林允儿的手上了。 她下意识地攥住了手指。 “不知道，今天早上电视台的人才到公司见了室长，我也是刚才从盛孝nuna那里听说了这件事，公司还没有找我谈过。” 耸了耸肩，南正勋不认真也不敷衍地简单说了两句，看起来并不热切。 “那oppa你想出演吗？” 金泰妍垂下眼眸，目光左右摆动了两下。 虽然艺人都是听公司的安排，但是她知道如今和“铉空”这个名字联系到一起的南正勋，已经有了一些可以和公司表达个人想法的能力。 “暂时还没有考虑这件事，但我肯定是听公司的嘛，公司一直对我都不错，会仔细考虑的。” 南正勋没有注意到金泰妍的情绪变化，侧眼看了一下放在床头柜上的那只碗，觉得有些可惜。 那碗白粥，金泰妍就只喝了一口。 “Oppa，你知道女主角有可能是谁出演吗？” 说不定你知道女主角可能是谁以后，就会有兴趣了。 金泰妍咽下了这后半句话，没有说出口。 “女主角吗？嗯……如果让我自己邀请的话，还挺希望和柳慧英xi搭档演对手戏的，在我认识的年轻女演员里，她的潜力真的很出色。” 南正勋非常认真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对待工作，他一直都很有上进心。 “什么？她是谁？” 金泰妍感觉自己松了一口气。 “一个91年的新人，和珠贤的年龄差不多，以前我们一起和bntnews合作拍摄过一组写真，后来我去建国大学跑通告的时候又遇见过她，是电影系的大学生。” 坐在不远处正在看杂志的俞佑熙举起杂志挡着脸，堪堪忍住笑意没有笑出声，轻轻摇了摇头。 正勋先生，你这是不是有点明显了？ ------------ 第二百零九章：芝士满满的披萨 “泰妍，我有一件事想和你说。” 思考了一阵以后，南正勋最终还是决定现在把自己和林允儿的事情告诉金泰妍。 尽管他不知道金泰妍和林允儿之间发生过什么，但是这件事拖下去总是不好的。 毕竟，金泰妍的立场之前就已经挑明了。 眼神里闪过一丝抗拒，平躺着的金泰妍翻了个身，背对着南正勋。 “Oppa，我现在有些累，想再睡一会。” 没什么力气的声音，说得很慢，慢得每一个字都能听清楚。 南正勋蹙了蹙眉，停顿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好的，那你休息吧，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联系我。” 抻了一下被子，给金泰妍掖了掖被角，南正勋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看了一眼金泰妍露在被子外面的小脑袋，俞佑熙随手拿起桌上的便签纸和圆珠笔写了一行字，用杯子压在桌面上，然后起身跟上了南正勋的脚步。 “真是辛苦你了，好好的一个周末，因为我被浪费了。” 安步通过走廊，沉默了一会的南正勋突然开口，语气柔和。 虽然认识的时间很短，但俞佑熙是一个让他觉得很有亲和力的人，对待他的事情又非常认真，很难不让他现在心有歉意。 “没有，正勋先生有什么事可以尽管和我说，不用客气。” 与职场上的笑容不同，在南正勋的眼里，俞佑熙的笑容都是真实而鲜活的。 “你是铉空电子策划部吧？是一个很实力的公司，策划部又是重要部门，你应该在部门里认真发展，结果还要做很多和本职没有关系的事情，这让我真的觉得很抱歉。” 对于南正勋而言，俞佑熙是帮了大忙的。 他的确不擅长太琐碎的事情。 这两天都是俞佑熙补足了他欠缺的地方。 “多一些其他工作并不会影响我在策划部的发展，而且我有拿到额外的薪水，不是平白工作的，正勋先生真的不用客气。” 确实感觉到南正勋是真的觉得抱歉了，俞佑熙笑眯眯地又鞠了一躬。 这个南正勋真好玩，铉空集团里想遇见这种人几乎等于做梦。 “是吗？那就好，如果对额外薪水不满意的话就告诉我，我替你给沈恩勉说。” 反正不是从自己的银行卡里取钱，南正勋这话说得十足心安理得。 “真的吗？那我就提前谢谢正勋先生了。” 没有抬手遮着嘴，俞佑熙大大方方地笑着，露出了整齐白亮的牙齿。 已经见过为数不少的铉空集团的人，沈胜元身边的柳赫也好，沈恩勉身边的金涩琪也好，亦或是跟随自己行动的元俊植也好，对于南正勋而言，只有俞佑熙是让他感觉真心愿意亲近的，轻松的。 “辛苦了一早上，我请你吃饭，有什么偏好的吗？” 暂时放下和金泰妍之间那些略显低落的思考，南正勋走到电梯前，按下了按钮，转头看向身边的俞佑熙。 “哎？正勋先生太客气了，您的事情也是我的工作，我可不能白拿薪水的。” 俞佑熙摆摆手，脸上的笑容还是很轻松的样子。 “披萨怎么样？大英大厦二层有一家正宗的芝加哥披萨店，听说味道很不错，芝士满满的样子让人很有胃口。” 南正勋话音落下，俞佑熙表情不变，但心里微微一动。 刚才她在一旁看的杂志就是美食杂志，临放下时正好就翻在写着披萨的那一页。 这个人注意到了吗？ “那个……正勋先生，您和不是亲属的女生一起在外用餐，被认出来的话不是挺麻烦的吗？” 俞佑熙原本轻松的笑容被收拢起来了一些，视线也慢慢对上了南正勋那副明朗的眸子。 那双眸子里完全看不到一夜未睡的疲惫。 “已经不是刚出道的新人了，想要不被认出的话，还是有办法的。” 电梯门打开，南正勋先一步走了进去，然后伸手虚按住门框，防止门突然合上。 “走吧。” 南正勋略微歪了一下脑袋，代替招手这个动作。 “那就谢谢正勋先生了。” 没有像之前那样的鞠躬，只是稍作颔首，平时就很喜欢芝士的俞佑熙低头走了进去。 南正勋松开手，电梯门平静地合上了。 …… 推开门，刚刚结束练习的李知恩走进了经纪人的办公区，一眼就看到自家的经纪人们在“偷吃”披萨。 艺人进入了短暂的休息时期，经纪人们也就可以相对轻松一些。 “Oppa，偷吃是不好的行为。” 面无表情地立在朴静玄身后，李知恩拉了一下他挂在脖子上的工作牌系带。 “哦！知恩啊，来一起吃。” 朴静玄毫不意外地转身，顺手指向了桌上的披萨盒。 知道自家艺人的事业心很强，即便是放假了也很有可能在公司遇见，所以他早已经见怪不怪。 “吃什么？” 不耐地瞥了一眼朴静玄，然后又瞪了一眼正在把最后一块披萨送到嘴里、愣在当场的郑韩特，在随行经纪人赵宰范的哈哈大笑声中，李知恩拉开座椅，假装没好气地坐了下去。 在外面的时候小心翼翼，在这些人面前就可以少一些顾忌。 “那就不吃了，正好管理身材。” 什么时候在李知恩面前都不忘了“毒舌”，朴静玄和郑韩特击掌拍了一下手心。 翻了翻白眼，李知恩顺手抄起朴静玄桌上的那份材料，打算随便看一看打发时间。 “爱情雨？” 李知恩嘟着嘴，挑了挑眉。 KBS电视台发来的电视剧合作意向，指名邀请南正勋。 那个喝牛奶的家伙，挺厉害的嘛。 “嗯，公司正在考虑，正勋的行程也需要重新安排，所以现在还没有正式结论。” 朴静玄不是很在乎地摆摆手，继续专心咬着手上的这块披萨。 自从知道南正勋是铉空家族的孩子以后，他就几乎是下意识地和南正勋保持了距离。 这也是Loen公司里知道这件事的绝大多数人们，都采取的做法。 “建筑学概论，那部电影不是快要上映了吗？他应该最近就得开始跑宣传了吧？” 看了一眼材料上写的“三月末”时间，李知恩想到了那部即将上映的、有裴秀智出演的电影。 “嗯，就是这样。” 在郑韩特有些复杂的视线里，朴静玄依然是刚才那副样子，不愿意多谈南正勋的事情。 眼珠转了一圈，李知恩耸了耸肩，放下了手上的材料。 铉空集团，沈家吗？ 她下意识地眯了一下眼睛。 啊嘟噜…… 手机欢快地叫了一声。 [Unnie，放假了吗？吃午饭了吗？我们去吃披萨吧！] ------------ 第二百一十章：为您办事也是我的工作 事实证明，凡事总会存在一些意外的可能性。 南正勋的确做得很完备，应该不会被认出来。 但是，今天就正好不凑巧。 “你说什么？南正勋？” 看着不远处的那张桌子，李知恩捏了捏下巴，探头探脑。 “肯定是他。” 点餐还没有来，只能喝两口水，无聊的裴秀智就四处“观察”，没想到发现了自己的电影搭档。 “这你都能认出来？” 李知恩趔着身子，瞪圆了眼睛看着好友，感觉自己脑袋顶上的问号飘来飘去。 按照她作为艺人的理解，不管是座位还是服饰，南正勋都没问题。 “我们是接吻过的关系，为什么认不出来？” 眨巴眨巴眼睛，裴秀智满眼无辜地和好友对视，说得自然而然。 李知恩的眉毛抖了抖。 这腹黑孩子真敢开玩笑啊…… “好了好了，他现在这一身以前在剧组的时候我见过，所以肯定能认出来。” 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口水，等餐等得肚子发慌的裴秀智把目光转移到了南正勋对面的那个人身上。 “好漂亮的女人……” 裴秀智一边抻着脖子看，另一边伸手胡乱拍了拍李知恩的胳膊，让好友也跟着看。 “是的，好漂亮……那个女人是艺人吗？我不记得有这样的人，难道是新人？” 眼珠子像扫描仪一样，李知恩把那张颇有孙艺珍年轻时气质的脸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撇着嘴咂了咂舌。 “要是艺人的话，怎么可能这么大方地坐在正勋oppa的对面。” 眯着眼睛，裴秀智摸了摸下巴。 然后，握住了李知恩的手掌。 “该不会是女朋友吧？” 话音落下，是短暂的沉默。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表情渐渐变得有趣了起来。 “不过，看起来好像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应该不是？” 李知恩歪了歪脑袋，认真地思考了一下。 南正勋那个“请一直给我工作，我会全部都做到”的工作狂，现在会去谈一个彼此作息规律都对称不了的普通人女朋友？ “那也可能是正在建立感情的阶段，还没有到确定关系那一步呢，正勋oppa对另一半的长相可是要求很高的。” 故作深沉地点点头，裴秀智收回了目光。 “你怎么又知道了？” 其实总共就没和南正勋说过太多话，李知恩对南正勋的了解更多还停留那一盒信件的程度。 “他自己说的啊，要不然我怎么知道。” 裴秀智的眼睛睁得圆滚滚的，表情又变得无辜了起来。 “你们两个人关系还真不错……” 拿裴秀智没办法了，李知恩只好敷衍地点点头。 “您好，打扰了。” 一个服务生打断了这两个看墙角的人继续对话。 两杯红薯绿色拿铁被放在了桌上。 李知恩蹙了蹙眉。 “您好，我们没有点单这个。” 这是刚才点餐的时候没有的东西，这个服务生应该是找错地方了。 “是那位先生给两位点单的。” 服务生伸手比了一下南正勋的方向。 李知恩和裴秀智一起咽了咽喉咙，表情有些尴尬。 “不用去打招呼吗？” 坐在南正勋对面，俞佑熙的视线落在南正勋放在桌边的棒球帽上，煞有其事地转了转眼珠。 这个人是棒球迷吗？ “不用，那两个孩子也只是好奇罢了。” 就像看见了两个家里的调皮小孩子，南正勋明显留有余地那样地笑了笑。 李知恩比他年少五岁，又是同公司、同一个经纪人； 裴秀智比他年少六岁，是“建筑学概论”整个剧组的忙内； 虽然不至于像看待南佳恩和李宣美那样来看待这两个人，但在南正勋眼里，这就是两个小孩子。 “不过，多亏你注意到了，要不然我还未必能发现。” 象征性地把披萨盘向对面推了一下，南正勋把自己的杯子放在了身前桌面上的正中间。 “您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我是应该要注意到的，虽然不知道沈社长和沈部长与您交谈了什么，不知道您是怎么考虑的，但为您办事也是我的工作。” 有了离开疗养院时南正勋表示歉意的事情作为经验，俞佑熙提前把话说全，堵住了南正勋那些还没说出来的客气话。 ——坦然地让佑熙那孩子跟着你吧，她是和我身边的金涩琪同一类的人，策划部的工作她能做好，你的事情她也能做好。 沈恩勉说过的话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南正勋无奈地摆了摆手。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不是他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至少这个俞佑熙不让人讨厌。 “哦对了，正勋先生的合同是不是快到期了？” 看似突如其来的，俞佑熙把话题引到了一个严肃的点上。 “嗯，我之前的情况你应该也都知道，所以Loen给我的第一份合同并不是长约，今年是合同年，明年就到期了。” 这种查一查就能知道的事情没有隐藏的意义，南正勋也就没有犹豫。 “那正勋先生有什么打算吗？续约，或者换一家公司？” 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俞佑熙猜也能猜到南正勋目前在Loen内部，特别是人际关系上并不顺利。 因为南正勋的身份变化。 “目前还没有，先把今年的事情做好，今年对我在演员这一行里站住脚是很关键的。” 说起来是很矛盾，Loen内部的那些变化，南正勋很清楚能够感受到，除了安盛孝以外，其他人都在刻意和他保持距离。 可是，自从进入Loen以来，这家公司对他确实不错。 姜胜熙以前就总是告诉他，做人要常常记得别人对你的好。 南正勋是一个念旧的人。 “现在缺资源吗？” 俞佑熙伸手虚按在了自己的手机上，如果南正勋说现在缺什么，她就会记录下来。 虽然是南正勋后援会里的“小狮子”，但这并不代表她什么都知道。 “目前有一部电视剧刚刚找到了Loen，KBS电视台的月火剧，尹锡湖执导，叫作爱情雨，公司还没有正式通知我。” 南正勋扫视左右，下意识压低了嗓音。 “这样啊……要不然我们这边帮您评估一下这部剧？虽然我们没有相应的业务，但是能接触到靠谱的渠道。” 想到了沈恩勉曾经说过的那句话，俞佑熙对上了南正勋的眼睛。 她希望能从里面看到一些信任。 “好。” 结果，她确实看到了。 ------------ 今天加班 不好意思，明天见了。 ------------ 第二百一十一章：这个人你应该很熟悉吧 “我和他们目前的情况就是这样。” 结束了俞佑熙一起的午餐，南正勋回到家里，把自己最近和沈家接触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家人。 闷着脑袋，握着双手，南正勋有些不安地敛着眉眼，心里沉甸甸的。 早一些说出口，他怕家人们感情上难以接受。 把那些早晚都会瞒不住的事情拖延下去，不但没有任何意义，而且万一出现了什么未知的变化，可能会家人们措手不及。 “嗯，我们都知道了。” 轻轻拍了拍裴孝珍的手背，南载灿用平平常常的语气说了一句简短的话作为结论。 在南正勋回家以前，南载灿就已经提前和夫人、女儿长谈了一次。 心疼儿子，不想南正勋启口的时候太为难。 他知道不管出于什么样的原因，自己的儿子都不会原谅那个叫作沈胜元的人，但他也知道南正勋不会对姜胜熙的事情置之不理。 他是盖楼的人，地基却是姜胜熙一手完成的。 南载灿很清楚那位素未谋面的女士对南正勋有多大的影响力。 事情已经到了现在这一步，南正勋能把这件事处理成眼下这个样子，已经很不错了。 “你已经长大了，去做你认为应该做的事，只要保护好自己，我和你偶妈就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被裴孝珍回握住了手掌，心里落下了大石的南载灿打算结束这个话题了。 能确定南正勋不是在意气用事，而是很认真思考后的决定。 所以，南载灿和裴孝珍都选择了尊重。 ——我是南正勋，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改变。 有这句话，就够了。 “好了，都别在这乱想了，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年轻人也别整天闷在家里，出去走走。” 大手一挥，南载灿起身离开了客厅，裴孝珍摸了摸儿子的头顶，叹了口气，也跟着走开了。 南正勋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该说的话都说了，后面怎么安抚好妹妹的情绪，就交给他了。 “佳恩，和oppa出去走一走吧？带你兜风。” 就和以往同样，南正勋轻轻抚了抚妹妹的小脑袋。 “嗯。” 安静地点点头，南佳恩眼睛无神地看着黑漆漆的电视屏幕，就像一个沉默的瓷娃娃。 …… “别发呆了。” 听到姐姐的声音，感觉到自己噙在嘴里的牙刷被人抽走，林允儿回过神，在镜子里看到了站在旁边的姐姐，也看到了没什么精神的自己。 “你这两天是怎么了？” 除了在厨房里很用心以外，这个妹妹就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常常自己一个人坐着发呆。 林允珍把牙刷塞回到妹妹手上，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几眼。 “就是觉得有一点不真实。” 重新把牙刷伸进嘴里，林允儿耸拉着眼皮，自顾自地说着，全然没有刚睡醒的精神。 “不真实？你在说什么呢？” 此时，林允珍还没有意识到妹妹说的是什么意思。 握着牙刷，机械地动着手腕，林允儿脑子里想的全是过去的这两天。 忙忙碌碌，感觉很多事情都突然挤在了一起，也不知道南正勋现在怎么样了。 目前，她和南正勋的联络还停留在昨天晚上的那一通电话。 南正勋要面对铉空那样大家族里来的亲生父亲和哥哥，还要安抚好经历了这件事之后的南家。 南正勋一直以来的挚友，自己过去的好友以及情感上的对手，金泰妍现在还躺在南正勋安排的疗养院里。 像是一团毛线球扔在大脑里，怎么找都抓不住线头。 “就是觉得最近的生活节奏有些快，发生了很多……没什么事。” 临结尾收住了话题，林允儿睫毛微动，收拢了眼神。 谈恋爱的事情还是先不告诉家人为好。 如果南正勋的背后只是南家，那就没什么好犹豫的。 但南正勋的背后还有随时可能会登场的铉空家族…… 她已经做好了决定，愿意陪男朋友一起去跨那些坎。 然而目前还不到让家人知道的时候。 “怎么可能没事，你骗谁也不应该对unnie说假话。” 双手叉腰，下巴抬高，双脚外八字，林允珍准备拿出姐姐的威严。 嗡嗡嗡…… 不过，不凑巧的是林允儿睡衣口袋里的手机欢腾了起来。 “您好？” 吐掉了牙膏泡沫，林允儿打起精神，心里有些抱怨，声音依然认真地接起了电话。 “允儿啊，对不起，你得来公司一趟了。” 经纪人刘延希的声音从手机对面冒了出来。 说着抱歉的词，但语气却是上扬着的，还能听出来一点笑意。 “嗯，那我现在就准备出门。” 已经习惯了放假的时候也会接到经纪人“讨厌”的电话，林允儿尽管心里不高兴，却绝对不会表露什么。 而且，从刘延希的语气来看，应该是好消息。 “打扮一下，不要穿一身运动装就出门了。” 知道林允儿习惯的经纪人提前阻止了自家艺人的出门前行为。 “要见什么人吗？” 皱了一下眉，旋即立刻放松，林允儿开始在大脑里搜索可能会见到的人。 打扮？那就是需要应酬了。 不管是会面也好，还是饭局也好，这种事情都是无法避免的。 普通人尚且如此，艺人们就更是这样了。 “KBS电视台的人，制作方。” 刘延希给出来了一个林允儿之前遗忘了的答案。 制作方…… 那部叫作《爱情雨》的月火剧？ “已经谈好了？决定我出演女主角？” 事业有进步自然是值得开心的，林允儿的精神状态也提振了起来。 虽然粉丝们会说“姐姐演得真好”“姐姐太努力了”“姐姐是最好的”这种话，但是她自己心里清楚自己的演技是什么样的。 三大无线台的剧作，最关键的是有尹锡湖这样的人物压阵，她非常期待自己能在演员方向上能有所突破。 那个圈子是她自己的职业规划，也是有男朋友在的地方。 尽管“建筑学概论”这部电影还没有正式上映，但是宣传工作已经开始启动了。 南正勋和裴秀智这对养眼的年轻搭档自然是影片的看点之一。 作为女朋友，林允儿也想和男朋友一起完成一部作品。 “是啊，女主角已经定下来是你，而且听说你的搭档，也就是男主角，有可能是Loen的南正勋，这个人你应该很熟悉吧？” 站在旁边，看着接电话的妹妹突然愣住，林允珍痛苦地捂了一下脸。 这孩子是又怎么了？ ------------ 今天临时值班 真是晕了……OwO 明天见…… ------------ 第二百一十二章：好像不是那么确定了 “Oppa，你要去那个地方吗？” 摸了摸戴在自己头上的棒球帽，扶了扶架在自己鼻梁上的墨镜，南佳恩瓮声瓮气地嘟着嘴，和刚才在家里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相比，好像稍微能有了一点活力。 棒球帽和墨镜都是南正勋的。 ”铉空集团？别开玩笑了，你oppa的能力你还不清楚吗？铉空集团的业务有哪一个是我会的？我还是好好当一个艺人，演好我的电影和电视剧。” 说是带妹妹兜风。按照南佳恩自己的理解，南正勋能找一家甜品店什么的坐下来，就已经算是“表现出色”。 当然不是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她理解南正勋的不容易，理解哥哥当初为了家里拼命工作的初衷，所以她一直都觉得对哥哥很抱歉。 帮不上忙，担子都压在父亲和哥哥身上。 可是现在，南正勋真的带她做到了实际意义上的“兜风”。 这家伙真的一路带着她，把车开到了海边。 坐在石头上，看着望不到的大海，偶尔听到海鸟的叫声，虽然温度有些冷，可心情却慢慢缓和了。 “不会……不会你可以学，他们肯定也愿意教你。” 闷着脑袋，南佳恩轻轻拍着腿，心里还是觉得不踏实。 哥哥的说法在她的意料之中。 可是，同样作为妹妹，南佳恩知道自己有很多地方都比不上李宣美。 对于南正勋的选择和决定，李宣美总是看得清楚、想得通。 南佳恩却是放不下。 如果南正勋去铉空家族，甚至南正勋把姓氏改成沈，这对于李宣美而言都没有太大的区别，她知道南正勋还是南正勋，这个人骨子里就是和她自小就认识的“姜泰亨”，和姓名没有关系。 然而，南佳恩没有“姜泰亨”的记忆。 从那个雨夜之后开始，这个人就是“南正勋”。 “教我什么？那种大家族的子弟，都是接受系统、完备的家族教育和锻炼，才能确保可以在成年以后接手家族事业，不是脑子聪明、知识丰富就可以的，与电视剧里为了取悦观众而塑造出的形象不同，现实中的大家族子弟固然也会有不成器的存在，但终究是少数，那种精英教育是不可能造成多数失败的。” 笑得很放松，放下了心里那些沉重的东西，南正勋轻轻抚了抚南佳恩的头顶。 这是他的妹妹，他心里地位排前三的人，不会不清楚这孩子在想什么。 至于另外两个人，也就是南载灿和裴孝珍了。 父母不是真的不担心，只是不说出来而已。 尊重他本人，也尊重走时带着遗憾的姜胜熙。 “可是，他们现在教你不就好了，多教你几年，你肯定学得会。” 感觉到哥哥手心里的温热，南佳恩的鼻尖有一点酸。 她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的比不过李宣美了。 坚韧，原则，责任驱动，以及对南正勋无条件的信赖感。 那个年岁差不多的人其实很照顾她。 也会让她羡慕。 “几年吗……” 南正勋略仰起头，看着远处的大海翻涌的波浪，微微眯了眯眼睛。 南佳恩已经长大了，有些时候善意的谎言并不是万能的。 沈胜元能培养出他一个外行人看了都觉得非常优秀的沈恩勉，自然也就能改造得了他，最起码能让他变得“堪用”。 但是，凡事没有这么简单的。 “佳恩，你要知道，只有你是把我当作宝物的。” 放下手，南正勋跳下他们坐着的这块大石，向前走了两步。 抬头看着哥哥的背影，南佳恩蹙了蹙眉。 “你觉得现在是我想不想去铉空的问题吗？” 眼神明亮，语气轻快，南正勋转身看着妹妹的一脸苦相，耸了耸肩。 就算长大了，也还是妹妹。 “这种事在铉空家族的大多数人眼里，应该是南正勋想要回去，或者南正勋的生父想要南正勋回去，而不是他们想要南正勋回去，对吧？” 打了一个响指，从口袋掏出自己的手机递给妹妹，南正勋深吸一口气，拍了拍巴掌。 不管在沈胜元面前如何说，他其实都已经决定好了。 “对于那些大家族的人来说，我这种人就像是一幅画上不小心多出来的一笔。” 看着妹妹也从石头上跳下来，南正勋走了过去。 沈胜元、沈恩勉能找到他，铉空家族的其他人也就能注意到他。 尤其他又是一个去年刚刚爆红的艺人。 “一般在这个时候，人们下意识先想到的都是怎么这个多出来的一笔抹除，是多余的，不美观，碍眼，是这幅画的……污点。” 走到妹妹身前，转身背对着蹲下，南正勋反手指了指自己的背。 就像初见时的那个雨夜，就像曾经的姜泰亨。 “只有在这一笔无法抹除又无法忽视的时候，画师才会想办法再添几笔，把这一笔融入到这幅画里，成为从属于这幅画的一部分，为这幅画服务。” 南佳恩听话地让哥哥背起来，怀念又依赖地搂着哥哥的脖子，却觉得自己手心凉冰冰的。 因为，哥哥正在告诉她一个现实。 “所以，现在明白了吗？不是我想不想去的问题，而是他们准备怎么对待我的问题，这不是一个沈胜元说怎么样就能立刻怎么样的事情。” 