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囚徒   深夜的卡兰迪鲁监狱里一片死寂。   李再安正躺在监牢的硬板床上闭目养神,这间牢房里关了三个人,只有他一 个人是黄皮肤、黑眼睛的亚裔,剩下两个都是黑人。   这两个黑人都是因为贩毒入狱的,一个名叫何塞·巴蒙德,获刑16年,另一 个名叫哈维·贝拉斯克斯,获刑20年。   相比起来,李再安的刑期更长,他入狱的原因是与六宗杀人案有关,因而被 圣保罗州法院判处24年监禁,且不得假释。   原本,这个牢房里是有四个人的,不过两个月前,那个倒霉的白人被李再安 拧断了脖子,原因是对方用「侮辱性的眼神」看他。结果,李再安被关了一周的 黑牢,又被卡兰迪鲁监狱的检控官追加刑期六年。   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三名狱警带着两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走进这片监区, 他们很快走到李再安这所牢房的外面。   领头的狱警在李再安面前停住,摇晃着手里的橡胶警棍朝他笑了笑。跟在后 面的两名狱警,随即从箱子里摸出来两条香烟,连带一本厚厚的笔记本,一块塞 到李再安里。   李再安把东西接过来,朝拿着警棍的狱警点点头,说道:「四点可以弄好, 到时候你来拿,顺便把这两个女人带走。」   狱警吹了一声口哨,朝身后的两个同事甩甩头。两个狱警很快把箱子放下, 打来牢门,将带来的两个女人推进牢房。   「还有,明早的《圣保罗财经报》别忘了给我送来,上周让你们买进的两支 股票这两天变动比较大,我必须盯紧一点。」李再安说道。   那个狱警点点头,手里的警棍又在栅栏上敲了敲,这才若无其事继续朝走廊 内侧走去。   看着走廊里的三个狱警走远,李再安这才转过身,走到自己床边坐下。   那两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走进牢门之后,很自觉的开始脱掉身上的衣服。这两 个女人都是纯正的拉美裔血统,身上的肌肤是淡棕色的、光滑细腻,乳房很丰满、 浑圆挺拔,用手摸起来非常有弹力。   只不过,两个女人脸上都涂抹着很浓的妆,但就算这样脸蛋看起来也很普通。 不过想想也是,真要是长的漂亮生意好,谁还会来监狱里做皮肉生意。   李再安是标准的国字脸,脸部线条棱如刀刻,黝黑的瞳仁里目光深邃,看似 波澜不惊却隐藏着不安分的火焰。两个妓女很自觉地帮他脱下衣服,赤裸的身体 肌肉非常发达,肩宽胸阔,线条延伸到肋下却又骤然收缩,两块坚实的胸肌高高 隆起,小腹处如块垒般的腹肌,给人一种强烈的力感冲击。   若说这幅身体上还有什么缺陷的话,恐怕就得数那道从胸口一直延伸到肚脐 处的疤痕了,疤痕呈现一种淡粉色,针线缝合的痕迹令它看起来像是一条颀长的 蜈蚣。   李再安是个很正常的男人,关在监狱里时间长了,让他的性欲很强烈。但是 对眼前这种档次的妓女,他实在提不起多大的兴趣,毕竟他以前玩过的漂亮女人 实在太多了。他让两个女人跪在床边,把她们的脑袋按进自己胯间。   这两个女人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她们熟练地解开腰间的皮带,用手把阴茎 掏出来。一个女人张开红艳的嘴唇,把他的龟头含进嘴里,柔软的舌头细致舔着 阴茎肉冠,连包皮沟槽里的污垢也全部舔干净,整根肉棒被她舔的硬邦邦地翘起 来。另一个女人,用嘴含住他阴囊里的睾丸,轮流吸吮着,还不停地用丰满的乳 房,在他的大腿上摩擦着。   「你们这两个婊子技术还不错……舔得我挺爽啊……」李再安舒服地呻吟起 来,他猛地从女人嘴里拔出阴茎,从床上站了起来,扯住一个女人的头发,把她 的脸蛋按在自己的屁股上,「帮我把屁眼也舔一下,晚上让你们两个免费吸粉!」   那个妓女毫不犹豫地,用双手扒开他的臀肉,把脸蛋埋进他的屁股沟里,吐 出舌头,沿着肛门和阴囊之间的股沟轻轻地舔着。   两个女人跪在他脚下,前面那个用嘴吸吮着他的阴茎,后面那个用舌尖舔弄 着屁眼处的褶皱。李再安闭上眼睛享受着女人的服侍,强烈刺激让他的两腿都在 微微颤抖。   湿热的舌头在肛门处不停地转圈,慢慢地将紧闭的屁眼褶皱舔开了,后面那 个女人不顾刺鼻的异味,伸出舌头插进了他的肛门里,在肠壁里抽插转动起来。   「啊、啊……你这个骚货……」李再安被她舔的大声嚎叫起来,他紧紧按住 前面女人的脑袋,肉棒深深捅进前面女人的喉咙里,狠狠地捅了几下之后,大量 的精液直接喷射在她嘴里。   等到老大完事了之后,早就垂涎欲滴的何塞与哈维,一人一个把那两个妓女 搂入怀中。他们让女人面朝栅栏站着,抱着她们浑圆挺翘的屁股用力冲刺起来。   走廊里的喧闹声骤然放大,被激素催狂,却只能看而吃不到的囚犯们爆发出 一阵接一阵近乎歇斯底里的嘶吼……   李再安发泄完过剩的性欲之后,坐在床上打开狱警送来的两条香烟。这两条 香烟只有一条是真的,另一条拆开包装,里面有两大包白色的可卡因,还有一捆 卷起来的锡纸,剩下的就是两捆面值5万的克鲁塞罗雷亚尔纸钞。   李再安把四捆钞票塞到被褥下面,剩下的那些东西全都隔空扔到对面的床铺 上,拆开那条真正的香烟,给自己点上一支,这才不紧不慢的翻开那本硬皮账簿。   账簿上面分条记录着,卡兰迪鲁监狱内246名狱警的周薪入账记录,李再安 要做的,就是每位狱警的周薪分成若干项进账,再将那些需要交纳个人所得税的 款项单列出来,做一个投资分配。   按照圣保罗州的纳税法令,每周收入超过五万克鲁塞罗雷亚尔(相当于50美 元)的人就要缴纳一定量的所得税,而卡兰迪鲁监狱的狱警,基本的周薪不算低, 平均差不多在20万克鲁塞罗左右。   李再安做的工作,就是利用所得税类别差异以及投资基金等手段,替监狱内 的二百多名狱警合理避税。除此之外,他还为这些狱警提供投资咨询,主要是指 导他们购买股票。   作为回报,监狱内的狱警每周会按照他们从股票交易中获得的收益,给李再 安提供百分之十的分成,那条假烟里装的四捆钞票就是上一周的分成。从面值上 看,两捆钞票大概有六七十万克鲁塞罗雷亚尔,折算下来,上周一周,卡兰迪鲁 监狱内的200多名狱警,就依靠从李再安这里得到的建议,赚取了六七千美元的 外快。   卡兰迪鲁监狱号称是全巴西警备最为森严的监狱之一,也是圣保罗州关押重 刑犯的主要监狱之一,其地位仅在陶巴特监狱之后。每个月的月初,全国各地获 刑10年以上的重刑犯都会被押解到这里,只有那些表现比较好的才有机会离开。   不过这所监狱实际上与巴西境内所有的监狱一样,都存在严重的警员腐败现 象,不管是杀人犯还是强奸犯,只要有钱拿来贿赂狱警,就能在这所监狱里过上 神仙般的生活。就像李再安,自从一个月前他突然表现出理财的才能,并开始为 狱警们合理避税、高效理财之后,他就在这里过上了特殊的生活。   每天早餐,他能多得到两个生鸡蛋,午餐和晚餐的时候,他的餐盘里则会加 两个苹果、一个橙子,另外还有两罐啤酒。而到了每周的周末,狱警会给他送来 两条烟,一条真正的香烟,一条则是可卡因。自从上周开始,狱警们为他提供的 优待又多了一条,就是两名配送的应招女郎。   除了这些,李再安享受的特别待遇还有很多,比如说牢房里不用按时熄灯; 不用自己洗衣服;不用参加早操;不用服劳役;有属于自己的洗漱时间等等等等, 如果不是监狱里囚犯满员的话,他甚至还可以拥有自己的一个单间。   总而言之一句话,在这该死的卡兰迪鲁监狱里,李再安就是一个没有自由的 「自由人」,他不像是在坐牢,反倒更像是在度假。   当然,这种特殊化也有一个副作用,那就是他在监狱里的表现总是「不够好」, 一个表现不好的重刑犯,自然永远都无法离开这个该死的鬼地方。   要给近250名狱警做帐,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最初一段时间,李再安往往 需要两天的时间才能把帐做好,但熟能生巧,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了,这些狱警的 基本情况他差不多都了然于胸了,其中绝大部分的数据都无需改动,比对前一期 的照搬过来就可以。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牢房墙壁上那个比巴掌大不 了多少的通气口外透进晨曦的时候,李再安才扔掉手里的钢笔,坐在床头抻了两 下懒筋。   对面上铺的何塞睡得像一头死猪,呼噜打的震天响。哈维也折腾的筋疲力尽, 在下铺睡着了。两个浑身赤裸的女人正盘腿坐在毯子上,用右手小指的指盖挑着 一小撮白色粉末往鼻孔里吸,在她们身边胡乱地扔着几张烤过的锡纸。 第二章:灵魂穿越   水池边的方便架上搭着两条毛巾,还有一厚叠崭新的白色毛巾摞在角落里。   李再安简单的洗漱一番,随手扯过一条崭新的白毛巾擦了擦脸,抖手便将这 条仅仅用了一次的毛巾扔进垃圾篓里。再走回到床边的时候,他将账本合起来, 放在床头,而后就那么靠在床上闭目养神。   一晚没睡的结果,就是闭着眼睛躺了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再次醒来的时候, 天色已经大亮,牢房里空荡荡的,除了他之外一个人都没有。   干净的枕头边上放了一沓报纸杂志,想必是狱警送来过来的。李再安坐起身, 背靠在床帮上,将报纸翻开看了看。报纸一共是四份,当中还夹着两本杂志。   四份报纸分别是《巴西日报》、《圣保罗州报》、《圣保罗财经报》和《财 经》,前三份报纸都是葡语的,只有最后一份是英语版。两份杂志,一份是《时 代》,另一份却是葡文版的《好色客》。   李再安摸摸枕头下面,掏出烟来点上一支,随手拿过那份《圣保罗财经报》 翻看。首先跃入眼睑的,是报头上的刊印的日期,「1990年10月13日,」这是一 份今天刚刚出版的报纸。   看着报头上的日期,李再安愣了会神,眼睛里流露出一丝莫可名状的痛苦。   在卡兰迪鲁监狱里,熟悉的狱友都说他最近一两个月变得很奇怪了,不像过 去那样开朗、包容了,但却多了很多令人惊讶的本事,比如说他竟然懂得炒股了, 还懂得那些只有律师和会计室才能明白的东西了。   可自始至终都没人知道,如今的李再安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绰号「保罗·安」 的华裔小伙子了,这具令人艳羡的完美躯体内,现在是一个来自未来的灵魂。   一个虚无的灵魂,从2012年的中国大陆,穿越到了1990年的巴西。   在最初的一段时间里,李再安很难接受这种小说里才有的事情,幸好他的适 应能力很强,经过两个月的调整,不管是愿意还是不愿意,他都接受自己现在这 个身份——李再安。葡语名「保罗·李·德希瓦尔」,绰号「保罗·安」,一个 偷渡到巴西的中国非法移民。   前世,他曾经是中国的商界精英,是一个政坛大家族的白手套,旗下的集团 公司市值百亿,但是不幸的卷入了高层政斗的漩涡,最后跳楼自杀了。   今天的《圣保罗财经报》的头版,通篇都是关于巴西政府实施第四轮价格冻 结政策的报道,大概的内容,就是说从10月15日起到11月15日,国内冻结商品及 劳务的价格,以此在短期内平抑疯涨的物价,减轻国内通胀压力。   作为行政性手段,冻结物价这种举措并不能从根本上缓解通胀。李再安这段 时间一直都在关注巴西利亚政府出台的经济政策,毫无疑问,在这一轮物价冻结 政策颁布之前,高达百分之二百的月通胀率已经让巴西人对政府实施的「科洛文 改革计划」丧失了信心。   刚刚发行不到半年的新货币克鲁塞罗雷亚尔,汇率从发行之初的1克鲁塞罗 兑换1美元,暴跌到10月份的397克鲁塞罗兑换1美元。如今,在没有新政策带来 利好的情况下,政府再次实施物价冻结政策,只能给国民造成一种政府已经黔驴 技穷的印象。   在记忆中,巴西治理通胀的战争持续了十数年,而在1990年,其国内年通货 膨胀率接近百分之三千,货币的贬值迫使巴西政府不得不在第二年就废除了刚刚 发行一年的货币克鲁塞罗。   李再安不会去关心巴西政府与通货膨胀之间的战争,也不会关心货币的贬值, 他现在只考虑赚钱——在一国范围内,任何一种国内经济的强烈波动都存在暴富 的机会,不管是经济腾飞还是泡沫破裂,都是如此。   《圣保罗财经报》上刊登了这次物价冻结政策所涉及到的几类大宗商品,李 再安可以肯定,但凡是其中涉及到的商品,今后一个月内都将出现囤积的现象, 而这种现象反映到股市上,就是对与该类商品相关企业的利好消息,其股价短期 内持续上扬的局面将为之不远。   将报纸上登载的要点逐一勾画下来,又翻出之前汇总的曲线图对比一下,李 再安从股市板块内挑选出几支行情看好的股票记录下来,并列明了一些关键的数 据预期,这才起身到水池边洗漱。   简单的一番洗漱,原本昏昏沉沉的脑子顿时清醒了许多。李再安拿上那份 《时代》杂志,施施然走出牢房,顺着幽暗的走廊出了监区。   卡兰迪鲁监狱的管理并不像外界想象的那般严格,至少来说,每天放风的时 间是很充裕的,上午一个半小时,下午两个小时,监狱内的囚犯都可以在放风区 自由活动。   出了监区,李再安没有直接到放风区去晒太阳,他先去了一趟餐厅。此时已 经过了吃饭的时间,餐厅门前面对面的站着两个狱警,正一边抽烟一边谈论一些 男人都感兴趣的话题。   空荡荡的餐厅里很是冷清,李再安一个人走进来,径直到打饭的窗口领了属 于他的那份早餐,用餐盘托着走向餐厅直通放风区的偏门。   仅仅一门之隔,餐厅外的放风区内一片喧嚣,卡兰迪鲁监狱里八个监区,近 两千囚犯都在这个差不多两个篮球场大小的放风区里活动,虽不说是人挨人、人 挤人吧,可也差不了多少了。   前世李再安看那些监狱片里,往往都是同一所监狱里有好几个互相看不顺眼 的「老大」,当初还一直认为那是艺术加工性的演绎,但现如今他却明白了,感 情那都是真实的,至少卡兰迪鲁监狱里就是这样的。   监狱里八个监区,每个监区都是一个团伙,每个团伙都有一个「老大」,这 个老大并不是选出来的,而是同一监区的囚徒们默认的,比如说三号监区,自从 再次伤人被加了六年刑期,尤其是在替狱警们做账之后,李再安变成了整个监区 默认的老大。老大嘛,当然要享受特权,比如说用餐的时候不用排队之类的。   放风区的最外围有一圈的排椅,是给站累了的犯人们坐下小憩的,李再安端 着餐盘走出餐厅的时候,离着最近的一张排椅上早就挤满了人,可座上的囚犯一 看到他出来,立马一哄而散,整条两米长的椅子都给空了出来。   李再安面无表情的走过去,先把手里的餐盘放在排椅扶手上,又把搭在肩上 的素白毛巾摘下来,在排椅的座面上仔细擦拭一番,这才不急不缓的坐下去,安 静的享受早餐。   面包夹肠的三明治才吃了一半,一个身材瘦小的黑人悄无声息的溜过来,在 离着李再安一尺远的地方坐下,小声招呼道:「嘿,保罗。」   李再安扭头看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把右边的胳膊稍稍抬起来,露出 下面的上衣口袋。   瘦小的黑人心领神会,他迫不及待的朝这边凑了凑,一只手伸进李再安的口 袋,从里面掏出来半袋粉末,紧接着急不可耐的用指甲挑出一小撮,凑到鼻孔上 狠狠吸进去。   看着他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李再安一把抓住他的手,两只眼睛一眨不眨的 盯在他脸上。   「哎哎哎……轻点,轻点,」黑瘦的小子早就被毒品侵蚀了骨头,几乎到了 弱不禁风的地步,李再安即便没用多大力气,他的手腕也受不了。   挤眉弄眼的央求两声,他小声说道,「埃沃拉带信进来,说是让你这两天想 办法受点伤,胡里奥已经收了钱,到时候他会安排你住进丘比诺教会医院,到那 里自然有人接应你。」   李再安松开手,下意识的朝放风区对面的警备望楼上看了一眼,此时,望楼 上正有一名面容消瘦的警官在巡逻,这个警官便是黑瘦子所说的胡里奥。   至于黑瘦子口中所说的埃沃拉,其真实名字为保利诺·罗德里格斯·菲特尔, 哥伦比亚人,也是巴西警方通缉数年的毒枭。前段时间因为看了李再安两眼而被 他杀掉的那个白人囚犯,曾经便是他的亲信之一,李再安动手杀人的最根本原因, 便是受了埃沃拉的指使。   「埃沃拉还需要你帮他一点小忙,」黑小子话锋一转,伸手指了指不远处一 个白白胖胖的小个子中年人,说道,「看到那个人了吗,他叫马诺罗·科斯塔。 埃沃拉希望他能和你一块出现在丘比诺教会医院里,他对埃沃拉来说很重要,你 必须保证他的安全。」   李再安默然点了点头,他明白自己大概只是一个「添头」,埃沃拉真正想从 监狱里捞出去的人,应该是那个马诺罗·科斯塔。 第三章:越狱(上) 监狱里的生活枯燥乏味,给人的感觉只能用度日如年来形容,尽管对李再安 来说,他的监狱生活要比绝大部分囚犯都滋润上百倍,可他还是想要离开这个该 死的地方。他觉得自己的世界应该在高墙之外,而不是像一头困兽一般被人关在 笼子里。   尽管才来到这个世界不足三个月,可这段时间已经让李再安习惯了另一种生 活方式——这里是巴西,而且是1990年的巴西,持续十年的高通胀与经济停滞, 令这个国家的社会危机膨胀到了极点。   超过0.6的基尼系数,使这个国家不到百分之十的富有人群占有了国民总收 入的近百分之六十,而超过百分之五十的赤贫人群,却只占有国民总收入的百分 之八。就像美国《财富》周刊所说的,巴西是个神奇的地方,两亿巴西人中,有 不到两百万人生活在欧美最发达国家里,同时,又有超过一亿人生活在非洲的刚 果。   社会分配的极大不公,不仅给这个国家带来了大量的贫民窟,同时也带来了 令人瞠目结舌的高犯罪率。作为全国最大城市的圣保罗,每小时平均发生3-6起 抢劫、盗窃案,交通法规甚至允许晚上十点之后行驶的车辆闯红灯,原因是车辆 在红灯前停下来很可能被打劫。   李再安就重生到了这样一个时期、这样的一个年代,对此,他不仅没有丝毫 的担忧,反倒觉得很亢奋,因为他在空气中嗅到了最适合他自己生存的那种土壤 的气息——既然重生在监狱里,李再安便将自己的身份定义成了一个罪犯,只是 他不想做一个被关在监狱里的罪犯,所以,他要先想办法从监狱里逃出去。   两天时间过的像是两年一般漫长,在最后一天夜里,李再安精神极度亢奋, 他整晚都没有合眼,橙红色的囚服内衬被他拆开,这两个月来从狱警那里得到的 十几捆钞票,被他整理成一沓一沓的,缝在囚服内衬里。   做完这件事,他就整夜靠在墙上,隔着那个巴掌大的换气窗窥看外面的世界, 对自由的向往能把人逼疯,李再安觉得自己现在就处在发疯的边缘了。   有人曾说过,上帝其实就是恶魔,他最大的乐趣就在于折磨人,李再安睁大 眼睛苦熬了半夜,却在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听到了一声沉闷的滚雷。还没到六点 钟,随着「卡啦啦」一声巨响,入夏春以来的第一场雨划破天幕。   每次下雨的时候,监狱里都会取消放风时间,也就是说,这一天里,所有的 囚犯只能呆在监区。如今,麻烦之处在于胡里奥是外监的队长,他管不到监区里 面的事,李再安不得不考虑自己受伤之后,是不是还能由胡里奥安排入院。   计划总是跟不上变化,这时候想什么都晚了,李再安没可能与胡里奥联系上, 他唯一的选择就是走一步算一步。   一如既往的六点三十分,监区走廊里的铁门传来叮叮当当的噪响,没一会儿, 一间间牢房里便传来犯人们早起时的呓语亦或是焦躁的咒骂。   哈维与何塞两个人起床后没有洗漱,两人坐在床边直勾勾的看着李再安。   李再安要越狱的事,整个监区有十几个人知道,按照原定计划,这些人今天 本来是要在防风的时候制造一场混乱的。监区内部的警力不多,一旦发生大规模 的骚乱,外监的警力才会进来支援,如此,便为胡里奥的介入创造了机会。   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计划显然需要更改一下了,去不了放风区,骚乱 就必须在餐厅里闹起来,由于餐厅相比起放风区来空间太过狭小,来回巡逻的狱 警又有十几个,李再安要想做点什么,就必须有人做好掩护。   前世李再安虽然犯事不少,但却从没坐过牢,自然也不知道所谓狱友之间的 感情是怎么回事,而自从重生之后,在这个该死的卡兰迪鲁监狱里,在这个监区, 他才算是体会到这种有些奇妙的感情。   毫无疑问,能够来这个监狱的囚犯,无一例外都是亡命徒,若是在监狱外面 碰上,这些人大概会直接动刀动枪的拼个你死我活,可在这个监狱里,这些人是 一个群体,更准确地说,是一个团体,他们彼此间虽然也有争斗,但同样也有一 个共同的敌人——被称为「蓝裤子」的狱警。   迎上哈维与何塞的目光,李再安默默的点了点头,三人间很有一种「一切尽 在不言中」的默契,看到他点头,哈维与何塞相继起身,一人拿了一支牙刷揣进 口袋里。   走廊尽头敲击铁门的声音持续了将近五分钟,之后,两名荷枪实弹的狱警走 进来,径直走到走廊另一头,随后,又是两名狱警进来,从最末尾开始,逐一打 开各个牢房的房门。   呼吸了一晚浑浊空气的囚犯们,一批批走出牢房,吵吵嚷嚷的往外走。   牢房门打开的时候,李再安与哈维、何塞各自拥抱了一下,目送他们离开牢 房,自己却在牢门口站着,时不时与经过的某个囚犯或交换一个眼色,或轻轻拥 抱一下,简短的交谈几句,直到最后,才跟在队伍末尾走了牢房。   监狱里的进餐时间是有规定的,其中早餐的时间最短,十分钟必须结束,李 再安进入餐厅的时候,餐厅里一片喧哗,犯人们排成六列,在打饭的窗口处等着 打饭。   李再安专门看了一眼,果不其然,通往放风区的那扇铁栅栏门紧锁着,还有 两名抱着伯奈利M1的狱警守在门口,只是他们的警惕性很松懈,正倚在房门上说 笑。   目光在餐厅里转了一圈,李再安很快便找到了那个矮胖的「白猪」马诺罗, 他正跟在一列队伍的最后面,浑浑噩噩的往前蹭,腮帮子上垂下来的肥肉,随着 他走出的每一步而频频抖动,浑圆的大肚子一不小心就会顶到前面的人。   李再安干咳一声,不紧不慢的走到马诺罗那一行队伍前面,窗口里负责打饭 的老狱警看到他,笑着打了声招呼,先递给他一个餐盘,把早餐给他打了,又从 放着箱子的铁架下面抽出来一个纸盒,说道:「这是诺丽亲手做的,让我带来给 你尝尝,索萨昨天从巴西利亚来了电话,说是她的奖学金项目已经通过了,诺丽 让我再对你说声谢谢。」   老狱警口中的诺丽是他的太太,而索萨则是他唯一的女儿,此前,索萨正在 准备大学的申请。巴西的教育体制高度模仿美国,跟中国的情况不一样,这里没 有高考,大学录取需要发函申请,大学方面则主要考察学生在学校数年来的综合 成绩排名,另外还会通过学生平时参加的课业外活动,考察学生的人格魅力、挑 战意识、发展潜力等综合素质。   索萨在学校里的综合成绩很优秀,排名始终处在前十的行列,平时参加的活 动也很多,她甚至还发起组织了一个针对保护拉美原住民的慈善基金会。   但她有一个很显眼的弱势,那就是她所在的高中很差劲,是位于圣保罗南部 郊区的贝纳杜普教会学校,这是一所免费的教会慈善学校,其中大部分学生都来 自于附近的十几个贫民窟。就因为这一点,索萨给几所巴西一流大学发出的申请 都被驳回。   两周前老狱警在一个很偶然的机会里跟李再安提到这件事,随后,李再安利 用两天时间替索萨写了一封递交给巴西利亚大学的申请。整份申请洋洋洒洒十六 页,其中根本没有提到申请入学的事,也没有罗列个人突出的优点,只是用通俗 的手法讲了一个来自于贫民窟的小女孩半生奋斗的故事。整个故事构思的很悲情, 而且充满了女权主义色彩。   原本老狱警一家都对这份申请没抱多大希望,没想到短短三天,一份来自巴 西利亚大学的邀请函便递送到了他们手上,在连续被几所二线的大学拒绝之后, 作为巴西一流学府的巴西利亚大学却对索萨敞开了大门。   这在老狱警看来简直就是奇迹,可在李再安眼里却没什么稀奇的,不为别的, 就因为今年负责审核申请的巴西大学委员会里,十二位仲裁人中有三位是极端的 女权主义倡导人。这就像研究生考研一样,十二位仲裁人就是导师,只要能迎合 了他们的口味,再加上不俗的成绩,拿到一份邀请函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   老狱警塞过来的纸盒里放的是巧克力蛋糕,做得很精致,李再安坐在一条长 凳上,看看四周没有人注意,这才将蛋糕从中间分开,从里面取出一包用塑料袋 裹着的绿色叶子。叶子是黄蝉叶,有毒,少量服用会引发发烧、呕吐、嘴唇红肿 之类的症状。   李再安偷偷把叶子藏进袖子,又扭头找到「白胖子」的位置,这才干咳两声, 装出一副不小心的样子,将放在桌上的餐盘蹭到地上。   塑料质地的餐盘连同早餐一股脑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动,几乎就在 同一时间,一个刚刚从打餐窗口退出来的魁梧白人,反手就把手里的餐盘拍在一 个几乎同样壮硕的黑人大汉脸上,紧跟着上前一脚蹬在黑人的小腹上,将他蹬的 连连后退,接连撞到了三四个人之后,仰面朝天摔倒在地。 第四章:越狱(下)   暴力起于瞬间,蔓延速度更快,守在餐厅里的十几名狱警还没反应过来呢, 局面就陷入了混乱,数百名囚犯在震天的喧哗声中打成一片,餐盘、酱汁、面包 之类的东西在天上四处乱飞。狱警吹响的哨声几乎难以辨清,两个拿着警棍的狱 警刚一上前,就被迅速淹没在了人海里。   「呤……」   眼看局面将要无法控制,也不知道是谁拉响了警报,餐厅里的狱警一窝蜂的 冲出门,咣当一声把门反锁起来,随即,餐厅天花板上的水喉大开,几十处激射 的水柱喷出来,浇在犯人的头顶上——这水柱不是高压的,目的只是将囚犯打湿, 让他们过热的头脑冷静下来。   趁着餐厅里漫起水雾的工夫,李再安躲开人群,一路冲到蜷缩在墙角的马诺 罗身边。这白胖子似乎是被这种场面吓坏了,双手抱着头蹲在角落里,一动都不 敢动。   「快,把它吃下去!」奔到马诺罗的身边,李再安从袖子里掏出那包黄蝉叶, 取了一片递过去,飞快的说道。   ……   几个狱警把两个口吐白沫的囚犯,搬上监狱专用的救护车,紧急送往医院。   救护车里除了李再安和马诺罗两名囚犯,还有负责押解他们的三个狱警,胡 里奥、一个满脸横肉的男狱警和棕色头发的女狱警。   李再安靠在车厢的铁皮上:「胡里奥,我已经按照约定把人带出来了,现在 我可以走了吗?」   「嘿嘿,抱歉了保罗,老板给我的命令,只是要把马诺罗带去见他。」胡里 奥得意的大笑两声,说道。   胡里奥手里拿着一把散弹枪,将枪口转向了李再安,「咔嚓!」一声拉动枪 栓。   「保罗,很感谢你把人带出来了,我就痛快点送你上路吧。」   那个满脸横肉的男狱警和棕色头发的女狱警,也掏出自己的配枪对准他们两 人。   就在这时,救护车的前面的驾驶室里突然响起枪声,救护车一个急刹车停了 下来,车厢里的几个人全都失去平衡,东倒西歪滚在一起。   突如其来的变故也就是短短一个呼吸的瞬间,胡里奥迅速转动枪口想要抢占 先机。可惜的是,他并不知道这个李再安曾是中国陆军的精英战士。   准确的说,李再安的这具肉身是38军直属特务连(侦察连)的战士,他是真 正的上过战场,打过对越自卫反击战,那种战火里锻炼出来的迅捷反应,远不是 巴西的普通狱警能够比拟的。   李再安猛然一个侧滚,一只手轻松的将枪管叼住,将枪口抬向空中,不等对 方惊讶,他的另一只手已经如电探出,捏住了胡里奥的咽喉处环状软骨,五指迅 速发力!   「嚓!」的一声轻响后,李再安松开对方,双手捂住咽喉处的胡里奥慢慢软 倒在地。   李再安夺过对方手里的散弹枪,对着那个满脸横肉的男狱警就是一枪,威力 巨大的散弹枪在他小腹上轰开一个血肉模糊的大洞,青紫色的内脏、肠子呼啦一 下流出来,殷红的血水溅了李再安一身。   此时,马诺罗正和那个女狱警在地上扭打在一起,两人一时也难分胜负,李 再安走过去一枪托打晕了女狱警,把马诺罗从地上扶起来。   救护车被人开动了,驶入一个密闭的空间,外面的光线暗淡了下来。接着, 车子又颠簸了起来,像是在公路上移动。   李再安隔着车窗向外面看一眼,车窗外近在咫尺的地方,是带着竖格线的铁 皮,如果没猜错的话,这辆救护车应该是开进了一个集装箱里,此刻这辆集装箱 车应该还在公路上行驶途着。   「嘿嘿,保罗,我的新朋友,你的身手不错啊,」一个阴霾的声音得意的大 笑两声,用一种近乎病态的腔调说道,「现在你终于可以嗅到自由的空气了。」   李再安的视线从车外转回来,看见马诺罗正坐在对面的急救床上。   「保罗,看来埃沃拉真的是什么都没有告诉你,你以为他真的要救你吗?哈 哈,你也太天真了,他只是想利用你把我抓出去而已,然后顺手就会除掉你。」   「看来埃沃拉是白费心思了,」李再安面无表情的说道,「他想利用我劫你 出狱,却不知道你已经安排手下伏击救护车,早知道如此,我也不用废那么多心 思了。」   马诺罗满意的笑了两声,说道:「没错,就是胡里奥这混蛋收了钱,他的任 务就是把我弄到埃沃拉手上去。该死的埃沃拉,他是我的死对头,圣保罗另一个 帮会的老大……嗯,不过若不是他的贪心,我也没这么容易逃出来。」   李再安心里多少也能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这个马诺罗和埃沃拉,应该是圣 保罗两个敌对黑帮的首领,可能马诺罗手上掌握着什么很值钱的东西,埃沃拉想 要把他弄出监狱,就是为了从他嘴里掏出那些东西。   只是埃沃拉万万没有想到,他的计划走漏了消息,马诺罗安排手下半路劫持 了救护车。   李再安双手握着散弹枪上下一撞,「咔当」一声退掉枪膛内的弹壳,抖手一 扔,把枪扔在床上,这才不紧不慢的走到仍然在抽搐的两具尸体边上。他不顾尸 体上散发出来的血腥味,摸索出香烟和打火机,慢慢地点燃香烟吸了一口。   马诺罗看他一眼,继续说道:「保罗,在卡兰迪鲁的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 观察你。看的出来,你是个聪明人,而我一向都喜欢从聪明人。」   「我调查过了,你和埃沃拉之间并没有什么牵连,他之前只是在利用你罢了。 我这次能从卡兰迪鲁逃出来,你也算是帮了我的忙,我现在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 你可以跟着我干,也可以选择自己离开……」   李再安冷冰冰的说道:「我不管你和埃沃拉之间有什么恩怨,他都是我的, 我要亲手杀了他……反正我现在也没地方可去,就先跟着你干吧。」   马诺罗愣愣的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放声大笑,他从急救床上跳下来,几步跨 到李再安身边,也不介意他身上的血污,结结实实的拥抱了一下,笑道:「保罗, 相信用不了多久,你就发现你今天作出的选择是多么的明智。」   李再安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马诺罗走到那个昏迷的女狱警身边,把她的双臂反拧到背后,用手铐紧紧地 铐住,然后拿起救护车里的一瓶生理盐水,把她给浇醒。   马诺罗那张缀满肥肉的脸上,显现出一丝狰狞,他一把揪住女狱警的头发, 强迫她跪在地上,另一只手猛地挥下去,狠狠在她脸上扇了几下耳光。   「臭婊子!你这个臭婊子……想杀我!竟然想杀我!」他一边狠狠地打着, 嘴里还不停的咆哮,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头疯兽。   女狱警两只手被手铐锁在背后,人又跪在地上,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只能 哀鸣着哭泣求饶,嘴角都被他打出了血丝。   马诺罗又不依不饶的在她小腹上踢了两脚,这才坐在急救床上,把自己监狱 囚服的裤子褪到了膝盖上,低头看了一眼蜷缩在地上的女狱警,嘴里嘿嘿的淫笑 道:「你这个贱货,看你的脸蛋还算漂亮,就这么打死了也挺浪费的,想活命就 乖乖地帮我吹喇叭。」   他揪住女狱警棕发的头发,把她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胯下,女人的整个脸蛋几 乎都被他肚子上的赘肉盖住了。女狱警只能哭泣着用嘴唇将那根腥臭的肉棒从内 裤里叼出来,然后张开嘴将整根肉棒吞入到温暖湿润的口腔里,有节奏地吮吸着……   马诺罗用手抓起床上的散弹枪,用枪管撩拨开她警服的衣领,另一只手伸进 去握住她丰挺的乳房。他用手指捏住乳头,用力地拉扯着,把两只乳头都拽的高 高翘起。   「贱货,给我好好地舔,要是敢反抗,我就一枪打爆你的脑袋哦……」马诺 罗将枪口抵在女狱警的头上,享受着她的口交舌技。   也许是在监狱里关的太久了,虽然他极力地忍耐,还是被女人吸吮的很快到 达高潮边缘,随着阴囊一阵剧烈的跳动,大量的精液喷射进身下女狱警的嘴里。 第五章:贫民窟的英雄   李再安没有猜错,他们的确是在一辆集装箱大卡上,车最后停下来的时候, 外面有人将集装箱打开,搭上坡板,用一辆拖车将救护车从车厢里拖了下去。   等到救护车出了集装箱,李再安从车上下来,才发现他们竟然是在码头上。   码头北边不远处便是豪富与赤贫并存的巴西最大城市——圣保罗,这座从十 九世纪就开始繁荣起来的城市,此刻已然陷入了沉沉的夜幕。   「嘿,保罗,」李再安正在远远眺望城市内的灯火霓虹,刚从车里艰难爬出 来的马诺罗招呼道,「过来,我给你介绍……」   李再安面无表情的回过头,视线落在马诺罗身边的两个人身上。   「这两位是塞蒙和芭勒丝,」马诺罗招呼李再安过去,一把搂住他的肩膀, 笑道,「这是我的新朋友,保罗·安。」   塞蒙是个身材魁梧的黑人,留着光头,一身警服显然很不合体,紧紧包裹在 身上,显现出内里扎实的肌肉隆块。   芭勒丝却是个女人,一身贴近咖啡色的肌肤,显现出其非洲裔的血统。她的 身上倒是没有穿警服,上身一件无袖的紧身挎带背心,下身一条卡其布的短裤, 如此的装扮将她柔媚却充满力感的身材曲线勾勒的毕现无遗。   「塞蒙·盖斯勒,」听了马诺罗的介绍,塞蒙笑了笑,上来跟李再安拥抱了 一下。   「芭勒丝·库尼亚。」