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床吧!处女   作者:夙云  序言     “彩叶草”的花语是——绝望的恋情。   先说了,这本书女主角的脸一胎记是假的。   一位白天戴着假胎记“面具”的女人,到了夜晚,却卸下胎记变成一位大美人。这个女人——白天被丈夫抛弃,只能逼自己忍气吞声,委曲求全;到了夜晚,竟蜕变成另外一个人,忿恨地去引诱自己的丈夫作为报复……   “彩叶草”没什么神话,吸引夙云的就如同“松虫草”的花语“寡妇的悲伤”般,因为绝望的恋情!让人心悸吧!   写小说近四年,占据夙云心的不再是声望或是金钱,而是想尽自己的力量,让“夙云”这名字还在小说界中,能够为读者做饭些什么!   大地震发生后,夙云的想法变了很多,我似乎不再有斗志,想抛弃小说,丢掉工作,放弃学生,到花莲盖佛堂修行!   夙云最关心灾区的读友们。尤其,透过媒体,知道灾情何其惨重。甚至是住中部的作家们。   想为你们做点事!不是口头上,而是实际。甚至是竭尽我所能。   其实,夙云一个人也是在在做,但是,无论如何,力量总是有限。而套句我四姐的话:心念很重要。大家发善心,会影响天地的气。   当我看媒体不再报导地震,而改为热门的总统选举话题时,我的心真寒。   不赶一窝蜂,是夙云的一贯作风。   言出必行,更是夙云的处事原则。   希望大家一起赈灾!夙云会捐出每卖出一本小说所得的五元,透过捐款基金会,给灾区的读者!希望东南亚的读者能发挥爱心共襄盛举!   这是夙云的一桩心愿!   谢谢出版社的大力相助,谢谢秋惠姐和编辑雅惠,谢谢你们不断地支持我,促成这次的赈灾活动!   尤其是你们精心策划的“夙云花之语”笔记本。   希望这能成为大家的珍藏品!   常想,什么东西可以留下?   答案是回信。   读者的信,未来难道不是我不写小说时,最值得珍藏的美好回忆?   每走一步路,留下的痕迹——就是美丽的回忆。   上床吧!处女   作者:夙云  第一章     他们的母亲来自台湾宜兰望族,却嫁入了叱咤风云、威震八方的日本黑道世家——千鹤家族。自此,她跟着“千鹤”这显赫家族的姓,名字变成了千鹤霄芸。   她长得很丑,整张脸都是凹凹凸凸的疤,眼眶浮肿,眉毛稀疏,鼻尖上有着一条条的肉柱,眼皮上还有块块反光的疤痕。如今,她的儿子们都已长大,她也五十岁了,但看起来却像七十岁的人。更严重的是她的左眼瞎了,眼珠呈灰白色。   如果真要以长相来判定女人的一生,像千鹤霄芸这样的女人,绝对不会得到幸福,她是如此丑陋、不堪入目,连她的儿子们都常怀疑他们的父亲怎会娶到这样的“丑妻”入门?   他们的父亲千鹤岳拓是千鹤家第八十代掌门人,年少时英姿焕发、傲视群伦,更是天之骄子、人中之龙,一般的形容词是无法形容他们的父亲是怎样唯我独尊的男人。   可是,任何人都有无法想象,在现实生活中,千鹤岳拓是多么爱他的妻子霄芸。他疼妻子的程度,仿佛当她是他的掌声中宝、是颗千年珍珠,甚至比他的生命还重要。恍如情痴的千鹤岳拓,似乎完全只为了妻子霄芸而生存。   在千鹤家,如果有人胆敢忤逆女主人,那人铁定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岳拓绝对会愠色地将那人五马分尸。   只是,丑妻为什么能令掌声门人如此专情呢?这委实令人纳闷,连他们的四个儿子也感到匪夷所思。   素来,千鹤家以“严刑峻罚”闻名,即使是面对他们的四个儿子也一样毫不留情。当四个儿子在面对“丑”母亲时,每个人都惟命是从,丝毫不敢怠慢轻蔑。对他们来说,母亲离他们总是如此遥远和生疏。   而事实上,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几乎是在一出生时,四兄弟就都被送到国外生活、受教育,直到长大成人。致他们活到现在,也只见过母亲几次面。   此外,日本千鹤黑道世家的不凡背景对他们而言,也是遥不可及的。   直到现在,家族要他们“必须”回来,毕竟这四兄弟将来都是宠大千鹤家族产业不可或缺的继承人。而他们没有权力说不,即使他们再不愿意黑道的后代,但这已是命中注定、无法抗拒的。   千鹤岳拓,此时正高高在上地坐在千鹤家族象征尊王的龙椅上,虽然弛的年纪已经很大了,但是面色冷峻的弛,仍散发出一股黑道的威权杀气。他的妻子霄芸一如往常般守候在他身旁。   也唯有在面对妻子时,千鹤岳拓的暴戾之气才会消失的无影无踪,露出深情款款、柔情似水的神情。   但是,反观霄芸在面对所有仆人、黑道人物,甚至是自己的儿子们时,竟永远只低着头。纵然是一代黑道夫人,她却总以卑躬屈膝的态度面对大家。   她心知肚明自己太丑了,她不敢吓到大家及自己的儿子们,尽管四个儿子都是她亲生的。   这是一个很难得的时刻——千鹤岳拓与家族成员们竟聚在一起。外面下着雪,一片白雪皑皑,而豪邸的室内,红烫的木柴正由火炉中散发出温暖的光芒,奢华的兽寝毛毡、进口的沙发、红桧的家具、饰品,在在透出富裕人家的景象。   四个兄弟畏首畏尾地站在一角,一反平时个个站得挺直、意气风发的样子,因为在父亲千鹤岳拓没有下令前,他们兄弟休想有椅子可坐。   多严苛的家教啊!千鹤岳拓的一句话,就代表了一切威权。   母亲霄芸一直低着头,她习惯了吧!多年来,她仍一贯毫无尊严的样子,只是面对她最爱的儿子们,她仍忍不住偷偷地抬头瞧了他们一眼。   她幽幽地吧了口气。   这声长吁短叹即引来岳拓的注意。“怎么了?你哪儿不舒服?”岳拓紧张地问。   “不!”当岳拓主动将他的耳朵贴向爱妻的嘴际想听答案,只见妻子霄芸低着头,小声支吾道:“幸好儿子们都遗传了你的外貌,个个像你一样英俊挺拔、帅气非凡。”她对丈夫露出笑容。   “你怎么这么说呢?”岳拓不以为然地轻斥道,“就算外貌英俊以如何?”如果没有品德的话,他们的一生纯属枉然,如同娶妻无法娶德般,那是他们的不幸。   岳拓出乎意外地在四兄弟面前伸手轻抚他们母亲的面颊,耐人寻味地道:“能娶到你,就是我今生的福气。”   只见他们的母亲像个小女孩般,头垂得更低,双颊面红耳赤,心满意足地笑了。四个兄弟面面相觑。   “别这样……孩子们在这里。”霄芸不好意思地不声道。   岳拓这才恢复了正经八百的态度,他咳了声,面容恢复了惯有的威仪,他睨着这些孩子,冷声道:“你们随便找椅子坐吧!“四兄弟立即团团在父母面前围绕坐下。   千鹤岳拓像个威权尊贵的皇帝般,以犀利的眼光扫视他的儿子们。   这对野蛮的眼睛是在对他儿子们做诊断吗?儿子们长得一表人才是没话说,他们的共同物质就是俊帅,个个都是人中翘楚。   老大烈赦总是吊着眼睛,一副狂傲、目中无人的模样。号称“股王”,管理整个千鹤家族的金融业。   老二掠骋吊儿郎当、名副其实的花花公子。也难怪,加他管理千鹤名下的影视业,他的周围总是围绕着无数胭脂红粉,号称“影王”。   老三遨炽是个博学多闻、学识渊博的医生。他统治千鹤辖下所有的医院,他是院长。号称“医王”。   老四辙穹——不同于一般时下的刚强男性,更像“中性人”。身上散发着女人的味道,他有股忧愁的气质,相当受女人爱戴。他管理千鹤粗名下的其他多重事业,是外界所认同的“钱王”。   他们以前分散在世界各国,但如今他们都必须回来,因为时间到了。   我的儿子啊!成家立业的时间到了。   千鹤岳拓在心里呐喊。他面不改色,一字一字慎重地沙哑道:“我叫你们回来,是要向你们‘宣告’一件事。”   “中国有句话‘先成家后立业’,而今我看你们兄弟几乎都到了三十而立的年龄,个个是人中之王的企业巨子,虽然已先立业了,至今却仍然是独身。”千鹤岳拓目光阴冷地看过儿子们一眼,这也惹得四兄弟不寒而栗。   “我从未听你们说过有合适的对象,但是你们确实到了已该娶妻生子的年龄了!”千鹤岳拓伸出手指头,对着老大烈赦,毫不客气地指责:“尤其是你,你的年龄最大,却毫不着急。”   出于对父亲的敬重,烈赦一句话也未吭。   “记住,传宗接代是你们的‘义务’,不管你们是不是心甘情愿。身为千鹤家的后代,生是千鹤家的人,死是千鹤家的鬼。”   岳拓倏地起身面对儿子,儿子们个个直觉大事不妙,前所未有的不好预感油然升起。   “我现在宣布千鹤家家族媳妇的条件,这是我们千鹤家根深蒂固的传统。”千鹤岳拓顿顿口。   “不论金钱、地位、美丑,你们甚至要抛弃你们所爱、所喜欢伯女人,要进千鹤家的大门,只有一个条件——处女。”   处女?   千鹤家的儿子们惶乱地面面相觑。   千鹤岳拓似乎看穿了儿子们的迷惑和无助,他神色自在地道:“这是我的条件。”他开始展露出铁腕独裁的作风。“不干不净的女人,是不配进千鹤家门的,娶妻娶德。千鹤虽然是黑道世家,但是也有我们千古不变的门风,无德的女人撑不起千鹤家。所以然我把话说在前头,要进千鹤家门,一定要是处子之身才行,否则休想过我这关。”   突然,一阵讥笑声打破了父子之间的诡谲气氛,似在“挑战”千鹤家百年不变的传统。   笑声来自大儿子烈赦。他的双眼直指父亲所提的荒谬“处女论”,眼神中竟写满了不屑与轻鄙。   “这是什么时代了?”烈赦终于说话了。   烈赦一向寡言、莫测高深,仔细端详他脸庞坚定刚毅的线条,应该能猜测到他是一个多无情的男人。他至今活了三十三年,无数想进千鹤家的女人,对他冠上了“负心汉”的称号。   “我不觉得现在还找得到处女。”烈赦无奈地用手将额上的一绺发丝向后拨,冷酷叶子道:“父亲,时代不同了,也许在你那个时代找得到忠贞烈女,甚至还有‘贞节牌坊’,但今天哪个女人还肯为丈夫守贞的?不合理的传统早该淘汰了!”   千鹤岳拓闻言,莞尔一笑。“烈赦,不错啊!难得有勇气敢顶撞我。”目光一闪,接着以石头般刚硬的语气道:“科技越来越进步,但人类的观念却只会在原地打转,不知变通,就像你身为长子,将来必得继承掌门人的位置,所以千万记住,在千鹤家,只要我严寒活着一天,这就是‘铁律’,休想打破!”   父亲挑衅地面对大儿子。“除非,你是想挑战我?”   烈赦摊手,注视永不发言的母亲霄芸,淡然道:“父亲大人,我相信妈妈嫁给你的时候一定还是处子之身,但我不认为现在还能找到处女妻子。”   “一定有,这世间一定还有。”千鹤岳拓斩钉地保证。   “哈!哈!哈!”烈赦只是在笑,然后不假思索的,他吊着眼,残忍地说道:“如果真能找到处女,她的长相也一定与母亲类似。”   多侮蔑的话!弟弟们愕然地瞪大双眼,这话彻底地刺伤了他们的母亲霄芸,儿子竟胆大妄为地说母亲丑陋!千鹤岳拓永不原谅侮辱他妻子的人,就算犯错的是他的亲身儿子。   下一秒,清脆的巴掌声震惊了所有人。   毫不留情的耳光,赤裸裸地击打在烈赦的右颊上,他颊上旋即出现火辣辣的五根手指印。   “你要为你所说的话付出代价。“千鹤岳拓认真地说。这句话让所有在场的人的心凉了半截。   面对父亲,烈赦仍然无动于衷。   千鹤岳拓暴跳如雷,指着烈赦说道:“诚如你所说的,你或许找不到处女,但是我会帮你找到。身为长子,你必须尽的‘义务’,就是传宗接代。”   传宗接代?烈军属赦不服地想道。   “我会帮你物色一名处女,让你娶她。”千鹤岳拓不再多说。   这就是最后的决定,没有让人有置喙余地,千鹤岳拓扶起霄芸,头也不回也往外走。这亦表示千鹤岳拓破斧沈舟的决心。   烈赦的声音又在父亲的背后响起。“你想要孙子?”他以一副豁出去的口气道。“我会成全你的,反正我对女人毫无感情。如果你真要牺牲一名处女的话,我会如你所愿。”   千鹤岳拓停下脚步,回过头,寓意深远地道:“你就是遗传了黑道无情无义的烈性子,不受女人牵制、不让女人压榨。现时我这辈子唯一认输的就是你母亲,我明白你们私下嘲笑自己母亲的容貌,但我不在乎,我冰是爱她。烈赦啊!你最好能不重蹈我的覆辙,爱上你们认为的丑女。”说完,千鹤岳拓便拉着妻子一起离开了。   处女?一个处女?   烈赦无法想象,他也会有结婚的一天。那一天与父亲的纷争,似乎已闻他好远了。   那一天的“戏言”,与父亲的“怒言”,此刻居然都一一成真了!   处女?他这辈子可没碰过处女,现时这名未曾谋面的处女,终将成为他的妻子。   婚姻、妻子,对烈赦而言,代表着什么呢?   比小所受的教育,使被迫在外“流浪”的他没有家的概念。揣为长子,面对任何事他总是训练自己不为所动。他是为了千鹤家的荣耀而活,尽管是“包袱”,但是他无怨地认命。   他对女人毫无感觉,就徒工已经三十三岁了,妻子对他来说也只是生孩子的“工具”罢了,因他知道他揣负“重任”——为千鹤家传宗接代。   一如父亲。所不同的是,父亲爱上了母亲。哼!无论如何,他是不会爱上自己的妻子的。   他只要求做他妻子的女人,不要如他母亲霄芸这般丑陋就好了,与她“圆房”时才不会太痛苦。   莫绣寻。   这个名字很特别。   千鹤岳拓是个一言九鼎的大男人,他说到做到,真的帮大儿子烈赦“寻”了个处女。   经过“验明正身”,二十岁的莫绣寻确实还是个处女。只要过了千鹤家地严厉的下关,接下来的一切都好谈。而莫家好像与霄芸的家族有密切的关系,因为他们也是台湾宜兰的望族。   真会攀关系!烈赦嗤之以鼻。无论如何,总算是“门当户对”。烈赦面对媒人拿来的介绍函,看着上面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堆关于莫绣寻的资料,唯独就是没有莫绣寻的照片。   “神秘一点好啦!这样新婚之夜帮有意思啊!”媒人咧笑着自圆其说,这媒人可真了不得,中曰文双通,不知哪来的本事,竟能牵到这姻缘。“岳拓大人到台湾去看过他的媳妇,他很满意呢!”   直于未过门的媳妇,父亲比儿子先相识,还“检验”过了,地起码父亲是中意了这媳妇。   “很清白的小姐喔!长提待在家里,几乎足不出户,虽没有受过正式教育,但是却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很能干,精通多国语言,放心吧!绝对有能力统筹千鹤家的家务,也能媲美千鹤家的名号,她会是个不得了的少奶奶!”媒人婆最会察言观色,但是,烈赦只是一脸莫测高深,让媒人婆看不出任何端倪。   而站得远远的千鹤岳拓,正经的神态似乎在“警告”着儿子。   烈赦强烈感觉出父亲的“暗示”——一个不得不服从的命令。   忽地,烈赦饶富兴味地笑道:“她的身子骨好吗?生孩子方面……”   “好、好,当然好!”媒人婆赶紧游说:“她虽然都不出门,但可是白白胖胖的千金小姐,健康得很,医生检查过了,生孩子保证没问题。”   “那就好。”如此冷淡地回答。接着“啪”的一声,烈赦就这样拍案,堂而皇之地起揣。“我想念我会很快给大家一个交代——生下千鹤家的后代。”抛下了众人,他头也不回,狂妄地走了出去。   婚礼的日期很快就敲定了。   二十岁还是处女?那真的是快绝迹了。   足不出户?没有   受过正式的教育?这究竟会是怎样的女人?他的妻子真令他纳闷啊!   望着千鹤家上上下下喜气洋洋的一片,和自己的新房——一片红海。延续中国传统的习俗,他知道他将会有一个中国式的、遵循古礼的婚礼,因为他的新娘子是台湾人。   千鹤烈赦望着那一张大床,心想自此将不会只有他一人睡了。但奇怪的是,他的心却静如止水。   不愧是千鹤宾的后代,儿女情感对“股王”千鹤烈赦而言一如敝屐,他几近无心无肝。   突然,有人轻拍他硕壮的肩膀,他恍惚中回神,机警地抬头一看,发现是他的弟弟们后,烈赦始终如一的面容变了,他露出和蔼的笑容,大家心照不宣地互拍肩膀。   他们虽然鲜少见面,但是彼此间的感情,比起黑道炽说的义气还深厚上万倍。   不过从现在开始,他们会有很多机会相处,因为千鹤岳拓已经下令,他们都必须留在日本寻觅另一半,直到四兄弟都找到对象为止。   四弟辙穹首先开口道:“想不到大哥就这样结婚了。”   三弟遨炽有所感悟地接着道:“其实大哥是先为我们‘牺牲’。”   “说得好。”二弟掠骋插口道:“什么鬼条件!找处女做老婆?”他睨眼又道:“大哥是真的娶到处女,如果日后生子,这一连串喜事下来,想必会让独裁的父亲转移注意力。”   “这样我们的日子就好过了。”四弟辙穹做了最完美的结论,“只是门辛苦大哥了!”   “不!我怎么会辛苦呢?”烈赦露出一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模样。“我只在乎钱和股票。”烈赦露出“股王”般天下第一的神态。   “可怜的应该是那个叫莫绣寻的女人。”他笑得意图不轨。“她的丈夫根本不爱妻子。”   “哥!你会娶她,真的只是要她生孩子?”三弟遨炽莞尔道。   “难道你真的不会对女人,尤其是自己的妻子产生感情吗?”二弟掠骋敏感地问道:“你不相信夫妻之间会有爱吗?”   “爱?”烈赦只觉得好笑。“我认为股票、金钱才是我的爱。”   “了不起!”弟弟们对大哥的言论啧啧称奇,无怪乎大哥年纪轻轻,就对整个日本经济具有莫大影响力。   千鹤烈赦的确掌控了日本财经界。   年纪轻轻就得到如此崇高的地位,完全只靠两个字——无情。   他不爱任何女人,更何论是他的妻子。   莫绣寻究竟是个怎样的女人?   她几乎是足不出户,就算是在自己宜兰的老家,也是如此。   她的家在半山腰上,离冬山河很近,但她只会不断从窗口向外眺望冬山河。   宜兰近必年来发展成台湾著名的观光胜地,每逢假日,冬山河总是少不了无数的观光客陪衬,好不热闹啊!   她总是看到许多家庭,无数对父母亲带着小孩玩乐、嬉笑、戏水,那是一个家该有的景象,每每令她看得入迷。   而她的家呢?她出生在台湾东部的富豪世家,她的父亲莫老爷是东部名门政要,借由继承祖产,再加上为人海派的个性,促使他捐钱出力,不断扩展当地的观光业,所以宜兰有今日的发展,一半要归功于她的父亲。   爱搞政治的莫老爷,在经济方面更是属于“亲日派”。因为“亲日”,所以义无反顾地与千鹤家族攀上关系。   莫老爷得知财大势大的千鹤岳拓要为长子烈赦相亲的消息后,不由分说地极力促成姻缘。他心想,能攀得上这门亲事,只会让莫家的地方及官方势力水涨般高啊!而莫绣寻这个了不起的女儿,总算替父亲争了光!   “这个女儿总算没有白生啊!”瞧莫老爷不断夸口,毫不掩饰地大肆喧嚷,真是得意极了!   客厅里传来震耳欲聋的干杯、狂笑声,还有巴结献媚的迎合声,莫绣寻却只敢默默地躲在房间一角安静得像个隐形人,因为从很早以前,她就懂得女人在莫家的地位。   在莫家,只接受崇高地位的人,而直到现在,她帮有了这份荣耀啊!   虽然或许有如昙花一现般,不过她要躲在黑暗的角落里,默默品尝这一份殊荣,她不要出现在太阳下,因为只要被人看见,就会剥夺她、吞噬她这于刹那间的快乐。   她好不容易拥有揣为莫家女人的骄傲——嫁给独一无二的日本“股王”千鹤烈赦。她何德何能,上辈子是烧了什么样好香呢?   她不太照镜子,除非是在黑夜时——就是现在,趁黑幕降临大地,她才有勇气走到镜子前。稍稍抬起头,她望着镜中的自己良久。   每天,她上了床,等天亮后醒来梳洗完毕,就坐在窗户边,写起毛笔字,她以练毛笔字来培养好性情,然后她会弹弹钢琴,接着用餐、洗澡、看看书,就这样一天过一三,她长大了,已二十岁了。   婚期也悄悄来到。   “我的运气应该不会那么糟吧!不会娶到丑女人的。”千鹤烈赦倨傲以自我安慰地想。   对于快过门的妻子,他的想法本如当初媒人婆所说:“神秘一点好啦!”所以,新婚之夜再看妻子的长相就可以了。   但烈赦清楚不是因为神秘,他根本是懒洋洋,没有丝毫好奇。不过当婚期逼近,他仍不免忐忑,充满惶乱不安,他怎么了?太累了吗?   每晚与家从用餐时,父亲一语不发,而母亲还是坐得远远的,像见不得人似的低着头。   母亲,在他心中是个陌生的名词、陌生的丑女人。   如果,他的妻子也是如此,不!不可能的,他不可能会娶到“丑妻”。   他对妻子的要求倒也不高,反正妻子永远不如风月场所的烟花女子,妻子是粗茶淡饭的代表,风月女子则是色香味俱全的满汉大餐。他如果说真要女人,早就找青楼歌妓来满足自己的需求了。   只是如父亲所言,既然如此要当千鹤家的少奶奶,就必须认命,不得败坏门风,必须要是忠贞烈女,不仅是处女,也要终生能为丈夫守住贞节。   什么样的女人,可以与他的母亲媲美?她除了丑之外,其实还真无可挑剔,她识大体,嫁来千鹤家三十多年,整个千鹤家上上下下的人都被她收买了忠诚。   他的妻子如果有母亲一半的本事,烈赦就心满意足了。但若她也有电视明星的一半美艳,他更无话可说。   然而直到结婚前一晚,烈赦对莫绣寻这个女人,还是所知有限。   莫家是豪门世家,一辈子就这么一次嫁女儿,也因此,千鹤岳拓完全交由莫老爷收发室婚礼的形式,莫老爷坚持用中国古礼,千鹤家亦完全配合。   千鹤烈赦身穿龙袍马褂,新娘则是穿戴凤冠霞帔、坐着花轿亦步亦趋的前进,直到新郎倌迎了新娘下轿。   接着过火炉、踩瓦片直至拜堂,一连串复杂的中国古老仪式,烈赦可说是历经千辛万苦、任人宰割。   这桩婚礼惊动国际,拥入日本的人潮不少,连新闻记者也闻风而至,毕竟这是千鹤家第八十一代继承法人,也是世纪末最大的婚宴。   新娘子覆着头巾。这样也好,烈赦心里嘀咕,起码可以少去镁光灯噼哩啪啦的照耀,连他自己都快吃不消了,更何况是一名大家闺秀?   他注意到她盖着红头巾走路的样子,丝毫没有半点的蹒跚和颠踬一直在配合他,任他拿着长而累赘的红巾牵引着她。   新闻记者从头到尾都没有拍摄到新娘子的长相。他不禁抚心自问,她到底长得什么模样?   拜了天地,进了洞房,已是深夜时分,人群哄然而散。今天是他千鹤烈赦面临最重要的人生大事。她——莫绣寻就坐在床尾,一动也不动。   千鹤烈赦则是累翻了。不过他知道习俗不没结束,他得揭下她的红盖头,这才是中国共产党人所说的“完美”。   他向来为所欲为、大而化小,这一点小事,他只想快点让它结束。他坐到莫绣寻身旁,毫无预警地掀开红盖头,在看清她的容貌后,接着发出一声惨烈的哀嚎。   上床吧!处女   作者:夙云  第二章     她的长相竟……这辈子,千鹤烈赦头一遭感到被判了死刑。   他无法接受。起身冲出大门,临阵脱逃了,一点也不在乎他已伤了新娘莫绣寻的心。   这是千鹤烈赦的新婚之夜,却也是他大发雷霆的时候。他以豁出去、铺天盖地的决心,奋力地敲打父亲的房门,似乎要把大家给震醒才甘愿,而每个人也有如惊弓之鸟般被吓醒,大厅顷刻间闹哄哄的。   “股王”发飙了!恍如他在股市兴风作浪时一般,他将使千鹤家天翻地覆。他恨他父亲!   千鹤岳拓此刻深情款款地为妻子霄芸梳著头在镜子面前,这对老夫老妻露出了你,我终生不悔的表情。   “别一直看我,我的头发都白了!我好丑。”霄芸直到现在,即使与丈夫私下相处,仍不敢明目张胆地照镜子。   “小傻瓜!谁说你丑?”千鹤岳拓深情的眼中只有霄芸,他轻托起她的下颚,真情地告白道:“你永远是我最美丽的新娘!”   他们的目光纠缠,时空似乎转换了,他们仿佛以回到了新婚之夜。   但在寂静的夜空中,却有道催魂似的声音,让他们从梦幻中惊醒。只有大儿子烈赦才会如此胆大包天,敢在夜深人静进时找父亲“算帐”。   “千鹤岳拓,你给我出来!”烈赦狂啸著,大嚷道:“为什么?你凭什么做?凭什么?   他不断地踹门,目中无人得像要把父亲的房门给踢烂。幸好,三个弟弟急忙将他制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千鹤岳拓神情一凛,放开了妻子走向房门,出其不意地打开门,刹那间,父子俩都有如蓄势待发的猛兽般对峙,随时准备将对方咬得遍体鳞伤,他们身上与生俱来的黑道残暴呼之欲出。   “哥,”弟弟们眼看不妙,急忙劝道:“快跟父亲道歉,今天是你的新婚之夜。”   “为什么?”尽管全身汗如雨下、气喘如牛,但是那股被五雷轰顶的打击,深深折腾著烈赦,每个人都可以感受到他那股愤怒的痛。   烈赦对天咆哮,与父亲卯上了。“你自己娶‘丑妻’,凭什么要你的儿子也一样?为什么?为、什、么?”这一字一句,像把利刃般划过了母亲霄芸的心脏。   下一秒,千鹤岳拓以迅雷不及耳之速取下了挂在墙上的武士刀,刀锋出鞘,利刃的尖端对准了烈赦的颈项,距离烈赦仅咫尺而已。   “在黑道,刀不留情!”千鹤岳拓面无表情,简单地说:“这是你第二次轻蔑你母亲,我下令过,只要有人敢说她的不是,我会杀了他!”在岳拓的眼中,已没有对儿子的丝毫怜悯。“我说到做到,就算你是我的儿子,我也是言出必行。”   “爸……”   “主人——”众人试图为烈赦求情,纷纷跪了下来。“请息怒,饶了大公子吧!”唯独烈赦不肯跪下。   千鹤岳拓也不为所动,那把刀几乎要划过烈赦的颈子,但是千钧一发间,刀子停住了。   霄芸不知从哪儿冒出,她卑微地躲至岳拓身边,怯懦地轻轻拉扯丈夫的袖子,虽然还是低著头、一句话也不说,但是母亲关爱儿子的动作一览无遗。   也唯有霄芸能让岳拓气消、平息怒气。他软化了,以充满威望、跋扈的语气说:“算你好运!看在你母亲的面子上,放你一马!”   大家终于松了口气,紧接著,岳拓斩钉截铁地说道:“不管如何,绣寻已是千鹤家的大媳妇,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你不能不接受。莫绣寻有妇人应有的‘德行’我不会看错人的。”   在烈赦令人动容、怆然的神情间,无人看了不心悸,他对父亲嗤之以鼻道:“她那么丑,只因为她是处女,我就必须娶她?哈!哈哈!德行?想要用妇德来征服我这‘股王’?”   他的目光闪现了誓不两立的光芒。“父亲大人,恕孩儿难以从命,我不像你那么认命,愿娶丑妻。”   他再一次明目张胆地侮辱了母亲霄芸,摆明不把父亲放在眼里。抛下众人,断然离去。   烈赦那股誓死不从的神情,让岳拓不由得噤口。而霄芸呢?对儿子感到既无奈又心疼,也挥不去自己终生背负丑陋面貌的阴影。   莫绣寻躲在房内一角,专心倾听大厅传来纷纷扰扰的声音。   她不是个无心的女人,她的外貌让她不断压抑自己的感情、淹没她丰富的七情六欲,而今她再也藏不住了。   面对丈夫对她的“指控”,她的泪水像汪洋大海般地流下双颊,一发不可收拾。她的丈夫嫌弃她,在洞房花烛夜,压根儿不见踪影。   就因为她这张脸吗?幸好房内没有开灯,这就是莫家坚持以中国古礼嫁女儿的用意吧!只有红亮亮的蜡烛烧得透红,也因为恍如处在黑暗中、朦胧不清的世界里她才敢面对镜子。   镜子映照出一张怎样的脸呢?一块几乎遮住半边脸的黑色胎记。   她失魂落魄地坐在镜子前,整夜无眠,等到著丈夫烈赦归来。   鸡啼声响起,开始了莫绣寻在千鹤家的第一天。   她是大媳妇,也是大少奶奶,只是丈夫烈赦仍不见踪影。   有人来叫门了,是两个女仆。不愧是豪门世家,莫绣寻根本不用动手,就有人主动将她服侍得好好的,为她穿衣、为她打扮、上妆,只是仍遮不住她红肿的眼睛和明显的胎记。