慢慢地沿着海边往停车的地方走，腾不出手的南正勋感觉到南佳恩搂得更紧了一些，略歪着脑袋，宽慰地轻轻蹭了一下南佳恩的侧脸。 “佳恩，对不起，有一些关于我生母的事情，我得去做，以前没有去做的条件，但是现在可能会有，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给我的生母一个交代。” 南正勋能感觉到南佳恩绷紧了胳膊，双手因为用力攥紧而微微颤抖。 这句话之后，两个人都沉默了许久。 就在南正勋心下不安，准备放下南佳恩看一看的时候，那份绷紧和颤抖统统都消失了。 为什么南正勋会久违地背着她走这一段路？ 南佳恩的瞳孔微微张大，从心底冒出尖的暖意慢慢沁出来，漫到了全身。 于是，她点了点头。 “你的生母，也是我的亲人。” 南佳恩也歪着脑袋蹭了蹭哥哥的侧脸。 “当然了，所以我们就一起看看吧，先看看那些人现在要做什么。” …… “还要做什么吗？” 签好了合约，送走了KBS电视台的人，把剧本装进背包里，准备离开公司的林允儿被经纪人叫住了。 “没什么，就是刚才听到了一个剧组的消息。” 刘延希看了一眼林允儿的背包，挑了挑眉。 以往这种时候，这孩子都会多留一下，听听公司还有没有什么要说的，提前了解一下进剧组前的安排和功课。 今天倒是第一次这么积极下班，好像多一秒都不想待。 “什么？” 刘延希能这么说，就必然是和自己有关的，林允儿很清楚这个工作伙伴的作风。 “之前不是说男主角很可能是南正勋么。” 刘延希耸耸肩，想到刚才电视台的人说的那些话，愈发觉得古怪。 Loen怎么可能会压不住自己的艺人，难以想象。 “现在，好像不是那么确定了。” ------------ 第二百一十三章：现在已经开始了 “Unnie，那个孩子是谁？” 一边举着瓶子往喉咙里灌水，一边瞄着不远处那个规规矩矩站在练习室门口的女生，李知恩单脚支地，靠着走廊的墙壁，随口问了问身边路过的Loen职员。 她正在加紧录制自己的日语单曲《Good Day》，休假也就是象征性的事情。 比起躺在家里的床板上睡大觉，还是练习室的地板更让她能觉得心里踏实一些。 “啊……那个孩子是正勋xi的妹妹。” 那个站在南正勋和朴静玄旁边的人，是南正勋的妹妹？ 李知恩眨巴眨巴眼睛，放下水瓶，瞪着眼睛，尽量看得清楚一点。 果然和南正勋长得不像。 不过，哎嘿嘿，挺可爱的嘛。 去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李知恩抿了抿嘴唇，一脸正色地挪了过去。 “所以，先把注意力都放在建筑学概论的宣传上吧，资源不会只有这一个的。” 有些不自然地收拾好表情，朴静玄抬手想要和以前一样拍拍南正勋的肩膀，却还是堪堪停住了手，改成轻轻拍了一下南正勋的胳膊。 在他看来，这种大家族的人自然要离远一点，生疏些保持距离是正确的事情。 “谢谢哥，我会好好做的。” 不过，南正勋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和以前一样端端正正鞠了一躬。 反倒让刚刚管理了表情的朴静玄又变得有一点不自然。 “嗯，我还有事，先走了。” 尽管发现了李知恩正在走近，朴静玄还是快步离开了，并没有多待一会的意思。 “Oppa……” 就差把“心疼”这个词写在脸上，南佳恩拉着南正勋的手，刚要开口说话，就看到南正勋竖起食指比在嘴唇前。 “IU前辈，今天录音顺利吗？” 常常听说南正勋不管在哪里工作都很讨人喜欢，李知恩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只看平时遇见的这样子也能想象得到。 眼神明亮，笑容开朗，表情也好，肢体动作也好，整个人都在散发着亲和力，接受过完备系统的长期训练就是不一样，控制得找不出间隙。 “嗯，挺好的，发音还是要多练一练，毕竟要学语言和粉丝们交流的。” 没有把目光悬停在南佳恩脸上，李知恩绕过了那个和她年龄差不了多少的女生，站在了南正勋面前。 近距离地看，也看不出有什么情绪低落的痕迹，好像早就知道会有今天。 “前辈的努力，粉丝们会看到的。” 南正勋说这句话的语气和表情，还是很真挚的。 李知恩礼貌地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练习室，挥挥手就走开了。 只是听起来、看起来而已，南正勋的话里其实是不想多说的敷衍。 远远谈不上感同身受而低落，也谈不上有什么类似幸灾乐祸的情绪，看着自从进了Loen以后一路顺风顺水的南正勋现在摔了一个大跟头，李知恩突然觉得有一些好奇。 好奇这个人，要怎么把局面翻过来。 “这就是两天前我给你说的，现在已经开始了。” 既不紧张，也不没心没肺，南正勋带着南佳恩向公司的停车库移动，平静得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他今天带南佳恩一起来公司见经纪人，就是为了印证之前在海边说过的话。 也是为了让妹妹看到现实是什么样的。 并没有站得住脚的推论，南正勋没由来地感觉自己可能得提前让妹妹看到一些现实的残酷。 毕竟，自己眼看就要被卷进名为“铉空”的漩涡里了。 “不过，你也别太担心，以前那么艰难，我们都扛过来了，现在也一定……” 嗡嗡嗡…… 嗡嗡嗡…… 此刻，南正勋还不知道自己被手机来电打断的这句话会在以后意味着什么，他只是拿出手机，从心底里冒出了笑意。 “Hello？” 声音拐着弯地飘进听筒里，手机对面的林允儿顿时就笑出了声。 “在做什么？心情这么好。” 靠在床上抱着枕头，林允儿瞥了一眼关好的房门，抻着另一只胳膊伸了伸懒腰。 似乎前两天那些缠绕在心里的情绪也已经消失了。 “和佳恩一起走一走，现在去吃午饭。” 前面的路再难走，他也不想把情绪摆在脸上，放在声音里。 也不想把那些情绪压在至爱亲朋们的心上。 曾经踩在悬崖边上的时候不会，现在更不会。 南载灿没有教过他这些，裴孝珍也没有。 这是他从姜胜熙的生活里学到的。 那个直到永远阖上双眼前才说出了自己一切遗憾和悲懑的人，当年所背负的，又何尝不比他面对的要更沉重。 “佳恩？你和佳恩在一起？” 分明没有看见人，可林允儿还是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还伸手扒拉着理顺了自己没怎么好好梳的头发。 “嗯，要不要和佳恩说几句话？我记得你们见过面的，不至于太陌生。” 走出楼梯间，直入停车库，南正勋举着手机向南佳恩眨了眨眼。 这孩子嘴唇微张，向后趔着脖子，正在瞪圆了眼睛看着他。 “哎？” 林允儿咽了咽喉咙，停顿了片刻。 她以为依照南正勋的性格，应该不会这么快就把她正式介绍给家人之一的南佳恩。 同样是妹妹，李宣美和南佳恩却是不一样的，这一点林允儿很清楚。 她认为自己还没有准备好。 “哈哈，以后有机会再说吧，不着急在今天。” 把话题再折回去，南正勋径自下了结论。 是不是有点急切了？ 他轻轻抚了抚南佳恩的后脑勺。 “哦……那个，oppa你今天还要去疗养院吗？” 重新靠着自己心爱的床铺，林允儿抓起枕头放在怀里，歪了歪脑袋。 手机上的小狮子挂饰一晃一晃地蹭在手腕上。 明天是金泰妍离开疗养院的时候。 这些天里，南正勋考虑到自己已经多了一个“男朋友”的身份，所以只是去看了一次。 她清楚南正勋是在为她着想，但她也希望自己能多照顾到南正勋的心情。 毕竟，那个人是南正勋的挚友。 “今天就不去了，等会吃完饭送佳恩回家，我得去按时赴约，见一个人。” 尽管还不知道林允儿和金泰妍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南正勋也不傻，林允儿最近明显是一副关心金泰妍但又刻意避开的样子，肯定是有不愉快的状况。 “我可以知道是谁吗？” 耸拉着肩膀，无声叹了口气，林允儿有些苦恼地抓了抓头发。 她真的很想让南正勋觉得她是一个大方又体贴的女人。 可是…… 唉，只能说感情这种事，真的很奇妙了。 “嗯，是之前剧组一起工作的前辈。” 故意停顿了一下，南正勋从口袋里拿出车钥匙，轻轻抛起来。 再悠哉悠哉地接住。 “名字是严泰雄。” ------------ 今天晚上有事 临时的，长辈的召唤…… 明天见。 ------------ 第二百一十四章：都是过去的事了 “两天一夜？” 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进包里，准备离开这间住了几天的房间，金泰妍却听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 也能称得上是惊喜。 “嗯，昨天和严泰雄前辈见了一面，他说如果我有兴趣的话，他打算正式向李明瀚制作人和罗英石导演提出来。” 靠着椅背，南正勋随手翻了翻桌上的杂志，看起来心情不错。 在“建筑学概论”这部电影里，南正勋饰演的是男主角李胜民的青年时期，而严泰雄饰演的是李胜民的中年时期。 同一个剧组的交情谈不上有多深厚，南正勋也更喜欢和曹政奭打交道，但他本来就是一个很周到的人，做人做事也讨喜，严泰雄和韩佳人两位主演对他的印象都不错，杀青以后也时不时会有一些问候联系。 昨天见面的时候，严泰雄向他提出加入“两天一夜”这档综艺节目，作为节目组的常驻成员。 严泰雄是这档节目第一季的成员，在姜虎东、殷志源那些第一季成员决定不参与第二季制作以后，组建第二季的成员班底就成为了这档节目要解决的问题。 严泰雄是说得上话的，南正勋也不是普通的年轻艺人，他的过往经历赋予了他与大部分年轻艺人不同的大众印象。 所以，只要南正勋有这个意愿，严泰雄就有把握推荐。 说白了，这件事就是前辈对后辈的提携。 “Oppa你肯定会同意吧？Loen怎么说？同意你去了吗？” 金泰妍放下手上的背包，走到南正勋旁边，伸手抓着他的肩膀轻轻摇晃。 虽然心底沉着许多事，但金泰妍还是会自然而然地为南正勋感到高兴或难过，会因为南正勋的变化而产生不一样的情绪。 这么多年相处带来的情分，不是轻易可以改变的。 南正勋无法出演尹锡湖执导的“爱情雨”电视剧，这件事她已经听说了。 既觉得松了口气，又觉得有些难过。 前者是为了自己，后者是为了南正勋。 她知道自己对南正勋眼下处境的了解不如林允儿，但她明白南正勋似乎又陷入了困境。 没有一帆风顺，常常一波三折，生活就是这样。 所以，在听到“两天一夜”这个名字以后，蓬勃的情绪立刻从她心里翻涌了起来。 这是一部被评为收视奇迹的节目。 第一季曾取得超过40%的平均收视率，以及超过50%的最高分段收视率。 是亚洲收视率第一的综艺。 “我当然想去了，这种好事可不是说有就能有的，不过最后能不能成功，还得想一想办法。” 南正勋眯了眯眼睛，下意识地伸手拍了拍搭在自己肩膀上金泰妍的手背。 然后，他就像是被石化了一样，突然全身僵硬，停顿了片刻，安静地把手又收了回去。 已经是林允儿的男朋友了，那么某些以前不在意的事情就要认真改一改。 察觉到了南正勋的异常，金泰妍眸子黯了黯，慢慢松开了手。 短暂的，房子里坠入了一片沉默里。 其实，金泰妍本可以今天自己回家。 可是南正勋执意要来接。 她知道，这个人是铁了心要说某件事了。 “今天本来允儿要一起来接你的，但是人多不方便，目标太大了，所以就只是我来接你。” 管理了一下僵硬的表情，南正勋张口就是一句假话。 林允儿没有说过想来，两个人今天甚至心照不宣地还没有通过电话，信息也没有。 他想的并不是复杂，只是用这个编造的话题把“林允儿”这个名字带出来。 但是，他不知道这两个人之间的矛盾。 金泰妍非常清楚，林允儿是不会在今天出现的。 “Oppa，你和允儿谈恋爱了吗？” 有些过于平淡的声音，就像在说一件生活里可能天天会发生的、普普通通的事情，金泰妍慢慢倒退了几步，和南正勋拉开距离，把这个人完完整整纳入眼中。 “嗯，她是我的女朋友。” 没有去看金泰妍，南正勋视线的落点一动不动放在地面上，安静得仿佛是一块长在椅子上的石头。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拉住手边的椅子，搬到南正勋旁边坐下，金泰妍同样把视线放在和南正勋相同的方向，就像是曾经一起坐在南山公园的长椅上。 “嗯，你问吧。” 把自己和林允儿的事情说出口，南正勋觉得正事办完了，立刻放松了下来。 “Oppa，为什么以前要那么对我？你对我，比对其他所有人都要好，现在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轻轻的，仿佛是过了季节的花瓣，随手一拨就会落下去，金泰妍的声音不着力地飘进南正勋的耳朵里。 她决定亲手把那些记忆的墙皮都剥下来，要看一看那面墙实际上是什么样的。 指尖扣住座椅的扶手，南正勋闭上双眼，沉默了片刻。 “Oppa，难道我们之间近十年的交情，连你现在一句实话都换不来吗？” 肩膀的线条微微起伏着，金泰妍咬紧了牙。 有些事情是该有一个明白的结果，但不应该是匆忙的了断。 “都是过去的事了，走吧，送你回家。” 南正勋站起身，率先离开了这个房间，背影在门口掠过，就只余下了照映在走廊里的阳光。 金泰妍的瞳孔晃了晃，长呼了一口气，安静地仰头靠在了椅背上，抬手在心口轻轻拍了拍。 “是吗？我明白了。” …… “好，我明白了，你那边派个人过来一趟跟进这件事就行，按照你刚才说的，其实难度不大。” 翻开手边装订好的A4纸，郑秀容扫视过最前面几页，迅速在第一页上签好名字，挥手让站在旁边的职员拿走。 忙碌的一天，但是并不妨碍她接听沈恩勉的电话。 “好的，那我让俞佑熙去你那边对接这件事。” 手机对面的沈恩勉同样也在忙碌，能听到纸张翻页的声音和敲击键盘的声音。 “没问题，南先生这次也是惨，尹锡湖的作品就这么错过了，你怕是以后得好好赔他一部大制作才行。” 想到南正勋最近遭遇的这件事，郑秀容善意地笑了笑。 “南先生？这个称呼算是过去的事了，秀容，你是不是该换一个称呼了？” 沈恩勉的话音落下，郑秀容微微一怔。 手上的圆珠笔掉在了桌面上，有些笨拙地转了两圈。 ------------ 今天加班TUT 新人仔就是这样…… ε=(´ο｀*)))唉 ------------ 第二百一十五章：一起用餐（一） 以前没谈恋爱的时候，半年不见面也不会觉得着急，现在半个月不见面就会觉得艺人实在是一个会“亏欠”感情的职业。 如果是两个糊了的艺人，那情况能好一些，可惜两个都是正红的艺人，而且一个要忙着回归，另一个忙着给电影做宣传，就更没有见面的可能了。 “在想什么？” 打开一罐热好的牛奶递给南正勋，安盛孝又从背包里翻了翻，把一支巧克力棒塞到南正勋手里。 “没什么，nuna你怎么给我吃这个，胖了怎么办？” 晃了晃脑袋，把林允儿的脸暂时从脑海里甩出去，南正勋看了一眼巧克力棒，又还给了安盛孝。 “不行，快吃！你要出演的那个两天一夜是户外节目，你现在不多吃一点，怎么经得起消耗，你已经足够瘦了，再瘦就要脱相了，今天晚饭你也要多吃才行。” 毫不客气地呲牙瞪着南正勋，一直到南正勋慢吞吞伸手把巧克力棒又拿回去，安盛孝才翻了翻白眼，重新靠到车座椅背上。 虽然失去了参与尹锡湖作品的机会，但得益于和严泰雄的推荐，南正勋拿到了“两天一夜”的节目常驻成员名额。 李明翰和罗英石都没有问题，南正勋甚至已经提前和作为常驻成员的车太贤见了面，唯一可能有问题的Loen也已经松了口，这件事到了看起来很美好的地步。 不过让安盛孝觉得有一点苦恼的就是，“两天一夜”第二季的开播时间和“建筑学概论”的放映前宣传期撞到了一起，南正勋得很辛苦一阵子了。 嘶啦…… 是剥开包装纸的声音。 咔……咯嘣……咔嚓咔嚓…… 南正勋半睁着眼睛，脸颊因为咀嚼的动作而微微鼓了起来。 呵…… 除了坐在这辆保姆车主驾驶位上的成彬以外，连带着副驾驶位上的朴静玄，所有人都转头看向最后一排那个没忍住发出笑声的俞佑熙。 这家伙发现所有人都在看他，脸上的表情还来不及管理，反倒笑眯眯地给南正勋比了一个大拇指。 了无生气地咀嚼着巧克力，南正勋歪了一下脑袋，率先转回身，重新坐好。 安盛孝皱了一下眉头。 这个叫作俞佑熙的人，是铉空集团派来抽空帮南正勋“跑腿”的。 今天和KBS电视台签演出合约的时候，这个俞佑熙居然一早就在电视台里面等着了。 什么意思嘛…… [小狮子：我打包票，oppa这次要有常驻综艺了。] 用“小狮子”的ID发出这条信息以后，俞佑熙放下手机，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南正勋的后脑。 能被助理这么说教，看来南正勋非常信任这个安盛孝。 据说是从.T时期就一直搭档的工作伙伴。 一般艺人的助理都会选择亲朋好友，很少会有外人。 .T时期的南正勋固然没有半分选择的余地，但进入Loen以后南正勋也没有更换过这个助理，甚至某些时候这个助理说什么，南正勋不问理由就直接去做。 那位高高在上的沈会长会怎么对待这样一个重感情又念旧的晚辈？ 沈恩勉自己也承认在元俊植这件事上做得草率了，除了沈哲仁以外，.C从来都不会成为任何人的“一块铁板”。 家族血脉这样的事情，沈哲仁不会不知道，铉空家族的其他人也不会不知道。 南正勋失去那部电视剧，就是有人下了绊子给沈胜元看。 尽管没有明确的证据，但也不需要什么证据。 就连沈恩勉都知道背后是怎么回事，沈胜元更能清楚细节。 保护小儿子是正常的心理，但是又能这样拖多久呢？ 南正勋的“好日子”怕是快要结束了吧？ 向前伸手扒着前一排的车座，指尖有节奏地扣了扣，俞佑熙不轻不重地挑了一下眉。 “朴先生，正勋先生今天还有什么行程吗？” 心里像是有一只风筝飘来飘去，最后选择松手让风筝自己随着风去飞，观察了朴静玄和成彬一整天的俞佑熙决定“便宜行事”一次。 既然沈恩勉只要结果，那么过程她就可以自己判断，也该有一些自己的判断。 只会一味执行，没有自己的思考，是成为不了金涩琪的。 “今天，没有了。” 转身对上俞佑熙的眼神，朴静玄着重加深了一次呼吸，慢慢摇了摇头，别开了视线。 “正勋先生，沈社长说今天您行程结束以后，晚上一起用餐，有一些事情要和您说。” 干干净净的微笑，像是素描画出来的，没有用颜料，也像是夏季的青桃汽水，亦或是工作日里忙里偷闲放到嘴里的棉花糖。 不得不说，俞佑熙笑起来很好看，是那种任何人看了都会喜欢的笑容。 “嗯，好的。” 南正勋头也没回，干脆地答应了。 他并没有听说沈胜元有这样的安排和邀请，也知道沈胜元就算真要这么做也会亲自给他打电话，亲口问问时间合计着来，而不是让其他任何人来这样通知自己。 睫毛微动，南正勋从安盛孝那里又抽出来了一支巧克力棒，递给了俞佑熙。 他看懂了俞佑熙的用意。 “哥，那我就不回公司了，麻烦把我带到我的公寓那里就行。” 知道朴静玄心里在想什么，南正勋也只能装作不在意，一切照常。 现在自己的朋友们以后还能有多少人留下？ 南正勋知道自己早晚要面对那一天。 朴静玄是第一个，但不会是最后一个。 姜胜熙是那么盼望着他能“回家”，回到沈胜元的身边。 不过，这要付出犹未可知的代价。 轻轻靠着车窗，南正勋暂时挥散了心里那些沉重的思考，拿出手机点亮屏幕。 笑意把嘴角勾了起来。 [Oppa，我录音已经结束了，你在跑行程吗？我想你了……] 咬了一下嘴唇，把笑意压下去，南正勋看了看坐在旁边的安盛孝，确认不会被看到手机屏幕以后，指尖飞快地在屏幕上点了起来。 同一时间，最后一排座位上，俞佑熙的手机屏幕也亮了起来。 [佑熙，正勋今天还有行程吗？] ------------ 第二百一十六章：心甘情愿 对于谈恋爱的艺人来说，有车在车里约会，有房在房里约会，没车没房就得苦着来了。 南正勋庆幸自己谈恋爱的时候有车有房，要不然现在就得忍着不见面，只靠打电话了。 毕竟，那个女人是林允儿。 走到哪里都能看见有她广告的林允儿。 南正勋虽然去年事业高速爬升，是实打实的一线人气，但演员的职业特性注定他不如顶级idol那样被过多私下关注。 怎么保护好刚刚建立起来的恋情，是两个人都很操心，也苦恼的事情。 而且，过于繁忙的工作行程，也让双方都觉得缺少时间仔细经营感情。 这对恋人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小事情。 只不过眼下这个时候，南正勋和林允儿都暂时把这个问题放在了一边。 一起享受一个普普通通的傍晚，一个难得的、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傍晚。 “时间过得真快，没想到距离SHINee出道已经过去快四年了。” 和林允儿一起坐在沙发上，被女朋友枕着肩膀，南正勋看着放在两个人腿上的笔记本电脑，感慨时间过得飞快。 “现在网络上的热度很高，公司对这些孩子们抱了很大的希望，是期待他们登顶的。” 林允儿看了一眼电脑屏幕，然后继续把目光放在南正勋操作电脑的手上。 要她自己来说的话，其实她也不知道一只手有什么好看的。 但就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这份经历了近十年沉淀的情感，进入了花季。 只是靠着这个人的肩膀，闻到这个人衣服上洗衣液的味道，就会觉得空气里像是飘着小时候就喜欢吃的棉花糖一样。 心绪也会变得柔软，不问理由地跟随着这个人。 无论去哪里都好。 “12个人吗……上一次见到这种大型团体还是SJ的时候，不过刚开始SJ是打算毕业制的，圭贤他们拼了命才保住了现在这个团队。” 退出网页上正在播放的公司即将出道的新男团的宣传teaser，南正勋合上笔记本电脑，随手放在沙发的另一边，歪了歪脑袋，把侧脸埋在了女朋友的头发里。 只是一起吃了一点零食，随手玩了玩电脑，却一点都不觉得无聊，也不会觉得累。 “哦对了，我那个时候还以为你会被选进SJ的，如果你当时就出道了的话，圭贤oppa后来就不会成为忙内了。” 想到了曾经有趣的事情，林允儿下意识地去搂南正勋的手臂。 然后，半途停顿住了片刻。 毫无疑问，这是很亲密的动作。 对于熟识了近十年、刚刚建立起新关系的两个人而言，并不是可以马上就放得开的。 可是…… 林允儿抿了抿嘴唇，试图管理一下表情，却发现怎么都控制不住脸上泛起的粉色。 自己下意识地就想要和这个人更亲近一些吗？ 不，不只是亲近，而是亲密。 于是，她任由脸颊上的粉色愈发泛红，也不再矜持地收住自己格外开心的笑容。 也对，都已经kiss过了，搂一下胳膊不算什么。 刚放下的手重新抬起，林允儿结结实实地把南正勋的手臂搂抱在了自己怀里。 她想到了表白那天，在厨房里的那个吻。 两个人都情不自禁的吻。 虽然当时只是轻轻触碰，很快就撤开，虽然当时大脑一片空白，可却一直都能清晰地想起那个吻的感觉。 “我当时倒不这么觉得，他们的舞蹈line已经有三个人了，rap担也没问题，不缺我这种类型的。” 已经是可以轻松说起“出道”这种事情的时候了，南正勋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被女朋友很亲密地抱着，这份依恋让他的内心有一种被渐渐填满的实感。 “可是当时我……” 似乎是要表达自己当时对南正勋出道的看好，林允儿睁大了双眼，抬头看向身边的人。 然后，就对上了南正勋的眸子。 在对方近在咫尺的呼吸前，她张了张口，半个字都说不出，自己的呼吸突然就变得急促了。 抱着南正勋胳膊的那只手渐渐用力，抱得更紧了一些。 睫毛微动，原本脸上的笑容慢慢褪去，慢慢变得认真。 这个人也正好在看向她。 看到了她能映出自己面容的眼睛，也看到了她嘴唇的轮廓。 像是一颗将要入口的樱桃。 南正勋扣了一下手指，咽了咽喉咙。 心里仿佛开始敲起了小鼓。 慢慢的，靠近了一点。 能感觉到林允儿绷紧了肩膀，也能感觉到她愈发温热的呼吸，感觉到她没有任何后退的意思。 慢慢的，再靠近一点。 “允儿。” 带着晨起在耳边说早安一样的沙哑感，林允儿觉得南正勋的声音轻飘飘地落进了自己的耳朵。 心底里有一点痒，就像有一只柔软的小羽毛轻轻蹭了一下。 “Oppa，我在。” 尽管在心里把这句话练习了好几遍才说出口，可林允儿还是能感觉到尾音的些微颤抖。 “我可以，吻你吗？” 与表白那天的吻不同，那时候更像是青涩的苹果，大脑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轻轻触碰，就已经带着一丝从对方心底泛起，最后落在自己心底的甜味轻轻撤开。 而现在却是一颗成熟的樱桃，让人想要认真地把那份甜…… 据为己有。 没有说话，林允儿抬起手扶着南正勋肩膀，慢慢靠近。 直到搂住南正勋的脖子，两个人鼻尖相抵。 然后，她闭上了双眼。 在如同被南山的樱花扑面而乱了节奏的心跳里，她感觉到对方温热的呼吸和自己的呼吸融在了一起。 下一秒，自己的嘴唇上传来了一份柔软的触感。 渐渐的，这份柔软温柔地描绘着自己嘴唇的轮廓。 不知不觉的，自己绷紧的肩膀放松了。 沉溺在这个属于她的云端里，顺着这份柔软的轮廓，她开始一点一点回应，一点一点“纵容”自己的情感。 这种感觉是说不尽的，像是揉了少许薄荷的糖果，刚入口的时候舌尖会略微生涩，然后亲密的清甜把整个味觉都拥抱。 