芭勒丝却显得有些冷淡,她上下打量李再安一眼,微 一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好啦,」马诺罗拍拍他那双胖手,嚷嚷道,「塞蒙,这里的事情交给你啦, 车上还有一个活的女狱警,把她关进地牢里,别让她跑了……」   马诺罗伸了个懒腰,说道,「我现在只想要一杯浓浓的咖啡,再点上一支雪 茄,在飘满肥皂泡的浴缸里舒舒服服的泡上一整夜。」   芭勒丝似有意又似无意的看了李再安一眼,没说什么,转身朝不远处一辆银 灰色的轿车走去。   「走吧,我的保罗,让我带你去咱们的家里看看,」马诺罗拍拍李再安的肩 膀,推着他走向轿车,说道,「相信我,只有在那里,你才能嗅到最自由的空气。」   车是一款半新不旧的奔驰300SE,也许是错觉,李再安能嗅到车厢里一抹淡 淡的昙花清香。连日来为逃狱而绷紧的神经,在车子开动的那一刻松弛下来,也 不知道什么时候,李再安靠在车座上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感觉中像是睡了一个世纪那般的漫长,李再安被一阵儿震耳的欢呼声惊醒, 他猛地坐直身子,下意识作出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双手护头——说实话,他也不知 道自己这个动作是怎么来的,想想,大概是前身留在大脑皮层中的应激烙印。   「嗨,保罗,我们已经到家了。」马诺罗还坐在身边,他那张臃肿的大脸上 充斥着兴奋。   李再安朝车窗外看了看,车外是一条狭窄的小巷,此刻,这条光线昏暗的巷 子里挤满了人,轿车只能像蜗牛一样在人群里缓慢的爬行。   挤在车外的人欢呼着朝前簇拥,时不时会有人挥舞着AK-74自动步枪凑上来, 朝车里面窥探,一转眼,又会有身材热辣的女人,挺着裸露的胸脯朝车窗上挤蹭。   「欢迎来到莫里奥!我的朋友!」马诺罗亢奋的大呼小叫,那副样子就像是 一个神降到了人间。   莫里奥,前身的记忆告诉李再安,这个名字属于圣保罗南郊的一处贫民窟, 在这个拥挤了近八万人的贫民窟里,存在一个素来低调的毒枭「莫玛」,说真的, 李再安很难将马诺罗这个胖子同「莫玛」这个绰号联系在一起。   绰号「莫玛」的马诺罗,十几年前来到莫里奥的,当时他是一个落魄的水管 工,整天起早贪黑的疏通圣保罗城市地下的污水管道,每个月却只有33美元的酬 劳,还不够到市中心那些奢华的餐馆里喝一杯咖啡呢。   后来,不知怎么搞得,马诺罗就和当时的几个朋友贩卖起了毒品,生意迅速 做大。其间,那些和他一起走上这条路的朋友,相继被警察逮捕或是击毙了,最 后,整个莫里奥就剩下了他这一股力量。   莫里奥的居民有很多人都恨马诺罗,说他是魔鬼,但却有更多的人喜欢他, 因为正是有他的存在,贫民窟才在四年前用上了电,如今整个贫民窟家家户户的 输电线都是他出资安装的。   在贫民窟的年轻人眼里,马诺罗就是他们的偶像,是英雄,是对抗富人、接 济穷人的侠盗罗宾汉……类似这样的话,李再安都是听一个正在给他搓澡的年轻 姑娘说的。   从某种程度上说,马诺罗说的话没错,「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在莫 里奥,他就是一个「神」,他在这里无所不能。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整整24个小时过去了,贫民窟外围已经被圣保罗警局的 警察包围,前来缉捕马诺罗的警察封堵了莫里奥的十几个出入口,但他们先后发 起的六次突击,都被藏在贫民窟内的枪手们击退。   马诺罗已经放了话,不管是谁,打死一个警察就可以从他那里领到五万美金, 打伤一个三万,击毁一辆警车一万。   前世的时候,李再安看到关于巴西剿灭毒贩的新闻,往往都是调动数千军警, 在装甲车和直升机的配合下才能突入贫民窟,当时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可是现 在,当他看到一个十三岁的男孩子,从马诺罗手中拿走五万美元赏金的时候,他 算是彻底明白这个社会有多么畸形了。   贫民窟那一栋栋集装箱般的破房子,以及生活在里面的人,对于那些试图进 入这里的警察来说绝对是噩梦。警察们不能对平民开枪,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某个 看似无害的平民,会变成嗜血的枪手。   社会矛盾这种东西是无形的,可一旦聚积到一定程度,它就变成一股强大的 扭曲力量,整个社会将被它拧成麻花那样的畸形,就像马诺罗对那些拥护他的年 轻人所说的那样:月薪33美元的人永远不可能与月薪33万美元的人和平共处,那 些有钱人可以用钱解决一切问题,那我们怎么办?   毫无疑问,我们只有用暴力和鲜血来解决问题了。   马诺罗自从起家之后就一直很低调,他的足迹绝少踏出莫里奥这片贫民窟, 一年前他之所以会被警方逮捕,是因为自己人的出卖,幸运的是——当然,这种 幸运只是对李再安而言的,那个当初出卖了马诺罗的「自己人」,到现在都没查 出来。   尽管马诺罗掩饰的很好,但李再安还是能看得出来,这个死胖子对他手底下 那些人都不信任,即便是帮他从监狱里逃出来的塞蒙和芭勒丝也不例外。   这是一间略显狭小的浴室,隔着一道双扇的乳白色房门有一个同等样式的客 厅,从客厅的窗户向外望,可以看到处在坡地上的大半个莫里奥贫民窟,那一栋 栋透出昏黄光线的房子,杂乱无序的插建在坡地上,就像是一个个被遗弃的集装 箱。   眼前这个客厅就是属于马诺罗的,客厅右侧那扇门里是他的卧室,从昨天晚 上到现在,李再安便一直吃住在这个客厅里,客厅外面的巷道里,有不下二十个 持枪的护卫。   李再安知道马诺罗之所以信任自己,是因为自己底子很干净,跟本地任何势 力都没有瓜葛;心狠手辣,身上至少背着尽十条人命;之前的几十年刑期,若是 再加上这次越狱,这辈子估计都没有离开监狱的机会了。类似这样的种种原因叠 加在一起,马诺罗更愿意将他的人身安全维系在自己身上。   过去这二十几个小时里,李再安的工作便是盯在这个客厅里,进来的每一个 人都要经过他的搜身。马诺罗给了他一支通体黝黑的格洛克17全自动手枪,门后 还藏了一支伯奈利M1自动步枪,可即便如此,马诺罗在昨晚的梦中还是多次从噩 梦中惨叫着惊醒。   说真心话,李再安对马诺罗半点好感都没有,不过他现在却毫不介意给马诺 罗做一条忠诚的狗,昨天晚上他就想好了,他要做了一个马诺罗这样的黑帮大佬, 而且要比他做的更好。   这世上只有两种人能够拥有权势,一种是虚伪的好人,就像那些政客,另一 种则是诚实的恶棍,就像马诺罗。   李再安并不介意做一个恶棍,关键一点在于,他想做一个有权势的人,为了 实现这个目的,他现在需要马诺罗的信任,需要这个「莫玛」手中掌握的一切资 源。 【未完待续】 第六章:莫里奥   整个浴室俨然就是一个改造出来的大热水池,蒸腾着水蒸气的水里有一张喷 水按摩椅。李再安躺在椅子上,能感觉到身下水流的滚动,犹如一把把毛刷在后 背上轻轻的『搓』揉,很是舒服。   两个浑身赤裸的女孩子,正在浴室里服侍着他,这两个女孩有着典型的拉美 裔美女特点:肌肤如绸缎般细腻光滑,身材窈窕匀称,腰肢细的难堪一握,偏偏 臀部却丰满挺翘的令人眼热。   左边的女孩名叫劳蒂尼·柯连特,她是秘鲁人,有着一身咖啡色的肌肤。七 年前,她们一家人为了躲避秘鲁国内的战乱偷渡来巴西,到现在都没有巴西的国 籍。   没有国籍就等于是没有合法的身份,没有合法的身份就没有合法的工作。为 了生存,家里比她大的四个姐姐都做了妓女,她是家里最小的一个孩子,原本过 几天也要学着姐姐们出去挣钱养家了。   幸运的是,马诺罗这时候逃出了监狱,他要为自己的心腹保罗·安买个女人 服侍。劳蒂尼就趁这个机会「下海」了,不为别的,就因为这样做,她的初夜还 能多卖一些钱。   右边的女孩肤色稍浅一点儿,贴近于健康的小麦色。李再安不知道她的名字, 也问不出来,因为她的舌头已经被人割掉了。   按照马诺罗的说法,这女孩的父亲曾经是他的朋友,但后来因为背叛了他, 被他干掉了。作为仁慈的「莫玛」,马诺罗不搞赶尽杀绝那一套,他只把那个朋 友的两个儿子杀了,而妻子和女儿则被他「慷慨」的放过了,全都被收入房中做 了性奴隶。   李再安知道,马诺罗之所以给自己安排这么两个女人,一方面是为了笼络自 己,另一方面也是给自己一个警示,他在隐晦的告诫自己,背叛他的人都不会有 什么好下场。   类似马诺罗这样的人,原本就性情多疑,再加上被自己身边的人出卖,而且 至今不知道这个内鬼是谁的情况下,他的多疑将会变得更加致命。   李再安有理由相信,马诺罗定然会在某个时间对他身边那些人展开清洗,以 彻底消除隐患,至于说他为什么不现在下手,原因也很简单,入狱的这段时间, 令他对身边这些人的控制力削弱了,这使的他不敢轻举妄动。   躺在水底的按摩椅上,享受着两个女孩恰到好处的按摩,李再安从假寐中缓 缓睁开眼。耳边还能听到零零散散的枪声,客厅另一头的房间里,时不时传出女 人娇喘呻吟声,估计是马诺罗又醒了,正在搞女人。   李再安从按摩椅上站起来,用力的伸个懒腰,伸手挽过劳蒂尼·柯连特的脑 袋,将她漂亮的脸蛋按在自己两腿之间。   劳蒂尼顺从地跪在地上,双手伸到李再安两腿之间,用纤柔的手掌握住他胯 下的肉棒,十根灵巧的手指,从龟头前端一直按摩到阴茎根部,连胯下阴囊里的 两颗睾丸也被她轻柔地抚摸着。   手淫了一会之后,劳蒂尼将自己的嘴凑了过去,张开两瓣红唇将肉棒含进嘴 里,她用舌尖顶着龟头前端,来回移动着头部,湿热的口腔紧紧裹住肉棒,恰到 好处的吸力,不停地撩拨着男人的性欲。   「嗯……啊……」李再安努力地忍耐着快感的冲击,一阵阵酥麻的感觉传遍 全身,他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小姑娘,居然有这么高明的口交技术,看起来她家 的几个姐姐教了她不少技巧。   本来就已经怒挺的肉棒,在女孩嘴里膨涨的更加厉害,顶住了她的喉咙。劳 蒂尼虽然感觉到嗓子很难受,还是卖力吸吮着肉棒,逼仄的喉肉紧紧挤压着龟头, 来回地研磨着。   「哦,我要射了!」李再安的呼吸声变得越来越急促,他快要到爆发的临界 点了。   一瞬间,肉棒在女孩嘴里像弹簧一样颤动着,喷射出大量白浊的黏液。劳蒂 尼乖巧地吞咽着嘴里的精液,可是精液的量实在太多了,一丝丝白浊的液体顺着 她的嘴角流下来。   李再安推开胯下的女孩,坐在按摩椅上,用眼神示意劳蒂尼过来为自己清理 一下。   这个姑娘用热毛巾仔细地擦拭着他的肉棒:「先生,我再帮你用嘴含一次吧, 这次让您射进我的身体里。」   「等……等一下……我刚刚才射的,没那么快……」   劳蒂尼不由分说,就用嘴含住那根逐渐软垂的肉棒,用舌头来回地舐吮起来。 李再安也就放弃了挣扎,仰躺在按摩椅上,闭上眼睛享受起来。   在女孩的唇舌舔砥之下,李再安很快就恢复了坚挺。他让劳蒂尼转过身去, 趴在水池边的大理石台子上,捏着她挺翘稚嫩的臀肉,然后伸出食指和中指,将 她最外侧的两片阴唇朝左右拨开。   在两根手指的拨弄下,两瓣花唇被拉扯得变形,可爱的阴蒂和里面的小阴唇, 全都完全裸露出来。李再安用手指拨开那层阴蒂上的薄皮,紧接着,用大拇指按 住她的阴蒂肉芽,粗暴地搓动起来。   「啊……」从阴蒂肉芽上窜起的强烈快感,令劳蒂尼全身都抽搐起来。   李再安用手握住肉棒的根部,将龟头对准她的阴道洞口,用力向前挺进肉棒, 处女膜破裂开,龟头侵入湿热的阴道内部,从阴道口中涌出一丝丝处女血迹。   「啊……啊……」劳蒂尼嘴里发出一声痛楚的叫声,她咬紧牙根,忍耐着男 人快速挺动腰部,在她的阴道里抽插肉棒。   当马诺罗穿着一件睡衣从卧室里走出来的时候,浴室里的令人血脉喷张的画 面已经持续了十几分钟。他不无羡慕的看了李再安一眼,这才挪动着臃肿的身躯 走到沙发前面,从虹吸壶里滤了一杯咖啡,一边捏了两粒方糖投进去,一边说道: 「年轻真好,真是令人羡慕啊!」   李再安没有搭理他,他已经到了临界点快要射精了,少女的嫩穴紧紧夹住了 肉棒,阴道肉壁痉挛般地急速夹缩着肉棒,让他狂吼一声喷射进劳蒂尼灼热的体 腔里。   滚烫的咖啡有点烫嘴,马诺罗尝试了一下,就把杯子放回到托盘内,他说道: 「我喜欢年轻的女人,只有看着她们充满弹性的肌肉在身下抽搐的时候,我才能 找到那种活着的感觉,不过这几天还不是享受生活的时候,咱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李再安从女孩身上爬起来,走到一边的花洒下冲了个简短的淋浴,然后随手 扯一件浴巾围在身上,擦拭着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   马诺罗示意那两个女人离开浴室把房门关上,这才说道:「从昨晚到现在, 我考虑了很多,我觉得阿玛鲁这个人似乎有些不安分,你觉得呢?」   阿玛鲁是马诺罗手下的一员干将,曾经深得他的信任,马诺罗甚至将进货的 渠道都交给他去打理。昨天深夜,马诺罗召集了手下的所有头目,阿玛鲁是来的 最晚的一个。   按道理说这是很扯淡的一件事,昨天召集过来的人足有十四五个,这么多人 又不是一起来的,总会有早有晚,难不成来得最晚的一个就定然有问题?   李再安心里清楚的很,马诺罗并不是肯定阿玛鲁有问题,他只是觉得谁都有 问题,之所以拿阿玛鲁来说事,只是因为他手里的权力最大,威胁也最大。   马诺罗知道他身边的人中有一个,甚至是有几个存在问题,在不确定谁真正 有问题的情况下,他必然要对所有人动手。他是毒枭,不是法官,摆事实讲证据 那一套对他不适用,他的生存法则原本就是血淋淋的,没有任何情面可讲。除掉 阿玛鲁,马诺罗就能收回具有决定性的权力,可以说即便是昨天夜里阿玛鲁来得 最早,马诺罗也还是会觉得他有问题。   「既然你觉得他有问题,那我就替你除掉他,」李再安从沙发边的小几上拿 过一支抽了半截的雪茄,点燃后抽了一口,说道,「不过有个前提,你必须先给 我一笔钱。」   「哦?」马诺罗眼睛一眯,问道,「你需要多少?」   「十万美金」李再安竖起手指头,比划一下,说道。   「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马诺罗紧跟着又问道。   「我……」李再安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他用夹了雪茄的手指摸摸鼻子,说道, 「我想用这笔钱安顿一下劳蒂尼的生活,你知道……」   马诺罗哈哈一笑,伸手在李再安的肩膀上拍了拍,说道:「我明白,我明白, 我的保罗,这只是小事一件,放心好啦,我会把一切都替你安排妥当的。」   「我相信你,」李再安面色严肃的点点头,转口又问道,「那你打算什么时 候动手?」   「动阿玛鲁?」马诺罗脸上的笑容一滞,迟疑了片刻之后才说道,「不不不, 现在不能对他动手,我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提前安排好。这样,你先去准备一下, 今晚咱们要离开这里,去见一个人。」   李再安很想问一句「去哪儿」,这个问题几乎都送到嘴边了,又被他生生咽 了回去。   李再安点点头,一句话也不说,起身就去客厅一角的衣架上拿衣服。   马诺罗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对这个沉默寡言的年轻人满意到了极点。不喜欢 提问题的人总是值得信任的,而在马诺罗看来,如今的保罗显然比他身边任何一 个人都可信,其可信的最根本一点就在于他手里没有半点势力,完全就是孤身一 人。   当然,将来的某一天,这个保罗可能也会成为像阿玛鲁那样独当一面的人物, 但到了那个时候,马诺罗相信自己肯定已经控制住了局面,他有把握能够像当初 操控阿玛鲁那样操控住这个保罗。   说到底,马诺罗不担心自己手下的人有野心,他真正担心的只是眼下这种近 乎失控的局面,他需要让一切都会到正轨,而在此之前,他身边能信的过人似乎 只有一个来历简单的「保罗·安」。 第七章:议员   凝沉的夜色下,一辆破旧的莲花轿车缓缓驶出莫里奥贫民窟,车子经过警方 设立的封锁哨,两名抱着枪的警察迎上来,探头探脑的朝车里看了看。其中一个 警察接过从车里递出来的信封,回头打了个手势,示意可以放行了。   李再安充当司机开着车,车后座上坐着的就是正被圣保罗警方通缉的大毒枭 「莫玛」。   「整个圣保罗近三百万人生活在大大小小的几十个贫民窟里,」马诺罗对警 方的通缉嗤之以鼻,「这些贫民窟里有不下十万人从事着与毒品相关的生意,我 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至于警察,呵呵,整个圣保罗市区有四万警察,其中半数 以上都收黑钱,他们有什么资格来抓我……嗯,前面右转……」   李再安抿着嘴唇,回想前世从新闻报纸中看到的一些信息。   80、90年代的拉美似乎就是一个充斥着混乱的大熔炉,腐败、战乱、军事政 变、经济停滞等一系列负面名词几乎每一样都可以扣在拉美各国的头上,从北往 南数一数: 墨西哥陷入了政府军与毒贩雇佣军的战争泥淖,整个墨西哥政府掌握着13万 正规军,站在他们对立面的,是两大贩毒集团控制的10万非法武装,双方打的不 可开交。墨西哥政府失去了对若干个省份的控制,甚至险些丢掉了首都墨西哥城。   紧邻墨西哥的危地马拉,军政府与游击队的全国性内战已经持续了三十年, 这时候还看不到终结的希望。   海地的军人在玩轮盘赌,一场军事政变连着一场政变。   巴拿马正拿着棍子捅美国人的屁眼,其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美军入侵巴拿马。   在哥伦比亚,一手抱着《孙子兵法》,一手挽着「联合马列」口号的马鲁兰 达,已经带着他的「哥伦比亚革命武装力量」跟美国人支持的政府军死磕了40年。 他没能打倒资产阶级,但是已经变成了恐怖分子和全球天字第一号的大毒枭。   宣称自己是共产党「毛派」革命者的古斯曼,以及他所领导的「光辉道路」, 正在秘鲁掀起一场场腥风血雨,而虚伪的日本人藤森,正在向着总统的宝座发起 冲击……   阿根廷、委内瑞拉、玻利维亚等等国家,一方面陷在经济危机的泥淖里无法 自拔,另一方面又遭受着各种游击队力量的袭扰。   至于巴西,这个国家倒是没有反政府武装,但各种各样的社会问题,尤其是 官员的腐败、社会分配的极大不公,令这个国家时时刻刻都处在风雨飘摇之中。   或许正如马诺罗所说的那样,如今别说是巴西,乃至整个拉美所有国家,都 没有精力更没有能力打击犯罪,打击贩毒。   ……   破旧的莲花轿车在夜幕中穿街走巷,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后,竟然出了市区, 到了东郊郊外。李再安扮演着一个只做不说的角色,他也不问马诺罗究竟去哪儿, 只是按照他的指示开车。   出了市区,车又开了将近半个小时,马诺罗指引着李再安将车开上平整的水 泥岔路,又穿过一片茂盛的树丛之后,前方光线一亮,一片奢华的别墅区出现在 眼前。   别墅区的外围拉着铁丝网,入口处有警卫把守,这辆破破烂烂的莲花显然开 不进去。   「去告诉他们,就说『马克里』约好了和贝塞隆议员在这里会面,」示意李 再安把车停在路边,马诺罗指指前面的入口处的警卫,说道。   李再安面色平静的下了车,心里却是远没有表现的那般平静,「贝塞隆议员?」 尽管不知道这个议员究竟是国会议员还是州议员,亦或是圣保罗的市议员,但马 诺罗这么一个毒枭前来同议员见面,本身就是一件很不寻常的事。不用说,马诺 罗肯定跟那位贝塞隆议员之间有某种不为人知的勾连。   走到警卫把守的入口处,李再安按照刚才马诺罗的交代,将那番话对警卫说 了一遍。警卫走回岗亭,打了个电话,再出来的时候却不放行,只是让他回车上 等着。   李再安回到车上,将警卫的话转述了一遍,马诺罗嘿嘿一笑,说道:「心里 有鬼的家伙总是比任何人都小心谨慎,等着吧,会有人出来接咱们的。」   李再安不说话,心里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估摸着那位贝塞隆议员估计是 把怕警卫搜车,一旦认出马诺罗来,定然会给他带来麻烦,为此,他才谨慎的安 排人出来迎接。   果然,短短几分钟后,别墅区里一路小跑的奔出来一个白人小伙子,他跑到 警卫面前说了一句话,这才朝停车的方向招了招手,示意可以进去了。   李再安重新发动车子,开进别墅区的入口,在离着岗哨有十几米的地方停下 来,等着那个小伙子追上来。   小伙子很快上了车,就坐在副驾驶座上,连看都不看后面的马诺罗,只是一 路指引着李再安把车开进一栋别墅的后花园。   别墅是一栋很新潮的现代风格建筑,大量的采用了单面透光的特殊玻璃钢, 从外面看,就像是一栋垒起了三层的巨幅反光镜,类似三角、菱形图案的线条构 造,令整个建筑看起来很有立体感。   小伙子引着李再安两人进了别墅,直接上到二楼,穿过一道没有亮灯的走廊, 最后到了一个灯火辉煌的宽敞客厅。   在客厅门口上,两个白人保镖分别守着乳白色的双扇门两侧,看到李再安两 人过来,伸手拦了一下,紧接着,便在两人身上仔仔细细的搜索了一遍,将李再 安身上带着的那把格洛克17搜走了,这才给两人放行。   偌大的客厅里显得很空旷,只有客厅中央的一条灰色长条沙发上,蜷曲着一 个女人。女人身上穿着一袭白色带有蕾丝边的短款丝质睡衣,身材的曲线沿着她 侧卧的姿势上下起伏,凹凸有致。   听到门口的动静,女人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一张炫媚的脸如惊鸿闪现。这个 女人显然是对李再安他们不感兴趣,只看了一眼,就重新埋下头去看手里那份报 纸。   「贝塞隆先生在书房等你,」刚一走进客厅,带路的小伙子就又一次拦住李 再安两人,同时对马诺罗说道。   马诺罗估计不是第一次到这里来了,他朝李再安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在这 里等着,自己则绕过挡在前面的小伙子,朝客厅正对面的那扇房门走去。   李再安背靠着墙,站在客厅门口,之前领路的小伙子就站在他对面,也不请 他入坐,更没有咖啡、绿茶之类的东西招待。李再安同小伙子眼对眼的对视了几 分钟,很快便失去了兴趣,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香烟点上,扭头打量着眼前这个 客厅,发现左侧的角落里有一个小型的酒吧,便用夹着香烟的手指了指,问道: 「我能喝一杯吗?」   小伙子显然没想到他竟然会提这种要求,瞪圆的眼睛瞬间又放大了几分。   「香槟、威士忌都可以,」李再安看都不看他,继续说道,「如果舍不得的 话,就请给我来一杯水。」   小伙子扭过脸去不理他,没想到那个一直躺在沙发上的女人却开了口。   「威库尼,去给这位先生倒杯威士忌,」女人一支胳膊肘撑在沙发扶手上, 仰着头,饶有兴致的看着李再安,笑道。   被称作威库尼的小伙子似乎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不过最终还是转身走向酒吧。   「谢谢,」李再安朝女人笑笑,眼里的目光放肆的在女人身上逡巡一圈,说 道。   女人丝毫不介意李再安充满侵略性的视线,她甚至还特意挺了挺胸,令胸前 饱满的双峰更显凸挺。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就是那个和马诺罗一同逃出卡兰迪鲁的保罗吧?」 叠放在沙发上的两条长腿蜷了蜷,女人惫懒的问道,「你的胆子的确很大,至少 比马诺罗过去带来的那些人强很多,呵呵,我有点欣赏你了。」   女人说着话,威库尼已经端了一杯威士忌回来。李再安将酒杯接过来,抿了 一口,咂咂嘴,笑道:「那我想夫人对我肯定还是不够欣赏,不然的话,您应该 已经请我坐下了。」   威库尼脸上的肌肉抽了抽,眼看着就要发作,可身后的女人却没给他发作机 会。   掩着嘴咯咯一笑,女人伸手指了指对面的沙发,那意思显然是让李再安过去 坐下。   李再安看看如同患了面部肌肉痉挛症般的威库尼,施施然走过去,趁着落座 的一瞬间,朝女人面前那份报纸上看了一眼。   报纸是英文版的,整幅版面上排着三个横横竖竖的格子框,应该是三个填字 游戏。这种益智游戏在西方很受欢迎,尤其是在美国,几乎是老少咸宜的玩意, 有些电视或是报纸,专门开出这样的栏目、版块并设有巨额的奖金。   李再安瞟了一眼报头,是一份电影画报,想必这些填字游戏也是针对影视方 面的。 第八章:有文化的流氓   「你能看得懂?」对面的女人见他总是朝那份报纸上瞟,好奇的问道。   她的意思,是好奇李再安懂不懂英文,毕竟巴西是以葡萄牙语为国语的国家, 英语在这里虽然也有人说,但普及面并不是很大。   一般能说一口流利英语的人,定然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一个受过高等教 育的毒枭跟班,这种事难道不值得好奇吗?   「懂得一点儿,」李再安坐在沙发上,欠了欠身,指指女人填的一列竖线空 格,笑道,「这个我想应该是戈尔迪·霍恩,Goldiehawn,她因为在《仙人掌花》 一片中的出色表演,获得了当年的奥斯卡最佳女配角奖提名。」   「哦?」女人显然对这种填字游戏很着迷,她的注意力迅速被转开,看着报 纸上的填框想了想,问道,「那这个呢?」   「这个……」李再安歪着头看了看,笑道,「这个应该是Paulnewman,《金 钱本色》这部片子你没有看过吗?如果是的话,我推荐你看一看,很精彩。」   女人看看他,笑了笑,刚想开口说点什么,侧面的书房内突然传来一阵激烈 的争吵,看起来马诺罗与那个贝塞隆议员沟通的并不顺利。   女人还没出口的话被争吵声打断,她侧耳倾听了一会儿,书房里传出来的声 音带着嗡嗡的回鸣,根本听不出说的是什么。女人耸耸肩,一时间似乎没了继续 交谈的兴趣。   女人不说话了,李再安却没打算安静下来,他端着威士忌抿了一口,扭头四 顾,打量着客厅四周墙壁上的装饰,最后,视线落在左侧墙壁上挂着的一幅油画 上。   「咦?」嘴里发出一声清晰可闻的惊叹,李再安站起身,快步走到那幅油画 前面,左右打量一番之后,又伸手在画布上摸了摸,油彩的质感很强。   「怎么,你对油画也有了解?」女人看着他的背影,忍了半晌才好奇的问道。   李再安摇了摇头,嘴里却说道:「这应该是伦勃朗的那副《加利利海上的风 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幅画的真品半年前在波士顿的加德纳博物馆被盗, 同时被盗的还有另外11幅画作,听说美国警方开出了五百万美元的巨额悬赏征集 线索。」   女人脸上仍旧带着那种惫懒的笑容,说道:「那你觉得这幅画是真品吗?」   李再安侧过身子,以一个三十度的角度朝画面上仔细看了看,随即转过身, 退回到沙发边坐下,笑道:「鉴定名画可不是我能做的事,不过若是以我的眼光 看,这幅画即便是仿制品,价格肯定也不便宜。」   女人翻身从沙发上坐起来,莹白细长的手指在脸腮上划过,动作很是妩媚: 「怎么说?」   李再安调整了一下思路,正想解释一下的时候,书房的房门突然「咣当」一 声打开,马诺罗面色铁青的从里面走出来,看到李再安的时候递过来一个眼色, 迈着大步朝客厅门走去。   「抱歉,」李再安站起身,朝对面的女人歉意一笑,追在马诺罗的身后出了 门。   ……   「……现在每个人都觉得我是个麻烦,都想要躲开我,离我远远的,」破旧 的莲花轿车在漆黑凝沉的夜幕中缓缓前行,车厢里,面色涨红的马诺罗还在咆哮 咒骂,「可他们也不想想,当初从我这里收钱的时候,为什么没人嫌我麻烦?」   李再安开着车,一声不吭,他知道马诺罗现在与其说是愤怒,还不如说是恐 惧来的更恰当。马诺罗已经被幕后支持者抛弃、背叛,他开始害怕了。   这个世界是由地上、地下两部分组成的,但归根结底,地下的世界要受到地 上世界的制约。马诺罗之所以能在莫里奥贫民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是因为他 心狠手辣,也不是因为他有一大批的追随者,而是因为他的背后有一群掌握着权 力的腐败者为他提供庇护,一旦失去了这些庇护,他将变得一无所有,瞬间被打 回原形。   还是来时的那条路,只是车里两个人的心情都已经是截然不同的了,马诺罗 逃出监狱时的那些自信,随着与贝塞隆议员谈崩而消失殆尽,情势可谓急转直下。   他现在正在两条路之间彷徨,一条路是豁出命去做一场反扑,要么重新掌握 大权,要么就横死街头。而另一条路则要简单得多,这些年他也有了不少的积蓄, 带着这些钱逃离圣保罗,逃离巴西,换一个地方,他可以风风光光的活完下半辈 子。   对于李再安来说,他也在反思自己之前的计划,从目前的情况看,马诺罗所 面临的局势要比他之前猜测的更加糟糕,现在不仅仅是那些追随他的人有了想法, 就连他背后的支持者都抛弃他了,自己还能从他手里得到什么?   两种可能性,一种是不仅什么都得不到,最后还得陪着他一块去死。另一种 可能是,自己会得到比自己想象的多得多,当然,所冒的风险也要大得多。   李再安什么都怕,可就是不怕冒险,生与死不过就是一场游戏中截然不同的 两个结局。前世的他曾经风光无限,身价上百亿,和省部级大员称兄道弟,最后 却跳楼自杀,早就把什么都看开了。   而他的今生,却是一个打过越战、经历过尸山血海,最后成为公安部A级通 缉犯,逃亡国外的军人,生死的观念早就在他的头脑中淡漠了。如今的李再安, 是一个高智商罪犯与亡命徒的综合体,他头脑清醒,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 自己想要什么,同时,他还能豁的出去。   开车返回莫里奥贫民窟的路上,李再安用换位思考的方式思虑了一番马诺罗 此刻的心境,他相信这个绰号「莫玛」的毒枭,手里肯定掌握着一些对贝塞隆议 员不利的证据,否则的话,适才与贝塞隆见面的时候,他不会显得那么嚣张。   而对于贝塞隆来说,他之所以敢与马诺罗撕破脸,肯定也是有所依仗的,这 其中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他收买了马诺罗手下的某个人,甚至是某些人,这些人 有把握在马诺罗公布那些罪证之前,就将他置于死地。   李再安相信,如今的马诺罗肯定已经察觉到危险了,他可能想到了逃跑,也 可能会做亡命的一搏,而不管他选择哪一条路,今后几天,莫里奥贫民窟里都将 有一场血腥的内斗。贝塞隆收买的那些人肯定要拿到马诺罗手中掌握着的东西, 而对于马诺罗来说,那些东西却是他保命的根本,双方不可能有妥协的机会,不 是你死就是我活。   当然,这一场争斗也不会来得太快,毕竟马诺罗在贫民窟里还有很高的人望, 手里还掌着贝塞隆的罪证,不管出于哪方面的考虑,他手下几个起了异心的人也 不敢轻举妄动。换句话说,李再安相信自己还有些时间,利用这段时间,他还能 做一些有利于己的安排布置。   顺着来路回到莫里奥,穿过警方设置的检查哨的时候,尽管没有警察上来拦 截,但李再安却发现值岗的警察多了六七个,闪着警灯的十几辆警车停在贫民窟 的入口处,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姿态。   已经是凌晨三点多钟,正是夜色最深、最凝重的时候,也是熬夜的人最容易 犯困的时候,但回到莫里奥的马诺罗却是一丝睡意都没有,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 李再安时不时会听到他在卧室里的咆哮声以及咂摔东西的声音。   此时的马诺罗就像是一头受伤的雄狮,四周围着一群虎视眈眈的豺狗,丛林 深处还有持枪的猎人凶狠的目光在窥伺,他能感觉到危险,但却在殊死一搏与舍 弃领地远遁之间摇摆不定。   其实在李再安看来,马诺罗与贝塞隆闹翻之后还回到莫里奥,就说明他舍不 得如今这片基业远遁他乡了,可他回来之后,又没有第一时间准备召集力量,清 除异己,这就说明他已经乱了方寸。   这是很简单的一个事实,如果让李再安选择话,想跑,他就不会再回莫里奥, 而是会连夜出逃。如果不逃,那么重回莫里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趁夜发动攻势, 将那些可能对自己心存不轨的家伙如数清除掉。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就是这个道理,做人要想成就大事,必须行事果决,杀 伐果断。上帝给人的时间是一样的,优柔寡断只能给自己的对手更充分的准备时 间。 第九章:疯狂与冷静   躺在客厅的沙发上闭目假寐,耳朵里听着自鸣钟咔哒咔哒的脉动声,李再安 一丝睡意都没有。他准备天亮之后想办法溜出莫里奥,回一趟被称为「唐人街」 的第25街区,那里有他的几个战友,都是当初一块从国内偷渡逃亡来的,为了今 后的「事业」,他需要这些人的帮助。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当自鸣钟敲响四点的钟声时,闭目假寐的李再安听到 卧室的房门发出一声轻响,紧接着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过来。   「保罗,也许到了咱们离开莫里奥的时候了,」从卧室里出来的马诺罗双眼 血红,肥硕的两腮频频抖动,说话的时候,语调中还带着明显的气喘。   李再安从沙发上翻身坐起来,看到他手里提着两个黑皮的密码箱。   马诺罗将一个密码箱递给李再安,说道:「如今的莫里奥已经不是我所熟悉 的那个莫里奥了,这里充斥着叛徒和吸血鬼,我必须离开这儿。刚才我已经联系 了一艘船,一个值得信任的朋友会送我去阿根廷,我需要你护送我过去,箱子里 有一百万美金,你把我送到布宜诺斯艾利斯,到了那儿我会再支付你一百万,怎 么样?」   密码箱沉甸甸的,李再安接过来,随手放到一边,抬头默然看着眼前的马诺 罗。   「我知道一百万并不多,但是你要明白,我才刚从牢里出来,手头的现金很 有限,」马诺罗显然是误会了他的意思,嘴角抽搐一番后说道,「不过我在阿根 廷的美洲银行里还有几笔存款,我向你保证,只要到了布宜诺斯艾利斯,我可以 再多付你一些。」   