这是一个扯不去、丢不掉的记号。   不管昨夜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事,过去的所有纷纷扰扰,甚至包括眼前这令人退避三舍的胎记,女仆已被训练得毫无反应。   这些千鹤家的女仆是很懂得对“丑陋”视而不见的,或是她们只会窃窃私语吧,又或者在背地里会嘲笑著大少奶奶的长相,饶舌地谈论怪不得新婚夜烈赦少爷无法接受的事实,才会闹得全家鸡飞狗跳的八卦。   “用餐了!少奶奶,请!”女仆们打理完毕,摆出请的手势。   在离去前,莫绣寻不忘回首凝望新婚寝房一眼,空荡荡的,甚至连那张进口羽毛大床也是冰冰冷冷的。   惆怅折腾著她的心,丈夫一夜未归,只因她长得丑。   千鹤家的家规规定所有家族成员都到时,才能开动用餐。而今天,在家族的成员中多了一位莫绣寻,却也少了大公子烈赦的踪影,属于他的那副碗筷正静静地躺在餐桌上。   此刻,三个弟弟总算看到了大嫂了,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他们佯装对她视而不见,心照不宣地开始同情起大哥惨痛的遭遇。唯独岳拓不这么认为,他看见妻子霄芸对媳妇绣寻嘘寒问暖,从霄芸的神情中,他知道她是充满歉意与愧疚,毕竟烈赦千不该、万不该在昨夜和今早,消失得无影无踪。   对于父亲和母亲的接受,三个弟弟狻不以为然,但是碍于父亲的威权,他们也只得屈服,一一自我介绍。   “大嫂好!”他们一致对莫绣寻行大礼,表达尊敬,但是骨子里却对嫂子充满敌意,怀疑著这样不堪入目的长相,怎配做千鹤家的媳妇?   尽管父亲再三的要求儿子们娶妻要娶德,对方是要清白的处女,可如今被迫娶了个丑妻,大哥还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他们决定站在大哥烈赦这一边,同情并帮助烈赦对抗这个传统但不入流的千鹤家家规——娶处女为妻。   绣寻对小叔们露出和煦如春风的笑脸,表情显得知书达礼,看来十分善解人意。   “掠骋、遨炽、辙穹、你们好!虽然我年纪比你们小,但论辈分,以后是你们的嫂嫂,无论如何,我会好好照顾你们的!”   三个弟弟并未抬头看大嫂眼,只要想起她那张脸上的胎记,越让他们恶心得想吐。也因此,他们并未看那一半璨笑如花的脸蛋。其实若除去那胎记,莫绣寻倒是个举世无双的大美人,只是常人总先看到那胎记,下意识就逃之夭夭、避之如蛇蝎。   三兄弟虽然可感受到嫂子的热诚,却同时默契十足地在心底嫌恶不已。   “绣寻”岳拓终于说话了。“欢迎你成为千鹤家的一员。”岳拓柔柔地望著妻子霄芸,接著解释道:“我和霄芸一直很遗憾没生女儿,你虽然是媳妇,但是我们会把你当亲生女儿般疼爱,你放心吧!”   “是的。”好不容易,霄芸才肯在大场合开口说话。“我虽是婆婆,但是绝不会亏待你的。”   也许是“丑女惜丑主的怜惜之情”,一如众人所想的,霄芸绣寻相处融洽,似可预期。   “把烈赦的碗筷拿走,从今后,我不再承认他是我儿子。”岳拓毫不迟疑地下令。   措手不及的命令让掠骋、遨炽、辙穹心惊肉跳,心底怨起他们的老爸是那么冷血。   他们也不服气。难道莫绣寻就因长相丑陋便能轻而易举地收买了二老的心?   一定是一般人的怜悯心态,他们兄弟可是不同情的。   “除非,”原来,岳拓接下来还有但是。“他回来!你们转告他,他现在已经结婚了,怎么可以不做个榜样?”他睨了三个儿子一眼,寓意深长地道:“我相信你们知道他在哪儿,告诉他,我再给他一个星期的时间在外放荡,如果届时他还不回来,我就连他的生活费都取消。”   岳拓犀利的目光一闪,立即让儿子们噤若寒蝉。“也莫怪我会把他从‘股王’的位置拉下来。”岳拓使出撒手锏。这摆明了是对烈赦最恶毒的报复,烈赦视金融界的股票为他的生命。   他与一般喜欢流连在温柔乡中的男人不一样,他不爱儿女私情,独独偏爱“股王”这称号,如今父亲这般要胁,真的是欲置烈赦于死地。   “他是我生的,是我的财产,他没有权力说‘不’。”岳拓坚硬如石的面容,表达出与儿子玉石俱焚的决心。“我要他生就生、要他死就死。”岳拓以指尖指向另外三个儿子。“去警告他,现在就看他的抉择了!”   三个兄弟脸色瞬间铁青。   “不,别这样,”刚嫁入千鹤家的绣寻想制止,毕竟事事为人著想的她,不希望带给丈夫太大的压力。但是公公一副理所当然的独裁模样,让绣寻又不得不选择闭嘴。   早餐就在空气凝窒的情况下结束了,岳拓和霄芸起身,拉著莫绣寻往大厅走。   霄芸疼惜地摸著媳妇的手、呵护她的模样,让身为媳妇的绣寻感动不已,想到公婆都在替她说话,她感到一股温暖。   虽然丈夫烈赦避不见面,但是她做个让人刮目相看的千鹤家少奶奶。   她脸上坚毅的神情如此明显,她很小的时候,就常常对自己说,也许她的面貌不及他人,但她拥有内在美,她会做到让人打从内心佩服得五体投地。   “想要用拿掉‘股王’位子的手段逼迫我回家?”尖锐刺耳的声音在办公室内断断续续地响起,烈赦忿恨得摔起电话。   接著,就连家具也不放过,办公室内一片狼藉;办公室外一阵静悄悄。   “总裁发疯了?”每个员工面面相觑,一旦有人问起,大伙儿立刻做出噤声的动作。   暴躁的烈赦,有一部分的确遗传了黑道的基因,他有黑道弟兄的烈性子,强争、狠斗、硬干、吃软不吃硬,即使父亲威胁他,他好绝不妥协。   过了好久,神情骇人的烈赦才又执起电话。   “哥!”辙穹在电话彼端大吼:“哥!这是你吗?你向来不动气的,那个丑女人就让你乱了方寸吗?”   遨炽抢过电话。“大哥,你拿家具乱发泄有何用?现在不是动粗的时候——”   掠骋不等到遨炽讲完就抢过了电话,但是他还来不及对烈赦说话,就听到烈赦对著话筒大喊:“回去告诉父亲,我、绝、对、不、回、家、见、丑、女!”   说完,电话像轰雷声被挂断了。无奈的三个弟弟,只得乖乖回家向父亲禀告。   岳拓当然暴跳如雷,但是在三兄弟心底,依然选择站在大哥这边。   岳拓并没有让绣寻知道烈赦不肯回家的事,毕竟做公公的,也不想让刚过门的媳妇难堪。   而绣寻真的就乖乖待在千鹤家等丈夫回来。她以为只要一星期后,就能见到烈赦了。   绣寻在每天入睡前,总是会刻意打扮一番,希冀的是丈夫归来与她圆房。其实她根本还没睡过大床,因为她想要的是跟丈夫一起就寝,而不是独眠。   她日日夜夜坐在镜子前,期待丈夫的归来。只是伴著她的,仍只有镜中的自己。   那胎记也日日夜夜缠绕著她。   七天后,乐观地相信烈赦会在今天回来,发现公公岳拓完全站在她这一方,而他命令烈赦今天归来。只要他回来,她总会让他了解“娶妻娶德”的道理,她会让他不后悔娶了她,只要烈赦给她机会。   她欣喜的出现在大厅,但早餐、午餐、晚餐的时刻都过了,依旧不见烈赦的踪影。直到夜深了,她黯然神伤,开始有股想哭的冲动,但是在大家面前,她佯装不当一回事,而所有人也装疯卖傻地过了一天。   岳拓莫测高深的眼神,让大家疑惑他竟会这么轻易地放过儿子烈赦,今天是他对儿子下最后通牒的一天,可是他却迟迟没有动作,为什么?   岳拓其实也不想把儿子逼得太紧,他希望烈赦能自己想通他已结婚、娶莫绣寻为妻的事实,所以他当初也只是想吓吓烈赦。   也许是烈赦让他想起了从前,想当年他甫看到新娘子霄芸的那一刻,哎!   知子莫若父,是将心比心吧!   一天拖过一天,时光无情流逝,半年时间,居然就在莫绣寻望穿秋水的等待丈夫回心转意中溜过。   莫绣寻嫁进千鹤家半年了,除了新婚夜,她没有再见过她的丈夫烈赦。   她强颜欢笑地生活,只是每多等一天,心中的绝望便会加深一分。   尽管如此,莫绣寻的表现却让人无可挑剔。她是最尽职的媳妇和嫂嫂,她孝顺公婆、友爱三个小叔。她很能干,展现出无比的智慧和才华,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对于公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怕他们吃日式早餐会腻,有时甚至自己动手做中式的早餐:稀饭、酱菜,有时则做美式的:鲔鱼三明治、沙拉、咖啡。   绣寻的手艺很好,让人赞赏不已。她还会弹琴,这令在演艺圈打滚、对音乐狂热的老二掠骋另眼相看。出乎意料的,绣寻的古典音乐造诣很高,每当午后她弹琴时,总令掠骋莫名地感到如痴如醉,她的音乐间接收买了掠骋的心。   老三遨炽虽然是学西医的名医,其实对中医也很有兴趣,而绣寻喜欢研究中医食谱和药草,让遨炽大开眼界,想不到这嫂子如此博学多闻,医学知识渊博,令他开始粘著绣寻不放,兴致勃勃地和她讨论起中国医学来。   老四辙穹呢?这位“钱王”向来最大的乐趣就是喜欢看女人的相貌,别看他蓄著一头长发,行为中性偏女性化,但他只看美丽的女人,只是不知从何时起,他像发现新大陆般眼睛开始瞄准了莫绣寻的侧面脸蛋。   认真的女人最美丽,难道是因为他看到了莫绣寻努力、执著的表现吗?不对,也许辙穹是第一个发觉莫绣寻——其实是个很美丽的女人的人。   不知不觉中,莫绣寻掳获了众人的心。   一天,千鹤岳拓真的爆发了,再也看不下去了,他暴跳如雷。绣寻又不是没有丈夫的女人,她这样子简直是在守活寡,却不见她吭一声,这让岳拓觉得太纵容烈赦了,以致他的心软让媳妇吃足了苦头。   这回,岳拓决定真的狠下心,他对著三兄弟道:“我这次不是在开玩笑,去告诉你们的哥哥,如果他今天还不回来的话——”   “爸,够了!”出乎意料的,小儿子辙穹打断了父亲接下来将脱口而出的恶言,更没人料到他竟阵前倒戈地说:“不必动用你的势力,让我来吧!相信我,死缠活缠我都会把大哥拖回来的。”   绣寻闻言,眼中绽放出诧异的光芒,没想到四弟辙穹竟然会反过来站在她这边,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二弟掠骋和三弟遨炽,居然也同时义无反顾地说道:“是的,爸爸,我们会想办法叫大哥回家的。”   他们看了嫂子绣寻一眼,心中莞尔地想道:人生唯一不变的就是变。现在他们也看不惯大哥的作为了,他们愿意站在嫂嫂绣寻这边,在替大哥想的同时,也要为嫂子绣寻打算。   但大哥毕竟还是大哥,要如何做才能不背叛大哥?他们必须两边兼顾、双管齐下。   三兄弟真的对烈赦用了死缠烂打的“哀兵“政策,使尽浑身解数诱拐烈赦回家。   他们先佯装凄楚可怜,绘声绘影地说,如果大哥再不回家,父亲暴戾的个性将一发不可收拾;以连劝带训地说嫂子莫绣寻虽丑,但心地善良,绝不会对大哥造成困扰等,然后再连哄带骗的告知烈赦:“大哥,做人圆滑点吧!”   三兄弟不约而同地说:“最笨的方法是单刀直入,最聪明的是拐弯抹角。大哥,如果你真的厌恶丑妻子,倒不如设法赶走她吧!别惹老爸生气,硬把‘股王’的位置丢了更划不来。这样吧,你只要夜夜流连在野花丛间,任何妻子再忍气吞声,迟早也会忍不住求去。”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烈赦终于心平气和下来。“但是我对女人真的没兴趣,每天夜里抱著那些轻佻的女人,想到就令人作呕!”这是烈赦固执的观点,他认为淫乱的女人不洁净。   “叫你看,又没叫你碰!”辙穹说得理直气壮。他甩甩头,那头秀发还真像个女人。“你要学我,只远观,不近玩,不就没事了?”   “哥,看我的!我保证每晚把你‘侍奉’得好好的。”掠骋咧嘴大笑,不怀好意地道:“我知道你‘不小心’娶了个丑女人已经够苦了,难道还会害你吗?其实你应该放宽心,让其他美丽的女人为你解闷吧!我绝对能让你一饱眼神福的。”   “每天晚上?”烈赦眉毛一挑。“你真能做到让我忘记愁苦?”他挑了挑眉,自言自语道:“也对,看美女总比看丑女好吧!”他城府甚深,做任何事总是小心翼翼,绝不落人把柄。“但是我每晚不在家,如果说爸妈知道了——”   “千鹤家是个古老家族,我们生在这儿,将来也要老死在这儿,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我们还不熟悉吗?”遨炽自信满满地道。“我们会做得天衣无缝的,大哥,别忘记千鹤家有许多的地道和地窖。”   烈赦轰然大笑了,没错,做得让父母毫不知情,但又能“虐待”自己的丑妻莫绣寻,日后再把她一脚踢开。   “好、好、好!”烈赦连说几个好,虽然还有满肚子的苦水与不情愿,但这会儿他心甘情愿回家了。   一个周末夜晚,莫绣寻出其不意的在大厅中,见到了半年不见,傲然挺立、神采奕奕的丈夫千鹤烈赦。   霎时,她的心房悸动。她红著双颊,心脏仿佛发烫般,身子颤抖,双腿几乎不听使唤。   烈赦坐在父亲岳拓的身旁,头抬得高高的,像只桀骜的老鹰,也像头认清高的动物,他宁可饿死,也不愿看猎物一眼。   “绣寻,烈赦回来了!”婆婆霄芸佯装对过去毫不在意,和蔼地对她伸出手道:“来!坐这里,你们这对夫妻够辛苦了,也分离够久了!”她拍拍沙发,要绣寻坐在烈赦一旁。   莫绣寻虽然害羞,但还是听话的在烈赦身旁坐下。烈赦刻意和她保持距离,他的眼睛只直视前方,对于妻子的容颜不屑一顾,故意漠视她。   然而,绣寻知道吗?她依旧只是低著头。她不断想,其实不然光坐在丈夫身边,就已令她全身发抖了。   这时,岳拓开始训话了。   “烈赦,你这次回家,过去种种,我皆既往不咎,但是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希望你谨记在心,都这么大的人了,   别还这么任性!”   岳拓接著用一连串咄咄逼人的口吻继续道:“能娶到绣寻是你的福气,我不要红颜薄命的媳妇,你懂吗?”岳拓狠狠瞪了儿子一眼,话说得单刀直入,丝毫不顾及他的颜面。   “绣寻的心地善良,自来我们家半年多,一个人从早忙到晚,招呼我们一家大小,你这样的对待她,甚至不告而别,她连一句怨言都没有,也没见过她掉泪,但是,你应晓得她的泪水是往肚里吞的。人怎样都得过完一辈子,你难道教她为你守一辈子的活寡?将心比心,如果人家这样待你,你受得了吗?”   在无意识下,烈赦的眼珠子不由自主地往绣寻的脸蛋一瞧,谁知她也刚好抬头,两人四目相交,她躁红了脸,只见她微微扬起嘴角,表示对他的欢迎。   烈赦这时连忙别过头,装作没看见,但在他心底可别扭透了!他不断诅咒自己倒霉,说不看,却还是看到她的脸了。   眼看著烈赦迟迟没反应,辙穹偷偷用大腿碰触大哥,给予“暗示”:说点话吧!大哥!   偏偏烈赦依然故我,掠骋立即接口打圆场道:“大哥肯回来,现在也算一家团圆了。”   “是啊!是啊!”遨炽嘻嘻哈哈地附和。   “够了!”岳拓不以为然地直视烈赦,双眸炯炯。“大家都有在帮你说话啊!烈赦,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我,”等了良久,烈赦终于被逼得无处可逃,再一次他又偷偷瞄了莫绣寻一眼。她老垂著头,低声下气、委曲求全的样子,像一堆棉花,毫无主见。   烈赦决定不顾颜面,把心一横,老神在在地讽刺道:“好!‘丑妻有福!’好一个处女!”   “不过,这还不算一家团圆,”他霍地起身,意有所指地道。接著,头也没回,气宇轩昂地站起身,出其不意地拉了莫绣寻一抒,握住她的手。   恍如晴天霹雳般,莫绣寻惊得全身动弹不得。   他碰了她,他“终于”碰了她,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牵手,但是他厚实的粗糙大手,让她细弱无骨的手心直发烫啊!   烈赦当著众人的面,像疯子般的吼叫道:“上床吧!处女。”   上床吧!处女?   这句话让所有的人当场措手不及、瞠目结舌。   上床吧!处女   作者:夙云  第三章     他叫她处女?她确实是啊!只是,如此明目张胆的称呼,让她全身都羞红了。   上床吧!处女。   他要带她上床?他是她的丈夫啊!理当如此。但他为何要嚷得人尽皆知,让所有人都知道呢?这让她好难堪。   莫绣寻一路尾随着丈夫,让烈赦大摇大摆地牵着她,带她进“洞房”。   “砰!”一声,房门霍地关上,烈赦把自己和“处女”关在房间里。   入洞房了!三个弟弟没想到大哥会如此单刀直入,而他们的父母岳拓和霄芸则喜上眉梢。他们谢天谢地,看样子烈赦终于想通了!这表示他们很快就有孙子可抱了。   烈赦的动作真是粗鲁,他把两人关在同一间房后,立即把手松开,推开了她,她踉跄地倒退一步,背抵在门板上,心脏像小鹿乱撞般怦怦乱跳。   他钢条似的手臂强悍地伸出,压住门板,以身体将她嵌在他与门板之间,她吓得动弹不得。   刹那间,空气好像凝窒住了,绣寻感到快窒息了。她知道他正目不转睛地望着她,但她低着头,看不到他对她的恨意正明显地写在脸上。   烈赦吊着眼珠子,心狠手辣的本性显露无疑,他接下来的话让绣寻感到心肺被撕扯了般。   “既然千鹤家的‘家规’一定要我娶处女,并认定处女就是‘忠贞’的代名词,那我以后就叫你处女吧。”他嘲讽道。   他竟这样对待自己的妻子?不,这根本是笑里藏刀的口吻!他是在轻蔑她、侮辱她,根本不屑叫她的名字。   “哼!”烈赦的眼瞳散发阴光,神情骇人,然而声音却显出一丝不苟的严谨。   “我想当我喊‘上床吧!处女’时,一定很能博得父母喜悦,并得到他们的欢欣。”他自鸣得意地忖道。   “不过,”他低下头,第一次离他的”妻子”这么近,绣寻慌忙低着头想躲开,但是那黑色胎记历历在目,让他看了直感到阵阵恶心.更无情地说:“如果你以为因为你是处女,就想让我上你的床,下辈子吧!”多残酷无情的话。   “就算你是处女,也还是打开不了我的胃口。”烈赦又说,这也是实话。   “看到你,我倒宁愿选择妓女。”他变得口不择言。“淫妇都有比你这丑妻还吸引人!”   他不在乎绣寻已经鲜血淋漓的心,还要继续陷她于万动不复中,难道丑陋也是一种罪过吗?她何其无辜得背负这胎记的标志?   “在父母面前,我只是强颜欢笑,我逼不得已,一切都是演戏、敷衍、我不想再挨父母的骂。”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父母相信你具有中国妇女的传统美德,恪守‘三从四德’,如果你真有良知,知道顺从丈夫、对丈夫百依百顺,我希望你不要拒绝配合我。”   她乖巧、温驯,虽然还是低着头,但是却拚命地摇头。“不,不,”她的声音细弱如丝、毫无主见。   “我不会,我不会出卖你的,我会很听话、很听话,做个没有声音的妻子!”仿佛为了印证自己的忠心,她的声音消失了,喉咙似被一个大核桃卡住,她不再说话,但其实她是怕只要再出声,就会被哽咽的哭泣声替代。   她想哭,她多想嚎啕大哭一场啊!   “是吗?”烈赦终于松了一口气。“对!说得好,做个没有声音的女人,这样起码我们能和平相处。”   他的心仿佛飞上云霄,不由得又脱口说道:“千鹤家的女人就是‘忠贞’的代表,你配合得真好,不愧是贤妻。”   他在称赞她吗?这出其不意的赞扬,尽管只是他不假思索随便说出的话,却让莫绣寻心花怒放。   她的眼睛发亮,她取悦他了!就放纵自己这么一次,她的脖子变得不听使唤,冷不防地抬起头来,整张脸蛋丝毫不差地正好唤入烈赦眼中,平常因刻意躲避,所以印象模糊不清也就罢了,如今这下还得了?直接面对面可真折煞了他的兴致。   烈赦急忙别过头,假装视而不见,胡乱搪塞:“我先去洗澡了!”说完他火速走向浴室,为的是尽量避开她。   丑陋的胎记,让她有一颗敏感、易受伤的心,也令她的感情相当脆弱。天!她怎能一时忘我地将脸正面朝向他?那一瞬间,他的表情如看到妖怪,他的神情深深印入她深邃的眸子里。   这个胎记,这个黑色的烙印,她不要再被看见。她赶紧把灯关了,只留下晕黄、暧昧的灯光。   夜深了,只有在黑暗中,她才敢将脸朝向镜子,而镜中正映照出她的容貌。每当她凝视自己时,她总会忘记自我,陷入另一个世界中。在那里,丑女莫绣寻的影子似乎消失了,镜子里出现了一个娇娆艳丽,征服所有男人,让男人全拜倒在石榴裙下的美丽女子。   是她太沉溺了?所以才没听到浑身湿透的烈赦,随意披着一件睡袍,手拿着一条浴巾,边擦拭湿透的头发边走出浴室,他的目光随意一瞥,对上镜中的她。   他被吓得魂飞魄散,等他看清一切、恢复正常时,旋即暴跳如雷。   “你为什么不开灯?你要吓死我吗?没事干么对着镜子,你这样的容貌能看吗?”他不留余地,句句像利刃般的话刺穿她的心。   “我,”恢复了意识,镜中美艳的女子幻影早已如泡沫般消失,只剩下残酷的现实——丑女莫绣寻。   她认命地低声下气道:“对不起,对不起,”地起身鞠躬,不断地说着对不起。   他愤怒地将浴巾丢在大床上,她的歉意连连似乎没有博得他的原谅,只是让他更加大发雷霆。   “倒霉透了!”他恶言相向。随意地往庆上一躺,想想又不对劲,立即起身,自被窝中爬起来,对她大声嚷道:“嘿!你今晚不能上床!”口气无情乖戾,他根本是在命令,只当她是个女仆。   他狡猾地继续道:“我保证就今晚而已,明天你就可以睡床上了。”毕竟今天他才刚回家,若马上半夜偷溜出去鬼混就太离谱了。   “我没有差别,其实,”她红着脸,看来还相当美呢!可惜黑疤胎记让她终生挥不掉丑陋恶名,她害羞地道:“我从来没有睡过那张大床。”   烈赦心想为什么,皱了皱眉头,但又立即转念,赶紧与她“约法三章”。   “这样吧,以后我吃完晚饭会早早回房入睡,凌晨一点后再换你睡觉,如何?”   她满腹疑惑,但仍无声地点了头。   “在你回来以前,我也没睡过大床,常坐在镜子前面。”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止住了口。“等你回来”这四个字也随之消失在空气中。   “你都不睡觉的吗?”烈赦感觉她怪怪的,但算了!他决定不管她。   “我们就这样协议了!今晚就先委屈你了!”他大大地翻了个身,羽毛的温暖刺激着他,他很快地陷入睡乡中。   烈赦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她看着丈夫鼾声大作、睡得满足后,这才敢蹑手蹑脚地靠近他。   这一刻,她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这位不可一世叱咤风云的日本“股王”——千鹤家的长子——烈赦的容貌。   他看来崇高无比!他是无敌的,而且他是她的丈夫。只是要见到他,她还必须偷偷摸摸。   她想念自己是三生有幸,才能嫁给这位名叫千鹤烈赦的男人。她长得这么丑,是真的与他不相配啊!所以他才嫌弃她,她无话可说,只能委曲求全。   他很英俊,尤其在熟睡中,更有一股脆弱的稚气,这时的他似乎毫无防备、不具攻击力,只是个单纯的男人,也是她的男人,但她却有咫尺天涯的感觉。   连这张大床,在他回来以后,她就再也没有权利可碰触。没关系!做妻子的只要丈夫愿意回家就好。她无怨无悔。对她来说,奢求一点点丈夫的爱是遥不可及的,她连想都有不敢想。   她回到镜台前坐下,本来就喜欢照镜子的她,唯独在黑暗中,才能肆无忌惮地用镜子打量自己。不过,今夜镜子中的美女没有出现,她看不见美女,只看到自己的泪水。   天亮了,半边的床是冷冰冰的。她可真是听话,没有爬上床来粘住他?这让他惊讶又不可思议。   在烈赦以往的“经验”中,只要离家洽公,每到夜晚睡在饭店中,就有无数女人主动想上他的床。当然,他是个有节制的男人,不洁净的女人他绝对不碰,只会躲得远远的,或许他有洁癖吧!   不对!这不是洁癖,这一刻他才明白,   也许是家规,抑或是遗传。他发觉自己也是很重视女人的贞节,他只要清清白白的女人。   这点竟与父亲相同?想着想着,他不禁莞尔一笑。所以,千鹤家每一代的媳妇才都是处女吧!如果不是处女,一切免谈。   烈赦反复思考着,他默默地睁开眼睛,视线犀利地扫向四方,莫绣寻如她所言,正坐在镜子前。   她真的一整夜都没有上床?她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妻子。   妻子?不!他无法忍受她是他的妻子,他无法想象自己的妻子是个丑女,他咬牙切齿以拳紧握。情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而莫绣寻理所当然成了“发泄”的工具。他并没有对她嘘寒问暖,虽不是没有看见她红肿的双眼和斑斑泪痕,偏偏他就是没有感觉。   他偏执、毫不讲理地吼道:“你哭什么?我虐待你了吗?一大早就看你哭丧着脸!”他坐起身,没来由地就像全身冒了火似的。“不准在我面前哭,不准在镜子前哭,你的相貌我受够了,晚上你就够吓人了,一大早还要再看你伤心欲绝的样子,你真要逼我走入绝境?要我再离家出走吗?”   “不,不,”莫绣寻活像个被虐待的小媳妇,或在暴力阴影下受折磨的妻子,她怕他生气、怕他不悦,她赶紧卑躬屈膝地开口:“我以后不会坐在镜子前哭,如果我要哭就到厕所去。”   到厕所哭?烈赦楞住了。这个女人真是逆来顺受,叫她去死大概她也会去吧!   莫绣寻比他想象中的还好应付呢!   他不为所动地道:“这倒不失为一个法子,就这么决定吧!”他无情无义地下了床,头也不回地往浴室走去。   今天应该算是烈赦回家的第二天,也是他与莫绣寻“圆房”后的第一天。   莫绣寻还是老样子,穿着保守的长洋装,衣服颜色黯淡,逃不出黑、棕、灰色。脸上有个胎记的她总是遮遮掩掩,但越是遮掩,脸色就跟身体相同,她看起来像个守寡的妇人,更像个老女人。   俗不可耐!烈赦连瞧也懒得瞧她一眼。   对莫绣寻而言,好不容易望眼欲穿地等到丈夫归来,如今换来的只是一再心伤。心伤与一夜无眠使得她与往日不同,疲劳、倦怠出现在她的脸上,但大伙儿却误会了。   辙穹暧昧地说:“大嫂,你看起来很累喔!昨夜……”   “哎呀!燕尔相好嘛!恨不得大哥看起来神采奕奕!大哥昨夜应该没睡吧!没想到现在还是一条龙,你的‘神力’真让我们这些小弟甘拜下风。”掠骋调侃着烈赦。   “如果将来大哥‘不行’欢迎随时找我这个做医生的弟弟,我会立刻开出威而钢的药方,让你随时随地重振雄风。”遨炽也火上加油。   随即大家爆发出一阵轰然大笑,连平常威严的父亲也哈哈大笑,每个人都因为烈赦和绣寻而感染到无限的欢愉,但当事者呢?   莫绣寻不言不语,烈赦的双唇则紧抿成一线,表情僵硬如石,如果说不是爸妈还在场,刚暴的烈赦很可能会当场掀桌,痛斥他三个不知好歹的弟弟。   突然间,总是不开口的母亲这时却插了话,“烈赦,你这些天可以请个假吧?平常工作那么忙,趁现在结了婚陪陪绣寻,绣寻来我们家大半年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让我很过意不去,觉得对她有所亏欠,但是我老了,又没法陪着她!”   “不!”绣寻立刻想出口拒绝。