连同灵魂也心甘情愿变得木讷。 ------------ 第二百一十七章：讨厌的电话 炽热的空气渐渐恢复了正常的温度，刚刚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场被投映到了现实里的、甜美的梦，清晰地留在自己的世界里。 平躺着的林允儿慢慢平复了呼吸，手肘撑着沙发坐了起来。 先用指尖轻轻碰了一下自己像是刚洗好的樱桃那样的嘴唇，然后又抬手摸了摸脖子，最后她用手心捂住了自己发红的脸颊。 可即便如此，也遮不住她脸上的笑。 仿佛是满载的蜂蜜从心里溢了出来。 “讨厌的电话……” 她噘着嘴，悄声嘀咕了一句。 不过，从另一个层面来讲，她其实也得“感谢”一下那个突然打扰到他们两个人的电话。 虽然她有着能支持演唱会的肺活量和换气的办法，但毕竟刚才那段时间太久了，心绪又很激动，如果不是南正勋的手机突然响起，她差不多就快要喘不过气了。 深呼吸，拍了拍额头，从没什么力气的状态里恢复过来，她让两只脚重新踩在了地板上。 “在哪里呢？” 然而，她只踩到了一只拖鞋。 另一只拖鞋不知道刚才掉到了哪里。 “所以，你只是为了这件事给我打电话？” 扶着额头，戴着蓝牙耳机的南正勋站在卧室里，说话的态度不怎么友善。 “什么？这件事难道不重要吗？” 耳机对面的沈恩勉愣了一下。 虽说南正勋对他的态度一直都只能算是勉勉强强，但最起码南正勋一直都很讲道理。 可现在这幅样子，分明就是在不讲理。 难道是生气了？ 不过自己也没做什么啊，就只是拨了一通电话而已。 “你！唉，算了，你说吧，他现在想让我怎么样？” 把到嘴边的话吞回去，南正勋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随手拿起一只新买的腕带挂着手指上转圈。 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意气用事并不会改变什么，南正勋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你知道阿爸他不会让你要求你一定怎么样，现在还不需要你立刻做什么，只是提前告诉你，爷爷已经知道了你。” 沈恩勉压了压嗓子，声音显得低沉了一些。 沈哲仁注意到南正勋，这是必然的事情。 但是，“沈哲仁注意到了却不说”和“沈哲仁注意到了以后再让人暗示沈胜元，意思自己已经知道南正勋这个人”，这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情况。 “那他有说过什么吗？” 谈不上关心那个无法原谅的人，南正勋随口问了一句。 “这个电话是我自己做主打给你的，他没让我告诉你什么，现在他已经去了爷爷的大宅，我也不好贸然联系他。” 说完这句话，沈恩勉无声地笑了笑。 没想到这个时候能问一句沈胜元…… 南正勋的性格真的很好。 那个叫作南载灿的人，是一个好父亲。 “我知道了，我会做好准备的。” 还有一些稍显早的话没有说出口，南正勋知道沈恩勉这个时候心情一定不太轻松，所以干脆就先不提了。 “一起出来吃夜宵吧，有几件事聊一聊。” 把自己的笑意不加掩饰地浮现在声音里，感受到来自弟弟的别扭关心，心情变好的沈恩勉把原本的计划立刻就提了出来，不再想着先观察观察弟弟的态度。 “呀！你这是没完了吗？” 没大没小地嚷了一句，南正勋皱起了眉头，直接起身离开了座椅。 他想和女朋友多待一会，不想把宝贵时间用给那个“只要想见面，几乎随时都有办法见面”的哥哥。 “哈哈哈，可是确实是重要的事情，现在见面说一说，明天就可以开始准备了，而且你也不希望后面有什么事打扰到你的工作吧？建筑学概论3月22日就上映了，你最近应该很忙。” 知道南正勋很有事业心，也很有契约精神，必然不想耽误工作，沈恩勉故意用了这样的说法。 “不，我现在……” 南正勋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因为林允儿从背后抱住了他。 女朋友的双手从自己的腰间两侧穿过，一只手抱着自己，另一只手在自己的心口上轻轻抚着。 像是要顺顺气的样子。 南正勋明白了女朋友的意思。 这个体贴的女人…… “好吧，在哪里见面？” 不确定沈恩勉是要说什么，但现在那边似乎气氛有些紧张，南正勋只能选择不托大了。 “我让人来接你，你不用开着你的老爷车往外跑了，等会见。” 不给南正勋还嘴的机会，沈恩勉结束了通讯。 “这家伙……” 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南正勋咬着牙把手机放在了桌面上。 “Oppa，去办正事吧。” 松开手，看着南正勋转过身，林允儿搂着他的脖子，靠在他怀里，抬起那只没有穿拖鞋的脚，整个人略向前倾着。 “还不知道是不是正事，沈恩勉那家伙满脑子的鬼主意，谁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双手搂着林允儿的腰，南正勋看着笑容甜美的女朋友，愈发不想去见沈恩勉了。 两个人的感情，总要有一个人多付出一些。 林允儿过于忙碌的行程和国民级的知名度已经让她非常辛苦、非常疲惫了，南正勋希望在林允儿有时间的时候，能尽量把自己的时间都空出来，多陪陪她。 “Oppa，我从来没有问过你关于生父的事情，也没有问过你对沈家的态度，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所以既然你刚才能和你的哥哥那样说，那就说明你已经有成熟的思考了，我们以后还有很多时间，你不要耽误了正在准备的事情。” 慢慢踮起脚尖，林允儿靠近了南正勋的脸。 “今天已经很幸福了，我很开心。” 主动的，她轻轻吻了一下南正勋的嘴唇。 “我希望能支持你，而不是绊住你。” 眼神相对，已经不需要再说什么了。 睫毛微动，南正勋低头回吻了一下女朋友的嘴唇，把她搂在了怀里。 “那我去见那个狐狸了，你等会回家以后给我发信息。” 摸了摸林允儿的头发，南正勋松开怀抱，准备收拾出门。 然而，却被林允儿拉住了胳膊。 她捂着脖子，笑得有一点不自然，连耳朵也泛着粉色。 “Oppa，你这里有没有创可贴……” ------------ 懵…… 对不起啊，今天有个聚餐，和同事们的，不去不行的…… 和在学校里果然不一样…… 所以，明天见哦。 提前晚安，大家。 ------------ 第二百一十八章：一起用餐（二） “你一点都不吃吗？” 沈恩勉撇了撇嘴，不满地指了指南正勋面前的空盘子。 “不吃，我在做身材管理。” 南正勋撇了撇嘴，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你小子什么意思？我好歹是你哥，你就不能给我一点好脸色吗？” 沈恩勉放下手上的餐具叉，扶了一下眼镜。 “这和你是我哥没有关系，我是艺人，管理身材是我天然应该做的事情。” 南正勋叹了口气，拿起沈恩勉的餐具叉，又塞回到他手里。 这个狐狸怎么突然一副小孩子脾气？说着说着就炸毛了。 “今天还可以，你总算叫了我一句哥哥。” 收起炸毛的语气，沈恩勉舒服地靠着座椅背，抿了一口红酒。 “呀！沈恩勉！你吃饭都要跟我玩心眼吗？” 现在，轮到南正勋炸毛了。 “哈哈哈，别生气别生气，哥哥我一直都很想听你叫一句哥哥的。” 沈恩勉笑得挺放松的，从刚才见面开始直到现在，看不出有任何之前在电话里提及的那些压力和紧张感。 同一张餐桌，另外两个相对的座位上，崔宝英和郑秀容对视一眼，各自抬手掩着嘴，但弯起的眼角还是暴露了她们的笑容。 多亏这两个兄弟不是一起长大的，要不然南正勋得被“欺负”惨了。 轻轻拍了一下沈恩勉的胳膊，崔宝英咳嗽了一声。 沈恩勉挠了挠脸颊，收起了笑声。 未婚妻这是提醒他，逗弟弟差不多就可以了，又不是小孩子，要给弟弟留面子。 一次普普通通的、属于年轻人们的晚餐。 就像是四个刚加完班的上班族，一起吃顿夜宵，吐槽一下上司，商量一下周末去哪里玩。 还年轻，还有许多时光。 当然了，细说起来还是有一些不一样的。 沈恩勉和郑秀容是实打实的上班族，但崔宝英和南正勋不是。 崔宝英现在只等举行婚礼，家族生意已经主动不接触了。 南正勋是当红的年轻艺人，艺人这个职业有的时候甚至不能当成“人”来看待。 所以，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打扰，沈恩勉把这顿夜宵放在了他和崔宝英的家里。 至于为什么还邀请了郑秀容…… 沈恩勉看了一眼崔宝英，又看向对面两个全无互动的人，低头悄悄叹了口气。 “房子的事情我很感谢，但是我没办法接受，原因你也知道。” 南正勋也不想闹得场面难看，只好切了一小块面包放在自己的盘子上。 本以为今天这顿夜宵是沈恩勉要和他商量一下关于沈胜元的事情，结果没想到，这家伙除了吃，就是那套送给他的、位于新沙洞的江景房。 “这是我和宝英送给你的，和阿爸没有关系。” 沈恩勉伸指虚点了点桌面，微微蹙了蹙眉。 对于怎么看待南正勋和沈家的关系这件事，南正勋本人自然是有很多考虑。 而沈恩勉不管怎么想，都是志在必得。 所以，在一些事情的选择上，他都是按照理所应当或者自然而然的态度去处理。 而且，这件事他也确实没有“狐狸”。 沈胜元甚至不知道这件事，这是沈恩勉自己的想法，只是把崔宝英也带上了。 房子是崔宝英挑好的，也是崔宝英安排人收拾布置妥当的，带上崔宝英完全说得过去。 “我为什么要平白接受别人的一套房子？而且肯定是一套我现在买不起的房子。” 南正勋的语气很坚决，大有不惜吵一架不欢而散也拒收的架势。 弟弟油盐不进，沈恩勉有点头疼。 嗡嗡嗡…… 沈恩勉的手机拯救了这个僵硬的局面。 看了一眼没表情的弟弟，沈恩勉举起手机晃了晃，起身离开了座位。 “柳叔叔？” 走进没开灯的卧室，沈恩勉坐在床边，仰倒躺下去，把手机举到耳旁，闭上眼睛，感觉自己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被弟弟气得发晕。 公司上的事情不会不要紧，可以教，甚至可以找合适的机会带他见一见，但是死活都不学，一丁点都不沾； 不愿意太亲近不要紧，可以慢慢接触，多相处，但是一直都不接受绝大部分好意。 ——泰亨真的很像你偶妈。 他愈发觉得沈胜元说得有道理。 “部长，社长刚才告诉我，他今晚就住在会长这里，让我明天中午接他。” K1，柳赫的来电。 在沈胜元进入沈哲仁的大宅以后，沈恩勉给柳赫打了一个电话，让这位柳叔叔一有什么变化就告诉他。 当然了，沈恩勉是不可能命令柳赫的，他能这么做只是依凭于两个人的交情。 毕竟，柳赫算是看着他长大的。 “是吗……今天爷爷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眯了眯眼睛，沈恩勉开始再一次揣摩这件事里每一个人的心思。 他自己不过是一个年轻人，也从不认为自己比家族里那些随爷爷一起建立铉空集团的长辈们还要有能耐，更不会质疑自己的父亲。 他只是习惯多动脑子。 这也是沈胜元教给他的。 “沈钟云理事也在，我刚才看到E1离开。” 大伯吗…… 那位没有外放，而是在集团总部任职的大伯。 是了，这件事应该是这样的。 不可能绕开沈钟云这个人。 “辛苦柳叔叔，有什么情况随时联络我。” 结束通话，沈恩勉放下手机，有些苦恼地抓了抓头发。 就像有些事他不打算告诉南正勋一样，沈胜元同样也有些事不会告诉他。 蓦地，他感觉到熟悉的气息附在了身边，那只温顺的手抚了抚他不知不觉皱起的眉头。 “是父亲的事情吗？” 崔宝英的声音晃晃悠悠地飘进耳朵里，沈恩勉很快就回到了原本放松的状态。 “嗯，不过现在没什么可以着急的，等明天说不定才会知道些什么。” 按住未婚妻的手背轻轻拍了拍，沈恩勉并不想把那份压力带给家人。 “那我问你，今天你把秀容那孩子也邀请来，可别告诉我你只是请她来吃一顿饭。” 反手勾起小拇指，轻轻挠了挠沈恩勉的手心，崔宝英看了一眼已经关上的卧室门，侧躺在了沈恩勉旁边。 “正勋不能一辈子都做艺人，有些事父亲和我都要提前考虑，而且……与其未来可能会被迫做一个不称心的选择，不如现在早早就给自己找到一个好选项，到时候把这个选项加入到可以选择的范围里，既让自己有得选，也让某些人没办法多嘴。” 话音落下，崔宝英捏了一下沈恩勉的耳朵。 “你觉得可行吗？” 她知道沈恩勉在想什么，也就不愿立刻说破，坏了两个人的默契。 “行，只要秀容觉得可以，那就一定行，这孩子有的是手段。” 在话题主角完全听不到的餐桌旁，作客却突然不见了主人家的南正勋和郑秀容彼此对视了一眼。 同时尴尬地笑了笑。 ------------ 第二百一十九章：你怎么会想到那种事情 “你也要搬出去住了？” 把手上那些润嗓的瓶瓶罐罐放回到背包里，坐在练习室的沙发上，黄美英看着旁边的崔秀英，有一点沮丧地嘟了嘟嘴。 大家以后都会搬出去住，宿舍早晚会空掉，这件事每个人心里都明白。 只是真到眼前的时候，黄美英还是会感到低落。 “嗯，现在大家个人行程都变多了，搬出去住方便跑行程，也不会打扰到其他人，回归的时候再住回宿舍，不影响团体活动。” 指尖在手机上划动屏幕，崔秀英还在确认自己的日程表。 有一就会有二，林允儿已经搬出宿舍了，有这个想法的人也就不再继续等待。 黄美英闷着脑袋点点头。 情绪归情绪，都是成年人，没什么好想不通的。 “那你搬去哪里？” 队里每个人都置办了房产，除了徐贤明确说过“如果要搬出宿舍，那就回家住”以外，别人都还没有表示过。 “先回家吧，然后看哪里的房子合适。” 在队内横向比较，她的收入不在最高等级，但是以崔贞楠的实力，她是不可能住得差的。 [秀英，最近这几天工作忙吗？] 手机屏幕上跳出来一条新消息。 崔秀英抖了抖眉毛，舒服地靠在了沙发上。 [回归前做准备，累一点但不会过多地出去跑，明天下午开始就能休息半天了。] 发送。 捏着手机，崔秀英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父亲今天有安排？ 一般情况下，崔贞楠这么直接问，都是有一些不错的场合。 [那明天下午回一趟家吧，我到时候让司机去接你。] 不出崔秀英预料，崔贞楠的确是有安排，而且看起来还很重要。 [好的，不过是有什么事情吗？] 胃口被吊起来，崔秀英不想等回家才知道是什么事。 [Hyunkon Cloud的沈社长明天生日，有一个小型的宴会，我和你偶妈会去，你和秀珍也一起去吧。] 看到回复，崔秀英嘟了嘟嘴。 把她们姐妹两个人都叫上，全家人一起去，这是非常看重这次宴会了。 不过也难怪，按照崔贞楠在家中的说法，铉空集团第二代三个人，他和沈胜元算是走得最近的。 那个骨子里一副海外风格做派的人，做人行事要比很多人都更大气。 [好啊，阿爸你都说了，肯定没问题了。] 铉空吗…… 崔秀英放下手机，打了一个哈欠。 之前她就去过一次铉空集团的宴会，那是她第一次以崔贞楠女儿的身份参与那种高级别的宴会。 当时如果不是韩沃集团的那位年轻女士帮忙，她大概就要出丑了。 抬手拍了拍脸颊，崔秀英努力去回想当时的场景。 却发现自己忘了那个帮她解围的女生叫什么。 “秀英，你觉不觉得允儿这两天有一点奇怪？” 被黄美英伸手拉了一下胳膊，崔秀英的注意力回到了现实。 “允儿？允儿怎么了？” 凑到黄美英身边，崔秀英把目光投向了另一边还在打磨舞蹈动作的林允儿。 “她为什么这两天总是穿高领的衣服？” 黄美英忽闪着眼睛，摸了摸自己的衣领，又扒拉了一下崔秀英的衣领。 “天气还是很冷的，穿高领也没什么吧。” 轻轻拍掉黄美英的手，崔秀英无奈地撇撇嘴。 “可是，她练习的时候也还是高领啊。” 黄美英没有放弃，还在进行用来打发时间的思考。 练习的时候为求轻便，一般都是穿宽松的服装或者运动装。 然而，林允儿始终是高领。 崔秀英眯了眯眼睛，感觉自己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嗯，交给我了。” 拍拍黄美英的肩膀，崔秀英跳下沙发，一路小跑了过去。 “怎么了？” 还在练舞蹈动作，林允儿完全没注意到崔秀英的“高速”接近，在其他人打量的目光下，直接半搂半推着她就出了练习室，不给她任何“反抗”的时间。 一言不发，崔秀英把林允儿推进化妆室，然后把门锁上，再把林允儿按在了座椅上。 什么情况？ 林允儿抬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连呼吸都没有来得及平复好。 距离回归已经没有多久时间了，队里每一个人都在做准备。 练得最狠、对自己最严的，就是林允儿。 正在思考当中，她打算和南正勋谈一谈关于未来的事情。 她很清楚自己和南正勋都是事业心很强、野心也很足的人。 组合还没有走到最顶峰，还能更进一步，现在让她松懈下来，把精力和时间都大量分出去，这对不起队友，也对不起自己。 无论南正勋未来选择做什么，但南正勋现在的艺人事业是刚进入上升期，让这个人就此放弃，必然是不甘心，也不可能发生的。 但是，两个人都只顾着工作的话，又会对不起感情，对不起彼此。 所以，林允儿想和南正勋做一个约定。 用一年的时间，全力以赴，拼命做到最好。 顶峰相见，到时候再开始为感情让路，仔仔细细经营他们两个人一起的生活。 这就是她想要的。 虽然还没有和南正勋交流过，但是她相信南正勋也会认同的。 铉空的事情太复杂了，不是南正勋一个24岁的年轻人可以自己掌握的，也更不是她一个22岁的外部年轻人可以掌握的。 所以，她选择不去考虑那些想破脑袋也不会想通透的事情。 只要定好目标，全力实现就好。 “允儿，你为什么最近两天都在穿高领呢？” 搬来椅子坐在林允儿面前，崔秀英略仰着一点下巴，挑着一侧的眉毛，视线稍稍勾着一点角度，嘴角也翘着一些，一副“我什么都知道，你别骗我”的意味。 “就是这样吗？” 林允儿大方地笑了笑，靠着座椅，还摇了摇头。 “什么？” 有些出乎意料，崔秀英没想到林允儿会这么应对。 “你肯定是猜到了，才会来问我，所以我在你面前瞒也是瞒不住，只要你不告诉别人，我就可以告诉你，没必要费这么大功夫，刚才unnie们都在看咱们两个人。” 林允儿拉下衣领，指了指自己脖子上涂了遮瑕膏的地方。 “嗯，就是这样，所以最近这两天我必须穿高领衣服。” 松手放开衣领，林允儿捏了捏肩膀，并没有在意这件事，而是更关心练习期间的身体状况。 崔秀英愣住了，眼睛瞪得圆滚滚，像是受到了惊吓那样向后趔着身子。 “林允儿，你现在就把自己交给正勋oppa了吗？你们两个人的进展也快了吧！” 空气突然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看着拔高了声调的队友，林允儿生气也不是，笑也不是，泄气地抓了抓头发，一拍大腿，抬手指着崔秀英。 “崔秀英！你脑子里一天都在想什么东西啊？不是那样！你怎么会想到那种事情！” 路过化妆室外，刚刚去接某个赛车手来电的权侑莉挠了挠头。 “是谁在里面吵架吗？” ------------ 加个班 如题，呜呜呜…… ------------ 第二百二十章：合适的人选 自从认识南正勋开始，俞佑熙就有想过这个人踏入“铉空”的世界里的那一天。 她还很年轻，没有太多的阅历，还做不到对一个人有太准确的评价。 只不过，用“吃人的狐狸”沈恩勉做对比的话，她会觉得南正勋像是一头狼。 这不是一个“守规矩”的人。 有时想到这些事情，她就会变得有一些期待。 她相信那个时候的南正勋，一定是与众不同的，闪闪发亮的。 “什么意思？我去你的生日宴会？” 站在Loen公司给南正勋准备的练习室里，又听到南正勋冷淡的语气，俞佑熙感觉有虚空的汗珠正在从额头上往下淌。 这个人平时有礼貌得很，那些礼节就和本能反应一样，但是一到了和沈胜元说话的时候，就完全变了样。 顺带提一句，和沈恩勉说话的时候也不见得能好太多。 “你确定？打算让我当着那些人的面前叫你一声父亲？你如果是这么想的，那还是别邀请我。” 像是在讨论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南正勋可以说是一点面子也不给寿星了。 到现在为止，他还不知道铉空的那位沈会长到底和沈胜元之间都说了什么，以至于沈胜元能让他出现在生日宴会上。 .D的沈社长除了沈恩勉以外，其实还有一个在外面丢了二十来年的小儿子。 在内行人的圈子里，这件事一直都没能成为秘密。 虽然只要铉空集团一天不发出正式信号，就没有人会实际把那个“野孩子”当成姓沈的，但是很多事不怕眼前有捣乱的，就怕背后有人搅合。 与以前学生时代暑假的时候在家带熊孩子不同，俞佑熙看着年龄比自己大的南正勋，心里早就哈哈大笑了。 沈社长一定很头疼吧？ 但是偏偏没有任何办法，而且还得由着南正勋的想法。 不过，眼下南正勋倒是突然变得安静了。 一侧的眉毛挑着，似乎手机对面正在说什么他非常感兴趣或者在意的事情。 沈恩勉说过，南正勋终究会回到沈家，哪怕他始终都是那个南家的孩子，也并不妨碍他被贴上“铉空”的标签，怎么撕都撕不下来。 虽然每一次都被南正勋气得不行，可沈恩勉的的确确很看好自己的弟弟。 俞佑熙不知道沈恩勉为什么那么有信心。 她虽然是“小狮子”，却从来都不是一个盲从的人。 所以在知道沈胜元的生日宴会要邀请南正勋出席以后，她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实际上立刻就紧张了起来。 沈恩勉尚且还不知道那天晚上沈哲仁和沈胜元之间到底说了，她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表面上看起来，这件事对于要完成生母遗愿的南正勋而言是好事情。 可实际怎么样，只有去了以后才有可能知道一点端倪。 “好，我会去的，不用特意安排接我，元俊植送我去就行了，我把俞……。” 收敛了全部的表情和肢体动作，南正勋点了点头，转身看了一眼俞佑熙。 他本来是想说把俞佑熙带上的。 认识的时间不算很长，谈不上有多么的信任，但对于南正勋来说，俞佑熙是他面对和“铉空”这个词有关的事情时，在情感层面可接受的范围内，最可靠的人选了。 俞佑熙背在身后的手捏了捏，把手指攥进了手心里。 她知道自己之于南正勋，是金涩琪之于沈恩勉那样的意义。 所以，跟随出席是很平常的事情。 然而南正勋现在这幅样子，是情况有变化？ “好吧，那就算了，随你们安排，反正我也不懂。” 南正勋重新转身回去，腹诽地撇了撇嘴。 而在他不知道的手机另一边，沈恩勉已经无声笑得窝在沙发上捂肚子了。 “明天见，如果没有行程就早点休息吧，你最近跑了很多行程，太辛苦了。” 语气极度温和又糅杂着小心，既想关心小儿子，又担心会让小儿子觉得自己用高姿态在说教，沈胜元这一通电话打下来不亚于在谈判桌上费的心思。 “知道了。” 嘟……嘟…… 和仅有的几次通话一样，南正勋挂电话的速度就没有慢的时候。 “唉，这孩子……” 沈胜元笑着摇了摇头，眼里神采奕奕。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小儿子能去他的生日宴会，这就已经让他非常高兴了。 这是他最对不起的两个人之一，想要弥补的东西太多了。 “坐好。” 一直靠前坐着的沈胜元靠在沙发上，瞥了一眼笑得东倒西歪的沈恩勉。 在小儿子面前吃瘪，但是在长子面前，沈胜元可就太有威严了。 “哦……” 沈恩勉悄悄翻了一个白眼，老老实实地坐在小沙发上。 沈胜元的别墅客厅里，只有这父子二人。 没有了电话以后，一时之间气氛变得很安静。 “阿爸，正勋已经答应了，到时候我带他多在外场走动，都是年轻人，放心吧。” 以为沈胜元还是在担心南正勋那天入场以后可能会遇到的情况，沈恩勉挪了过去，坐在父亲旁边。 谁都不会猜到沈哲仁心里是怎么想的，南正勋这一次“出场”会有什么结果，沈胜元也不能说有十足的把握。 他理解父亲的担心。 “刚才听正勋说话的声音很疲惫，他最近的行程表我看了，安排得太密集了，天天这样身体怎么可能健康。” 然而，他父亲此时担心的却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阿爸，正勋是不能一辈子都做艺人的，现在他还年轻，就先由着他吧，他过去那么多年学的就是怎么做艺人，我们也不能太心急了。” 看了长子一眼，沈胜元叹了口气，闭上眼睛点点头。 道理是这个道理，他也明白。 但是架不住作为父亲，一颗满怀愧疚的心。 “别担心了，现在他还太年轻，都是难免的，等以后成家了，自然就会稳下来，那孩子那么有责任心，又顾家，到时候肯定会改变的。” 看出来了沈胜元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的无奈，沈恩勉又及时补了一句。 “嗯……你现在也认识不少人了，身边有合适的女孩吗？” 曾经在一向有分寸的沈恩勉择偶的问题上，沈胜元从不干涉什么，堪称家族中“心太大”的典范。 现在面对小儿子，这位老父亲操心起来了。 “有，是挺不错的，我刚才暗示您不让正勋带俞佑熙一起去，也就是为了这件事。” 