「莫玛,我的确很需要这笔钱,但我不会送你去阿根廷,」李再安扭过头, 打开箱子看了看里面摆的满满的一箱子美元钞票,嘴里却冷冰冰的说道,「不是 我不想去,而是我做不到。我有理由相信,你所说的那些叛徒、吸血鬼,还有类 似贝塞隆议员那样的人,绝不会给你活着离开圣保罗的机会。」   马诺罗早就没了方寸,他就像是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一样,眨巴着血红的眼 睛愣了一会儿,紧接着,手里提着的密码箱噗通一声落在地上,整个人就像是泄 了气的皮球一样,萎靡的摔倒在沙发上。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双手捧着脸,马诺罗的身上早就没有了昨 天晚上的那种气势,他现在就是个懦弱的软蛋,被死亡的阴影笼罩着,薄的透明 的蛋皮不堪一击。   李再安相信当年马诺罗起家的时候,定然也是个心狠手辣、杀伐果决的人物, 否则的话他也走不到今天。但问题是,几年下来,他发达了,有钱了,银行的存 款足够他声色犬马一辈子了,因而连带着,他也感觉到生命的美好了,在生死攸 关的时刻更多的会想到退缩,而不是豁出去的死命一搏。   「莫玛,你现在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绝地反击,」李再安叹息一声, 放缓冰冷的表情,说道,「你要记得自己是『莫玛』,而这里是莫里奥。」   「那又怎么样?」马诺罗挥舞着两只胖手,发狂一般的咆哮道,「你对这个 该死的地方了解多少?我告诉你,这个该死的贫民窟里,每一个人崇拜的都是实 力强大的人,在我有这份实力的时候,我就是人们眼中的『莫玛』,而当我没有 这份实力的时候,我还是当初那个一无所有的水管工。」   「你说的没错,」李再安语气平静的说道,「那你现在还有没有那份实力呢?」   「没有啦,什么都没有啦,」马诺罗脸上的肥肉痛苦的抽搐着,摇头说道, 「如果还有贝塞隆的支持,我还有信心可以清除掉那些不安分的家伙,可你也知 道,贝塞隆现在已经有了底气,他不再害怕我手中掌握的那些证据了。我可以肯 定,他的这份底气就是来自于莫里奥现在的形势,那些不安分的家伙,定然与他 有了某种默契。完啦,一切都完啦,我当初在监狱里想的太天真了,还以为自己 能够轻松掌握大局,如今……」   说到这儿,马诺罗顿了顿,他舔舔嘴唇,用一种灰心到极点的口吻说道: 「你知道巴塞隆对我说了什么吗?他告诉我,只有乖乖的回到监狱里才是我现在 唯一的选……」   「好吧,莫玛,咱们必须承认现在的局势对你来说很不利,」李再安打断他 的话,对视着他的眼神,说道,「那么我再来问你,贝塞隆是直到今天才想除掉 你的吗?还是说早在几年前他就想干掉你了?」   「他当然早就恨不得我死掉了,」马诺罗喘着粗气,说道,「因为我活着一 天,他就一天睡不安稳,我手中掌握着他的阿喀琉斯之踵,那是他这种伪君子的 噩梦。」   「那他为什么不在当时就干掉你?」李再安心平气和的问道,「偏偏要等到 今天这个时候?」   「还能因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他没有十足的把握,」马诺罗有些不耐烦了, 他将落在地上的箱子拖过来,死死的抱在怀里,说道,「只要莫里奥掌握在我的 手里,他就要担心除掉我的后果,毕竟他不可能将整个莫里奥一举铲平。但是现 在,只要贝塞隆干掉我,莫里奥马上就会落到某个叛徒的手里,我已经没有机会 了。」   「那么你觉得,我是说你觉得,你身边再没有一个人可以信任了吗?」李再 安反过一只手,看着自己的手背,说道,「芭勒丝,塞蒙,他们都不值得信任了?」   「保罗,如果放在今晚之前,我可能会说芭勒丝、塞蒙还是可以信任的,但 是现在……我怀疑他们之所以把我从监狱里救出来,只是为了得到我手中掌握的 那些证据罢了,」马诺罗犹豫了一下,痛苦的说道。   李再安不经意的笑了笑,他总算是明白马诺罗为什么在见了贝塞隆一面之后, 便自信心全无了,感情他是对自己这次能够逃出监狱的缘由都产生了怀疑。不过 仔细想想,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尤其是对一头惊弓之鸟来说,产生这样那样 的怀疑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更何况即便芭勒丝和塞蒙忠于我也没什么用,」马诺罗继续说道,「他们 在莫里奥没有多大的势力,即便加在一起也不是阿玛鲁的对手。」   「阿玛鲁,也就是说,现在最可疑的人就是阿玛鲁。」李再安顺着他的语气 说道,「你为什么不先除掉他呢?」   「除掉他?我当然想除掉他,」马诺罗咬着牙说道,「可这件事远没有想象 的那么简单,这两年阿玛鲁已经实际上接手了组织的大权,马尔克斯、阿尔梅纳 特他们都成了那家伙的走狗。如果有贝塞隆的支持,我还有希望能够除掉他们, 可如今贝塞隆已经转而支持阿玛鲁了,我根本没有机会了。」   「莫玛,我想你太过低估自己的实力了,」李再安笑了笑,说道,「难道你 忘记昨天晚上回到莫里奥时的场面了?至少那些涌上街头的人是支持你的,这一 点毋庸质疑。」   「那些人有什么用,不过就是一群喽啰罢了,他们永远都改变不了大局。」 马诺罗搂紧了怀里的密码箱,很是不以为然的说道。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话说得真是一点错都没有,经历了之前的种种变故, 再加上手里有了足够一辈子吃喝玩乐的财富,如今的马诺罗已经没有了丝毫的锐 气,他大概已经忘记自己当初在莫里奥这片贫民窟里通水通电、收买人心的根本 目的了。   「他们的确只是一群喽啰,在大多数情况下也改变不了大局,但所谓的大多 数情况绝不是指现在这种局面。」李再安耐着性子为他解释,目的只是为了激发 他的斗志,「莫玛,你不能忘记一点,你以及你身边这些人的权势,都是建立在 这些喽啰身上的,武器掌握在他们的手里,在关键的时候,他们才能真正的决定 一切。」   「你……你是什么意思?」马诺罗沉默了一会儿,大概是稍稍冷静了一点, 也回想起了一些自己当初在莫里奥大肆收买人心的目的。   「我有一个想法,」李再安沉吟道,「或许能帮你扭转目前这种不利的局面, 甚至还能顺利除掉阿玛鲁,帮你重新掌握莫里奥的大局。」   马诺罗眼前一亮,不过很快又黯淡下去,他吸口气,用不太肯定的语气问道: 「说说你的想法,如果确实可行的话,我会接受你的建议。」   「现在,咱们首先需要一个谣言,一个可以令整个莫里奥人心浮动的谣言。」 李再安冷漠一笑,面无表情的说道,「比如说,莫里奥这片土地的所有者准备将 莫里奥所有的居民全都赶出去,对这一片土地进行商业性开发……」   「你疯了吗?这样的谣言怎么会有人相信?」还没等他说完,马诺罗便反对 道,「更何况这样只能更加触怒巴塞隆,你要知道,莫里奥的这片土地正是他夫 人科里亚·马亚所有的,是她的家族几百年传承下来的祖产之一。」   「贝塞隆的夫人?」李再安一愣,下意识的问道。   「你见过的,」马诺罗不耐烦的说了一句。   李再安的脑子里迅速闪过那个斜躺在沙发上的妖艳女人,真想不到她竟然是 贝塞隆的夫人,而莫里奥贫民窟所在的这片土地竟然是她的产业——这可真是一 个意外的惊喜。   「你现在还用担心触怒贝塞隆吗?」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李再安很好 的掩藏起自己的情绪。   「就算不考虑贝塞隆的因素,这样的谣言也没有人会相信的。你要知道,莫 里奥已经存在了将近五十年了,一个居住了数万人的贫民窟,怎么可能……」马 诺罗摇头道。   「只要是谣言就会有人相信,」李再安冷哼一声,说道,「更何况这个谣言 若是牵涉到内鬼,就更有人乐于相信了。如果在整个莫里奥的人都对这个谣言将 信将疑的时候,再有一家电视台对这个谣言加以证实,你猜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电视台?」马诺罗显然是想到了什么,他的胖脸瞬间涨的紫红,抱着密码 箱的一对胖手也禁不住开始发抖。   马诺罗意识到了李再安的计划,他觉得如果这么操作的话,自己还真可能会 有翻盘的机会。 第十章:我们的事业   谣言这种东西往往是对付敌人最有效的手段,李再安前世的记忆中,巴西与 美国联手对付大毒枭胡安·卡洛斯的时候,就采用了这种手段。   当然,要说对这种手段的使用最为到位的,还是美国人,美国近百年的意大 利黑手党组织「我们的事业」,几乎就毁在了警方制造的谣言之下。   以谣言为手段对付对手有一个最大的好处,那就是它很廉价,凭着人与人之 间的口口相传,一个谣言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就传播开去,尤其是在贫民窟这样的 地方。   马诺罗显然是高估了贫民窟内人们对谣言的抵抗力,从安排到谣言扩散,几 乎是仅仅用了一天的时间,整个贫民窟就变得人心浮动,有人甚至自发的将此次 警方对莫里奥的围堵同这个谣言联系在一起,认为这是那些资本家驱逐他们离开 家园的前兆。   其实也难怪这种廉价的谣言,会如此拥有市场,毕竟莫里奥贫民窟与圣保罗 其他所有的贫民窟一样,都是非法侵占的私人土地。按照巴西的律法,非法侵入 私人领地是违法行为,最严重的处罚为两年监禁,从这一点上说,莫里奥贫民窟 居住的数万人都是违法者。   贫民窟,顾名思义,住在这里的都是穷人,属于弱势群体,再加上巴西的社 会现实,令这个群体处在极度不安的生活与心理状态之下。在这个地方,仇富心 理、阴谋论等负面的东西大行其道,尤其是在涉及到侵害他们利益的问题上,任 何风吹草动都会引来一场轩然大波。   对莫里奥出现的不安定氛围,马诺罗大喜过望,按照李再安的建议,他顶着 警方的压力,开始频频在莫里奥的各处现身,贫民窟内两个狭小的所谓广场、为 数不多的两三家餐厅都成了他发声的地方。   他从不谈这个谣言的真实性,却总是一遍遍的说他曾经想出资买下莫里奥这 片土地,给这里的所有人免费居住,又说他的被捕是遭到了内鬼的陷害,现在可 能随时性命不保等等等等。尽管他从未在同一个场合下同时提到这两件事,但反 复的宣讲就能让那些听众自然而然的将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或许莫里奥贫民窟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马诺罗是毒枭,他贩毒、杀人、袭警, 几乎什么坏事都做过,警察抓他是理所当然,可一旦牵涉到自己的利益,所有人 又都将这个事实抛到了一边。他们将马诺罗与自己在莫里奥的住所,与自己那点 本来就值不了多少钱的家当联系在了一起,马诺罗再一次成为了英雄,成为了与 那些资本家、与这个不公正的社会抗争的代表人物。   谣言传播开来的第三天,莫里奥贫民窟外围的警力明显得到了加强,而这又 促使贫民窟内的居民开始变得进一步焦躁,进出贫民窟的几个主要路段频频发生 暴力冲突。最初警方以警车布置起来的警戒线,被手持防暴盾牌的防暴警察取代, 担负侦查任务的直升机,整个白天都在莫里奥上空盘旋。   作为对抗手段,贫民窟内的年轻人组织起来,向警方的盾牌防线投掷粪便, 在贫民窟的狭窄路段上点燃橡胶轮胎,用冲天而起的浓黑烟雾阻隔直升机的视线。   有理由相信,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有些人肯定会很头疼了,尤其是那些靠 投票选举产生出来的圣保罗市、州议员们,只是现在的骚乱是因为警方打击犯罪 引发的,这些人不好站出来说话以平息骚乱,他们还需要一个借口,而李再安已 经准备着将这个借口拱手送上了。   ……   夜色下的圣保罗霓虹交映,公路上穿梭的车流如同一条冒火的长龙,灯火辉 煌的摩天大楼,浓妆艳抹、衣着性感的站街女郎,在街头炫耀舞技的年轻人,每 一处、没一点似乎都在彰显着这个大都会的繁华。然而掩饰在这份繁华背后的, 却是全世界顶尖的高犯罪率。   一件紧身的黑色跨带背心,搭配着一条大红大绿的七分沙滩裤,脚底下趿拉 着一双人字拖,李再安提着一个银色的密码箱从出租车上下来,先下意识的压了 压头上的鸭舌帽,这才微微抬头朝街对面的一家中餐店看过去。   身后的街边上,站着三五个穿着紧身露脐T恤、银色超短裙的亚裔女孩,看 到李再安下车,其中一个很快迎上来,先用蹩脚的日语问候了一句,见他没反应, 紧接着又用流利的朝鲜语为问道:「先生,一个人吗?」   李再安扭头看看她,女孩脸上画的妆很浓,看着很妖艳,但从声音上听年纪 应该不大。   这里是第25街,也就是所谓的唐人街,但实际上生活在这里的不仅仅是华裔, 其中绝大部分都是亚裔,来自日本、韩国、越南和泰国的人很是不少。这个女孩 应该就是韩国人,她的朝语说的很地道。   换上一副稍带几分僵硬的笑容,李再安朝她点点头。   「先生也是大韩人吗?」女孩儿看上去有些高兴,她显然是把李再安当成同 胞了,「需不需要人陪?我可以少收你一点费用,每小时一万雷亚尔怎么样?」   「那些都是你的姐妹吗?」李再安没有直接答复她,而是扭头看向站在路边 的几个女孩。   「是的,」女孩点点头,先伸手指指自己,「我是孝善,从釜山来的。」   她细长的手指又逐一指向路边的几个女孩子,「腿长的那个是楠帧,是从庆 州来的,留长发的是恩惠,她是从水原来的,还有熙真,就是笑起来特别甜的那 个,她是从春川来的。先生喜欢哪个,我可以为你介绍。」   女孩介绍的时候只说了名字,没有提姓氏,其实谁都知道,她说的名字都不 一定是真的。   李再安笑了笑,从沙滩裤臀后的口袋里掏出来十几张钞票,拿在手里晃了晃, 说道:「两件事,第一,我不是韩国人,第二,你们几个我都喜欢,不过呢,我 现在只想找人陪我吃顿饭,如果你们愿意的话,这些钱就是属于你们的了。」   「吃饭?」女孩看到他手里的钞票顿时眼前一亮,那可都是美钞,绿油油的 发光呢。   「对,吃饭,就这一家。」李再安指指对面的中餐馆,笑道。   「中餐很贵的,又很油腻,咱们改吃日本料理怎么样?我知道一家很不错的 料理店。」女孩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迟疑道。   「不用你们买单。」李再安微笑道。   「啊,这样?那就吃中餐吧,」女孩顿时改了口,在圣保罗,中餐的消费要 远远高于日本料理,她们自己是舍不得吃的,当然,有人请客的话就要另说了。   女孩跑回去跟她姐妹了说了两句话,顿时一片欢呼声响起来,紧接着,几团 温香软玉一股脑簇拥过来,将李再安像王子般的围在中间。   李再安被几个女孩围在中间,左拥右抱的走向街对面的中餐馆,进门的时候, 他的视线从鸭舌帽下掠出来,扫了一眼贴在门侧墙壁上的通缉令,他老人家的尊 容赫然高悬其上。   这家中餐馆挂的是中医食疗的招牌,价格不菲,平时也没有多少客人,更何 况此刻并不是吃饭的正点,大堂里空荡荡的,只在吧台的后面坐着一位身材纤细、 留着平头的女人。   女人长得不是很漂亮,但眉眼间带着一股英气,给人的感觉很耐看,遗憾的 是,她的额头上有一道疤,从眉心一直延伸到左侧的太阳穴,而且她的体型太瘦 了,骨感过强。   看到一群女孩子叽叽喳喳的进了店门,女人笑着站起身,目光落到李再安身 上的时候,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在李再安前身的记忆中,这个女人叫陈锦,曾经是连队的卫生员,当年收复 老山的战役中,她被一枚炸飞的弹片毁了容。战争结束后,她复员回家结婚了, 不知因为什么缘故,陈锦杀了家里给她找的丈夫,开始亡命天涯。   前身留存的记忆有限,李再安对当年的事也回忆不起太多。他只记得他们一 伙战友最初是七个人,为了劫狱救出陈锦,冒死和军警交火,其间两个人丢了性 命,剩下五个人逃亡到中越边境。仗着熟悉地形成功偷渡之后,他们辗转到泰国, 最后逃到了巴西圣保罗。   一个连队的战友,又在一起出生入死过,这种人之间的感情很难捉摸,但前 身留存的记忆告诉李再安,如果说在圣保罗还有什么人值得他信任,就只能是这 几个人了。   陈锦脸上的笑容僵了不到几秒钟,很快便恢复了正常,她笑容满面的迎上来, 引着几个人入了座,而后便按照程式,逐一给几个人把脉、观舌苔,推荐饮食。   轮到李再安的时候,她给推荐了一份汤:桃花汤,一份菜:当归煨猪肝。   李再安心下苦笑,桃花汤,顾名思义,就是陈锦暗示他花心了,而当归煨猪 肝的意思也很明显,是告诉他这个狼心狗肺的家伙该回来了。   几个不明真相的女孩子根本什么都没有意识到,她们围着叽叽喳喳的说个没 完,直到饮食送上来,几个人吃吃喝喝的在饭桌上昏睡过去,整个大堂里才安静 下来。 【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兄弟   店门外的卷帘门拉了下来,大堂里的壁灯也熄灭了,看似瘦弱的陈锦也不需 要李再安帮手,一个人来回几趟,就把几个女孩子送到了楼上的休息间里。   等她气不喘、面不红的重新回到大堂,黑暗中,李再安正叼着一支雪茄无声 无息的抽着。   陈锦走回到吧台里,从抽屉里拿了一包烟出来,回来的时候伸手从李再安嘴 里抽走那支雪茄,远远的扔到大堂角落里,说道:「抽这个吧,前几天刚到手的, 真货。」   李再安敲亮打火机,看了一眼,喜道:「中华?怎么搞到的?」   陈锦不说话,自己抽了一支烟点上,一对黝黑的眸子在火光中闪着莫可名状 的光。   「这几天躲到哪去了?为什么不来找我们?」沉默了一会儿,她问道。   「在莫里奥,」李再安也点了一支烟,美美的吸了一口,呻吟一声说道, 「警察盯得紧,我不想连累到你……」   嘴里的「们」字还没有出口,他眼前视线一黑,眼圈上已经结结实实的挨了 一拳。   李再安吃痛,嘴里哎呦一声,唯恐对方再给来上一拳,整个人腾地一下跳起 来,慌不迭的闪到一边。身下的椅子被他匆忙中趟了一脚,咣当一声倒在地上。   「花脸锦,怎么啦?出什么事啦?」他的身子还没有站稳,通向内堂的门口 闪进来两道人影,其中一个人用沙哑的声音问道。   「别开灯!」花脸锦是陈锦的绰号,这绰号就来自于她脸上那道疤痕,「是 安子回来了,没事。」   「安子?!」沙哑的声音瞬间变得激动起来,他在黑暗中摸索过来,招呼道, 「安子在哪儿?」   「班长」李再安的视线已经适应了大堂里的黑暗,他迎着那两道人影走过去, 先同前面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紧紧地拥抱了一下,紧接着又搂住那个小个头,兴 奋的说道,「哑巴,你们都好吗,雷子呢?」   「班长」就是那个身材魁梧的汉子,大名叫吴兴国。   「哑巴」就是那个小个子,名叫戴志诚,他原来并不是哑巴,只是当年在老 山战役的时候被弹片伤了脖子,破了声带,从那以后就哑了。   李再安所问的「雷子」,是当年连队里的工兵雷学文,「雷子」是他的外号。   「好,好,都好,」吴兴国用力在李再安的胸前擂了两拳,说道,「雷子在 后边择菜呢,自打你进去之后,雷子就成咱们店里的大厨了,他……」   「大家有什么话到后面去说吧,这里不方便,」陈锦打断他的话,笑着提议 道。   「对对对,到后面去说,后面去说,」吴兴国当然也知道李再安正被警方通 缉,他拍拍额头,笑道,「哑巴,去把咱们藏的那两瓶酒拿出来,他妈的,等这 一天等的可是太久了。」   ……   飘满青蓝色烟雾的房间里充斥着浓浓的酒香,一张四角的矮方桌边上,五个 人席地而坐。   两瓶珍藏了两年的茅台已经喝得一滴都不剩了,可在座的五个人仍旧有点意 犹未尽的意思。   借着酒劲,李再安将莫里奥贫民窟的情况、马诺罗所面临的局面以及他的打 算竹筒倒豆子一般的讲述了一遍,最后掐灭了手里的烟头,说道:「我已经想过 了,咱们当初来巴西的时候就曾经立下过志向,不要庸庸碌碌的消耗这一辈子, 而是要豁出命去搏一生的富贵。我觉得眼下就是这么一个机会,所以我打算拼一 拼。但这种事情我一个人对付不了,你们要帮我。」   在圣保罗生活的这些年,在座的几位都体会到了巴西与国内的不同,在这个 椰风、沙滩、拉丁美女勾勒如画般的国度里,犯罪俨然就是某些人的职业。   就拿25街这片街区来说吧,来自越南的越南帮、来自马来西亚的大马帮、来 自中国移民的潮汕帮、青田帮以及日本的极道组织充斥其间,几乎每一家店铺都 有帮会的背景。   像他们所开的这家中餐馆,每月就要向潮汕帮交纳一定数量的保护费,当初 李再安之所以被捕入狱,就是因为他杀了几个越南帮的人。   但这里毕竟是巴西,25街上的黑帮也就只能在这个街区里混混,那些立足于 贫民窟的本地黑帮,随便找出一个来都比这里的黑帮规模大。   「什么帮不帮的,」雷子是个三十四五岁的粗壮汉子,留着板寸头,满脸的 横肉,他的脾气就像是他的绰号一样,火爆的像是炸药,一点就着,「都是自家 兄弟的事,今晚吃好喝好,睡个好觉,明天咱们兄弟几个一块杀去那个什么莫里 奥,谁不服气咱们就干了谁!」   「干干干,干你妹!」陈锦抖手将一角发面饼投到他胸前,笑骂道,「咱们 这几个人里,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   雷子接住从胸前滑下去的面饼,送到嘴里咬了一口,憨憨的挠了挠头,咕哝 道:「俺这不是给班长充充场面嘛。」   旁边的哑巴嘴里依依呀呀的叫了两声,伸手指指班长,那意思是听班长拿主 意。   「你需要我们帮你做什么?」吴兴国沉吟了一会儿,没有太多的废话,直截 了当的问道。   「目前只有两件事,」李再安拿过他带来的那个密码箱,推开桌上的餐碟, 将箱子放在桌上,打开箱盖,从里面取出来一份枯黄的报纸,指着上面的一幅人 物照片说道,「第一件事就是替我盯着这个人,包括他每天的行程安排,在什么 地方落脚,和什么人接触等等,最好能拍到照片。」   盯梢跟踪这种事是哑巴的强项,他当仁不让的将报纸接过去,看了看上面的 照片。   「他叫罗德里格·阿玛鲁,」李再安说道,「是马诺罗手下第一号干将,平 素就住在莫里奥贫民窟北区。在马诺罗入狱的这段时间,他成了莫里奥实际的控 制者,我怀疑他在莫里奥之外应该还有几处藏身地点。具体的相关信息我也所知 不多,不过他的座车是一辆银色的雪佛兰,你可以从这方面着手。」   哑巴点点头,对他来说,李再安提供的这些消息已经足够了。   李再安将面前的密码箱推到吴兴国身边,说道:「班长,这里是一百万美元 现金,你想办法去黑市添置一些顺手的家伙,剩下的就当做日常花费……」   钱箱推过去的时候,正好经过哑巴面前,看着一箱子花花绿绿的钞票,哑巴 嗓子里发出「赫赫」的两声怪响,整个人看上去异常兴奋。   「一百万?还是美金?」雷子眼睛都直了,他随手扔掉手里的面饼,抓过来 两沓厚实的钞票,放在鼻子底下一通猛嗅,「是真家伙,还带着油墨香呢。」   「放你娘的狗屁,」陈锦一张小脸也激动的绯红,可嘴里还是忍不住骂道, 「这钱都是旧钞,哪来的油墨香。」   吴兴国摆摆手,打断她的话,说道:「添置家伙用不了这么多。」   「用不了的就存到咱们当初开的那个共用户头上,」李再安说道,「咱们现 在吃的是刀口饭,如果一切顺利自然什么都好,若是将来一旦出了什么差错,这 个国家就没有咱们的容身之地了。今后我手头上有钱就会存到那个账户上,万一 将来咱们兄弟必须跑路的时候,也好有个路费什么的。」   吴兴国默默的点了点头,其实一开始他并不赞成李再安去冒这份险的,毕竟 他们几个现在已经有了一家属于自己的中餐馆,虽然生活不算富裕,可好歹也不 愁温饱了。但如今有这一百万美元在手,他便又有新的想法。   他们这些经历了生生死死的人,早就不拿玩命当回事了,没有机会的时候, 他们会选择安居乐业的生活方式,可一旦机会出现,所谓的安居乐业在他们眼里 就成了扯淡了。   「你要做的第二件事是什么?」沉默了一会儿,吴兴国问道。   「第二件事简单一点,」李再安抿抿嘴唇,两边的唇角向下弯出一道弧线, 「今天晚上,哑巴和花脸锦,让他们两个跟我去拜访一个人。」   「拜访一个人?谁?」陈锦好奇的问道。   「弗雷泽·费什」李再安言简意赅的回答道。   「谁?弗雷泽?」雷子大嘴一张,险些没把抓在手里的一沓钞票塞进嘴里, 「就是十二台主持《晚安,圣保罗》的那个弗雷泽?」   「伊伊伊……」哑巴挤眉弄眼的朝着雷子比划了一通手势,像是在取笑他什 么。   「弗雷泽可是雷子的梦中情人,」陈锦笑道,「这两年那女人主持的节目, 他几乎一期都没有落下过。」   「哦,那看在雷子的面子上,今晚咱们就给她留几分情面吧。」李再安笑了 笑,说道。   「可别,你的正事要紧,」雷子傻笑两声,说道,「我就是喜欢看那女人的 脸,啧,精致,好看,跟画出来的一样,至于其他的,我可从来都没想过。」   「好啦,既然有行动,你们就早点准备一下吧,」吴兴国不喜欢开玩笑,他 打断雷子的话,比划一个手势,说道,「题外话以后有的是时间坐下来好好说。」   几个人默默的点点头,将说笑的心情收了起来。 第十二章:猎物   「今晚的行动相对来说比较简单,」李再安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之前画好的平 面图,展开后铺在桌上,说道,「弗雷泽的住处在布鲁克林诺沃区布朗斯维尔大 街的1093号墅景公寓,整个别墅区的防卫虽然森严,但也不是没有丝毫的漏洞。」   李再安用手指了指平面图上标出来的几个红点,说道:「整个别墅区内密布 了监控摄像头,但就我过去两天的侦查结果,其南部偏北的这一片区域,仍旧是 采用的Cmos传感摄像头。」   「这种摄像头的感光度在6-15LUX之间,在夜间缺乏光线的情况下,其监控 效果甚至还不如人眼。哑巴和花脸锦,按照我在图上标注出来的路线,潜入弗雷 泽的别墅,把她的妹妹卢西亚娜绑出来,而后到奥利维尔大桥南端的14号的士停 车站与我会合。」   「就这些?」陈锦将平面图拿过去看了看,歪着头问道。   「就这些,」李再安答了一句,随即又想到了什么,他「噢」了一声,又从 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和一份便笺,递给陈锦,说道,「照片上的人就是卢西亚娜, 至于这份便笺,你们离开别墅的时候,就放在她的卧室里。有问题吗?」   陈锦与哑巴对视一眼,相继摇了摇头,他们也没问李再安不去别墅的话要去 干什么,对他们来说,只要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就足够了。   「别墅区的保安每天夜里凌晨一点四十分会换一次岗,这段时间最适合你们 潜入,」李再安继续说道,「而每天弗雷泽在12台录完节目并离开的时间应该是 在一点三十分左右,她从台里返回别墅区,只需要六分钟车程。虽然说今晚我会 拖延她一段时间,但这段时间不会太久,所以你们动作要快,最好十分钟内就能 从别墅区里撤出来。」   陈锦看了看照片中的卢西亚娜,不过就是个十六岁的女孩子,对付起来应该 不会很难,而潜入别墅区的路径也不是很长,即便是扣除一些可能出现的意外所 耗费的时间,十分钟应该也足够用了。   当然,如果按照最保险的程式,李再安还应该提供别墅的平面图,但想来以 他的身份要想搞到这些东西难度很大,所以如今也只能靠他们随机应变了。   几个人又商议了一番具体的行动细节以及行动中可能出现的变故,时间很快 便过去的差不多了。   「班长,以后我大概不能常回来了,」起身离开的时候,李再安交代了最后 一件事,「咱们之间的联络,就定在每周二,地点是莫里奥贫民窟南口雅利迪安 大街的蓝山咖啡馆……」   「还是在14号桌下的凹槽里留纸条?」陈锦脸上闪过一丝会心的笑容,抢着 说道。这是李再安入狱前被警方通缉时他们之间的联系方式。   「对,纸条内容仍旧采用仿射码加密,密钥逢双日为3、5,逢单日为5、3,」 李再安笑了笑,点头说道,「如果有紧急情况的话,就在《圣保罗信报》第六、 七两版的中缝处登广告。」   ……   从中餐馆里出来,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一点钟,李再安拦了一辆的士赶往圣保 罗电视台12频道位于奥利维尔大桥附近的办公大楼。   凌晨时分的圣保罗市区仍旧是一派灯火辉煌的迷幻景象,但这个点出来在街 道上穿行是很危险的,即便是乘坐出租车也不一定安全,因为乘客要首先提防被 出租车司机打劫……   12频道的电视直播大楼是一栋24层的高层建筑,处在临街的位置上,街道对 面便是布鲁克林诺沃区法院的所在。   李再安在离着直播大楼前门不到50米的地方下了车,远远就看到有一辆警车 停在区法院的门边,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正站在车边抽烟聊天。   作为一名逃犯,李再安是轻易不会选择同警察照面的,可今晚的情况有些特 殊,他必须尽快赶到12频道大楼的门前,以便堵住每天这个时候下班回家的弗雷 泽。   尽管这是一条白日里很繁华的街道,但此刻毕竟已经是凌晨时分了,孤身一 人出现在这条街道上,很容易引来警察的警觉。   李再安不敢冒冒失失的走过去,他的目光在四周逡巡一圈,看到有一家24小 时营业的社区诊所,便施施然走过去,没几分钟,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捧了 一束不是很新鲜的康乃馨。   手里捧着这么一束花,李再安面色平静的朝12频道大楼走过去,走了十几步, 街对面的警察便看到了他,其中一个扔掉手中的烟头,手摸着腰间的枪套朝他迎 来几步。几乎都要走到街中心的位置了,李再安也恰好走到一盏路灯下,在明亮 路灯的照射下,他手里捧着的花束异常显眼。   看到那一捧花的警察停下脚步,迟疑了几秒钟,摇摇头,又原路走了回去, 用李再安都能听到的声音同另一名警察说笑道:「看来又是弗雷泽小姐的一位痴 心追求者,我想等你退休后可以考虑用退休金在这里开一间花店的,生意一定不 错。」   「你们不能这么说,我不允许你们这么说,」李再安停下脚步,挥舞着一只 手咆哮道,「将任何铜臭味与弗雷泽小姐联系在一起的话都是一种亵渎,你,你 必须为你刚才的那番话道歉。」   他喊的声音很大,在这深夜的大街上,喊声传出去很远,就连守在电视台大 门前的两名警卫都转过身,好奇的朝这边张望。   两个警察显然也没想到一句玩笑话竟然会引来一番抗议,两人对视一眼,呵 呵一笑,转身上了警车,转瞬就开车走了,自始至终都没理会李再安。   看着警车的尾灯在夜幕中闪烁着消失了,李再安长吁一口气,刚才那一刻, 他的心几乎都从胸腔里跳出来了。自从越狱以来,圣保罗的警察都在抓他,刚才 那两个警察只要走近了,估计就能把他给认出来。   收拾一下心情,李再安吹了声口哨,刚想将手里的康乃馨扔掉,转念又想到 了什么,他咧开唇角冷冷一笑,从口袋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一张便笺,折叠两下, 挂在花束的一角上,这才继续朝电视大楼的门前走去。   「这位先生,你不能进去,」门前的警卫不可能放一个不明身份的人进去, 但因为刚才街道上发生的一幕,他们显然误会了李再安的来意,其中一个警卫在 拦住他的同时,表情暧昧地笑道,「如果是给弗雷泽小姐送花的话,我们可以代 为转交。」   「不过我们可不能保证你的花能够送到弗雷泽小姐的手上,」另一名警卫朝 大门内看了看,发现没有人,才压低声音笑道,「你知道,每天给她送花的人实 在太多了。」   李再安笑笑,将花束交给其中一名警卫,又从口袋里摸出两张钞票递过去, 说道:「我想她总不会一束花都不收的。」   两张钞票都是50面值的美金,对于两位警卫来说,实在是一笔不小的额外收 入。   「那是当然,」最先说话的警卫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他将钞票接过去, 嘴里说道,「等一会儿弗雷泽小姐出来的时候,我们会将您的花束亲自交到她的 手里。」   「谢谢,如果方便的话,还请你顺便转告她,这份信函请她务必过目,如果 她对其中的新闻线索感兴趣的话,可以到奥利维尔大桥南侧的奎尔坎那冰饮室找 我。」李再安微一点头,笑道。   「新闻线索?哦,好的,我们一定转达。」警卫原本并没有想着要真把花交 给弗雷泽,因此听了李再安的话之后愣了愣,随即慌忙点头道。   李再安深深的看他一眼,轻声一笑,转身朝远处的街道拐角走去。   奎尔坎那冰饮室是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休闲冰饮店,规模不大,正好处在 奥利维尔大桥南侧的14号的士站对面,隔着明净的橱窗,可以清晰看到的士站附 近的情况。   计划有了一些变动,李再安没有继续等在电视大楼附近,他离开之后直接打 了一辆车,赶到约定好的奥利维尔大桥,在奎尔坎那冰饮室订了一个紧靠橱窗的 位置,又点了两杯冰咖啡。   最多也就是三四分钟的时间,橱窗外街道对面的的士站入口处,缓缓停下一 辆灰色的别克旅行车,车门开启,一个穿着黑色超短皮裙、棕色无袖短甲的女人 从车上跳下来。   女人的头上戴着一顶遮沿帽,看不到长相,但仅从那细长笔直,骨感超强的 长腿上,李再安便认出她正是陈锦。   从车上跳下来的陈锦背靠在车门上,给自己点了一支烟,才吸了两口,便在 目光的逡巡中发现了坐在冰饮室内的李再安,她朝这边打了个OK的手势,转身又 钻进车里。 第十三章:胁迫   又过了五六分钟,一辆银色的奔驰缓缓开过来,停靠在街边的临时停车位上, 当车门开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从车里钻出来的时候,李再安的瞳孔都禁不住 缩了一下。   尽管前世玩了很多的美女嫩模,但是李再安不能不承认,在第一眼看到弗雷 泽的时候,他有了一种心动的感觉。这个女人据传是西班牙、黎巴嫩和波兰的三 国混血儿,绝对是上帝造出来魅惑人间的妖精,任何一个男人看到她的第一个念 头,定然是将其占为己有。   比起电视机上看到的弗雷泽,现在的她少了几分冷艳,却多了几分能撩发人 亵渎欲念的性感。