“我白天本来就不出门的。”但她还来不及说什么,烈赦便自顾自地接下去,他的头抬得高高的,语气却是不留余地。   “你很识相,你当然不能出门,大白天的出去给人看,让人知道这是千鹤家的大少奶奶,岂不是丢咱家人的脸?让人笑掉大牙!”   当下众人哑然无声,每个人的目光都扫向莫绣寻,烈赦的话如此刻薄刁蛮。但绣寻还是低着头,像个丫环般地附和主子道:“是啊!我有自知之明,是不出去吓人,所以白天才不出门的,至于晚上,再看看吧!”   “晚上,”烈赦浓眉一挑,倨傲冷酷的神情让人为之一颤,他面不改色地道:“晚上你更不能出门,万一被人撞见,黑漆漆的夜里,要别人当你是鬼啊?”   这话实在太伤人了,辙穹看不下去,霍地立身大喊:“大哥!你实在太过分了。”烈赦打断他的话,神色凛然。“晚上就要做晚上的事,不是吗?上床吧!处女,现在,”他的话令大家的眼睛愕然瞪住,难道,他们连白天也……   而烈赦何以这样喊妻子为“处女”?众人纳闷,两人不是圆房了,绣寻怎可能还是处女?   说完,烈赦怡然自得地拉起绣寻往寝室走去。莫绣寻就像只摇尾乞怜的狗,乖乖地跟在丈夫烈赦身后。   大家都皱紧眉头,明白了他们之间大有文章。三个弟弟摸不清心思诡谲的大哥,怀疑他到底在想什么?   三个弟弟为了实现对烈赦回家的承诺,今夜开始,真的带大相机外出厮混。   他们沿着千鹤家的地下隧道,通过花园空地,轻而易举地离家,至于他们去哪儿撒野,这就是他们兄弟间不可告人的“秘密”了。   丈夫不在家,留给绣寻的又是间空荡荡的卧室。   如他所言,第二天晚上开始,他晚上都不在家,她大可睡在大床上好好享受。不过她没有,她仍坐在镜前审视自己,不知不觉中又泫然欲泣了。   尽管丈夫不在,但是他的命令却如烟雾般萦绕在耳,她不敢不从,他说过,她若要哭,就到厕所里哭:她真的常常乖巧地跑向厕所,关起门、捂住嘴巴,低声痛哭,站在装饰豪华的厕所里的一面大落地镜前,泪眼汪汪地审视自己占满一半面颊的胎记,伤心欲绝,几乎想死。   但在这个时候,镜中的美女总会出来安慰她,美女会为她所受的苦,找男人复仇。夜复一夜,镜中的美人开始让绣寻有了发泄不满的方法。   每晚,烈赦都会在大伙儿面前对她说:“上床吧!处女。”处女成了丑女莫绣寻的代号,但是镜子里的美人呢?却相反地,化身为一个妓女。   烈赦曾经说过,他宁可不要处女丑妻,只要浪女。   每天清晨,烈赦总会心情愉快地回到豪邸,或许弟弟们有本事将他伺候得好好的,让他暂时忘记家里的丑妻,不过得承认,弟弟们为他挑选的女人,他一点都看不上眼,顶多养养眼、过过瘾,如此而已。   毕竟他需要一些能忘忧的消遣,否则一想到家里丑陋的“处女”,他不疯了才怪。   他偷偷潜回房间,根本懒得搭理妻子绣寻在或不在。但他总是发现大床上没有莫绣寻睡过的痕迹,他有时会隐约听见从厕所传来的哭泣声,有时她似乎根本不在房里,这令他疑惑,大半夜的她究竟会在哪儿?   他心想,或者她人还在房间里,心知肚明她令人讨厌,反正卧室这么大,干脆躲起来?他不知道,也不想过问,反正到了早上全家用早点时,她自会出现的。   “家”是千鹤家族中很重要的观念。   烈赦还算听父母的话,每逢星期假日,总会待在家里,或许因儿子娶妻了,岳拓似乎变得比以往更重视家庭的团聚了。   今天他们如往常般用完午餐,聚在一起喝下午茶,一家团圆,其乐融融。午后艳阳高照,不过霎时又变得乌云密布,似乎随时会有狂风怒号。   山雨欲来的天气,就如同烈赦对莫绣寻的心情般。他只要多看绣寻一眼,看到她讨大家欢欣的样子,他心中的怒气便像火山爆发,不由自主地升起无名火,直到忍无可忍、一发不可收拾。   应掠骋的要求,莫绣寻以音乐取悦大家,献弹了一首贝多芬的“给爱莉丝”。她修长的手指悠扬滑过钢琴键盘,沉溺在忘忧的音乐世界,她热爱音乐,也唯有此刻,她才能抛弃“丑女”的身份,变成一位杰出的钢琴家。   音符在跳动,她仿佛也进入另一个世界——她变成了一位美人,这位美女与她常常在镜子里看到的美女是同一人,赤裸着身子,轻披薄纱弹钢琴,在她面前有无数的男人为她痴狂。   一曲奏毕,大家鼓掌叫好。“安可!安可!”   掠骋迷死了嫂子绣寻的音乐,他有时会莫名的出现某种玩味的、不该有的想法,如果她脸上没有胎记也不是大嫂,或许……   “再一曲,再一曲!”掠骋鼓噪道。“大嫂,再一曲!”整个大厅闹哄哄的,莫绣寻低着头,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   “够了!”这吆喝声让一切又静止了,烈赦脸色难看地出现,似乎是有意要打断莫绣寻的美好时光。   她的神情黯淡下来,而这并没有逃离大家的眼光。她的丈夫似乎总在剥夺她的一切,只给她痛苦、没有欢愉。   “是谁准许你动用这钢琴的?”烈赦冷漠问道。“如果我没记错,这应该是属于我的东西,没有我的允许,你竟敢擅自使用?哼!”他咬牙嗤道。   “大哥,”遨炽看不下去了,再也隐忍不住,开始为绣寻打抱不平。“你要赶走嫂子,也不是用这种法子!我看错你了,早知如此就不要让你回来,我们当初说好的‘交易’呢?那样对你还不够好吗?不够取悦你吗?你干么又把怒气转到嫂子身上?”他不顾一切地脱口而出。   “别说了!”辙穹连忙插话,使了个眼色,要大家注意父亲,毕竟爸爸是很精明的。接着,他换一愉快的语气。“容我说句公道话,大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他嘻皮笑脸地说:“你们是夫妻啊!夫妻是一体的,大嫂才动一下钢琴,你怎么就翻脸了?”   “够了!”岳拓说话了,他严苛地命令道:“把刚刚的话说清楚,什么交易?什么取悦?你们三个给我说清楚!”   烈赦面有难色,父亲逼问的口吻,让四个兄弟觉得大事不妙,在这节骨眼上,绣寻却说话了。   “爸!我想回房了。”她低着头,样子楚楚可怜,然后自言自语道:“这时间该是回房练毛笔字的时候了,所以,”她耸耸肩。“弹琴本来就是多余的,您别怪烈赦了!”   “绣寻,你,”岳拓无奈地重重叹了口气。他责备自己的儿子,却不忍责备媳妇,也许因媳妇丑的缺陷吧!他多少有着同情弱者的心态。   绣寻不再多说话,只是一味走向寝室,烈赦见风转舵,赶紧佯装和颜悦色道:“我进寝室陪你吧!”   “是啊!”三个弟弟又在煽风点火。“如果没记错,大哥现在有个口头禅:‘上床吧!处女。’”   烈赦倏地哈哈大笑,伸手握住绣寻的手。但一切只是装模作样罢了!   眼见你们走远,三个弟弟才松了口气,不过他们不会轻饶大哥的,他们不会原谅大哥当着众人面前欺侮嫂子。   关上房门,烈赦卸下了面具,摆出一副凶神恶煞般的模样。   莫绣寻不敢正眼看他,她“信守承诺”地走到书桌前,乖乖地坐着磨墨、执起毛笔来,把悲伤的心情转移到书法上,洋洋洒洒地写下八个中国字。   烈赦一古脑儿地跌坐在沙发上休憩,不肯理睬她,他们之间的气氛总是紧绷、凝窒的,一个看不懂中文的丈夫,一个不敢惹丈夫不高兴的妻子。   烈赦应该没什么好嫌弃她的,毕竟她听话,乖巧,躲他躲得远远的。但是,绣寻天真的想法错得离谱。   当她把那八个中文字写好时,下一秒,那宣纸却被烈赦抢了过去,他的大手握着那张纸。如果他看得懂的话,也许能明白她的心。绣寻心中升起了一丝企盼,那是她掏心掏肺的真心、一生一世的希望。   只是,身为丑女的她,永远只能绝望度日。   烈赦找碴开骂:“你不知道墨水很臭吗?我在房里,你想给谁闻啊?”片刻间,他毫不留情地把纸张撕个粉碎。“写什么毛笔字!”   这举动也把绣寻的心撕裂成千万片。她用力咬住下唇,闷不吭声,低着头,只能任泪水夺眶而出。   他得寸进尺地下令:“我在的时候,不准写毛笔字!”他不屑地注视她,她坐在椅子上,他只能看到那头乌溜溜的秀发,她总是那样的低声下气。   “是的,我,我不会再写毛笔字。”她支支吾吾地说着,顷刻间她再也受不了了,捂着脸夺门而出。   眼泪纵横的她,连在丈夫面前哭泣的勇气都没有。如果这真的是婚姻,对她而言只有无尽的折磨。   她冲往楼下,在楼梯间一个不留神,撞见了三个小叔,她情不自禁地冲进了老四辙穹的怀里,等她回神将簌簌泪水擦掉时,连忙向辙穹道歉。   “对不起。”她忙不迭地又要往下冲,却一把被辙穹抓住。   “大哥是不是欺侮你了?”辙穹凶巴巴地问道:“是不是?是不是?”   辙穹其实反应太过度了,不过还不只是他呢!遨炽也替绣寻打抱不平。“你为什么要自取其辱?你一直在容忍他,就只是因为你的外表?值得吗?”   掠骋火冒三丈地咆哮:“我知道他比其他人更有耐心和爱心,但是总有一天,他一定要洗清他的耻辱,懂吗?”   当他们正你一言、我一句的劝导她时,却忽略了烈赦就站在三楼高处,双眸闪着怒火,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弟弟们对大哥的怨怼、不满,一字一句像狂风般的传进耳朵里。   区区一个莫绣寻,竟能让弟弟们不再尊敬他?这个处女也太……   “说够了没?”这句话如天摇地动般地震醒他们每一人,所有人在刹那间仿佛被震慑住了,一起抬头注视那张让他们惊心动魄的脸。   这时的千鹤烈赦,有着黑道千鹤家掌门人的架式。莫绣寻立即低下头来,她吓得魂飞魄散,所不同的是,这次三个弟弟一起站在她这一方,怒目瞪视哥哥。   对千鹤家这古老的家族而言,他们遵循着中国人常说的:“长幼有序,兄友弟恭”,这精神维系着整个家族的精神和命脉。只是,今天一切似乎都反了。   三个弟弟不驯地狠瞪着大哥,照他们的家规,忤逆、不服长者的人,长者绝对可以以武士之礼,用武士刀相互较劲、一比高下的。   只见烈赦不断拚命点头,冷眼旁观中带着残酷的血腥,咬紧牙根地道:“好,很好!”接着他大声吆喝,声如洪钟、震天价响,似乎要将自己所有的恨意,如山洪爆发般的发泄出来。   “如果是你们自己娶了个丑女人,我不相信你们能够不怨天尤人!”他的心中盛载着千斤重的仇恨,嘴角抽搐道:“将心比心,为我想想吧!”语毕,烈赦无情地转头离去。   绣寻全身剧烈地抖动,她崩溃了!她蹲下身子,掩面嚎啕痛哭。   “你没有错!你不需要哭!”辙穹正义凛然地将绣寻从地上扶起,他紧紧地握住她柔软无骨的手肘,力气大得让绣寻倒抽了口气。“我一定会让你清醒,你一定要找回你的尊严!你知道大哥每晚都有上哪儿去了吗?你可以忍受夜夜独守空闺。一辈子如此吗?”辙穹口不择言。   “不要说了!”掠骋伸手制止他,接着意有所指地道:“如果大哥有错,我们一样是罪魁祸首!都怪我们带大哥到外面花天酒地。”   兄弟三个越说,只越让绣寻脸色益加发白,她的嘴角发颤、泪流满面。   辙穹仔细端倪着弱不禁风的绣寻,满怀愧疚地放开她,哑口无言。   遨炽不管三七二十一,站到绣寻面前,感触良深地道:“大嫂,是我们带大哥夜夜出去寻欢作乐的,我们对不起你,希望你原谅我们,但是——”他的口气中有一股坚决。“时代不同了,虽然千鹤是个古老世家,还坚持着什么处女规矩和一大堆守旧、不人道的教条,不过,我不认为你必须守活寡。男人能,女人也能。”他的双眼散发出鼓励的光彩。“大哥对不起你,你也不需要对他始终如一。”   他又撂下一句话:“记得你刚过门的第一天,我就告诉过你千鹤家的地形和密道,既然大哥天天不在家,我也赞成你用其人之道还治其身,夜夜去偷欢。”   偷欢?莫绣寻瞪大了眼睛,却见三个弟弟直点头赞成。   “我们衷心盼望你快乐!”他们突兀地握住绣寻的手,齐声说道:“无论如何,尽量去发泄你的委屈吧!”   发泄?望着他们走远,绣寻只觉得自己仿佛处在永难翻身的炼狱中……   上床吧!处女   作者:夙云  第四章     --------------------------------------------------------------------------------   夜深了,莫绣寻又躲到厕所里,她站在落地镜前,孤伶伶地望着自己的丑脸。   不变的是,她仍然潸潸落泪,数不清有多少个夜晚是在哭泣中度过。尤其是今天,当她知道了丈夫烈赦去处的真相,更是致命的打击。   她的脑海里不断重复着小叔们惊世骇俗的言语:   “男人能,女人也能。”   “无论如何,尽量发泄你的委屈吧!”   “夜夜去偷欢吧!”   “总有一天,你一定要洗清你的耻辱!”   她的情绪爆发了,她要发泄!偷欢也好,总有一天,她会洗清耻辱。   忽地,她狂笑出声,这一刻,向来只是谦卑服从、任人为所欲为的莫绣寻消失了,她变了,彻彻底底变成了另外一个女人,双眸散发阴翳,启开鲜红欲滴的双唇,成了会吸光男人精气的狐狸精。   镜中的美人出现了,只见她伸手褪去脸上的胎记。那胎记竟是假的!   她从神智恍惚、捉摸不定的捂嘴偷笑,置换成高深莫测的眼神,似有若无的她,得意洋洋地笑道:“此刻起,我要去玩遍男人。”   她要勾引男人,将所有男人置于死地,但目前,她的目标是“股王”——千鹤烈赦。   深夜两点,烈赦坐在豪华宽敞的车子里,脸色十分难看。出乎意外的,他的弟弟们没人向他吭一声,他们竟然连句抱歉都不说!烈赦的火气上来了,正想爆发的时候,“东京脱衣舞娘秀场”已近在眼前了。   烈赦口气恶劣地说:“如果你们都绷着一张脸要我看你们脸色的话,那不如回家好了!”   “好啊!”开车的辙穹立刻同意道:“我宁愿把大哥带回去跟嫂子在一起!”   硬着性子、吃软不吃硬的烈赦回嘴道:“回家就回家,但我会再度离家出走的!”   “大哥……”想到可怜的绣寻,弟弟们又能说什么呢?辙穹二话不说,直接把车子停在脱衣舞秀场院门前,原来这就是他们夜夜“满足”大哥的方法。   “也许我们都错了,大哥。”遨炽游说道。“你应该在这里吗?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不需要你们警告我,我已经‘结婚’了的事实!”倏地,烈赦目光一凛,极尽鄙视地强调“结婚”两个字。   当车才刚停好,烈赦猛地打开车门,“砰”一声,车门几乎要断裂了,他没有回头,但散发出的那份纵横天下的架式,让他的弟弟们深深体会到,“股王”那无情无义、深入骨髓的爆发力。   他们不由自主地跟随着大哥乖乖下车,尾随在他后面,仿佛是“股王”带着三个贴身保镖。   但是,弟弟们又心不甘情不愿地在心里诅咒:“大哥,你不爱你的妻子,不断地伤害她,将来有一天你也会被无情的女人伤害。”   夜深了,在这声色犬马的脱衣舞秀场中,依然耀眼如白昼,或许只有在这里,才可以见到人性的真面目吧!   尽管夜幕低垂,但是夜世界的生活才正要开始,秀场人声鼎沸,摇滚音乐充斥,处处挤得水泄不通,在台下有无数的男人;而在台上,当然就是最美兼最情色的女人。   或许这些女人会被世人排挤,但是也只有她们才有资格做脱衣舞娘。她们被男人看,被男人爱,令男人疯狂,她们只为男人而活吧!   但对烈赦而言,他对这乌烟瘅气的声色场所毫无兴趣,来这里无非是要打发时间,想找一个“避风港”,故意夜夜不在家而令莫绣寻难堪和空寂。   他对台上搔首弄姿,舞弄肉体的舞娘不屑一顾。然而,就在今夜,一切都风云变色了。   当他大摇大摆,心中带着无限愤慨和怨恨走进大门时,出乎意外的,只见现场一片鸦雀无声,与以往的安可叫好,一群人都沉浸在一片色欲中的情况完全不同。   现在这里只有阵阵轻扬,高亢,时而优雅,时而激昂的美妙钢琴声,特别让人觉得舒坦,轻松不少。以往爆炸性的重金属音乐,这时已被台上令人着迷的钢琴声取代了,脱衣秀场中,匪夷所思地飘扬着一首著名的古典乐曲。   台上钢琴前的大屏风挡住了演奏者的容貌,不过演奏者却露出光溜溜,一丝不挂,奶油般细嫩的大腿,以及一双五寸高的红色高跟鞋。   那双大腿好美,散发出诱人的魅力,似乎正在诱惑着男人。   “这是……”烈赦并没有抬头,他只是一味沉浸在弹奏者的音乐世界中,直觉地脱口而出道:“这是号称未来音乐家的理查史特劳斯的‘死与变容’演奏曲。”   “这种声色场所,怎会有那么深入,震憾人类灵魂的音乐?”掠骋着迷了,尤其当他目瞪口呆地见到台上那双修长的腿,他不禁喃喃自语,在他印象里,除了嫂子莫绣寻以外,应该没有任何女人可以超越她的音乐造诣。   连烈赦也被音乐陶醉了,但是当他一抬头,映入眼帘的那双白里透红的玉腿,则更让他神魂颠倒。   不仅如此,她应该已迷惑了台下每一个男人,好像下了蛊般,她拥有一股惊世骇俗的天大魔力。   这只是音乐及美腿而已,她本人呢?或许不只是烈赦和弟弟们,每个人都开始迷惑及好奇,究竟是谁这么才色兼备?   在台上的女人究竟是谁?烈赦无法遏止自己迈开的脚步,在无数拥挤的人群中着魔似的向前走,他抛下了弟弟们,始料未及的,弟弟们竟也一古脑儿地往前走。   为的无非是一睹佳人的风采吧!就像童话故事中,小老鼠迷上了长笛的乐声,紧紧跟随小童吹奏的长笛声,直到老鼠跌落河流中。   老鼠?烈赦莞尔地笑了,在这节骨眼上,“股王”竟把自己比喻成微不足道的老鼠?   台上弹钢琴的女人,难道就像长笛小童的笛子般,散发着不可抗拒的魔力,吸引他这位向来呼风唤雨的“股王”?   一定是的。只见烈赦发着呆,痴迷地走向她。   在“股王”越靠近台前时,“死与变容”的乐声也将终了,一曲结束的瞬间,台下男人如擂鼓般的掌声,震耳欲聋的叫喊,让烈赦倏地回过神来。   震憾人心!前所未有的轰动!“东京脱衣舞娘秀”自开幕以来,最振奋,最鼓舞男人心的不是色情,而是那无法遮盖情欲世界的神秘女郎音乐演奏者。   是谁?演奏者究竟是谁?男人们再也受不了那边股骚动,想一睹光着大腿及粉臀的演奏者,他们不由自主地一窝蜂地往台前走。   秀场内人挤人,嘈杂声,混乱的场面随之而起,下一秒,钢琴外的那双美腿竟然不见了。   一阵叫嚣声随之响起,紧接着,男人们情绪沸腾,叫声震天价响,因为她竟大咧咧地站在钢琴桌面上。   尖叫声连连,前所未有的振奋横扫过整个舞厅秀场,像太阳般带给所有男人一片光明。她是天下无敌的美人!   多吓人的反应,每个男人均疯狂地叫嚷着:“喔!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千鹤烈赦也被深深地震憾着,这辈子破天荒的第一次,他的心再也不能平静了,这一生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够让他整个人沸腾起来。   天啊!她有着天使的脸孔,更有着让人惊为天人的美,举世无双的魔鬼身材,她一丝不挂,只穿着一件蕾丝小内裤而已。   这女人……   我好美,大家都在看我!她浸淫在华丽的聚光灯和众人的注视下,有股料想不到的快感,她自我陶醉着,这不是她的梦境吗?   裸裎着全身,肆无忌惮地弹奏钢琴,这个梦真好,她要让梦延续下去,直到永远。   想着,她竟然在钢琴上跳起艳舞来了。现场一片疯狂,每个男人都像丧心病狂般,连向来心高气傲的千鹤烈赦也不例外,他奋力挤到舞台最前面,显然为她所陶醉。   随着摇滚音乐的节奏,她像脱衣舞娘般舞动,可是与艳丽的舞娘之间的分别,是她拥有舞娘所没有的清纯和天真。   不可思议地,她竟散发着纯真的味道,像处女,她带给千鹤烈赦的感觉像处女。莫明其妙的,她令他想起了他的妻子——莫绣寻。   烈赦差点要仰头大笑了,他真是神经,眼前的舞娘跟他有名无实的妻子,简直有天壤之别啊!虽然莫绣寻也是处女,不过极其讽刺的是——莫绣寻是丑女,而眼前的舞娘则是美若天仙的大美人!   奇怪,在他浑身起了不可思议的化学变化时,他怎么会想起莫绣寻呢?他真要血脉偾张了,这位像处子般的舞娘,很显然的是个名副其实的浪荡女,她似乎看上他了。   忙不迭地,她从钢琴桌跳到舞台上,低下头,俯下身子,双膝跪在舞台边缘,这模样是何等煽情啊!   她在挑逗谁呢?又在邀请谁呢?她疯了吗?千百个男人中,她竟独独选择他?   为他跳舞,为他展露玲珑的娇躯。   她伸手抓住烈赦的领带,在他的眼瞳中只剩下她的倩影,她只为他摇摆,她在诱惑他。   俏丽的臀部,丰满浑圆的胸脯在晃荡,她的腰好细,乳沟间有一颗明显,诱人的黑痣,她的眼神明显地在勾引他,向他提出“邀请”。   她对他极尽诱惑之能事,真是个淫荡的女人!这一瞬间的烈赦成了血气方刚的少年郎,全身像着火似的,饥渴难耐,但他却始终抓不到她。   片刻后,音乐停了,她的目光一闪,整个神情为之一变,狂傲与霸气消失,代之无限的惊惶失措与害怕。这令他纳闷不已。   当一切喧哗归于平静时,她似乎也离奇地消失了。只见她以旋风般的速度直往后台跑,当台下的男人一片鼓噪,不明就里时,烈赦已首先恢复意识地冲上台,不顾一切地往后台跑,这辈子他从来没有那么冲动过。   秀场经理见苗头不对,也尾随他向后台去。只是,这一切如过往云烟般,空空如也。   震憾人心,性感的她,就这样消失了?千鹤烈赦的心中升起一阵莫名又深刻的怅然。   不容置疑的,“她”带来了一股不曾有过的轰动旋风。   过了好久,秀场的经理才打发了所有质疑不断的客人,但是他却不可能打发自己的老板——千鹤家族的二公子千鹤掠骋。   这一带的秀场和歌舞厅,完全是“影王”千鹤掠骋名下的产业,他惹不起“流氓帝国”的四位公子,面对千鹤家的四个兄弟,尤其是大哥“股王”烈赦穷凶极恶的脸孔时,他心里直嚷大事不妙。   “她究竟是谁?从哪儿来的?”掠骋盛气逼人地问道。“你怎么可能连她一点来路都没有?”   “我……我真的不知道。”经理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你为何让她登台?”辙穹敏锐地问。   “是她自己莫明其妙出现的,穿着相当暴露,不由分说便褪去大衣,几乎是一丝不挂,我看呆了,她就火速跑上台,我根本来不及制止,然后就……”经理无奈地摆摆手,突然灵光一闪地说:“我想起来了,她说她叫‘彩叶草’。”   “彩叶草”?大家庭呆愣了一会儿。   “好玩!这是一种中药的名字。”遨炽玩味地说。“怪的是,她怎么会取这样的名字?”对外科医学和心理学有研究的他,有着高度的敏锐感和好奇心。   “相信我。”细察这四位公子不可饶人的气势,经理怕得苦苦哀求道:“她引起这么大的回响,造成空前的轰动,我怎会不想留下她呢?以后秀场只要有她,铁定大爆满,我们会因她而大发利市,秀场的生意也会一炮而红啊!只是她来无影,去无踪,令人措手不及啊!”   “她应该已让每个人都心慌意乱了吧?”一直一语不发的千鹤烈赦,这时总算说话了。   烈赦的目光柔和,脸上刚毅的线条软化,暴戾之气已不复见,这才让大伙儿放松了心情,尤其是舞场经理。   “我……”经理惶乱不已,连忙道:“我会派人找到她,如果她又出现,我会立即通知你们……”   “这是你说的喔!”掠骋发飙道:“如果找不到她,我会立即解雇你!”   “不需要你亲自出马。”阴沉低调的声音让令人窒息的空气显得更紧绷,此时的烈赦竟出其不意地下令:“我不需要你。”   “为什么?”每个人都迷惘地问。   “因为——”烈赦莞尔地笑了,自莫绣寻介入他的生活后,他的脸上总是充满了阴霾,直到现在——“我要亲自去找她。”   在大家目瞪口呆之际,千鹤烈赦已抬头挺胸,堂而皇之地离去。   天亮了吧?   莫绣寻几乎不愿意睁开眼睛,因为她正在作着一个很美的梦,梦中的她摇身一变,从丑女变成美人,脸上的胎记也消失了,她终于达成愿望了!   她成为女人味十足的舞娘,对烈赦展露了无限风情,这梦真好玩,她竟然会在他面前脱衣跳舞,像是道地的浪女。   不过,这不是她莫绣寻做得出来的事,她还是处女呢!根本不懂得怎样去满足丈夫,怎能成为风情万种,性感冶艳的女人?   她心如刀割,感慨又神伤地睁开眼睛,真的天亮了!新的一天又开始了,毋庸置疑的床上仍空空如也。这是残酷的事实,她心底明白,丈夫千鹤烈赦仍彻夜未归,这令她有如置身在冰天雪地之中。   走进浴室打算梳洗一番,她面对镜子,脸上的胎记仍如此明显,这是无法隐藏的“记号”,她伸手按住那骇人的胎记,久久无法自己……   自从“彩叶草”出现后,千鹤烈赦的世界再也不一样了。   整整一星期,烈赦像是失了魂般,游荡在大大小小,五光十色的舞厅中,他不留恋那些歌舞妓,唯一让他魂牵梦萦的只是她——彩叶草。一个带着纯真处女的气息,拥有高超的琴艺,但却又让男人神魂颠倒的妓女。   这个错综复杂的女人,她懂得让男人失了方寸,懂得如何掠夺男人的心。   烈赦自己也不懂,他是纵横天下的“股王”,为什么会为一个放荡的舞娘而陷入意乱情迷之中。   这些日子来他魂不守舍的样子,也完完全全地映入弟弟们的眼中。烈赦或许很会装模作样,在家里时还是面不改色,但是他骗不了他的弟弟们。   掠骋也认真了吗?在那个化名“彩叶草“的女人出现后,他的心底似乎也莫名地出现一阵强烈风暴吧!这是怎样波涛汹涌的心情?   他不满大哥的疯狂吗?他嫉妒大哥不顾一切的勇气吗?难道大哥忘了自己是有家室的人,怎么还可以为所欲为,无法无天地在外寻花问柳?这在威严至上的千鹤家,是绝不被容许的。   并非只有掠骋一个人有这种想法,或许连遨炽和辙穹都这么想,他们虽闷不吭声,其实在他们心中,自眼见“彩叶草”那位毫无禁忌的舞娘出现后,一切似乎与以往不同了,平日与大哥感情亲密无间,如今却显得生疏寡言了。   四个兄弟之间,莫名地筑起了一道道无法打破的高高围墙。自此以后,四个兄弟不曾在夜晚一起偷偷出门了,他们各自为政,换句话说,在深夜里各有去处,但这样彻夜不眠为的是什么?   或许不约而同,就是为了寻找那缥缈无踪的“彩叶草”吧!   神出鬼没的“彩叶草”啊!究竟何时会再现风骚?   意外的,这一夜,四个兄弟居然同时在“新宿梦幻明星大舞厅”出现,他们彼此遥遥相望,心中的诧异不在话下!   “真是惊讶!”烈赦趾高气扬,咄咄逼人地道:“我居然会在这里看见你们?这是你们应该来的地方吗?”   掠骋立即冷嘲热讽地回嘴:“你说错了,这句话应该是我们说的,你有家室了,这是个斩钉截铁的事实……”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们当初也给了我‘承诺’,要不然我是绝对不会回千鹤家的。”烈赦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话是没错,但是……”没想到辙穹更是嚣张跋扈。“‘彩叶草’出现之后,我是不能再做大哥的靠山了。”他面露光彩,这明目张胆的话似在宣示什么。   两簇可怕的火焰顿时从千鹤烈赦眼中迸出,他气急败坏地嚷叫:“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宣战的意思吧!”目光犀利的遨炽道:“以我做医生的敏锐度而言,我相信就在‘彩叶草’出现后事情已经明朗化了。”遨炽耐人寻味地道:“显然的,我们兄弟都变了吧!”   瞬间,尽管在人声鼎沸的舞厅中,他们四兄弟却置若罔闻,只沉浸在彼此较劲的世界。   