沈恩勉眨巴眨巴眼睛，想到了前两天晚上的那顿夜宵。 “您觉得秀容那孩子，怎么样？” ------------ 今天要完善一下设定 今天要完善一下后续剧情的重要设定。 明天见。 ------------ 第二百二十一章：1:1 “怎么闲下来了？我记得你不是今天晚上要陪南正勋去一趟仁川吗？” 马不停蹄地跑完行程，在公司下了车，李知恩正准备找点什么吃的随便凑合一下，突然发现本该去接南正勋跑行程的朴静玄也跟着下了车。 都是同一个经纪人，虽然依然还是不打听就不知道对方行程的全貌，但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尤其是在经纪人“赶场子”的时候。 “不去了，那孩子今天晚上家里有其他安排，我也正好休息一下。” 没有很在意的样子，朴静玄不缓不急地应了一句，走在前面进了公司大楼。 跟在后面越走越慢，李知恩有些复杂地叹了口气。 她知道朴静玄这样对待南正勋是因为什么。 她甚至比朴静玄更清楚南正勋现在的变化，毕竟那天在帕布罗酒店，她和郑韩特亲眼见到过那些人。 即便南正勋的性格再怎么让人放心，他身上新显现出来的“标签”都足以让人普通人感到不安。 这也是现在郑韩特在南正勋面前觉得尴尬的一个结症。 “韩特oppa，你现在其实也不太愿意看到他吧？因为你不知道要怎么对待他。” 停下脚步，看着朴静玄的背影，李知恩的声音飘到身旁的郑韩特耳朵里，让这个人也不由得站住了脚。 两个人都是“寸头”的时候，他就很关照南正勋。 当初.T被收购的时候，他甚至觉得有些着急，担心南正勋会没有了工作。 说起来，南正勋的第一部智能手机，还是他送的，虽然南正勋后来把费用还给了他。 可是，那样一个玩命打工给家里还债的弟弟，居然是铉空家族的第三代。 绝大多数人们就业的两大理想：能在三星入职工作，能在铉空入职工作。 那个南正勋，是这样的家世背景啊…… 他到现在都没有能完全消化了这件事。 “唉，走吧走吧。” 被突然戳中了解决不了的烦心事，郑韩特摆摆手，有些不耐烦但又不好发作，只能快走几步走到了李知恩前面。 “嗯……家里有其他安排……” 李知恩转了转眼珠，想到了那天晚上在帕布罗酒店见到的郑秀容。 南正勋以后身边来来往往的，慢慢都会变成这样的人，怕是年少时的亲友都不会剩下几个，想一想也是可怜。 有多少人都只是看到了他可能会变得光鲜的表面，又有多少人能明白他所要背负的？ …… “我明白的。” 一身黑色的一字领斜肩高开叉晚礼服，这样的郑秀容坐在南正勋身边，两个人看着休息室里的电视机，有一塔没一搭地闲聊着。 “那你还劝我学那些我根本听不懂的东西？” 转头瞥了一眼郑秀容，南正勋说不上有情绪，但心里也不是那么痛快。 自己对这个人的印象是不错的，至少在那次火灾的时候，她对自己和林允儿都很关心，做人要记别人的好。 然而，现在这幅“沈恩勉说客”的样子算是什么。 这家伙不是韩沃集团的人吗？ 和铉空集团的人走得这么近，真的没问题吗？ “不是劝你，也不是谁的说客，只是建议你，如果你不是我的oppa，我也不会对你说这些。” 侧身看着南正勋，郑秀容那双总是自信又英气的眸子平静地映在南正勋的眼睛里，让他不由得瞳孔微张。 这些人都是与自己不同的，仿佛是另一个世界里的人。 可是，自己现在却要开始走进“另一个世界”，真的可以站得稳吗？ “Oppa？你……” 身边能喊自己是oppa的人也就那些，乍听之下，南正勋觉得有些错愕。 “我的姑母是你生父的……现在的夫人，你不就是我的oppa吗？” 临时加上“现在的”这个词，郑秀容收回了目光，略有些不太自然地抚了抚裙子。 她也不太习惯这个称呼，比起“oppa”这个词，她还是会下意识地想到“南先生”这个说法。 那个在自己身上浇了一桶凉水，飞扑着冲进火场的南先生。 啧，那个狐狸一样的沈恩勉，说是一定要改称呼，就当给他和崔宝英帮忙了…… “嗯，好的。” 南正勋同样也收回了视线，眨巴眨巴眼睛，张了张口，最终只是蹦出来一句没什么营养的话。 侧眼瞄了一下，发现南正勋在“称呼问题”之后收敛了刚才的气势，郑秀容心里突然一阵好笑。 该怎么形同呢…… 这个男人，不熟悉的时候会觉得是犬系男子，然而实际上却是猫系男子吗？ “不必因为我是韩沃集团的人而怀疑我是不是藏了别的心思，不管你信不信，我始终都会这么说。” 放松地靠着沙发，郑秀容抱着胳膊，眉眼间少了一些英气，多了几分小女生式的温和。 说起来，她还不如俞佑熙年龄大，如果不是提前完成了足够的学分，恐怕现在还在大学里。 “你的家族对你应该没有什么期待吧？” 想到了那家The meD公司，南正勋眯了一下眼睛。 完全不在韩沃集团的主要业务范围里，更像是作为一部分拓展的产物。 如果对她抱有期待或者父辈有一定地位的话，不应该让她距离中心太远才对。 就算是有高位的人再怎么心疼这个孩子，也不应该这样。 “不用更巧妙的措辞来修饰一下自己的发言吗？” 撇了撇嘴，郑秀容浅笑着瞪了一眼南正勋。 随着她瞳孔的扩张，那些刚才安静下来的英气又立刻从她的眼神里沁了出来。 说着低落的话题，却依然是自信的。 “现在打平了，1:1。” 略歪着脑袋，眉眼的线条拢了拢，笑得有一点狡黠，南正勋放下勾了勾的唇角，也靠在了沙发上。 郑秀容的目光短暂停顿了一下。 刚才南正勋那个微笑…… 在那一瞬间，她还以为面前的人是沈恩勉。 “你就是这么做oppa的？小孩子一样和我计较。” 知道南正勋是不满于刚才自己劝他学那些“沈恩勉提过很多次的知识”的发言，心下觉得这个人实在是有趣的郑秀容，虽然不会当真计较，但不代表嘴上就要认输。 “Oppa，你以后会明白的，如果你不成为我们这样的人，就不会在我们的世界里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看到放在一边的手机屏幕亮起，郑秀容稍压着嗓子留下这句话，随手解锁了画面。 [今天应该会很热闹，各自保重吧。] 郑秀容挑了挑眉毛，无声地叹了口气。 不等南正勋说话，她倒竖起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在自己左手的手背上反复点了点。 “Oppa，学过交谊舞吗？” ------------ 第二百二十二章：今天是一个好日子 “允儿，这一次打算住多久？” 翻着手上的杂志，权侑莉靠在枕头上，眼神轻飘飘地拐向了旁边那张床。 组合回归在即，林允儿重新住回到了宿舍里。 “住到咱们这次回归行程结束。” 坐在化妆台前，把瓶瓶罐罐往脸上擦，林允儿时不时侧脸对着镜子仔细看看，一副很在意的样子。 “不多住一阵子吗？” 杂志翻得哗啦哗啦，显然是没心思看了，权侑莉跳下床，走到化妆台旁倚着，似乎是有话要说。 “不了，要不然她天天看见我，心情不好。” 停下手上的动作，林允儿看着权侑莉，言语间已经没有了曾经的迟疑。 赢的那个人是她，所以有余裕的人也是她。 既然已经有了结果，那就不想把事情波及得太大，总要有人在这个时候退一步。 “那你想好了吗？” 随手拉过另一张椅子坐下，权侑莉握着林允儿的手。 这个人的皮肤已经养护得很不错了，可是和那些从小就开始注意的人相比，能好到哪里去？ “想好什么？” 林允儿回握了权侑莉的手，语气轻松。 她知道权侑莉说的是什么。 但是，她现在只能装作没听懂。 她在等权侑莉自己放弃这个话题。 “没什么。” 权侑莉看着林允儿那双拒绝表达出内心世界的眼睛，慢慢松开了手。 这个人总是把自己的内心世界藏得很好，只让旁人看到她想要让旁人看到的。 “放心，我有打算。” 林允儿拉住了权侑莉已经松开的手，轻轻按了按手心。 最终，她还是选择回应了一下队友的关心。 只不过，个人感情的问题，她不想宣之于口。 如果南正勋只是一个演员，她相信权侑莉的表情也不会这么郑重。 可偏偏现实就是，南正勋已经变得要渐渐脱离他们所在的这个“世界”了。 粉丝们捧高自己的偶像，有时候会说自己的偶像是“天生idol”，是“idol中的idol”，但至少在这个国家里，他们的偶像未必会想听到这样的话。 但凡可以转型的，大多都不会留恋这个身份。 不管他们怎么用“歌手”这个词来自称，都终究不是歌手。 在传统大众的观念里，他们不过是在舞台上表演的“商品”，贩卖的是粉丝们的幻想。 对于一个普通家庭来说，得知自家孩子和idol交往，往往第一反应都是不赞同、不认可，规矩严格的家里甚至会严厉地说教孩子。 更何况是那样的大家族。 在那样的人眼中，哪怕是影帝，是歌王，也和他们这群idol没什么区别。 这样的落差，太严重了。 权侑莉不希望林允儿在这一段任谁看了都没有多少希望的感情里，最后被伤得太惨。 大家都已经不是把“永远”这样的词挂在嘴上的小孩子了，交往只是两个人在发展现在的感情，不代表以后就一定能怎么样、就一定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 就好比林允儿，她喜欢南正勋之前，南正勋只是一个新人演员。 而等到了和南正勋确定关系的时候，南正勋已经是那个大家族的第三代了。 那不是南正勋想怎么样就可以怎么样的地方，更多的会是身不由己。 “唉，我要出发了，你去吗？” 摇了摇头，权侑莉把杂志放在桌上，顺手取下衣架上的棒球帽扣在自己头上。 除了回家一趟的崔秀英以外，宿舍里就只剩下她们两个了。 其他人都已经先后出发去了公司。 因为，今天可以见到“The One”郑淳元。 “我就……” 林允儿张了张口，把后半句话“不去了”又堪堪咽了下去。 郑淳元是林允儿这一期所有练习生们的声乐老师，近两年来只是偶尔去公司给练习生们上课，想见一面并不容易。 尽管只有金泰妍是郑淳元的弟子，但她们每一个人都听过郑淳元的课，接受过郑淳元的教导，多少都算得上是郑淳元的学生，即便是唱歌如“美女念经”的林允儿，师生之间的情感也都是不缺的。 听说今天晚上郑淳元要去公司以后，金泰妍老早就拉着黄美英跑去公司等着了。 这也是林允儿犹豫着不想去公司的原因。 自从和南正勋确立关系以后，她就在组合里极尽可能地低调，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然而，除了跑行程的人以外，大家都去见郑淳元了，如果自己不去，会不会让老师多想？ 一向在人际关系上八面玲珑的林允儿咬了咬嘴唇。 “等我一下，我们一起去公司吧。” 按了一下额头，她最后还是做出了一个最像自己的决定。 “那正好，今天珉豪他们也在公司，秀英刚才也说等她那边结束以后会去公司，等见到老师以后，我们大家一起去吃一顿吧。” 都是The One的学生，今天的这顿饭一定会很热闹。 权侑莉是这么想的。 每一个环节都很稳定，很清晰。 然而，林允儿却显得有一点低落。 “允儿，怎么了？” 权侑莉抓住了林允儿情绪的变化，原本着急出门的心情又迅速降了下去。 能看出来林允儿刚才那一刻的苍白。 就像是一脚踩空了那样。 “想到正勋oppa了，如果没有当初那件事，今天大家应该能一起见到老师吧。” 不算费力但也确实做了一下表情管理，林允儿换上一副安慰的笑脸拍了拍权侑莉的胳膊。 然而，她心里非常清楚，自己的这个想法和自己眼下的现状是自相矛盾的。 如果不是南正勋出走，她大概也不会有后来赢得过金泰妍的机会。 “是啊，虽然正勋oppa和沈在元老师更亲近一些，但是他对The One老师一直都非常尊敬……不过现在就别想这么多了，事情已经过去了，大家也都过得还不错，放下那件事吧。” 权侑莉回身拿起外套搭在肩膀上，走出了卧室。 “允儿，我先去取车，你不用太着急，我在停车场等你。” 拜那个叫作林恩旻的赛车手所赐，权侑莉不但早早拿到了驾照，还买了座驾。 “我知道了！” 对着卧室门外喊了一句，林允儿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脸颊。 自己一定要表现得开心一些。 毕竟，今天是一个好日子。 ------------ 第二百二十三章：你真的想好了吗 凯文·维内托酒店，一座造型古朴的拜占庭式建筑。 也是铉空集团旗下的产业。 更准确地说，是沈胜元的产业。 虽然不能与号称“王冠”的帕布罗酒店相提并论，与帕布罗相比，维内托堪称是“轻量级”，但这座以沈胜元在海外留学期间使用过的名字“Kevin Vineto”而命名的酒店，绝对是顶尖的。 今天是Hyunkon Cloud公司沈胜元社长的生日，许多高级轿车流水一般经过酒店大门，维内托要远比平时更热闹一些。 “感谢各位的到来，这将会是一个美好的夜晚，祝各位用餐愉快。” 随着沈胜元说完结束语，这场宴会正式结束了全部例行流程，进入了自由时间。 “正勋，来。” 站在距离沈胜元身边，沈恩勉向安坐在角落里的南正勋招了招手。 这是沈恩勉特意安排的位置。 本来他并不想让南正勋直接进入最核心的1号厅，免得承受过多目光和窃窃私语，但南正勋现在的身份就注定避无可避，所以沈恩勉就把他临时安排在1号厅靠近角落的座位上，等待沈胜元的动作。 事实上，沈恩勉也确实放心了许多。 南正勋看起来一直都是自然而然的，没有紧张，既不会陷入旁人的搭话，也不会显得失礼。 这些礼节性的事情，南正勋做得要比沈恩勉想象中的要好。 “哥，这就是正勋，我的孩子。” 拄着手杖，沈胜元等南正勋走到近前，伸手比了一下，看向身边的人。 “这孩子脸上能看出来你的轮廓，很久没有亲眼见过比恩勉还好看的年轻人了。” 沈尚中，这个让人只看面相就会觉得宽和稳重的中年人笑着点了点头，引得周围不少人都立刻换上了笑脸。 沈哲仁的长子，自沈哲仁创业伊始，就一直追随为父亲效力，是铉空集团的股肱，集团内部前五位的实权人物。 沈家上至沈哲仁，下至沈胜元，父子四人极少对外举办生日宴，更多的是在沈家大宅举行家宴。 因为已经提前办过了家宴，所以今天这个宴会沈家并没有派太多的人来参加。 都知道沈胜元举办今天这个宴会的用意是什么，家里来的人太多了反而不好。 最关键的是，已经有沈尚中在这里，这场宴会的分量已然十分够用。 刚才那些收敛着表情、现在却纷纷露出笑颜的人就是在等待沈尚中的态度。 今天在这里，沈尚中就代表了沈哲仁。 “沈理事。” 南正勋恭恭敬敬地鞠躬，用的却是“见外”的称呼。 周围的人，笑容都暂时停顿。 沈恩勉看了一眼同样没有半点表情变化的沈胜元，心下稍有不安。 他知道自己的面无表情是装出来，但是他不知道父亲是不是一样如此。 不了解那天晚上沈家大宅里“三人夜谈”的内容，沈恩勉更猜不到沈尚中在想什么。 “嗯，虽然是对外举办的宴会，但还是要再放松一些，不认识的人、没接触过的事情，以后都要慢慢习惯，跟着恩勉多学一学。” 沈尚中还是那副宽和的模样，没有因为南正勋的行为有什么变化。 南正勋抬起头，视线放在了沈尚中的衣领上。 短暂的一刻，沈恩勉轻轻握住了手心，脑子里转了几圈，在舌头下面压了几句话，只看南正勋准备怎么做。 他知道这件小事对沈胜元来说不会是问题，但他不想让南正勋等一会再招人议论。 “是，大伯。” 南正勋微鞠躬，尽管脸上的表情还是看着疏离，但措辞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其实，人们听的也就是这一个称呼。 “好。” 沈尚中抬起手，轻轻拍了一下南正勋的胳膊。 于是，周围的人们恢复了笑容。 “大伯，阿爸，我带正勋去2号厅走一走。” 感觉到沈胜元不易为外人察觉的喜悦，眼见今天目的已经达到了，沈恩勉顺势提出带南正勋离开这里。 能停留在1号厅里的，大多数都是辈分足够高，和铉空集团关系足够亲近的人。 沈家的小辈们虽然也能安静地待在这里，但无一例外都选择了去2号厅。 “去吧。” 沈胜元伸手碰了一下南正勋的肩膀。 这是他第一次对自己的小儿子做出这种亲近的动作。 说实在话，他心里没有半点底气。 毕竟，南正勋不管如何恨他，都可以算是他活该的。 然而，南正勋没有表露出任何的抗拒。 这让他心里甚至有了一些类似于振奋的情绪。 同样感觉到喜悦的当然还有沈恩勉，他下意识抬手在南正勋的腰上按了一下。 在这种场合下，已经是很亲近的动作了。 没有说话，沈尚中依然笑着，点了点头。 向左右的人微鞠躬致意，南正勋跟随沈恩勉离开了1号厅。 在通往2号厅的走廊里，沈恩勉突然停下了脚步。 “正勋，谢谢。” 不管是出于社交场合的礼节也好，还是出于南正勋心态的软化也好，亦或是有谁给南正勋说了些什么，沈恩勉今天都已经足够高兴了。 感谢生母，也感谢南载灿，给了南正勋这样的好性格。 “嗯。” 下手略重地拍了一下沈恩勉的腰，南正勋脸上还是那副疏离的样子。 只不过，单挑起一侧的眉毛倒像是在挑衅一样。 “臭小子……” 咬牙笑着骂了一句，沈恩勉抻了一下南正勋的领带，重新走到了南正勋的前方。 与1号厅不同，停留在2号厅的大多都是与铉空集团保持友好关系，但还不足以进入1号厅的，以及辈分不够的年轻人。 作为整个铉空家族，也是整个铉空集团里数一数二的年轻人，沈恩勉在这个场合下是没有疑问的焦点。 甫一入场，大部分的视线都投向了他。 “那个人是谁？沈部长身边的，居然是从1号厅出来。” “南正勋，沈部长的亲弟弟，听说沈社长今天举办宴会就是为了自己的小儿子。” “那个长相是认真的吗？就算是艺人，也过于优越了。” …… 以及他身边的南正勋。 “正勋oppa？” 突然看到南正勋，而且是以主角的方式入场，崔秀英下意识地嘀咕了一句。 然后就发现有几道打量的目光投向了自己。 哇，真是失策了，崔秀英你打起精神啊，你现在不是公司的艺人，是崔贞楠的女儿，要优雅啊优雅…… 崔秀英尽力优雅地笑了笑，心虚地走出了那几个人的视线。 “很般配啊，那两个人。” 又一次听到议论的声音，崔秀英再次把目光转向刚才南正勋的方向。 是沈恩勉的未婚妻崔宝英刚刚走到近前，挽上了沈恩勉的臂弯。 哇，真是形成对比，崔秀英你打起精神啊，名字只差一个字，人家的未婚夫那么帅，你现在连男朋友还没有，要努力啊努力…… 崔秀英摸了摸嘴角，虚空觉得自己的笑容有一点僵硬。 “另外两个人……什么情况？看起来并不陌生啊。” 新的议论声。 崔秀英抿了抿嘴唇，眼神变得有一点微妙。 允儿，你真的想好了吗？ ------------ 第二百二十四章：不必和那些人太客气 “祝贺你。” 伸出手和南正勋握了一下，郑秀容无视那些围绕着这里的视线，从经过的侍者手上的托盘里取下两杯香槟，递给了南正勋一杯。 “有什么好祝贺的，头疼的事情还有很多。” 同样无视周围的那些探究，南正勋向郑秀容举杯示意，轻轻抿了一口。 两个人一副看起来很熟稔的样子。 “最起码你已经……入门了？应该是可以这么说的。” 带着崔宝英站在旁边，沈恩勉接过了话题。 铉空家族第三代里数一数二的沈恩勉，刚刚被沈胜元亲自公开的南正勋，浦项家即将嫁入铉空的崔宝英，他们整个圈子里都堪称最漂亮的韩沃家族小女儿郑秀容，这四个人站在一起，既吸引关注，看起来又很养眼。 “好了，到处走一走吧，别忘了今天是父亲的生日宴会，你也算是主人家，不必和那些人太客气，你的背后是铉空。” 话音刚落，沈恩勉就转而看向郑秀容，倒是把郑秀容看得一愣。 什么情况？为什么突然看我？ “秀容，这家伙就拜托你了，我得和宝英去应付那些难缠的老家伙，就不带他了，交给别人也不放心，只能麻烦你了。” 沈恩勉满脸恰到好处的真诚，崔宝英也站在旁边点头。 如果只是沈恩勉一个人，那郑秀容还得在脑子里把这句话反复翻腾几遍，但是有崔宝英也在表达同样的意思，郑秀容就没有思考太多。 “我……” 南正勋刚开口要反驳，表示自己一个人也行，不需要女伴，就被沈恩勉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腰。 这么说的话，会扫了郑秀容的面子。 南正勋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他只是想到了自己的女朋友，觉得还是尽量避免这种事情。 毕竟，郑秀容不是俞佑熙，带着和自己身份相等的人作为女伴，和带着下属作为女伴是两个概念。 “没问题，放心吧。” 没有注意到那兄弟两个人的互动，郑秀容从南正勋的正对面走到了南正勋的身边。 她知道自己对于韩沃集团而言，只是一个顶着“最漂亮”这个标签的花瓶。 在她的记忆里，她那位才能平庸的父亲在家族里始终都是谨小慎微的，沉默得仿佛谁都能踩一脚。 她自然就不会有什么地位。 所以，总是向往外面的世界。 作为韩沃集团的人，在崔宝英确认要嫁给沈恩勉以后，她的确和铉空集团走得有些近了。 然而，她始终都把自己来往的范围认真限制在沈恩勉和崔宝英两个人。 韩沃集团的郑会长也一直默许小孙女的这个行为。 不过，这并不代表有心人会保持“安静”。 在看到了几道来自韩沃家族的目光以后，郑秀容略蹙眉，暗自攥紧了手指。 “怎么了？” 察觉到郑秀容情绪的变化，南正勋疏远地扫视四周，往侧前方迈了一步，把郑秀容的半个身子遮在自己后面。 “看到了几个不想见的人。” 郑秀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闷。 “看来你在你们家过得不太好。” 刻意在语气里糅杂了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南正勋找到了郑秀容说的那几个人。 “你以为你在铉空就能过得好吗？” 郑秀容的声音里泛起了一股并不锋利的狠劲，让整个人都显得有了活力。 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里，她抬手拧了一下南正勋的腰。 “呵……还有力气欺负我，就说明那几个人不算什么。” 郑秀容听到了南正勋只传到了她耳朵里的笑声。 “那不然能怎么样？难道要被别人摆布吗？” 从南正勋身后走出来，郑秀容抬起眸子，似乎没有发生过什么情绪变化。 “谢谢你。” 南正勋转身举杯，水晶吊灯映下的光亮顺着他的轮廓绕了一圈。 郑秀容跟着举杯，没有说话，挑了挑眉毛。 “不成为你们这样的人，就不会在你们的世界里得到我想要的东西，谢谢你的这句话。” 轻轻碰杯，南正勋先喝了一口。 短暂的停顿，郑秀容勾了勾唇角，也跟上喝了一小口。 “走吧，开始和这满场的鬼怪们打交道。” 郑秀容略仰起一点下巴，挽上了南正勋的胳膊。 此时的郑秀容只是The meD公司里一个小小的组长，是家中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她以为她今天挽上南正勋的胳膊，只是在给沈恩勉和崔宝英帮忙，只是在给或许比她自己还要惨的南正勋帮忙，带着这个倔强的人理所当然地走进了他们的世界。 然而，多年以后，她会因为这个画面在睡梦中哭着惊醒。 就像一个挥不散的梦魇。 “虽然是2号厅，但是装潢完全不比1号厅差。” 和郑秀容一起步入2号厅的中心位置，南正勋看似漫不经心地环视四周。 光辉满溢的水晶吊灯从高达六十英尺的穹顶上垂下，和淡紫色蔷薇花纹的地毯一起覆盖了整个地面，墙上悬挂着名画师们的大作，镜框里那些古旧的照片上无一不是盛名的人物，侍者们穿着小晚礼服灵活地穿过人群，像是鱼游在大海深处。 这样的宴会，是主场吗？ 南正勋轻轻晃了晃脑袋。 却突然感觉到臂弯一紧。 原本郑秀容挽着他的胳膊，只是轻轻搭着。 现在却实实在在地扣住了指尖。 随着晃脑袋这个动作的结束，眼中的焦点迅速回归，南正勋重新获得了清晰的视野。 还没来得及询问郑秀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南正勋的大脑中“嗡”的一声，瞳孔不可抑制地扩大了。 在他们两个人的对面，是一个死死盯着南正勋眼睛的人，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那个人圆睁的瞳孔微微颤动着。 压下嫌厌的情绪，看了一眼前方，又看了一眼南正勋，郑秀容心下一惊。 怎么把这个人给忘了，应该早一点就想到，提醒南正勋才对。 但愿今天可以顺利收场吧…… “介绍一下，这位是东步建筑公司宋会长的长子，宋敏奎。” “这位是南正勋，铉空家族第三代成员，.D公司沈胜元社长的次子。” 远处，握紧了差一点从手中滑落下去的香槟杯子，崔秀英深吸一口气，轻轻碰了一下身边的崔秀珍。 崔贞楠因为大宇集团的缘故和沈胜元朋友的身份，连同夫人一起被邀请进了1号厅。 所以，这里她自然要以姐姐为主。 “怎么了？” 崔秀珍看出来了妹妹有一些不对劲。 绷紧了全部的精神，仿佛如临大敌。 “Unnie，我去一趟那里，你不用等我。” ------------ 第二百二十五章：那就从现在开始懂 “您好，前辈。” 伸出手等了一下，还是没有等到宋敏奎握手，南正勋又张口说了一句。 “嗯，你，您好。” 心下不安，连带着动作也没有平时那样顺畅，宋敏奎轻轻握了一下南正勋的手。 这个人的手势稳定得像是一块石头，和他勉强压下颤动的手完全不同。 “从2006年到现在，已经6年没有见面了，前辈看起来过得还不错。” 南正勋主动举杯碰了一下宋敏奎手上捏着的香槟，就像看见了老朋友一样自如。 “嗯，你看起来也还好。” 看到南正勋抿了一口香槟，宋敏奎也跟着举起杯子。 