弗雷泽从车上跳下来,先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每天都会经过的 冰饮店,这才撩了一下过肩的褐色卷曲长发,迈动两条暴露在牛仔热裤外的修长 大腿,走着极其自然的一字步进了店门。   巴西是一个风气开放的国家,女人们似乎从来都不介意展现自己的性感,弗 雷泽同样也是如此,除了一条性感的做旧牛仔热裤之外,她上身那件类似肚兜一 般的低胸露背罩衫也热辣的晃人眼球。   或许是担心被人认出来,她走进店门的时候,还戴上了一副宽大的墨镜,一 对躲在茶色镜片后面的眸子微一逡巡,就落到了坐在橱窗边的李再安身上。   与迎上前的侍应简单的交谈两句,弗雷兹径直走到李再安所在的茶座前,将 手里的一张便笺放在小几上,语气冰冷的说道:「请问这位先生,是你给我留的 便条吗?」   李再安的视线从她身上移开,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说道:「弗雷泽小姐请坐。」   弗雷泽看看那把椅子,心里有些犹豫。女人的本能告诉他,这个亚裔男人非 常危险,他那对眼睛里藏着某种令人不安的东西,感觉就像是毒蛇的瞳仁。   不过适才从电视台出来的时候,警卫交给她的那份便笺对她来说实在太重要 了,不搞清楚其中那条内幕消息的真伪,弗雷泽实在是不甘心。   犹豫了大概三两秒钟,弗雷泽还是轻轻放下手里的挎包,并着双腿坐到李再 安对面——这女人一举手一投足之间,似乎都能完美的诠释什么叫做优雅,即便 是安静的坐在那儿,都能让人感觉到一股逼面而来的性感。   「巴塞隆已经成功竞选两届圣保罗州议员了,目前正在谋求参议员的竞选,」 坐下后的弗雷泽沉默了片刻,将之前李再安留给她的那份便笺拿出来,轻轻放在 桌上,压低声音说道,「他的夫人科里亚·马亚,是圣保罗马亚家族目前唯一的 继承人,仅仅是她名下掌握的图巴朗黑色矿冶公司的股份,市值便高达1.7亿美 元,只是因为她为人低调,所以才不为人所知。」   「这又能说明什么?」李再安垂着眼帘,用懒洋洋的语气问道,「难道弗雷 泽小姐会因为担心对方的背景而畏惧退缩吗?」   「当然不会,」弗雷泽哼了一声,用两只手指捏住咖啡杯的把手,端起来抿 了一口,说道,「我只是在提醒你,你提供的那些消息最好是真的,能够查证, 否则的话,后果你应该能够想象的到。」   「当然,对结果我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李再安双肘垫在桌面上,向前微 微伏过身子,带着一种诡异的笑容,小声说道,「而且我要说的是……」   他随手拿过桌上那份便笺,用两根手指头捏着一角,晃了晃:「这个消息是 真的还是假的我也不能肯定。」   弗雷泽一听他这么说,脸色顿时就变了,她腰一直,就想从椅子上站起来。   「但为了你可爱的妹妹,这则消息你还是有必要在你明天的节目中播出去。」 李再安也不拦她,仍旧是一副懒洋洋的口吻说道。   「卢娜?」弗雷泽的身子都欠起来了,听他提到自己的妹妹,整个人都忍不 住一僵,「这件事和她有什么关系?」   李再安扭头看看窗外,朝那辆别克旅行车打了个手势。   车门很快打开,戴着面罩的陈锦从车上跳下来,拉开后面的车门,探身进去 扯出来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儿。女孩的双手被捆在背后,脸上还蒙着一个黑色的 头套。   不知道是被打昏了,还是中了什么迷药,反正女孩是昏过去了,头低垂着。 陈锦将她的头套摘下去,扯着披散下来卷曲长发,强迫她抬起头来,朝着冰饮室 的方向。   「你瞧,她现在好得很,哦,可能也没有我想的那么好。」李再安指指窗外, 耸肩笑道。   他的话才说完,弗雷泽陡的发出一声尖叫,跳起身来就朝门口的方向冲过去。   的士候车站附近的灯光并不是很亮,但毕竟是相依为命五六年的亲姐妹,弗 雷泽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妹妹,那一刻她什么都没考虑,只觉得脑子里一片 空白,本能的就想冲过去将妹妹夺回来。   她的一声尖叫把吧台内的侍应吓了一跳,本能的抬头看过来,却只看到一个 女人疯子般的冲出店门,在门前的台阶处一个跟头摔倒在地。   李再安也不着急,他无视了侍者诧异的眼神,目送陈锦她们的别克旅行车迅 速消失在夜色中,这才掏出一张钞票放在桌上,拿起那份便笺,施施然走出冰饮 室。   冰饮室的门外,弗雷泽赤着双脚站在公路边上,右腿的膝盖上血迹殷然。刚 才冲出店门的时候,她的高跟凉鞋断了鞋跟,让她摔了一跤,再爬起来的时候, 那辆绑架了她妹妹的车已经开走了。   作为12频道的新闻节目主持人,弗雷泽知道圣保罗的犯罪率有多高,也知道 警方的破案率有多低,但她从来没有想过,类似绑架这样的事情,竟然会真实的 发生在自己身边。当看着那辆车迅速消失在夜幕中的时候,她平时的冷静、高傲 全都不翼而飞,心里除了恐惧之外就是无边无际的茫然。   李再安很清楚这女人此刻承受了多么大的心理压力,这也正是他希望看到的。   「啧啧啧……」走到弗雷泽的面前,李再安看着她磕破了的膝盖,嘴里啧啧 的叹息两声,单膝跪下去,掏出自己的手绢,一边给她包扎着一边说道,「难道 没人对你说起过你这双腿有多美吗?对它的任何伤害都是不可饶恕的。」   「你究竟是谁,想干什么?!」弗雷泽抖动着性感的嘴唇,用颤涩的声音问 道。   「嗯,伤口不算很深,」李再安也不答复她,自顾自的说道,「回去记得不 要多吃酸辣的食物,伤口定疤之后不要揭掉,让它自己脱落,等疤掉落了,最好 能每天坚持按摩一下伤处,这样可以避免留下疤痕。」   听着他像没事人一样用平静的语气说着这些不相干的事,弗雷泽感觉自己都 要疯了,恐惧就像是一只大手,紧紧篡住她的心脏,而且越捏越紧。   「你妹妹的小名叫卢娜吗?」给她包扎了伤口,李再安站起身,将刚才那份 便笺塞到她手里,笑道,「你不用为她担心,按照我刚才说的,明天晚上的节目 里把这则消息播出去,她就会重新回到你的身……」   「求你放过我,」弗雷泽抓住他的手腕,用颤抖的声音哀求道,「你知道的, 那会把我毁了的。」   「不会,你可以说是一个叫保罗·安的人给你提供的这条消息,那样的话, 你充其量只会丢了工作,」李再安笑了笑,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张早就准备好的 支票塞给她,「这张支票有20万美元,算是我对你的一点补偿。」   弗雷泽的手抖的很厉害,连支票都拿不住,李再安最后直接给她塞在罩衫的 前襟里,笑道:「好啦,现在你可以回去休息了。记住,明天晚上的节目,还有, 千万不要报警。」   「如果第一件事你做不到,你就可以到墨西哥去找你的卢娜了,不过我怀疑 你到时候是不是还能把她认出来。如果第二件事你做不到,明天的这个时候,这 个城市某条僻静的街道上,就会出现一具因吸毒过量而死的僵硬的尸体。」   轻轻揽住费雷泽的双肩,像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样,在她左右两边的脸腮 上各自亲吻一下,李再安转身走向街道的另一侧。   「我并不是一个杀人狂,更不想当人贩子,弗雷泽小姐千万不要逼我做那些 我不喜欢做的事情,记住了,明天晚上……」一直走到街道的对面,他的声音才 幽幽的传过来。 第十四章:谁都是棋子   灰色的凯迪拉克驶过长街,前方不远处的州议会大厦赫然跳入眼睑,与每次 有重大新闻时的情况一样,正好五十级的大厦楼前台阶上挤满了闻风而来的记者。   贝塞隆一直以来都信奉一个原则,他认为一名成功的政客与一名成功的艺人 其实没什么区别,两者都需要保持一定的出镜率,必须要保持在民众中的知名度, 必须要……演戏,而且演技必须足够熟练到位。   正式秉承着这一原则,贝塞隆喜欢成为新闻的焦点,喜欢被诸多记者围拢时 的感觉,但今天这样的场面,绝不在他的喜欢之列,如果不是议会大厦有一场听 证会他必须参加,贝塞隆今天绝对不会出现在这样的场合下。   凯迪拉克即将行驶到议会大厦楼前的时候,后方开过来两辆奔驰很不客气的 从后面超过来,走在后面的那一辆鸣了两声车笛,随即后面的车窗缓缓摇下来, 一张肥胖的脸从车里显露出来,隔着半米不到的距离对贝塞隆笑道:「嘿,贝塞 隆议员,您今天的气色看起来可不太好,难道是遇上什么不顺心的事了吗?」   整个圣保罗州总共有州议员94个,虽说大都代表着全州不同地区的利益,但 彼此间难免也会存在因利益纠葛而产生的矛盾,尤其是在面临国会议员选举的敏 感时刻,这些议员们之间更是纠缠着各种各样的矛盾。   贝塞隆在州议会内的对手不少,可要提到他最为厌恶甚至可以说是憎恨的一 个,无疑就是眼前这位埃斯卡兰科·若热议员了,作为厌恶的一种表现,贝塞隆 甚至在诸多的公开场合下都称其为「笨拙的乌克兰种猪」。   埃斯卡兰科也是圣保罗市选出来的议员,因为他是德国人后裔,传自母亲的 血统中又有乌克兰的血脉,所以总是自诩为德国、乌克兰裔族群的代言人。从党 派上说,埃斯卡兰科隶属于倾向右翼的保守党自由阵线党,但他在这个党内属于 「异端」,似乎唯一的爱好就是抨击巴西利亚的各项政策。   在他那两片比甜甜圈还要厚实的嘴唇里,总是会蹦出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言 论。比如说抨击货币改革计划,声称这是对底层民众最厚颜无耻的剥削,抨击贸 易自由化和国有企业私有化是要将整个巴西卖给美国人等等。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些耸人听闻、哗众取宠的言论,令埃斯卡兰科在圣保罗州 的中下层民众中拥有极高的支持率,如果不是因为他本人有好色的弱点,经常成 为那些性丑闻中的主角,在即将到来的国会议员选举中,贝塞隆还真是没有战胜 他的把握。   看到贝塞隆抿着嘴不说话,埃斯卡兰科心里那叫一个痛快,别看他平时面对 镜头、面对公众的时候也能侃侃而谈,说的慷慨激昂,可那些说辞毕竟是秘书整 理出来的,他本人的口才非常有限。为此,每当与贝塞隆发生口角争执的时候, 无论是议会的会议上,还是在竞选对决的过程中,他都显得有些笨嘴拙舌,每每 被贝塞隆说的哑口无言。   今天这个时机实在是太难得了,一向都善于伪装自己的贝塞隆议员,竟然也 爆出了惊人的丑闻,而且还是在12频道的新闻节目中被爆出来的,这个消息令埃 斯卡兰科兴奋的几乎一夜未眠,作为庆祝,他甚至冒着再次被偷拍的风险,找了 两个妓女奋斗了半宿。   贝塞隆议员的夫人涉嫌与毒贩勾结,意图对莫里奥贫民窟进行商业性开发, 而最近一段时间,警方对莫里奥贫民窟的持续性封锁,则是贝塞隆与警方私下协 商搞出来的大动作。   哈哈,这个消息来得太及时了,尽管今天一早12频道已经就此新闻的准确性 无法查实而做了公开道歉,还声称已经暂停了新闻节目主持人弗雷泽的职务,可 如此带有轰动性的消息还是被诸多媒体紧揪不放。   按照公众的理解,12频道的道歉也好,弗雷泽的停职也罢,背后肯定都潜在 着某些阴谋。因为警方此前已经证实过了,新闻中出现的那个「阿玛鲁」确有其 人,他正是盘踞在莫里奥的毒枭之一,同时,警方对莫里奥的封锁已经持续了一 周多,那片土地的确是属于贝塞隆夫人的,而最近一段时间,莫里奥贫民窟内也 在流传着这样的谣言。   公众对政治的猜疑往往是怀有恶意的,所谓好的不信坏的信,12频道的公开 道歉和弗雷泽的停职,在公众看来就是因为他们承受了来自贝塞隆议员的压力。   正值国会议员选举前夕,这样的消息对与贝塞隆来说是很要命的,而对于埃 斯卡兰科来说,却是一个意外的惊喜,他早就决定好要利用这件事大作文章了。 至于说这个消息究竟是真还是假……谁会关心?   两位议员的车很快便开到了议会大厦前面,蜂拥而来的记者迅速将贝塞隆的 卡迪拉克围成一团,以至于埃斯卡兰科挪动着笨重的身躯从车上下来的时候,隔 着人群都看不到里面的景象。   不到165厘米的身高,超过300磅的体重,令埃斯卡兰科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 团肉球,浑身上下最明显的两个部位,一个是凸起的肚子,一个是肥硕的臀部, 他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奔驰车都连连晃动,干瘪的轮胎一瞬间便撑了起来。   站在车前,埃斯卡兰科很是自得的左顾右盼一番,随即做了一个很经典、很 有「若热气质」的招牌动作——他双手隔着特制的西装下摆揪住裤腰,猛地朝上 一提,两条裤管顿时从脚面缩上去,露出下面一双油光雪亮的皮鞋和两节黑色的 袜子。   四周有些还在等候着的记者,一看到他这个经典的动作,迅速围了上来,按 照经验来判断,这是埃斯卡兰科议员要做惊人之语的前奏。   ……   「……虽然还无法判断这则丑闻的真实性,但本着对选民、对公众负责的态 度,我认为贝塞隆议员应该作出公开的说明,同时,有关机构也应该迅速介入调 查。另外,警方必须在最短时间内,结束在莫里奥的行动,并接受议会质询,说 明莫里奥问题上是否存在令人不愉快的内情……」   电视屏幕中的埃斯卡兰科正抖动着脸腮上的肥肉,义正严词的朝贝塞隆身上 泼脏水,离着电视机不到五六步远的地方,陈锦和哑巴两个人束手而立,看着此 刻正站在窗前朝外眺望的李再安。   这里是距离莫里奥贫民窟很近的一栋民宅,房东将整个房子改成了旅馆,李 再安他们两天前包下了这里之后,便一直藏身在这里。   从这间卧室的窗户向外看,能够看到处在小山丘上的大半个莫里奥贫民窟, 那一栋栋堆放的毫无秩序的破房子,就像是废弃车场内被冲压机压成四四方方形 状的报废汽车。   给圣保罗带来一天燥热的夕阳,正缓缓沉向贫民窟的另一侧,围堵在贫民窟 出入口上的警车相比起前一段时间来明显少了很多,按照李再安的估计,今天晚 上这则新闻播报出来,要不了几天,警方势必会在各方面的压力之下从莫里奥撤 走。   在巴西这样的所谓民主国家,至少有一点是李再安所喜欢的,那就是高高在 上的议员们不管背后表现的多么肮脏,至少在表面上他们非常注重所谓的民意, 毕竟对他们来说民意就意味着选票,就意味着他们的政治前途。   如今,贝塞隆陷入了丑闻的泥淖,可以预见,今后一段时间他的政敌都会搞 得他焦头烂额,那些准备在这场风波中捞些民意资本的政客,铁定也不会放过这 个机会,对警方封锁莫里奥贫民窟事件进行质询是他们必然要做的一件事。   由此,之后今后一个短时期内,警方对莫里奥的封锁会相对松懈一些,这样 的局面是李再安目前希望看到的,但他想做的绝不仅限于此,下一步,他就要对 阿玛鲁下手。对李再安来说,阿玛鲁多活一天,他的计划就一天没法继续进行下 去,所以,阿玛鲁威胁到的不仅仅是马诺罗,还是他前进道路上的一个障碍。   深红中带着几分亮白的夕阳,终于沉到了莫里奥山丘的另一侧,整个城市中 的光线恍惚间暗淡下来,在窗前站了将近两个小时的李再安终于有了动静。   「哑巴,你去通知其他人,今天晚上就动手,务必除掉阿玛鲁,」右臂横抱 在胸前,托着左臂的手肘,李再安冰冷的声音说道,「顺便告诉他们,尽量不要 暴露自己的身份。」   哑巴嗓子里发出「啊啊」的两声,点点头,转身朝卧室门外走去。   「花脸,那小丫头就交给你了,」目送哑巴走出门外,李再安扭过头,看了 一眼站在一边的陈锦,说道。   「是放了她,还是……」陈锦双臂抱胸,面无表情的问道。   「放了她,咱们又不是杀人狂,能不见血最好还是不见血。」李再安比划一 个手势,淡然道。 第十五章:阿玛鲁之死   夜色笼罩下的圣保罗无疑是一天中犯罪率最高的一段时间,可以说行走在街 道上的每一个人都不值得信任,即使表面看起来再文质彬彬,转瞬间也可能变成 一个凶狠的劫犯。也正因为如此,在僻静的地方,夜里一过十点,就绝少有行人 出现了。   不过这也只是对一般人而言的,比如说阿玛鲁这样的大毒枭,他才不在乎什 么治安好不好。在圣保罗,尤其是在莫里奥贫民窟附近一带的地区内,还轮不到 什么人来打劫他,他不去打劫别人就已经是托天之幸了。   自从掌握了莫里奥贫民窟的实际大权以来,阿玛鲁就有了全新的生活,作为 一个在贫民窟内成长起来的人,他与马诺罗有一个很明显的不同,那就是他憎恶 在贫民窟内生活的日子,憧憬能过上那种上等人的生活。   为此,他在距离莫里奥两个街区的拉蒂埃拉大街买了一栋房子,长期住在那 里,在马诺罗越狱逃出来之前,他几乎很少回到莫里奥去了。   警方对莫里奥的围堵并没有给阿玛鲁的出入造成任何不便,虽然他是毒枭, 但警方毕竟没有掌握到他犯罪的确切证据。不管犯罪率多高,巴西也是个法治国 家,或许也正因为是个法治国家,所以犯罪率才那么高。   三辆黑色的福特小轿车撕破夜幕,在亮着路灯但却寂然的街道上缓缓行驶, 中间一辆车上,这两年已然发福的阿玛鲁坐在车后座上,左手指缝间夹着一支雪 茄,右手则在身边一位性感女郎穿着黑色丝袜的大腿上抚摸着。   车厢里回响着女歌星苏拉的「爱的雨滴」,声音放得很大,几乎可以用震耳 欲聋来形容了,因此,当对面一辆摩托车飞快驶过来的时候,阿玛鲁丝毫都没有 察觉到。   摩托车上的骑手通身的黑衣黑裤,头上戴着黑色的护盔,飞奔的车速至少有 六七十迈,「嗡嗡」的马达声离着半个街区就能听得清清楚楚。   车队最前面一辆福特车上,是阿玛鲁贴身的三个保镖,他们都是经年在生死 线上拼搏的人,警惕性很高。一看这辆摩托车开得这么快,前面又不打车灯,他 们本能的就感觉到情况不对,负责驾车的保镖第一时间放慢车速,同时打亮后方 的停车灯,试图朝路边靠过去。   不过他们的反应毕竟还是慢了几拍,车子刚减速下来,对面的摩托车已经驶 到了近前,车上的车手扭头朝领队的福特车看了一眼,一抖手,将一个防御型手 雷扔到了车盘底下。   「叮叮当当……」一连串金属敲击地面所发出的轻响声中,摩托车与领队的 福特轿车错身而过。紧接着,不到两三秒种的工夫,「轰」的一声巨响,领队的 福特车爆出一团火光,整个车子在火光中弹飞起来将近一尺高,等到再次落到地 上的时候,已经变成一团熊熊燃烧着的大火球。   这一场变故来的太过突然,紧随其后的阿玛鲁的座车甚至都来不及做出反应, 就那么一头扎进了火光里。   错身而过的摩托车又驶出去将近四五十米,减速、甩尾,在刺耳的橡胶轮胎 摩擦地面的噪响中,干净利索的完成了一个转向的动作,随即毫不停顿的再次加 速朝车队的方向驶来。   车子骤然停下来的时候,阿玛鲁一头撞在了前面驾驶座的靠背上,脑门在橡 胶扶手上跄了一下,刮掉了一层皮,火辣辣的疼感没有令他惊慌失措,反倒激起 了他的凶性。   阿玛鲁毕竟是在杀戮场上拼搏了十多年的毒枭,遇到这种场面,他半点害怕 的感觉都没有,只想着跳下车去抓住那个摩托车骑手,弄他个生不如死。   「混蛋啊!」嘴里唾骂一声,阿玛鲁在狭窄的车厢里艰难的挣扎起来,顺手 在尖叫不已的女人脸上扇了一个耳光,反身从车座下面抽出一把手枪,想要推开 车门跳下去。   养尊处优了那么多年,如今阿玛鲁的动作毕竟没有当年那么的灵活了,等他 伸手推开车门的时候,前面先一步反应过来的司机已经跳了下去,可惜的是,还 没等他脚跟站稳,一颗不知道从哪儿打来的子弹,已经击穿了他的脑袋。   刚刚推开车门的阿玛鲁只听到「噗」的一声闷响,脸上顿时一热,被什么液 体的东西泼了个满头满脸,紧接着,他就看到自己最信任的司机像一团烂肉一样 软趴趴的栽倒在地,天灵盖就像是被开罐器撬过一样,整个被掀开来,只靠一层 头皮连在后脑勺上。从他颅腔内溢出来的血液、脑浆参杂在一起,红黄白黑的, 顷刻间便流了一地。   阿玛鲁刚刚伸到车外的腿嗖的一下缩回来,转过身的时候,一把抓住身边的 女人,将她挡在自己的身前。这一回阿玛鲁是真的怕了,这些杀手非常专业,甚 至连狙击手都配备了,肯定不是普通的黑道混混,对方是铁了心的想要他的命。   车外枪声大作,后一辆车上的保镖已经同那个摩托车车手交上了火,那个车 手使用两把瑞士产的MP5冲锋枪,连续不停地射击压制着保镖的手枪火力。最夸 张的是,那个家伙居然一边开火,一边杂耍般的单手换弹匣,阿玛鲁觉得自己的 保镖抵挡不住这种强人……   被他挡在身前的女人,看到他那一脸污血的时候就吓昏过去了,不过阿玛鲁 可顾不了那么多,他半趴在座椅上,颤巍巍的抬头朝后窗外看了一眼。   后面一辆车上也有三名保镖,不过此时其中的一个已经中弹躺在了公路上, 剩余两个仍旧以轿车为掩护,躲在那里负隅顽抗,只不过他们已经被藏在暗处的 狙击手完全压制住了,几乎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阿玛鲁知道继续呆在车上,那只是等死而已,他用力扯了扯怀里的女人,脚 下一蹬,蹬开虚掩着的车门,随后就卡着女人的脖子朝车下拖。   他已经想好了,用手里的女人做盾牌,挡住狙击枪的射界,只要能够冲到路 边的灌木丛里,就能凭借着周围错落的民房逃生。拉蒂埃拉大街的拐角处就有一 所警察局,若是能够逃到哪里,想必这些杀手也不敢冲进警察局杀人。   吃力的从车上爬下来,阿玛鲁蹲在地上,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将昏厥 的女人从车上拖下来——真他妈的,平时抱着这婊子的时候感觉挺轻松的,没想 到这会儿却变得死沉死沉的。   十几米外,后一辆车边的枪战还在持续,连续不断的枪声在深夜里显得异常 刺耳。阿玛鲁根本顾不上考虑那些保镖的死活,他凭着判断将怀中女人顶在朝向 狙击手的方向上,用最快的速度朝街道边的树丛里转移。   从停车的地方到路边的树丛,不过就只有不到十米的距离,发起袭击的杀手 显然很谨慎,自始至终都没有人追上来,最古怪的是,那个藏身在暗处的狙击手, 竟然连一枪都没有开。   在胆战心惊中退入路边的树丛,阿玛鲁连气都顾不上喘一口,一把推开挡在 身前女人,扭头就想朝不远处的错落民居跑。他前脚迈出去一步,后脚还没跟上, 斜下里的一株棕榈树的树干后面突然闪出来一个人,当胸一脚踹过来。   事出突然,阿玛鲁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被来人一脚踹的倒飞回去,栽进一 抹灌木丛,打了几个滚,又滚到了外面的公路上。   这一脚踹的力道很大,很结实,再加上倒飞回来摔的那一下,阿玛鲁险些背 过气去。他仰天摔倒在地上,捂着已经麻木的胸口急促喘息两口,正想挣扎着爬 起来,树丛中的人已经追到了他的身边。   阿玛鲁只看到来人的身影很是窈窕纤细,像是一个女人的样子,她的两只手 垂在身侧,左手握着拳,右手里提着一把美式军用的平头开山刀,一尺多长的刀 身通体黝黑,在路灯的照射下绽放着诡异的光彩。   「不要杀我……」泛着黑光的利刃让阿玛鲁失去了最后一点勇气,他两只脚 拼命蹬着地,身子一点点朝后蹭着,嘴里则嚷嚷道,「你们不就是为了钱嘛,我 可以给你们钱,很多钱,五百万,一千万……」   街道上的枪声已经息止了,十几米外的那辆福特车边上,穿着紧身皮衣的摩 托车手正靠在轿车前机盖上抽烟。几百米外的街道拐角处,一辆警车横在公路上, 车顶的警笛已经被隐藏着的狙击手打碎,发出一种嘶哑的怪声。两个警察早就跳 下了车,正以警车为掩护,通过车载无线电呼叫支援……刀光在眼前一闪,阿玛 鲁能够感受到的一切就定格在这幅有点诡异的画面上。 【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我是保罗   「今日凌晨,位于第13街区的拉蒂埃拉大街发生一起枪战,截至目前,已造 成六人死亡、两人重伤。据警方透露,此次事件六名死者的身份已经得到确认, 其中之一为非裔毒枭罗德里格·阿玛鲁……」   「另据一位不愿透露身份的警方高层人士透露,阿玛鲁曾与两年前同警方合 作,并为警方提供了大量情报证据。这次他遭暗杀,一方面可能是出于贩毒组织 的内讧,另一方面也可能是出于对手的报复……」   莫里奥贫民窟中马诺罗的秘密居所内,李再安双臂抱胸,一只手单握成拳, 支撑着下巴,面无表情的站在客厅的电视机前面,静静的看着电视中正在播报的 新闻。   在他身后不远处的沙发上,仅穿了一条棕色沙滩裤的马诺罗面色涨红,端着 高脚水晶酒杯的右手因为亢奋而频频抖动。   「保罗,我的好兄弟,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电视中画面一转,换到 了一则目前圣保罗全州最为关心的议员选举话题上,马诺罗按耐不住的站起身, 举起手中的酒杯,大声说道,「虽然没必要说,但我却必须说的是,你,扭转了 整个莫里奥的局面。也是你,帮我重新夺回了权力。你放心好啦,我马诺罗绝不 是忘恩负义的人,今天你帮我做的一切,将来我会加倍报答你的。」   李再安就像是没听到他这番话一样,兀自习惯性的抚摩着下巴,一脸若有所 思的表情。   刚才那则新闻看似不存在问题,实际上里面涉及到的一些信息是很值得推敲 的。   新闻中披露出阿玛鲁的身份,这一点没什么值得质疑的,但顺带着披露出阿 玛鲁曾经与警方合作,充当警方线人这种内幕消息,恐怕很值得推敲一番了。   可以想象,凭着阿玛鲁的特殊身份,他充当过警方卧底这件事定然只有圣保 罗警方高层才能知晓,而且必然是属于绝密的信息,普通人根本没可能知道。另 外,警方与毒枭合作,本身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类似的消息一旦披露出来,警 方的颜面上也不是很好看,所以说,这个消息在电视新闻中公布出来的可能性, 在正常情况下几乎没有。   联系到此前那些谣言给贝塞隆制造的麻烦以及他与马诺罗之间的恩怨纠葛, 李再安有理由相信,那个所谓「不愿透露身份」的人,极有可能与贝塞隆有瓜葛。   很明显,这个新闻公布出来可以起到两个作用:第一,转移公众视线,将舆 论关注的焦点从此前的莫里奥开发丑闻转移到诸如公共安全、毒枭火并这样的事 情上来。   第二,映射马诺罗的存在,将这个此刻正受到圣保罗警方通缉、围捕的家伙, 重新推到公众视线之内。   李再安甚至可以预见到,今后两天,阿玛鲁身为马诺罗助手,并且已经威胁 到马诺罗地位的相关信息,定然会通过某些途径曝光出来。随后,造成阿玛鲁死 亡的这场枪击案,也会将马诺罗定为最主要的嫌疑人。   再之后,事情就简单了,那些紧随而至的报道,会将马诺罗的全部底子都翻 出来,以此向圣保罗的每一个人市民证明,这个家伙是如何如何的穷凶极恶,如 何如何的罪该万死。经过这样一番操作,顺利的转移了公众的视线,此前有关贝 塞隆丑闻的那些谣言,也就等于是不攻自破了。   想通这里面的玄机,李再安禁不住暗自冷笑,从大的方面来看,贝塞隆玩的 这种手段很「政客化」——利用种种干净的手段实现一个肮脏的目标。但贝塞隆 似乎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他这种势要将马诺罗置于死地的做法,很明确的暴露 了一个此前被掩藏的很深的事实:他在马诺罗身边收买的内线不是阿玛鲁,而是 另有其人。   若非如此,在马诺罗掌握着一些不利证据的情况下,阿玛鲁一死,贝塞隆首 先想到的是应该是与马诺罗和谈,而不是进一步将他逼到不得不拼个鱼死网破的 角落里去。   尽管能够想到这些,但李再安一点都没有提醒马诺罗的意思,他所要做的, 仅仅是帮助马诺罗夺回对莫里奥的控制权,而不是帮他消除一切隐患。让这老东 西的屁股坐得太稳了,对李再安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阿玛鲁这个叛徒总算是除掉了,」因为走神的缘故,李再安也没听到 马诺罗之前说了些什么,他回过神来时候,这死胖子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夹着 雪茄烟的大手将将拍到他的肩膀上,「不过你雇佣的那几个人可靠吗?我可不想 有什么消息走漏出去。」   「不管他们可靠不可靠,都没有机会把消息泄露出去了,这一点你可放心。」 李再安歪歪唇角,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   这话说得其实很含糊,但大部分人都会因此产生误解。马诺罗满意的点点头, 他认为李再安雇佣的那几个杀手已经被灭口了。   「很好,非常好,」又在李再安的肩膀上拍了拍,马诺罗用大拇指的指肚在 鼻子上蹭了蹭,若有所思的说道,「没有了阿玛鲁,我倒要看看贝塞隆那个小人 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李再安咧咧嘴,唇角上抿出来一丝僵硬的笑容,算是给了马诺罗一个回应。   「还有一件事,既然阿玛鲁死掉了,我们最大的威胁也就铲除了,」揽着李 再安的肩膀,将他引到沙发前坐下,马诺罗先是给他取了一支雪茄,这才说道, 「我想这两天把所有人都召集过来,重新分配一下生意。」   马诺罗盘踞在莫里奥贫民窟,但他的势力却不仅仅局限在这么一个地方,作 为圣保罗一大毒枭,他名义上控制着圣保罗市区内超过三分之一的毒品贸易。   之所以说是名义上,主要就是因为具体的事情,都是由他手下的那些头目们 去做的,比如说阿玛鲁,他就掌握着大部分的毒品分销渠道。马诺罗所做的主要 是控制着毒品的来源,他一直以来都与哥伦比亚的游击队组织有联系,其分销的 全部毒品也都是由那边输送过来的。   在被捕入狱之前,马诺罗手下的各个头目,会从当月的收入中拿出半数以上 交给阿玛鲁,再由阿玛鲁上缴给马诺罗,从而完成一个组织资金回流的过程,当 然,这个所谓的组织资金回流只是充实了马诺罗个人的腰包而已。   马诺罗被捕之后,阿玛鲁成为莫里奥贩毒组织的实际控制者,或许是为了收 买人心,或许是作为一种调整,阿玛鲁在向下层头目收取费用的政策上做了一些 调整,规定下层头目每月向他上缴的资金为当月纯收益的百分之四十。或许也正 是因为这个政策上的调整,令阿玛鲁在马诺罗被捕之后迅速站稳了脚跟,甚至还 有了取马诺罗而代之的趋势。   阿玛鲁才刚刚死,马诺罗就准备召集手下的各方头目开会,显然是打算调整 过去的政策,在李再安看来,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考虑,这都是非常不明智的。本 来嘛,不管阿玛鲁是不是与警方合作过,他人都死了,马诺罗作为首领,都应该 给一个说法出来,这样不清不楚的没个说法,下面人会寒心的。 第十七章:清算   马诺罗急着召集组织中下层头目来开会当然是有原因的,其中最主要的一条, 就是他迫不及待的想要重新把握局势,想要再次成为莫里奥真正的主人。   除此之外,他还要重新调整组织内的成员,那些可疑的、过去同阿玛鲁走的 太过紧密的家伙,这次必须清理干净,他还必须将组织的资金牢牢掌握在手中。   经过这一次的波折,马诺罗的疑心更重了,前段时间的生活对他来说简直就 是不堪回首,那种主动权完全被别人掌握,自己却没有丝毫选择的被动感觉,他 这辈子都不想再体验一次了。除此之外,与贝塞隆彻底闹翻的结果,也给马诺罗 敲响了警钟,他觉得自己有必要甚至可以说必须给自己的将来安排好退路了。   既然是安排退路,那就必须要有钱,尽可能多的钱,经过一段时间的牢狱生 活,马诺罗也厌倦了过去那种打打杀杀、没有丝毫安全感的生活,他想着在干上 几年,多捞上一笔钱,然后就换一个地方,隐姓埋名,去过那种衣食无忧、声色 犬马的幸福生活。   有忧患意识,懂的急流勇退,这对大多数普通人来说都是一个优点。但问题 是,马诺罗不是普通人,他是个毒枭,是黑帮的首脑人物,他走的这条路从一开 始注定是没有退路的,除非——死。   更何况马诺罗还犯了一个错误,他太贪心了,总害怕自己的养老金不够使, 而接下来会有人告诉他,像他这样的毒枭,其实根本不用考虑养老金,因为根本 没有机会去用。   虽然是贫民窟,但莫里奥的清晨依旧有它独特的一份美感,当朝阳从城市东 边的高楼林立中升起,一道道淡金色的阳光穿过一栋栋摩天大楼间的缝隙投射过 来的时候。   站在贫民窟内一栋破旧四方小楼的楼顶上,一边感受着阳光的灼热,一边看 着光着屁股的孩子们在淌满污水的街道上,拿裹了破布、棉花的袜子当足球踢, 任何人都能感觉到似乎有一种叫做秩序的东西,重新回到了这座繁华与贫瘠并存 的大都会。   位于莫里奥贫民窟东南角的一处破败小楼里,一层客厅,一张椭圆形、漆痕 斑驳的会议桌边上,十几个中年人默然坐在过去他们每个月都要来坐一次的椅子 上。这十几个中年人中,有男有女,有白人有黑人,也有棕色人种,有的看上去 恶行恶相,也有的看上去文质彬彬,成分复杂得很。   芭勒丝与塞蒙联袂走进客厅的时候,不是很宽敞的客厅内哗啦啦的响起一片 噪音,原本在座的十几个人全都站了起来,三十几道目光追随着他们两个人,直 到他们在各自的座位上坐下。   过去阿玛鲁在的时候,在座的这十几个人自然是以他马首是瞻,可现如今阿 玛鲁死了,入狱了几年的马诺罗虽然回来了,但这十几个人依然对马诺罗的存在 感觉陌生了,因此芭勒丝与塞蒙很自然的就成为了他们心目中的头领。   今天是马诺罗召集组织全部中高层头目开会的日子,大清早赶来莫里奥的这 十几个人,就是马诺罗贩毒组织中的中层头目,别看他们此刻一个个的面色平静, 实际上每个人的心里都忐忑不安。   按照此前马诺罗的通知,他们今天过来开会的目的明显很不简单,马诺罗明 确要求他们将过去两年的生意账目,连同这个月的上缴资金一同带过来。   大家都是出来混的,而且都是老油条了,没有谁的脑子里会缺少一根弦。之 前的电视新闻在座的每一位都看过了,其实即便是没看,估计也没人会相信马诺 罗与阿玛鲁的死毫无关联,这次马诺罗在收缴资金的同时还要查看账目,明显就 是给他们一个站队的机会。   当年马诺罗在的时候,下级组织每月上缴的资金始终没有低于过当月收入的 半数,而阿玛鲁主持组织要务的时候,收取的资金是各下级组织每月收入的百分 之四十。可以肯定,如果这次谁按照百分之四十的数上缴资金,绝对没有什么好 果子吃,但问题在于,按照过去的半数上缴,在座的这些人又实在不甘心。   这里每个人过的都是刀头舔血的日子,过了今天谁都不知道还没有明天,他 们干这一行当然不是为了找刺激,无非是为了求财罢了。说起来组织的中下层, 实际上担负了组织内部绝大部分的开销,而过去每月上缴半数以上收益的举措在 他们每个人看来都是不公平的。   别看阿玛鲁调低的上缴金率只有百分之十,可这百分之十往往就意味着数万 甚至是十数万美元的差距。