弟弟们的“宣战”,让烈赦感到有如芒刺在背,他警告道:“我是大哥,‘彩叶草’是我的。”   “好玩!”掠骋用从未有的鄙视口吻说道:“你是大哥又如何?我们不是要学中国人‘孔融让梨’吗?”   “是啊!”辙穹甩甩秀发,潇洒地说道:“女人又不是梨子,还可以当物品推来让去的,我只知道,对于我想要的女人,是必须当仁不让的。”   “总归一句话,”遨炽莫明其妙地迸出结论:“我觉得大嫂绣寻很可怜,大哥,这次你会彻底毁了绣寻。”   “既然如此,你可以不要介入啊!”烈赦说得理直气壮。   “我会介入的原因,并不像你们是为民肉体上的欲望。”遨炽直言不讳地道:“我只是凭医生的直觉对她感觉到好奇及不解,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能吸引无数的男人?她们究竟靠什么吸引了雄性激素?这是我想知道的。”   “我受够了你的研究论调!”辙穹抚去额上的一撮发丝。“这太虚幻了!我只知道‘彩叶草’让我体内雄性荷尔蒙升高,我甚至想跟她做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跟其他女人做过的事。”   “一夜情吗?”掠骋赶紧接口道。   “一夜情?”辙穹恍然大悟道:“谢谢你的提醒,是的,就是一夜情,仅此而已。”   “这样我就放心了,毕竟你并没有投入情感。”掠骋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少有的温柔和专情,这让遨炽和辙穹大开眼界,这神情也一丝不苟地完全烙印在烈赦眼里。   “你们不像我。”掠骋又莫名地笑。“我与你们是不同的,在看见‘彩叶草’的刹那间,在她弹奏名曲的那一刻,我的心就被收买了!”   冷不防地,烈赦整个人恍如爆炸了。“住口!我不准任何人动她!她是我的。”他独裁霸道的口吻,震憾了眼前的三个弟弟。   多年以来,烈赦是个怎样的人,弟弟们心照不宣,典型的黑帮大哥就是烈赦的写照,不喜形于色,也不轻易露出狠心无情的流氓脸孔,直到现在。   他想要的东西,他也总面无表情,不肯表现出来。这会儿,他却将情绪毫无保留地暴露出来,这可犯了黑道的禁忌。   “你的?”掠骋不甘示弱地道:“已婚的男人凭什么说这句话?”他居然露出挑衅的脸,对大哥不在心存尊敬,只有轻蔑。“你真令我瞧不起,自此我不再敬重你了,现在我宣布——”他挑起眉走向烈赦,食指粗蛮地指着烈赦的胸膛。“你是我的头号敌人。”   下一秒,烈赦霍地伸出手掌,将掠骋的手指强而有力地紧紧握在手里,如果烈赦的手是利刃,掠骋的食指可能早已经被切断了,足见烈赦这回是真的豁出去了,这可吓坏了掠骋。   “想不到为了一个舞娘,居然让我们兄弟反目成仇!”烈赦勃然大怒。   “没错。”他们双目怒视。“我会先得到‘彩叶草’的。”掠骋一脸的势在必得。   “休想!”烈赦蛮横的脸色显而易见。“休——想!”   “可怕,没想到你竟露出了想杀人的目光?”掠骋拚命地摇着头。“大哥,你真的变了!不过……”他单刀直入玩味地说道:“我何尝不是呢?”   这两位陷入“彩叶草”情感漩涡的兄弟,不!或许还有另外两位弟弟遨炽和辙穹亦将参与其中。   “彩叶草”,这位魅力无边,如迷雾般的女人,万万没想到会将千鹤家的兄弟带入一场腥风血雨中。   上床吧!处女   作者:夙云  第五章     “彩叶草”究竟何时会再出现?烈赦和掠骋卯足了劲,直到今天才又在同一个地方——“新宿梦幻明星大舞厅   “见到她。   一切从实际出发都不一样了。   只有她能够让舞厅沸腾,为之疯狂,男人的目光统统围绕在独树一帜又风骚魅艳的她身上,所有的男人都为她热血澎湃。   她还是沿用“彩叶草”的名字,但今天没有钢琴演奏,只有脱衣舞蹈。她艳光四射,在五光十色的霓虹灯照耀下,她是淫荡的舞娘,也是纯真的处子,烈赦注意到她了,他炯然的眸子散发着奇异的光彩。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她终于又出现在他眼前了,这些日子他茶不思,饭不想的,都只为了倾城佳人,不过毕竟一切都值得了,他会掌握她,她绝对是属于他的了。但他或许错了,他炯炯有神的目光为之一变,如犀利刀锋般闪烁。他的三个弟弟竟也同时出现在脱衣舞厅里,看样子等会儿有得瞧了!   今天,“彩叶草”似乎也与以往不同,在灯红酒绿,天旋地转的阴暗空间下,一待天亮,她竟草草结束了脱衣表演,不露痕迹地直接闯到后台。   她又要逃走了?烈赦的心一悸,心脏倏地紧缩。下一秒——几乎在同一时间,他们四兄弟都一起往后台冲,为的是抓住“彩叶草”。   今夜是幸运日吗?她并没有逃,甚至大大方方地坐在长脚椅上,跷起一双美腿,她身上几近裸体,只覆着一件蕾丝晨褛。   “干么?”她举止轻浮,说话离经叛道,透着不同凡响的魅惑。“你们一个个面色铁青,气喘如牛地冲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真是个坏的可以的女人!对男人不屑一顾,她的傲气令男人恨得咬牙切齿,但也爱入心坎,一种极端冲突的感觉,就如同她的味道:是处女又是浪女。   “‘彩叶草’,口气别这么冲啊!”经理一旁缓缓地巴结道:“我知道你现在是秀场的大红人,但他们也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啊!没有他们,就不会有舞厅和秀场,那你又怎会有机会大放异彩呢?”经理放下身段,低着头在“彩叶草”耳际喃喃道。   她那恍如维纳斯的身材,令所有男人欲火攻心。以往,他们都是在晕暗的灯光下目睹佳人的狂野,如今在清亮的日光灯下,“彩叶草”可是不着寸缕地被一览无遗。   她的面容——不讳言,其实跟莫绣寻长得很相像。   当然,也有不尽相同的,毕竟脸上有无胎记就有很大差异,还有打扮穿着莫绣寻永远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让人都不想多看一眼,对她的印象自然有限。两人的神态可说有着天壤之别,一个总是畏首畏尾,可怜兮兮,无助焦虑,委曲求全的传统女人,永远怕被责备,怕被批判,而眼前的“彩叶草”则是狂妄,前卫,胆大包天,不怕死,以及露骨的坦白,她直言不要男人,只要肉欲。   但是她的身上,却出乎意外地散发出大家闺秀以及对音乐素养极高的气质,这同样出自莫绣寻身上的味道,都不应该出现在一名浪荡女人身上。   她的目光颐指气使,充满不屑,却偏偏带着勾引,诱惑,坦荡的气息,赤裸大胆地直视四位公子的腹部,接着却又嗤之以鼻地嘲弄:“你们满足不了我的,跟上百个男人上过床的我不屑跟你们玩,你们都太懦弱了!”她说完便淫荡地哈哈大笑起来。   “你——”烈赦还来不及说什么,“彩叶草”的目光便由下移到上方,美丽有神的大眼珠直视烈赦城府甚深的眼瞳。   她的眼睛会说话,也令男人俯首称臣,她不疾不徐地说道:“放心,我明白你们找我想要什么。”她故意放低身子,双峰忽隐忽现,乳沟间露骨出明显可见的黑痣。她搔首弄姿地道:“我会给你们的。”   她语无伦次,说着即使是豪放的人听了都觉得为变态的话:“我对性毫无禁忌,像个野兽,一个不够看,四个一起来好了。”   言行放荡不羁,毫无节制的“彩叶草”,真的付诸行动了。下一刻,她自顾自地转身,摇摇屁股道:“走吧!找一家宾馆去……不对,不对——”她淫荡地回首,半睨着他们,大声地道:“四个男人嘛,那非要一张超大的床……那我就要求总统套房喔!”她任意甩着那头散乱的秀发,迫不及待地道:“快啊!我们走吧!”   “够了!”气势汹汹的烈赦,一脸令人不寒而栗的表情,这出其不意地叫喊,几乎让每个人正襟危坐。   烈赦的眼中除了占有,还有为之气结的表情。可惜“彩叶草”依然故我,她饶富兴味地对烈赦道:“怎么?不喜欢吗?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刹那间,她晶莹剔透的双眼,立即被疼痛的神色取代,她哇哇大叫,感觉骨头好像要散开了。“放开我!痛死我了!放开我……”   烈赦居然抓狂般的将“彩叶草”的手臂握得死紧,这女人还真是凶悍,只见她声嘶力竭地吼道:“你别想管我!”她不甘示弱,另外一只手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挥拍过去,正巧击中千鹤烈赦的面颊。   毫不留情的一耳光,让烈赦的脸换上一张震惊的表情,这是千鹤烈赦这辈子第一次挨女人的打。   他是威震八方的“股王”,竟有女人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而且还是个不知羞耻的妓女!   三个弟弟敏锐地退避三舍,想不到大哥居然为了一个污秽不堪的女人,屡次失去自我控制的能力,这真让他们大开眼界了。   烈赦面不改色,手心的力量不由得减弱了,他的手触碰到她送给他的“记号”,整个人几乎抓狂了!   “彩叶草”倏地抽出身子,揉揉发紫的手臂,她停止了叫喊,面容为之一变,正经道:“真是凶!这样吧,今天我选择你,好不好?”她以哄小孩的口吻说:“下次再换你们喔!”她的眼珠子煽情地对其他弟弟绕啊绕的,在她根本还来不及把话说完,下一秒她又继续呼天抢地时,因为烈赦已出其不意地把她整个人扛抱起来,她的腰抵着他的粗肩,让她的呼吸沉重,痛得哀嚎。   “可恶,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她不怕死地用力击打着这位堂堂“股王”的背脊。   “你这龌龊的女人,眼前还敢明目张胆地‘要’我的弟弟们?”烈赦面露凶光,双眸发出“股王”蛮横的命令。   “为什么只能跟你?我就是水性杨花的女人,我喜爱享受鱼水之欢。”“彩叶草”的脸缩在烈赦的腰际间,却还无分寸地对三个弟弟大抛媚眼,她阴沉的脸,写着对性欲的索求无度。“看样子,今天没办法和他们共度良宵了,但是还有明天喔!别忘了我……”   她的话消失在夜空中,因为千鹤烈赦已经粗暴地将她扛抱出门。但他的弟弟们是不会这么简单就放过他的,尤其是掠骋,他手插着腰,忿忿不平地站在烈赦面前拦下他。“她凭什么一定要跟你走?”   两个男人对立着,遨炽和辙穹则站在一旁,虽闷不吭声,但也是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烈赦目光一闪,传统武士争权夺利,互抢女人的凛然神情表露无遗,掠骋也是一脸不服输的模样。   这是一场你争我夺的战争,黑道的箴言是——逆我者死。   倏地,讥讽刺耳的嘲笑声随之响起。“彩叶草”真是目中无人,她说着极具毁灭性的话语,让这四位公子大梦初醒。   “我喜欢看你们兄弟为了我起内讧,好有趣,好好玩喔!”她娓娓道出一段幸灾乐祸的话,脸上带着一副天寒地冻的神情,在散乱秀发的遮掩下,看不清她的真面目。   “别抢了!别为了我争得你死我活。”她的语气不一会儿又变得哀怨动人,让男人不由得心起涟漪,不自觉倒抽一口气。   “既然你们要一对一的话,老实说,现在我看你们老大比较顺眼,我决定今夜伴着他。”她竟然选择跟千鹤烈赦?真令人匪夷所思。   掠骋无话可说,因为“彩叶草”又单刀直入地说:“当然,我向来喜新厌旧,你们就等明天吧!我不会忘记你们的,放心吧!”   说着,她不忘赐给他们一个飞吻,娇艳欲滴的唇张得大大的。“各位,明天见喽!”   她让大家的心几乎都酥软了,很快的,她识相地紧闭那诱人的朱唇,不再说话,任千鹤烈赦这狂妄的男人带她离开。   烈赦异常高深诡谲的脸,变得让人摸不着边际。   他看不清自己吗?曾经,他狂傲地笃定,他这一生不碰污秽的女人,一如妓女……如今他也破戒了?他竟会带一名应召女郎进入宾馆!   淫荡的女人不是最龌龊的吗?但是他却不能自己,为什么?难道堂堂“股王”任由“彩叶草”摆布了?他不是向来不受制于任何人?烈赦心中百思不得其解。   如“彩叶草”所愿,她真的处在最豪华、最上等的套房里,如果说这是总统套房,一点也不为过。   她真的钓到了一个最富有的男人,她被丢到一张巨大又柔软的床上,放浪形骸的“彩叶草”,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玉臂一张,环住烈赦的脖子,整个人贴向烈赦,拉他一起倒向床上。   “你——”他摆出盛气凌人的架式。“我不受你摆布。”   “是吗?”她大声地嚷叫着。“我知道,我是你的小猫咪,而你,是要被吃掉的老鼠。”她嬉笑得不怀好意。   虽然刚遇见她时,他确实觉得自己像老鼠般被她控制了,而今他感觉她已完全看透他,真的把他当成一只老鼠,而她就是那只张牙舞爪的猫。   猫吃老鼠是食物链,而他注定是她的“囊中之物”。   她柔软的酥胸正好贴着他厚实的胸膛,她呻吟着立即本能地上下摆动,甚至不怀好意地抓住烈赦的大手掌,向前主动提出邀请,要他触碰她双峰上的蓓蕾,像猴急的狂风骤雨,片刻不能等。出乎意外的,烈赦却推开了她,为什么?他也说不出所以然。   烈赦只是莫明其妙的,注视这名妓女的容颜时,他的脑海中竟闪过他最鄙视的妻子——还是处子的莫绣寻。   千鹤家传统的包袱使他结婚了。结婚,微不足道的两个字,还是主宰了他这一刻。   这是怎么回事?他一向最不屑家里的丑妻,是因为这脱衣舞娘身上的处女味道,唤起了他对丑妻模糊的记忆吗?为何他在这紧要关头居然想起了莫绣寻?眼前的“彩叶草”虽有处子般的清纯笑脸,却有着魔鬼般的心。   “还等什么呢?”她的小手抓住他的手,让他碰触她乳沟间的黑痣,自鸣得意地道:“我觉得我全身上下最迷人的地方,就是这颗黑痣,你觉得呢?”   他手按住她的峰间小痣。她半眯着眼,双唇张开做吸吮的动作,暗示性的爱抚他的下体,她夸张地张开大腿,跨坐在他的上方。   烈赦犹疑的神情滑过,难逃她的“慧眼”,她挪揄道:“你结婚了是吧?”烈赦没有反应,恶魔般的笑容闪烁在她脸上。   “结过婚的男人都是孬种!想上我又没种。“她的四肢缠绕着他。“别说什么爱不爱的,也别说什么对不起老婆,反正你们男人只不过想上床罢了!我会让你有一个永世难忘的夜晚。”她诡诈地说道。“你会忘记你的妻子,只记得我——‘彩叶草’。”   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她已火速地将高傲的双峰蓓蕾强迫他含入双唇间,她的手熟练地解开他的裤裆,霎时,烈赦已被“彩叶草”翻云覆雨的行为弄得天旋地转,浑然忘我了。   算了!他理直气壮地自忖,他是“股王”啊!原本就可以为所欲为,他控制全天下,当然对女人也能随心所欲,就算是丑妻莫绣寻,也不能奈他何,他不是一直等待这一刻吗?寻找了“彩叶草”那么久,被她吸引的不就是她那娇娆的迷人肉体吗?   当然,看她熟练,利落的动作,就知道她对男人了如指掌,只是她为什么总是散发那么浓郁的处女味道?这迷惑了烈赦。   在最后的一瞬间,“彩叶草”本是娇喘咻咻,激动地埋在烈赦大腿间的脸,在千分之一秒却为之一变,再也没有浓情蜜意,欲仙欲死,有的仅是面目可憎。她生平最憎恨的,就是像他们这种伪君子。   自称为是翩翩君子,霸道,狂妄又不可一世,瞧不起污秽不堪的女人,但是又需要女人的慰藉,他们少不了女人,却又鄙视女人。她要报复这种表里不一的男人,他们绝对该死!她要毁了他,替所有被男人抛弃的女人报仇。   “我们——”她在他腹间邪气的笑。“来玩一个游戏。”   “什么游戏?”   “水深火热的游戏。”“彩叶草”暧昧地说。   在烈赦不明就里时,“彩叶草”冷不防地将丝袜拿起来,捆绑住他四肢,烈赦动弹不得,但他还是一头雾水。“做什么样?”恐惧在刹那间凌驾了他。   “做什么?”“彩叶草”咿咿啊啊的狂笑起来。“刺激嘛!这样才会让你永远记住背叛妻子的代价。”   她在说什么啊?烈赦看到她铁青的脸,双眸瞪得像铜铃般大,紧抿的双唇,手心握得死紧,一副有怨难伸的样子,不禁心中一凛。   “你到底要做什么?”烈赦直觉大事不妙,看她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神情,似乎变得比阴间的女鬼还可怕。“放开我!放开我……”他开始挣扎了。   “别动嘛!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呢?”她诡异地笑着,面无表情地说。“你不是唯我独尊的男人吗?怎么这时反而像个瘪三似的?”她自在地笑了,下一秒,她不知从何处找出一卷胶带,将做困兽之斗的烈赦嘴巴封住了。   烈赦的大眼霎时仿佛被吓得魂飞魄散,眼球整个向外凸,想发声却又喊不出话。   “哇?”“彩叶草”装做不知其所以然道:“怎么回事?你的眼神怎么由本来的玩乐变成了濒临死亡前的害怕?”她呆呆傻傻地继续道:“也没错,你等会儿所仅有的就只是死亡。”   接下来,她用着要让烈赦万劫不复的死亡口吻道:“我唾弃你,我要报复像你们这种花心的男人,你要跟我上床,门儿都没有!我不会让你得到我的,但是我依然会让你发泄‘精力’,让你享受无上的欢愉,让你一次又一次地向我求饶,直到天亮为止。”   她要做什么?只见她的手不断在他下腹上晃动,烈赦经历了这辈子最痛苦的事,他承受不了地大呼小叫,无奈嘴巴发不出声音,最后还化成无助的呜咽声,她一次又一次地玩弄他,一种对男人最恶毒的处罚。   他几乎快昏死了,他有他的尊严,他咬牙不哭泣。最后她显然累了,但仍骇人地不肯善罢甘休,她居然取出一把美工刀。   “你该杀,该死,不应该让你的妻子独守空闺……”她的眼里散发出血腥,她歇斯底里地狂啸:“你有没有见过满天的棉絮和沾满斑驳血迹的被单?”   烈赦受了无数的折磨和苦难,最后,他昏倒了,在他不省人事时,黎明也来临了。   莫绣寻吓醒了。   她汗流浃背,好像被强雨淋成落汤鸡般,她整个身子从梳妆台前的椅子上坐起来,面对眼前的大镜子。   浑浑噩噩间,她看到的还是脸上的胎记如影随形地跟着她醒来。   她身上仍穿着极保守的粗布睡衣,跟往常一般,烈赦也是彻夜未归,她则坐在镜子前睡着了。   但她觉得今天有些不一样了,因为她梦见与烈赦在一家豪华的宾馆内,正在做……刹那间,她的脸躁红了。   她怎么可能做出那种变态的事?光想就令她觉得又羞又愧,天啊!她一定疯了,烈赦可是连正眼也没瞧过她一眼呢!她赶紧将脸埋在手掌里,接着她目光一闪,脸色倏地苍白如枯槁,满腹疑惑升起,她颤抖地瞧着自己的双手。   某种奇特的腥味,浓郁得让她皱眉,她的手上为何沾满血迹呢?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谁能告诉她?   早餐的时刻到了,烈赦并没有回家。   弟弟们直觉大事不妙,大哥昨夜……以往,他们兄弟都不敢不回家   ,如今即将面对的还有父母严苛的责备神情,他们该如何是好?   没想到莫绣寻却主动替烈赦圆了谎。   “烈赦提早出门了,他说公司有急事。”她还是穿着深色的洋装,给人保守端庄的感觉。   “是这样吗?”岳拓的疑问很深,但是面对总是郁郁寡欢的大媳妇绣寻,也不方便再问些什么。   早餐在沉闷的气氛下结束了,三个弟弟彼此不发一言,但心中都有有股很深的骚动与不安。   大哥为什么还不回家?秘书说他没去公司,早上的股市也没见到他现身,像大哥,他从不会在他最爱的股市中缺席,他的专用行动电话也没人接……一连串的讯息,让他们觉得烈赦似乎危机重重。   烈赦怎会无故消失了?虽然昨夜三个弟弟与烈赦为了“彩叶草”闹得很不愉快,但是无论如何,烈赦永远是他们的大哥,他可不能有个万一。   直到黄昏,还是没有烈赦的消息,掠骋下令弟兄们全面封锁消息,不准让父母亲知晓。然后他、遨炽和辙穹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冲出家门去寻找大哥。为的是不惊动整个千鹤家族。   以他们果断、深思熟虑的能力,他们遍寻舞厅附近的豪华宾馆,不消多久便轻而易举地找到了烈赦。   烈赦已经被绑在床上一天一夜了。初见烈赦的刹那,弟弟们噤若寒蝉,吓得心惊肉跳,他们不由得异口同声地呼喊:“我的天!”   烈赦正处在万丈深渊,濒临死亡。   以旋风般的速度,他们立即找电话叫了救护车。   当烈赦醒来时,身为医生的遨炽正在看护他,而盘旋在他脑海里的,是那冷血魔女“彩叶草”。   在烈赦的眼中,只有清一色的白浊和血迹斑斑的那一幕,幸好都已成了过去。只是伤害真挥得掉吗?烈赦至今仍面色发白,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大哥醒了?真是太好了!遨炽总算松了一口气,他向烈赦一五一十的解释伤势。“你被绑在床上动弹不得几乎快二十四小时,手腕被美工刀割伤,还好是小伤口,但是也流了不少血,幸好发现得早。”   辙穹看着大哥,再也憋不住满腔的疑问,忍不住问道:“大哥,昨夜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知道我们发现你时的模样吗?你像只被千刀万剐,奄奄一息的猪!”   烈赦只是冷峻异常,闷不吭声。   也许见烈赦历劫后平安归来,放下心的辙穹,索性调侃起大哥来了。“你不说,我看现场大概也能略知一二。”他嬉笑道:“我猜你被‘彩叶草’绑在床上,像任人宰割的羔羊,锐利的小刀在棉被上戳出无数个小洞,棉絮飞天,你手腕上的鲜血无情流也,染满整个被单,更严重的是她折腾你最重要的部位,一次又一次,让你快虚脱了……最后你几乎想一死了之。”   辙穹其实只是自个儿幻想电影的情节,兀自说得天花乱坠,却也惹得大家快笑掉大牙。“各位觉得我说得准不准啊?”他还好玩地向在场的哥哥们鞠躬。   掠骋也抓住机会,好好地损损大哥,灭灭烈赦的威风,他挪揄道:“大哥,你太不中用了,自古以来,只有男人绑女人,你怎会落得让女人绑你的下场?真是逊毙了!”   谁知犹有余悸的烈赦,顿时身子僵硬无比,直视弟弟们捧腹大笑的神情,他孱弱无比地说道:“辙穹,你说得一点他没错!”   半晌后,病房内安静无声,每个人沉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天啊!真是惊世骇俗!”他们感叹世事难料,语重心长地道:“大哥,我们曾经看你待大嫂无情,就私下咒你将来有一天也会栽在女人手里,没想到才一天就应验了……”他们嗫嚅着再也说不下去了。如果这是背叛绣寻所引来的“惩罚”,那可真是现世报呢!快得令人咋舌。   烈赦撇下平日不可一世的样貌,一五一十地道出昨夜的梦魇。   “‘彩叶草’那妓女让我几乎不见天日。”烈赦想起来仍眼皮直跳。“她真是个彻底的大变态!”   “吓死人了。”辙穹几乎不敢相信。“在她风情万种的外表下,竟是名副其实的变态狂!”   “以医学的眼光来看,显而易见的,”遨炽摸摸自己的眼镜框,以他的博学多闻小心分析道:“她不只是个变态狂,可能还是色情狂,施虐狂,三种合并而成的病症。”   这可让每个人震惊得无法置信。只是区区一个煽情好色的女人,还弹得一手好钢琴,谁知竟然在她体内蕴藏着这么多无法理解的基因?   “你们为何这么诧异?”遨炽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现代人,哪一个不是变态?在每个人的心中,都有着不表于外的现代人心理。所以不是每个人都想要病态,也不是每个人都想要犯罪。”他文诌诌地解释。   “话虽如此,我还是无法接受。”辙穹摆摆手道:“我无法接受跟我发生一夜情的女人是个变态狂!万一……”他斜睨大哥一眼。“命丧黄泉就完了!”他起身覆上大外套,神清气爽地道:“我决定退出这场战争,‘彩叶草’就拱手让给你们了!”   “是吗?”掠骋兴高采烈地道:“真是太好了,少了一个敌人。”他大咧咧地说道:“老实说,我是一点也不怕被‘彩叶草’欺侮,因为我一直觉得自己有被虐待的倾向。”他的眼光强悍地直视大哥。“无论如何,我是不会放弃正点的‘彩叶草’。”   烈赦的眼神仍是深不可测。   遨炽对大哥老实说道:“警告你,这两个星期你必须躺在床上别下床,为了你的后半辈子,你最好照我的话做。否则终生不能人道,就不要怪我了!”   两星期不能下床?“彩叶草”带给烈赦的惩罚未免太大了。   遨炽小心翼翼地再次为烈赦做了一次彻底检查。“应该没什么大碍了!我会请护士照顾你的,如果你有什么问题,护士会call我的,到时我会赶过来。”他如释重负地说。“我要先回家了。”   “等会儿!”掠骋叫住了三弟,他挑明道:“你没表明你的‘态度’!”   “我的态度?”沉默一会儿,遨炽摆明道:“我是医生,我深深明白跟变态狂女人不用长久,只要一夜很可能就会造成我们男人终生不举,‘彩叶草’对我们男人而言,是最不能冒险的致命女人,碰不得的,我可不愿年纪轻轻就阳痿。”他莞尔笑着:“你们要玩继续玩,我不奉陪。”   “是这样吗?”掠骋依然一副不怕死的样子。“人最伟大的地方,就是突破‘极限’,极限就是刺激的开端,而虐待则是极限的最终。”他贼笑着。“就算是引狼入室,我照单奉陪。”他神经兮兮地叫嚣着。   “那你要小心,千万别在禁忌中玩出人命来。”遨炽好意地警告,他也不忘顺便看看烈赦,话中有意的“提醒”。   一语双关的话,烈赦岂会不懂?但是他岔开了话题。“你为什么要这么早回去?晚餐的时间都还没到呢!现在我躺在床上不能动,无聊得要死,陪我聊聊天吧!”   “不了!”出乎意外的,遨炽的拒绝让大家张口结舌,愕然相向。“虽然受伤的是大哥,我却觉得最可怜的是大嫂绣寻,真是奇怪!”遨炽干笑三声。“若是大哥不反对的话,我想回去多陪陪大嫂,这样应该不为过吧?”   看着三弟离去,烈赦无言以对。   莫绣寻——他的妻子啊!他还没跟她圆房,却先被变态的“彩叶草”将了一军,幸好在最后的一刻,他仍没有对不起绣寻。   说起来也许不可置信,但他心中充满了对丑妻的愧疚,也因为悬崖勒马而感到喜悦,真是不可思议。   那个色情狂!想起“彩叶草”,烈赦的眼神不禁为之一变,邪气而不饶人。她把纵横天下的“股王”整得下不了床,然后又若无其事地拍拍屁股走人,生平第一次因为女人而丢尽了脸。   无恶不作的“彩叶草”——他要好好教训她。   在回家的途中,遨炽的脑海中居然盘旋交错着“彩叶草”和莫绣寻的容貌,令人无法理解。   车子经过十字路口前方的红绿灯,遨炽把车子停了下来,目光不经意地注视熙来攘往的人群和霓虹灯、闪光灯闪烁的店家。这一带是东京最高级的商店街,每家店所卖的衣物皆是所有品牌中的个中翘楚。   遨炽在想些什么呢?他目光正停留在上等品牌衣饰上,透过玻璃窗,一件绚丽耀眼的粉色蕾丝直统洋装挂在假模特儿身上。