只是动作怎么看都僵硬了一些，视线也对不上南正勋的眼睛。 “我不好，和你打了那一架以后，很长时间里都不好。” 并不知道宋敏奎都做过哪些事，在此时南正勋的认知里只有一项。 这个人当年喝醉酒，差点打了自己现在的女朋友，为此自己和他打了一架，被公司开除。 在那起意外事件之前，宋敏奎在练习生们的记忆里，一直都是一个还算不错的前辈。 从小就接受精英教育，家教严格；父母也是少见的开明，允许他为了追求镜头和舞台的梦想去练习；对待后辈也基本上没有多少严厉的举止；天赋一般，但是刻苦又勤奋，要说当成练习生模范，也算够格。 还不了解当年的某些“秘密”，南正勋因为林允儿的缘故对这个人没什么好感，但也不至于到了“仇恨”的地步。 所以，他现在有些不太理解宋敏奎这幅堪称做足了亏心事的样子。 “是敏奎xi啊，刚才在那边和令尊相互问候，还说怎么没有看到你。” 全然没有注意到，沈恩勉什么时候带着崔宝英靠了过来，突然打断了南正勋和宋敏奎的对话。 郑秀容挽着南正勋臂弯的那只手慢慢放松了一些。 “沈部长，您好。” 还是有些僵硬的样子，宋敏奎不安地咬了咬牙。 当初他是让人找一找南正勋的麻烦，在出道无望以后，这是他破天荒地做了第一次不符合家教的行为，也是迄今为止的唯一一次。 可是，他并没有问过找了什么麻烦，用的什么方式。 却在Loen去年发布的宣传视频里看到了完全不曾想到的结果。 那个时候，他虽然内心深处是感到诧异和抱歉的，但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了，南正勋在Loen也过得不错，所以就渐渐把事情压在了心底，没有提起过。 “敏奎xi是身体不舒服吗？看起来不太自然。” 然而，今天宋敏奎却觉得自己一脚踩空，掉进了冰窟里。 那个当年差点一脚踢断他肋骨的南正勋，是铉空家族的人？ 那件事有可能瞒得过这些人吗？ “沈部长，郑组长。” 又有一个新的声音加入，暂停了宋敏奎的“胡思乱想”。 “晚上好，崔……秀英xi？” 联想到崔贞楠的眉眼，以及崔秀珍的轮廓，沈恩勉从记忆里调出了眼前这个人的名字。 “是，谢谢沈部长记得我的名字。” 只是第二次参加这样级别的场合，平时也很少与父亲生意场上的人打交道，崔秀英对于沈恩勉能认出她，还能叫出名字这件事稍感意外。 不过，毕竟是沈恩勉，做到这个程度也不必惊讶。 “正勋oppa，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 崔秀英装模作样地鞠躬问候，却在抬起头以后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如果不是这种正式场合，她甚至还想给南正勋做个鬼脸。 与组合里的其他人都不同，南正勋身份的变化并没有让崔秀英的态度发生什么变化。 她一直都是“这个世界”里的人。 “秀英啊，正准备打算最近要和你们聚一聚的。” 现在能在“这个世界”里遇见一位老朋友，饶是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南正勋也不由得有了一种松口气的感觉。 挽着南正勋臂弯的郑秀容挑了挑眉，目光流转，抿着嘴唇微微笑了笑。 现在聚在这里的几个人，沈恩勉和南正勋身后是铉空，自然是中心位置；崔宝英很快就要嫁给沈恩勉，作为铉空的准姻亲，本身体量又足够，浦项自然没什么好思考的；郑秀容身后是韩沃，一直以来都是铉空的盟友，沈胜元的夫人就是韩沃家族的，更是不用费心思。 然而，崔秀英和宋敏奎就不一样了。 崔秀英的外公和铉空沈哲仁会长是旧友，崔贞楠也一直保持着不错的交情，但生意场上的合作只靠交情是不行的。 至于宋敏奎身后的东步，一直都想靠在铉空这棵大树上，业务范围又恰好和崔贞楠那边重叠，体量也不差，完全是对头。 今天还真是热闹。 把落在郑秀容那只手上的视线挪到郑秀容脸上，崔秀英不着痕迹地“描”了一圈这个人的面容，想到了曾经在公司里无意中撞见的一件事。 不复杂，就是当初17岁的宋敏奎，手机上有一张郑秀容16岁的照片。 那个时候，崔秀英还不知道照片里的人是谁，也不知道郑秀容，当时一度认为这可能是宋敏奎的女朋友。 能记住这件事，一方面是宋敏奎当时被撞见以后的过度反应，让崔秀英以为自己意外发现了宋敏奎的恋情，另一方面就是郑秀容16岁的时候就已经很漂亮了。 现在美人胚子长大了，自然是美人。 今天亲眼见到，果然是这样。 听崔贞楠说东步一直都有想和韩沃这个“铉空盟友”结亲的想法，也怪不得宋敏奎惦记。 不过，这个郑秀容好像和南正勋有点不一般？ 先把林允儿的脸和郑秀容的脸比较了一下，崔秀英在心里惋惜地叹了口气。 又把林允儿的身材和郑秀容的身材比较了一下…… 崔秀英放弃了比较。 就算把眼下维内托酒店里的所有女士都和郑秀容比较比较，郑秀容也肯定不会有对手。 允儿啊，唉…… “沈部长。” 一个侍者快速靠近了沈恩勉，在他耳边说了两句话。 “嗯，告诉主持人，可以开始了。” 让侍者退下，沈恩勉抬手比了一下3号厅的方向。 “3号厅请了一些歌手、idol准备表演，大家一起去看看吧。” 沈恩勉和崔宝英对视了一眼，崔宝英点点头，松开沈恩勉的臂弯，走到宋敏奎旁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宋敏奎不得不先离开这里，然后又看向郑秀容。 歪着脑袋看了看南正勋，郑秀容会意地松开手，跟上了崔宝英。 崔秀英自然不会留在这里，早就先一步离开了。 “什么事？” 和沈恩勉一起并排走向3号厅的方向，南正勋看着宋敏奎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眼睛。 “咱们和东步之间的关系要有一个定论，爷爷把这件事交给父亲了，父亲想要听一下你的想法，需要的材料你问俞佑熙去要。” 沈恩勉也在看着宋敏奎的背影，眼神寡淡，面无表情。 “我什么都不懂，你们让我……” “那就从现在开始懂。” 沈恩勉打断了南正勋说话，抿起的嘴唇像是一片刀刃。 “从今天开始，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沈胜元的儿子，沈恩勉的弟弟，你已经不再属于你曾经的生活环境，难道你还想继续什么都不懂吗？” 轻轻拍了一下南正勋的肩膀，沈恩勉咬着牙，摇了摇头。 “你和我一样，我们都不会有退路。” ------------ 第二百二十六章：还在生气吗 “部长，这位是郑淳元先生。” 维内托酒店3号宴会厅主管的声音飘进耳朵里，沈恩勉看着面前的中年人，象征性地抬起手做了一个握手礼。 “郑先生辛苦了。” 年轻的、不符合年龄而隐隐有威仪的声音。 “这位是铉空电子策划部的沈恩勉部长，沈社长的长子。” 郑淳元收拢了肩膀的线条，略躬身轻轻握了一下沈恩勉的手。 “正勋，你应该认识吧？” 沈恩勉看向身边，感觉南正勋刚才在2号厅里模式化的微笑变得生动了起来。 “这位是我的弟弟，南正勋。” 伸手比了一下身边，沈恩勉略仰着一点下巴，一派理所当然地等着面前这个艺人向自己的弟弟见礼。 “老师，很久……” 沈恩勉话音刚落，南正勋就踏前一步，准备鞠躬行礼。 练习生时期，虽然南正勋更亲近沈在元和黄尚勋两位舞蹈老师，但对郑淳元一直都非常尊敬。 这其中也有金泰妍的缘故。 只不过，现在的南正勋已经不只是艺人了，他还没有来得及适应这个变化，也未必想完全适应。 沈恩勉抬起手，拦在南正勋身前，手背轻轻挨着他的肩膀。 让他没办法鞠躬。 郑秀容看了一眼南正勋，有些担心地略蹙了蹙眉； 崔秀英悄悄叹了口气，垂下了眸子。 “您好，南先生。” 这位南正勋非常尊敬的老师用力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向着自己旧日里的学生，微微躬身，颔首见礼。 “老师……” 南正勋张开口，感觉嘴里泛着苦味，嗓子也会慢慢变哑。 “这边请。” 没有任何停顿的意思，问候过沈恩勉和南正勋以后，3号厅主管直接请走了郑淳元。 至于其他歌手和那些idol们，沈恩勉完全没有对话的意思，同时3号厅主管也理所当然没有准备这样的安排。 如果不是因为南正勋，也不会有刚才这个今晚唯一的个例存在。 “好了，大家可以随意看看，相信2号厅和3号厅不会让各位来宾失望的。” 轻轻拍了拍手，沈恩勉宣告了这两个宴会厅进入“自由”模式。 “你跟我过来。” 盯了一眼表情管理糟糕、黑着脸的南正勋，沈恩勉压着嗓子丢下这句话，先一步离开了人群。 平复了一下情绪，南正勋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地跟上沈恩勉。 却被郑秀容拉住了手袖子而不得不暂时停下来。 没有说话，这个女人只是看着他的眼睛，慢慢摇了摇头。 [别发作。] 南正勋沉默了片刻，收回目光，侧身看着沈恩勉的背影，点了点头。 [我知道。] 松开手，让南正勋跟过去，郑秀容和崔宝英交换了一下眼神，几乎同时管理好表情，一起换上笑脸，开始和身边的人交谈起来。 很快的，沈恩勉和南正勋临走时留下的气氛被淡化、被取代了。 “你是什么意思？” 在2号厅和3号厅之间的一个休息室里，南正勋瞪着沈恩勉，攥紧了手指。 “我是什么意思？我倒想问一问你是什么意思。” 一步一步踱着走到南正勋面前，沈恩勉伸出手指戳在南正勋的肩膀上。 “你以为你现在是谁？一个戏子？一个准备成为戏子的练习生？还是一个按时上班、按时下班领薪水的普通人？” 指尖一下一下戳着南正勋的肩膀，越戳越用力，甚至顶着南正勋倒退了两步。 “你觉得我刚才仅仅只是因为身份的问题，所以不让你在人前给他鞠躬吗？” 眉毛拧在一起，沈恩勉盯着南正勋不理解的眼神，愈发觉得要快点把这个人从现在的艺人圈子里拔出来。 否则，以后又怎么经得住那些老混蛋们的算计。 “你以后不会只是一个人，你的身后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跟着你，你的目标就是他们的目标，你的行为就是他们的标杆，你本人会代表了他们的全部……如果你要弯腰，那就等于他们所有人就都要弯腰。” 沈恩勉收起手指，改成握拳轻轻砸了一下南正勋的肩膀。 “做任何事之前，想一想自己的意义，就好比我和宝英送给你的那套房子，你到现在都拒绝收下，你有没有考虑过俞佑熙和元俊植？” 看到南正勋没有着急反驳，而是一直耐着性子听他说话，沈恩勉总算缓了一口气，心里舒坦了一些。 “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知道沈恩勉是在生气，但也知道沈恩勉不是为了生气而生气的人，南正勋并没有把哥哥的话只是扔在耳朵外面。 “你知道他们两个人的收入是多少吗？你知道他们两个人可以买得起不错的住处吗？你现在住的地方虽然环境不错，但是你的房子根本就不能和他们的收入放在一起比较。” 把南正勋按到座椅上，沈恩勉靠着桌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弟弟。 “如果你一直都住的是那种房子，你让他们两个人怎么给自己换更好的住处？你是他们的上位者，他们两个人以后必然都是在指望你的。正勋，你不是想在铉空混日子的，对吧？如果你不能成为一个有实力的人，我们靠什么去知道真相？你说你是因为听从了母亲的遗言，可是往后你怎么办？你总得自己站住脚，是不是？我知道你很多事情都不懂，父亲和我也没打算让你什么都懂，但是你必须从现在开始适应你的身份，明白吗？” 随手拉过一张椅子坐在南正勋旁边，沈恩勉按了按自己的额头。 “父亲觉得亏欠了你很多，连带亏欠母亲的那些都想一并补偿在你身上，但是我没有亏欠你什么，我是你的哥哥，我不会像父亲那样明知道不妥当却还要由着你的性子。” 没有看南正勋就知道他想说话，沈恩勉挥手制止了弟弟开口。 “等一会我带你在2号厅走一圈，然后你就可以提前离开了，去做你想做的事……趁现在你还自由的时候。” 沈恩勉轻轻揉了一下弟弟的后脑勺，起身离开了座位。 “记得东步的事情，我先出去招待客人，你别在这里待太久。” 走出休息室，沈恩勉迈进走廊，一眼就看到了倚在窗边的郑秀容。 “出来透气吗？” 沈恩勉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突然觉得自己今天有一点失策。 没有让俞佑熙跟随，也没有让元俊植留下，本以为宴会结束后让南正勋搭自己的车就好，结果现在刚答应南正勋提前可以离开。 “不愧是你的未婚妻，宝英unnie已经替你安顿好了2号厅和3号厅的气氛，我这个韩沃的人难道还要留在那里，当着我们家那几个讨厌鬼的面前，给你这个狐狸白打工吗？” 郑秀容轻轻耸了耸肩，灯光在她的肩膀线条上缓缓淌过去，就像画师柔和的笔触。 “秀容，帮我一个忙吧？” 沈恩勉拍了一下自己的手心。 “如果是让我在这里帮你做什么，那就免谈，这宴会无聊得很。” 郑秀容撇撇嘴，原本清贵又揉着一点英气的气场里跑出来了一丝属于小女孩的俏皮。 “那正好，正勋那孩子等一会要提前走，要不你和他一起？要是他想去哪里，麻烦你送一下他。” 一脸哄孩子的笑容，虽然知道郑秀容看得出来，但沈恩勉一向都乐此不疲地用这幅表情让郑秀容给他帮忙。 “还在生气吗？” 语气轻缓了一些，郑秀容的视线缀在休息室禁闭的大门上。 “当然生气，我估计他现在就想去找刚才那个唱歌的，私下里鞠躬道歉。” 叹了口气，沈恩勉甩甩手，觉得自己这个弟弟真是难搞定。 太倔强了…… 不愧是母亲一手带大的，感觉仿佛是一模一样。 “那个……郑淳元？我刚才听说他已经走了，明面上说是还要给学生上课，我感觉他其实就是觉得尴尬、没面子，干脆直接就走了。” 咔…… 休息室的门被打开，南正勋一脚踏出来，先向郑秀容点点头，然后满脸不耐烦地看向沈恩勉。 “喂，现在去2号厅，我赶时间。” ------------ 第二百二十七章：晚上好 “你想去和你的老师道歉吗？” 抽空看了一眼屏幕刚刚亮起的手机，单手握着方向盘，郑秀容熟练地换挡加速，这辆红色的保时捷911 Carrera越过旁边的轿车，进入了主干道。 对于她和副驾驶位上的南正勋而言，那场让人面部肌肉僵硬的宴会已经提前结束了。 除了宋敏奎总是有意无意地靠近他们两个人以外，再无新意。 南正勋今天也及格了。 不怯场，看不出有什么紧张的。 话也不多，毕竟他还不熟悉，多说多错。 该怎么说呢……不愧是电影演员，这个有大银幕经验的人把这场宴会当成了一次镜头表演。 他完成了“沈胜元社长的次子”这个角色。 “嗯，我不想老师误会我。” 手肘倚在车窗边，半握拳轻轻抵着侧脸，南正勋的眼神落在前方随意某个地方，看着有些低沉。 从今天开始，南正勋就不再是“南正勋”了。 “想要不被人误会是很难的。” 冷不丁的，郑秀容的语气变得有些轻飘飘的。 就像是睡梦中的低语。 南正勋转头看向主驾驶位，感觉一股不甘心的情绪从这个人的身体里渗了出来。 “你在韩沃不好过，我看出来了。” 想到刚才在维内托看到的那些画面，南正勋的声音也慢慢沉了下来。 郑秀容对韩沃有没有野心，他不清楚，也无意打听。 但是，那种郁懑和无力，他的的确确察觉到了。 “我想和父母一起呼吸新鲜的空气，而不是压抑的空气，可是我在家族里什么都做不了。” 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郑秀容换挡减速，公司已经出现在了视野里。 和沈恩勉说的一样，南正勋是要找郑淳元的。 只是，他打算怎么进去？ Loen，还是铉空？ “Loen的艺人去对头公司，可能会让我进去吗？” 距离那道熟悉的大门越来越近，南正勋划着指尖扣了扣额头。 “不可能，你还想一想别的办法吧。” 已经看到门卫走出来，郑秀容瞥了一眼南正勋，同情地摇了摇头。 很多事情，就算自己心里再怎么明白，真的要到第一次实现的时候，难免会犹豫的。 “要怎么说？” 门卫已经走到了主驾驶位的车窗外，郑秀容指尖放在车窗的控制键上，只等南正勋给出一句话。 “说……” 张了张口，南正勋捏了一下手指，最后慢慢咬住了牙。 情感上真的很不好接受。 沉默了片刻，郑秀容收回视线，不再等南正勋的回答，她打开了车窗。 “你好，我是韩沃集团的郑秀容，之前和贵公司艺人经纪部的李胜元室长约好了，请确认后放行。” 把之前抽空看了一眼的手机拿在手上，郑秀容解锁屏幕，指尖飞快敲打了一行字。 [李室长，我已经到贵公司大楼门前了。] 发送。 还是看着前方，但眼神里的焦点却没有放在前方，南正勋微扩的瞳孔颤了一下。 原来，这个郑秀容已经做好了全部的准备…… 啧，南正勋，你这是算什么？ 还不愿意接受现实吗？ 难道到现在了还要依靠别人？ “Oppa，这件事我可以帮你做，所以不用现在就逼迫自己，以后你总要逼迫自己的，今天就当作休息了。” 柔缓的声音飘散，南正勋回过神，保时捷已经驶进了他曾经无比熟悉的地方。 “秀容xi。” 南正勋闭上双眼，叹了口气。 “嗯，怎么了？” 还在倒车入库，郑秀容专心地握着方向盘，没有注意到副驾驶位。 “谢谢。” …… “不用谢，喝吧。” 稍显应付地笑了笑，郑淳元拧开饮料瓶的盖子，往嘴里灌了两口。 他的心情不太好。 因为维内托酒店里发生的事情。 金泰妍们一人抱着一只郑淳元买给她们的饮料瓶，你看看我，我看看她，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郑淳元再给练习生上完课以后这么一副郁闷的样子。 “老师……” 除了林允儿，几乎每个人都给金泰妍使眼色，权侑莉和黄美英甚至直接轻轻推了一下她。 不管是作为队长履行发言人的责任也好，还是“郑淳元的关门弟子”这个身份，金泰妍都是最适合这个时候和郑淳元搭话的人。 “没什么，你们不用紧张。” 意识到自己的心情影响到了学生们，郑淳元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笑叹了一声。 自己都这个年岁了，还和年轻人置气。 算了算了…… “你们最近见过正勋那孩子吗？六年前他被开除的时候我不在公司，虽然平时不觉得这孩子的嗓子多有天赋，但还是觉得很可惜，今天见到他，是真的很好地长大了……” 情绪上的不愉快不代表要迁怒以前的学生，维内托发生的事情明摆着是南正勋控制不了的，郑淳元心里明白。 林允儿的表情是最鲜明的，笑容也是最饱满的； 金泰妍的笑容很淡，眼神里的落寞被匆匆藏了起来； 其他人各自看了看这两个人，没有接话。 胜负已分，随着林允儿搬出宿舍，那件事的结果不再是组合里的秘密。 虽然不会像之前那样气氛糟糕以至于影响组合活动，但这两个人的关系是很难修复的。 所以，其他人该注意的地方还是会多留心一些。 不过好在林允儿愈发低调，金泰妍则是热衷电子游戏的样子，整体上来说倒也相安无事。 “老师，您来上课前遇见正勋oppa了吗？” 沉默了一阵，还是金泰妍开了口。 这个藏好了伤疤的人，坚持自己的情感，再一次当着所有人的面，努力提起了那个人的名字。 “老师！” 走廊的尽头，还是宴会上的模样，南正勋走出了转角。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一身挺括的黑色西装，踏着走廊的光亮，也把光亮映在自己的轮廓上，每一步迈出都像是踩着音符，每一次摆臂都像是有精灵在肩膀上跃起，整个人全身的线条没有一丝是松懈的，仿佛是高明的画师笔下的素描画，慢慢靠近。 最后，画师画上了眼睛，走廊里的光亮也随着变得生动了起来。 [既然选择了一条无法改变、无法退出的路，那就在这条路上做到最好，成为这条路上最耀眼的人吧。] 某个人的声音在耳边萦绕了一圈，南正勋的脸上浮起了一个自然而然的微笑。 “晚上好，老师。” ------------ 请假 今天有点事要忙，明天见。 ------------ 第二百二十八章：足够耐心的等待 “总之，今天很抱歉，并不是我的本意，但又做不了什么。” 远处的南正勋和郑淳元说着言辞恳切的话，一再鞠躬，看得这边的郑秀容抬手遮着嘴边的笑，连连摇头。 想要改变这个人，还需要一些时间，沈恩勉有的忙了。 “他以前就很尊敬淳元老师，今天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心里会很不舒服。” 站在郑秀容旁边，金泰妍无视同样跟过来的林允儿，自顾自地把话说给郑秀容听到。 今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们已经从刚刚赶到公司的崔秀英那里听说了。 也见到了驾车送南正勋来公司的郑秀容。 “是吗？这一点我倒不觉得意外。” 此时的郑秀容已经换下了晚礼服，一身干练的女式职业西装，身姿挺拔，衬着有些英气的眉眼，就像是漫画里的人一样。 “郑组长似乎和他关系不错。” 谈不上很开心，但也谈不上不开心，金泰妍的声音稍大了一点，脸上还带了一点笑容。 这个叫作郑秀容的人实在是太好看了，脸蛋也好，身材也好，很难想象这个人会有对手。 最重要的是，和南正勋关系似乎不寻常，身份又和南正勋现在的真实身份同一个层面。 作为那个人的正牌女朋友，会怎么想？ 金泰妍微微侧眼瞥了一下，看到了安安静静的林允儿继续沉默的样子。 “嗯。” 轻飘飘的一个字，郑秀容就这样终结了话题。 因为工作的缘故，她对待这些艺人的态度一向温和。 但这并不代表她愿意多接触这些人。 费尽心机和手段在圈子里往上爬，这是那个圈子里的常态和生存法则。 只是，人都会有属于自己的偏好。 比起只能看到人设的粉丝，她会看到不少真实的东西。 久而久之，也就不愿意在非工作时间接触这个圈子。 “似乎已经说完了。” 尽管被郑秀容碰了一个软钉子，但金泰妍毫不在意，视线一直放在走廊的另一边。 与之前相比，南正勋很明显地有了变化。 渐渐变得有一点像是郑秀容这个世界里的人。 看着南正勋和郑淳元由远及近，金泰妍用力握住了左手的手腕。 她把那只“T＆H”的小链子做成了手链，系在了那里。 “老师，你现在就要走了吗？” 郑淳元摆摆手，一副要告别的样子，金泰妍急忙拦了下来。 她的的确确很久都没有见过自己的老师了。 “有事情不能多留，我就先走了。” 晃了晃捏在手里的手机，郑淳元转身拍了拍南正勋的肩膀，和郑秀容点头致意，然后轻轻按了一下金泰妍的小脑袋，和林允儿挥挥手，快步离开了这个艺人楼层。 一个和自己不是很亲近、身份又特殊的学生，专程赶来言辞恳切地道歉，他觉得这样已经足够。 至于往后，应该不怎么会见面了。 “我送老师。” 金泰妍立刻跟上了郑淳元，视线始终没有任何偏转。 只不过在临走前，似有似无地碰到了林允儿的手。 啧，这个人，为什么…… 金泰妍咬了咬嘴唇，身影消失在了走廊拐角。 “抱歉，今天麻烦你送我过来，和李室长的交谈结束了？” 走到郑秀容面前，南正勋富有余裕地笑了笑。 虽然明知道郑秀容联系那位李室长是为了给他找个“理由”，但南正勋还是选择不戳破这件事。 每个人相处都会有各自的偏好，他相信郑秀容不是那种什么话都要大敞开的人。 “是的，做生意嘛，没有效率的话赚不了大钱的。” 右手叉腰，左手竖起，向外轻轻摆了摆，郑秀容看到南正勋的眼睛，也不由得跟着笑了笑。 这家伙，果然什么都明白。 和这样的人打交道，真的很轻松啊。 “我等一会自己可以返程，就不麻烦你了，真的很感谢。” 继续移动，南正勋站到了林允儿和郑秀容中间，面向自己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表妹”。 “嗯，那我就走了。” 没有半点拖泥带水，郑秀容很爽快地就回应了。 她看出来南正勋在这里还有事情要办。 她也不打算好奇。 轻巧地抬起手示意告别，这个女人走路带风，除了一个利落的背影，再也没有留下任何一句话，把空间迅速完全交给了南正勋。 “Oppa，我们去练习室吧？” 保持着足够耐心的等待，一直到现在，林允儿才张开了口，说了第一句话。 之前她沉默得如同不存在一般。 现在，她的声音、她的语气里，毫无掩饰地表达着自己的喜悦。 完全甜声的音色，整体上扬着的声线，还有一些俏皮的腔调。 言辞的内容是经过了思考的。 不过，这个声音是从情绪里酿出来的。 被“无奈”和“不甘心”的罐子封存着，像好酒一样醇的情绪。 “哎？你们的练习室？” 南正勋睁大了眼睛转身看向女朋友，微微一怔。 虽然相信少女时代们已经知道了，但南正勋很清楚他和林允儿之间的事情现在整体上还是秘密。 林允儿这么做，是不是有一点不稳当？ 虽然自己也想有个安静的地方可以和女朋友说说话，但这里可是公司自家的地盘，行为不慎是会给林允儿惹麻烦的。 而且，他相信林允儿在这件事上一定会用低调的态度面对队友们，哪怕都是彼此的熟人。 “不，我说的是一间空练习室，新的。” 林允儿单眨了一下左眼，颇有几分活泼地向南正勋勾了勾手指，然后又指向了自己身后的方向。 “好。” 南正勋耸耸肩，先迈开了步子。 “不过，为什么会有一间新的练习室空着没人用？” 不是刚推出一个新男团吗？难道还有新人要同时间段推出？ 不可能吧，那可是一个大型团啊。 “新男团现在的练习室是直接按照SHINee的标准准备的，但是现在使用起来稍微有一些小，就重新准备了一间，可能最近就会让那些孩子们搬过去。” 