现如今巴诺罗一回来,就要将这部分钱重新拿过去, 在座的这十几位自然心有不甘。   如果说这时候塞蒙亦或是芭勒丝,有一个人挑头出来造巴诺罗的反,在座的 这些人估计都会跟上,可问题是人心隔肚皮,谁都不可能知道别人心里的真实想 法,挑头造反这种事往往是需要绝大魄力的,阿玛鲁有那份魄力,可惜他死在了 李再安的手里。   再有,塞蒙也好,芭勒丝也罢,他们与阿玛鲁之间还是有很大差距的,即便 是推倒了巴诺罗,他们两个也镇不住场面,最终的结果还是会被别人取而代之。 塞蒙和芭勒丝显然也明白这些,所以他们在这个时候保持的很冷静,大有一种事 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李再安跟着马诺罗走进房间的时候,房间里所有的人都入了座,没有人说话, 气氛格外的压抑凝重。莫里奥是马诺罗的老巢,清除掉了阿玛鲁,他等于是又一 次重新掌握了整个贫民窟内的局势,房子内外暗布的枪手,都是效忠于他的,就 连塞蒙和芭勒丝的保镖,都被远远的安排到几栋民宅中去了。   出现在房间内的马诺罗穿的很休闲,一件花花绿绿的半袖衬衫搭配着一条同 样花花绿绿的沙滩裤,头上白色遮阳帽下面还顶了一副宽幅的太阳镜,肉呼呼的 右手里,夹着他最爱的雪茄烟。   跟在他身后的李再安,今天却是换了一条咖啡色的休闲西裤,上身一件无袖 的黑色紧身跨带背心,胳膊、胸前隆起的肌肉煞是显眼,充满了力感。   「啪」的一声响,进门后刚刚走到桌边的马诺罗将一份报纸摔在了桌面上, 用夹着雪茄烟的两根手指头在报纸上捅了捅,说道:「阿玛鲁的事情你们都看到 了吧?」   在座的十几个人一声不吭,全都低着头,一两年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但对于 这个房间里的大多数人来说,如今的巴诺罗只会让他们感觉到陌生。   李再安很敏感的察觉到了这种凝聚在房间里的负面情绪,他的目光在房间里 巡视一圈,瞬间便明白,巴诺罗要想重新控制住这些人已经是很困难的一件事了。   「叛徒!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叛徒!」没有人回答的冷场并没有阻拦住巴诺 罗的暴怒,他近乎是咆哮着喊道,「你们必须明白,他出卖的不仅仅是我一个, 其中也包括你们,包括你们中的每一个人!」   李再安撩撩眼皮,翻着白眼瞅了瞅头顶的天花板。   他看出来了,轻松除掉阿玛鲁,重新掌握主动,显然令巴诺罗有些得意忘形 了,他这番开场白说的尽管气势十足,可内容却是问题百出。阿玛鲁与警方有勾 连这件事,到目前为止还只是新闻媒体上的报道,巴诺罗根本就没有亲自核实过, 换句话说,他只是听了、看了新闻,就认定阿玛鲁是个叛徒了。   新闻?毒枭黑帮什么时候沦落到相信新闻媒体的地步了?再有,即便是新闻 上,也只是说阿玛鲁与警方合作过,至于说巴诺罗当初被捕是不是与此有关,根 本就无从证明。现在巴诺罗直接把全部的罪名都扣在阿玛鲁的头上,只能说是他 早就对阿玛鲁起了疑心,这也从另一个角度暗示了阿玛鲁之死与他有关的可能性。   境遇对一个人思维方式的影响力实在是太大了,如今的马诺罗显然已经没有 当初的那份枭雄气质。   马诺罗愤怒的咆哮声在不大的客厅里响了很久,等到再一次平静下来的时候, 他扭过头,朝李再安使了个眼色。李再安点点头,领着两个年轻的枪手,顺着桌 边诸人身后的过道走过去,将他们放在桌上的钱箱连同账簿一同收起来,最后通 通送到马诺罗的身边。   「差点忘了给你们介绍,」等到李再安重新回到身边的时候,马诺罗用拳头 在桌面上敲了敲,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又指了指身边的李再安,说道, 「这位兄弟你们大多数人还不认识吧,他叫保罗·安,是最值得信任的自己人。 从今天开始,将由他来取代阿玛鲁的位置。」   说完,马诺罗伸手指了指椭圆形会议桌与他相对的另一头的那个空位,那个 位置原来是属于阿玛鲁的,能坐到那把椅子上,就相当于是组织的二号人物了。   在座的这些人中,真正认识李再安的人连五分之一都不到,马诺罗骤然宣布 这样一个决定,在阿玛鲁的死因尚未查清的情况下,就安排一个陌生人来接手组 织二号人物的大权,心有不满的自然是大有人在。 第十八章:杀人立威   马诺罗的话音刚落,小厅内顿时就是哗然一片,除了塞蒙和芭勒丝之外,在 座的众人无不议论纷纷。一位穿着绿色格子衬衣、面庞白皙的中年人站起来,大 声说道:「莫玛,这件事你的决定是不是太仓促了,你刚回来,对组织的了解有 多少?这个人……」   中年人说着,抬起手指向李再安:「这个人是个生面孔,我们在座的又有多 少人认识他?了解……啊!」   中年人抬起手来的时候,李再安离着他还有七八步的距离,当他对巴诺罗的 提议提出质疑之后,李再安突然加快了步子,中年人刚说到「了解」的时候,李 再安已经赶到了他的身边,一把拧住他的胳膊,将他面朝下按在了会议桌上。   这一切发生的非常快,也非常突然,前后连一两秒钟的时间都没有,等在座 的众人反应过来,李再安已经抄起中年人刚才坐的椅子,瞄准他的后脑勺死命的 砸了下去。   「噗」的一声闷响,厚实的椅子座沿结结实实砸在中年人的后脑上,刺眼的 血浆登时溅了一桌子,斑斑点点的,有一部分甚至溅到了对面一个年轻女人的脸 上。   在座的所有人都被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一呆,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来,李再安 手中的椅子抬起来,再落下去,仍旧是座沿的位置,「噗」的一声,再次砸在中 年人的后脑上。   中年人的脑袋就像是被石头砸中的南瓜一样,整个后脑勺「咔」的一声凹了 下去,猩红的血液从他耳朵里咕咕的涌出来,迅速在桌面上汇聚成一汪血泊。   在座的所有人这时候也清醒过来,他们齐刷刷的从椅子上跳起来,有的忙着 摸脸,有的则直接将手伸到腰间去摸枪,一对对惊恐、畏惧的眸子却是紧紧盯在 李再安的脸上。   李再安对在场众人的反应视而不见,他将手中的椅子抡圆了,又猛地朝中年 人头上砸了一下,这才一甩手,将整张椅子甩到墙上,砸了个粉碎:「这里不是 议员选举,谁来取代阿玛鲁的位置,只能由莫玛说了算,轮不到你们来做决定。 我对阿玛鲁的位置没有丝毫兴趣,但这是莫玛让我做的,我就会想办法做好,如 果今后有谁再敢质疑莫玛的决定,和这个家伙将是同样的下场。」   一番话说完,李再安抖抖身上的T恤,无视众人的表情,施施然走到阿玛鲁 过去的位置上坐下去。   中年人的头整个都被砸扁了,只是这会还没有彻底死透,他的尸体趴在桌子 上,频频的抽搐着,尤其是那双扒在桌上的手,抽搐中手指头还接连不断的敲击 着桌面,发出令骨悚然的「哒哒」声。   现场的气氛沉默到了极点,除了巴诺罗、李再安、芭勒丝以及塞蒙之外,所 有人都站着,脸上的表情也全都是恐惧。僵持了大概有个半分钟的时间,终于有 一个人清醒过来,一句话也不说,小心翼翼的坐回到椅子上。随后,所有人都慌 乱的入座,而那具中年人的尸体,却是再也没有人去理会了。   午后,圣保罗下了一场雨,雨势很大,还伴随着清冷的大风和震耳欲聋的雷 鸣电闪。   莫里奥东南角的一栋双层破旧房子里,二楼客厅内,李再安叼着一支烟,默 默地站在窗前,看着连串如珠般的雨幕,脑子里想的却是莫里奥如今的局势。   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放着一张红木的办公桌,别看这桌子瞅着不显眼, 实际上却是地地道道的意大利货,价格在三千美元上下——这种桌子,连同这栋 房子以及房子内的一切,都是巴诺罗给他安排的,如今可以算是他在莫里奥贫民 窟内的「家」了。   办公桌上的虹吸壶还点燃着,在酒精灯的熏烤下,里面的咖啡「咕咕」的翻 滚着,醇厚的浓香飘满整个房间。桌上还摆放着一个雪茄烟箱和几盘时令水果, 除此之外,就是一摞一摞的账本,自从接手了阿玛鲁过去的工作之后,这两天来, 李再安所做的事情就是翻看这些账本。   毫不客气的说,这些账本中所涉及到的内容就是巴诺罗所控制的莫里奥贩毒 组织内部最核心的机密了,每个中下层组织每月的盈利、开销、涉及到的经营项 目等等,都在其中体现的淋漓尽致。   通过这两天对账本的整理,李再安彻底了解了莫里奥贩毒组织的整个规模。 具体来讲,莫里奥贩毒组织应该算是圣保罗市内规模最大的一个贩毒组织,控制 了整个圣保罗大都市区下辖96个区中近四十个区的毒品贸易。组织下属的十七个 中下层组织,几乎每一个组织都控制着两到三个区。   莫里奥虽说是贩毒组织,实际上不仅仅做毒品生意,中下层组织还经营着酒 吧、舞厅、人蛇、皮条之类的各种生意,总而言之一句话,只要是不太合法的生 意他们都做。   在诸多生意中,盈利最高的自然是毒品生意,马诺罗经由亚马逊丛里毒品通 道从哥伦比亚搞到的毒品,进价是四万美元一磅,而在圣保罗,同样纯度的毒品 却能卖到五六百美元一克,暴利惊人。   除了毒品生意之外,中下层组织收入最高的项目就是人蛇和皮条生意。所谓 人蛇生意,就是组织非法移民偷渡,而皮条生意就是组织妇女卖淫。这些形形色 色的生意结合在一起,使得组织每年的毛利高达五千至八千万美元左右,扣除各 种开销,最后通过上缴落到巴诺罗手中的,差不多有两三千万左右。   过去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莫里奥贩毒组织就是以这样的形式运作的,即便是 巴诺罗在收买政客方面有大量开销,李再安相信他手上的财产也不会低于上亿美 元了。   从账本上看,在巴诺罗入狱服刑的这段时间里,阿玛鲁每月还是会从中下层 组织那里收取盈利,但数额却减少了很多,很显然,他对中下层组织的控制力并 没有巴诺罗在时那么强。   再有,两天前巴诺罗召集的会议上,那个跳出来质疑巴诺罗决定,最后又被 李再安当场干掉的家伙。他虽然死了,但却体现出目前莫里奥贩毒组织内部一个 很突出的问题,即组织领导方式上的变异。   很明显,在巴诺罗的心目中,没有阿玛鲁的莫里奥贩毒组织,就应该是他的 一言堂,不管是大事还是小事,他都应该能够一言以决。而中下层的那些头目们 却不是这么想的,经过阿玛鲁领导的几年,他们也有了自己的心思,因而认为组 织上的事情,即便是巴诺罗也要跟他们商量着来决定。   在两天前的会议上,李再安动用雷霆手段,杀鸡儆猴,算是暂时镇住了十几 个中下层头目,但他相信,这种矛盾只是被暂时压制下去了,而不是被彻底消除 了,恰恰相反,这种矛盾被压制的时间越久,将来爆发出来的能量就会越大,危 险性也就越大。   习惯性的双手抱肩,右手托着下巴,李再安冷冷一笑,这种危险对他来说不 是什么坏事,如果操作的好了,将来说不定对他更为有利。   如何才能叫做的操作的好了?实际上,李再安现在已经着手在做了。   桌上那些账本,可以说是连一本真的都没有,每一本挑出来,或多或少都有 弄虚作假的成分,换句话说,中下层组织中的这些头目们都在贪墨组织的钱,贪 墨原本应该上缴的盈利。这些假账倒是瞒过了巴诺罗的眼睛,可李再安上辈子是 干什么的?这些粗制滥造的东西怎么可能瞒得过他的眼睛。   不过,李再安没打算将这件事挑明,他现在要做的就是逐一去拜访每一位中 下层组织的头目,他要让这些人知道,假账的事他心知肚明,但却没有向巴诺罗 告状。   至于说先去拜访谁,后去拜访谁,也是有讲究的,在李再安心目中的名单上, 他首先要拜访的就是那几个贪墨最少的,原因是,这些人既然贪墨的最少,就说 明他们的胆量相对来说也小一些,这样的人更容易控制。 第十九章:会面   「笃笃」轻轻的敲门声将李再安从沉思中拉回现实,恰好在这个时候,窗外 阴沉的天际处划过一道闪电,顷刻间,卡拉拉的雷声从清脆到沉闷,从屋顶一划 而过。   「进来,」掐灭手中的烟头,李再安沉声道。   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穿着一条绿花裙子的劳蒂尼站在门口上,轻声说道: 「先生,莫玛先生安排的司机来了。」   「知道了,」李再安点点头,迈步朝门口走去,心里却想着下着这么大的雨, 巴诺罗找自己究竟为了什么。   巴诺罗安排过来的车是一辆半新不旧的奔驰S320,司机则是个二十出头相貌 妖娆的女人。李再安从楼里出来,女人急忙从车上跳下来,撑着一把伞迎上来, 说道:「保罗先生。」   「嗯,」李再安面无表情的她点点头,即将走到车前的时候,问道,「莫玛 找我有事吗?」   「噢,是这样的,一个小时前,警方将莫里奥外围的警力撤走了,」女人笑 道,「莫玛先生很高兴,想请您过去一起庆祝。」   李再安笑笑,这的确可以算的上是一个好消息,毕竟警方在抓捕的人不仅仅 是一个马诺罗,还有他这个「保罗·安」。如今,警方虽然还在通缉他,但莫里 奥外围的警力一撤,这份所谓的通缉也就有同于无了。   其实这一天李再安早就想到了,圣保罗的治安差并不是因为警察无能,盘踞 在圣保罗市区内的各个犯罪团伙,包括马诺罗在内的六个毒枭,警方甚至都很清 楚他们的藏身区域。   但正如马诺罗藏身莫里奥一样,这些成规模的犯罪集团头目,几乎都以各个 贫民窟为藏匿点。在这些根本就处在社会边缘之外,同时也处在法制之外的贫民 窟,除非政府采取大规模的军警联合行动,否则的话,单单凭借着警方自身的力 量,根本不敢也没能力采取任何行动。   至于说军警联合行动,那更是可能性不大,至少在90年代可能性不大。毕竟 巴西在几年前的1985年才摆脱了军人独裁的政治体制,如今的总统科洛尔才是第 二任民选的文人总统。从政府层面来说,如今的巴西利亚还在极力打压军方势力, 尽一切可能不给军方强硬实力抬头的机会。   另一方面,民选的政治体制,也使得大部分政客、议员过分看重民意,他们 宁愿忍受治安不稳的指责,也不愿意承担大规模骚乱所带来的严重后果。而贫民 窟恰恰就是社会最不稳定的地方,贫困的生活以及对社会现实的不满,令那些生 活在贫民窟内的人们就像是一个个炮仗,一丁点的火花就能将他们点燃。   例如这次警方对莫里奥采取的行动,谁都知道警方的真正目的是抓捕巴诺罗 这个毒枭,可是当莫里奥的贫民真正闹起来的时候,马上就有政客跳出来借机向 自己的政敌发难,从而将打击犯罪的行动演化为政治斗争的层面上。   经过这一场闹剧,贝塞隆固然是政治威信大减,民意支持率持续走低,可警 方也免不了落个灰头土脸。最要命的是,贝塞隆为了挽回民意,延续他的政治生 命,免不了又要跳出来跟这件事撇清关系,将全部的责任一股脑推到圣保罗警方 的头上,从而将警方变成了里外不是人的倒霉蛋。   李再安对这些事情看得太清楚了,所以他知道,警方对莫里奥的围堵不可能 持续的太久,只是他没想到会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罢了。   从李再安的住处到巴诺罗的藏身点并不算很远,即便是走路也就只有四五分 钟的路程,不过像这样的天气,李再安是不会选择徒步出行的。   不是因为雨下得太大,而是因为贫民窟内实在是太脏了。狭窄的街道上到处 积满了浑浊的雨水,垃圾粪便之类的东西飘得到处都是,即便是没有洁癖,李再 安也实在没兴趣在这种肮脏的积水中走两步。   在整个莫里奥贫民窟内,马诺罗的藏身点无疑是防备最为森严的一处地方了, 邻近的几条街道上,即便是下这么大的雨,都能看到有一些只穿着裤头的年轻人, 挎着步枪躲在雨篷、房檐下戒备。   别看这些年轻人纹着身,一个个恶行恶相的,其实他们才是贫民窟内最可怜 的一类人。他们对帮会组织最为忠实,什么危险的事几乎都是他们去做的,流血、 负伤、死亡、每月不到四百美元的微薄收入以及遥不可及的一份「上位」梦想, 就是他们全部的收获。   最可悲的是,他们永远都不知道自己才是这个城市中最可怜的人,整日里还 生活在愚蠢的快乐中,并乐此不疲。   奔驰车在靠近小楼门前的地方停下,一个背着枪的年轻人提着一把伞,飞快 的跑过来,瓢泼般的大雨一瞬间就将他淋成了落汤鸡,他却直到奔到车前才撑开 伞,小心翼翼的遮在刚从车上下来的李再安头顶。   李再安看都不看他一眼,一钻出车门就盯住了正站在门口台阶上的芭勒丝。   这女人似乎对紧身的黑色跨带背心,和卡其布短裤情有独钟,每次见到她的 时候,她总是这样一幅打扮。不过不得不承认,这身打扮很适合她,能将她的性 感身材,体现的淋漓尽致。   「嘿,保罗,」芭勒丝像是刚刚淋了雨,又像是刚刚做了什么运动,身上湿 漉漉的,裸露在衣外的肌肤闪着诱人的湿滑光泽。她等到李再安走近了才笑了笑, 招呼道。   在整个莫里奥以及莫里奥贩毒组织内,李再安一直以来扮演的角色都是冷酷 无情、不苟言笑的,他自然要将这个角色继续扮演下去,在任何人的面前都是如 此。   面对芭勒丝的笑脸,李再安只是板着面孔,微微点了点头。   「莫玛已经等你很久了,」芭勒丝对他的冷淡毫不介意,等他步上门前台阶 的时候,她甚至还做出一个出人意料的动作,上前一步,挽住了李再安的胳膊, 「刚才还过问了一次,问你到没到。」   李再安低头看看她伸进自己臂弯内的胳膊,唇角微微一弯,没有拒绝她这份 突如其来的热情。   一走进小楼的房门,还没穿过玄关,李再安便听到客厅内传出来的爵士乐曲 声,这其中还夹杂着女人的娇笑声和巴诺罗放肆的大笑。   李再安不经意的皱了皱眉,但很快又恢复了那种平静无波的冷酷表情。   铺着厚重地毯的客厅里,巴诺罗正歪躺在放平了靠背的沙发上,一个赤裸的 女人躺在他身边,任由他将一杯红酒倾倒在挺拔的双峰之间。沙发前的地摊上, 散落着一地的美元钞票,四五个同样赤裸的女人正趴在地上拼命的争抢,一点也 不在乎自己的丑态百出。   「嘿,保罗,你总算是来了,」看到李再安出现在门口,而且还跟芭勒丝互 挽着胳膊,巴诺罗先是愣了愣,紧接着便放下手中的酒杯,站起来热情地招呼道, 「我已经等不及要和你好好庆祝一下了。」   嘴里这么说着,巴诺罗抬脚在一个挡在身前的女人屁股上蹬了一脚,将她蹬 的滚到一边,这才快步走到向南的一扇窗前,也不顾外面大雨瓢泼,咣铛一声将 窗户推开,信手指着远处的一个地方说道:「瞧,那些黑白皮都撤走了,警方对 我们做出让步啦!」   推开窗户的一瞬间,狂风暴雨肆无忌惮的从洞开的窗口灌进来,浇了巴诺罗 一个满头满脸,可他却像是一点都没有察觉到,话说完之后,竟然扭着水桶一般 粗细的腰,在窗前跳起了桑巴舞。   巴诺罗口中的「黑白皮」实际上就是对警察的一种蔑称,李再安前世便听到 过这种称呼,当时是巴西第一大黑帮「首都第一司令部」向警方发动全面袭击时 提到的这个称呼。   「蓝裤子」是狱警,「灰裤子」是特警、军警,「黑白皮」就是普通警察, 「黑披风」就是法官和检察官。   李再安仔细看看在雨中扭摆的巴诺罗,这才发现他面色诡异的涨红,一对浮 肿的眼睛里闪烁着不正常的亢奋光彩。视线收回来,他又看了看沙发边那张水晶 茶几,发现上面散放着一些熏黑的锡纸,下面的地摊上,还沾有一些白色的粉末。   很明显,李再安过来之前,这场狂欢已经开始了,而过去严禁组织成员吸毒 的巴诺罗,显然是自己打破了规矩,看他现在这幅癫狂的样子,估计吸食的量还 不小。   「警察目前虽然撤走了,但还只是暂时的,」放开芭勒丝的胳膊,李再安不 急不缓的走到沙发前面,一把揪住沙发上嗑药嗑嗨的女人的头发,将她从沙发上 扔下去,自己端坐上去,点了一支烟,说道,「莫玛,咱们现在并不安全。至少, 你还要考虑一下贝塞隆的威胁。」   「哈哈,贝塞隆,对,贝塞隆,谁说不是呢,」巴诺罗听了这话哈哈大笑, 他从窗前走回来,站到李再安的背后,双手按住他的肩膀,笑道,「不过我要告 诉你的是,一向都高高在上的贝塞隆议员,这次也不得不向咱们低头了。」   话说完,他朝站在玄关口的芭勒丝摆摆手,后者很快走到客厅一角的办公桌 前,取了一张纸条过来,递到李再安的面前。   「你瞧,我的保罗,这就是贝塞隆的表态了,」巴诺罗得意的笑道,「你想 想看,如果不是他做出了让步,那些该死的警察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撤走?」   李再安皱眉看着手中的纸条,纸条上根本没有多少内容,就只有一行留言, 书写的是一个地址「蒙奥卡区奥纳迪娜大街109号」,署名是贝塞隆。很明显, 这是贝塞隆约巴诺罗见面谈判的地点。   蒙奥卡区是圣保罗大区很外围的一个区,拿北京比成圣保罗的话,那蒙奥卡 区就相当于通州的所在了。   「你打算亲自去同他谈判吗?」盯着纸条看了一会儿,李再安扭过头,看着 巴诺罗问道,「我可不认为这是什么明智的决定。」   「哦,我的保罗,那你认为我应该怎么办呢?难道放弃这个和解的机会吗? 那似乎同样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巴诺罗在他肩膀上轻轻拍打着,说道。   操你妈,嗑药也嗑不傻你,竟然还懂得耍心眼。   李再安心里暗骂一句,巴诺罗的意思实在是再清楚不过了,他也害怕这场会 面里有陷阱。但安排别人去他又不放心,所以他真正的意思,还是希望自己代他 前去赴约。   当然,从另一个角度考虑,李再安也知道自己去赴这个约是最合适的,理由 有两个: 第一,只要巴诺罗不出状况,贝塞隆就不太可能在这次会面中对他动手。   第二,他现在毕竟是莫里奥贩毒组织的二把手,是巴诺罗最信任的人,而且 之前还与贝塞隆见过面。   「这件事交给我吧,」李再安点点头,最终说道,「由我去和他见一面。」   巴诺罗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哈哈一笑,在他肩膀上拍了拍,算是认可了他的 这个提议。 第二十章:不妙的预感   圣保罗市区的规模很大,前世的时候,李再安就曾经听说过,将整个圣保罗 大都会区算在一起,其规模相当于三个重庆市,是北京市规模的数倍。   但是实际上的圣保罗并没有那么大,这里不仅有大片的贫民窟,还有很多数 不清的类似于城乡结合部之类的地方,比如说蒙奥卡区,就是这样一个实际上比 城乡结合部更加荒僻落后的地方。   不知是海神波塞冬发了脾气,还是有人将天空捅了个窟窿,持续了一整天的 暴雨在入夜之后还没有丝毫减弱的意思,倒是从海上吹来的南风在黄昏的时候息 止了,不过这也恰恰证明这场暴雨短时间内恐怕还不会停下来。   李再安一个人驾驶着马诺罗送他的奔驰S320,缓缓的行驶在通往蒙奥卡区的 大都会区分流便捷公路上,心里盘算着今晚可能遇到的所有情况。   为类似马诺罗这样的人工作,并且盘算着从他手中夺走贩毒组织,实在无异 于与虎谋皮,既然是与虎谋皮,就得时刻小心被虎吞噬。今天接到这个与贝塞隆 会面的任务之后,李再安心里就在考虑着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陷阱。   从马诺罗的角度来看,他现在可以信任的人并不多,而自己又没有露出什么 背叛他的迹象,现在他还没有必要这么急着铲除自己。   从贝塞隆的角度考虑,他是个政客,政客是不会意气用事的,之前的恩怨纠 葛,他只会算到马诺罗的头上,而不可能将自己当做首要目标,这不合常理。   但他现在毕竟是做着刀头舔血的生意,既然是到人家指定的地方去会面,那 就注定是自投险境了。李再安婉拒了马诺罗为他多安排的几个保镖,自己一个人 前去赴约,暗中联络了哑巴和雷子,让他们提前去暗中埋伏。   蒙奥卡区不是莫里奥贩毒组织的势力范围,在这个区内的六个大小贫民窟内 活动的,是圣保罗大都会区几个知名毒枭中唯一的一个另类,有「疯狂拉拉」之 称的特蕾莎·西西尼奥。之所以称其另类,是因为这个组织的首领是个女人,而 且是个性取向存在严重问题的女人。   特蕾莎的前任是她的兄长若昂·西西尼奥,当初若昂活着的时候,他们的势 力也最为壮大,曾经一度控制着包括沃雷拉区在内的九个大区。不过五年前,就 在军政府还政给文人的最后一刻,她的兄长很离谱的在一场政府军与反对军政府 的左翼游击队的冲突里中了流弹,伤重而死。从那时候起,年仅20岁的特蕾莎· 西西尼奥就成了蒙奥卡贩毒集团的头目,她以行事作风的辛辣狠毒而闻名。   不过女人再狠毒终归还是个女人,更何况在这个地下的世界里,仅仅靠狠毒 往往是不成事的,五年中,蒙奥卡集团所控制的地盘不断遭到蚕食,到现在,他 们所能控制的区域除了蒙奥卡区之外,就再没有别的地方了。而蒙奥卡这片地方 之所以没被人夺走,估计是那些有能力前来夺取的人都看不上它,至少是认为不 值得为它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也是,这个该死的蒙奥卡区除了六个贫民窟之外,还有三个南美印第安人的 定居点,除此之外,这地方基本就被一片片的丛林给挤占了。就像来之前马诺罗 所说的那样,在蒙奥卡区,打猎恐怕都要比贩毒挣得多。   从莫里奥出来,以四十迈的时速行驶将近一个半小时,路边的指向牌上出现 蒙奥卡区的标示,车子驶下主干道,再前行十几分钟,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从大都 会进入了乡间,触目可及的地方,都是一些零散堆建的破败建筑,道路上甚至连 路灯都没有,一片幽暗。   没有路灯,也没有街道标示牌,李再安根本找不到所谓的奥纳迪娜大街在什 么地方,虽说「有困难找警察」的格言在这个地方也适用,但李再安实在不敢去 路边警局里转一转,他担心警察会给他制造更多的麻烦。   在幽暗的街道上漫无目的的转了将近二十分钟,几乎要快迷路的李再安终于 发现了一处亮着霓虹灯的地方,他把车缓缓的开过去,等到离近了,才发现那是 一处小型的加油站,而那一排闪烁的霓虹却是一句英文,翻译过来的意思是: 「洞里缺油了吗,婊子!」   原本还想过去问问路的李再安,一看到这一排霓虹便改了主意,对于一个黄 皮肤的亚裔来说,深更半夜的靠近这种地方是很危险的,他不怕事,但不想在这 个地方惹麻烦。   车子在即将进入停车场的时候转了向,明亮的车灯划破前方的雨幕,神奇的 照射在公路边一块倾斜的破旧路牌上,虽然牌子上布满了褐色的锈迹,原有的字 迹也不是很清楚了,可李再安还是看出了那一行字恰恰就是该死的「奥纳迪娜大 街」。   李再安轻轻吐了一口气,既然找到了奥纳迪娜大街的所在,剩下的事情就好 办了。他拧动方向盘,顺着眼前这条大街缓缓的向前开,在连续经过了十几栋街 边没有灯光的老旧建筑之后,终于在一个看似荒废的老厂区门前找到了「109号」 的标牌。   这一处老厂区过去应该是一个类似储藏仓库之类的所在,从破破烂烂的大门 开车进去,开阔的院子里长满了荒草、积满了雨水,再向里面走,进入库房区之 后,那一栋栋高大的库房都已经破败的不成样子,有很多连门都没有了,屋顶也 坍塌下来,真不知道贝塞隆怎么找到的这么一个地方。   车子一直开到库区最尾端,也就是最南侧,前方车灯照的到的地方闪现出三 五辆小轿车,每一辆车的车尾灯都亮着,一闪一闪的,在这凝沉的雨夜里,离着 很远就能看得到。   这些车辆停着的地方,有一栋看上去还算比较完整结实的库房,没了玻璃的 窗口内有灯光映出来。   李再安定定神,将车缓缓的靠过去,离着库房还有十几米的时候,两束手电 光从暗影中照过来,不停地摆动着,看样子应该是示意他停车检查。   没有考虑太多,李再安踩下刹车,将车停下来。对面打着手电的人很快走到 近前,却是四个人,人人都穿着一件顶帽的雨衣,浑身上下都遮掩的结结实实, 只是他们肩膀上挎着的步枪却是遮掩不住的。   「咚咚!」   第一个走到车前的人竖起手指,在车窗上敲了敲,很明显是让李再安从车上 下去。   「你妈!」心里暗骂一句,李再安推开车门,一手遮在头顶,钻到了车门外。   「我是代表巴诺罗先生来见贝塞隆议员……」车停的不太是地方,李再安一 下车,两只脚就陷入了几乎齐踝深的积水里。   「别动!」   簇拥在周围的四个人立刻端起枪,瞄准了李再安的脑袋,一个个手指头全都 扣在扳机上,似乎只要他稍有异动,就会毫不犹豫的开枪一样。   这个时候继续反抗显然是不明智的,不说别的,一旦有人擦枪走火都会要了 自己的命。   李再安抹了一把脸上流淌下来的雨水,耸耸肩,缓缓的举起了双手。旁边立 刻有一个汉子赶上来,从上到下的从他身上搜查了一遍,把他后腰上的手枪拿走 了。   李再安并没有反抗,在几个汉子的包围下,走进了旁边的库房里。 【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陷阱   库房里的光线极其昏暗,看不清里面的情况,李再安的视线朦朦胧胧,极其 的模糊,隐约间看到屋里有几个人影。   「啧啧啧……这不是保罗先生吗,哦,我们又见面了」屋里阴暗的角落里, 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   屋顶的白炽灯一下子亮了起来,灯光照射在李再安的脸上,他用手遮住眼睛, 极力地调整自己的状态,很快,他的视线变得清晰,看见一张性感妩媚的女人的 脸。   「怎么,不认识我了?」那个女人笑了起来。   「是你?」李再安的脸上显现出一丝惊讶,眼前这个女人他的确认识,但却 只见过一面,她就是贝塞隆的夫人,科里亚·马亚。   看清了眼前这个女人的样貌,李再安立刻察觉到自己此刻的处境不妙。   库房的门被「嘭」地一声关上,四周涌出一群持枪的男子,紧紧抓住他的双 手,反拧到背后,枪口顶在他脑袋上。   「你以为是谁?贝塞隆吗?」科里亚往前凑了一步,抬起手,用涂抹了粉色 指甲油的手指甲在李再安的脸腮上轻轻的刮着,妖媚的笑道。   李再安舔舔嘴唇,心里已经明白那张纸条很可能并不是出自贝塞隆之手,而 是眼前这个女人的杰作了,现在唯一不知道的,就是这女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没有理会科里亚的反问,李再安扭扭脖子,朝四周打量了一眼。这个残破的 仓库,内部空间很大,粗略一看,差不多有三四百平的样子,空荡荡的,什么东 西都没有。   唯一的出口,是一扇单扇的木质门,门前站着两个持枪的蒙面人。而库房正 中的位置上,还坐着一个女人,她背对着李再安,身上穿了一件紧身的黑色跨带 背心,下身则是一条卡其布的短裤。   第一眼看到那女人的时候,李再安心头便是一跳,不用对方回头他便认出来 了,这女人正是曾经被巴诺罗依为左右手之一的芭勒丝。看来阿玛鲁真是死的很 冤,隐藏在莫里奥组织内的内鬼并不是他,而是眼前这个该死的女人。   「你应该认识芭勒丝吧?怎么,看到她出现在这里,难道你一点都不吃惊?」 科里亚显然是注意到了他的眼神,可令她感到惊讶的是,她竟然无法从这个男人 的脸上看到哪怕一丝意外的表情。   李再安看她一眼,默然无语的摇摇头。   「哦,为什么?」科里亚双手抱在胸前,毫不介意胸前那两团丰满乳肉,挤 出了吊带衫的领口之外,被男人大饱眼福。   「因为看到芭勒丝出现在这里,过去很多我一直想不明白的问题,现在全都 想明白了,」李再安语气平静的说道,「我只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把贝塞隆 搞得身败名裂,难道他不是你的丈夫吗?」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结结实实打在李再安的左脸上,一缕血丝顺着他的唇角溢 出来。   「不许你说他是我丈夫!」科里亚的眸子里闪着怨毒的眼神,近乎神经质一 般的嘶吼道,「他不过是个禽兽,是个卑鄙无耻、下流肮脏的禽兽。」   李再安笑笑,伸出舌头在唇角上舔了舔,将溢出来的血丝舔到嘴里。这一下 耳光证明了他的猜测,科里亚与贝塞隆这对所谓的夫妇之间,有的不是什么恩爱, 而是不明缘由的仇恨。有这一点摆在前面,过去很多的疑问的确都能够解释清楚 了。   首先,当年将马诺罗弄进监狱的策划者应该就是科里亚,而不久前策划着将 马诺罗再救出监狱的,同样也是她,其目的就是为了在马诺罗与贝塞隆之间制造 化解不开的矛盾。   其次,前两天阿玛鲁死后,电视新闻中播出的那个莫名其妙的消息,很可能 也是科里亚在背后操纵的结果,她的本意,很可能就是继续将巴诺罗往绝境里逼, 从而逼得他与贝塞隆拼个鱼死网破。   最后就是今晚这个约见了,李再安很清楚,眼前这个女人今晚不太可能让自 己活着离开这个地方了。干掉自己,科里亚无疑能在马诺罗与贝塞隆之间挑起更 大的摩擦,可以预见,在除掉自己之后,她就能够利用芭勒丝这个内鬼,将马诺 罗一步步引到她希望看到的那条路上去。   芭勒丝跟着马诺罗可不是一年两年了,由此可知,科里亚策划这个针对贝塞 隆的陷阱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这个女人……真是不简单。   急促的喘息一阵儿,科里亚显然是调整好了情绪,她伸手在自己饱满的胸脯 上拍了拍,上下打量李再安一眼,嫣然笑道:「保罗,你的确很聪明,就像我第 一次看到你时的印象一样,你是个很出色的男人。」   嘴里这么说着,她又伸出嫩白修长的小手,抚摸着李再安身上隆起的胸肌、 腹肌,最后竟然伸进他的双腿之间,解开他的皮带,将他那根粗长的肉棒掏了出 来,握在手里来回地套动了几下。   科里亚娇媚地笑道:「你真的很强壮呀,这么粗大的阴茎,如果插进我的阴 道里,肯定能给我带来强烈的快感,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真舍不得杀了你。」   虽然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是条恶毒的美女蛇,她的目的就是要了自己的命,可 是阴茎被她的手紧紧握住,那只玉手绵软温润,而且套弄的非常有技巧,使用的 力道也恰到好处。   李再安虽然极力地忍耐着,还是很无奈地被她撩拨起性欲,肉棒被她的手捏 住之后,无耻的硬了起来,在她的掌心里颤动着。   科里亚的目光朝下看了看,吃吃一笑,猩红的舌尖伸出来,在涂抹了粉色唇 彩的性感嘴唇上舔了舔,一边继续套动着他的肉棒,一边用魅惑的声音说道: 「保罗,你舒不舒服?想不想要更舒服一点?想不想我用嘴帮你含住肉棒,然后 射在我的脸上?」   「我知道每个男人都想这样对我。可他们,包括贝塞隆在内,都只能在心里 转一转这个龌龊的念头。而你,保罗,你现在有这样的机会。」   这个妖女!   