细肩,前胸和后背是低圆领,假模特儿微微露出酥胸和柳背,裙摆垂至大腿,既典雅又现代,这件衣服很美。   他无法遏止地联想到了“彩叶草”,她总是穿着粉色,裸露的蕾丝半透明的性感衣服来魅惑男人。   不知道从哪来的魔力,二话不说,他竟然做出了令自己都无法想象的举止,他停好车子,下车走进商店,买下了那件粉色洋装。他要送给他的嫂子莫绣寻。   上床吧!处女   作者:夙云  第六章     午后的大雷雨,让平日令人心浮气躁的东京,有了一丝丝的凉意和平静。   莫绣寻像平常一样一个人躲在房间里,陪伴她的只有孤独。出其不意地,她听到了平日绝对不会有的叩门声。   “是谁?”一时间,她呆愣了好一会儿,等会意过来后,她赶紧瞧瞧镜子,先用头发遮住丑陋的半边脸后,才起身开门,心中期待的是她的丈夫烈赦。   料想不到的,来者竟是遨炽。绝望填满她的心田,绣寻立即低下头,试图遮掩她的情绪。   “遨炽,有什么事吗?”她的眼睛完全写出了她的期待与失落。遨炽心知肚明,索性直言不讳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大哥,让你失望了。”   “不!”绣寻急急地抬起头来。“别这样说,有什么事吗?”说完,又习惯性地倏然低下头。   遨炽的视线望着低头的绣寻,无奈地摆摆手想化去尴尬,声音充满笑意地说:“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要送你一件衣服罢了。”他把手提袋塞入绣寻的手中,未经思索便说出理由:“也不知道哪来的冲动,开车经过店面时,看到这件衣服就买下了。当时我心想,如果你穿上它一定很美。”   美?这是这辈子第一次,有人称赞她美。绣寻登时目瞪口呆,一动也不动地杵在原地。   遨炽顿时觉得不好意思,好像不是一个小叔对大嫂应该说的话,他赶紧改口,以医生的专业眼光评论道:“你这么年轻,不要净穿些老人家的深色衣服嘛!衣服的颜色是会影响人的心情的,你若是想让自己看来神清气爽,可以先从衣服着手,让自己焕然一新!”   他是好意,没想到却适得其反地重击了绣寻的心。   “我——”好一会儿后,绣寻才别扭地开口,双拳绞紧地挣扎道:“我真的那么难看,没人要,已到非得改变的地步吗?”   “不。”遨炽激动地否认。“谁说你丑了?那是大哥瞎了眼,全世界的人也都瞎了眼!”他愤愤不平地伸手紧紧抓住莫绣寻的双肩,神色从容地道:“你无须改变自己,但是我希望你能……能……”他吞吞吐吐地说不出口,他想要绣寻变得如何呢?告诉她他有多期待看到她令人耳目一新的一面。   她见他没有作声,不由得纳闷地抬起头。   两人目光不小心交接,令遨炽不可思议地,再看一次莫绣寻时,居然觉得她脸上的胎记一点都不恶心难看。   发觉遨炽的目光游移在她的半边脸上,绣寻想躲,不过却被遨炽制止,他说出真心话:“我觉得心美人就美,在这世界上,恐怕再也找不到像你这么好心肠的美丽女孩!”   他在鬼扯些什么?遨炽发觉自己又失态了,只是他却一点也不后悔,他所在意的是如何让莫绣寻活得像自己,拥有自己的一片天空,虽然莫绣寻过得好不好根本不关他的事。   他深吸一口气,突然心生一计,毫不避讳道:“我知道你在千鹤家没有朋友,你很孤单,虽然我是你的小叔,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可愿意让我做你的朋友吗?”   朋友?在遨炽严肃的目光中,绣寻知道他是真诚的,可是她居然显得手足无措。   “你啊!就是太优柔寡断了。”这是良性的批判。“多一个朋友对你有什么不好?人本来就是群居的动物,有朋友只有无限的好处,你可以把烦恼告诉我啊!我也可以对你大吐苦水,这就是互相‘利用’的地方。”   利用?绣寻噗哧一笑,没想到他竟用这种现实的字眼来形容朋友的关系。   “好不好嘛?”见她笑了,遨炽玩味地用撒娇的口吻问。   绣寻或许是不好意思拒绝,也或许是她真的需要朋友,遨炽总是给她一股信任,稳重的感觉,在半推半就下,她点头了。   “太好了!”遨炽手舞足蹈的模样,连他自己都难以理解,但他真的很高兴。   “为庆祝我们成为朋友了,答应我一件事。”遨炽诡诈地要求道:“穿上我送你的这件衣服好吗?”   “衣服?”绣寻面红耳赤,瞄瞄袋子内的一团粉红,她迟疑了,她向来只穿深色系列的洋装,千鹤家,大庭广众前,她可是从来都没这么做过,也不敢这么做。   “你不必勉强自己,我也不希望一开始就带给你太大的冲击,这样吧!”遨炽想了个折衷的方法。“不然就在只有我们两人聊天的时候,你再穿上这件我送你的衣服好吗?”   绣寻喃喃自语地接口回答:“你是指在我们俩畅所欲言的时候……”   “没错,就是畅所欲言时,你形容得真好!”遨炽鼓励地赞美道。   这个“朋友”又称赞她了!他说得一点也没错,有朋友真好。绣寻一扫过去的阴霾,璨笑如花。   夜深了,大地一片静悄悄。   遨炽一个人在阳台上乘凉,他慵懒地半躺在凉椅上,他习惯在睡前看看心理学的书籍,今天他刚好跟绣寻讨论到关于“双重人格”的问题,只是他心不在焉,脑海里翻腾的尽是一个倩影。   这些天很无聊,因为烈赦住院,掠骋仍锲而不舍地寻找“彩叶草”的芳踪,虽然“彩叶草”根本杳无芳踪。至于最小的弟弟辙穹呢?自他决心放弃和“彩叶草”的“一夜情”后,就兴致缺缺,早早上床去了。   不对,他并不无聊啊!他心里反驳道,因为他和嫂子聊得很愉快,他们彼此契合,喜欢医药,音乐……甚至是心理学方面。绣寻多重的兴趣,使他们的话题不断,绣寻的想法很有深度,他们对许多事情有不同的见解,却又能相容,他们真的在“谈心”。   尤其在她真心真意的交他这个朋友后,她听话的穿上那件粉红色的洋装。从没穿过这么“暴露”的鲜艳洋装,这是莫绣寻生平第一次尝试,可惜的是她为朋友而穿,不是为丈夫而穿。想到此,他心里又莫明地滑过有如切肤般的疼。   但是没想到,性感的粉色洋装,竟将她婀娜多姿的身材展露无遗,这令遨炽可看傻了眼,总是穿着厚重保守,包裹在像是修女服之下的莫绣寻,其实身材几乎与……那名变态女子——“彩叶草”无异。   他好像被绣寻催眠了,直到绣寻叫他为止,遨炽才彻底地清醒过来。   现在回想,遨炽不由自主地傻笑起来。曾几何时,遨炽大胆地假设他和绣寻不只是朋友……遨炽忽地猛打自己的后脑勺,痛骂自己怎么可以想入非非。在思索的同时,他的目光突然变得闪烁惊悚,连他自己也难以置信。   他被一道熟悉的倩影给震憾了,是绣寻?三更半夜,她居然没睡觉,正从地道里走出来,偷偷摸摸地出门?   是他太累了,眼睛有问题,还是他脑筋正处在混沌中,所以看错了?他赶紧揉揉自己的眼睛,意图让神智清醒些,但在确定了三,四次后,遨炽发誓自己绝对没有看错。   夜深人静,绣寻一个人不声不响的出门,究竟是为了什么?遨炽忆起了从前他和掠骋,辙穹一起对绣寻说过的话:“大哥能,你也能……你要洗清你的耻辱……”   一个女孩子家在诡谲的黑夜中,又能做出什么事?答案全指向一个可能性——偷人。   这是向来洁身自爱,冰清玉洁的绣寻会做的事吗?   遨炽惊讶万分,他处在不能置信的发现中,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遨炽并没有因为这样而瞧不起或鄙视绣寻,相反地,他居然感到心花怒放!   隔天,一如以往和绣寻聊天时,遨炽的眼神变得不同了,他本来总是正经八百,今天却一反常态的暧昧,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绣寻不放。   绣寻不了解遨炽究竟怎么了,这不像他。   “你……”绣寻皱紧眉头,想开口询问却又碍于情面而作罢。   “别这样,绣寻。”遨炽竟明目张胆地喊她的名字了。“在我知道像你这样近乎绝迹又固守古礼的女人也‘出轨’后,你还有何好牵挂的?”遨炽嘻皮笑脸地说道:“老实说,我还挺高兴的。”   出轨?这字眼怎么可能出现在莫绣寻的字典中?   “你疯了?”绣寻整个表情显得惊心动魄。“你在鬼扯些什么?我……”   遨炽首次看见愤怒毫不留情地展现在她脸上。她向来是个没脾气的女人,如今却因被栽赃冤枉,而气得全身直发抖。   “我都看到了,你别不承认……”遨炽不怀好意地俯在绣寻的耳际,小声道出昨夜看到的情景。   “你半夜偷偷地出门,别告诉我你只是去买东西。其实你并没有错,东京的夜生活向来多采多姿,我反而很高兴你这么做,毕竟是大哥先负了你的。”   “出门?”绣寻整个人僵直了,脸色为之一变。“我没有啊!从我嫁到千鹤家来,就从未出过门。”她紧张兮兮地辩解:“遨炽,你别冤枉我啊!”她的脸颊抽搐,几乎快哭出来了。   “放心!你不觉得这样很好吗?”遨炽说得冠冕堂皇。“现在,是你可以不要这婚姻的时候,如果你不便说出口,我可以帮你去告诉大哥,这样对你们都好,免得再受折磨。”   “我……我不是乱七八糟的女人,我根本没有红杏出墙。”绣寻顿时哭丧着脸。“我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烈赦的事,你——你别乱说,这种侮辱会让我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但是遨炽还是一脸不信的样子。情急之下,绣寻脱口而出:“我对千鹤烈赦守贞如一,终生不事二夫。如果我做了什么对不起烈赦的事,会遭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她铁铮铮地对天发誓。霎时,两人之间的气氛陷入僵持,恍如快断裂的弦。   这下可让遨炽笑不出来了。过了半晌,他缓缓地道:“你真是傻,何必发这种毒誓呢?”   只见绣寻明亮的眼眸流下了两行珍珠般的泪水,她闷不吭声,一迳坐起身,以飞也似的速度往外跑。   “绣寻!听我说——”遨炽大声唤住了她,同时用手拉住她,本来男人的力气就远胜过女人,冷不防的,绣寻向后跌倒,一古脑地栽进遨炽怀中。   “不要!”绣寻的泪水簌簌滑下。“你已不再是我的朋友了,朋友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地诬陷我!”她挣扎着,原本已有些袒胸露背的洋装更显得裸露,她双峰间乳沟被窥视得清清楚楚。   “我是不想看你再受苦,大哥都摆明不要你了,你难道终生要为他守活寡?”   遨炽抓住绣寻两只捂在耳上的手,在她耳边大吼大叫,想把盲目的她唤醒。   他的眼神落定,半晌后,手却僵在半空中。有如五雷轰顶般,遨炽被轰得天昏地暗,他的眼睛发直,无意间他竟看到了莫绣寻和“采叶草”一样,乳沟间有个相同的“记号”——一颗抹不掉的黑痣,他整个人傻了。   今天是千鹤烈赦出院的日子,煎熬了两星期,今天他总算如释重负的可以下床了。他活动着全身的筋骨,觉得舒服得不得了。   遨炽也来了,与过去迥然不同的是他始终沉着一张脸。   “怎么了?”烈赦端视遨炽的灰暗神情,恼羞成怒道:“我出院是喜事,你这样子像是来参加我的丧礼。”   遨炽没有答腔,他若有所思地道:“我才不管是喜事或是丧事,这会儿我来是为了我自己。”他没来由的话令烈赦疾首蹙眉。“什么意思?”   当着掠骋和辙穹的面,遨炽一手触着眼镜框,以鲜有的正经八百态度道:“也好,兄弟间不应该有秘密,以免日后有芥蒂,今天当着大家庭的面,我开诚布公地说了。大哥,我要和你摊牌!”   “摊牌?”烈赦目光一闪,觉得眼前的遨炽正表现出男人的占有欲,他是为了女人而来,因为遨炽从未有过这种豁出去的神情,除了这一刻。   弟弟在不知不觉间也长大了,再也不像过去一般,以前弟弟们都觉得大哥是最伟大的,把他当神般的崇拜;小时候,他们都爱尾随在烈赦的后面跑,像跟屁虫似的甩也甩不掉,如今……   烈赦目光犀利。“你直接说吧!”   “好。”遨炽将手插进西装口袋,背过身子,僵挺着背脊,带着必死的坚决道。“你还要绣寻吗?”   出其不意的话让烈赦措手不及,掠骋和辙穹也傻眼了。   “你——”烈赦顿时口吃。   遨炽自顾自地说下去:“你一直冷落她,我看不下去了。”他正气凛然地说道。“反正你一直不屑你的‘丑妻’,你不是不要她吗?所以,请你和她离婚吧!这样我就可以明目张胆地追求她了!”   烈赦的表情霎时变得空洞,他的心好像一下子被掏空了。是啊,他不是一直嫌弃绣寻?此时摆脱她不正是他想要的吗?但在这节骨眼上,没想到他却涌上一股强烈的失落感。   烈赦咬牙切齿,却不得不表现得很有气度的样子,他皮笑肉不笑地说:“你别告诉我,你和你的嫂子正在上演一出不伦之恋。”   “哼!”遨炽不屑地嗤道。“你让她独守空闺这么久,就算她移情别恋也不为过啊!我们何错之有?”他的脸上没有一点悔意,还一反常态地长吁短叹。“当然,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   烈赦炯然的眼瞳蓦地一闪,他佯装无事,小心翼翼地问道:“什么意思?”   遨炽感触良深地回道:“她说的话我现在恍如言犹在耳。她说要对你守贞如一,不事二夫,如果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她会遭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   绣寻的誓言句句像剂强心针,有力地击打着烈赦的胸膛。   “忠贞的女人,在这世界上是独一无二的,你如果不要,我要定了!”遨炽言下之意,充满了对绣寻的尊敬和爱慕,他用哀求的语气说:“无论如何,我不能做千古罪人,在她还是你名正言顺的妻子时,我不能做出对不起大哥的事,我不想让绣寻成为别人口中人尽可夫,不守妇道的女人。但是,只要她不再是我嫂子,相信凭我的诚心,一定会让她金石为开,然后爱上我。”   这时的烈赦多想大叫不!绝不!另一方面,他拚命克制自己,紧紧咬住下唇,避免自己会疯狂地叫嚷出声。   幸好,在迫在眉睫的时刻,掠骋因无法置信遨炽戏剧性的疯狂举动而插嘴了,他替烈赦打圆场。“遨炽,容我提醒你,我们都是千鹤家的后代,百年来,千鹤家的戒律是什么?千鹤家引以为傲的是家、忠、贞、爱家爱妻爱子,纵然这社会冷漠无情,甚至道德沦丧,但我们还是必须一成不变地守戒,你想,我们的父母会接受你和过去的大嫂……”   他话未说完,没想到遨炽居然露出一脸挑衅的表情。“我不怕任何阻碍,这就是爱,爱能突破万难,况且千鹤家迟早会是我们掌权,老一代故步自封的戒律也会消失,我们是不能墨守成规的。”   不管遨炽再怎么大言不惭,这会儿仍令烈赦觉得刺耳,他的心好像被撕裂了,这辈子他从没有过这种刻骨铭心的感觉。遨炽自信满满,又信誓旦旦充满柔情的眼神,居然让烈赦看得很不是滋味,他妒火焚身地轻嗤:“说得冠冕堂皇,充其量,你还不是心怀鬼胎!”   遨炽只是耸耸肩膀,答非所问地道:“大哥!你把绣寻拱手让我吧!”   “我……”烈赦哑口无言,看着遨炽气焰高涨,咄咄逼人的模样,他推托道:“既然你知道莫绣寻始终如一的态度,你确定就算我不要她,她还会选择你吗?”   烈赦语气中的脆弱与无助,似乎完全被遨炽透视了,他笑得胸有成竹。“既然如此,如你所言,我想我们还是对绣寻的‘忠心度’来一个最严苛的试探吧!”遨炽提议道,脸上写着前所未有的自信。“我相信绣寻会接受我的,而你也会放弃她的,只要你愿意去捉奸……”   捉奸?遨炽诡谲的话,让烈赦觉得不寒而栗,这是表示——像莫绣寻这么个忠贞不二的女人,也有背叛丈夫的一天?   这是斩钉截铁的事实,三更半夜,绣寻真的在外游荡。   她在龙蛇杂处的地方流连忘返,舞厅,人妖秀场,艺伎,同性恋……这里是所有脱离常轨的人间乐园。   一辆红色的昂贵跑车默默尾随着她。   对四兄弟而言,莫绣寻有如这罪恶渊薮之地的“异数”,他们有千万个不解,一个端庄淑女,传统包袱束缚的女孩,为什么会在半夜,偷偷摸摸地跑到红男绿女们放纵自己狂欢的地方?   沿路上,烈赦一直闷不吭声,其实内心早已暴跳如雷了!若不是平常训练出来的高超自制力,他早就跳下车,当场将淫荡的妻子碎尸万段。   他是堂堂的“股王”,没想到也会有这么落魄凄惨的一天,活生生的“证据”全摆在眼前,莫绣寻会出现在这种生色场所,矛头指向一件事:她在外头养小白脸。   他之所以能忍,除了是想一窥究竟外,也深知不能让弟弟们嘲笑他。他不能否认,自己被他嫌弃的丑妻出卖,那种水深火热的恨与痛,强烈到令他几欲想自焚,什么是椎心刺骨的痛?他现在总算领教到了。   绣寻从千鹤家的地道走出来后,他们就锁定她的背影,一直到她消失在一家脱衣舞舞厅里,但他们始终没有看见她的正面。   “她走进秀场了。”辙穹提醒大家。   他们立即停好车,烈赦平日的冷峻威严,这会儿为了“捉奸”,竟也不得不抛到一旁,如猫般的蹑手蹑脚,深怕莫绣寻发现他们,乘机逃之夭夭。   只是,当他们像老鼠般,躲躲闪闪地走进灯火辉煌,挤得水泄不通不通的脱衣舞娘秀场中,却奇异地遍寻不着莫绣寻的芳踪。   他们只见到火辣,劲爆,绝色美艳,脱俗又性感的“彩叶草”,她不知何时又出现了。   与以往不同的是,她并没有一开始就秀出她婀娜多姿的傲人身材,反而循着细细长长的钢管,缓缓诱人地宽衣解带。她的衣服借着舞动摇摆的娇躯一件件地褪去,先是白色上衣,短裙,丝袜,胸罩,最后,她还将身上一件小可爱抛给台下一群早已丧失理智,陷入歇斯底里的疯狂男人们。   在他们眼底,只有对“彩叶草”独一无二,无人能及的欲望。   掠骋也成了其中之一。他的着迷程度不亚于在场的每个人,为了抢夺“彩叶草”的一件小可爱,被打得鼻青脸肿。   不可一世的“影王”,居然在自己名下的秀场,被揍到落花流水的地步,真是令人无法想象。但被打得死去活来的他,仍死也不肯放开手上的小可爱。   “彩叶草,我爱你!”这是皮开肉绽,全身血迹模糊,伤痕累累的掠骋,在后台对“彩叶草”说的第一句话。   “我为了得到你赐予的‘宝物’,可是挤得头破血流。”他眼神充满了期盼与兴奋,他把小可爱放在自己手中给“彩叶草”瞧。   “你……你应该没有忘记你的承诺,要跟我……嘿嘿!”他提醒道。   “承诺?什么承诺?哼!”万万没想到,今天的“彩叶草”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她斜睨着道:“我对你没兴趣!今天我觉得跟陌生人,都比跟你这花花公子来得好。”   “你……”掠骋碰了一鼻子灰,脸色灰白。“你说话怎么……怎么……”他被讽刺得无地自容又伤心欲绝。   “不高兴就走人啊!你大可去找别人!”“彩叶草”向他眸了一眼,然后翘起屁股,迈开身子旋过身,目中无人地向前走去。   冷不防地,她一头栽进高大壮硕的胸膛中。待她抬起头定睛一瞧,她露出玩味的笑容,不怕死地迎接对方狰狞的面孔,并由下往上地打量,最后直盯在对方的小腹。   “想不到你还健在呢!”她像扇子般的长睫毛不断地舞动着。“那一夜,我们……”   这一刻的烈赦,带着一触即发的火焰,怒火越烧越旺,几乎可以在一瞬间烧死“彩叶草”,他面露凶光,似乎正在评估眼前这不知死活的女人,心想如何才能给她最大的折磨。   只是他一方面却也显得心神不宁,毕竟现在的他心底还有一个牵挂,他遍寻不着绣寻。   眼前的“彩叶草”肆无忌惮地欣赏他的重要部位,神色中竟还有一丝悔恨及懊恼。“真是的,我当时对你太仁慈了,让你现在还能‘性’致勃勃。”   “你——”这天杀的女人实在该千刀万剐,她毫无分寸,大概就算天塌下来,也治不了她。   烈赦双眸喷出两道灼热的火焰,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彩叶草”已主动向他示好。   “我们再来一次好不好?”她用舌头舔过朱唇,诱惑似的对他发出邀请。   在大庭广众之下,她明目张胆地将整个身子贴向烈赦,她的唇并在他的胸前“作怪”,无所谓地说道:“我心知肚明,没有男人拒绝得了我,你们都需要我的爱抚,我的亲吻,我的肉体……”   下一秒,她突地被抛得老远,整个人摔倒在地上她觉得骨头都散了,发出疼痛的呻吟,待摔得七荤八素的她能够抬头瞧见烈赦时,却只见他一脸兴趣缺缺。   他气势凌人地警告她:“哼!蛇蝎女人,竟敢玩我?我当时以为你多清高,一时被你的乐声及清纯的外表给唬住了,但实际上,你只是个滥情的女人!我真应该杀了你。今天算你走运,我现在没那心情跟你斗,反正无论如何,我不会再让你对我为所欲为了,你再也玩弄不了我的。”   烈赦气宇轩昂地转过身,毫不眷恋眼前这个淫乱的女人,只剩下“彩叶草”独自一人。   她的神情原本是嬉笑自如,这一刻,意外的只剩下哀怨自怜以及怨恨。千鹤烈赦“敢”不要她?他不过是装腔作势罢了!男人全都是一个样,她要继续……继续报复……   抓不到莫绣寻红杏出墙的“证据”,烈赦的心情恶劣至极,并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忧心如焚。他想,在黑漆漆的夜色中,失踪的绣寻到底跑哪儿去了?   任何人都无法想象的是烈赦的反应,当他们回到豪邸后,烈赦并没有进门,他马不停蹄地再离家,在冷嘲热讽,寂寥的夜色中,继续找寻着莫绣寻。   到了天亮,他的大哥大响了,他由遨炽的口中得知,莫绣寻正出现在早餐桌上,眼神一如往常般无辜,整个人还是那么胆小懦弱。   然而,烈赦却反常的没有回家,他跑哪儿去了?说出来,绝对没有人会相信他居然一个人痴傻地在公园里坐了一整天,一动也不动,神情枯槁,一副落魄凄惨的样,若不是他穿着一身来自银座高级西服店制作的笔挺西装,凸显他来自威权的富裕子弟,或是某大知名的一流企业巨子,路上行色匆匆的路人都要以为他是个流浪汉了。   周围热闹异常的人来人往,孩子的嬉闹声,此刻对他而言是空洞的,他的世界正处在无声的状态下。直到夜幕降临大地,一片万簌俱寂,他整日空茫的眼神才终于恢复些神智。   这一生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他从不怕任何人,不怕面对任何惊涛骇浪,只是这会儿,他心中却有了大转变。   他心灰意冷,也实在不晓得该怎样去面对绣寻,尤其在已知道她夜夜游荡在风月场所后。他应该要气急败坏,抑或是要喜出望外?毕竟他一直想要赶走她。但是始料不及的,他的绝望却比愤怒来得更强烈,此刻绣寻带给他的杀伤力太大了。   他瞧瞧手表,清晨两点。他没打电话回家,大哥大也关机了,他不敢想象这时候,绣寻正和别的男人在卿卿我我……他拚命摇头,直到他恢复了玩世不恭,放荡不羁的容颜,才拍拍屁股,佯装若无其事地回家。   白天,遨炽抓住机会,对绣寻说了近千句的“对不起”后,绣寻才原谅了这位单纯是朋友,论辈分又是小叔的男人,他们恢复了以往畅所欲言的状态。   遨炽也不再“逾矩”,但是他不断像一名最专业的医生,默默在一旁观察着病患。   绣寻的眼神在在表示,她所拥有的是纯真,毫不矫饰,她天真得不可能做出离经叛道的事。   直到夜深时分,一轮明月高挂天空,今夜是十五,月亮比平日来得又圆又大,他试着和绣寻玩扑克牌,两人手气不分上下,玩得不亦乐乎,哈哈大笑的声音此起彼落。   雕刻精细,毫不逾时的进口瑞士时钟,正“当!当!”的敲着深夜十二点的钟声。   “喔!太晚了,我要回房了!”绣寻似乎被钟声震醒了,通常这时她都会早早回房。   “别……”遨炽思索着该用何种充分的理由留住她。“我们玩得兴致正高,别这么扫兴嘛!继续玩如何?”   “我……”看着遨炽诚挚的脸,对于生命中早已冷清的绣寻来说,有着绝对需要的温暖。   她没有说话,只是以行动默许。遨炽想尽办法“挽留”绣寻是有原因的,他已发现,十二点是莫绣寻“不动声色”出游的时机。   晕黄月色射入窗棂,把绣寻丑陋的脸孔染上一层朦胧的美,如果没有那个胎记,她应该是个绝色脱俗的大美人。   绣寻的汪汪大眼,注视着窗外的一轮皓月和满天的繁星,不知为何,她用着少有的玩味口吻道:“通常在满月时,都会有许多怪诞传说,比如吸血鬼,狼人的传说……”   “是这样吗?”遨炽笑嘻嘻问道:“听说有月圆之夜,往往是人的荷尔蒙分泌最旺盛的时候,所以人在这时候,总是会做出许多令人不可思议,惊世骇俗的反常事件,这可是有一些医学根据的喔!”   “这个嘛……其实我也相信——”不知不觉,她也陷入了沉思中。但莫明其妙的,绣寻正感觉她的身子里似乎有一把火,逐渐、缓慢地蔓延开来。   钟声答、答的滑过,十二点、一点……时光快速的流逝,直到两点,钟声敲了两下,表示两点到了,这突如其来的钟声,似乎敲打了绣寻最潜在的心底,唤醒了与原本的她判若两人的另一种人格。   但,遨炽还是不肯让绣寻离开。“别走!我们通宵玩扑克,如何?”   绣寻闷不吭声,但身子却不安分地蠕动起来,遨炽觉得奇怪,他抬眼欲询问她的意见,无奈她还是低着头。   她的胎记依旧,只是摇身一变,已换成了另一个人。她的脸还是莫绣寻,但神态却迥然不同。在月光下,她美丽的侧脸异常高深莫测,神情泛着一股阴森的气息,她不明就里地说道:“我一直没有问你,为什么会想送我这一身粉红色的性感衣服?”她掩嘴偷笑。“好像不是小叔该有的行为……”   遨炽摸摸头,不好意思地道:“没错,其实我买这件衣服时,店员还以为是买给老婆的,他们觉得送给妻子再适合不过了!”   “喔!这么说,其实你骨子里把我当成你的妻子喽?”莫绣寻一语道破。   “我……”遨游炽支支吾吾,他是难以置信,一方面也惊讶绣寻大胆的言词,和她平日寡言的模样迥然不同。   她靠过来了,逐渐地靠近他。她的手泠不防地握住他的,遨炽惊讶得整个身子挺直,她的唇也凑近他,在他唇边逗留。“其实你很想和你的嫂子有一段不伦之恋,嗯?”   “不,我……”遨炽霎时迷失了。在他脑中一片天旋地转时,他的背后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呐喊:“可恶,你们敢背着我偷人!”   天!是烈赦。   “你们意敢背叛我!”烈赦痛彻心扉地吼叫。   在燃眉之际,遨炽连忙推开了绣寻,但是来不及了,烈赦已不由分说地执起椅子,直往遨炽的头砸去,他本能地伸手挡住,霎时手上已全是瘀青。   “大哥,听我说……”遨炽吼道。   但烈赦早已陷入歇斯底里中,他听不见,看不见,盲目地只想将眼前的亲弟弟五马分尸。   在求助无门时,遨炽只得望向绣寻。“大嫂,你说句话啊!大嫂……”只是再次注视绣寻脸上前所未有的戏谑神情时,遨炽整个人竟背脊发凉,不寒而栗。   此时的她根本不是莫绣寻,那是“彩叶草”独有的心高气傲神情,虽然她脸上的胎记依旧。她只是站在那里,嘴角露出一抹诡谲的笑意,深邃的眼眸正欣喜地望着他们互相残杀。   直到辙穹和掠骋赶来制止,烈赦被他们压在地上无法动弹,但是面对莫绣寻,烈赦还是破口大骂:“婊子!