金泰妍带着其他人去送郑淳元了，郑秀容也已经离开，整个走廊里就只剩下林允儿和南正勋。 她下意识地想去拉南正勋的手，却在刚刚不由自主抬起手时，被南正勋握在了手心里。 那份温暖又厚实的感觉，很安心。 过了一会以后，在走廊的另一端，两个男生各拎着一个装着紫菜包饭的袋子，左看看右看看，小心翼翼地从拐角的地方冒出了头。 “这样真的可以吗？不会被发现吗？承焕哥和炫均哥会打死我们的……” 看面相就让人觉得很老实的男生有一点犹豫。 “不会的，新练习室还没有正式启用，除了管理老师以外，不会有其他人过去，经纪人哥哥们不会发现我们的，只要我们吃快一点就好……最近全是白水煮鸡胸肉和菜叶子，再不吃点饭就要真的饿死了！” 另一个活泼的男生说了一大堆，信心满满地拉着同伴，一溜烟跑向了走廊的另一端。 那里有他们未来的新练习室，可以让他们现在先好好享用一顿冒着很大风险才得到的、宝贵的加餐。 一间应该没有人的练习室。 ------------ 第二百二十九章：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是支持你的 “谈恋爱谈到咱们两个人这样，圈子里应该算是第一例吧？” 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崭新练习室，林允儿和南正勋靠着沙发，被他搂在怀里，脑袋枕在他的心口上方，像是躺在阳光下的云朵里。 “是吗？嗯……好像是这样，嘿嘿。” 脸颊轻轻蹭了蹭南正勋的衣服，林允儿笑得兴致满满。 在自家公司里和对头公司的当红艺人约会，放眼整个圈子，这种操作大概也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做到了。 尽管只是出于巧合。 “十分钟以后我们就走，要不然被发现了就不好了。” 知道现在这样其实挺“危险”的，可南正勋还是选择在这里和林允儿说一会话。 身份的变化是会改变一个人的，沈恩勉曾经说过的那些话没有一句是错的。 “今天的宴会怎么样？” 故意用非常轻快的语气提起南正勋今天最重要的“行程”，林允儿伸手抱住了南正勋。 她无法感受到那些事情的艰难，也想象不来，但她知道南正勋必然要背负一些什么。 然而，在这个时候，她认为自己最好不要追问什么。 南正勋尚且心里还乱着，要是再跟着问，就成了添乱了。 她知道这个看起来常常都开朗的人，这一次被击中了心里最脆弱的部分。 所以，她之前就从李宣美那里问到了所有她还不知道的、关于南正勋回忆的地方，不顾行程的辛苦，“全副武装”骑着自行车走遍了每一处。 她不希望有一天南正勋因为家族的事情而“自闭”起来的时候，她会找不到这个人。 “宴会吗……真是无聊到极点，还被安排了作业。” 撇了撇嘴角，南正勋语气不善地提到了关于东步的事情。 离开了让自己头昏脑涨、笑得脸颊僵硬的维内托酒店，在安静的空间里和女朋友独处，让他的心情慢慢变好，却并没有减少关于那件事的烦恼。 “作业？是……家族的事情？” 听到南正勋能用不耐烦的语气说起铉空家族和“作业”这样的字眼，林允儿顿时觉得松了口气。 用脸颊轻轻蹭了蹭林允儿的额头，南正勋转了一圈眼珠，突然想到了当年打的那一架。 不管怎么说，都是那个宋敏奎惹的事情，现在东步要攀铉空这棵大树，不如给允儿出口气？ “允儿，你帮我思考一件事吧？” 南正勋眨巴眨巴眼睛，看似很无辜，实则在林允儿看来就是在动脑筋。 “我？什么？” 有预感到南正勋说的事情不会是平常两个人交谈的内容，林允儿虽然努力不让自己皱眉，但还是咬住了嘴唇。 “我在宴会上见到宋敏奎了，东步建筑公司宋会长的长子。” 声音不由自主变得低沉，南正勋有一些小心地提到了那个毁了他舞台梦的人。 也是林允儿的心结。 “是吗……那个混蛋……” 抱着南正勋的手用力了一些，林允儿的眸子黯了黯。 她对那个人，不只是厌恶这么简单。 说是恨，也不为过。 那个混蛋，还活着吗…… 压下心头翻涌起的强烈情绪，林允儿靠着南正勋的心口，闭上了眼睛。 抿了抿嘴唇，颇有几分心疼地伸手抚了抚林允儿的头发，南正勋双手拥住了她。 “现在东步非常想靠住铉空这棵大树，沈会长把这件事交给了沈胜元，沈胜元和哥哥想要培养我，所以要让我说一说想法……允儿，那我告诉他们踢开东步，好吗？” 轻声的，南正勋像是在林允儿的耳边说悄悄话一样，尽管只是提供一个考验性质的想法，但他依然表达了想要附和女朋友情绪的意向。 怀里的人停顿了一下，抬头看向他的眼睛。 南正勋微微一怔。 林允儿的眼神里满是不赞同。 仿佛时刻都盈着薄薄一层温润的眸子突然就变得严肃了起来。 松开怀抱，林允儿侧坐起身，双手握住了南正勋的左手，把视线笔直地送到南正勋的瞳孔里。 “Oppa，如果你觉得踢开东步是对铉空集团或者对沈社长有益的，那你就直接告诉他们，讲清楚为什么，怎么思考的，踢开以后还要再做些什么。” 生怕南正勋不够认真似的，林允儿抓着南正勋的手愈发用力，让男朋友必须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眼睛。 “我不知道你以后会是什么样的，不知道他们想要让你成为什么样的人，我从来没有问过你，因为我知道你觉得时机成熟了以后一定会告诉我，可是我不问并不代表我一点都不关心，他们是在培养你，教你学一些你不会的知识，这是对你好的事情，你不能这么轻易地对待。” 慢慢的，慢慢的，林允儿悬着脚，有一点歪地跪坐在了沙发上，双手捧住了南正勋的脸颊，近距离地和自己的男朋友对视。 她的瞳孔睁大，眼神时不时闪动，又时不时点点头，仿佛这样做就能增加自己话里的说服力一样。 “你以后或许还是演员，或许不是演员，不管你以后是做什么，我都不要让自己成为你的累赘，不要让自己成为造成你困扰的因素，不要让自己破坏了你正确的思考。” 深吸一口气，看着瞳孔微微晃动的男朋友，她终于放松了肩膀绷紧的线条。 “正勋，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是支持你的，支持你正确的决定，支持你正确的判断，但我也要支持你避免不正确的事情。” 林允儿又用回了两个人刚认识时候的称呼。 那个时候她还是练习生里的前辈，和南正勋之间还不知道彼此的年龄。 那个时候，一切才刚刚开始。 “别因为我去做不正确和不成熟的事情，哪怕是为了照顾我的情绪，好吗？” 安静的，练习室里就像在上演一部默片电影。 最后，在经过了一段漫长的对视以后，男主角轻轻拥抱住了女主角，也被女主角拥抱着。 男主角点了点头，女主角慢慢靠在了男主角的怀里，带着发自内心高兴的笑容。 咔…… 但是，随着这一声开门的声音，这幅画面被打扰了。 南正勋和林允儿立刻分开怀抱。 林允儿端坐在沙发上，急忙伸手理顺自己的头发，低下头遮住了自己的表情。 南正勋站在林允儿身前，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看向门口，眼里含着一层薄怒。 打开门的两个人惊吓地倒退了两步，扒拉着门框，有些战战兢兢地咽了咽喉咙，眸子里满是震动和惊讶。 短暂的对峙后，那个长相看着老实的男生摘掉戴在头上的渔夫帽，慢吞吞地抬手摆了摆。 “哥，晚上好……” 这声音，听起来真是尴尬极了。 ------------ 第二百三十章：我不会说的 看着跪坐在地板上、闷着脑袋的两个人，南正勋抬手抹了一把脸，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 “不看看这是什么时间，居然这个时候买了饭，我记得你们是刚刚出道吧？这就松懈了吗？不管理身材了？” 年龄也好，出道时间也好，都是前辈，南正勋最终还是选择板着脸唬人。 他以前倒很少对后辈这样。 只不过现在心情实在很糟糕。 这两个小子，啧…… “对不起……” 两个后辈相互侧眼瞄了一下彼此，头埋得更低了。 这是什么情况？ 只是想悄悄吃点饭，结果刚才看见了什么？ 对头公司的门面和自家公司的门面刚才是抱在一起了吧？ 绝对是抱在一起了吧？ 会不会还kiss了？ 天哪…… “不知道敲门吗？没看到练习室里亮着灯？” 解开西装扣子，抻了抻领带，南正勋瞪着眼蓦地抬高了声调。 “对不起……” 两个后辈可怜巴巴地低着头，完全不敢动。 “刚出道的艺人就这么不自律，这么晚了还跑出去买饭，你们……” 咔…… “怎么了？” 练习室的门又被打开，金泰妍和黄美英探头探脑地冒了出来。 然后就愣在了门口。 看到两个队友，饶是脸上再能藏住情绪的林允儿也觉得头疼，忍不住露出不耐的表情扶了扶额头。 “Oppa，你先走吧，这里交给我了。” 林允儿轻轻拉了拉南正勋的袖子。 不管南正勋多熟悉这里，却毕竟都是其他公司的艺人，天然就有不方便的地方。 今天在这里独处一会就已经是做了旁人不敢做的事情，要是再多待一会让更多人看到，就不好收场了。 “好，等一会信息联络。” 没有拖泥带水，南正勋立刻做出了判断。 但是在离开练习室之前，他还顺手捏住了那个长相老实的后辈的衣领，气势汹汹地把他一块拉了出去。 然而，在走出练习室以后，南正勋的气场反倒温和了下来。 “俊勉，六年不见了，祝贺你，终于出道了。” 和记忆中几乎没有差别的笑容，南正勋看着这个和他一样的原SHINee预备出道成员，颇有几分欣慰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在当年那件事发生前，就是因为这家伙膝盖受伤住院，手机锁在了公司的柜子里，他才会帮忙回公司去取，也因此才有机会救下林允儿。 “呼……哥刚才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是真的发火了。” 按住自己的心口，金俊勉长出一口气。 作为新男团的总队长身份出道，金俊勉刚才看到南正勋的时候确实感到惊讶。 不管以前再怎么熟悉，都毕竟是对头公司的人。 而且和林允儿之间的样子，实在是让人惊掉下巴。 “哎？我刚才是真的发火了啊，难道不像吗？” 南正勋蹙着眉，左左右右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和脸颊。 “对不起，可是你和允儿前辈是什么情况啊？” 还有后半句话没说出口，金俊勉咽了咽喉咙，免得南正勋听到以后又想发火了。 “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既然被曾经熟识的后辈亲眼所见，再怎么遮掩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南正勋就干脆说了实话。 对这个性格实诚的弟弟，他还是有把握的。 而且，大家都是圈子里的同行，有什么深仇大恨才会做出那种揭别人恋情的行为。 金俊勉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去年新晋爆红的年轻演员，第一女团的顶级门面，这两个人要是被新闻社“抓住”了，怕不是要有一场“大爆炸”。 “不过你是什么情况啊？这个时候还敢溜出去买饭吃？我不信这是你自己主动做的决定。” 点到为止，南正勋立刻切换了话题。 这种对新出道艺人而言明显“违规”的行为，南正勋很难能想象到会出现在这个金俊勉身上。 “唉，孩子们实在是太饿了，练舞都没力气，就比如伯贤，那孩子练习了几个月就出道了，还不是很适应，饿得脸都发白了，我只能悄悄出去一趟，买点吃的带回来。” 确实是心疼弟弟们，也确实左右为难，金俊勉无奈地挠了挠头。 “哦？空降生？你说的那孩子是哪一个？主唱吗？” 空降生不是什么很稀奇的事情，尤其是主唱这个位置。 能让公司这么做，必然是很有潜力的孩子。 “是，就是刚才那个，和我一起的那孩子。” 金俊勉伸手指向练习室的方向，脸色突然变了变。 糟糕，练习室里还有三个前辈，那孩子能应付得来吗？ “明明是其他公司的人，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当成自己公司一样……” 从地板上站起来，拍了拍压根就没有灰的裤子，边伯贤有些郁闷地自己嘀咕了两句。 好不容易逮着机会硬拉着队长一起跑出去买了两盒饭，现在不但撞见了“大爆炸”一样的事情，还差点被训了一顿。 “你说什么？” 走向林允儿的金泰妍身形一顿，转而站到了他面前。 “没有，没说什么，前辈。” 努力管理表情，发现自己的耳朵好像还是热的，边伯贤急忙回了话。 泰妍前辈好可爱…… 看到自己的理想型就出现在眼前，他感觉呼吸变得紧凑了起来。 虽然进入公司练习是因为在参加大学声乐考试前被星探意外“截胡”，但他的理想型却不是意外发现，实实在在的是金泰妍这样的女生。 成为同一个公司的前后辈，这对他来说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听说公司还打算安排一些合作，让公司里的前辈们都尽量多带一带他们组合。 这让他在练习的时候也多了一些额外的动力。 “刚才那个人不是外人，他本来就是你的前辈。” 抬手示意制止了身后想要说话的林允儿，金泰妍不温和也不严厉地看着眼前这个后辈。 她没有兴致帮林允儿收拾场面，但她不希望那个人受到什么影响。 虽然林允儿必然有自己的办法，这个人的脑子足够好使，但作为队长，有些事还是她出面更有分量。 “要保密哦。” 金泰妍竖起食指比在嘴唇前，像面对舞台镜头一样露出了营业用的微笑。 说到底都是有求于人，拿前辈的身份压下去未必就有好的效果。 “前辈放心，我不会说的。” 但是在这个接受了同样表情管理训练的后辈眼中，这个微笑足够让人心动。 “正勋oppa，等一下！” 练习室门外，隐隐约约听到了崔秀英的声音。 ------------ 第二百三十一章：那么我就等您的邮件了 “果然是这样吗……看来东步目前是劣势的一方。” 一手抓起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一擦还沾着水汽的头发，另一手捏着手机划动着屏幕，南正勋端详着俞佑熙整理好的文字和数据，努力消化着他认为有用的信息。 “是的，对比宋载明会长，崔贞楠代表可以说是绝对优势。” 蓝牙耳机里传出俞佑熙的声音，只不过与平时相较，此时的这个声音分外冷静，听不出来有任何情绪，完全是职业式的样子。 “绝对优势……那正好，我们选择东步。” 把毛巾挂在架子上，南正勋走到沙发边坐下，环顾练习室，突然觉得自己有好一阵子都没能这样安静过了。 拜《建筑学概论》所赐，南正勋第一次有了确信自己能在未来成为一个好演员的信心。 这部已经在3月22日上映的电影，拿出了亮眼的成绩单。 首映当日一天就接待5万6588名观众，累计观众达15万1661名，登上了当日票房之冠。 以至于他到现在都觉得有一些不真实。 “您考虑好了吗？” 俞佑熙的声音还是一板一眼。 “对，让东步靠过来，敲打两下那位崔代表，再给他半块糖。” 南正勋放下手机伸了伸懒腰，侧身躺倒在了沙发上。 行程越来越多，沈恩勉那边也不消停，他确实困得坐着都能睡着了。 “那就请您写好报告发给我，我转交给沈部长。” 一直都冷静又职业的声音似乎突然生动了一点，能隐约感觉到她的尾音是上扬着的。 俞佑熙是在憋着笑吗？ “为什么？” 南正勋翻身坐起，瞪圆了眼睛。 沈恩勉什么意思？ 有作业也就罢了，还是书面作业？ “要锻炼您的文书能力，所以要有书面的内容。” 俞佑熙还是一板一眼的样子，仿佛刚才憋着笑是一种错觉。 “西……好了好了，我写好发给你。” 忍住骂人的冲动，南正勋也只能照做。 ——他们是在培养你，教你学一些你不会的知识，这是对你好的事情，你不能这么轻易地对待。 林允儿那天晚上说过的话，他一直都记得。 对于南正勋来说，这是意料之外的感动，也是他想要的相处。 那个年少时一起打打闹闹的女朋友，现在忙碌得“一周七天，恨不得工作十四天”一样。 自从那天晚上开始，到现在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面了。 “好，那么我就等您的邮件了。” 结束通话，俞佑熙脸上终于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这个人就像小猫一样，也太好玩了吧。 “你是怎么想的？南先生直接发给部长不就好了。” 茶水间里，方桌对面的座位上，金涩琪挑了挑眉毛。 “正勋先生现在的文字能力必然是要被沈部长说教的，他最近已经非常辛苦了，应该没有太多精力放在这份报告上，所以由我来帮他补足这个部分。” 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俞佑熙眨巴眨巴眼睛，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看着自己的“老师”。 “你现在完全是站在南先生的立场思考了。” 金涩琪盯着俞佑熙的眼睛看了看，慢腾腾地收回了目光。 这家伙，现在就开始不把自己当成沈部长的属下了吗？ “Unnie，这是你教我的啊，要为正勋先生做好补足的事情。” 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划动着，俞佑熙时不时笑一下。 那种像是小孩子的恶作剧得逞一样的笑容。 “但是我没有教你在部长面前也要这样。” 金涩琪撇撇嘴角，顿时有一种“教会了徒弟，徒弟却不跟自己走一条道”的感觉。 “沈部长提拔我，我很感激，不管什么时候，他都是我尊敬的沈部长，但是我终究也要有自己的‘部长’，像unnie你一样，把所有的忠诚交给那个人，我觉得我已经遇到了属于我的‘部长’，他会拿到他想要的胜利的，我会帮他一起。” 依然津津有味地看着手机屏幕，俞佑熙的语气轻轻的，看似没有着力，却在金涩琪的心里落了一个结结实实。 这家伙，本来就是闲聊而已，结果说着说着就认真了。 “好吧，那你想过沈社长要怎么安排这个小儿子吗？” 既然俞佑熙已经全力以赴，那金涩琪觉得自己也该适当提醒一下这个孩子。 “咱们集团的三大支柱是不可能的，就算有空间有办法，沈社长也不会放心让正勋先生过去，但是那些小一点的地方……啧，我甚至觉得现有的产业里，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是正勋先生可以去的。” 铉空家族绝不是谁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地方，俞佑熙心里很清楚南正勋必然要接受这个家族的某些安排，也相信南正勋是知道这一点的。 [凡是身上流着我的血，就要为这个家族效力。] 那位沈会长从来都不是好易与的人。 然而，目前的平衡不会也不能被轻易打破。 再加上艺人的身份和曝光量，所以南正勋的位置其实很尴尬。 “算你平时用心做功课了，有时间的话就再仔细想一想，虽然我们决定不了任何事情，但是选项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你要懂得怎么辅助他做判断。” 喝掉杯子里的最后一口咖啡，金涩琪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茶水间。 “哦对了，我记得那位的朋友圈里有一个人，是崔贞楠的女儿？” 短暂的停顿，回身看了一眼俞佑熙，金涩琪这才迈出了门槛。 [南正勋大人的会长：小狮子，你确定oppa入围了吗？] 屏幕上是还没有回复的新消息，俞佑熙把手机放着桌面上，若有所思地咬了咬嘴唇。 崔贞楠…… 那个崔秀英吗？ …… “嗯……” 睁开沉重的眼皮，崔秀英刚想伸懒腰，感觉自己似乎正靠在谁的肩膀上。 接连不断的行程，迈向巅峰的组合，愈发凸显个性而需要更加花费心思相处的队友们。 在获得成功的同时，每个人也都越来越疲惫。 开往电视台的两辆保姆车上，崔秀英刚刚睡着了。 “睡醒了吗？”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黑眼圈很重的林允儿。 ------------ 第二百三十二章：能做什么？该做什么？ 吵闹的前排，安静的后排。 距离电视台已经越来越近，保姆车里依然像是并行存在的两个世界。 这辆车坐了四个成员，后排是刚睡醒的崔秀英和一路上用肩膀给崔秀英当枕头的林允儿。 “谢谢。” 不轻不重的语气，崔秀英稍感生硬地表达了谢意。 刚才睡着的时候怎么就靠到她肩膀上了？ 其实，崔秀英心里并不愿意出现这种情况。 谈不上有矛盾，但她最近这一段时间确实和南正勋之间有一些不痛快。 起因就是生意场上的事情。 家族产业和东步公司的业务范围重叠不少，目标又都是铉空。 虽然保持了好几年的合作，但东步这次诚意十足，而自家的公司又不巧做了一点无伤大雅，但也让人略有微词的事情。 所以，饶是不怎么沾手家族产业的崔秀英也动了心思。 就在南正勋突然出现在公司那天晚上，那个叫作郑秀容的人告诉了她，关于和东步有关的事情，南正勋是能说得上一些话的。 不知道铉空家族的内幕，也不知道南正勋这个“空降”的人为什么立刻就能有这样的能力，更来不及思考郑秀容说这些话是在扮演什么角色，心急的崔秀英当时拦下了准备离开的南正勋。 两个人的交情是不错的。 尽管比不得金泰妍和林允儿，但比其他人是稳稳当当。 结果，南正勋一顿话术把她绕了出去。 后来她才发现自己是撞进了棉花墙里。 在崔秀英看来，各为各的家族，大家所作所为都无可非议，但该不痛快还是会不痛快。 “没事，喝点水吧。” 递出去一瓶崭新的苏打水，林允儿不着痕迹地轻轻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膀，脸上始终挂着亲近的笑。 平时关系还不错，相处也融洽，但林允儿最近常常多关心一些崔秀英。 她没有询问过南正勋任何一句关于铉空的事情，所以她不知道南正勋要怎么向生父和兄长说明和东步有关的观点。 不过，她能察觉到崔秀英的情绪，以及在她面前的那些犹豫。 作为南正勋的女朋友，她觉得自己至少要在其他方面做些什么，哪怕帮不上什么忙，只是在情绪上安抚一下他们两个人共同的旧友，也比什么都不做要好得多。 崔秀英没有伸手去接那瓶水，而是叹了口气。 “怎么了？” 没有在意崔秀英的拒绝，林允儿依然保持着充足的耐心。 “正勋oppa他应该会很高兴吧。” 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量，崔秀英看着前排吵吵闹闹的队友，稍有一点感慨。 组合走到巅峰以后，每个人都该为自己考虑了。 能做什么？该做什么？ “宁可在我这里受累受委屈，也要帮他维护人际关系，有你这样尽心的女朋友，如果我是他，我大概眼里就只会有你一个人了。” 手肘倚在窗沿上，崔秀英看着车窗倒退的景色，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林允儿的手背。 “其实我也没做什么……或者应该说，我能做的其实没有什么。” 算是松了口气，林允儿知道崔秀英不会继续在心里横着情绪，把那瓶苏打水放在了一边，看着自己的手心，慢慢合拢了手指。 用idol的身份去喜欢一个那样身份的人，真的是会有一种无力感的…… 生活是很现实的，不是你喜欢我，我喜欢你，两个人就能顺利走下去的事情。 她不是那些只会沉溺美好感情幻想里的人，南正勋也不是。 幸福是自己争取来的，不是等别人送来的。 平时总是一副“聪明的好人”形象，但在南正勋的事情上能不惜和队长对立，寸步不让。 林允儿不缺斗志。 只是，现在自己能做什么？该做什么？ 咕嘟…… 放在大衣口袋里的手机发出了提示音。 “订阅新闻吗？” 拿出手机，林允儿毫不意外地看到了消息弹窗。 自从南正勋决定转型踏入演员行业以后，她就订阅了专门方向的娱乐版块新闻。 如果有重大的新闻，一般都会有推送。 “这是……第48届百想艺术大赏奖项入围名单正式公布。” 眼神闪动，林允儿的指尖迅速解锁了屏幕，打开了这条推送新闻。 这样的大奖评选自然是重要新闻。 而且，南正勋已经是有成绩的年轻演员了，凭借《建筑学概论》的演出，会有资格入围奖项吗？ “最佳新人男演员入围名单……” 指尖慢慢停止了屏幕上的划动，林允儿瞳孔微振，扬起的唇角也把原本表情上的些许低沉全部扫了出去。 建筑学概论，南正勋。 …… “建筑学概论，南正勋！看到了吗？” 挥舞着手上的邀请函，安盛孝没有敲门就冲进了南正勋的练习室。 “哇……” 然后她就因为突然停步而趔趄着坐倒在地。 南正勋正在换衣服，看样子是要出门，西装裤和皮鞋都已经穿好，白衬衫正套了一半。 是让她觉得能流鼻血的好身材。 与刚出道时相比，南正勋已经锻炼得很有成效了。 “什么事情？盛孝nuna。” 没有在意安盛孝的突然闯入，南正勋继续换着衣服。 刚刚接到了沈恩勉的电话，他得出门一趟了。 “刚刚接到了邀请函，你入围奖项了，百想艺术大赏电影部门的最佳新人男演员。” 