李再安克制住心头的冲动,尽可能保持呼吸的正常频率,可脑子里却忍不住 随着科里亚的话音,勾勒出一副副令人血脉喷张的画面。   尽管不愿意承认,男人终归都是有些变态心理的,喜欢有妇之夫,喜欢身份 高贵的女人,喜欢外表冷艳但却内心放荡的女人,而这一切的一切,科里亚身上 都具备了。   就像她自己所说的那样,每一个看到她的男人都免不了想要蹂躏、强暴她。 她是堂堂一任议员的妻子,本身又是一个亿万富豪,再加上她漂亮的脸蛋和性感 至极的肉体。简直就是一个上帝制造出来,专门魅惑男人的尤物。   如果换一个环境,李再安当然不会跟她客气,他绝对会把这个女人全身三处 肉洞,全都操一遍又一遍。   但是现在不行,李再安知道她对自己的诱惑绝对是有原因的,而这场诱惑背 后潜藏着的,却是毫不掩饰的浓浓杀机。都说玫瑰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可鬼再 风流终归还是鬼,李再安不想做鬼,如果能选择的话,他会选择将整株玫瑰都拔 起来,一股脑扔进茅坑里。   也许是认为眼前的男人受了自己的魅惑,科里亚又往前凑了一步,几乎面贴 面的同他站在一起,她扭摆着柔软的身体,用自己丰满的乳房顶在他的胸口,然 后蹲下身去,挺立的乳头不断研磨着他的肌肤。   科里亚邪魅的脸蛋贴近到他的胯下,这才微微仰起头,媚笑着说道:「我知 道马诺罗现在只信任你一个人,他的秘密应该也只有你才能知道。只要你告诉我, 他把那些给贝塞隆行贿的证据藏在了什么地方,我就帮你用嘴吸吮出来,甚至, 还可以考虑让你继续活下去。」   「嘿嘿,」李再安当然不会相信她的鬼话,最重要的是,马诺罗从来都没把 这些秘密告诉他。   李再安阴阴一笑,低头看了科里亚一眼,挺动着屁股往前顶了顶胯,翘起的 阴茎直接撞到科里亚性感的嘴唇上,吓得她本能朝后退缩,一屁股坐在地上。   「哈哈……」看着她瘫坐在地的丑态,李再安放声大笑,「看来夫人没有多 大诚意啊,要不这样,请夫人先给我舔舔脚趾头,让我看看你的诚意,然后再做 决定如何?」   他这话才刚说完,「呯」的一声巨响,一颗子弹几乎贴着他脸颊飞过去,射 入他脑后的墙壁里,子弹破空带动的气流,竟然在他脸上划开一道口子,火辣辣 的疼。   本能的抬头看一眼,却是芭勒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起身,她手里握着的 一把手枪枪口上还升腾着袅袅的青烟。   「我早说过,你这一套并不是对每个男人都能起作用的,」芭勒丝举着枪, 快步走过来。   李再安冷笑看着她,不为所动。 第二十二章:反杀   科里亚脸上妖媚的笑容,也在这时候消失无踪,她从地上爬起来,拍拍手, 紧接着,猛地抬腿在李再安的胯下蹬了一脚。   她脚上穿着水晶高跟凉鞋,鞋跟足有三寸,细尖细尖的,这一脚蹬过来,鞋 跟顿时在李再安大腿内侧划开一个寸长的口子。   「嘶……」李再安脸上虽然还挂着不屑的笑容,可心底里却是倒吸一口凉气, 说实话,鞋跟划出的那个口子还不是怎么疼,最疼的地方还是他的命根子。   已经充血勃起的阴茎,被科里亚的足尖蹬了个正着,李再安只觉得浑身的血 液都被猛然抽往下身,四肢连同脑后的脖颈都整个酥麻了。如果可能的话,他真 希望能把整个身子都蜷缩起来,那样可能会让这种说不出的痛苦减轻一点。   「啐!王八蛋!」蹬了一脚的科里亚兀自不肯罢休,她用手背在嘴唇上使劲 蹭了蹭,又将一口唾沫啐在李再安的脸上。   李再安痛的后背上冷汗都出来了,他强忍着下体的痛苦,抽搐着嘴角笑了笑, 嘶声道:「夫人的内裤……款式真不错,不过……紫色不太适合你。」   科里亚本能的掩了一下身上素白色的超短裙,随即才想到自己今天穿的底裤 并不是紫色的。   「难怪巴诺罗那么看重你,保罗,你的嘴巴的确够硬,」施施然走过来的芭 勒丝,伸手拦住再次被激怒的科里亚,她在李再安隆起的胸肌上摸了摸,冷笑道, 「只是不知道你别的地方是不是也能这么硬。」   「是不是够硬,你亲自试试不就……唔!」李再安还想再羞辱对方两句,只 是他的话只说了半截,就被一声沉闷的惨哼打断了。   芭勒丝用力一拳打在他的腹部,拳头准确地击打在胃部那里,李再安痛的一 声惨哼,他咬紧牙关忍住腹部的剧痛。   「疼吗?」芭勒丝盯着他的眼睛,再次用力一拳打在他的肋骨上,「疼的话 就喊出来,相信我,你是忍不住的,因为这还不是你最疼的时候。」   豆大的汗珠,顷刻间便从他浑身的每一个汗毛孔里溢出来,李再安很想破口 大骂,或许只有这种发泄的方式才能缓解一下身上的痛苦。可所有憋在胸腔里的 闷气,通过口腔迸发出来的时候,却只是一句简单的英文:「酷,继续!」   「告诉我,巴诺罗把东西藏在哪儿了?」芭勒丝捏著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 头来,手里拿着一把多功能军用匕首,刀锋抵在他的眼珠上,柔声问道。   芭勒丝的来历并不简单,她有着丰富的刑讯经验,而按照她过去的经验,除 非是那种意志力强的离谱的人,在这种时候,精神已经差不多该崩溃了。她的话 还没说完,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响起。   芭勒丝本能的抬头朝上看了一眼,这声音是仓库顶部天窗玻璃被人敲碎了, 因为这里非常空旷,所以回声显得动静很大。   两颗黑乎乎的东西,从天窗上被人扔了进来,在半空中爆炸开来,产生了强 烈的闪光和剧烈的音爆。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没有人能及时的反应过来,屋 里的枪手们全部中招,眼前骤然爆开一团刺眼的白光。   芭勒丝只感觉在这团白光中,自己的眼睛就像是被火烤了一样,什么都看不 见了,脑子里一阵晕眩,无法忍受的刺痛从眼窝迅速蔓延到全身。   正在屋里一片混乱的时候,门口的那扇木门,被人一脚踹开,哑巴手持两把 MP5冲锋枪,向着屋里的人群疯狂扫射着。   那些枪手顷刻间死伤了一片,剩下的人对着门口一通扫射,可惜哑巴早就一 个翻滚躲开了,他们只能打到空气。   芭勒丝从最初的惊骇中醒转过来,趁着大汉开枪的工夫,她抬腿就朝门口的 方向跑,可还没等她找到隐蔽点,屋顶的天窗处突然塞进来一枚滚圆的手雷。   手雷在地上弹跳着,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芭勒丝听见声音,半刻都不敢迟 疑,连打两个滚,滚到尽可能远的地方卧倒。   「轰!」一声巨响,手雷最终在十几米外的地方爆炸,附近的枪手惨叫着躺 了一地,飞扬的尘土扑了芭勒丝满头满脸,不过她没有受什么伤。   仓库顶部天窗被人用枪托砸开,雷子在屋顶现身,手持着AKM突击步枪,居 高临下向着卧倒在地的人群打固定靶。他连续地击杀着屋里的枪手,加长弹匣打 空之后,他熟练地拔下弹匣,掉了个头,把用胶带绑在一起的另一个弹匣插进枪 里。   在加入巴诺罗的贩毒组织之前,芭勒丝也曾参加过古巴的军队,她还是古巴 派遣到非洲作战的佣兵,可以说她的战斗经验非常丰富。被闪光弹灼伤眼睛的那 一刻,她就知道遇上了高手,听着突击步枪连续不断的点射声,芭勒丝很明智的 选择了放弃抵抗,她摸着瞎蜷缩在地上,手里的枪远远的扔到一边。   没一会儿,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走到近前,风声乍起,她只觉得脖颈处被 人重重的打了一下,整个人瞬间昏迷过去。               第二十三章:胁迫   光线昏暗的地下室里,只有一盏嘎石灯放射着昏黄的光线,李再安静静的坐 在一把椅子上,看着桌上一沓明显是偷拍来的照片。   屋里的枪手被震撼弹击中的时候,他立刻挣脱了束缚,经验丰富地滚到了墙 角躲了起来,防止被枪战时的流弹击中。   大部分照片中都是两个女人赤身裸体交缠在一起的画面,其中有几张的主角 就是科里亚和芭勒丝,当然,大部分还是科里亚和一些不知名的女人。   这些照片都是雷子和哑巴在一个私家侦探的身上搜罗来的,经过两人的逼问, 这名私家侦探吐露了所有的内情。据他自己交代,雇佣他的人就是贝塞隆议员本 人,至于说具体的原因,他也不是很清楚,毕竟他只是拿钱办事的。   这个地下室,是他们几个人在圣保罗东郊寻找的一个临时藏身点。   今天的情况真的有些危险,如果不是雷子和哑巴暗中保护,李再安没准真会 把命给丢了。发现情况不妙,李再安立刻用暗藏的信号器求救,雷子和哑巴用无 声手枪和匕首,解决了外面的守卫,然后发动突袭杀死了屋里所有的枪手。   雷子问道:「那两个女人怎么办?要不要我帮你做掉她们?」   「不要,」李再安摇头道,「这两个女人现在还不能死,她们的用处大得很。」   「没错,」雷子笑着说道,「那个什么科里亚可是圣保罗第一富婆,据说个 人资产有几十亿美元呢,这么有钱,我想咱们从她那儿敲个几千万应该不成问题 吧?」   「就知道钱,」李再安笑骂道,「再说啦,几千万美元你就满足啦?」   李再安一手撑着下巴,皱眉想了想,说道:「我想,科里亚目前面临的局面 可能真的很麻烦,她手中掌握的家族遗产很可能有被拆分的危险。她这么急着除 掉我,拿到巴诺罗手中针对贝塞隆的证据,大概就是因为这个缘故。」   「哦,怎么说?」雷子好奇地追问道。   「别忘了,科里亚与贝塞隆是夫妻关系,」李再安解释道,「巴西的婚姻律 法与咱们国家的相差不多,没有经过公证的财产,在司法上就属于夫妻双方的共 有财产。」   「我想,当年科里亚嫁给贝塞隆的时候,可能还牵涉到了某种政治交易,这 使得两人一旦离婚,有婚外同性恋关系的科里亚将面临被动,她名下的财产将有 超过百分之五十,甚至更多的一部分,会被判给贝塞隆。」   「哎,没错,这么一说,很多原本说不通的地方就能说通了,」雷子一拍手, 赞同道,「那你又打算怎么做?帮助贝塞隆对付科里亚,还是帮助科里亚对付贝 塞隆?」   「如果让我选择的话,我会选择科里亚,」李再安松开紧皱的眉头,冷笑道, 「不过现在有些事情还不好说,要等我跟再跟她们沟通一下之后,才能下最终的 决定。」   「沟通?还能怎么沟通,先把那两个女人上了再说,」雷子嘿嘿淫笑道, 「该偿还的肉债先还清了,然后再说别的,咱哥们可不能白挨打吧。」   「哈哈,你的建议深得我心,」李再安抿着嘴唇,邪气满脸的一笑,赞同道, 「有仇不报非君子,宽宏大量是小人。」   ……   黑色的奔驰S320停在大雨瓢泼的院落里,触目可及的地方都是一片黑暗,唯 有十几米外的地方,两点如豆的汽车尾灯正渐行渐远。   目送哑巴与雷子驾驶的破车,最终消失在凝沉的夜幕中,李再安深深地吸了 一口气,背靠着破败的门框缓缓蹲下去,摸索着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辛辣的烟气顺着喉管进入肺腑,李再安身上感到一种无法形容的深深疲惫, 今天晚上,真是极其危险,差点就被那两个贱人给做掉了。也就是哑巴与雷子身 手超群,把他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人穷命贱,李再安甚至考虑,如果自己今天晚上真的死了,过个一年半载的, 这世上是不是还有人记得他曾经活过。   「臭婊子!」李再安挣扎着爬起身,咕哝着骂了一句,看看表已经将近三点 钟了,他必须在天亮之前赶回莫里奥,剩下的时间也不是很多了。   熄了房间内灯火,李再安绕到后屋,从隐秘的地下室入口走下去,先从刚才 与雷子他们谈话的屋里取了那些照片,这才走向隔壁那扇锁死的铁门。   说是铁门,实际上就是一层铁皮,开门的时候,不小心碰到门上,都能听到 「咚咚」的闷响。   门内的房间里亮着灯,空空旷旷的,只在房间的一角摆着两张椅子、一张小 桌,科里亚和芭勒丝两个人就坐在椅子上,被捆的如同粽子一般,始终被蒙着眼。   听到铁门的响声,又听到有脚步声进了房间,芭勒丝歪着头问道:「谁?你 们究竟是什么人?!」   她不相信那些抓住自己的枪手是李再安的手下,因为那些人肯定都是职业军 人,而且是那种作战经验丰富的老手,据她所知,李再安的身边根本没有这样的 高手。   「你们想要什么,钱吗?」科里亚紧接着说道,她说话的语气倒是很冷静, 之前还真看不出来,这女人的胆子不小,「你们想要多少,一千万?两千……」   她的话还没说完,蒙在眼上黑色布箍就被李再安扯了下去。   「你们想要了我的命,一两千万就想把我打发掉吗?」李再安扯掉了两人的 眼罩。   在她们面前有一张小桌子,上面摆放了一个医用托盘,托盘里都是一些让人 毛骨悚然的刑具:剔骨刀、牛角刀、鹤嘴钳、螺纹钻……   李再安转过身,从托盘里拿起一把牛角刀,用手指慢条斯理地刮拭着刃锋。   「是你?!」芭勒丝首先反应过来,她用惊讶的眼神盯着李再安看了两眼, 突然毫无来由的说道,「阿玛鲁是你杀的?!」   「嗯哼,」李再安从嗓子里眼里哼了一声,放下手里的牛角刀,又拿起一柄 圆弧形的薄刃剥皮刀,在手里摆弄着。   「哈,看来我真是小瞧你了,过去一直以为你不过是巴诺罗养的一条狗,如 今看来,你倒更像是藏在他身边的一头狼,可笑巴诺罗还把你当做是唯一可以信 任的人,」芭勒丝冷冷一笑,说道。   「真聪明,」李再安笑了,用刀背在芭勒丝的脑门上敲了一下,说道,「我 开始喜欢你了。」   「你想怎么样?」科里亚用力挣扎一下,可惜身上的绳子捆的很紧,她连动 一下的可能性都没有。   「你说呢?」李再安朝她面前挪了一步,手掌搭在她细嫩修长的脖子上,顺 着性感的颈窝滑下去,伸进她的领口里,握住那对丰挺的乳房揉捏着。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看看你是不是能逃过我丈夫的追杀。」科里亚冷着脸, 无视他对自己的调戏,故作平静的说道。   「你要是死了,贝塞隆只会笑的合不拢嘴,」李再安弯下腰,凑到她的面前, 轻声说道,「他就可以继承你的亿万家产了……」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科里亚猛地用脑门朝他鼻子撞过来,却被他轻松的躲了 过去。   「哎,没撞到,」躲过她的撞击,李再安顺手在她光洁的脑门上弹了个脑奔, 笑道。   「保罗,今天的事都是我的主意,你有什么手段就朝我来,别……」芭勒丝 用力的挣扎着,嘴里喊道。   「别什么?别动咱们的贝塞隆夫人?」李再安打断她的话,抢着说道,「还 是说别动你的女朋友?」   李再安转过身,随手将那柄剥皮刀扔到盘子里,手里拿起那沓照片,看似心 不在焉的翻看着,「你们看看这些照片,我想贝塞隆先生应该对它们很感兴趣吧?」   他将手里的照片翻过来,展示给两个女人看,一边不紧不慢的翻动着,一边 阴冷的笑道:「真是想不到,贝塞隆夫人竟然是个女同性恋,而且还跟女毒枭上 了床,贝塞隆先生如果知道了会怎么做呢?」   照片上两具美艳的肉体纠缠在一起,芭勒丝的脑袋埋进科里亚的两腿之间, 正在舔着她的肉缝,两个女人意乱情迷之际,根本没注意到窗外有人偷拍。   一看到这些照片,科里亚和芭勒丝两人的脸上齐齐变色,如果不是因为被捆 着,两人铁定会扑上来,拼了命的将照片抢过去。   李再安一张张地翻着照片,面无表情的说道,「我想他肯定会选择离婚的。 这可是太糟糕啦,按照巴西律法的规定,夫妻双方离异的原因,若是一方出轨所 造成的,那么在财产划分的时候,出轨一方将会少分、甚至不能分得共有财产。 上帝啊,不知道科里亚夫人在婚前是不是做过财产公证了,若是没有话,你的下 场岂不是会很惨?」   科里亚默然不语,两只美艳的眸子里却是充满了绝望,显然,李再安这番话 击中了她致命的软肋。 第二十四章:交易   李再安心头冷笑,从科里亚此刻的反应上,他看出了很多东西,科里亚与贝 塞隆所谓的夫妻关系中,定然隐藏着许多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   首要的一个疑点,就是科里亚作为马亚家族唯一的继承人,她在与贝塞隆结 婚之前,不太可能不做法定的财产公证,毕竟她接受的是家族遗产,是从她父亲 老马亚手里接过来的。科里亚结婚的时候,她的父亲老马亚还活着呢,老头经历 了一辈子的商海历练,怎么可能连这点心眼都没有?   那么是什么促使马亚家族在遗产继承的问题上出现了这么大的纰漏呢?李再 安能够想到的只有两个可能性: 第一种可能性,躲避遗产税,但这个可能性不大,因为类似马亚这样的财阀 式家族,他们有的是办法来合理避税。   第二种可能性,说出来可能就有点匪夷所思了,当初老马亚之所以没有给女 儿做财产公证,很可能从一开始就是希望将遗产转交到贝塞隆的手里,或者说, 他希望女儿与贝塞隆均分他留下的遗产。   若是第二种可能性成立,那么这件事就很有意思了,它里面很可能将牵涉到 马亚家族内部的数桩丑闻——李再安坚信,有丑闻的地方就有风险,也有与风险 同等级的潜在利益。   数十亿美元的财产,足以令任何人觊觎、发狂、舍命争夺。李再安不是很贪 婪,他没想着将原本应该属于科里亚亦或是贝塞隆的这笔财产据为己有,他只需 要借用其中的一少部分,更准确地说,是借用这笔财产所象征的社会影响力,凭 着这些,再加上他的头脑以及两世为人的先知先觉,或许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在 巴西这片土地上呼风唤雨了。   要想实现这个目的,无疑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幸好的是,科里亚的出现以及 她与贝塞隆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给了李再安这样一个机会。   「好啦,我没有时间在这里耽搁了,」照片揣进怀里,李再安拍拍手,做出 一个即将离开的姿态,笑道,「你们不用担心,我走了之后就会报警,半个小时 后,警察会找到这里,很快你们就自由了。」   这话说完,李再安转身就朝地下室入口的方向走,脚下才走出去两步,就听 到科里亚在身后说道:「保罗先生,我们再谈谈好吗?」   李再安背着身咧嘴一笑,脚下的步子停了下来。不得不承认,科里亚这个女 人很不简单,聪明,冷静,而且很懂得利用自己所具备的优势,最重要的是,她 能准确的判明形势,又舍得付出在常人看来根本无法付出的代价。   「我知道你是个有野心的人,」看到李再安的脚步停下来,科里亚原本还有 些忐忑的心总算是平静下来,她甩甩头,将披散在额前的头发甩到脑后,「你肯 定不会只想要钱。当然,你很有头脑,因此,你也应该很清楚,即便你把这些东 西给了贝塞隆,除了钱之外,他也不可能给你更多的东西,甚至他还会反过来要 了你的命。所以,我们就不要兜圈子了,直截了当的谈一谈如何合作的问题吧。」   李再安转过身,双臂抱胸,盯着她看了将近十几秒钟,突地笑了两声,说道: 「被你看穿了。没错,我的贝塞隆夫人,就我目前的处境来说,的确与你合作才 是稳妥的办法,我也是这么想的,否则的话,你们也活不到现在。」   科里亚妩媚一笑,那种足以颠倒众生的狐媚风情重又回到她的身上。   「我可以实话告诉你,在此之前,我已经帮过你一个大忙了,」李再安推开 小方桌上的医用托盘,轻轻一跃,坐到桌子上面,晃动着刚刚从怀里掏出来的照 片,说道,「这些照片并不是我安排人偷拍的,而是从一个私家侦探那里抢来的, 这个人应该是贝塞隆先生雇佣的,专门盯梢偷拍你的照片。」   「哦?」科里亚唯一皱眉,扭头同芭勒丝交换了一个眼色。   「这个人现在在哪儿?」芭勒丝问道。   「很遗憾,他已经去见上帝了,」李再安耸耸肩,语气轻松的说道。   「那我应该好好谢谢你,」科里亚心里松了口气,一个媚眼抛过来,笑道。   「那是当然,不过你要谢我的不仅仅是这些,」李再安老实不客气的点头说 道,「之前,你们逼问我巴诺罗手中所掌握的那些东西藏在哪儿,对此,我只能 很遗憾的告诉你们,我的确毫不知情。但除此之外,我却知道一点贝塞隆更见不 得人的秘密……」   「什么秘密?!」科里亚与芭勒丝异口同声的抢着问道,这个秘密对她们来 说太重要了。要知道在过去的几年时间里,她们两个一直在不予余力的收集这方 面的证据,但是很遗憾,贝塞隆为人相当谨慎,从没有任何切实的把柄落在她们 手里。   「呵呵,很简单,贝塞隆先生的性取向和你们差不多,都有点不太正常,」 李再安伸出双手,猥亵地揉搓着科里亚和芭勒丝丰挺的乳房,「不过他不喜欢男 人,而是喜欢那些未成年的女孩子。」   「你有证据吗?」科里亚急不可耐的追问道。   「要拿到对他不利的证据真的很不容易,我想你也应该知道,贝塞隆的身边 有一支很专业的保镖团队,」李再安不急不缓的说道,「不过幸好,我的人比他 的那些高手,稍微高了那么一点点,所以在过去两天里,跟踪并发现了他常去的 一个地方。」   「在哪儿?」科里亚忍不住将身子微微前倾,问道。   李再安笑而不语,只是解开了自己的皮带,掏出那根早就坚挺的肉棒,轻轻 地拍打在科里亚那张漂亮的脸蛋上。   科里亚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妩媚的翻了翻白眼,低下头,先是探出香 软的舌尖,在肿胀的龟头上舔了一下,这才撩着眼神妖媚的盯着他,缓缓将整根 肉棒吸进嘴里。   这个妖女的唇舌柔滑至极,肉棒被吸入她的口腔中,舌条的软肉紧紧包裹住 龟头。当舌尖从龟头滑过,在龟头下方的肉沟一挑,李再安舒服得打了个冷颤, 感觉酥爽之极。她的口交技巧非常高超,大约过个几分钟的时间,李再安就被刺 激的受不了,他连忙从科里亚的嘴里拔出肉棒,递到芭勒丝的面前。   相比起科里亚来,芭勒丝明显很不情愿,看的出来,她在两人的同性恋关系 中,扮演的是男性角色,很不喜欢去侍奉别的男人。直到李再安抽了她几下耳光, 她才无可奈何的学着科里亚的样子,缓缓张开小嘴含住肉棒。   芭勒丝的口交技术明显很生疏,但话说回来,男人在这时候享受的往往是一 种精神上的愉悦,看着这个凶悍的女人委屈地侍奉自己,让李再安更加地兴奋。   他随手从桌上抓了一把刀子,三两下便割断了捆缚着科里亚的绳子,一把揪 住她的头发,将她按趴在桌子上,准备从后面侵犯她。   「保罗,你个王八蛋!」看到自己的女朋友要被男人强奸,芭勒丝在椅子上 拼命的挣扎着,破口大骂,「你别去搞科里亚,要搞你就过来搞我……」   「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那我就不客气了,」李再安割断了芭勒丝身上的绳 子,让她仰面躺在桌子上。那张桌子有半人高,芭勒丝仰身躺在上面,头颈从桌 子边缘低垂下来,他站在地上,肉棒与芭勒丝的小嘴正好是一条直线。   「把嘴张开,要服侍到让我满意才行,」李再安命令道。   芭勒丝刚刚张开嘴,一根粗长的肉棒,便狠狠捅进她的两瓣红唇间,堵住了 她的惊叫声。李再安腰部往前一挺,龟头就几乎捅进了她喉咙里。顿时噎得芭勒 丝一阵咳嗽,她拼命摆动头部,想把嘴里的肉棒吐出来。   但是李再安用手按住她的脑袋,不许她乱动,威胁她如果不老实,自己就去 强奸科里亚。芭勒丝只能放弃了挣扎,伸出舌头舔舐起嘴里的肉棒。   李再安松开她上衣的钮扣,一对高高耸起乳房露了出来,两团丰满的乳肉在 胸前来回抖动着,他毫不客气地抓住两只奶子,捏住挺翘的乳头,在指间来回揉 捏着。他用这种凌辱的方式干着女人的小嘴,肉棒捅进她伸直的喉咙里,不断地 顶在咽喉的软肉上。   芭勒丝被肉棒捅的非常难受,眼泪不停地流了下来,但是咽喉的软肉挤压住 龟头,反而给男人带来了强烈的快感,李再安在她的喉咙里抽插了几下之后,精 关一阵酥麻,喷射出大量白浊的粘液。   射完精之后,李再安缓缓地从她嘴里退出来,一边在她脸蛋上擦干净肉棒, 一边说道:「贝塞隆常去的地方是圣米莉安孤儿院,这个地方你们应该知道吧?」   「圣米莉安孤儿院?」科里亚一听到这个名字,忍不住说道,「那是马亚家 族出资创办的一所孤儿院,是,是在我名下的。」   「这么说这条消息对你来说就没有什么价值了,」李再安耸耸肩,「幸好, 它的价值对我来说反倒提高了不少。」   科里亚没有话说,她走到椅子前坐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芭勒丝正捂住自己的嗓子,低声咳嗽着,显然刚才被深喉口爆,让她颇不好 受。她当然知道这其中的麻烦在什么地方。孤儿院是马亚家族的产业,又在科里 亚的名下,同时,她本人又是贝塞隆的夫人。   如果说贝塞隆长期在孤儿院猥亵孤女的事情曝光出去,贝塞隆固然跑不了, 可科里亚也免不了会受到牵累,她根本没法证明自己对此事毫不知情。除此之外, 丑闻的曝光还将给马亚家族的各项产业造成沉重打击,到时候赶过来落井下石的 人绝对少不了。   明明有了一个把柄却不能利用,这就是李再安说这个消息对科里亚来说一分 不值的原因。而对于他这个外人来说,则可以将这个消息卖给那些对马亚家族怀 有敌意或是心存觊觎的人,这么一个惊天的丑闻,铁定能卖到一个好价钱。所以, 这则消息对他李再安来说,等于是价值提高了。              第二十五章:没有好人   不过李再安的玩笑话在场的两个女人都没往心里去,她们都很清楚,如果李 再安想要卖她们的话,根本就没必要这么麻烦。   「保罗,你的人可靠吗?」坐在椅子上沉吟了一会儿,科里亚咬咬嘴唇,抬 起头来问道,「就是今天晚上这些人。」   「对我来说,他们比任何人都可靠,」李再安背靠着方桌,双臂抱在胸前, 语气平静的说道,「不过对于其他人来说,他们却比任何人都危险。」   科里亚嫣然一笑,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红润:「你不用这么紧张,我不会 打他们的主意,我只是想要确定一下,这个该死的消息不会泄露出去。」   李再安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尽管没有口头的约定,但如今他与科里亚已经算 是建立了合作的关系,可合作并不意味着就可以彼此推心置腹的相互信任。李再 安相信,如果有机会、有好处的话,这女人绝对会毫不犹豫的除掉自己。   李再安不会轻易相信别人,科里亚当然也是如此,不过就目前来说,科里亚 很愿意同李再安建立一种亲密的合作关系。这一方面是因为李再安本身的因素, 他很有头脑,而且又占据着一个比较有利的位置,另一方面就是因为他背后那些 神秘的杀手,这些杀手能轻而易举的干掉阿玛鲁,能追踪到贝塞隆的行踪,能够 轻而易举的杀光她雇佣的枪手。   最可怕的是,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知道这些神秘杀手的身份,换句话 说,他们可能是圣保罗数百万人中的任何一个,除了李再安,估计没有人能将他 们从茫茫人海中找出来。科里亚相信她如果能有这样一伙杀手,根本就不用同贝 塞隆僵持这么多年,早就杀死那个王八蛋了。   这世上有些事情是能用钱来解决的,但也有事情是用钱解决不了的,至少科 里亚就很羡慕李再安,因为藏在他身后的那些人肯定不是用钱买回来的,毕竟能 用钱收买的人从来都不可靠。   「好吧,既然这样,那我就说说我的想法,」心里的各种念头一闪而过,科 里亚用右手的尾指朝耳后拢拢头发,说道,「圣米莉安孤儿院的事不能泄露出去, 但仍然有可供我们操作的空间。孤儿院虽然是马亚家族的产业,而且也在我的名 下,可真正负责孤儿院运作的,却是老马亚下地狱之前委托的所谓监护律师团。」   李再安咧咧唇角,轻笑一声:「下地狱的老马亚?」   科里亚瞳孔一缩,装作没听到他说的什么,继续说道:「我不过是马亚家族 名义上的继承人,实际上,这些年来,我真正有权做决策的,除了一些垃圾资产 之外,就只有孔戈尼亚斯和圣柯雷莎这两家酒店。其余的部分,就都归由监护律 师团负责打理的基金管辖了,我的权利就是每年从基金盈利中领取百分之五的红 利。」   李再安又是一声轻笑,只是这次他没说什么。   科里亚口中所说的两家酒店都巴西出了名的顶级豪华酒店,前者就在圣保罗, 地点恰好位于孔戈尼亚斯机场的正对面,属于绝对的黄金地带。而圣柯雷莎酒店 却不在圣保罗,而是在里约,恰好位于里约市中心的繁华地带,且不说酒店的规 模,单说那块地皮的价格就能令人垂涎了。   从表面上看,科里亚将她能够控制的这两家酒店说出来,显得非常坦诚,但 实际上,李再安相信她提到这两家酒店,只是为了吸引自己的注意力,她手中掌 握的真正具有价值的东西,应该是她口中所谓的「垃圾资产」,比如说莫里奥贫 民窟的那块地。   「我知道,这些年来贝塞隆通过各种手段,已经将律师团中的六个老东西拉 到他那一方去了,这些人表面上和善可敬,可实际上却是一群禽兽不如的狗东西。 我敢肯定,圣米莉安孤儿院的丑事,这些家伙都有参与,当然,他们肯定也有办 法在这个丑闻曝光之后将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科里亚越说就显得越冲动,声音 也越来越大。不过奇怪的是,她的眼睛里迸射的竟然不是愤怒的眼神,反倒更像 是亢奋与期待的综合。   「最重要的是,这个丑闻现在决不能泄露出去。」芭勒丝担心她激动起来收 不住嘴,连忙插口补充了一句。   「没错,至少在我掌握住律师团之前不能泄露出去。」科里亚眼中的亢奋之 色半点都没有冷静下去,她微微仰着头,目光盯在李再安的脸上,说道,「我掌 握住律师团的那一刻,就是贝塞隆身败名裂的时候。」   李再安摸出一支烟叼在嘴里,不紧不慢的点燃了,吸了一口,在眼前的烟雾 缭绕中用阴柔的语气说道:「是人就会有弱点,就算没有弱点,也能想办法给他 制造一个污点,这件事我可以试着做一下,但不能保证一定成功。」   「那你想要什么?」科里亚聪明得很,她根本不用李再安自己开口,便直截 了当的问道。   「一千万,美元。」李再安竖起一根手指头,在眼前轻轻一晃,说道。   「要支票的话,我明天就可以给你,如果要现金,你必须给我三天时间。」 科里亚连想都没想,痛快的答应道。   「还有,你要把你名下那些垃圾资产中的一项转到我指定的人名下。」李再 安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   「看来你是真的打算夺走巴诺罗的一切了,」科里亚也没问他要什么,只是 定定的看了他几十秒,这才幽幽的叹口气,说道,「你要知道,莫里奥贫民窟的 那一份地产,巴诺罗当初曾经开出过八千万美元的高价,但是被我拒绝了。」   「很可惜,我没有八千万,别说是八千万,即便是八千块我都不会给你,但 是我可以送你六条狗,不敢保证忠心但却绝对听话的狗。」李再安笑道。   科里亚扭过头,看了看芭勒丝,后者迟疑了一下,咬着嘴唇,艰难的点了点 头。   「那也要等我牵到狗链再说。」科里亚嘘口气,说道。   「成交!」李再安打个响指,半点栈恋的意思都没有,转身就朝地下室的门 口走去,「一千万美元,我要现金,三天后的晚上还在这里交易。」   踢踢踏踏,听着让人感觉有些懒散的脚步声逐渐远去,芭勒丝站起身,快步 走到门口朝外看了看,转回身来的时候朝科里亚点了点头,后者嘘口气,从椅子 上站起身来。   「科里亚,你……你真的打算跟他合作下去?」相互搀扶着走到地下室上方 的破屋,洞开的房门外暴雨如织,触目可及的地方全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幽暗。   科里亚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来的时候,她和芭勒丝一样,都被人蒙着 头呢。   听到芭勒丝问的问题,科里亚就势在门边一个雨水打不到的地方靠住身子: 「为什么不呢?难道你觉得他对付不了那六个老混蛋?」   「那倒不是,」芭勒丝上前扶了她一把,目光看着门外,不无担忧的说道, 「我只是担心……」   「你担心我控制不了他?」科里亚握住她的手,眼里泛着光,说道。   芭勒丝没说话,显然是默认了她的说法。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要控制他?」抚摸着芭勒丝手背上的肌肤,科 里亚不紧不慢的说道。   「哦?」芭勒丝显然没想到她会问出这么一个问题,一时间有些发懵。   「他和贝塞隆不一样,至少他没有和我争夺老马亚遗产的资格,这也就意味 着我们之间不存在冲突的基础,」科里亚在黑暗中吃吃笑道,「除此之外,我和 他之间似乎就只有合作才是最佳的选择了。」   「你说的没错,这个男人野心难训,难以控制,不仅如此,他还有一个精明 的头脑,一份难以揣摩的野心,一幅疯狂到不计后果的本性,哈,多么有趣的一 个男人。他就像……就像是一头嗜血的豹子,正在圣保罗这片早就被上帝诅咒过 的土地上搜寻猎物,现在我要做的,就是把他牙齿磨的更锋利,并为他指引猎食 的目标。」   「那我们能得到什么?」芭勒丝迟疑着问道。   「再饥饿的豹子也总有吃饱的时候,」科里亚冷冷一笑,说道,「退一步说, 咱们即便是分享不了他的猎物,总能分享到他的领地,这就是我想要的。」   芭勒丝沉默了,良久之后,她才说道:「那咱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做。这样吧, 我想保罗这次要想对付律师团的话,肯定还会动用他身后的那些人,我安排人盯 住他们,看看能不能把他身后的家伙们查出来。这些人的存在,对咱们来说终归 是个……」   她的话刚说到这,一道青蛇般的粗硕闪电从破屋上空划过,青白色的电光映 在科里亚的脸上,这张平素任何男人见了都禁不住会小腹发热的娇颜,此刻看上 去竟然有些扭曲狰狞。   「喀拉拉……」沉闷的滚雷在电光还没有完全消退的时候疾奔而至,雷声中, 整个破屋似乎都在簌簌发抖。   几乎就在雷声滚过的同时,破屋门外的黑暗中突然闪过两点红色的灯光,灯 光离着门口不过十几米远的样子,一闪一闪的,像是车尾灯。   科里亚看得清楚,那里停着的正是之前李再安开过来的奔驰S320,老车了, 不知被雷声震到了什么地方,把车尾灯震的自动闪了起来。   「不用啦,」原本科里亚倒是很赞同芭勒丝的提议,不过看到这辆车的时候, 她就知道这个计划行不通了,暗自叹息一声,她说道,「我想他这次不一定会用 他的那些人,最重要的是,莫里奥你也不能再回去了。」   「可恶!」