你敢出卖我?我会杀了你!”   谁知绣寻一脸茫然,自言自语地道:“杀啊!你杀啊!继续啊!我多期盼见到你们个个鲜血淋漓,哈哈哈……”接着她杏眼圆睁,一脸狰狞。“杀!杀!杀!”   她的笑气尖锐,宛如一把利刃。无情地戳刺着每个人的胸膛。   “大嫂”三个弟弟们心惊胆跳。   “别叫我大嫂!”她硬生生地打断他们,狰狞地笑道:“谁是你们的大嫂?我不是莫绣寻!”   她不是莫绣寻?当场每个人都吓得飞魂魄散了,那!“她”是谁?“她”究竟是谁?   上床吧!处女   作者:夙云  第七章     整个世界风云变色,似已地动天摇。   莫绣寻清纯脱俗的脸孔,此时正泛着可怖的神色。   “不知道莫绣寻知不知道我?不过我却知道莫绣寻所有的事,甚至知道她脸上的胎记是假的。”她吊着白眼道:“所以当莫绣寻受到打击想消失时,我就出现啦!”她大大方方地走向他们,似曾相识的神情相当熟悉。“我会代替莫绣寻报复你们所有男人,尤其是你。”她毫不客气地指着烈赦,似乎与他水火不容。“是你让绣寻痛苦的,所以我绝对不会轻饶你!”   烈赦一脸迷惘、咋舌不已。   接着她当着众人的面,不管这么做会让烈赦多么难堪,居然开始宽衣解带,难不成她要大跳艳舞?   “哈罗!各位!我——就是你们爱得死去活来、抢得昏天暗地的‘彩叶草’,我们又见面了!”   莫绣寻就是“彩叶草”?怎么可能?   烈赦崩溃了,他毫不留情地在这疯言疯语的女人身上挥打……管她是莫绣寻,还是“彩叶草”——他不惜给予最致命的一击,他一挥拳过去,莫绣寻昏倒了,烈赦也顺势抱住了她。   充满火药味、凌乱、血迹斑斑的空间,和烈赦怀中昏厥的女人,似乎正在提醒大家这颠倒错乱的一切。   “彩叶草”就是莫绣寻?莫绣寻就是“彩叶草”?谜雾重重地凌驾在千鹤烈赦头上,就像是世界末日般的让他心惊肉跳。   遨炽遍体鳞伤,那双用来开刀的手几乎要毁于一旦,他全身几近虚脱,豆大的汗珠直流,他骇人又口吃地吼叫道:“你们……还看不出来吗?如果我没判断错误,莫绣寻……应该是典型的‘双重人格’。”   室内寂静无声,大家处在天崩地地裂的震惊之中。似乎一时还会意不过来。   遨炽一脸阴郁地道:“医学上的定义是同一个交互出现的两人,或是两个以上的人格,彼此独立活动,因此对彼此的所有言行都毫无记忆,‘彩叶草’和莫绣寻会交替出现不是没有道理,但怪异的是,我只能说,她的情况应该算是精神医学上特殊案例。”   正正经经的医学理论,却阻止不了烈赦陷入惊天动地的恐惧中。他不言不语,直到辙穹一语惊人地道:“遨炽,你长篇大论这么多,总归一句话,嫂子应该算是个大变态!”   冷不防的,一个耳光挥向了辙穹,然后是烈赦警告的语气:“不准说绣寻是变态!”他咬牙切齿地道:“不然,我会将你整个人切成两半!”   辙穹战栗,陡地将整个身子缩成一团。   “无庸置疑的,其实每个人都有双重性格,在你的的心中,同时盘据着和平与暴力、爱与憎恨……只是我们并不像绣寻那样明显。而双重人格就是对环境适应不良所引发的一种精神病症,当精神受到压迫时,另一个人就会出现……”   遨炽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只见烈赦像失了魂魄的漂泊的躯壳,打横抱起自己的妻子绣寻,一脸呆滞、静悄悄地离去。   “大哥……”他们欲言又止,心想烈赦这回一定受到空前的打击。   这是个纷扰的夜晚,他们各自回到房间后,只剩下烈赦肝肠寸断的心,抱着绣寻躺在软绵绵的大床上。   烈赦想念这是他们结婚近一年来,两人首次一起待在这张大床上。   他是冷落她了——好长一段日子。   凝视着昏睡中的绣寻,不!他或许该叫她“彩叶草”。现在真相大白了!为了证明这令他无法接受又惊世骇俗的事实,他缓缓地褪去绣寻衣服,直到她以莫绣寻的“身份”,一丝不挂地裸裎在烈赦面前。   白皙的肌肤吹弹可破,毫无瑕疵的婀娜身材、挺拔高耸的双峰、柳腰、圆浑有致的粉臀、细致修长的美腿、乳沟间的黑痣——这皆是“彩叶草”独一无二的记号。   而当烈赦试图将绣寻脸上的胎记取下时,令人诧异的是,胎记竟然真的可以撕下,这令烈赦更忐忑不安了。   当莫绣寻的“记号”被扯下时,她令男人神魂颠倒的容颜,简直就是“彩叶草“如出一辙的翻版。然而在绣寻身上,处女的气味依然萦绕着她。   “彩叶草”——真实的、活脱脱是他的妻子。想到自己的妻子在秀场火辣辣地大跳钢管脱衣舞,无数的男人看到了莫绣寻惊爆、赤裸的性感娇胴……那历历在目的一幕,令他妒火中烧,他只想死去。“股王”脸上出现前所未有的悔恨,致命的打击深深折腾着烈赦,他神魂俱裂,难以置信这一切的变化。   是上天在捉弄他吗?他无语问苍天。当第一次见到“彩叶草”时,他之所以为她着迷,全是因为她弹奏着“死与变容”。   变容?烈赦相信,在她的潜意识中,一定期待有人发觉她的真面目,期待被医治、解放。而他,名义上是她的丈夫,应该照顾她,实际上却不断地在伤害她。   无形中,“彩叶草”其实是莫绣寻赐给他的最大报复和惩罚,而他是该责无旁贷地接受这些苦难。他曾让绣寻痛不欲生,“彩叶草”则曾让他生不如死,他情何以堪。   绣寻,告诉我,我该怎么办?他无声地对她说道:“我错了,一切都是我的错……”他低下头,这辈子第一次向自己的妻子绣寻忏悔。   他该为他罪大恶极的错事付出代价,倘使她终生都处在“双重人格”的人间地狱中,他也愿与她一起担当。   黝黑的夜色中,烈赦出其不意地冲入遨炽的房间,刚巧撞见两个弟弟正在为遨炽治疗着不管是外伤,或是心伤的伤口。   烈赦不顾一切地咆哮:“说!她究竟有没有救?有没有药可医?”他狂乱地捉住遨炽的右手,根本不顾遨炽几乎快被折断的双手。   “大哥——”遨炽可怜兮兮地道:“你先放开我的手吧!我的手可以造福无数的病人,毁了真是太可惜了!”烈赦闻言,总算恢复理智,放开了遨炽。   遨炽揉揉发肿的手臂,纠紧眉头,欲言又止。   但是在烈赦锐利的目光下,遨炽迫于无奈地道:“如果我说这种精神性的病是无药可医、无药可救,你……”他的话严寒没说完,烈赦便狂暴地抓起遨炽的衣领。   这是前所未有的冲击,他们彼此凝视,在遨炽的眼中,他看到烈赦悔不当初的神情,他想,烈赦现在一定悔恨交加、忧心如焚。   既然身为医生,遨炽最能设身处地地替“病人”着想,他心有戚戚焉地道:“绣寻的‘心病’,是把所有的情感以极端形式表现,而引出不同的人格,这问题在于什么原因引起绣寻人格分裂,如果有药方能够治疗的话!”他深呼吸一口气,感触良深地道:“那就是爱。”   爱?这字眼彻底地击溃了烈赦,他踉跄地往后倒退好几步。   “虽然人称我为‘医王’,但是我深知无论医学科技如何日新月异,还是没有百分之百的结论。医学对某些论点而言甚至是一文不值的,比如医学仍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些人会死而复生?或是借尸还魂之类的,这些都是医学的奇迹。”这是遨炽的真心话。   “奇迹?”烈赦的眼中散发出奇异的光采。   “大哥。”遨炽感叹万千地道。“我总想念奇迹,就是奇迹,治好绣寻的病的方法只有爱。”   烈赦顿时大彻大悟,以闪电之速直往外冲,稍后又被遨炽给叫住了,他的话再次让烈赦心中沸腾。   “恕我直言,大哥!”遨炽一语惊人地道:“我早就看出来了,其实你早已爱上了绣寻,只是你愤世嫉俗的个性,让你怨恨父母亲为你安排的未来,尤其当你看见‘丑妻’时,更借机把所有的不满发泄到绣寻身上,但是你心知肚明,这一生一世,你根本再也找不到像绣寻这么好、这么值得你深爱的女人。”   这一语道破,让烈赦所有伪装出的坚强,完全被击溃。不愧是医生,遨炽将他内心的世界窥探得一清二楚,烈赦苦笑。   一直不愿在父亲面前承认,与父亲一样都爱上了“丑女”……全源自他不服输的个性。   遨炽露出云淡风轻的笑脸。“老实说,绣寻无法不让男人去爱她——”   顷刻间,毒辣辣的手掌不管三七二十一,狂乱地扯住遨炽一双已“奄奄一息”的手臂,让遨炽痛得大呼小叫。   烈赦吆喝:“这是‘再’给你一点惩罚,教你不该对你的嫂子有任何非分之想,不准再叫她绣寻,要有礼貌地叫她嫂子,明白吗?”   “是、是……”在遨炽好几声承诺后,烈赦才心有未甘地饶了三弟。   掠骋在一旁看得咧嘴大笑,瞬间,一个厚实的拳头挥向他的胃,让他痛得哀嚎。烈赦不忘找他算帐。“把‘彩叶草’的小可爱还给我,你这变态的老弟,居然敢收藏你大嫂的……”他话未说完,掠骋立即投降。   “这是一场误会,天大的误会,如果我知道这是大嫂的,绝对不敢侵犯,我这人可还有高尚的人格。”说着,他乖乖地从西装口袋中,将小可爱掏出还给大哥。   或许只有辙穹好运地逃过了烈赦的拳打脚踢,不过他很不识相地“提醒”道:   “大哥,奉劝你好好照顾大嫂,否则说得恶毒一点,大嫂不缺男人的。首先,她有你三个弟弟排队,等着接手。”   烈赦一下又要挥拳过来,不过辙穹却毫无惧色,他又调侃道:“有力气整你的弟弟们,不如先想想怎样挽回大嫂的心,让她对你建立信心。现在快去救大嫂的病吧!这才是当务之急。”   这番挑衅的话,让烈赦头皮发麻,他忿忿不平地道:“不需要你们告诫我!”   他终于吐露自己的心声。“反正不管她是绣寻或是‘彩叶草’,她永远都是我的妻子。”语毕,他豁然开朗,转身离去。   后面传来三个弟弟给烈赦打气加油的声音:“我们等着大嫂康复。”   “会的,一定会的。”烈赦信心满满,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离去。   回到自己的寝室,他再次望着沉睡中的绣寻,许久许久后,烈赦不禁看得忘我了。她好像是童话中的白雪公主,美得令人赞叹。   对烈赦而言,他心有千千结,不知从何说起。他进浴室简单地淋了浴、披上浴巾、钻进了被单,与绣寻相拥而眠。隔了这么多个月,烈赦触碰她既熟悉又陌生的娇躯,有种很复杂、紊乱的感受。   他俩的身体对绣寻而言,他是陌生的;对“彩叶草”而言,他曾经是熟悉的。   不管如何,从今后她就是千鹤烈赦的女人,过去的一切,就让它烟消云散吧!   明天又会是崭新的一天。   当然,在熄灯前,他不忘将属于莫绣寻的胎记完好如初地“回复”在她脸上,在黎明到来时,莫绣寻还是莫绣寻,“彩叶草”将从她体内消失。   绣寻嘤咛着转醒。首先,她发现四肢仿佛被紧紧捆绑,动弹不得。   她惊悚地瞪大了双眼,红润的脸色一下失血,似乎受到了天大的惊吓——她竟躺在烈赦的怀里?   但烈赦伟岸的身躯,让她不由得紧紧地攀附他,他们的身躯几乎是缠绕纠结在一起的,而且她发现她居然是赤裸的!连烈赦也是?当下,她几乎要落荒而逃。   她惶乱得不知如何是好时,所有的事巧合地发生在同一瞬间,烈赦居然倨傲地睁开了眼睛,他虎视眈眈地用深邃眼眸锁住了她。   她的心跳仿佛停止了,直到他低沉地叹了口气。   是绣寻没错,她正心慌意乱,“彩叶草”绝不会如此娇羞的,烈赦心里暗忖。   他注视着她好像只想随便找个地洞钻进去的模样,爱怜地笑了。   “怎么了?我是你的丈夫,你躺在我怀里是天经地义的事啊!”他调侃道。   “但是……”她痴呆地喃喃自语道:“我们没有穿衣服……”   看着她纯真的脸,好像铸成大错般,烈赦不由得大笑,搞得绣寻几乎全身上下都羞红了,她躲进被单里,闷住自己的头,卑微的声音从被单下传出:“我……说错了吗?我很笨、我真是傻……”   “不!”绣寻从来没有听过烈赦如此深情款款的声音,除了这瞬间。“你没有错,所有的错都在我。”   她吓得咋舌,将头伸出被单外,被他脸上所散发的光彩震慑。   “你……”她慌忙地辩道:“不!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没有错,如果有错也是我错,我……你强调过你在时,我不能睡在这里,我不是有意跟你同床的……我只是……”她迷惘地望着他,不知所云。“我昨天……在跟遨炽打牌时……发生什么事了吗?为什么……”   她对昨天的事一点记忆都没有,很显然的,当时“彩叶草”主宰了她。烈赦早就想好“台词”来搪塞她。“没什么,你最后大概是玩累了,就躺在沙发上睡着了,遨炽告诉我,我就抱你回房了!”   “是这样啊!”她满是愧疚地坐起身子。“我真是糊涂,以后我不会这样了,我现在……就起床,不……不打扰你了!“她实在怕惹恼烈赦。   “不!”烈赦竟拉住了她,她一下无法置信。“不准走!”烈赦大叫,他凶恶的语气一定吓坏她了。   “我……”她几乎全身发抖。   “对不起。”烈赦连忙道歉。“我的脾气真是太暴躁了!”他揉揉自己的太阳穴,试图对她和颜悦色。“我的意思是,以后你就睡这张床,和我一起睡,明白吗?”   态度起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烈赦,让绣寻觉得一下子从地狱升到了天堂。   “但是——”她战战兢兢地说出最刺痛她心的事。“你说过碰我这没人要的处女,你宁愿去碰妓女……”   他身子一僵,唉声叹气转过头:“原来言语也能杀人啊!”倏地,他的语气又转为霸道、强硬地说:“或许我曾经说过,但是我也有权否定我曾说过的话。”   “你……”她充满惊喜,他要她了!她无法置信,又试探性地说道:“你——这是出尔反尔!”   “没错,只要我高兴,我喜欢自个儿打自己嘴巴又如何?他狂妄地下令:“以后我走到哪儿,你就跟到哪儿。”   “这……”她呆楞了,他异常诡谲的眼珠子,在思忖些什么?   他心高气傲地说道:“身为‘股王’的我,股票是我的最爱,但是今天我突然觉得,它似乎不再那么重要了。”   他为什么滔滔不绝地跟她说这么多?他在暗喻什么?绣寻一点也搞不懂。   接着,烈赦又潇洒地开口道:“我今天决定去台湾一趟,你随我去吧!”   他要带她出门?这表示,她比他最爱的股票还重要?这一定是梦,她一定在作美梦。绣寻呆若木鸡,欣喜间却也有着无限的无奈。   看她脸上写着抗拒和惶恐,烈赦相当大男人主义地说道:“不准说不,不要当个不服从丈夫的妻子,不然我会狠狠地打你屁股,当作给你的一点教训。”   突然,她眼眶迸出泪水。烈赦心悸了。“怎么了?你为什么哭?”他苛责着自己。“上帝!都是我的错,我对你太凶了。”   “不!我……”她楚楚可怜地反驳道:“我知道我很丑,你也一直嫌弃我,带我出门会丢你的脸……”   这一刻她竟还设身处地为他着想这让烈赦哭笑不得,其实她怎么会丑呢?他气急败坏地说道:“以后不准说或嫌自己丑。”   说着,他竟然低头亲吻她脸上的胎记。喜悦凌驾她全身,这是结婚后第一次,他不嫌弃地主动吻她的胎记!   “不,你不必委屈自己吻我……”她愁眉深锁。   “不是的。”烈赦目光一闪,但心想算了!多说无益,索性凶巴巴地说道:“反正不准你不服从我。”   烈赦实在拿她呜呜咽咽的模样没辙,但疼惜的心情就此燃烧。   万万没想到,他会将她揽在怀中安抚,这又是莫绣寻的惊奇之一,她不知道他要带她去台湾做什么,但是她会乖乖地、心甘情愿地尾随他。   那一天早晨,莫绣寻的世界变得无比愉悦,只因他的一句话:走到哪儿,跟到哪儿。一如是永不分离的承诺。   殊不知,烈赦要带她寻找过去——她曾极力忘掉的记忆。   烈赦带着她到宜兰冬山河她的家乡。   一路上,绣寻很紧张,全身几乎是紧绷的,这让烈赦不知如何是好,他不明白,这里是她的故乡,她却充满畏惧,难道她不想面对冬山河的一草一木吗?   照一般世俗的传统,不用他提起,绣寻也应该会欢欢喜喜地带他回娘家啊!但是她却佯装什么都不知似乎比他还抗拒回到自己的家。   一路上,有人对绣寻的胎记指指点点,烈赦的感觉是,似乎没人知道绣寻是当地望族莫家的千金。为何如此?他做错了吗?他当机立断,直接带绣寻住进饭店。   直到进了密闭的空间,烈赦才感觉绣寻放松些了。   烈赦订的是最上等的观光旅馆,房间景观很好,他们可以从整个落地窗内眺望整个冬山河,夕阳西下,河流成了一条雾蒙蒙的蓝色带子,他们好像置身着名的蓝色多瑙河畔一般。   绣寻背对着烈赦,她总是会对眼前的景象着迷。她看得入迷,樱桃小嘴散发着无限笑意。   这时,烈赦的双臂出其不意地环住她,让她从美梦中回过神,很害羞,不仅因为一整天的疲惫,也因为他正碰触着她。   他看穿她了吗?他的下颚正缓缓地磨蹭她的秀发,手掌开始默默地摩挲着她发直的玉颈和背部,试图让她的神经稍微松弛。   他居然碰她呢!以前的他巴不得逃之夭夭,没想到今天,竟有了天壤之别的转变。一天下来,他对她只有一个“好”字可以形容,让她一直处在无限惊喜中。   “我觉得……”他试探地问道:“你一路上都很紧张,不喜欢跟我出来吗?”   “不”她吞吞口水,似乎很怕他不悦。“不是的,是……不瞒你说,长这么大,过去我几乎足不出户,我的父亲很怕被人说他有一个丑女儿……所以,外面的世界总会让我窒息,即使在自己的家乡,自己的家,也是如此……”她抬头望着他,悲苦地自嘲。   烈赦挑眉,不由得义愤填膺,这是什么话?天底下居然有瞧不起自己女儿的爸爸?   他看得出来,绣寻的内心一定深受伤害。他向来不可一世的口吻,首次显得低声下气。“怪不得你会恐惧,如果早点告诉我那我或许就不会强逼你了,放心吧!我们不回你家。”   她感谢他的贴心,不待她说什么,烈赦又高亢地说道:“既然你讨厌出门,那我们可以一直待在这旅馆也无妨啊!”   “为什么?”绣寻愁眉苦脸地望着他。“早知如此那你……就不需大费周章的来到台湾啊!”   “怎么会?”烈赦笑嘻嘻地道:“其实我只是想拥有我们两个人的空间,换言之,也就是只有我们两人的世界。”没想到向来跋扈专制的烈赦,竟会说出这么诗情画意的话来绣寻木然了。   烈赦不避讳地道:“我决定补偿过去所遗失的岁月,这趟带你来,其实是想补度蜜月。”   补度蜜月?绣寻的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大,而他的手则继续摩挲她的身子,令她通体温暖。   “该怎么说呢?”烈赦一脸生涩,语气显得僵硬。“如果命运注定我们是夫妻,我想这真是很措手不及的安排。对你而言,我是遥不可及的丈夫;对我而言,你是个陌生的妻子,我们从来不认识彼此,就连一般情侣约会的时间也不曾有过。”   “约会?”这字眼,对绣寻是何其新鲜啊!   “别看我岁数不小了,”烈赦赧然道:“相信我,我可是连交女朋友的经验都没有。”他摸摸头。“你可别笑我啊!”   看他的傻劲,绣寻不由得露齿而笑。“是真的吗?”绣寻一脸不可置信。“你是威风的‘股王’,不可能没有女人……”   “我真的没有。”烈赦抬起手。“我可以发誓!”他颇耐人寻味地道:“我打从心底斩钉截铁地认为,只有我的妻子才是我的女人,只是我们相识时间何其短暂,我以为爱是需要日积月累的。”   爱,他居然提到这个字?   “所以喔!我很相信,”他露出年少般的冲劲和活力。“我想和我的老婆约会。”约会?他和她?   “不用怀疑。”烈赦毫不以为意。“谁说夫妻就不能约会的?”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接着摸摸她的手感叹道:“你看,我们连牵手都有是在结婚以后。”他出其不意地啄了绣寻面颊,颇怨声载道。“就连亲吻也是这样。”他摇头叹息。“现在还找得到我们这样结婚前清清白白的夫妻,已经不可能了,说出来,恐怕要闹笑话了!”   绣寻想一想,也莞尔地笑了。   烈赦体贴地说道:“你若讨厌出门就不要出门,我们可以待在这里,做夫妻间该做的事。”摩挲她的手停了下来。   下一秒,她便被凌空抱起,从来没有被男人抱过的她,惊惶得哇哇大叫。“要……做什么?”   “洗澡啊!”烈赦打横抱着她往浴室走去。“你不觉得我俩应该享受一下洗鸳鸯谷的乐趣?”   绣寻瞠目结舌,愚蠢地问道:“什么是鸳鸯浴?”   烈赦抿起嘴,笑得很坏。“放心,我会在大展雄威时告诉你的!”   一抹红晕瞬间染上她的面颊。   不一会儿,拘谨的她显得惊慌失措,她望着泡沫从浴缸溢出,直到烈赦褪去身上所有衣物,她还呆杵在一旁,紧紧咬住下唇,再望着旅馆浴室周围的镜子,她知道逃不了了。   这时,她看见了烈赦英伟挺拔的全身,也目睹了自己最丑的一面——胎记。   烈赦知道她对男女之事一无所知,为了不吓到她,他安抚她道:“希望我赤裸的样子没吓坏你。”他充满怜异又自信地望着她。“我明白你这辈子没见过别的男人,将来也不可能,只除了我……”   “我……”她心跳得很厉害。“不,在我眼底,你是最棒的、最好的,但是我……”镜中映照出她的影像。“我是这么的丑……”她哀怨自怜。   倏地,烈赦将灯关掉了,室内悄然无光,一片漆黑。“别怕,有我在!”烈赦猛一伸手,抓到了绣寻,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如果你每次都要如此悲伤欲绝,那我就不要你看见镜中的自己,黑暗——总会让你忘记你的胎记吧?!”没想到他如此善解人意。   但这样他俩仿佛失去光明的瞎子,又能干么?“可是我……我看不见你……”她说道。   “这样最好。”她怀疑他在睁眼说瞎话。“让我们用心灵来探索彼此。”   在措手不及间,绣寻被丢进这满满的泡沫浴池中,泡沫打在她身上,而他的手代替了毛巾,在她娇躯上猛烈又慢条斯理地挑逗、画圈圈,替她洗净身子。   这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他们的身体是相容的,心跳是结合的,他真的以身示范何谓“鸳鸯浴”。   嬉笑声不断充满偌大的浴室。   最后她仿佛处在神魂迷醉的状态间,慢慢地回过神来。床旁的梳妆台上有一盏晕黄的小灯,照着黑暗的室内,些微的光线让她看见了他躺在床上,并拥着她。他们也许看不清室内的其他摆设,但是能够专注地注视着彼此。烈赦并用大浴巾盖住院了室内所有镜子,只除了浴室外的梳妆镜。“这样你就没有‘负担’了。”他目光闪动,笑意盈盈。“你觉得呢?”   “我……”她依旧畏缩,别扭不已,完全处子的模样。   她湿漉漉的身体只披着一件浴巾,而他则是大咧咧的一丝不挂,她躺在他的双腿间,感觉到他的硬挺,气宇轩昂地竖立在她的粉臀间。   红晕染遍了她的双颊,她僵硬得动也不敢动,只能任他“宰割”。他看穿她的拘谨,益加得意洋洋、随心所欲地对她为所欲为,他赞美地抚触她濡湿的秀发。   “你有一头乌黑、亮丽、细致如瀑布的美丽秀发。“他逐步抚触着。渐渐的,他的手轻轻来到她粉颊。”你也有迷人的眼睛、高挺的鼻子,还有樱桃般的小嘴……“他好像在催眠她,让她渐渐忘记自己的丑陋,他轻触她的细颈。   “你的颈子好美,很适合戴珠宝,我要买下无数稀世珍宝让你挂在颈子上衬托出你的美。”当她出现警觉时,他的手已握住院了她双峰,她惊呼,尔后他以唇代替了手。   她嘤咛不已,一股酥软的感觉泛上全身,尽管室内的空调是带着凉意,她却全身汗水淋漓。   “我……”她咬紧下唇,不准自己发出淫荡的呼声,她心中呐喊,她不是妓女。但娇喘咻咻一阵又一阵,他的唇在她的腹间游移,最后他以手和舌头一起逗弄她大腿间的玫瑰之地。   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疯狂,他怎么能做出那样的事?连她自己也未曾碰触过。   她猛然颤抖,双腿本能地并拢。   烈赦倏地停止了动作,他抬起头,注视着那张小脸,关切地问:“你——还好吗?”   他只见一双朦胧、迷眩、信任的眼睛,红霞浮现在她的颊上,红艳逼人的她,更是诱人心魂。他感到体内的狂乱跳动,觉得再也无法压抑,不过他仍努力地让自己保持理智,气喘如牛地道:“对不起,我……太急了。”他痛苦地抽开身子,抱歉地说:“我……不该强迫你!”   意外地,她却抓住他的手臂,紧得让他皱眉。只见她的眼神透露忐忑不安。   她答非所问地道:“现在的你对待我和以往截然不同,不会再逃避我,以前,你曾发誓如果要碰我,就等下辈子……而今你却……要我了。我曾经不停地告诉自己——”她鼓足了勇气,第一次主动伸手触摸他面颊说道:“‘股王’不是没有女人,而是不属于任何女人,你从来无情无义、绝不手下留情,对女人更是绝情。”   “我……”烈赦仿佛喉咙中梗住石头,说不出任何话,难道不是吗?他向来被喻为冷血动物。   接下来她可怜兮兮的话,仿佛让烈赦掐住了喉咙。   “我知道我很丑,就算你只是要我的肉体,也是上天赐给我的福气!你是我的丈夫,是我的天和地,如果你要我,我会无怨无悔地奉上自己;如果你不要我、要我死,我也会义无反顾地听从。”这一番掏心剖肺的话,几乎让烈赦感动得肝胆俱裂。   “傻瓜!你误会我了,我怎么可能不要你?你为我守贞,至今还是处子,这才是我的福气啊!你难道不知道你带给我多大的震憾吗?我根本无法遏止自己不对你……”你倏地噤口了。不!她是莫绣寻啊!所以才那样畏首畏尾,她不是“彩叶草”他的眼神中写满无奈。   下一刻,他结结实实、爱怜地拥紧了她,让两人的躯体相贴,他的重量几乎压在她的胸脯上,她倾听他时而停止、时而快速又不规律的心跳声,他沉重的呼吸声也不断传到她耳里,有如春风的气息吹拂着她的鬓边。   这辈子,他首次有了害怕的感觉。他捏捏她的手,一鼓作气道:“对于以往的所作所为,我向你致上无尽的歉意,以前我所下达的命令如过往云烟,统统不算数。”她的眼神闪耀,不想念一切突如其来的变化,烈赦继续心平气和的宣布:“让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只见她如木乃伊,再也动弹不了。眼见她毫无反应,烈赦急了,怕她拒绝的不安,瞬间暴躁的脾气又起。“我是‘股王’,是威震八方的千鹤家继承人,如果你不答应,我可是不会放过你的,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他以半威胁半诱拐的口吻说道。但她还是平躺在他的怀里,一动也不动。   烈赦几乎抓狂了。“那你要怎样嘛?我已经够委屈了,我生平从来没有对女人这么低声下气、这么委曲求全,只除了你——我的妻子。”这不应该是乖戾的烈赦!他用着不曾有过的可怜兮兮的口吻道:“如果他不原谅我,我就一辈子不下床了,我要把你绑在床上,用我的身体不断求你原谅。”   “我……”她终于有些反应了,但却有口难言,她像被吓到了,面色苍白。   烈赦顿时紧张得慌了。“对不起!我很暴躁、很凶狠、很坏……”他抚弄她的秀发,不断地向她道歉。“给我时间,我会改的。”   “你……不需要改。”她嗫嚅道。“是我,是我……我不配……”她仍有她的顾忌——丑陋的胎记。   “不配什么?”烈赦抿着唇,不满地道:“无论你在乎什么,你就是千鹤家的少奶奶,你是我千家烈赦的妻子。”在他怀里,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温暖,虽然她仍自卑。   “我知道我以前错得离谱,对你造成的伤害无法抹去,不过,只要你肯给我机会,我一定向你赎罪。”   赎罪?他竟说出这么刻骨铭心的字眼。甜蜜染满她的心头,她仿佛处在腾云驾雾的天堂中。然而,他的宣言也夹杂着火辣又劲爆的行为,他霍地抓住她的手,让她握住他象征男人的地方。   “我为你绽放、挺直,难道你感觉不出来?”他教导她,让她的手上下移动。她感到他的炽热、发烫和无限的欲望。   望着她雾蒙蒙的大眼睛,他深情地诉说:“你美得让我饥渴难耐啊!绣寻。”   他似乎对她下了迷咒,她再也无法离开他的目光,他的视线。   接着,他轻柔又坚定地道:“我想好好地、好好地吻你……”   她愕然地瞪大眼珠子,抬起脸蛋、轻颤双唇,全身好像变成石头,动也动不了。只见烈赦抬起了她的脸,慢慢地靠近、靠近,朝她低下了头……   上床吧!处女   作者:夙云  第八章     她秀眉轻蹙,本能地张开朱唇,迎上他俯下的嘴巴,他的舌尖沿着她的唇缘流连不舍,轻轻啮咬她的下唇   ,他抓住机会,舌头长驱直入,吸吮着、戏弄着、压迫着。   他在焚烧她的神经,仿佛在她四肢通上电流,她只觉胸口一窒,在他怀里不断蠕动,这一动,惹得他的身子更加紧绷,发出深深的呻吟。一个微不足道的吻,一个轻微的碰触,竟惹得他欲火焚身。   他们彼此注视,烈赦无力地咧嘴大笑,调侃她:“你的眼睛是睁开的。”   “我……”她理所当然地说道:“我想看你啊!”   这让烈赦噗哧一笑。   “这样是错的吗?”她傻傻地问。   “你没错。”他低喃着。“但我们也可以闭上眼睛。”   “是吗?”她顺从地闭上双眼。   “绣寻……绣寻……”他轻轻呼唤着她,再次以吻封住她的唇。   只是这个吻不只停留在她的嘴上,他的唇沿着柔美白皙的颈部往下滑,仿佛把她推入了火坑。他释放她饱满胸脯上的蓓蕾,你用力吸吮,她倒抽了一口气,心脏在他的嘴下疯狂地跳动,他几乎要吞噬她整个心与身。   一股骚动贯穿她,她不知道她想要什么,只知自己沉浸在极致的欢愉中,为了不让快感逸出唇间,她紧紧咬住院下唇,羞于表达自己被汹涌的情欲所淹没的感觉。   但是,当他的头埋进她的双腿间,她再次崩溃了,从未有过的灼热感直逼心脏,她销魂地狂喊出声,但这还不是末了,她的折磨究竟何时才会结束?   他的手继续探向她的背部,握住她挺翘的臀部,接着他俯下身,扳开她的双腿,他的坚挺长驱直入。一阵强烈的痛楚贯穿她,仿佛要撕裂她。“好痛!”她痛得开始挣扎。   天!她真的是处子,原来“彩叶草”也在欺骗每个男人。   “别动,心肝宝贝!别动!”烈赦按住她,深邃的眸子一瞬也不瞬,一点也不舍得离开她。她痛得咬牙偏头,他很是心疼,明白这才是绣寻的真面目,她——绝不是淫荡的“彩叶草”。   他握紧她的手,而她几乎把他的手当作被单般捏得死紧,他感觉到她正无法忍受地将背弓起,因为他开始在她最痉挛的地带不断深入、律动着。   奇异地,她感到那股痛楚渐渐地被狂喜所取代、淹没,全身发烫不已。他握住她的手,示意要她探索他。她的手沿着他的背往下滑,停在他窄窄的腰际,他引领着她跟随他的节拍。而像是要抓住生命中狂喜的刹那,她攀住他,觉得自己快要沉沦了,如果他再继续这么地对她……   她的娇躯扭动不已,嘤咛的声音,让狂野又霸气的他欢愉低吟。在最后那一刹那崩散开来时,留下的只有她的娇喘和他的颤抖。   绣寻惊醒了。怀中的男人让她心惊胆跳!他正陷入熟睡中,脸上还挂着婴儿般满足的笑容。   她低头注视雪白床单上的斑斑血迹,回想起昨夜在烈赦怀中的种种,血色倏地从她脸上褪去。她感到那种至高无上的欢愉是一种最深的羞愧,她不是那种女人,只有妓女才会有那种放荡、不知检点的呐喊……   她不能沉迷在那种卑下的男欢女爱中,她急忙起身随即裹上被单,在浑浑噩噩间下了床,她要逃、要逃得远远的。   烈赦的手臂一挥,朦胧间,原本预期能够抓住真正的莫绣寻,但是却扑了个空,睡眼惺松的他立刻被惊醒了,他几乎弹跳下床。   绣寻不见了。温存的床单上还遗留着她的余温和香味,她人呢?跑哪儿去了?她一向羞于见人,烈赦知道她不可能出门,那她……烈赦突地想到了黑漆漆的浴室,然后他目光一闪,望向了偌大又封闭的衣橱,二话不说,立即拉开衣柜的门把。   眼光所见,竟是绣寻魂不附体地披着被单,躲在衣橱内。他们目光相遇,绣寻那双无辜的眼睛,以及“彩叶草”那总是让男人神魂颠倒的魅惑眼珠,此时仅存在无数的罪恶感。   “你——”他以炯然发光的眼眸审视她,小心翼翼地问:“我不是要你跟我睡吗?为什么在这里呢?”他避开了“躲”字,佯装不明就里地问:“你是不是不喜欢跟我睡在一起?”   一如绣寻闷不吭声的个性,她咬住下唇不言不语,但眼眶中竟溢满了泪水,随即簌簌滑落。   烈赦故做安然无事地说道:“你不能一直待在衣橱里啊!出来吧!”他心悸地伸手抱她,为她着想地提议道:“这样吧!如果你讨厌我,我可以离开,让你待在这房内。”   转念一想,他将她凌空抱起,令他欣慰的是她没有拒绝他,她只是将头埋进他的胸膛,   但他感觉得到她濡湿的泪水。他将她放在床上,怜惜地呵护她,她偏着头,只是默默把脸埋进枕头,没有看见烈赦痛不欲生的神情。   在绣寻身上有着团团迷雾,诡异又深不可测。他无奈地摇着头,他说到做到,转身作势要离去。   但是,突然伸出扯住他的小拇指,那双无助懦弱的柔细手心,也表明了她是多么需要她的爱人来拯救她。   “绣寻。”烈赦立即俯下身子,半坐在床上抱住她。他正襟危坐,粗糙的下颚磨擦着她的粉颊,无可奈何地问:“你——讨厌我昨夜那样对待你是吧?所以才躲着我……”   “不!”绣寻用力摇头,语气中没有后悔。“我本来就是你的人,你可以要我的身体,甚至掠夺我的心。”   “既然如此,”他坚定地望着她,抚去她脸上断裂的珍珠泪水,既轻声细语,却又透露着令人难以抗拒的威权:“你已付出你的身体,那也把你的心一起给我吧!”   “我……”她沙哑的嗓音透过颤抖的唇舌传出来。无助地闭上眼睛道:“你碰我,我很快乐……”   烈赦心满意足地柔笑了。   “但这是错的。”她紧张不安地说道:“做妻子的在丈夫怀中不应该有感觉,我知道,只有妓女和邪恶的女人才会为‘那个’感到快乐,我有罪……”   “你在鬼扯什么?”烈赦皱起眉,他愠色地在她耳际大叫:“因为你对我有‘感觉’,所以有罪恶感?是谁?究竟是谁让你有如此天大错误的想法?告诉我,我用毕生之力也会把那人给揪出来!”   “我……”绣寻被他严厉的模样吓得泪眼婆娑。   烈赦涌上千言万语也说不完的歉意。“对不起,我老毛病又犯了!”他立即把绣寻拉进怀中,将她的脸按在自己肩上,脸孔埋入她的发间,一股男性特有的气息在她的颈间吐呐。   “彩叶草”和莫绣寻的双重影子在烈赦的眼瞳间缭绕,这一刻,他以释怀的口吻解释:“一个妓女对男人献殷勤,那纯粹是职业表现,没有真情,这点男人都知道,他们是不在乎的。   但是,你我之间的情形就大不相同了,你或许觉得那是妓女的表现,但在我眼底你永远都不是,在我心目中,你是我最心爱、分量最重的女人。”   心爱?他又说出令她心花怒放的言词。   烈赦以一个天底下最无懈可击的理由,让阴影渐渐远离她。“我们是夫妻啊!无论肉体、感情上,相信都会承受到前所未有的冲击。别忘了!你带给我的不仅是肉体上的欢愉,我们的心灵更是至高无上的契合。”   他的唇在她鼻上轻点,手指轻拭着她的泪水。“所以——别哭了!有心灵做我们的凭借,我们所做的事一点都不可耻,这是爱的表现啊!相信我!”   爱!他再次提及这个字,他善解人意的话,让她海阔天空地笑了。他的肯定带给她光明和希望,她不由得抬起头,小心地轻吻他的双唇。“我愿意相信,在你抱着我时,我感到无比美好……”   烈赦如释重负,喜悦盈满他,他以不可遏止的感情深吻着她,只是一旦卿卿我我起来,他又忘我地加重力道回吻她。   他的重量压覆上她,以身体的热度笼罩她全身,他们再次沉浸在极致的欢愉中。   “你真美。”他低下头,用嘴摩挲她。一如昨夜,只是现在更狂野、更野蛮,他的爱将她推到前所未有的最高峰。   他根本没有让她休息。直到当她有丝清醒时,才发现自己竟然与他躺在落地窗前的地板上。   不知何时,地板上覆上了毯子,毯子上置放不少可口的食物,有香槟、奶油蛋糕、水果……他见她半眯的双眼,竟意图不轨地在她半睡半醒间,好玩地将香槟倒在她的胸脯上,她被冷冷的水果酒吓得顿时清醒、哇哇大叫。而他则不饶她,继续用他恶毒的舌头品尝她全身……本是强烈的抗议声,霎时转为无数欢愉的低吟声。   最后,他在热腾腾的浴池中,为她沐洗全身,然后横抱起湿漉漉的她躺在落地窗前,慢条斯理地为她擦拭身体,甚至用他的十根手指当作梳子为她梳头。   此时,冬山河眩目灿烂的夜景,恍如金色的阳光,正泛滥闪耀地借由玻璃窗映入人们眼中,地面上反射着他们结合的长长影子。   她对他柔笑如花,她拨开他温暖的手掌,用双手束起自己的头发,将它分成三股。烈赦偏过头,专心地看着绣寻漂亮修长的手指轻轻运转。   “你是怎么做到的?怎么能这样编织自己的头发?”他的声音既沙哑又带着一股欲望,不知道她是否发现了?   “这不难!”绣寻却只是皱皱鼻子,自顾自地摊开手指,让他看清她如何编结辫子。“只要把它分成三股,然后互相交叉。”   烈赦皱眉。“听起来不难。”   “很简单啊!”   烈赦露出一股孩子般的热切。“那我也要试一试喔!”   “你……不——”绣寻根本来不及说什么,她的眼光看到那双看似灵活又厚实、强壮的双手。她可以感觉他的手放在她的发上是一回事,它们轻轻地动着又是另一回事。但她喜欢他的指尖在她发间运转的感觉。   她陶醉享受着,大眼朦胧地注视着窗外,在她心底,冬山河像是星际下的萤火虫闪闪发光。在夜空下,它宁静沉美,在无数陪衬的灯光下,它染有一股无比的神秘。她沉醉在自己的幻想世界中,眼睛一眨也不眨。   烈赦目光一闪,这是绣寻常有的专注沉思眼神,似乎每到这时候,世界上只剩她一人。   他很不是滋味,她的世界,他要到何时才能介入?他向来是占有欲极强的男人,他要她的全部,不仅是肉体,连她的一点点思绪也要点滴不漏地侵占。   他淘气地笑了,意图打断她的自我空间。“我做的对不对啊?”   她微愣,试图稳住自己的思绪,然后又垂下眼睫,郝然地注视他编好的发辫,两根手指捏住发尾。   “没错,这样是对的。”她左顾右盼。“我有发带,我去拿……”   谁知这时候,他竟然开始松开她的发辫。   “你做什么?”她惊异地问。   他给她一个很专制的理由。“我在松开你的辫子,我喜欢看你松开秀发的样子。”   “你……”她翘起唇,拿他没辙。   “有意见吗?”他强迫性地用手指轻梳她的头发,把发丝挪到她耳后,双手掬起她小小的下巴,霸道地说:“你刚刚望着冬山河入迷了,你那么喜欢冬山河吗?为什么?”他亦庄亦谐地道:“如果你不说出原因,我可是会嫉妒冬山河的喔!明天我可能放一把火烧了……”   “我——”她睁大眼,被他怨恨兼威胁的话吓得六神无主,她紧张兮兮地说:“你是你,在我心里无人可比,你怎可跟不起眼的冬山河吃醋?”   她的安抚让他放下心中一块大石,但是他还是像小孩般跋扈地道:“我讨厌你只能看我的专注眼神,竟也出现在望着冬山河的时候。”   “这……那是因为……”绣寻很难堪,有些语无伦次,但面对烈赦的霸气,她只得乖乖地吐露道:“冬山河是我的天堂,小时候,我从不出大门,连近在咫尺的冬山河,至今也没去过,我常常在房间窗口眺望,那时的我就不由自主地迷上冬山河假日热闹的情景,因为当无数父母带着孩子一起玩,那种一家和乐融融的气氛常常震憾着我……我知道那才是真正的‘家’。她的语气充满悲戚。   “我总是望着冬山河幻想,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和丈夫、孩子一起在冬山河玩耍,但是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丑得只能每日关在家里,陪伴我的只有水泥墙……一如监狱。”她呜咽地道:“我很傻吧?只会作白日梦……”   “你……”烈赦的心仿佛被狠狠戳刺着,在绣寻绽放的容颜下,根本是朵悲伤的小花儿!他试抚平自己愤慨的心,柔情地安慰她道:“你不傻,人因梦想而伟大啊!筑梦踏实,不是吗?”   “真的吗?我以为你会笑我!”她羞怯地躲进他怀中,怯怯地说道:“谢谢你。”她脸上的真诚不容置疑。“你是第一个分享我秘密的人,我从来不敢告诉任何人,如此幼稚又不切实际的梦。”   “笨蛋!”烈赦嘲笑她,意有所指地道:“我才要谢谢你愿意和我分享你的梦呢!现在我知道了,那就不再是虚无缥缈的梦,我会让你美梦成真的。”   “美梦成真?”绣寻幽幽地闭上双眼。真美的措词!不过绝对不可能!   她没有怨怼,只有无限叹息。“我有自知之明,我丑得很难让你带出门,我会丢人现眼,更遑论去著名的观光胜地冬山河一游。”   “是吗?”烈赦摆了个颇不以为然的神情,嘻嘻哈哈地笑道:“别忘了我是呼风唤雨的‘股王’,没有我办不成的事。”他戏谑地捏捏她的小鼻子。“快睡吧!等扑克彼得潘将你带入你梦幻的世界中。”   “想不到在你这么盛气凌人的外表下,居然还能说出童话故事呢!”绣寻啧啧称奇。   “那是因为……”这会儿,烈赦脸上刚硬的线条软化了,他露出如梦似幻的脸庞。“我相信,童话是儿童的希望、神话是儿童世界中的一盏明灯。”他爱怜地亲吻她,把她当作小孩般哄道:“你等着我制造奇迹给你看喔!”   在烈赦呼呼大睡的那一瞬间,绣寻在烈赦的耳际轻轻细语:“我早就从童话故事中清醒了,我懂、我明白,奇迹是小孩子的玩意,我的梦早就被残酷的现实幻灭了!”   她哽咽着,但却释然地闭上双眼,直到进入梦乡前,她都没有发现烈赦其实是一夜无眠。   一大早,烈赦出乎意料地看来神清气爽、容光焕发,他西装笔挺地站在绣寻面前,露出阳光般的笑容,但是绣寻却有如陷入深渊中,她极端敏感地问道:“你要出门吗?”   他犀利的目光见到她受伤的眼神,微笑地说道:“如果我说是呢?”   面对他凌厉的眼光,她咬紧下唇,动也不敢动。烈赦注视她哭丧的脸有点不忍,但是他知道他得狠下心,他高高在上地下令:“我要去冬山河,你跟我一起去!”   她花容失色,被单下颤抖的身子,在表达她的痛苦。“你——”她垂着脸,声音是破碎的,她的话让烈赦感到切肤之痛。“你明知道我的胎记,这样……不是强人所难吗?”   强人所难?烈赦无语了。他眺望窗外的冬山河,灸热的烈日将风光明媚的冬山河畔照得白花花的,此时又别有独树一帜的风味。   她的心陷入两难,直到烈赦感触甚深的话在耳旁响起:“你还不懂吗?无论如何,我不会嫌弃你的,我也不会让你受到欺侮,我要让你美梦成真。”   绣寻愁眉深锁,翻腾的心在燃烧着,她目光炯然地抬头,只见烈赦自信满满地说道:“相信我,我绝对不会伤害你的。”   她对着自己未曾移动、擦得发亮的黑皮鞋发呆。   半晌后,烈赦出其不意地将他的西装外套覆在她脸上,试图遮盖她脸上最丑的“记号”。他以前所未有的乞求口吻哀求她道:“就这一次,这样跟我走一趟冬山河。”   他居然用卑微的口气求她?绣寻杏眼圆睁,这是一向妄自尊大的“股王”吗?   他有着惊人的改变,或许她也必须勇于面对外面的花花世界,以及对她的“异样”眼光,踌躇间,她点头了。   到了冬山河时,烈赦兴高采烈地将西装外套卸下,冬山河就在绣寻的脚下,亲自踩踏的踏实感觉和真实喜悦,绝非言语可形容。   她觉得她的双脚好像生了根般,没有办法移动半寸,放眼望去,四下空无一人。   烈赦亲昵地拥着绣寻,手舞足蹈地道:“冬山河现在连一个人影都没有,没有人会看你,放心吧!就今天,我们可以尽情的玩耍、放肆地享乐。”他凝视着她震惊的神情,此刻她的眼角正泛着泪光。   烈赦也对她倾吐出自己的无奈。“其实我在外流浪多年,跟你一样不曾真正体验家的感觉。但是我知道,丈夫、妻子、孩子合起来就是一个家。”他似有丝惋惜地道。“现在我们只差无法带着孩子一起来玩乐,不过没关系,愿望是会逐一实现的。”他眉开眼笑。   “你……”绣寻支支吾吾道。“你……该不会把整个冬山河都包下来了吧?”   “你说呢?”烈赦气定神闲。“谁教有钱能使鬼推磨呢?”他居然理所当然地说道。“为了实现你的梦,我把冬山河包下来了,今天当局禁止任何观光客进入,这里是我们的世界,只有我和你。”   “你……”她激动得说不出任何话,只能将脸埋进他的胸膛里。许久后,她吸吸小鼻子道:“你真是个财大气粗的家伙!”   “别这样诬陷我!”他调侃她。“我的所做所为只为你。”在波光粼粼的冬山河上,他低头亲吻她。   绣寻大概玩疯了,这辈子,她首次肆无忌惮地这般玩乐。   烈赦在一旁看着她有如飞上云霄的小鸟般快乐,心中莫名地升上一股无法理解的感觉,只要绣寻好、绣寻快乐,他便了无遗憾。   最后绣寻甚至决定要“征服”冬山河。“以前每年,我都见到这条河举办国际划船大赛,如今我要用我的身体亲自触摸河——”   绣寻大概真的玩到得意忘形,或是鬼迷心窍了,话刚落,她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跳进河里。   绣寻落水的一瞬间,烈赦整个心脏都停止了。   绣寻则在落水后才完全清醒过来,她发觉自己是一等一的大白痴,她全身湿透了,衣物的沉重将她往水底拖,她的四肢拚命划游,但还是阻止不了自己沉下去的命运。   她张口试着想吸口空气,不料灌入嘴里的却是冷冰冰的溪水,她觉得胸部胀疼,手足几乎痉挛,身子也越来越往下沉。   在挣扎中,她没有察觉自己的腰被一条有力的手臂绕住,原本下沉的身体浮游起来,随即被推向河岸。   湿透了的她,僵硬的身子整个被凌空抱起,烈赦高高地把她抱在胸前。他虽气喘如牛,但还是故作悠哉道:“凭你的烂泳技要过河还是必须倚靠我,否则冬山河可会多出一条亡魂!”   绣寻的双手横在胸前,牙齿猛打颤,发上的水珠四散,她侧过头,不断地把吸入的溪水哈出来,看样子,她真是丑态百出!   当她可以说话时,她的第一句话是:“天啊!瞧我这副狼狈样。”她又咳又喘,用手捣着自己的小脸,无颜见他。   她羞赧无措的样子,让烈赦不禁露出释然的微笑。“哇!我二十年来高贵大小姐的形象都毁于一旦了。”她露出自嘲的表情。   烈赦捧腹大笑,扳开她的手。“别这样,小可爱,我看到的是小美人苏醒了,我爱死这样的你了!”然后,他的吻就这样贴了上来,湿淋淋的他们,如胶似漆地黏在一起。   他在她耳畔喃喃地道:“我会达成你所有的梦,你要‘横渡’冬山河,我誓死奉陪。”   “噗通”一声,随着她响彻云霄的尖叫声,他们摔进了灿烂缤纷的冬山河。蓝天、白云、碧水……还有他。   绣寻觉得她的世界再也不一样了。从他要她形影不离地随侍在侧后,他就喜欢无时无刻地亲吻她。   在灸热的阳光下,他们真的“横渡”冬山河,现在他们已达冬山河的另一岸边。   要大肆庆祝渡河成功之时,他狂贺的方式还是亲吻她。她躲在他强大的羽翼下,把他壮硕的背脊当遮阳伞,他的眼珠子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这么细皮嫩肉的肌肤,晒伤就不好了。”说着,顶着大太阳,他的影子刚好遮住她的脸颊,他紧抿的双唇则不断轻触她的脸颊,连她的胎记都不放过。   她被他窝心的话和行为弄得心中暖烘烘的,她小心翼翼地道:“你真的不讨厌我刚刚神经、疯癫、逾矩的行为吗?”   “当然不会。”他目光犀利,一语双关地道:“那不正是你真正的本性吗?”   她心里一沉,又喜上眉梢,再一次试探地问道:“你真的不讨厌我脸上的胎记吗?”   烈赦开始大呼小叫了。“拜托!我证明得还不够吗?如果你要我吻你的胎记一千遍、一万遍,才对我有信心的话,我照样奉陪!说着,他真的立即付诸行动。   直到她呼天抢地、向他求饶。直至黄昏了,他才终止了这样亲密的行为。   夕阳西下的冬山河,虽不像少女般的羞怯,却有着成熟妇人的丰腴与风采,微风徐徐吹来,他俩一起沉浸在千变万化的大自然世界中。   不久,一股浓重硫磺味扑鼻而来,烈赦扬起眉。“喔?这是什么怪味道?是冷泉散发的味道吗?”   出乎意外的,绣寻的眼中竟有一抹浓烈的哀伤。那是她熟悉的味道,顿时,她的整个心都绞痛起来。   “不。”她阴郁地说道。“那是一种中国传统的中药,叫黄连,一种很苦很苦的中药。”   “黄连?”烈赦生涩地念着。   就这样,无意间她陷入无法自拔、不堪回首的回忆里。她苦笑道:“小时候,我母亲总用最古老的炖煎法煎黄连来吃,那股味道很呛鼻,有次我偷偷的尝了一口,结果全吐了出来,还大叫好苦啊!”我们家的女仆就在一旁接口:“小姐,黄连哪会苦?你没有经历过贫穷,不知道穷比黄连更苦啊!”   绣寻笑着自己的无知。“贫穷——当时我还不知道那字眼是什么意思,因为我是个千金大小姐,不愁吃穿、无忧无虑,那已是小孩子最大的满足。”绣寻顿时又伤心欲绝。   “我永远不会忘记我的母亲那张痛不欲生的脸,她居然面无表情地对我说:“绣寻!你不知黄连苦、贫穷苦,其实求人更苦。”   她凄凉地笑着。“所以我总是看着母亲吃黄连,等我长大,我才大彻大悟,原来母亲宁愿忍受吃黄连的苦,也不愿……也不愿……”她几乎呜咽得说不出话。“也不愿开口求我父亲!”她激动得无法自己。“唤回我父亲的心……”   “绣寻!”烈赦心里一沉,抱紧了她,以深情的黑眸锁住她,不舍地说道:“你别难过,看着你痛苦,我的心会疼啊!”   “真的吗?”她呆愣地注视着烈赦真诚的容颜,目瞪口呆、无法置信地道:“我妈妈说我父亲曾经也是如此爱她、疼她,但随着时光流逝,他事业有成、官场得意时,一切就变了。”   “我总是看着他左拥右抱着无数的女人……”她悲凄不解地说:“男人都是这样吗?所以,我母亲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她不再想念爱情。最后……最后——”   她仿佛回到了雷雨交加、母亲离开她的那夜……瞬间,她发出一声哀嚎。“自此她再也没有回来!她、她……”   “绣寻!”烈赦的眼睛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带给她一股安定感,他哀痛地叫嚷:“告诉我,我要如何让你不再忧伤、不再恐惧。”他咆哮道:“只要你点头,我立刻冲到你家,揪出你父亲,痛打他一顿!或是——”他说得天不怕、地不怕。“拿刀捅他!”   绣寻这才从恍惚中回神,但是她话锋一转,若有所思道:“你带我渡河的时候,让我突然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我觉得我什么都不怕了!因为你……”   她释然地笑了,仰望远方湛蓝的天与浑浊的地,一瞬也不瞬地幽幽道:“是我该跨出去的时候了,我不该再怕被嘲笑!”   接着,她肝肠寸断地说道:“我带你去看我的母亲。”在她心中似乎有着千万痛楚,她自嘲着:“我带你去看看对丈夫始终如一的妻子,她的下场如何……”   上床吧!处女   作者:夙云  第九章     群山缭绕,层层山恋中耸立着一座佛寺——松竹寺。他们来到了这里,往下望正好可眺望整个冬山河。寺庙里不时传来阵阵诵经声、木鱼声,梵音萦绕整个山头。   走进寺庙的门槛,香烟枭枭、檀香味处处可闻,但此时的烈赦却有满腹的疑惑,他不解为什么绣寻要带他来这里?   寺庙里外植满清雅的花草,特别的只种植单一大型草木,虽然看来素雅,但也显得孤单。绣寻指着那种植物,面无表情地向他介绍:“这种叫做‘彩叶草’。”   彩叶草?烈赦的心脏倏地狂跳,心中充满伤痕的绣寻缓慢地说道:“‘彩叶草’是我母亲最喜欢的花,讽刺的是,它的花语是绝望的恋情。”   绝望的恋情?烈赦脸色发白了。他觉悟到绣寻的另一面貌有如彩叶草,正是她母亲的翻版,她们对爱,终生都只有绝望。   烈赦笑容勉强,佯装若无其事地问:“你的母亲呢?”   她没有说话,只是笔直朝着寺庙大厅走去,庄严的的佛像矗立前方,绣寻尊敬地伏体跪拜,烈赦也尾随着她。   一位老尼正跪在佛桌前诵经礼赞,眼睛半闭、很专注念佛的模样,对她来说,似乎所有的世间红尘事、爱恨情仇早已离她远去。   绣寻从她身边走过,她并未抬头,或许她根本没有注意到绣寻的存在,心中有佛应是她的写照,她对任何人事物似乎豁达了然,甘愿长伴青灯地过一生。   在大厅绕了一圈,他俩走出松竹寺,烈赦还是没有见到绣寻的母亲。   尽管余晖燠热,绣寻的脸孔却是黯沉的,有如脸上的胎记般,诡谲、扑朔迷离。   离开了松竹寺,他们走了一段好长的路,烈赦急躁的个性再也压抑不住了,他急切地问道:“绣寻,你的母亲……”   “我的母亲?”她失神地望着他。紧抿着嘴角、目光遥远地怅然道:“刚刚你在大厅看到的女尼,就是我的母亲。”   这真是令人无法置信的事实。烈赦杵在原地,久久无法自己。   而绣寻也不曾回头,只是一味地往前走,似乎要挥别忧郁的过去,但那迈开的步伐是如此沉重。   “我母亲说婚姻是女人因果的显现,女人的一生受婚姻主宰,命好不好全看婚姻幸不幸福。”她嗤笑,甚至带着不屑的口吻。但烈赦却感受到她那有如身体被撕裂般的痛,她的话发人深省。   “没结婚前,她是个快乐无比的少女,与我的父亲相爱,但是婚后,婚姻竟成了她的坟墓。她告诫我,同样是女人,不希望我重蹈她的覆辙。”   绣寻母亲是否为了保护女儿、怕女儿受男人伤害,宁愿把绣寻变丑?烈赦的心仿佛纠结在一起。绣寻的母亲竟忍心在自己女儿脸上贴了一个丑陋的“标签”?   绣寻继续陈述她心底最无法释怀的梦魇。“在我父母形同陌路、有名无实的婚姻后,我母亲始终无法接受父亲变心、另结新欢的残酷事实,她变得寡言不语,只活在最初与父亲相爱的美丽回忆中,最后她或许领悟到什么,便告诫我,结婚后的女人会更坚强,尤其在不幸的婚姻里,会变得不相信男人、不相信爱,只相信自己。”她苦笑。   “我那时还是懵懵懂懂的年纪,怎会心有所悟呢?但是随着我一天天长大,世界或许依然不变,只是心却不再一样了。”   她心灰意冷地道:“母亲出家后唯一的心愿是什么呢?”忽地,她抬头面对苍天,眼神带有一丝怨恋,恍似在怨恨上天的无情,用如历经沧桑的老人般顿悟口吻说道:“她说做人太苦,所以要修行,并只求来生不要再做人。”   只求来生不要再做人——烈赦闻言,心在淌血。   她不以为然地笑了,那笑脸竟让人毛骨悚然,那浮出的神情仿佛像……“彩叶草”?   她的样子就像一具失了魂、四处漂泊的躯壳,这是绣寻。而失魂落魄的她,极易被另一个极端人格所取代——“彩叶草”。   烈赦警觉地三步并做一步,伸出双臂,手臂像钢条似地环住绣寻,紧得让绣寻骨头几欲碎断、不能呼吸,他用尽力气地狂喊:“绣寻,不要这样!不要压抑你自己,发泄出来!我要你从桎梏中解放出来。”这时,他看到了即将“分裂”的莫绣寻。   “你没有错,那是上一代的恩怨,你无须痛苦、无须愧疚,更无须负责……”   他用力地摇晃她,声嘶力竭的吼叫声回荡在山谷里。   她湿漉漉的大眼睛,一瞬间似乎被大钟敲得头昏眼花,目不转睛地杵在原地,一阵头晕目眩,她只觉上头一片白花花、头重脚轻,下一秒便昏倒在烈赦的怀里了。   感觉像作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她走过一个隧道,隧道长得仿佛走不完似的,也阗黑得令人惊惶失措,她心惊胆战地注视厚实但满目疮痍的墙壁——冰冷的墙壁反射出她的影像,但是她已不再是自己人了,莫绣寻成了另外一个人。   有着相同的容貌,却少了胎记,“她”浓妆艳抹,指甲上涂满鲜红色的寇丹,更夸张的是毫无顾忌地全身赤裸,脸上挂着戏谑讽刺的笑容,四肢极尽淫荡之能事,“她”捆绑了一个男人,那男人正是她的丈夫烈赦。   “她”跳到烈赦上方,用腿夹紧了他的粗腰,双手捧住他雄浑的臀部,尖锐的指甲刺入烈赦的肌肤,“她”在挑逗他、邀请他肆无忌惮地进入“她”。   当烈赦受不了诱惑,激情地进出如蜂蜜般液汁的幽谷时,“她”的脸上高挂胜利的微笑,大声嘲笑地尖叫:“我赢了!我赢了!烈赦属于我,我打败你了!”   绣寻惊悚得瞪大眼睛,吓得魂飞魄散,她的胸口重得好像被千斤重的石头击打一般,几乎要窒息了。   梦——结束了吗?她浑身冒冷汗,迎接她的是一双黝黑、忧心重重的关注眼神。   “绣寻……”烈赦似乎比她还惊惧万分,他扶她坐起身,他也是满身大汗,却柔情蜜意地问:“你在作噩梦吗?”他摸摸她微热的额头。“感觉好多了吗?”   “我……”浑浑噩噩地,她无法说出那淫乱的噩梦,心内及她的记忆确实有片段空白的事实。   他主动替她解惑。“在松竹寺外的小径,你昏倒了……”   她手足无措时总习惯用五指抓紧被单,她恐惧地问道:“我为什么会不知不觉?”“无所谓啦!”烈赦根本不当一回事。“人何必要执着于回想一些记不想来的事呢?这岂不是庸人自扰?”他语带深意地道:“你想遗忘一些记忆,是因为必须,既然必须,就不须追根究底,以免伤害自己,那多划不来!”   说完,他爬上了床,状似好玩地跪在她的身体间。披着被单的绣寻,玉颈间隐隐约约露出丰腴的乳沟,她看见他诡诈的笑脸,急急将被单往上撩,结果霍地才发现,自己与梦中的浪荡女一样都是一丝不挂。而他,其实也只有在腰际围上一条白色浴巾。   望着她迷惑的大眼睛,烈赦故意笑得邪里邪气,露骨地说:“昏迷其实就像是被下迷药般,你被你的男人掌控,而你却完全不知情。”他像野兽般的大吼一声,如豺狼般的扑向她,一心想跟她玩耍,为她抚去哀伤的容貌与千疮百孔的心。   只是,此刻浮现在绣寻眼中的,是那鲜活的一幕,她梦到他背叛她,与长得跟她一模一样的妓女在狂欢做爱。   “不要……”她微弱地叫嚷,身心俱疲之下,她只能用一贯发泄的方法:哭。她热泪盈眶。   “绣寻……”这一哭,烈赦整颗心融化了,他心疼地道:“我……我只是逗逗你啊!因为舍不得看你难过,对不起,你不需要哭啊!我不是你父亲,也不是可怕的男人,如果你不想要我,只要告诉我,要我离开就行了。”说着,他立即付诸行动,起身下床。   “不!”她又拉住他,唯唯诺诺地道。“你是我的丈夫,我怎么……可能要你走?”她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刚刚那个梦……”   梦?烈赦目光一闪,像一只温柔的猫咪再度躺回床上,掀开被单,躲进其中抱住了她。他用唇抚去她的泪痕,诙谐地说道:“就算你觉得我是大野狼,做出刚刚出其不意的举止,但其实大野狼也是有柔情似水的一面,就像现在……”覆在大被单下,他俩团团抱住,宛如一体。“说吧!你刚才作了什么心悸的噩梦?”   “就是……”她聆听他的心跳声,有如婴儿聆听母亲的心跳声般,在感到安详后,她终于毫无畏缩地吐出心底的话。烈赦敏锐地察觉,这是潜藏在绣寻心底的“彩叶草”,她已跳到绣寻梦境中。   他仍佯装漫不经心地道:“傻瓜,梦境中的你不是跟你长得一样吗?那就是你啊!只不过打扮不同罢了。”   “不!才不呢!”绣寻相当笃定。“我才不是淫荡邪恶的妓女。”整个人又缩进烈赦的怀里,夹杂冲天的怨恨与愤怒地说道:“小时候我看见父亲有过许多女人,那些女人都打扮得花枝招展,极力诱拐我父亲,为的是什么?她不屑地嗤哼。   “就是为了钱。”她用手捣住耳朵,在黑漆漆的被单下尖叫:“可鄙的女人!用肉体去换取金钱,那些恬不知耻的妓女,该下十八层地狱!我真该拿刀杀了她们,再将她们五马分尸!”她露出杀人狂似的容貌。“我发誓,打死我,我也绝对不会与她们相同。”   没想到,绣寻对妓女已到了欲置她们于死地的地步了?这是第一次,烈赦目睹绣寻发飙。这又是绣寻的另一面?还是这是“彩叶草”?他思忖。   “好,好。”烈赦赶紧哄着她。“乖!我说错话了!对不起。”他对她行童子军礼,轻抚她怒气冲天的面颊,好言相劝:“做丈夫的跟妻子道歉,你可要原谅我喔!”接着不断轻啄她的小唇,不动声色地道:“梦既然是假的,又何必太在意呢?是不是?”   这会儿,惊涛骇浪的脸孔总算稍显风平浪静了,她将脸埋进他的胸膛,烈赦则话藏玄机地道:“其实你要知道,你父亲这样伤害你母亲,总有一天他会为曾经伤害你母亲而受罚的。”   “是这样吗?真的有因果报应吗?”她抬起楚楚可怜的脸不置可否地问:“那是这辈子呢?还是来生?”   “我——”烈赦欲言又止,沉重地叹了口气,话锋一转:“我们是夫妻,不该有所隐瞒,我也告诉你,这辈子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的事!”   他信任她?她心中的喜悦无法说,但她也安静得像只绵羊,静静静聆听他吐露“股王”的真正面目。   “小时候我很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要做人?恨自己的名字、恨自己投胎转世做千鹤家的后代……一大堆的恨,我也说不出来为什么。”烈赦对自己小时候的愚痴想法感到可笑。“后来,我再也受不了了,索性有一事,就趁着三更半夜离家出走了。”   绣寻的眼睛瞪得好大,想不到不可一世的烈赦也会做出异于常人的事。“我知道,千鹤家一定会动员所有的人找回大公子,我是躲不掉的,后来为了逃避他们,就遁逃到寺庙里。”回想起往事,烈赦只觉得自己幼稚无比。   “我在一个方丈那里,当时还有恃无恐地拿刀抵着他的背,威胁他千鹤家的佣人找来时,若他胆敢泄密,我会以千鹤家掌门人身份杀了他。”说到此,烈赦不由得哈哈大笑。“结果我们家的仆人真的千里迢迢找来了,他们又威胁方丈,如果不把千鹤家大公子交出来,他们会让他好看,这下可把住持方丈逼入两难的处境里。”   “后来呢?”绣寻好奇又急切地问道。   “后来……”烈赦吃吃笑个不停。“我永远不会忘记当时那位方丈的模样,他正襟危坐,一副豁出去的模样,有种‘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的气魄,只见他盘坐在佛祖的面前,幽幽地道出一段醒世箴言;他说,陷入痛苦中却无法哭泣的人,和幸福满溢在眼前却无福消受的人,哪一方比较可怜?”   “当然,我不敢说从此我对人生就大彻大悟,但是当时的我的确愣在原地许久,后来便丢下刀子,乖乖地跟着仆人回去了。”烈赦炽热的眼神焚烧着绣寻,这段话似乎也同样刺激了她。“从那次以后,我就不曾再逃家了,开始接受我的命运,认命、尽心地去完成自己的使命,朝成为千鹤家最光宗耀祖的继承人目标努力。”   “绣寻。”他低语。“我知道你曾经深深受过伤,那已是无法弥补的伤痛,但无论如何,起码我们都活着,都是有福可享的人。”他真心真意地道:“我有你,你有我,这就够了!”他的手肘撑起来,凝视在被单下,只露出一丁点小脸蛋的妻子。   她不语,被单下反射出阴影的小脸,遮住了她闪烁着千百种光芒的眼神,那是极端、冲突与矛盾。   她的眼角余光刚好瞄到了他肩上,她蹙起秀眉,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肩上一点点红色的印痕。“烈赦,你肩上的伤——”   他干笑一声后呛咳了起来。“你忘了你的‘杰作’吗?”他坐起身,他的双肩不仅有红印,连胸膛都布满了指尖抓过的痕迹。   “你——”她吃惊又害躁。“这么多次,你怎么都没吭一声?”   烈赦居然露出孩子般的稚气,温存地笑道:“老实说,你每次都弄得我心要酥软了,以至于对这些伤都没感觉的。”   她目不转睛地注视他胸膛上一条条深刻的血痕,那是他们相爱时的火花。但“她扯到了什么呢?”她“不正喜欢扯到血迹斑斑、血流成河的景象?“她”说过要报复所有的男人……   不知不觉中,她的神情为之一变,牙齿狂野地咬住下唇,若有所思地道:“看不出来你居然那么忍得了痛,说你骨子里是个受虐狂也不为过!”   她突然发出阵阵的讪笑声,那淫荡的笑声令烈赦感到毛骨悚然,霎时,绣寻最会说话的眼睛,此时已经出现阴间鬼魅的表情,似乎随时要张牙舞爪,将男人五马分尸。   “哼!烂男人!”绣寻咬牙切齿地道:“我最痛恨你们这种虚情假意的男人,佯装自己是光明正大的正人君子,私底下呢?个个寻花问柳、夜夜坐拥温柔乡,流连在妓女堆里。”   她那几乎要将烈赦啃噬得一丁点都不剩才甘心的样子,让烈赦领悟出“她”究竟是谁了!   她面目可憎,十万火急地离开床,毫无羞耻、赤裸裸地站在烈赦面前,开口指控道:“绣寻心知肚明,她不要男人、不要被男人骗,她宁可当守身如玉的处女,一旦她要玩弄男人、要报复男人,那她也就要成为无恶不作的荡女。”“她”对莫绣寻了若指掌的程度令人不寒而栗。“这正是绣寻的冲突与矛盾,你以为被虐待过的人,他们的人格发展会与你们正常人无异吗?”她嗤之以鼻。“你真是太异想天开了!要真如此,这世界就不会有这么多变态了!”   “是吗?也包括你吧!‘彩叶草’。”烈赦气定神闲,一副谁也不能奈他何的模样。“好久不见,你又从绣寻的身体里跑出来了!”   烈赦出其不意的话,让“彩叶草”对他另眼相看,她睨着他,蛮横地说道:“你知道我是谁了?”   “没错。”烈赦不疾不徐地道:“‘彩叶草’的花语是‘绝望的恋情’,今天绣寻看到了半山腰的彩叶草,我就在想,或许她会激发出潜在的你,让你跑出来   。”   “厉害!”“彩叶草”啧啧称奇。   “况且,”烈赦胸有成竹道。“绣寻已是我名副其实的妻子了,我深深地了解、看透了她。”   “是这样吗?”她根本不以为然,但是仍做出一脸魅惑的表情道:“那就好办了。”她恬不知耻地走向他。“我们上床吧!“她主动黏上他的身子,撩拨他的欲望。   意外的,烈赦倨傲地侧过头,目光凛然地说道:“搞清楚!你不是绣寻、不是我的妻子,凭什么要我满足你?”他理都不理她。   “彩叶草”闻言,捧腹大笑,她几乎快笑破肚子了,她的指尖比着烈赦晃啊晃的。“谁说我不是莫绣寻?我的身体就是莫绣寻啊!我是莫绣寻,莫绣寻就是我啊!”   这听来似乎是百分之百正确的理由。   她扭动她娇躯,跳起场火辣辣的清凉秀。“我相信莫绣寻的性技巧很烂,不足以让你目眩神迷,只有我——‘彩叶草’才能替代她,让你销魂欲死……”说着,她以旋风般的速度,整个人跳到烈赦身上,坐在他的小腹上。   她以最敏感的部位,黏贴着烈赦的坚挺之处。她嘲笑他,不怀好意地道:“如果绣寻知道你跟我上床,一定会吃惊,伤心又难过。”   “可恶!”千钧一发间,烈赦狠狠甩了个耳光在“彩叶草”的面颊上,他毫不留情地用尽全身力气推开她,与她前次的命运相同,烈赦让她摔到了地上。她感到整个身体七零八落,烈赦骇人霸道的气势,几乎让人不寒而栗。   “上次你受的教训还不够吗?我被‘彩叶草’迷住的,其实是你弹奏鸣曲的那一瞬间,但那不是你,是绣寻本人的音乐素养,从头到尾,一直吸引我的人就是莫绣寻。”他忿恨地接着说:“你以为性就是爱吗只要上床就是爱吗?你错得离谱,我爱绣寻,不仅是她的身体,还包括她的心、她的所有。”   这男人脸上瞬间散发出爱的光彩,让“彩叶草”一瞬也不瞬地注视他,她深深被震憾了。   “这才是至高无上的爱。”烈赦强悍地瞪着“彩叶草”。对她下了驱逐令:“我爱绣寻的全部,但是不包括你,识相的话就给我滚!”他咆哮:“滚!滚出绣寻的身体。”他发出不可一世的残酷叫嚷:“离开绣寻,永远!”   “爱?”“彩叶草”跋扈、不怕死地面对烈赦嗤道:“那是谎言,全是谎言!”   她吆喝道:“绣寻不相信爱,她不会相信你爱她,所以她才要依附我,成为妓女去玩弄、报复男人……”她的眼睛瞪得比牛还大,接着唾弃地说:“爱只是无知、可笑!哼!反正我是不会离开绣寻的。”   烈赦轻嗤一声,杀人的目光呼之欲出。“那我会让你彻底明白,你得不到我的,也诱惑不了我。”   他居高临下地宣布:“我爱莫绣寻、我爱莫绣寻、我爱……”   “住口!”没想到“彩叶草”狂烈得几乎要疯了。“住口!住口……”她像个疯子,狂乱地随意抓起桌上的水果刀,让烈赦大惊失色。“彩叶草”用刀锋指向自己的脸颊。   “哼!”她嗤之以鼻,知道烈赦爱绣寻后,“彩叶草”似乎深受致命的打击。   “我不相信你爱绣寻,我不相信!”她好玩地正面对着镜子。“你知道绣寻胎记是假的吧!如果绣寻取下胎记,她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呢!”刀锋在镜面前反射着金光闪闪。   “迷恋上她的肉体不为过,但如果我真的在她的面颊上划上一刀呢?”她手上尖锐的刀锋离绣寻粉颊只有咫尺而已。“我要毁了她的容貌,永远在她脸上留下疤痕,这样她就是个名副其实的丑女人了,届时我不相信你还会爱她。”   他们彼此对峙着。“彩叶草”咿咿啊啊的好笑个不停,不断挑衅着他。   她万万没想到,烈赦居然会露出笑容,无所谓地说道:“那你划吧!”   “你——”“彩叶草”处在惊天动地的错愕中,   惶然地说不出任何话。   烈赦潇洒地回过头,面对墙壁说道:“就算今天莫绣寻真是个丑八怪,我终生还是只爱她一人。”   “你……”这是个怎样痴情的男人?那不能置信。   他笃定地下令:“动手吧!毁了莫绣寻的容貌吧!”   “彩叶草”震慑了,可怕的目光注视着烈赦的背脊,手上的刀不停地颤抖。烈赦端视着冰冷墙壁上白得几乎光亮的颜色,他何其希望绣寻能够脱离那封闭的自我,活出真实的自己。   许久、许久后,“彩叶草”仍僵立在原地。   烈赦的目光锐利如一把刀,犀利透彻地说道:“其实真正渴望爱的人是‘彩叶草’,并非绣寻。就算你的肉体得到满足,你仍是孤独的。”   出其不意地,烈赦听到了金属的铿锵声,“彩叶草”手中的刀子掉落在地上。   这是第一次,烈赦听到她伤心欲绝的声音。   “你真的爱她?你真的爱绣寻……若她真的成了丑八怪,你还是爱她……”“彩叶草”无法置信,但是这却是不容改变、最残酷的事实,她情何以堪?   “真好,绣寻有你,再也不需要我了,她会有爱,也懂得爱人。。   你们相爱……”“彩叶草”显得无比孤寂、落寞。“绣寻再也没有‘绝望的恋情’,所有的阴霾已远离她了,她会是最快乐的女人。”她失神地喃喃自语:“绣寻会要我走的,我……留下来有何用?我只一条路可走。”她必须这么做——离开绣寻的身体。   她失神地说:“我……要离开她——”   “彩叶草”要走了?烈赦缓缓地回过头来,只见“彩叶草”哭丧着脸道:“绣寻,我再也不会来了,永远……”   她说永远?下一秒,只见绣寻向后倾倒,烈赦叫嚷,一个箭步上前抱住她。   象征绝望恋情的“彩叶草”,自此终于离开了莫绣寻的身体。   上床吧!处女   作者:夙云  第十章     烈赦度过一个五味杂陈、浑浑噩噩的夜晚。从这一夜开始,他真心企盼“彩叶草”会永远消失在绣寻的身体里。   他把绣寻紧紧抱在怀里,两人一起躺在被单下,烈赦向上天祷告,为绣寻,也为自己祈福,他坚毅的神情,也笃定了自己与绣寻迎接未来的决心。   当黎明来临时,怀中的可人儿终于有些动静了。她醒过来,首当其冲地见到了她的丈夫,他正守候着她。莫名其妙的,她感觉到无限的清爽,似乎卸下了心中所有的负担。   “你喜欢一直偷看我睡觉。”她吸吸小鼻子,迷人心魂的嘴巴正泛着微笑。   “因为,”他老实地说道:“怕你逃开啊!”他亲昵地摸摸她的脸颊。   “逃开?”绣寻一头雾水。“我……昨夜又怎么了?”   “没什么。”烈赦轻松地一语带过。“我们聊天,后来你大概太累了,睡着了。”   “是这样吗?”她还是如坠五里雾中。“那……我们昨夜谈到哪儿了?”   “谈到……”烈赦咧嘴笑着。“那都不重要了。”   “一点也没错。”她的眼神透露出无限感激。“我一直告诉自己,我碰到了奇迹,你对我与以往截然不同,如果这是梦,我愿意永远不要醒过来。”   他再次以绝对坚决的口气道:“这不是梦,我是活生生的,对你也是真心的。”   “你为什么会改变这么多?是什么力量让你接纳了我?”不知为何,她不再害怕问这个藏在她心底许久的疑问。   “如你所言,改变我们的力量是什么?”他毫无顾忌地说道:“看我的眼睛。”他要求。“有人说人可以欺骗自己,也可以欺骗别人,但是这之中最无法骗人的,那就是眼神。”   他的眼神正闪烁着眼什么?散发着什么?她望进他心灵深处,似看见什么?只有一个字:爱。   他在对她说,他正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她的心被他的眼神捕捉了。   “人最大的惩罚是悔恨。”烈赦的眼神柔情得几乎要滴出水来。“我有一句话,后悔一直没有早点告诉你,希望现在说还不太迟。”   “什么话?”她专注地望着他,神情仿佛在看天神般的崇敬,她伸出双手,修长的五指插入他浓密的发中,不各为何,她很喜欢支他做这个动作。   “就是——”他低下身子,整张脸埋进她的粉肩,清晰且一丝不苟地道出三个字:“我爱你。”   一如他的眼神,她狂喜得有如天崩地裂。   “我爱你。”他又道。“我爱你、我爱你……”他一直不断地说,有如永不止息的爱之语。   她激动得泪水潸潸不止。   “我确实是无心肝的男人,在遇见你以前,我从来不知道爱为何物,我不解风情,更把女人当作生孩子的工具,甚至连‘家’的观念也没有。”他向她坦白。“但自从你走入我的生命中,我便不再缺爱了,我知道你渴望一个家,让我们共同来建立吧!我会成为有情有义的好男人,也会变得——滥情喔!他眼中绽放爱的光芒。“但是只对你一人。”   她也发出天籁般的笑声,一如他告诉她的,她也说:“我爱你、我爱你……”   只要有心,任何事永远不会太迟,这是他们共同感悟。绣寻闭上眼睛,接受烈赦的热吻,感觉寒冬已经过去,春天就要来临。   当他们再回到千鹤家时,整个千鹤府几乎是全家总动员的迎接他们。看着他们如此亲密无间,做父母的岳拓和霄芸,喜悦自不在话下。   烈赦私下对父亲感触甚深地说道:“父亲大人,其实我只是为了跟您赌气才一直不承认,没想到我和您一样,无情无爱的我们却败给了自己的妻子,我爱绣寻。”   父亲露出难得的笑容,拥抱自己的大儿子,一切尽在不言中。烈赦的三个弟弟,知道大嫂绣寻已经“旧创痊愈”了,心中自然都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他们热切地拥抱绣寻。   但烈赦在一旁吃醋地提醒道:“嘿!别对你们的嫂子太亲热,这是逾矩的行为。”   辙穹在一旁吃笑:“奇怪,大哥何时变得如此小心眼!这真是你吗?”烈赦顿时脸红脖子粗。逮着好不容易能嘲弄大哥的机会,大家哈哈笑个不停。   烈赦并不在意绣寻脸上的胎记,他就如同一个好男人般,懂得爱妻、取悦妻子。   他对绣寻好得没话说,很多时候就连弟弟们——虽同是男人——也会吃嫂子的醋呢!   情人眼中出西施,就如同深爱的两人并不会在意对方的丑陋,若在乎的话,那根本是意图模糊焦点。事实是一旦没有了爱,无论如何,总是会嫌弃对方的容貌。   不过,这次反而是绣寻深觉对不起烈赦。   “让你在半推半就之下娶了个丑妻……虽说夫妻是一辈子的事,但我不希望你带我出门时,永远感到丢人现眼!”她这么对烈赦抱歉地说。   “什么话?”烈赦笑着,直言不讳道:“你是怕我将来变心吗?”   绣寻的目光闪烁不定,可怜的她,就是如此缺乏安全感的女人,摆脱不掉不堪的童年阴影。   烈赦柔情蜜意地将她拥在怀里,他看穿了她的恐惧,干笑道:“容我再次提醒你,我不是你父亲,你也不是你母亲,我们是不相同的。”   他们一起眺望窗外,刚好望见了岳拓带着霄芸在庭院里散步,两人都有一把年纪了,但还真有闲情逸致呢!   “你看,这就是千鹤家不变的传统,就算是老夫老妻了,还是一样恩爱。”   绣寻傻笑。“我是怕自己疑心病太重,猜忌心又深,以后整天疑神疑鬼。”   “那你就需要我来帮你去除疑虑了。”他轻点她的小鼻尖。“放心吧!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证明。”   她豁达道出心中之语:“有你的爱,我死而无憾!”   “你——”烈赦还来不及说什么,绣寻已用食指捂住烈赦的厚唇,禁止他再说任何话。   “先听我说。”绣寻无奈,但也坚决地说。“就是因为你太爱我,才让我省悟到必须作一些改变。”她咬住下唇,豁出去地道。“遨炽对我说,我脸上的胎记可以用美容科技去除,我想征求你的意见,如果你允许的话……”   他打断她的话,以浑厚浑实的声音道:“那你就去做吧!”   她双眸散发光芒,拚命地点头。“谢谢你!”   躺在手术台上的绣寻,因为麻醉而推动了意识。昏迷中,她绝对不晓得这是何等轻而易举的手术。   遨炽只是做了个小动作,将绣寻脸上的胎记撕了下来。   烈赦的步伐悄悄地走入,身后还跟着掠骋和辙穹。   绣寻永远不晓得他们的谈话。   掠骋就像发掘明星的星探般注视绣寻,赞美迭迭,又色迷迷地道:“她可真是一等一的大美人,足以媲美世上任何一位影视红星。”他感叹无比。“当她还是‘彩叶草’、面对我们四个兄弟时,为什么还是选择大哥呢?”他唏嘘不已。“害我错失良机……”   “嗯!”烈赦眼眸散发阴翳,恶狠狠地瞪着掠观。“你在说什么啊?”你扬起粗眉,蛮横地说:“你想讨打吗?”   这句话让掠骋一颗心七上八下。“不敢!不敢!只是一时被绣寻迷得意乱情迷。”   “难道这不是实话吗?”辙穹故意在一旁煽风点火。“当时如果真有万一,那可就铸成大错了!这就成了现代人说的‘不伦’。”   烈赦的脸色很难看。   “或许,”遨炽赶紧插话“灭火”。“不管是‘彩叶草’或是莫绣寻,她们其实是一体的,也就是说,她们心底深处都认定千鹤烈赦是她们唯一的男人。”   “无论如何,这终将是个谜。”   烈赦有些无解的哀伤。“就如同绣寻始终不知道脸上的胎记是从何而来的。”   “很简单的道理,一个母亲不要自己的女儿与她的命运相同,就为女儿贴上了一个丑面具——胎记。”辙穹联想道。   “但是做母亲的并不知道,女儿的命运不见得与母亲相同啊!因为……”掠骋露出笑脸。“人有希望啊!无论处在多糟糕的情况,最能支持人类的就是希望。”   “还有爱!”遨炽下了结论。“爱不是能创造奇迹吗?”   “爱和希望……”烈赦目光遥远,语重心长地道:“救了绣寻,也让她重生了。”   烈赦气宇轩昂地走出手术室,临走时,他认真地说道:“要让绣寻完全新生、遗忘过去,还有一件事没做到,我现在得赶快去办。”   “什么事?”三个弟弟好奇不已。   “我在衣柜角落找到许多‘彩叶草’的暴露衣服,我现在可要赶快把它们放火烧了,让‘彩叶草’永永远远的离开绣寻,消失得无影无踪!”可见得,烈赦心中对于“彩叶草”有多大的芥蒂。   大伙儿默默无语地目送烈赦疾步离去。   烈火燃烧,“彩叶草”的痕迹将烧化成粉末。   只是“彩叶草”真的会随风而逝,永远消失吗?这只能让时间来证明了。   多年来,望着镜中的自己,绣寻这才发现自己与以往再也不一样了。   镜中出现的美人,真是倾国倾城,像仙女下凡;镜子里,正反射着烈赦结结实实地怀抱着绣寻,他们看来很登对。   绣寻小鸟依人地躲在烈赦的怀里,羞怯地问:“我的样子……你喜欢吗?”   “我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烈赦小心地思忖措词。“但是我要你知道,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爱你的心不变,还有——”他再次强调:“你永远不需如你母亲所言,像一般的女人在婚后更坚强,不管如何,我会用我强大的羽翼保护你。”他的告白让绣寻脸孔发光,感动莫名。   他随手从书桌上取出一本外表镶有金框的书法本,佯装若无其事地交给她。“我的心在里面。”他真心告白。   难得地,她看到向来嚣张的他,脸上出现害臊的神色。“我可是从来没写过中国书法,但是我知道你喜欢写书法,所以我就逼自己练得一手好字了。”他莞尔道。“我写了些句子,希望你喜欢!”   绣寻翻开来看,瞬间,泪水像江水决堤般一发不可收拾。   上面写着:“如果真有来生,我——不管是身为男人或女人,我都要成为你的丈夫或妻子。”再往后翻去她看到了那句词,这是曾经在她写书法时,却无端被子他撕掉的那八个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她冲到他怀中、冲进她独有的天堂,喜极而泣并不忘调侃他道:“你的书法写得真好!”   “拜你之赐!”他低头,深深吻住她,给她一世般的长吻当作回答。   从“彩叶草”伤心欲绝地离开之后,奇异的,她真的再也没从绣寻身上出现过了,这又让烈赦彻底松了一口气。   “手术”过后,绣寻也开始了全新、如阳光般灿烂的生活。烈赦会买各式稀奇古怪的金银珠宝和衣服送给绣寻,这算是取悦爱妻的一种方式吧!而每当要买内衣给绣寻时,她还是喜欢她自己的品味:棉质内衣裤。唯独有一次,她竟挑了蕾丝的内衣裤,这让烈赦胆战心惊了好一阵子!因为蕾丝是“彩叶草”的风格。   而在当时,烈赦还忐忑不安了好久,深怕“彩叶草”又莫名其妙的出现了,后来证实,那只是他多心罢了!真不知“彩叶草”从绣寻身上消失后,又会在何方出现呢?或许是个无解的答案吧!   几年后,烈赦带着绣寻实现了她以为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实现的梦。烈赦带着她和他们的孩子——千鹤家未来的继承人,再度来到冬山河——绣寻圆了梦。   “股王”千鹤烈赦痴心于自己的妻子莫绣寻,而“影王”——千鹤家的二公子千鹤掠骋呢?   他从不相信这世上会有完美的女人,他笃定地认为女人都是有缺陷的,所以他创造了妖姬——完美的处女。   一位超人气处女由他手中就此诞生。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