入围奖项的喜悦盖过了从地板上跳起来，安盛孝把邀请函递给了南正勋。 “是吗？那就得准备去参加颁奖典礼了。” 没有表现出有什么情绪上的变化，南正勋看了一眼邀请函，轻轻丢在了沙发上，然后继续系着白衬衫的扣子。 他不是不在意，更不是不高兴。 而是沈恩勉说的事情占据了他的思维。 刚刚和沈哲仁见过面的沈胜元已经派出司机来接他了。 要正式商量他的未来。 铉空家族从来都不可能是随心所欲的地方。 这一点他早已经非常清楚了。 “嗯，发信息吗？” 多留意了一下南正勋的眼神，安盛孝把南正勋的手机又递了过去。 “发信息？” 把衬衫穿好，还沉浸在思绪里的南正勋接过手机，一时之间没有明白安盛孝在说什么。 “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身边的人啊。” 安盛孝挑着眉，耸了耸肩，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话音落下，南正勋轻轻捏住了手机。 这样啊…… 允儿，你应该会开心的吧？ ------------ 第二百三十三章：交给你了 “如果可能的话，我也希望你是自由自在的，但是……” 收住话尾，安坐在书桌后面，沈胜元把目光转向了自己的书架。 在自己的别墅书房里，他已经和南正勋交谈了有一个小时。 虽然这孩子还是用“社长”这个词来称呼他，但能把他的话听进去，就已经让他觉得欣慰了。 “我知道，是你们的会长大人，对吧？” 视线坠在面前桌上一口未动的水杯上，南正勋慢慢向后靠着座椅，声音像是被烟熏过一样。 他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抗衡这个家族是做梦才能办到的事情。 想要得到什么，就得付出另外一些什么。 道理，他早已经很明白了。 所以，当这一天真的来临时，他出乎意料又情理之中地感觉到平静。 该来的，总会来。 沈胜元没有说话，摘下眼镜，拿起眼镜布，轻轻擦拭着干干净净的镜片。 “好的，我知道。” 没有留下多少空隙，南正勋很干脆地把自己的答案抛给了沈胜元。 干脆得自然而然。 擦拭的动作一点一点停顿下来，沈胜元戴上眼镜，抬起眸子。 他感觉自己仿佛是在看另一个自己。 当年那个断了腿、却主动去见沈哲仁，甚至暗暗咬着牙，表面上认真低头的自己。 这个孩子…… 沈胜元眯了眯眼睛，看着小儿子不躲不闪地和自己对视，连眼皮都不眨一下，心下泛起一丝笑意。 果然，这才是自己的儿子。 “正勋，那么你……” 沈胜元伸手拿起书桌上的那个U盘。 “但是，我要再多出一个作品的时间。” 却被南正勋的声音中断了这个动作。 坚决的语气，似乎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书房里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沈胜元默不作声地观察着小儿子。 南正勋迎向生父的目光，有几分凶狠地盯着。 像是一只随时会扑上来撕咬的狼崽子。 “是吗？是这样吗……” 眨了眨眼睛，沈胜元端着表情，大拇指轻轻摩挲着食指，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耳朵。 错综复杂的内部构架，这个家族不会轻易承认一个“空降生”。 南正勋的艺人身份在这个家族的大部分人看来，类似于“污点”。 从一开始到现在，沈哲仁自始至终没有表明过自己看待南正勋的态度。 沈载明和沈胜元除了自己去猜以外，就只得到了可以让南正勋回到家族的默许。 昨天晚上，沈哲仁提出了一个要求。 给了沈胜元一年的期限，让他彻底解决掉南正勋的艺人身份。 如今的沈胜元已经是不可小觑的人物了，但想和自己的父亲抗衡，还是不够。 刚才，他没有告诉南正勋实情，只是和自己的小儿子打了一个赌。 接下来即将举办的第48届百想艺术大赏，他会确保南正勋的评选公平，不受任何外力影响。 不过，一旦落选，南正勋就要听从他的安排，开始放弃艺人的身份。 他知道南正勋八成是会明白事理的，但也一定不会同意这么紧凑的时间。 所以，对南正勋现在提出的要求，沈胜元毫不感到意外。 “好，这个作品的约定依然有效，但你还有下一部作品作为退路，如果两部都没有收获任何奖项，那你就必须听我的。” 慢慢的，沈胜元把U盘推到了南正勋面前。 “好。” 看了一眼U盘，南正勋点点头。 如果沈胜元想从中作梗，那么这个人有的是办法让南正勋必输无疑。 他很清楚这一点。 低头略作停顿，南正勋从上衣口袋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姜胜熙留给他的那块怀表，托在手心里。 “我不需要你做出任何对我有利的行为，只要你记得今天说过的话就行。” 轻轻捏住怀表，举起在沈胜元的视线里，南正勋用最平静的语气给自己未来一年的生活做了最后的结论。 瞳孔抑制不住微微晃动，沈胜元看着那块怀表，深吸一口气，缓缓地放松了桌下握紧的双手。 “我会记得的。” 有些嘶哑的嗓音，沈胜元略前倾着身体，双手轻轻按了一下桌面。 南正勋还是不相信他。 不过，尽管被小儿子又伤了一次心，但沈胜元其实也有一丝欣慰。 这孩子准确地掐住了他的软肋，逼迫他放弃从中做手脚。 如果不是因为姜胜熙，他必然是要“搞鬼”，加速南正勋回归家族的进程。 “把这个U盘拿着吧，你对东步的判断和你哥哥一样，这是集团最后的决定，虽然你不负责任何事情，但要了解集团的计划，有些事情如果顺利的话……你要辛苦一些了，正勋。” 看着南正勋没有停顿，顺手就拿走了那只U盘，沈胜元心里苦笑一声。 慢慢来吧，趁现在还有时间，驯狼可不容易。 “走了，我还约了人，不想迟到。” 和之前不敲门就一把推开书房门一样，南正勋捏着U盘晃了晃，丢下这句话，起身离开座位，走到门边，甩手打开书房门，任由门把磕在墙上，也不关门，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沈胜元的视线里。 一直站在门口的柳赫向沈胜元的方向微微鞠躬，快步跟上了南正勋。 咬着一只苹果，穿着睡衣、戴着睡帽的沈恩勉慢悠悠地走到书房门口，看了看压根就没关上的书房门，再看了看脸色渐渐发青的沈胜元，笑得堪称幸灾乐祸。 “我早就说了，这家伙还是交给我来对付比较好。” 知道南正勋今天要来沈胜元的别墅，沈恩勉特意决定今天回这里住一晚，按时下班，也不安排有什么社交。 “是啊，还是交给你比较好。” 视线对准自己的长子，沈胜元温和地笑了笑。 “哦……那个，怎么了？” 沈恩勉心里“咯噔”一下，感觉好像有一点不太妙，一边说一边往门外挪。 “我答应正勋和你们的偶妈，不会在那件事上做手脚，但是你又没有答应。” 沈胜元安静地起身，慢悠悠地走向门外。 经过长子身边的时候，从他手中拿走那只苹果，在另一面咬了一口，然后再把苹果放回到沈恩勉手上。 “交给你了。” 在沈恩勉哥刚刚张口要说话的时候，轻轻拍了拍沈恩勉的肩膀，沈胜元继续悠哉悠哉地走出了书房。 ------------ 第二百三十四章：不如我们一起吧 从沈胜元别墅出来的时候，说是自己约了人。 可真当自己走上街头的时候，却发现身边是空荡荡的，手机屏幕上也是空荡荡的。 南正勋是一个很忙碌的人，林允儿比他更忙碌。 一个接一个的行程，找不到多少休息的空隙； 一天只能睡三四个小时，而且还未必是完整的三四个小时； 三四个经纪人换着班跟着跑，想要安心地打个电话都不容易。 都说艺人的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 可是，南正勋却并不把他们两个人的感情划在艺人那一类里。 近十年的时光，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了。 看着身边人来人往，从小就习惯了一个人的南正勋叹了口气，突然就觉得有些孤单。 这个时候，要是林允儿在就好了。 嗡…… 口袋里，手机震动了一下。 [可惜我现在这部剧时间上来不及参加评选，要不然4月26日的时候我们还能颁奖典礼见面。] 解锁了手机屏幕，南正勋先是微微一怔，而后轻轻笑了起来。 这个叫作林允儿的女人，在他的生活里似乎痕迹越来越重了。 [现在候场还是下班？今天拍摄顺利吗？] 回复了消息，南正勋就把手机收回到了口袋里。 《爱情雨》那部剧现在风评并不太好，剧组的压力很大，作为女主角的林允儿并没有多少休息时间，如果没有结束今天的拍摄，那她回复消息都是按小时来算间隔的；如果下班了，那也得回到住处以后才能回复上一两条。 南正勋心里很清楚，如果不算曾经踢宋敏奎那一脚和之前冲进火场里救人，那么自己对林允儿的付出其实是不如对方的。 关心得不够多。 他喜欢这个人。 但是，不如这个人喜欢他喜欢得更多。 只要喜欢，就仿佛海枯石烂；只要喜欢，就一定且必须能两个人一起走到最后；只要喜欢，就一定且必须能一路顺风获得美好的结局；只要喜欢，就一定且必须甜蜜又幸福地度过许多时光，这是抱着粉丝心态写作的作者所写出的同人里才会有的恋爱。 南正勋不认为自己是这种里的角色。 林允儿也不会。 只不过，同样都是理性的交往，林允儿要比南正勋更感性一些，也愿意一点一点地让感性变得更多。 砰…… “对不起！” 感觉到手臂被撞了一下，南正勋刚回过头，就看到一个套着大衣，内里是高中校服的女生急急忙忙鞠躬道歉。 “Oppa？” 在这个女生身后，是另一个女生脱口而出的一个词响起。 鞠躬的女生瞪圆了眼睛回身看着自己的同伴，仿佛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说话的女生慢慢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目光左右摆动，无处安放，似乎是说漏了嘴。 站在夜晚的城市繁华街头，南正勋扶了一下架在鼻梁上的墨镜，苦笑了一下。 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遇见自己的妹妹，南佳恩。 “佳恩，晚自习结束了吗？” 只有身边能听到的声量，南正勋抬手轻轻按了一下南佳恩的头顶。 今年就是南佳恩的高考年了，放学要比平时晚很多，而且这孩子还会在放学后主动留在学校里自习。 “结，结束了。” 南佳恩第一反应不是走向自己的哥哥，而是一把搂住旁边林允珠的脖子，然后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呜？唔唔唔！唔！” 果然，林允珠立刻手舞足蹈地喊叫了起来，要不是捂住嘴，就得周围的人都能听到了。 她认出了眼前这个人的声音。 南佳恩头疼地叹了口气，咬着嘴唇向南正勋摇了摇头。 没想到会在街上遇见哥哥，刚才一时口快，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南佳恩知道已经来不及了。 “走吧，喝一杯咖啡。” 就像走在路上遇见熟人一样自然而然，南正勋环顾四周，指向了街对面那家看起来环境很不错的咖啡馆。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个子没有南佳恩高，力气也没有南佳恩大，林允珠不由分说地被南佳恩拽走了。 怎么看起来有些孤单的感觉？ 跟在南正勋的身后，南佳恩眨了眨眼睛，修长的睫毛微微晃动。 今天的南正勋，和平时有一些不一样。 关于铉空家族的事情，南家几乎从不问南正勋。 所以，南佳恩只能自己乱想。 难道是那个家族给南正勋出难题了？ 哼！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地方！ 南佳恩皱了皱鼻尖，咬牙切齿了起来。 不过…… 想到了另一件事，她又转了转眼珠。 难道谈恋爱了？脚步都有一点沉重…… 就这样一路开动脑筋，南佳恩半搂半拽地拉着小伙伴进了咖啡馆。 安静又精致，是一家高档的咖啡馆。 “想喝什么？” 站在柜台前，南正勋转身看着两个小家伙，墨镜下的唇角拉起一个弧度。 林允珠眨眨眼睛，愣住了原地，不再“乱动”。 这孩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脸红了。 南佳恩摇摇头，示意喝什么都行，把林允珠轻松地拖走了。 “一杯蓝山，两杯意大利烘培，一份奇异果班戟，谢谢。” 向咖啡馆的社长点点头，南正勋点了单，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刚从剧组出来，打算喝一杯咖啡再回家，oppa你现在还有行程吗？] 今天稍有些不同，林允儿的信息来得很快。 用大拇指轻轻摩挲了几下屏幕上的文字，南正勋思索着调出了输入法。 [没有，我也打算喝一杯咖啡再回家。] 嗡…… [哎……这位先生，今天晚上的夜色这么好，不如我们一起吧？] 几乎是秒回，南正勋甚至已经想象到了林允儿抿嘴笑着打字的模样。 “先生，您的点单……欢迎光临！” 伴随着身后咖啡馆门被推开时发出的风铃声，咖啡馆社长的声音中途停顿了一下。 “谢谢。” 把手机收回到口袋里，南正勋拿起托盘，转身走向远处南佳恩挑选的隔间。 然后，突然停下了步子。 因为有人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 请假 今天有点事情要忙，腾不出时间码字。 明天见啦～ ------------ 第二百三十五章：你害羞了吗（一） “在约会吗？” 看了一眼南正勋手上的托盘，郑秀容耸了耸肩，右手横抱在胸前，左手肘支在右前臂上，左手的食指背轻轻在嘴唇下划过，眼里闪过一丝似是而非的狡黠。 下班回家路上喝一杯咖啡，没想到会遇见南正勋。 只看这托盘里的架势，就知道大概率不是约会。 “哦？是你啊，最近还好吗？” 看起来并没有多少惊讶，南正勋就像在街上遇见了熟人那样，模式化地打了招呼。 “什么叫是我啊，看见我很陌生吗？还是说打扰了你和漂亮女生的约会？” 说着不满的措辞，却搭配着调侃的语气、轻巧的笑意和眼神里柔和的些许亲近，郑秀容像男孩子一样动作洒脱地抬肘碰了碰南正勋的胳膊。 “一杯瑰夏，一份红丝绒蛋糕，谢谢。” 没等南正勋做出反应，郑秀容绕开他，自顾自地站到柜台前点单。 “这家伙……” 刚想挪动位置抬起脚的时候，南正勋就看到了背对着自己的郑秀容突然把手伸到背后，向他招了招，示意他等一会。 看了一眼远处安安静静的隔间，南正勋拿着托盘，把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 嗡…… [哎？Oppa你害羞了吗？] 接连被咖啡馆的社长和郑秀容打了岔，南正勋一时没有回复林允儿的信息，反倒是林允儿又发了一条过来。 [嗯，当然会害羞了，允儿这么漂亮，看到以后会心跳加快的。] 以前练习生的时候就没少给林允儿捧场，现在既然她有心要开玩笑，南正勋自然不会破坏气氛。 [笨蛋。] 简单的一个词，立刻回复了过来。 看得南正勋实在管理不住表情，开心得笑了起来。 “哎？是谁啊？让你这么高兴。” 拿着自己的那杯咖啡，郑秀容站到了南正勋身前，谨慎地把握了距离，不让自己能看到南正勋的手机。 “我是和妹妹一起来喝咖啡。” 按掉和林允儿的聊天窗口，南正勋拿着手机在郑秀容眼前晃了晃。 啧，这些人一个一个的，怎么都这么难对付啊。 “妹妹啊……我也是你的妹妹，那为什么不请我喝咖啡？” 看着笑得满眼明媚，连眉梢都像是抹了阳光一样的郑秀容，南正勋深感自己如同被戳破的气球一样，拿这个人全然没有办法。 动了动嘴唇，南正勋顿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从不打算让南佳恩接触和铉空有关的人们。 哪怕是他觉得可以相信的俞佑熙都不曾纳入过考量。 可是，今天突然就有一个其实不算是问题的问题出现了。 不论感情，只看身份，南佳恩是他的宝贝妹妹，郑秀容也是他的妹妹。 都是年轻人，而且郑秀容对他向来不差，又是堪称“盟友”一样的角色，要说完全接触不到还是有一点不现实的。 啧，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好了，我们别站在这里了。” 没有在意南正勋的不回答，也没想过真要南正勋回答，郑秀容扫了一眼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他们俩的咖啡馆社长，手指轻轻点了一下南正勋的胳膊。 摇了摇头，南正勋走向了隔间。 既然已经遇见了，总不能把郑秀容赶走或者晾在一边，这种失礼的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结果，刚走进隔间，南正勋就开始后悔了。 “Oppa，这位是……” 因为刚才一直在压制林允珠看见偶像的激动，以及林允珠对南佳恩长期以来“不说实话”的愤慨，南佳恩的可爱脸蛋正在被林允珠揉来揉去。 Oh my god…… 这个女人是谁？也太好看了吧…… 就连林允珠也停下了揉同伴脸的动作，看着和南正勋一起走进隔间的郑秀容，完全愣住了。 一身米色廓形西装、175cm身高的郑秀容，正好站在一身黑色正式西装、183身高的南正勋身边，画面看起来极度养眼。 这两个人，脸也好，身材也好，都是顶级的。 “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妹妹南佳恩，这位是……” 南正勋停顿了一下。 他确实不知道这个揉妹妹脸的学生是谁。 “您好，我叫林允珠，是佳恩的同学。” 和南佳恩一起站起来，微微鞠躬，林允珠心里顿时就有一点不高兴了。 这个漂亮女人是谁？ 啧，站得和oppa那么近…… “晚上好。” 不咸不淡地打了声招呼，眼看南正勋帮她拉开了座椅，郑秀容向身边的人颔首致意，大大方方地坐了过去。 “都坐吧。” 南正勋招呼了一下两个小孩子，把托盘放在了桌子上，坐在了郑秀容旁边。 看看哥哥，再看看新来的陌生人，南佳恩转了转眼珠，趁着郑秀容低头看手机的功夫，向南正勋摆摆手，悄悄指了指郑秀容。 这是谁啊？ “你好。” 却不料还没等南正勋做出回应，郑秀容就放下手机抬起头，吓了南佳恩一跳，急忙正襟危坐。 “我知道你，正勋oppa的妹妹。” 郑秀容把自己刚才点的红丝绒蛋糕放在了南佳恩面前。 “不过，我也是。” 无可挑剔的笑容，自信的眼神，仿佛是天生的清贵气，只是拿放一下装着蛋糕的盘子都让人觉得优雅到指尖的动作，除了南正勋的空间以外，属于郑秀容的气氛把整个隔间都覆盖了。 林允珠咽了咽喉咙，感觉自己顶着满脑袋的问号，从郑秀容的气场里爬了出来。 南佳恩脸色有些发白，看着郑秀容的眼睛，慢慢咬住了嘴唇。 “请问，您是姓沈吗？” 南佳恩的眸子里肉眼可见地有些低沉。 这就是哥哥的“亲人”吗？那些有着血缘关系的人。 虽然早已经有心理准备，但真到了这一天，还是觉得不能很快平静下来。 南正勋收回目光，睫毛微动。 他已经注定不能像以前那样时时刻刻地可以挡在妹妹身前了。 有些事情就算不忍，也得让妹妹开始习惯。 “不，我姓郑。” 举起杯子抿了一口咖啡，郑秀容没有再看南佳恩，而是转头看向南正勋。 眼神却不再是自信的，反倒显得落寞，甚至似有似无地多了一份易碎感。 南正勋慢慢捏紧了自己的咖啡杯。 韩沃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一些。 郑秀容的境地，他也听说了。 唉，其实也是一个可怜的家伙。 “嗯，她姓郑。” 从容地笑了一下，南正勋举杯轻轻碰了一下郑秀容手上的杯子。 郑秀容放在桌下的那只手，蓦地松开了不知不觉攥住的手指。 嗡…… 南正勋的口袋里，手机再一次震动了一下。 ------------ 第二百三十六章：你没欺负过我吗 蹙眉对上南佳恩的眸子，再轻轻瞥一眼林允珠，南正勋试图和妹妹就关于林允珠的事情进行眼神交流。 如果没有郑秀容在，那林允珠留在这里也就算了，南正勋知道自己的妹妹也不是那种没分寸的人。 那么轻易就能揉妹妹的脸，这个叫作林允珠的孩子不仅仅是关系好，也是可以相信的。 因为小时候走丢那次，轻信了还是“狼崽子”的南正勋，虽然白捡了一个很宠她的哥哥，但这种行为后来还是被南载灿和南正勋两个人先后委婉地批评了，所以南佳恩的择友从小就很谨慎，严格得甚至不像一个小孩子。 然而，眼下南佳恩却拒绝顺着哥哥的意思。 [既然你旁边那个人也是你的妹妹，那你让她帮你解决问题啊。] 如果眼神里可以写字的话，南正勋确信南佳恩现在表达的就是这句话。 也不能一直用喝咖啡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南正勋感觉自己满额头都在画黑线，只好从口袋里拿出刚才震动了一下的手机。 是林允儿发来的一张照片。 咖啡馆的桌面，一杯蓝山，一份红丝绒蛋糕。 看来林允儿已经找了一间咖啡馆坐下，开始休息了。 不过…… 南正勋端详着手机屏幕，然后又看了看自己面前的桌子，再看了看被郑秀容放到南佳恩面前的红丝绒蛋糕。 这桌子，这杯身，这盘子…… “失陪一下。” 南正勋收起手机，既没有接收南佳恩的“信号”，也没有去看郑秀容的眼神回应，在林允珠眼巴巴的注视下离开了隔间。 于是，隔间里的画面变成了抻着脖子往隔间外面看却什么也看不到的林允珠，眼神傲气但其实虚势的南佳恩，悠哉悠哉、把自己当成请客的主人家一样的郑秀容。 “是喜欢南正勋的粉丝吗？” 亲近得堪称“人畜无害”的笑容，郑秀容没有和南佳恩再有什么交流，而是转向了林允珠。 这孩子表现得太明显了。 “嗯。” 因为刚才郑秀容和南正勋站得有些近，林允珠心里是不痛快的。 所以，她就只是点点头，回答得轻飘飘的。 “哎？那你知道oppa下一份代言是什么吗？一份大代言呢。” 食指绕着头发转了一圈，郑秀容突然换上认真的眼神，略前倾着身子，主动找上了林允珠的视线。 “代言……你知道？” 向后趔着身子，却把手往前伸扒拉在桌子上，林允珠这副“其实很诚实”的样子差点逗笑了郑秀容。 小孩子就是好应付。 “当然知道了，我说了我是oppa的妹妹，这点事情肯定会知道的。” 作为The meD公司市场部的组长，想要知道名牌代言的流向并不困难，更何况那个人是南正勋，Loen的态度已经在渐渐转变。 只不过，这句话进了南佳恩的耳朵，怎么听都像是一种挑衅。 作为南正勋的“正牌”妹妹，她的确不知道自己的哥哥接下来会有什么代言。 “是哪一个品牌？” 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头脑简单的人，但眼下林允珠还是选择心甘情愿“头脑简单”，甚至没有思考面前这个人“南正勋的妹妹”这个身份的真实性。 郑秀容没有说话，拿出手机在屏幕上飞快划动，然后举到了林允珠面前。 在林允珠眼中，这个动作完全没有避开南佳恩，任由她看，很大方的样子，不介意南佳恩刚才表现出的情绪。 “怎么样？这份品牌的合同。” …… “怎么突然不回复了？” 坐在咖啡馆靠里的位置上，林允儿戴着一副稍微有些显大的墨镜，歪着脑袋戳了戳自己的脸颊。 那张照片分明变成了“已读”状态，却一直没有下文。 “这位女士，可以请你喝一杯咖啡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耳边冒出来。 谈不上吓一跳，就是有一点惊喜，林允儿下意识地向旁边抬起手，然后就被南正勋握在了手心里。 温热的感觉，就像是冬天时喝热牛奶一样，心里都是暖的。 “那我就放心了。” 抿着嘴唇笑了笑，林允儿压低嗓音，看着南正勋坐在自己旁边，左看看右看看，然后靠在了南正勋胳膊上轻轻挨着，两个人刚才握住的两只手变成了十指相扣。 没有时间可以经常见面，每一次相处两个人都非常珍惜，哪怕只是一次偶遇。 不过与其他艺人不同的是，他们已经认识了近十年，不会有新人的生疏感。 “放心什么？” 同样扫视周围，既没有看到很多客人，又没有看到有人注意到自己这里，南正勋也压低了嗓音，悄悄凑到林允儿耳朵旁边说话，把呼吸也拂在了她的耳朵上。 像是一只蚂蚁顺着脖子爬进了衣领里，也像是一只羽毛在心里调皮地晃了晃，林允儿缩了缩脖子，感觉自己的耳朵应该是红了。 “咳……放心你不会太吸引女孩子，这个搭讪太普通了。” 仰着一点下巴，却根本不敢看南正勋的眼睛，林允儿虚势的气场太好戳破了。 “哦？那你的意思是很多人都搭讪过你？” 眯了眯眼睛，南正勋凑到林允儿面前，看着女朋友不知道是因为咖啡馆温度还是因为情绪而变得有些粉扑扑的脸，愈发觉得要不然换个放心的地方喝咖啡好了。 登顶女团的顶级门面，国民级艺人，林允儿太容易招来视线了，那些举着相机的人可都不是吃素的。 “哼，你欺负我。” 努力抻着脖子转向另一边，不去看南正勋，却勾着小拇指在南正勋手心轻轻挠了挠，林允儿脑子里立刻冒出来了“要不然换个地方，干脆开始约会好了”的想法。 “我什么时候欺负过你了？” 捧场，捧场，不是女朋友的时候就没少给她的玩笑话捧场，现在是女朋友了就更得捧场。 “你没欺负过我吗？” 