芭勒丝显然也想到了这种可能性,她咬着牙骂了一句,「咱们几 年的心血就这么白费了。」   「不行,不能这么便宜了他,说什么也要给他制造点小麻烦,」科里亚也有 些恼恨,她双手撑着墙,从地上站起来,说道。   「怎么做?」芭勒丝搀扶她一把,追问道。   「你去把你的老搭档干掉,保罗不是急于清除掉巴诺罗身边的异己嘛,那咱 们就帮帮他。」科里亚吃吃一笑,柔声说道。   「哦,」芭勒丝一愣,但很快便反应过来,她抿唇一笑,点头答应下来。 【未完待续】第二十六章:全是叛徒   「叛徒!全都是叛徒!」   莫里奥贫民窟的藏身地,布置豪华的客厅已经被砸的一片狼藉,赤裸着丑陋 的身子,巴诺罗就像是一头疯兽,嘴里咆哮着,掐着一个年轻女人的脖子,将她 的脑袋一下一下的撞在地板上。   女人额前的一片头发被连皮扯了下去,此刻满脸是血,早已昏死过去,而在 离着她不到两三米远的地方,还有一个赤裸的女人蜷曲着趴在地上,原本应该稚 嫩的脊背上全都是一道道皮翻肉绽的血檩子。这两个女人都是芭勒丝住所内的佣 人,芭勒丝是叛徒,她们没有揭发,自然也是叛徒。   一个小时前,李再安逃回了莫里奥,戳穿了芭勒丝是奸细的真相。一开始的 时候,巴诺罗还将信将疑,毕竟芭勒丝已经追随他很多年了,他之所以能从监狱 里逃出来,主要也是依靠这个女人的帮助。可随后发生的一切令他不得不相信这 个事实,先是他的人从芭勒丝的住所内搜出了她与贝塞隆夫人秘密往来的信函, 紧接着就传来了塞蒙在寓所内被枪杀的消息,据塞蒙的保镖说,杀人的就是芭勒 丝。   这次巴诺罗是真的怒了,而且是出离的愤怒,当然,在愤怒之余,他也感受 到了恐惧。就在短短几天时间里,他曾经信任并依为左膀右臂的人不是死了就是 背叛了他,他心中那份不安全感已经攀升到了顶点。   一门之隔的卧室内,李再安坐在松软的按摩床上,心不在焉的抽着烟,塞蒙 的死可能会给他带来大麻烦。   李再安现在有些后悔了,后悔几个小时前在那个破屋的地下室里,没有尽情 地折磨虐奸那个妖女,塞蒙的死显然是她故意为之的,目的当然是为自己制造一 些麻烦。   阿玛鲁死了,芭勒丝被确定为内奸,现在塞蒙也死了,巴诺罗身边可以用的 人就剩他一个了,这看似是一件好事,因为他李再安已经没有竞争对手了,但事 实却远没有这么简单。   如今的巴诺罗就像是一头惊弓之鸟,他对谁都不信任,过去有塞蒙、有芭勒 丝在,他的疑心还主要集中在这两个人的身上。而现在这两个人几乎同时退出了 莫里奥,那么毫无疑问,李再安的存在便一下子凸显出来了,由此,过去巴诺罗 即便对他是毫无保留的信任,自今而后这份信任恐怕也不得不打上一个大大的折 扣了——更何况巴诺罗根本不可能毫不保留的信任任何人。   原本按照李再安的打算,他是要动用莫里奥组织内的人手,去对付马亚家族 遗产监管律师团的。如今看来,至少一定时期内这件事不能草率动手了,否则的 话,极有可能会刺激到巴诺罗敏感的神经。   不过李再安还有一点担心,摆平律师团这件事应该是科里亚急于搞定的,按 道理说她不应该在这个时候给自己制造麻烦,可她偏偏又这么做了,也不知道这 背后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出来混总免不了要被人卖,可被人家卖了还给人家数钱,那就太蠢了点了, 李再安绝不能容许自己蠢到那种地步。   「人呢!人都死到哪去了?!」客厅里传来巴诺罗歇斯底里的一声咆哮。   李再安一皱眉,按灭了手里的烟头,走出去见自己的老板。   ……   且不管科里亚究竟打得什么算盘,至少在付钱这件事上,她遵守了诺言。   五百万美元的现金是很有分量的,又是一百一张的旧钞,分量就显得更重。 分两个大号的旅行箱装了,每个箱子提起来都有八、九十斤重,这要是换成雷亚 尔,估计就得开着卡车来运了。   夜静更深,破破烂烂的福特车上拖了两个大箱子,总计五百万美金藏在里面, 又是在圣保罗这么个治安状况严重恶化的城市里,安全性自然是得不到保障。最 要命的是,别人碰到这种情况只需要防火防盗,李再安却得防火防盗防警察。   不过李再安本人却不在乎安全的问题,因为他看似一个人,实际上就在车后 不到三百米的距离上,那辆若即若离跟着他的厢货车上,就是哑巴和雷子。   在高楼林立的市区内转了将近一个小时,李再安在接近「11月15号步行街」 的一个岔路口上拐下主干道,进了一个由数栋十几层的小高层组成的住宅区。哑 巴和雷子开着的厢货车跟在他后面,也进了住宅区,最后停在了紧靠在一栋楼前 的停车场内。   这片住宅区显然不是多么高档,每栋楼之间相隔的距离都很小,低层室内的 采光定然不好,另外,住宅区也没有保安,卫生也很差劲,胡乱丢弃的垃圾随处 可见,气味刺鼻。   夜静更深的,住宅区内根本看不到什么,李再安下了车,背靠着车门点了一 支烟,同时,警惕的目光在附近一阵搜索,直到发现没什么人之后,才转身从车 厢内的后座上拖下来一个旅行箱。   几乎就在同时,蓝色的厢货车从后面开过来,缓缓的停靠在他身边,还没等 车子挺稳,雷子便从车上跳下来,从李再安的手里接过箱子,塞回到车上,回过 头来,又递给他一把钥匙,说道:「就这栋楼,1201A,班长的意思,人家原本 是无辜的,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全是因为受了咱们牵累。你要是有办法,最好尽快 送她们离开圣保罗。」   「她不是你的梦中情人嘛,要不要我给你安排一下,圆了你的美梦?」李再 安朝楼上看看,转过头来嘿嘿笑道。   雷子脸上露出一丝猥琐的表情,刚想说点什么,哑巴已经从车上探头出来, 嘴里「啊啊」的轻声嚷嚷着,手里一连串的笔画着手势。   李再安哑然失笑,哑巴这番手势的意思,是说雷子就是个色鬼,班长分他的 那些钱,他啥都没干,全都花在那些日本和韩国的骚娘们身上了,现在哪还记得 什么梦中情人啊。   「去去去,你懂个屁,老子这叫为国争光,」一手按住哑巴的脑门,将他推 回车上,雷子大言不惭的说道,「再说,招个妓能花多少钱。」   「花多少钱都是小事,」李再安在他胸口上擂了一拳,笑骂道,「你他娘的 别把身子骨掏空了,再说,那些女人也不干净,你就不怕弄一身病?」   「放心好啦,咱有分寸,」雷子呵呵一笑,转身跳回车上,发动车子的时候, 说道,「这地方虽然安全,但最好也不要久留,听班长说他把人救出来的时候, 那个什么贝塞隆可是连壮阳药都吃过了,对这姐妹两,他肯定是志在必得。」   李再安朝他摆摆手,没再说什么。 第二十七章:霉运当头   雷子口中所说的姐妹两就是弗雷泽姐妹,当初受李再安逼迫,弗雷泽在她所 主持的新闻节目中播报了那则直接导致贝塞隆陷入被动的新闻。   虽然事后她做了公开道歉,给了诸如没有对新闻来源的真实性做调查之类的 借口,但电视台方面还是解除了她的聘用合同。这些还不是最要命的,更糟糕的 是,此后的一段时间,一连串的打击接踵而至。   先是找工作处处碰壁,紧接着就是妹妹卢西亚娜在学校的更衣柜里被人发现 藏毒,被开除了不说,还被警方逮捕,直到交了巨额的保金之后才放出来。   这还不算,就在三天前,姐妹两住房子半夜里突然起火,等消防车姗姗来迟 的时候,整栋别墅几乎被烧成了白地。   这所住房是弗雷泽贷款买下来的,分期才交了四年,银行随后以她没有固定 工作为由冻结了她所有的银行账户……总而言之,弗雷泽姐妹两等同于是被逼入 绝境了。   走投无路的弗雷泽终于被按耐不住了,她找到贝塞隆的竞选总部,希望能通 过「摆事实讲道理」的方式令这位议员先生放弃对她的打击报复。   但事实证明,当她还是十二台新闻节目主持人的时候,这种方式可能有用, 而当她没有了那个身份之后,作为一个没有背景的普通人,根本没人会给她讲道 理的机会——更不幸的是,她还是一个长得很漂亮,足以勾起男人占有欲的女人。   于是她在离开贝塞隆竞选总部后不久,就被不明身份的人绑走了,如果不是 遇上正在监视贝塞隆的吴兴国,她的命运估计就是被囚禁起来成为性奴了。   看着厢货车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李再安咬咬牙,脸上的表情迅速沉冷下来。 从内心来说,他并不赞成班长救人的举措,可以预见,两个大活人被人从眼皮底 下救走,此时的贝塞隆定然有了警觉,今后要想继续监视他恐怕没有那么容易了。   不过这种话李再安是绝对不会当着班长他们的面说出来的,那会显得他太冷 血。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给弗雷泽姐妹两安排一条出路,最好是让她们远远 的离开圣保罗。   又抬头朝楼上看了一眼,李再安抿抿嘴唇,转身从车厢里提下另一个旅行箱, 在夜色的掩映下进了黝黑的楼道。   走电梯直到12楼,标注着1201A的保险门紧紧关闭着,门两侧的墙壁上喷满 了各种稀奇古怪的涂鸦。   拿着钥匙打开房门,李再安提着箱子进了门,把箱子放在玄关拐角处的鞋架 旁边,摸索着打开电灯开关,反锁房门。   连着玄关的客厅很小,估计也就是三四十平米的样子,典型的小户型平民住 宅。客厅里收拾的倒是很干净,只是什么摆设都没有,仅有的一张沙发还破破烂 烂的,上面堆放着一些带保鲜膜的鲜菜、速食什么的,估计是班长他们买来的。   踢掉脚上的鞋子,李再安走到玄关对面的一个房间里看了看,里面是厨房, 灶具什么的都有,看着像是不久前才擦拭过的炊具台上,放着几张票据。走过去 拿起来看看,其中几张都是超市开出来的小票,还有一张是收据,上面用葡萄牙 语写着收房款6375万,房款两讫之类的话。   我操,这破房子竟然也要六千多万雷亚尔,差不多六万美元,有没有搞错?! 再说啦,不过就是住一段时间,有必要整个买下来嘛。摇头笑笑,李再安将几张 票据全都折起来,塞进口袋里。   从厨房里转出来,右手边就是浴室,而再往右的一个房间房门虚掩着,里面 透出一缕昏黄的灯光。   将虚掩的房门推开,卧室里竟然没有床,仅仅是在地上放了一张双人的席梦 思床垫,此时,床垫上正蜷缩着两个女人,正是弗雷泽姐妹两。   卧室内屋顶上的吊扇开着,但因为窗户紧闭,给人的感觉还是闷热非常,姐 妹两大概是这些日子都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对这种闷热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两 人依偎在一起,睡得死沉死沉的。   床垫边的地板上零散的放了几个空饭盒,估计是姐妹二人睡前吃剩下的。   李再安摇摇头,过去将几个饭盒扔进墙角的垃圾篓里,这才弯腰在床垫一角 坐下,摸索着掏出烟,给自己点了一支。   卧室里很安静,头顶旋转的吊扇发出的「嗡嗡」声就是唯一的杂音。摆放在 床垫一头的台灯,发出昏黄的光线,像是极力要渲染出一幅光怪陆离的景象。   毋庸置疑,弗雷泽俩姐妹都是让男人垂涎的尤物,那两对暴露在短裙下的修 长大腿,在昏黄的灯光下绽放着一种令人目眩的淡金色光泽……李再安相信,如 果不是因为自己突然闯入她们的生活,这对姐妹将来很可能会各自嫁入豪门,由 此过上或幸福,或不幸福但绝对衣食无忧的富足生活。   说到底,她们现在的落魄以及之前所受到的磨难,都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是 自己将她们拖到今天这个境地的。但是李再安绝不会为此感到任何的愧疚,在他 看来,愧疚是很扯淡的一种情感,它只是那种不知所谓的正义感的组成部分,却 与他的奋斗和奋斗方式格格不入。   大卫·休谟在他的《人性论》中就说过:「正义只是起源于人的自私和有限 的慷慨,以及自然为满足人类而准备的稀少的供应。」   正义永远是和财产权联系在一起的,在资本主义的国度里,保护财产的私有 权就是正义,而在无产阶级革命的国度里,打土豪分田地就是正义。实际上说白 了,所谓的正义是带有社会性的,是广大屁民对政府尽忠守顺的义务体现。而对 于一个一穷二白,很可能须臾之间就会饿死的人来说,正义还算个球?   李再安恪守的正义就是他自己制定的规则,不择手段的力争上游,同时,让 聚合在自己身边的人过上更好的生活,仅此而已。至于说在这个过程中会伤害到 什么人,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他不讲什么原则,不信奉什么神氐,如果硬 要划分的话,他会将自己归为私欲强烈的犬儒主义者,就像第欧根尼所说的那样: 对施舍者献媚,对拒绝者狂吠,对竞争者狠咬。   一支烟在不知不觉中抽的仅剩一节烟屁,李再安又取出一支,正准备点燃打 火机的时候,感觉屁股下面的床垫颤了颤,扭头一看,却是弗雷泽正抬起头来迷 迷糊糊的朝门口张望。   「我告诉过你,尽快离开圣保罗,为什么还要留在这儿?」叮的一声打燃火 机,李再安点燃烟卷,吸了一口,说道。   「啊!」弗雷泽没想到身后竟然有人,吓了一跳,条件反射似的翻身爬起来, 将手里握着的一把不锈钢中片刀掩在胸前,摆出一副自卫的姿势。   李再安看看她,反手从腰后的刀鞘里拔出一柄D80军刀,手捏着刃尖递过去, 说道:「这东西切菜还行,杀人不好用,还是用这个吧。」   弗雷泽早就恨死眼前这个男人了,她想都不想,扔掉手里的切菜刀,一把握 住军刀的把手,照着他当胸捅过去。   李再安哪儿能让她捅到自己,只是一个反手就捏住了她的手腕,搭在她手腕 大凌穴上的拇指微一用力,再向外一甩,军刀便从弗雷泽的手里甩飞出去,「嘟」 的一声钉在对面的墙壁上。   「原来是要杀我,」捏着她的手腕不放,李再安笑着从腰后又掏出一支手枪, 手指套在扳机环里,倒拎着送过去,说道,「要杀我的话,用那个也不行了,还 是得用这个。」   弗雷泽咬着牙,一声不吭的把手枪抢过去,对准李再安的脑门就扣下了扳机。   「保险,保险没打开,」李再安跪坐起来,一本正经的指指枪身上的保险栓, 说道。话说完,还要伸手帮她把保险栓拧开了。   没想到这次弗雷泽连枪也不用了,她从嗓子眼里迸出一声沙哑的嘶吼,窈窕 的身子猛然一窜,一头撞在李再安的胸口上,将他撞得一个趔趄,仰身摔下床垫。   一招得手的弗雷泽不依不饶,抢过那把中片刀,发了疯似的追着扑上来,抡 着刀就朝他身上剁,明显是恨不得将他剁成十几、二十块。   李再安哪能让她砍中自己身上,趁着她抡刀的空档,一脚蹬在她小腹上,将 她整个人蹬的摔倒在床垫上,而后忍着浑身的巨疼,扑过去跨坐在她胸口上,一 边一只,将她的两只手按在脑袋两侧。   被制住的弗雷泽状似疯狂,她像是水蛇一样拼命扭动着身子,试图把李再安 将自己身上掀下来,可惜的是,她的力气与李再安相比实在是差的太过悬殊,挣 扎了两三分钟,李再安始终牢牢坐在她胸口上,她自己却先没力了。   更不妙的是,弗雷泽明显感觉到身上的男人有了异常反应,他不仅呼吸粗重, 眼带邪光,而且两腿之间隆起了一根硬邦邦的肉棍,直挺挺的耸立起来,顶住自 己的乳房。   虽然没有经历过男人,可弗雷泽却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绝望的最后挣扎了 两下,然后「呸」的一口唾沫吐在李再安的脸上,心里只想着能通过这种方式宣 泄一下心头的愤怒。   就在这一口唾沫吐出去的同时,弗雷泽就听到妹妹颤抖的声音在旁边传过来: 「求求你,别伤害我姐姐,求求你……」   弗雷泽心头狂震,整个人顿时从疯狂中醒转过来,直到这时候她才想到自己 的妹妹还在身边呢。   感觉到女人的身子顷刻间松软下来,已经处在暴虐边缘的李再安欠起身,抹 掉女人吐到自己脸上的口水,而后一手捏着她的脖子,一手揪住她裙子的翻领, 用力向下一撕。   随着「嗤啦」一声裂帛脆响,弗雷泽的身子在床垫上弹了弹,单薄柔软的纯 棉连衣裙离身而去,裸露出一具仅有胸罩与底裤遮体的完美胴体。   「不……」弗雷泽发出一声悲鸣,一边抓挠着他掐着自己脖子的手臂,一边 喊道,「卢娜,卢娜,你快走,快走……」   「走什么?哪都不许去!」李再安怒喝一声,站起身把卢娜推进里面的小卧 室,然后把房门反锁起来,「疯女人,活该让你落到贝塞隆那个老变态的手里!」 第二十八章:买田置地   李再安走到弗雷泽面前,用连衣裙撕下来的布条,粗暴地将她双手绑在身后。   「不要啊……」弗雷泽失去了抵抗的能力,只能不住哀求着。   「只要你乖一点,我就不去碰卢西亚娜,不然今天就把你们姐妹两个一起睡 了,」李再安微笑着,手掌伸到这个无力反抗的小绵羊胸前,将那对坚挺的乳峰 握在掌心之中。   「别这样……求求你……放了我吧……」弗雷泽只能无助地喊叫着。   雪白的椒乳被手指挤压变形,香软的乳肉从指缝间露了出来,李再安一边玩 弄着她的乳房,一边用指头轻轻捏弄她的乳头。   「不……不要啊……」弗雷泽本能地开始扭动身体,越来越强烈的欲潮,开 始从胸口侵袭她的全身。   「过来,先让我仔细看一看……」李再安把她的内裤一把扯去,弗雷泽虽然 拼命地挣扎着,可还是被他粗暴地分开大腿,露出黑色阴毛,和那条隐秘的肉缝。   这个大美女的神秘禁区,完全暴露在男人面前,两瓣形状姣好的阴唇,宛若 妖媚的含苞花朵。粉红色的肉缝紧紧地闭合着,显然她还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处女, 李再安将手指尖凑到她的阴唇上,缓缓地沿着肉缝往下滑动。   「不……不要伸进去……」看到自己最重要的部位被男人玩弄,弗雷泽惊慌 地大叫起来。   李再安没有理会她的哀呜,将手指缓缓伸进那道肉缝中,指尖触碰到一层柔 韧的薄膜,他没有继续深入,只是用指尖在阴道口缓缓揉搓着。弗雷泽哭泣悲呜 着,但她年轻的肉体还是很老实的,在男人熟练的玩弄之下,大量的淫汁从阴道 中涌出,很快就沾湿了侵入的手指,甚至还流到了她的大腿根部。   「你都湿成这样了,还说你不想要吗?」李再安用手托起她的脸颊,将嘴唇 贴到她的红艳的嘴唇上,亲吻了一会之后,用舌头粗暴地顶开她的玉齿,用舌头 逗弄着她那条小香舌。弗雷泽被他亲吻的无力反抗,只能从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咽 呜声,那根坚挺的肉棒,已经肉缝的入口处摩擦了许久,龟头都沾满了流出的淫 液,李再安使劲挺腰向前一顶,肿胀的龟头便顶开狭窄的肉缝,肉棒强行挤入她 的阴道里。   「啊!啊!」弗雷泽顿时发出了凄惨的哀叫声,处女膜被撕裂的剧痛,瞬间 传遍了她全身,一丝丝血迹顺着她的大腿根部流了下来。   「真爽啊,你里面好紧……」李再安不理会她的反应,只是挺动着腰部,在 她的阴道里猛力抽插,随着肉棒一次次地抽插,阴道肉壁也本能地紧缩起来,夹 住了肉棒。   在经历了阴道被肉棒猛然撑开的短暂痛楚后,她终于缓过劲来,感受到了一 些性交的快感。由于双臂被捆住了,弗雷泽只能扭动着纤细的腰肢,同时将浑圆 结实的屁股不住向上挺。   李再安抽插的速度也越来越快,肉棒狠命地往阴道深处刺去,终于他大喊一 声,将肉棒从阴道里拔出来,龟头贴在弗雷泽白皙的小腹上,喷射出一股股白浊 的粘液。   射完精之后,他趴在女人身上,口中不时发出高潮过后的喘息声。   ……   花洒里喷出来的清水从身上流过,激情过后,他在浴室里简单的冲洗了一下。   「多蒙多特镇你知道怎么去吗?」李再安从浴室里走出来,说道。   「嗯,」多蒙多特镇是圣保罗大区下的一个小镇,离着圣保罗市中心只有不 到六十公里的距离,那是一个僻静的印第安人聚居地,弗雷泽曾经去过那里。   「天亮后,我送你和卢娜过去,」李再安拿了一支烟点上,吸了一口后说道, 「那里虽然离着圣保罗不是很远,但相对来说安全的多,你们在那里不会有什么 危险。」   弗雷泽咬着唇角不说话,或许是过去几天经受的折磨太多了,让她整个人都 有些麻木了,虽然刚刚被李再安强暴了,但她对眼前这个男人却产生了一种奇怪 的依赖感。总而言之,是在一种很微妙、类似于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心态下,她 愿意接受这男人的一切安排。   「今天我在报纸上看到多蒙多特镇上有一处咖啡种植园正急着转手,」李再 安继续说道,「我看了看,挺不错的,两处房产外加120公顷的咖啡种植熟田连 带相应机械都算在一起,只要两百万美元。」   「两百万就不便宜了,」弗雷泽嘴里诺诺的,说道,「半个月前我去南马托 格罗索做采访的时候,那边的荒田公售都是一百万美元140公顷的,而且还免征 两年的土地税。」   李再安没想到这个女人会搭茬,忍不住回过头去看她一眼。   弗雷泽也没想到自己会突然开口,而且还说了这么一番话,一时间脸上的表 情有些尴尬。   「南马托格罗索地方太偏远了,拍卖的都是国有荒地,买回来还要自己开垦, 建设条件也差,安排你们去那里我不放心。」   女人能开口说话总是好的,这至少能说明她对自己的恨意没有那么深了,李 再安就势转过身,说道,「至于多蒙多特,那边的庄园是现成,贵点不是问题, 钱我都准备好了,关键一点是庄园过户不能用你的名字,那样太危险,我考虑着 可以过到卢娜名下。」   弗雷泽吓了一跳,按照李再安的说法,这一处庄园可是两百多万美元呢,又 不是两百多块,若是过到妹妹名下,那就等于是妹妹的财产了,这有点说不通啊。 出于自我防卫的本能,她脱口说道:「那怎么能行,我……」   「没什么不行的,」李再安一早窥破了她的心思,还没等她将拒绝的话说出 来,便蛮横的摆摆手,说道,「我已经想过了,你和卢西亚娜以后就是我的女人 了,我也许给不了你们别的,但却可以给你们一个安定富裕的生活。当然,你可 以不同意,也可以反对,但什么都改变不了。」   「咣当!」   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从虚掩着的卧室房门内传出来,不用说,肯定是卢西亚 娜在里面偷听到了。   李再安朝卧室的方向看了一会儿,见里面卢西亚娜始终没有出来,忍不住满 意的笑了笑。他对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有强烈的占有欲,不过他对弗雷泽姐 妹的占有欲排他性很强,属于独占欲,否则的话,他也不用做这么多的安排了。   弗雷泽有些不知所措,她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很霸道,很自我,就像是从来都 不知道站在别人的角度考虑问题似的,他把自己当成什么啦?一件物品,还是一 个可以随意亵玩的布偶,最无耻的是,他竟然毫不掩饰对卢娜的野心,难道他不 知道卢娜还是个孩子吗?   诡异的是,虽然内心对李再安的霸道充满了抵触,可弗雷泽却是自始至终都 没有说一句话,甚至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在考虑卢娜的时候,她竟然只是想 到了妹妹还没有成年,却没想到其他任何值得愤怒的事情。   看着弗雷泽不去理会卧室里的动静,却蜷缩起双腿依偎进沙发里,李再安紧 紧抿着的嘴唇上浮现出一丝笑容,别看这女人脸上表情充满了抵触和挣扎,实际 上她的内心深处恐怕已经做了决断。这是很容易想明白的一件事,如果她反对的 话,这时候自然不会保持沉默,更何况以她平时对待妹妹卢西亚娜的关切,听到 卧室里的动静之后,她应该第一时间跑过去看看的。如今她没有动,只能有一种 可能,那就是她心里有了愧疚,对妹妹的愧疚,所以本能的抵触在这个时候与妹 妹见面。   愧疚缘何而来,很显然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她已经为妹妹选择了一个她自 己都觉得很难接受的未来。   蜷缩在沙发里的弗雷泽,没有了过去的冷艳与高傲,反倒多了一些楚楚动人 的无助。不过,相貌清纯的女人做出无助姿态的时候会惹人生怜,而相貌妖艳的 女人做出同样的姿态,却只能勾起人更多黑暗的欲望,从而将更多的暴虐施加在 她身上——弗雷泽无疑就属于后者。   因为天气闷热的缘故,弗雷泽的身上覆了一层细汗,淡淡的油光衬着她细嫩 的肌肤,焕发着一种健康的麦色光泽,惹人垂涎。蜷曲起来的小腿因为受到挤压, 小腿肚上的肌肉隆起来,勾勒出一道性感的线条。小腿两侧绷起的大筋在油光的 衬托下,似乎都显得那么完美。               第二十九章:我发誓   李再安扔掉手里的烟头,一只手握住她纤细的足踝,显示在她突起的踝骨上 轻轻捏了捏,随后反过手,用手背的指节位置,顺着她小腿腿肚的曲线缓缓上滑。 手背接触到的肌肤腻滑而富有弹性,就像是涂抹了一层油脂一样,而且凉丝丝的, 感觉很舒服。   类似这样的抚摸,在某些特定的时候能够增强女人的归属感,当然,李再安 做的也很有分寸,感觉到弗雷泽肌肉绷紧,似乎有挣扎迹象的时候,他适时的停 下来,在她光洁的膝盖上拍了拍,柔声说道:「好啦,现在没必要想太多……肚 子饿不饿?我去弄点吃的。」   弗雷泽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迟疑道:「卢娜中午只吃了半份意大利面……」   李再安笑笑,站起身的时候说道:「吃中餐吧,我的手艺很不错的。」   李再安并没有吹牛,他做饭炒菜确实很有一套,不过由于条件有限,他也没 有太多发挥的余地,就是现剁馅、擀片的弄了一份混沌,摊了六七张馅饼。   他在厨房里忙碌着弄夜宵的时候,弗雷泽就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将近一个 多小时,她都没有动一下地方,可她又说不出自己心里在想什么。不过,当饭菜 的浓香从厨房里飘出来的时候,她隐隐中有了一份错觉,感觉时光就像是在暮忽 中流转了经年,自己此刻正坐在一个咖啡庄园的别墅客厅里,厨房里忙碌的人就 是她的丈夫……这种错觉很诡异,但却又很宁静。   油光灿灿的一摞馅饼摆在一个托盘里,李再安扎着一条围裙从厨房里将它端 出来,招呼弗雷泽一声:「好啦,可以吃了。」   话说完,就推开卧室的房门,施施然走了进去。   卧室里的壁灯已经打开了,厚重的大床垫上,卢西亚娜披散着头发趴在床垫 一角,正专心致志的摆弄着什么东西,就连李再安进来她都没有回头。   餐盘随手放在床垫一角,李再安看着小姑娘趴在床上的后身忍不住有片刻的 愣神。此时的卢西亚娜浑身寸缕未着,光裸的躯体线条从微微耸起的双肩延伸下 来,一直绵延到纤细的蛮腰才陡的向四周发散,形成一个挺翘丰满的雪臀。两条 笔直的小腿朝天竖着,两条还稍显单薄的大腿劈开一个将近45度的缝隙,李再安 甚至都不用调整角度就能看到她臀缝连接着的一丛黑色阴毛。   「你真的杀过人吗?」李再安正想着将目光从她屁股上收回来,趴在床垫上 的卢娜突然说道。   「我?」李再安伸手指指自己的鼻子,干咳一声,说道。   「反正我知道弗雷泽从没杀过人,」卢娜嘀咕了一句,似乎对他这种明知故 问的问题很不满意。   「嗯,杀过,」李再安点点头,很诚实的回答道。   「杀人可怕吗?会不会做噩梦?」卢娜稍稍的侧过身,头扭过来看着他,一 团只有小笼包大小的嫩乳,从她支撑着的手臂间闪出来,探头探脑的。   听到卧室外有脚步声传过来,李再安也不急着出去了,他顺势坐在床垫上, 想了想说道:「怎么说呢,第一次感觉很可怕,尤其是看到对方的眼睛的时候, 会清晰的感觉到有生命在自己手心里流逝了。然后,接下来的几天都会做噩梦, 或者梦到被杀死的人找自己报仇,或者是梦到自己跌落到一个莫名其妙的血池里, 怎么挣扎也游不出来。」   「那之后呢?杀第二个人,第三个人,还会这样?」卢娜眼睛里闪着光,追 问道。   「人呢,对任何一种心理都会有一个适应的过程,当然,要说麻痹了也没错,」 李再安笑道,「总之,在杀过第一个人之后,再杀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慢慢的就不会有什么恶心、恐惧之类的感觉了,相反,每次动手的时候,不管是 不是能够见到血,只要能够感受到对方的生命一点点流逝,自己都会有一种莫可 名状的亢奋和……」   「卢娜!」   李再安刚说到这里,弗雷泽恰好从外面走进来,她一看到趴在床垫上的妹妹, 慌忙跑过来将一面毛巾被盖在她身上。   卢娜回头看看她,笑了笑,转回头去的时候突然问道:「那你能教我杀人吗?」   「哦?」李再安这才看到,卢娜面前的床垫上并排摆放着之前他遗留在这里 的手枪和军刀。   手枪是一支枪身黝黑的柯尔特M9,此事弹夹和套筒已经被拆了下来,估计卢 娜刚才就是在摆弄这玩意,不过她对枪支的了解有限,能把套筒拆下来就很不错 了。   这小姑娘有点意思。   李再安曲着双膝爬过去,也不理会弗雷泽警惕的眼神,就那么跟卢娜并肩趴 在一块,先伸手将那把柯尔特拿过来,熟练的将整把枪拆分成十几个散落的部件, 再重新组装在一起,「咔哒」一下拉动枪栓,将枪重新放回到床垫上,笑道: 「你为什么要学杀人?」   「我要把欺负弗雷泽的人全都杀掉,」卢娜始终不称呼弗雷泽姐姐,而是直 接叫她的名字。不过这在巴西是很正常的现象,没什么值得关注的。   「这件事不用你去做,」李再安伸手在她脸上摸了摸,小姑娘的容貌酷似她 姐姐,只是容颜还没有长开,细嫩的脸上有几点不是很明显的雀斑,「以后我不 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们,至于以前欺负你们的人,我会帮你杀了他们,一个都不 留。」   「那你呢,你怎么办?难道你能帮我杀了你自己吗?」卢娜单手托着下巴, 一脸认真的问道。   「卢娜!」弗雷泽被她这一番话吓了个半死,她从后面扑过来,一手掩住妹 妹的嘴巴,慌乱的对李再安说道,「她,她还只是个孩子,你千万别……」   李再安摆摆手,打断她的话,用手指指背蹭着卢娜挺直的鼻梁,笑道:「我 当然不可能帮你杀了我自己,不过,既然知道你想杀我,我为什么还要教你如何 杀人呢?」   「嗯,如果你答应教我的话,我就答应做你的女人,」小姑娘颇有点语不惊 人死不休的气势,她微微仰着头,一本正经的说道。   李再安承认自己已经很邪恶了,可还是被眼前这个才十几岁的小姑娘震了一 下,愕然看看跪在床垫边上的弗雷泽,她整个人都呆住了,满脸都是不知所措的 表情。   「怎么样,痛快一点。」卢娜丝毫都不顾忌姐姐的感受,她攒着小眉头,催 问道,「你该不会是怕了吧?」   「我怕?」李再安呵呵一笑,翻身坐起来,说道,「我怕你反悔。」   「那就这么说定了,」卢娜紧跟着他坐起身,任由披在背上的毛巾被滑落腰 际,挺着才有点规模的小胸脯,说道,「你发誓。」   李再安耸耸肩,朝着弗雷泽露出一丝无奈的表情,说道:「好,我发誓。」               第三十章:两个世界   从整个圣保罗大区范围来看,多蒙多特只能算是一个小镇,这个小主要是指 镇上的人口少,经济欠发达,绝不是指小镇的范围小,恰恰相反,作为圣保罗大 区内一个印第安人聚居的咖啡种植区,小镇的面积非常大,仅仅是镇子上登记在 册的咖啡种植田就有四万多公顷。   李再安替弗雷泽姐妹两买下来的庄园名为「克莱塔」,是前任庄园主意大利 裔妻子的名字,地点则是处在一个依山傍水远离镇子的地方,离着里奥克拉鲁水 库很近,蜿蜒的铁特河就从种植园边上流过。   种植园原有的主人年纪很大了,夫妇两也没有后人,所以打算将园子脱手, 搬到圣保罗市中心的豪宅里去安度晚年。   这对意大利裔的老夫妇很厚道,他们对外公布的种植园面积是120公顷,实 际上则是127公顷,不过铁特河岸边有一片地起了数百栋破房子,住的大部分是 租种种植园土地的农民,占用面积差不多两公顷的样子,所以夫妇两就把种植园 折成了120公顷,要价213万美元,其中200万是种植园的价格,剩下的零头则是 咖啡树的价格。   李再安天没亮的时候就带着弗雷泽姐妹两赶往多蒙多特,临近六点钟到了镇 上,按照报纸上提供的信息找到了「克莱塔」种植园所在地。拥有这片种植园的 老夫妇已经在几天前去了圣保罗市区,留下来为他们处理田产的是他们的律师。   听说李再安他们是来购买种植园的,律师显得很高兴,亲自开车带着他们在 种植园内转了一圈,沿途向他们介绍了整个种植园的基本情况。   说实话,120公顷土地在李再安脑海里就是一个数字化的概念,只有亲自围 着种植园转了一圈,他才明白这片地究竟有多大。这120公顷的种植园并不是四 四方方聚在一起的,而是沿着铁特河呈不规则的类似于八字形的布局。已经临近 12月份,遍布种植园的咖啡树上结满了红色像是小个樱桃般的果实,站在铁特河 高达近三米的河堤上朝种植园里望过去,景色煞是漂亮。   律师告诉李再安,每年6月份,多蒙多特区的农植部门会向种植园征收百分 之一的土地税,也就是两万美元左右,而因为铁特河的河堤,有一段是筑在种植 园私有土地上的,所以他这个种植园主到6月份也可以向区内的社会公共设施部 门索要1.4万美元左右的私产占用费。   除此之外,多蒙多特区规划的一条通往圣保罗市区的公路,也要从种植园经 过,这条公路从两年前就开始规划了,但前任种植园主拒绝出售公路用地,所以 这条公路一直都没有修成。   律师估计一旦种植园转手,区里肯定还要来洽谈这件事,他给的意见是,尽 可能拒绝这个要求,因为公路一旦通过种植园,虽说每年可以获得一笔政府补偿, 但种植园的经营却不可避免的要受到影响。   在种植园的劳动力问题上,律师也作了详细的介绍。按照他的说法,种植园 目前聘用的劳工全都住在园子河边那些私建住宅内,其中半数以上为亚努玛米族 印第安人,剩下的全部都是非裔。   原来的老夫妇两走的时候,已经结算了他们的全部工资,如果李再安打算换 人的话,可以让他们在一周内里离开。不过律师的意见是这些劳工很本分,过去 老夫妇两给他们的工资是一个壮劳力每月七十美元的报酬,帮佣的女人每月三十 美元,除此之外就是提供免费的住宿,再没别的了。   这样的工资虽然不是很低,但好在这些工人与劳工联合会没有往来,每天十 小时的工作时间他们也能接受,这样的工人用着顺手,还不会有太多的麻烦。   律师给介绍的很全面,给的建议也很可行,不过他也不是仅仅为了职业操守 才这么做的,而是希望李再安能够继续雇用他,用他自己的话说,他是一个富有 经验的律师,专门负责为种植园主们解决各式各样的法律纠纷。最重要的是,他 的收费不高,每月只要两千美元就够了。   想到种植园今后的确需要一个律师帮忙,李再安很痛快的继续聘用了他,并 将他的律师费从每月两千提高到了每月两千五,还一次性支付给他一年的薪水。   