林允儿嘟着嘴，鼓着面颊，仰着脸，不服气地指了指自己之前那阵子贴过创可贴的脖子。 虽然脸已经红得很明显了，她决定还是要拼一下，尽管这个话题让她自己会很害羞提起，也要拐着弯说出来，努力让男朋友也脸红。 当然，对南正勋很了解的她的确成功了。 “咳咳……我可告诉你，佳恩也在呢。” 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觉得耳朵发烫的南正勋抬手准备指向远处的隔间。 结果，他刚和林允儿一起顺着他的手指转过头去看，就当场一起愣住了。 “你们，怎么回事？” ------------ 第二百三十七章：把握现在，活在当下 咖啡馆后门外的小巷里，三个人以“1:2”的站位相互看着对面。 “你们，怎么回事？” 看着眼前亲密得“不对劲”的两个人，南佳恩的眉毛抖了抖。 隔间里完全是郑秀容的“天下”，林允珠这家伙在偶像的话题前又毫无抵抗力，南佳恩气不过又没办法，只好出来找哥哥。 结果这一找…… 从咖啡馆里被哥哥拉出来，她到现在都甚至忘了说敬语。 “嘘！” 急忙竖起食指在嘴唇前比划了一下，南正勋向妹妹招招手，让她走近一些。 “你小声一点！” 压低嗓音，南正勋再次扫视四周。 虽然这条小巷里安安静静的，但是保不齐会有咖啡馆的人员从后门出来，所以声音还是要小一些的好。 “Oppa，这位是？” 这是南佳恩今天晚上第二次说这句话，她已经懒得做表情了。 “这是我的……” 和林允儿握在一起的手心里突然传来了一点力道，南正勋就停下了后半句话，任由林允儿打断了自己的话。 “你好，佳恩xi，我是正勋oppa的女朋友。” 映着路灯的光亮，林允儿摘下了墨镜，笑得不算亲近，甚至因为有一点紧张而显得肩膀线条比较僵硬。 这孩子是南正勋宝贝到极点的妹妹啊…… 而且，还是金泰妍的个人粉丝。 “林允儿。” 只是，那双眼睛专注又认真，所谓“眼里有光”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南佳恩张着嘴，眨巴眨巴眼睛，瞳孔一点一点扩大，然后像是被石化了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什么情况？ 女朋友？ 还是林允儿？ 气氛又一次凝固住了。 看着不说话的南佳恩，林允儿咽了咽喉咙，只好看向身边的南正勋。 南正勋点点头，示意她放心，然后松开了手，走到南佳恩面前。 “佳恩？” 伸手在南佳恩眼前晃了晃，南正勋一时之间也没明白妹妹这是怎么了。 南载灿和裴孝珍都是性格开朗且思想开明的父母，但这不代表南家的家教有任何放松。 南佳恩现在这副不说话的样子显然是很反常的。 “哎？” 如同被人从睡梦里叫醒，南佳恩晃了晃头，用力眨了一下眼睛，然后双眼无神地看向哥哥。 “怎么了？Oppa有女朋友了。” 抬手搭在南佳恩头顶轻轻揉了揉，南正勋突然想起了那个被南载灿强行约定的“约定”。 三年以内要有女朋友带回家。 现在女朋友是有了，就看之后能不能顺利发展到“带回家”的地步了。 不过，今天被妹妹意外发现倒是一个十足的“意外”。 “那个……等一下等一下，你等一下。” 南佳恩双手抱住脑袋，缩着脖子，闭上眼睛深呼吸。 因为金泰妍的缘故，南佳恩在少女时代活动的时候去过她们的待机室。 她甚至还有金泰妍的手机号码，虽然从来没有主动拨通过。 所以，林允儿并不是什么陌生的人。 抛开“是谁的粉丝”这个问题，站在一个外人的角度，她就算不喜欢，对林允儿也都是不讨厌的。 只不过，自己偶像的队友成为了自己哥哥的女朋友，这件事让她怎么想都觉得第一时间不能接受。 她之前一直都是万分不希望自己哥哥找一个圈内人谈恋爱的。 传统大众观念就是这样，没有哪个家庭希望自家儿子和一个动不动就会迎着那么多观众的视线、在舞台上跳K-POP式女团舞、穿着“夸张”服饰扭来扭去的人谈恋爱。 她觉得哥哥之前的人生已经够惨了，往后的生活里应该有着平顺且温和的色彩，而不是沾染着那个“大染缸”圈子的刺眼斑斓。 这和她是不是喜欢听金泰妍唱歌是两码事。 与那些真正的粉丝相比，她一直都冷静得与“粉丝”这个词相距甚远。 生活的经历已经让她没有了同龄人的“天真”。 呼…… 长出一口气，南佳恩拍了拍额头，肩膀的线条明显起伏了一次。 不管怎么说，不能继续失礼了，那个人还站在哥哥身后等着。 而且，就算有个人看法，也应该是父母，作为哥哥的晚辈，还轮不到自己来表达什么意见。 扒拉着南正勋的胳膊，南佳恩有些小心地探出脑袋，对林允儿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笑眼掩盖了内心情绪的外露，配上自小就被评价是可爱型的长相，一下子就把气氛缓和了下来。 “您好，unnie。” 听到这句话，林允儿松了口气。 虽然只是一个晚辈，但却是南正勋的家人，她不会因为辈分的差距而不重视。 被突然见到女朋友的喜悦萦绕着，没有太多思考妹妹的异常，南正勋看了一眼咖啡馆，脑海里突然冒出来了一个想法。 “佳恩，有一件事拜托你。” 伸手揽住南佳恩的肩膀，南正勋和妹妹说了几句悄悄话。 “我？你确定吗？那个家伙……” 南佳恩看起来有些迟疑。 “没问题！你可是我的妹妹，我们两个是一起长大的。” 笑得眼睛也眯了起来，南正勋像对待男孩子一样拍了拍南佳恩的背。 嘟着嘴转了转眼珠，南佳恩看似不服气地哼了一声。 “好吧，不过我也不知道最后会是什么样啊，出了问题我可不管。” 嘴上硬气，心里还是柔软的，南佳恩答应了哥哥。 “放心，交给你了，记得早点回家哦。” 南正勋留下一个爽快的背影，小跑着回到了林允儿身边。 “怎么了？” 眼看着南正勋小跑过来，林允儿还没来得及把脸上的笑容完全放开，就被南正勋拉住手也跟着跑了起来。 回头看了一眼抱着胳膊摇头的南佳恩越来越远，林允儿看向身边，瞳孔微微晃动。 灿烂又开朗的笑容，经历了之前那些艰难的时光以后依然没有任何褪色的少年感，眼前的南正勋仿佛还是曾经17岁的时候。 “当然是约会啊。” 安静的小巷里，南正勋的笑声传入林允儿的耳朵，分外清晰。 “哎？” 疑问句的措辞，肯定句的声调，以及洋溢着幸福感的语气，林允儿从被拉着跑，变成了主动跑在南正勋的身边。 “机会难得，不要想其他的事情，我们约会吧。” 小巷的出口就在前方，带着林允儿的节奏，南正勋加快了脚步。 “嗯！” 林允儿握紧了南正勋的手，清空了脑海里的一切思考，让此刻的心情填满了自己的身体。 把握现在，活在当下。 ------------ 明天见 今天有点事情要忙，只能明天见啦。 ------------ 第二百三十七章：你想看电影吗 “放松放松，放松一些，不要用力甩胳膊。” 眼瞅着女朋友一脸不认输又较上劲的样子，南正勋忍不住一阵好笑。 “这样吗？” 看起来是不服气，但心里高兴得很，林允儿抓着保龄球，站在南正勋身边晃悠着胳膊。 “不是，你不要用蛮力，手肘放松，手腕不要绷紧。” 实在忍不住笑出声，南正勋既觉得好笑，又觉得心疼，想着这家伙今天怎么这么可爱，走到林允儿身侧近前，扶住了她的手臂和手腕。 这家消费价格不菲的高档保龄球馆里，此时满场就只有南正勋和林允儿两个人。 一个是第一女团的国民级门面，另一个是刚刚入围了百想艺术大赏电影部门最佳男子新人奖的年轻演员，想大大方方地一起走在大街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南正勋就干脆带着她来打保龄球了。 正好林允儿对保龄球也有兴趣。 这个人的休闲娱乐项目范围还挺广的，给她一台PlayStation也能自己玩得开心。 至于为什么这个保龄球馆里现在只有两个人…… ——前辈，你认识有还不错的保龄球馆吗？ 虽然南正勋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为什么宋敏奎见了他总是一副心虚理亏到极点的样子，还偏偏不肯躲着，非要往上凑，只要南正勋肯说出口的，宋敏奎都会注意听，但是既然有这个便利，为了哄女朋友开心，不用白不用。 只不过，实际情况和南正勋预想的稍有出入。 他原本的打算只是想环境靠谱一些，就算有其他人，也都是出去不会乱讲的。 结果没想到，宋敏奎给他把场子都清干净了。 据这家保龄球馆的社长自己刚才说，宋敏奎是他的同学兼挚友，这个地方能这么顺利办起来，多亏宋敏奎帮他解决了大问题，还投资了一笔数额不小的资金。 铉空家族的身份就这么好用吗？能让宋敏奎这样？ 南正勋怎么想都不信。 但是一时半会也不可能知道原因，就干脆先不管了，享受当下的时光最重要。 “哼，你笑我。” 别过脑袋，仰着头看天花板，林允儿躲开了南正勋的视线，手臂却还是听话地让南正勋拉着。 意料之外的约会已经足够欣喜了，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心满意足。 “那我们还要打保龄球吗？” 站到林允儿身后，双手把女朋友搂在怀里，南正勋的下巴轻轻搭着林允儿的肩膀，不疾不徐的声音就这样近在咫尺地落在耳朵里，听得林允儿心下微微一晃。 以前从来没有觉得这个人的嗓音好听，现在却觉得像是周末的清晨在耳朵说早安，刚刚睡醒一般的低沉沙哑，还有温热的吐息…… 想脸红已经来不及了。 突如其来的，林允儿想到了那个每一处细节都清晰记得的火场。 因祸得福，自己和这个人的感情进度多亏了那一场火。 而且是各种意义上的。 比如那一套她现在还保存着的、被火燎得破破烂烂的西装。 虽然事急从权，但当时南正勋把能看见的和不能看见的，差不多都看见了。 也就是因为这样，只是耳边的呼吸也会有现在的“威力”。 啧，这是犯规…… “Oppa，你想看电影吗？我们一起去吧？” 不受控制的、比平时要更小更软的声音，林允儿低头看了一眼搂着自己的双手，然后结实地向后靠在南正勋怀里，转头看向身后。 “危险”的距离，甜蜜的笑容，不过这一切落在南正勋眼中却让他心中一顿。 自家女朋友好像要“搞事情”了？ “电影……你想看什么？” 已经打了一个小时的保龄球了，现在这个时间也是合适的，正好可以去看人少、甚至可能是空场的放映厅。 女朋友有这个想法，南正勋自然会满口答应。 只是最近这个时间段有点“糟糕”。 各大电影院线基本上目前都上映了《建筑学概论》。 他在那部剧里是有吻戏的…… …… “哈哈哈，真的有吻戏啊，哈哈哈！” 走出放映厅，李珍基的耳边依然是李泰民止不住的笑声。 这孩子现在愈发管不住了，不仅会笑同组合的哥哥们，现在连南正勋也不放过了。 “虽然现在很晚了，周围没什么人，但还是要小声一点啊。” 再看了一眼跟着李泰民一起嘻嘻哈哈的金起范，李珍基扶了扶额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尽管他也很想大声笑就是了，毕竟是南正勋各种意义上的初吻，就这么交代给了大银幕。 作为SHINee，不笑一笑这位老大哥是不可能的。 结束了今天的组合行程，SHINee迎来了两天短暂的休息日。 除了继续跑个人行程的崔珉豪以外，其他四个人一起来电影院，专门选了《建筑学概论》的场次，支持一下老大哥的作品。 气氛自然是轻松又愉快，有休息日，又有南正勋这位哥哥的作品现在风头正好，大家的心情都不错。 然而，李珍基却在高兴之余也稍有心事。 他没有把南正勋的真实身份告诉弟弟们，所以现在大家还能像现在这样开哥哥的玩笑。 南正勋必然是希望能保留现在这些友情的，这一点不用交流李珍基也非常清楚。 但事实总有公开的一天，那个时候弟弟们还能像现在这样对待南正勋吗？ 停下脚步，转身去看电影院张贴的《建筑学概论》海报，李珍基叹了口气。 铉空家族的成员，真的能一直这样作为艺人去生活吗？ 哥，你现在是怎么打算的？ “哥，怎么了？” 金起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李珍基收起思绪，准备和弟弟们离开电影院。 说起来，他们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见到南正勋了。 不如找个时间聚一次？ “哎？你们看那是谁？” 顺着李泰民的手指，李珍基和金起范把视线投向了两个戴着棒球帽、穿着同款EXR品牌运动风衣的人。 那两个人还都戴着大号的墨镜…… 左看看，右看看，环顾四周，李泰民拉了一下李珍基的袖子。 “哥，那两个人是正勋哥和允儿nuna吗？” ------------ 临时赶个稿子 有点突然，所以明天见。 ------------ 第二百三十八章：她明天还要去剧组 不知道应该说幸运，还是“倒霉”，南正勋看着坐在对面的三个弟弟，往后靠在了椅子上，表明了自己完全不管的态度。 金起范抿了抿嘴唇，想说话但又说不出口，毕竟这件事和他有一半的关系； 金钟铉始终笑得温和，这件事和他没什么关系，他一向都是哥哥眼里最懂事的弟弟； 李泰民闷着脑袋坐在两个哥哥中间的座位上，双手握在一起，手指不安分地扣着。 这一次，认识了这么多年也没对他生过气的哥哥，应该是真的生气了吧？ 电影院相遇，本该安安静静地打招呼，结果李泰民闹的动静有点大。 李泰民隔着老远举着手摇晃，大喊一句“哥，在这里”，金起范还跟着一起摆手，甚至惹得几个工作人员也跟着看向了南正勋和林允儿的方向…… 虽然大家都“全副武装”，电影院走廊里当时也没有多少人，但为了安全起见，这电影还是别看了。 于是，李珍基干脆就把所有人都带到了朋友这里，环境不错又放心。 那位年轻的作曲家Ein的音乐工作室。 “你的意思是，这位南正勋看起来是生气，其实心里应该也是高兴的？” 倚在窗边，Ein拿着一瓶汽水，咬着吸管喝得“吸溜吸溜”的，时不时把视线投向客厅里那几个人。 “谈不上高兴，但起码会觉得轻松，毕竟免去了女朋友拉着他一起看他吻戏的尴尬。” 同样拿着一瓶汽水，李珍基看着远处李泰民垂头丧气的样子，又觉得心疼又觉得一阵好笑。 这熊孩子，这下算是长了教训了。 以南正勋目前的身份背景，以后能不能继续安稳地做艺人都还两说，所以尚且不会太担心自己约会被人拍到。 但林允儿就不一样了。 国民级的偶像center，要是被曝光了感情上的事情，对组合和个人都会很麻烦。 “那两个人谈恋爱，你很操心啊？要总是放心不下，就来我这里好了，只要不打扰到我，你的亲友，我这里都好说。” 耸了耸肩，Ein那张干干净净像是白纸一样的脸上没有半点说场面话的表情，认认真真。 “谢了，不过我估计他们两个人不会愿意那样打扰你，而且他们很难约会一次，被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想一想都觉得艰难。” 拍了拍Ein的肩膀，李珍基转了一圈眼珠，想到了这位亲友的事业。 “允晟，你有没有想过把自己的工作室挂在哪个公司下面，或者是建立稳定的合作关系，全靠自己一个人还是太累了。” 这个叫作姜允晟的年轻作曲家以“Ein”这个名字长期活跃在地下音乐圈UnderGround，小有名气。 “这种好事可不容易，毕竟我现在名气也不大，你想让我去吗？我卖给f(x)的那两首歌收到了不少版权费，应该是成绩不错，所以你们公司有想法？” 停下了“吸溜吸溜”，姜允晟打开窗户，晚间的冷风突然吹进来，让他打了一个哆嗦。 “我们公司怎么想的，我现在还不知道，但是我觉得你可以和这个人多打交道。” 抬手指了一下远处的南正勋，李珍基没有把话说明白，但他相信姜允晟能听懂他的意思。 “你意思这位演员其实……” 收到了李珍基肯定的眼神，姜允晟也就留下了半句话没有说出口。 此时的姜允晟还不知道南正勋的真实身份，但相信李珍基，他不需要太多理由。 “差不多就是你想的那样。” 用手背在姜允晟心口上轻轻拍了一下，李珍基决定回客厅去看看。 他知道南正勋虽然生气，但不是非常生气，毕竟金起范看出端倪后怂恿李泰民喊了那一句，这个行为本身就是变相替南正勋解决了一个问题，他相信那位哥是能看出来金起范的主意的。 当然了，李泰民也不冤，这个行为本身是冒险的。 南正勋以前对他就像是带孩子，这么多年过来其实心态上没有变化。 “你哥哥没有真的生气，就是希望你以后再谨慎一点。” 看了一眼仿佛事不关己一样的南正勋，林允儿柔声安慰被南正勋刚才凶了几句的李泰民，伸手在桌子下面连着戳了几下南正勋的腿，让他也说两句。 如果在电影院里被人发现，对她而言确实是严重事态。 所以，能理解南正勋为什么刚才会对这个弟弟那么严厉。 只是现在既然没有出事情，又是无心之失，南正勋却还是板着脸，林允儿不希望南正勋因为她而让弟弟们心里有任何一点情绪。 而且，这也是她第一次以“南正勋的女朋友”这个身份出现在SHINee面前。 之前在公司里遇见，大家都是心照不宣，不像现在这样可以放下负担。 “好了，你允儿nuna已经这么说了，那就算了，以后做事前要多想一想，不能再草率了。” 哥哥的威严还是要保持的，南正勋不轻但也不重地给今天这件事画上了句号。 同时也眯着眼睛瞪了一眼悄悄笑起来的金起范。 臭小子，就你聪明！ 不过，干得漂亮。 接收到南正勋的暗示，金起范挑了挑眉毛，伸手拍了拍李泰民的肩膀。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需要让南正勋操心了，金起范会安慰好自家的忙内。 “你们既然放假了，就多休息，别熬夜玩游戏，我和允儿就先走了，她明天还要去剧组。” 临时来这个工作室不到半小时的时间，反正看电影已经泡汤了，就干脆早点送林允儿回住处休息。南正勋拉着女朋友的手起身，两个人刚走出客厅，就遇到了往里走的李珍基。 “哥，你和允儿要走了吗？” 原本打算准备和南正勋说一下Ein的事情，李珍基看这架势，今天应该是办不成了。 “嗯，我和允儿先走了，送她回去。” 看出来李珍基似乎是有话要说，南正勋比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 看着两个人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李珍基摇摇头，心里觉得有一点好笑。 他们这些人也是“不懂事”，应该早点把时间都留给这两个人才对。 约会一次不容易。 不过…… 李珍基挑着眉毛，手指在下巴上扣着划了划。 这两个人其实只是想早点过“二人世界”，才那么说吧？ 难道是在允儿的住处？ ------------ 第二百三十九章：从这一刻开始 如往日一般热闹的大城市夜晚，约会的两个人坐在车里，车窗外是安静的住宅区。 已经到了自己的住处，林允儿却没有下车。 她感觉南正勋有心事，这一路上距离她的住处越近，南正勋的这种感觉就越明显。 没有追问，而是一直在等。 等南正勋想清楚，等南正勋决定告诉她。 “允儿，有一件事……我想提前告诉你。” 南正勋松开了越握越紧的方向盘。 偶然发生的约会，这已经足够欣喜，从那间音乐工作室离开、去取车的时候，南正勋还是满心轻快的。 然而，越是到了分别的时候，他就越是觉得不踏实。 这份不踏实源于他刚刚发现的，自己的变化。 就是在刚才初见李珍基他们、还在去工作室路上的时候。 艺人之间会说一些工作的话题，关系很亲近的话也会交换一些信息，对于事业心很重的他来说，这本该是他很感兴趣的。 可是他当时都做了一些什么？ 他说着那些艺人会关注的事情，心里却在想着另外一些事情。 和东步的事情最后实际是怎么处理的？ 沈胜元给他的那些书什么时候能看完？ 沈恩勉发给他的那些、没有俞佑熙辅助就很难完全理解的案例，邮箱里还有多少要去看？ 原来自己已经开始在意这些东西了吗？ 提前离开工作室，主要的原因固然是要送林允儿回住处，她明天还要去剧组，虽然离艺人的常规睡觉时间还早，但能早休息一会也是好的。 可实际上，有没有一部分的原因可以归结于他对艺人的话题正在渐渐失去以前的判断力？ 为了一点资源玩命往上爬；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机会，只是为了得到镜头；做许多人设，只是为了讨好观众，讨好粉丝，让那些人心甘情愿为自己的作品花更多的钱，造更多的势？ 因为沈胜元和沈恩勉的缘故，某些他以前要费尽心思和同行竞争才能得到的东西，现在已经不需要他费太多的力气了。 从不容易到容易，人的习惯往往是很可怕的。 他这么问自己，却没有得到答案。 沈胜元是什么人？如果铁了心想要阻止他做艺人，不管对着姜胜熙的墓碑做出多少次誓言都不会有任何妨碍。 而他南正勋是什么人？沈恩勉都能做到把他从艺人圈子里连根拔起，更何况是沈胜元。 只不过是照顾他的面子，给他一个台阶下。 姜胜熙那么希望他能回到父亲身边，他正在做到。 郑秀容曾经告诉过他，想要从这些人的世界里得到一些什么，就得先融入这些人。 他也一直都记得。 所以，今天他觉得是时候把这些事告诉林允儿了。 “嗯，是什么事？” 很长时间以来，林允儿都习惯去等待，哪怕这不是她的本意。 现在能做的，还是太少了…… “那个人和我做了一个约定，我可能还有一年的时间就要失去艺人这个职业了。” 曾经，南正勋以为给林允儿说到这件事的时候，自己会觉得沉重。 可是眼下，他却分外放松。 就好像已经把能做的事都做到了，可以不再有遗憾。 “要安排你去家族企业里吗？” 可是，原本放松了心态、做好了心理建设的林允儿却觉得心情沉重。 那种大家族必然不会认可一个艺人的身份。 对待南正勋尚且如此，那自己以后…… 林允儿深吸一口气，抿着嘴用力闭合了一下眼睛。 现在说那些都还早，成年人的世界不是“你喜欢我，我喜欢你”这么简单就能决定很多事情的。 “不知道，他们给了我一年时间，除非我能拿到重要的奖项，否则就要在事业上听他们的安排，而且我不觉得我现在有能力去做他们那些人的事情。” 知道这件事会让女朋友有什么样的担心，南正勋着重多说了“事业”这个词。 他的生活属于“南”这个姓氏，从来都不是“沈”。 沈哲仁至今都没有露面过，沈胜元也一直都不提姓氏的事情。 南正勋认为自己在这方面已经有一些理解了。 对于那些人来说，为家族效力和作为家族的一部分，是截然不同的两码事。 “Oppa，你觉得委屈吗？” 林允儿伸手拉着南正勋的胳膊，轻轻抚了抚。 这个人以前就没有多少顺心的时候，本以为可以安安稳稳走下去了，结果又变了一个身份，变得天翻地覆。 “不委屈，我正在做母亲希望我做到的事情，完成她的愿望对我来说是值得高兴的。” 解开安全带，南正勋抬手，轻轻覆在了林允儿的手背上。 “一年的时间，或许还会有转机？” 林允儿知道自己这句话没什么营养，但也实在做不到什么都不说。 “没有转机，那个人在我面前不展示自己强势的一面是因为他心里有愧，但这不代表他会改变自己的个性，更何况是在铉空那种地方瘸着腿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人，我不能有任何侥幸的心理，还是想一想自己要怎么应对以后发生的事情，这样比较实在。” 自己骗自己固然能暂时让心情好一点，但除此之外又能有什么用？ 南正勋慢慢握住了林允儿的手，犹豫了一下，最后转头看向她。 “允儿，对不起。” 这是南正勋很早就想说的一句话。 “怎么了？” 心跳突然快了一拍，林允儿随着这句话立刻紧张了起来。 就好像在大风的天气里，拽着一只风筝。 “本来我只是你熟悉的那个南正勋，可是没想到我现在还得是姜泰亨，对不起，在告白的时候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一直以来，和林允儿相处的那个“南正勋”，都是普通人南正勋。 那么，林允儿喜欢的那个“南正勋”，应该也是普通人南正勋吧？ 然而现在，她却必须得面对不是普通人的姜泰亨。 南正勋没有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但林允儿已经听懂了。 这是南正勋的歉意，也是南正勋内心的不安。 林允儿喜欢的“南正勋”里，是否包括了“姜泰亨”？ 看着别开视线，甚至有些小心翼翼的南正勋，她慢慢蹙着眉，咬住了嘴唇。 车里顿时陷入了一片安静。 不知道是过去了几分钟，一直没有听到任何动静的南正勋轻轻叹了口气，转头再次看向林允儿。 好歹说点什么来打破现在的沉默。 唉，说来也是怪自己，本来开心的约会，开心的收尾，让女朋友开心回家，结果自己却在临分别前说了一个沉重的话题，害得女朋友都不说话了。 “允儿，你……” 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没有说完的话也被堵在了嗓子里。 那双被他握过很多次的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那两瓣温润的嘴唇给了他一个温情又绵长的吻； 仿佛整个世界都被叫作“林允儿”的气息萦绕着； 仿佛心里的所有不安都被抚平了棱角。 于是，他拥抱了喜欢的人，回应着让这个吻变得更长久一些。 从这一刻开始，他渐渐相信，这会是未来的幸福。 ------------ 加个班哦 所以，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