律师对这样的结果大为满意,他紧接着又向李再安建议,作为新接手种植园 的园主,他可以等到八月份咖啡豆收获之后再办理土地过户。   这样的话,他这个律师只需要耍些手段,就可以将这一季咖啡收成避过纳税 范畴。再有,他还建议李再安在今后给老公支付工资的时候不要用美元支付,而 是用等价的雷亚尔货币支付,这样一来,考虑到雷亚尔持续不断的货币贬值,等 于是节省了在劳工薪资方面的开销。   对律师的这些建议,李再安一一点头表示接受,至于说具体是不是会按他说 的去做,可以回头时间再考虑。   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续签合同,每月的薪水还涨了500美元,心满意足的律师 很快告辞离开,种植园转手的手续,他会负责在三天内办理妥当,至于说弗雷泽 姐妹,她们两个当天就能住进来了,种植园的两栋别墅内什么都有,任何东西都 不缺。   种植园内的两栋别墅也在靠近河堤的位置,是并排而建的,采用的是古罗马 建筑风格,一栋两层、一栋三层,虽然规模不大,但却很有特点。   前任园主显然是对靠近别墅的一段河堤做了改建,倾斜的堤坝上给开出来一 块三百平左右的梯形平台,钢筋水泥构造,其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细沙,估计是做 日光浴用的地方。从河堤上来,就是一方椭圆形的游泳池,池水就是经过过滤的 河水,很清澈。   两栋别墅的四周有一圈花岗岩砌成的近两米高的围墙,墙上拉着防盗电网, 圆弧形的墙体上几乎每隔五米左右就有一个警示牌。圣保罗的治安条件显然让人 缺乏安全感,而多蒙多特虽然远离市区,但同样也不容乐观,更何况这里还是种 植园,一般的种植园主首先要防备的就是那些劳工,他们别墅内的安防措施基本 都很完善。   就像「克莱塔」庄园,两栋别墅的主入口都是采用的配备了六道气阀制动栓 的钢制防护门,就这样,防护门里还有一道卷帘门式设计的隔离网。楼上楼下的 每一扇窗户外面,都有可以凭借总纽起放的挡窗板,这玩意一旦放下来,外面要 想开启根本不太可能,除非用炸的。   位于别墅二层的主卧室,估计是前任园主老两口安排的最后一道自卫防线了, 卧室的房门弄得跟金库防盗门似的,不仅如此,卧室里那张古色古香的大木床还 是可以移动的,床下有一个镶嵌在底板内的暗格,里面放着几支双管猎枪和十几 盒子弹。   其实在李再安看来,再严密的防护都不见得起到什么作用,说到底,这些玩 意不过是弄来给自己安心的,如果说住在河堤上的那几百户劳工都被逼的没活路 了,豁出命来闹事的话,这些所谓的防护措施狗屁用都起不到。   关键一点还在于如今这个社会已经不是二战前的时候了,不管社会治安乱成 什么样,敢公然跳出来打砸抢的人毕竟还是极少数。法律不管实质是在维护什么 人的利益,毕竟绝大多数苦哈哈的底层社会民众还是会选择遵守它。   站在主卧室向阳的落地窗前,隔着郁郁葱葱的大片咖啡树,可以清晰看到那 一片工人聚居的房屋——说那是房子实际上是一种绝对的恭维,实事求是的说那 些房子连棚屋都算不上,就是用树枝、木头拼出一个框架,然后外面糊上一层泥 巴拼出来的玩意。   天气晴朗的时候什么都好说,一旦下雨,尤其是下暴雨的时候,这些泥巴糊 起来的房子往往就只有坍塌这一种命运。不过幸好的是,这些劳工家里也没什么 财产,房子塌了一天工夫就能重新建起来,若是漏了屋顶,再和点泥巴糊上去就 成了。   其实住在这些破棚子里的劳工并不是盖不了更牢固的房子,主要是种植园里 不允许他们那么做,他们只是劳工,在这片私有土地上是外来者。   按照之前律师说的,一旦他们在这里盖起了牢固的房子,将来就不容易强制 拆除了,最要命的是,只要有一栋类似贫民窟那样的房子在这里建起来,那些无 家可归的流浪汉就会迅速涌过来,将那种方块似的破房子盖得到处都是,用不了 多长时间,一个全新的贫民窟就定型了。   因此,为了防止自己的私有田产变成贫民窟,律师给的警告就是一旦发现有 人构筑采用了混凝土的建筑,就必须马上给予强制性拆除。 【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章:棚屋区   今天的天气炎热,棚屋区东侧的河堤上显得很是热闹,几十个光着屁股的小 孩子在河堤上追打嬉戏,其中也不乏与卢西亚娜年纪相仿的半大孩子。那种场面 很欢快,但李再安却非常清楚,这种欢快的背后掩藏的是深深地无奈。   从庄园别墅到棚户区之间只有六七百米的距离,而这段距离中所包含的却是 贫穷与奢华、文明与蛮荒之间的距离。人类社会数千年甚至上万年的文明科技发 展中,最大的一个成就就是将这段距离一步步拉大,大到无法逾越,难以企及。   身后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将李再安从胡思乱想中拉回现实,摇摇头,他嗤笑一 声,对自己片刻前那种近乎悲天悯人的古怪念头感觉很是好笑。   摸出一支烟来叼进嘴里,想了想,又取下来丢在一边,李再安转过身,看了 一眼正站在床边收拾衣服的弗雷泽,问道:「卢娜呢?」   「去游泳了,」弗雷泽本能的直起腰,朝对面朝向河堤方向的窗户看了一眼。 在那扇窗的外面,卢娜穿着一身白色的连体泳衣,像一条小鱼似的在泳池里游来 游去。   从内心深处,弗雷泽对这个种植园非常满意,这里虽然地方荒僻了一些,但 环境却非常好,山清水秀、空气清新。最重要的是,正因为荒僻,她才可以远离 充满险恶的人群,好好调整一下心态。   李再安顺着她的目光朝外面看了一眼,一边缓缓走过去,一边说道:「以后 我不在的时候,尽量不要让卢娜出去,这地方也不是多么安全。」   「嗯,我会注意的。」弗雷泽用尾指挑开披在额前的发穗,柔声说道。   「剩下的那些钱你留着用,」李再安走到她的身后,双臂从她腋下穿过去, 环在她纤柔的细腰上,手掌覆盖着她微微凹陷的小腹,说道,「记得买辆车,出 入也方便一些,也可以给卢娜请两个家庭教师,让她不至于闲的没事可做。至于 说种植园的经营,你不用管太多,反正赔赚的也没有多少钱。」   话说完,他埋下头,用嘴唇在弗雷泽性感的锁骨上轻轻的亲吻着,感受她肌 肤的腻滑。   弗雷泽一开始表现的很顺从,任由男人的双手在自己小腹、胸前来回抚摸, 直到那双手挤开她的裙腰,野蛮的探到她两腿之间的时候,她才猛地夹紧双腿, 慌乱的央求道:「别,我那里还好痛的,哦……」央求的最后是一声痛呼。   「女人真是娇气……」李再安嘀咕了一句,将插进肉缝里的手指缩了回来。   弗雷泽感觉到那只手从自己两腿之间退了出去,整个人便松了一口气。念头 一转的时候,又担心身后的男人会因为被拒绝而恼怒,禁不住诺诺的说了声「对 不起」。   李再安也不搭腔,他顺手从床头柜上拿过一瓶防晒油,从后面紧紧抱住弗雷 泽的身体,将她按倒在床上。紧接着,便在她还来不及挣扎之前,解开她胸前的 衣衫,伸手握住那对丰满浑圆的乳房,将防晒油涂抹在乳肉上。   弗雷泽被他骑跨在身下,无力地挣扎了几下之后,只能无奈地闭上眼睛,任 由着男人一只手揉搓着她那柔软、充满弹性的乳肉,另一手捻弄着她娇嫩的乳头。   她的乳房触感非常好,李再安用手紧紧握住,再一放开,乳房就在空气中颤 动、弹跳着,即使是这样的躺卧姿势,那对乳房依旧挺立,没有半点歪垂,真是 一双翘挺而且富有弹性的极品乳房。   粉红色的乳头,在男人手指的捏弄下,已经完全挺立起来,李再安低下头, 轮流将两粒红葡萄般的乳头,含在嘴里吸吮着。他一边吸着乳头,一边用手指夹 住另一个乳头,旋转捏挤着。   他干脆就骑跨在弗雷泽的胸口上,双膝分开跪在床上,挺起早就硬邦邦的阴 茎,双手握住那对圆硕乳房,紧紧夹住坚挺如铁的肉棒。李再安的阴茎被夹在双 乳中间,充满弹力的乳肉,从两边紧紧挤压着硬挺的阴茎。   「真爽啊,就算小穴不能用,玩你的奶子也挺舒服的」李再安得意地一笑, 肉棒在她的乳沟中间来回抽插,涂满了防晒油的乳肉,摩擦起来十分顺滑。   一对乳房被男人反复地吸吮和玩弄,弗雷泽已经无力抗拒,双手无力地垂下, 指头却紧紧抓着床单,任由他捧着自己的乳房,把阴茎插在里面抽送着。   肉棒在柔软的乳沟中抽插许久,激烈的动作,把娇嫩的乳肉摩擦的一片通红, 李再安终于舒爽地嚎叫一声,从她的乳沟中拔出阴茎,对准她漂亮的脸蛋,痛快 地喷射出来。近距离喷出的精液,一道跟着一道,在她的嘴唇、鼻子、眼睛及面 颊上,留下了一道道的白浊痕迹。   当李再安满身大汗的离开她身上时,面色绯红的弗雷泽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 勇气,扯过一个松软的枕头砸在他的后背上。李再安机警地转身,一把将枕头接 在手里,笑道:「这次先放过你,下回我再过来的时候,有你好看的。」   话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偏厅的浴室。弗雷泽咬着嘴唇,冲进卧房的浴 室里,用花洒清洗着脸颊上的精液,和涂满乳房的防晒油。   「我一会儿就回莫里奥,」李再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今后几天估计没时 间过来了,记住我刚才说过的话,一定要注意安全,没事尽量不要出门。」   弗雷泽拿起一条浴巾,一面擦拭着丰挺饱满的乳房,一面不假思索的说道: 「那不是要让我和卢娜过与世隔绝的生活啦?」   这句明显带着几分抱怨甚至更像是撒娇的话说出来,弗雷泽就忍不住心头发 跳,她都搞不清楚自己说这话的时候脑子里在想什么呢,怎么就这么自然的脱口 而出了。   「放心,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的。」幸好李再安似乎没有往深处想,他从浴 室里走出来,一边擦拭着身上的水,一边说道,「贝塞隆的日子不可能一直这么 舒服的过下去,或许现在,他已经陷入了内外交困的局面,等他倒下去的那一天, 你和卢娜就恢复自由了。」   话说着,李再安走到床边,俯身过去在弗雷泽润红的嘴唇上亲了一下,又拍 拍她的脸,笑道:「做人就要学会忍耐,只有比你对手活的更久才有最终战胜他 的希望,是不是?」   ……   开着破烂的福特从庄园别墅里出来,李再安特意兜了一个圈,从那片棚户区 中间穿行了一趟,与在别墅内远观到得景象不同,这一趟近距离的穿行,令他更 深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地地道道的赤贫。   整个棚户区中弥漫着一种形容不出来的恶臭,狭窄而泥泞的巷道里,随处可 见淤满了浑浊臭水的泥坑,那些赤身裸体的孩子就赤着双脚在这样的路面上四处 奔跑。一栋栋的棚屋前面,大都会有一两个破烂堆,碾烂了的胶皮轮胎、沾满泥 污的汽水瓶、生满铁锈的收音机壳子、缺了腿的烂板凳等等,像这些连拾荒者都 不屑一顾的东西,都被这些棚屋的户主当宝贝似的捡回来囤积在那儿,巴望着有 朝一日能派上点什么用场。   没有人喜欢贫穷,但这世上的绝大多数人却终其一生都摆脱不了这该死的东 西,更令人绝望的是,这东西就像是不要缴纳遗产税的特殊遗产,往往是祖辈遗 留给父辈,父辈再遗留给子孙。白手起家的人不是没有,却差不多是绝无仅有, 大部分人就在这种从贫穷到更贫穷的噩梦中祖代相沿、无尽循环。   就像之前律师介绍的,多蒙多特这个印第安人聚居的小镇,总共有咖啡种植 田四万多公顷,常住人口十二万,其中亚努玛米族印第安人将近七万,非裔三万, 他们总共拥有的种植田面积不超过三千公顷。而葡萄牙裔的米格尔·埃沃拉一家 名下的「杜慕斯」种植园则拥有超过八千公顷的种植田,即便是在整个圣保罗大 区内,埃沃拉家族也是排的上号的大种植园主。   在李再安看来,巴西最大的社会顽症除了贫富分化过剧、治安混乱、腐败丛 生、通货膨胀恶化之外,土地的高度集中也是至关重要的一项,其它各式各样的 社会问题,都与它有着或直接或间接的联系。造成这一问题的最直接原因,则是 巴西独立之后没有进行全面的土地改革,以至于大批葡萄牙裔的种植园主存活下 来。到现在,占据上万公顷甚至是数万公顷土地的大种植园主比比皆是,与之相 对的,却是数千万没有土地、只能靠做佃农存活的底层农民以及大批涌入城市, 却只能生活在贫民窟中的底层市民。   各种各样的社会问题堆积在一起,令巴西这个刚刚结束了军政府独裁统治的 国家一屁股坐在了火药桶上,从里约到圣保罗,从马瑙斯到巴西利亚,任何一个 地方出现的骚乱都很可能会在短时间内蔓延到整个巴西高原。   「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这句俗语显然并非适用于每个人,如果可能 的话,李再安倒是很乐意看到巴西政局的彻底混乱,那样的环境可能更适合他这 样的人生存。不过遗憾的是,在前世的记忆中,巴西的社会问题虽然一度严重到 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步,但成规模的骚乱却从未出现过。   老旧的福特轿车虽然噪音很大,但动力完好,李再安把车开上河堤后停下来 站在堤坝上从近处查看了一下棚屋区的布局,心里有了个数,这才重新上车,径 直驶往市区的方向。              第三十二章:物价冻结   用了两个小时的时间从多蒙多特赶回莫里奥贫民窟的住所,车子停在楼前的 时候,可以看到南面的天际处已经被浓浓的阴云所笼罩——这该死的城市,这该 死的天气。   车钥匙扔给一路小跑迎过来的非裔小伙子,李再安随口问道:「有人来找我 吗?」   「没有,先生,」这个黑人小伙子是组织派给李再安的保镖,名叫史皮·舒 瓦泽,他带领着几个枪手,负责李再安身边的警卫工作。   不再多说什么,李再安点点头,快步进了小楼。   楼下的客厅里电视敞开着,劳蒂尼正与一个长相与她酷似的女人并肩坐在沙 发上,后者的手里还提着一个透明的塑胶袋,里面有几支雪茄烟和一沓钞票。   看到李再安突然出现在客厅里,劳蒂尼慌忙站起来,而她身边的那个女人则 飞快的将袋子藏到身后。这女人是劳蒂尼的一个姐姐,劳蒂尼跟在李再安身边之 后,她经常拿些东西给家人,补贴她们的生活,其中最多的就是雪茄。   李再安本身抽不惯这东西,但巴诺罗最大的爱好却是将他喜欢的雪茄赏给下 属,于是每次劳蒂尼都会从整箱的雪茄里偷几支出来,让她的姐姐拿去卖掉。   千万不要小瞧这几支雪茄,巴诺罗不抽低档货,他的雪茄都是地地道道的古 巴全叶卷手工雪茄,劳蒂尼的姐姐们把雪茄卖给那些有钱的嫖客,一支卖到几十 美元甚至上百美元都很轻松。这些钱拿来发家致富是不可能的,但补贴家用却是 绰绰有余。   其实这种事情李再安早就知道,只是从未说破罢了,最主要的是,劳蒂尼这 女人很本分,除了打扫和李再安需要发泄的时候之外,她从不在房子里四处乱走, 活动的空间就是她的小卧室和楼下这个客厅,对这一点李再安非常满意。   全当没看到劳蒂尼姐姐手里拿着的东西,李再安朝她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噢,费萨妮……」   李再安伸手指了指劳蒂尼的姐姐,笑道,「我没有记错你的名字吧?」   「啊,是的,先生,」费萨妮没想到李再安竟然还知道自己名字,她瑟缩着 肩膀回答道。   「劳蒂尼平时一个在这里可能会觉得很无聊,你们几个姐妹有时间的话多来 陪陪她,」李再安笑道,「还有,劳蒂尼,前几天我带回来的那些水果,挑一些 让你姐姐带回去。」   劳蒂尼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在她的印象中,这个男人即便是和自己做爱的 时候都很少有笑脸的,今天这是……   倒是费萨妮反应的很快,李再安的话声一落地,她便忙不迭的道谢。   又简单的客气两句,李再安转身上楼,心里想着:今后很有必要转变一下自 己的做派,毕竟现在与过去不一样了,取代了阿玛鲁的位置并不等于就在莫里奥 站稳了脚跟。接下来要想再取代巴诺罗,决不能仅仅获得组织内部那些人的支持, 还必须得到莫里奥贫民窟居住者的基本认可才行。   一张冷酷的面孔固然能够令人生畏,也能很好的隐藏自己,但也会将一些原 本有意靠过来的人吓走,当然,更不利于获得贫民窟内居住者们的认同。   究竟是以冷酷的面孔对人还是以温和的表象出现,亦或是表现的外冷内热, 这些对李再安来说都不是什么难以转变的问题,无非就是在不同场合下换上不同 表情的面具罢了,容易得很。   劳蒂尼的四个姐姐都是妓女,她们这类人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接触的人很 杂,再加上女人包守不住秘密的特点,与一些炫耀的心理。李再安相信自己这个 莫里奥的新贵,免不了会成为她们在背后议论的话题。   一个人的品性如何除了要靠自己表现之外,还得靠别人宣传,好人不好做, 但并不难装,偏偏李再安还比较擅长表演,那么一切也就水到渠成了。   回到楼上,李再安简单的洗漱一番,劳蒂尼很快给他送上来一份有牛奶和面 包的早餐,餐盘里自然也少不了当天的几份主要报纸。   将餐盘放在客厅的小桌上,劳蒂尼轻声说道,「先生还有什么别的需要吗?」   李再安看了她一眼,走到沙发前坐下,顺手拿过餐盘里的牛奶喝了一口,又 抓过那一摞报纸随意的翻了翻,将其中的一份《圣保罗晨报》留下来,一面脱着 身上的衣服,一面头也不抬的问道:「费萨妮呢?」   「已经回去了,」劳蒂尼诺诺的说道,「她让我转达对您的谢意,还说,还 说今后有时间再来拜会您……」   她最后一段话说的很轻,尤其是「拜会」这个词,是个人都能听出其中有不 同的含义。   李再安笑笑,他对妓女没有兴趣,这倒不是因为他歧视妓女这个职业,而仅 仅是因为这些贫民窟的妓女都没钱做体检啊,谁知道她们有没有性病……   将自己脱得一丝不挂,分开双腿坐在沙发上,李再安看了看劳蒂尼,做了个 她能够领会的手势,而后抓过那份晨报,一边喝着牛奶一边读报。   劳蒂尼飞快的跑到客厅,取了一瓶在她看来有些昂贵的蜂蜜精油过来,恭顺 的跪坐在李再安两腿间的地板上,小心翼翼的忙碌起来。   李再安有读报的习惯,即便在前世也是如此,报纸上的大多数信息虽然都不 足采信,但若是用心看了,且视野足够宽泛的话,总能从中找出一些有用的东西。   作为巴西第一大经济重镇,圣保罗的政治气氛并没有巴西利亚那么浓,因此 大部分报纸头版的内容都是来自于巴西利亚,今天的晨报也不例外。   「科洛尔政府月前采取的物价冻结政令宣布解除,12宗商品价格恢复市场调 控,其中受限价令调控的大米,在冻结令结束之后两日内,每千克价格从原来的 一千四百雷亚尔暴涨至四千雷亚尔,受此影响,糙米、大豆、小麦等大宗期货行 情在昨日突破历史最高点记录……」   「据官方数据显示,本月国内月通胀率突破百分之二百七十四,据此,立宪 会议联邦众议院否决了新一轮的物价冻结计划,劳工党籍众议员卢拉·达席瓦尔 批评科洛尔政府支持的自由市场经济政策是造成通胀率高企不下的又一祸首……」   李再安抿着嘴唇,唇角处闪过一丝嘲弄。   作为一个重生者,他很清楚科洛尔计划在遏制通胀方面所存在的局限性,单 从物价短期冻结这一方面来看,在一到两个月内冻结大宗农产品的价格的确有可 能在短期内抑制物价暴涨,从而限制通胀的恶化。   但问题是,巴西的农业经济基本上还处在大种植园主经济的控制之下,物价 冻结政策等于是侵害了这群掌握着巴西绝大部分农业经济命脉者的利益。   与此同时,在搞物价冻结政策的同时,政府的政令中还没有提高劳工最低工 资的政令,绝大部分巴西底层民众的购买力没有丝毫增长。   另外,再加上巴西政府自身财政极度恶化,赤字逐年激增,政府的经济政策 往往都经不起大种植园主们组织的一轮反扑,成效又从何谈起?   报纸中提到的卢拉·达席瓦尔,就是后世称为巴西总统的左翼领袖卢拉了, 说实话,李再安现在压根就不看好他,他以及他所领导的劳工党目前还是极左的 一支政治力量,宣扬的是左翼民粹主义,反美,反全球化,反市场经济,除了那 些赤贫的选民会把选票投给他们之外,即便是中层市民都很难接受他们的主张。   李再安不信奉任何主义,不过他倒是认同社会主义制度在一个国家独立之初 所能发挥的重要作用——大范围、全方位的土地改革,以全民所有的形式对能够 直接影响到国民经济命脉的大企业、矿山实施国有。在对国家完成了这种形式的 改造之后,再以市场经济为基础发展资本主义,才能在最大限度上避免出现新一 轮的动荡局面。   当然,这只是李再安现阶段的想法,他有经济头脑,但并不意味着对大政治 也富有经验,所以在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难免会想当然一点。   两腿之间传来的一阵舒适感,打断了他不着边际的思绪,李再安忍不住低低 的呻吟一声,挪开挡在眼前的报纸,朝下看了看。劳蒂尼在自己胸前的两个乳球 上涂满了精油,将肉棒夹在乳沟中间,正用力挤压着两个乳球上下晃动,一张美 艳的小脸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感觉到他的目光,劳蒂尼抬起头,用眼神询问他还有没有其他要求。   李再安用手按住她的后脑,让她低下头去,将龟头蹭到她的唇边:「来,含 进嘴里,给我好好地吸吮。」   劳蒂尼乖巧地张开嘴,熟练地用舌头舔着阴茎龟头,将蜂蜜精油涂在自己手 掌上,双手握住肉棒套弄起来。她的香舌舔卷着龟头肉沟,手掌向下移动,搓揉 着阴囊里敏感的肉丸,那种让男人无比舒爽的感受,使得李再安身体轻轻地颤动 起来。 第三十三章:典狱长   李再安一边享受着女仆的侍奉,一边继续翻看着报纸的头版,目光很快落到 第三版版面上的一则消息。   这则消息很简单,大概的内容是:昨晚,距离圣保罗一百三十多公里处的塔 图伊监狱发生大规模暴动,近三百名犯人袭击了狱警,焚烧了牢房,并在狱警被 迫退出监狱区后,残酷的杀死了三名可能与警方存在合作关系的罪犯,并将他们 的头颅悬挂在监狱入口处。   这场暴动持续了三个小时,目前已造成六人死亡,十九人重伤,死亡的六人 中有两人为塔图伊监狱狱警。   警方目前已经逮捕了涉嫌引发这场暴动的主要嫌疑人迪安·库洛切特,如果 警方找到切实证据,迪安将面临三十年刑期的处罚。   手里拿着报纸,李再安舔舔嘴唇,心道:这真是个枭雄辈出的年代啊,后世 那些叱咤风云的人物,慢慢的都要跳出来了。   在李再安前世的记忆中,这个迪安·库洛切特是个狠角色,他是巴西最大的 暴力犯罪组织「首都第一司令部」的八位创始人之一,也是该组织的将军之一。   这位西班牙后裔在1989年入狱之后,直到李再安转生前的2012年,始终都没 有离开过监狱。但巴西发生的若干起「首都第一司令部」针对警方的袭击,他都 有份参与,而且是幕后的主要策划者之一。 其后,「首都第一司令部」宣布将要进军政界的这个骇人听闻的决定,也被 怀疑是他做出的。听起来这件事似乎很好笑,这个十数年如一日,同政府对抗的 暴力犯罪组织竟然要大张旗鼓的进军政界,世界上似乎再也没有比这个消息更疯 狂的了。   但实际上它半点都不好笑,甚至非常可怕,「首都第一司令部」第一次宣布 这个决定的时候,整个巴西都轰动了,警方在全国范围内筛选可能与其有关的参 选者。   而根据巴西安全部门给出的数据,其时「首都第一司令部」已经拥有成员近 十五万,仅在圣保罗一地,这个帮派的成员、成员家属及其控制的相关人员、支 持者,就能收获超过39万张的选票,这些选票足够将一名罪犯送上政治舞台。   毋庸置疑,如果历史仍旧像前世那般发展的话,这个还处在孕育期的巴西第 一大暴力犯罪集团自然是很有分量的,李再安不可能不对它给予足够的关注。不 过他现在的实力还很有限,没办法把手伸到一百多公里外的塔图伊监狱。   但话说回来,李再安毕竟是一个有着越狱经历的「资深囚犯」,他的手伸不 到塔图伊,却可以重新与卡兰迪鲁建立联系,那里还有很多他的老伙计呢。 ……   劳蒂尼握住那根挺立的肉棒,将充血的龟头含进嘴里,慢慢向里吞咽。她早 已熟悉了主人阴茎的尺寸,先用舌尖舔了几下,然后把龟头吞进喉咙的深处,逼 仄的喉肉紧紧挤压着阴茎前端,带来了强烈的快感。   「真棒……哦哦……再来……」李再安终于忍耐不住了,放下手里的报纸, 坐在沙发上按住劳蒂尼的脑袋,顺势挺起腰向她喉咙深处捅着。   女孩的嘴里发出淫糜的吸吮声,这段时间她已经被姐姐们训练的很有技巧了, 熟练地把阴茎尖端深深含进喉咙里,旋转着舌头来回地舔着,紧窄的喉咙不断研 磨着龟头,刺激着男人最敏感的部位。   不过十几下呼吸的功夫,李再安就被她挑逗的浑身臊热,肉棒在女孩嘴里轻 轻颤抖起来。他不想这么快就射出来,强自压抑即将爆发的欲望,伸手拍拍劳蒂 尼的脸蛋,示意她暂时停下来。   他把劳蒂尼抱起来,让她趴伏在沙发上,把手放在沙发背上,高高翘起浑圆 的屁股。李再安姿意地抚弄捏揉着她的臀肉,手指来回地摸弄两瓣花唇,早就已 经湿润的花唇,在连续的刺激下盛放绽开。   肉棒对准张开的阴道口,猛地插了进去,「滋」地一声直捣到底,阴道里面 又暖又滑,把肉棒夹得紧紧的,真是舒服极了。他挺动腰部,在女孩的阴道里飞 快地抽插着。   劳蒂尼媚眼如丝,大声地娇喘呻吟,臀部快速地向后癫动,阴道肉壁牢牢地 绞住里面的肉棒,在猛烈的抽搐频率中,很快就让身后的男人无法忍耐,——股 股浓稠的精液射进了她的阴道深处。   ……   阴沉的如同老旧平底锅一般的天气,并没有给圣保罗的午后带来一场降雨, 倒是强劲的南风给这个闷热的城市带来了一番宜人的清爽。   卡西诺斯·莫诺兹开着他的沃尔沃汽车,赶到临近中央广场的「菲拉库尼」 咖啡馆,将车熄火之前,他先朝咖啡馆不远处的街角看了一眼,直到发现站在墙 角处的两个便装年轻人之后,才深深地吸了口气。   作为卡兰迪鲁监狱的典狱长,卡西诺斯今年已经五十四岁了,他只需要再安 稳的干上两年就可以圆满退休了,当然,如果不是退休后的生活能够更好一点, 他甚至今年就可以退休了。   等着退休的人总是不希望惹上麻烦,卡西诺斯尤其如此,毕竟他还有三个孩 子的学费需要打理,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费用,所以,他尤其希望自己管辖的卡兰 迪鲁监狱能够维持一种和谐的局面——稳定压倒一切,和谐创造生活。   巴诺罗的越狱事件曾经给卡西诺斯造成了不小的麻烦,他这个典狱长的职务 都差点保不住了,幸好的是,圣保罗的司法机构远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清廉」, 所以在花费了一笔钱之后,这个麻烦也算是解决掉了。   不过卡西诺斯没有想到的是,今天上午,巴诺罗越狱案件中的麻烦者之一竟 然给他打了个电话,还堂而皇之的约他到这个该死的咖啡馆里来喝咖啡——天杀 的,卡西诺斯从来就不喜欢喝咖啡,他甚至憎恶整天漂浮在城市上空的咖啡臭味。   不喜欢归不喜欢,卡西诺斯最后还是来了,不为别的,就因为约他见面的人 是「保罗·安」,这个在越狱之前曾经帮他做假账偷税并在证券市场上狠赚了一 笔的家伙。街角的两个年轻人是监狱的狱警了,卡西诺斯安排过来的,他想的很 清楚,如果保罗打算利用当初的那些事威胁他的话,他就要想办法把这个该死的 家伙干掉,彻底扫除祸根。   像这种刮着大风的午后当然不是出来喝咖啡的好时候,而眼前这个咖啡馆也 不上档次,卡西诺斯从前门进了咖啡馆,发现里面只有两张桌子上坐着人。在最 东侧角落里的一张桌子上,背对着门口的方向坐着一个年轻人,看背影似乎与保 罗有几分相似。   站在门口犹豫了几秒钟,卡西诺斯伸手在裤裆里抓挠了两把——这是他一个 很不好的习惯,每次紧张的时候都会觉得裤裆的部位发痒,不抓两下就很不舒服。   「典狱长先生,门口的位置可不适合谈话,难道你不打算过来这里坐吗?」 就在卡西诺斯还在犹豫着要不要等自己安排的人赶过来之后在过去的时候,始终 没有回头的李再安打了个响指,背朝着他笑道,「放心好啦,你那两个帮手暂时 不会来打扰咱们了。」   卡西诺斯闻言,本能的扭头朝外看去,之间自己安排的两个狱警竟然追着一 个十几岁的孩子朝广场对面去了。   「别太介意,如果是我的钱包被人抢的话,也会这么追过去的。」李再安终 于转过身,对听到响指迎过来的服务生说道,「理查,给我的朋友来一杯朗姆酒, 他不喜欢咖啡。」   「好的,保罗先生,」服务生朝门口看了一眼,转身回到吧台里,没一会儿 便端着一杯朗姆酒走过来,放到李再安对面的空位上。   卡西诺斯意识到这个咖啡馆很可能与李再安有着密切的联系,有心退出去, 但喷着涂鸦的玻璃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站了两名大汉,目光凶狠的看着他。   「保罗,你要干什么?!」卡西诺斯下意识的将手放到腰间,想要把配枪逃 出来。   没想到咖啡馆里另一张桌上的两个年轻人却抢先站起来,一人手里一把枪指 着他,其中一个黑人冷冰冰的说道:「保罗先生请你过去坐下。」   「不用那么紧张,典狱长先生,我是真的拿你当成朋友的,当然也不会找你 的麻烦,」李再安朝两个年轻人打个手势,示意他们坐回去,嘴里笑道,「还是 过来坐吧,门口的位置太显眼了,难道你打算让外面路过的每一个人都看到你吗?」   卡西诺斯迟疑了一下,他看出来了,之前外面的那些传言很可能是真的,李 再安已经成了巴诺罗手下的头号干将,而中央广场附近的几个街区,很可能就是 莫里奥贩毒集团的控制区域。如果今天自己在这里有什么异动的话,估计走出咖 啡馆就会被一阵儿乱枪打死。   眼看着两个年轻人又重新坐回去,卡西诺斯提着心走过去,坐到了李再安对 面的椅子上,极力缓和了一下紧张的情绪,用尽可能平静的口吻问道:「保罗, 在卡兰迪鲁我可从来都没有为难过你,而且我马上就要退休了,你总不会打算……」   摆摆手打断他的话,李再安插口笑道:「当初在离开卡兰迪鲁之前,我让你 们买的那几支股票收益如何?」   卡西诺斯一愣,随即本能的朝四周看看,唯恐还有什么人在旁边偷听似的, 转瞬想到这是个什么地方,才紧张的说道:「你打算用这件事来威胁我吗?」   「怎么会,」李再安摇头笑道,「出卖朋友的事情我从来都不做,我只是想 知道过去的朋友们现在过得如何。」   卡西诺斯紧紧盯着他看了半晌,也看不出他说的是不是真心话,最后只得点 点头,说道:「还不错,都……小赚了一笔。」   「那就好,那就好,」李再安笑着点点头,从桌上端起他的咖啡,轻轻抿了 一口,紧接着便将视线投到咖啡馆的橱窗外,不再说话了。               第三十四章:入彀   咖啡馆里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卡西诺斯甚至都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这种死寂持续了将近两分钟,就在卡西诺斯快要按耐不住的时候,李再安开 了口,他转回头来,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典狱长先生最近有看新闻吗?」   「哦?」卡西诺斯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话,一时间禁不住有些 发懵。   「咱们的总统先生已经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拿到了140亿美元的贷款,他在 华盛顿的时候,还与巴拿马总统恩达拉有过会面,」李再安把玩着手中的咖啡杯, 慢条斯理的说道,「我想这应该预示着,巴西利亚近期就要恢复与巴拿马的外交 关系了。」   卡西诺斯舔舔嘴唇,想要说什么又没有说出来。尽管只是一个典狱长,但卡 西诺斯也不是对国际时政一无所知。巴西与巴拿马中断外交关系起于一年前,原 因是美国人入侵巴拿马,扶植如今的恩达拉政府上台。这件事引起了拉美各国的 警惕,作为一种对抗美国的手段,甚至包括巴西在内的所有拉美国家一致不承认 巴拿马恩达拉政府的合法性。   「如果被我猜中的话,那么咱们这个国家将成为整个南美地区第一个承认巴 拿马恩达拉政府合法性的存在,」李再安按照自己的思路继续说道,「一年前的 战争以及随之而来的骚乱,给巴拿马造成了很大的损失,如今那里迫切需要的就 是大规模战后重建,我想,巴西利亚选择在这个时候与巴拿马恢复邦交,大概也 是盯上了他们的重建大单。」   卡西诺斯终于摸到些门路了,他习惯性的伸手搔了搔裤裆,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的意思是说……」   「我们假设如果巴西利亚能够拿到一份足够吸引人的建材大单,你说那些高 高在上的政客们会选择把这块肥肉送到谁的嘴里?」李再安笑笑,不答反问道。   「奥肯塔拉?」卡西诺斯试探性的说了一个名字。奥肯塔拉是巴西一大国有 建材商,主要经营石材,其在圣卡塔琳州和巴拉那州拥有大量的大理石、花岗石 矿山。   「有这个可能性,」李再安看了他一眼,心里对这位老头的经济头脑鄙视到 了极点,但嘴上却笑道,「不过我却更看好布拉塞夫。」   卡西诺斯脸上微微一红,他刚刚想到奥肯塔拉虽然是最大的国有建材商不错, 可这家企业集团并没有上市,换句话说,人家就算是赚到一千亿,他也别想喝到 半口洗脚水。   不过这种脸红也就是顷刻间的事,他很快又跟上李再安的思路,皱眉说道: 「不会吧,布拉塞夫的行情这两年都不被看好,而且有消息说,它好像是马上就 要被拍卖掉了。」   「没错,也正因为如此,布拉塞夫才有可能获得这次的大单,」李再安瞟他 一眼,说道,「利用这一笔大单该变一下布拉塞夫死气沉沉的局面,放出一个利 好消息,带动它的行情上扬,至少可以帮巴西利亚在这笔拍卖中拉高投标价,我 想这对很多人来说都是具有诱惑力的。」   卡西诺斯皱眉考虑了一会儿,心里觉得李再安这番话很有道理,但也明白这 其中定然会存在一定的风险,不过再想想过去,这个年轻人的判断还从未出过误 差,也正是因为如此,他这个卡兰迪鲁监狱的典狱长才能在股市上赚到那么多。   「当然,如果典狱长先生想要赚得更多一点,也可以选择适当性的投资期货, 大宗咖啡是个不错的选择,你可以选择买入一定的七月C型咖啡豆合约,相信到 时候你会有一份不错的收益。」李再安端起面前的咖啡,朝卡西诺斯做了个请的 手势,说道。   李再安给出的这个建议是很中肯的,前世所知的事实告诉他,1991年国际咖 啡期货市场的行情是相当火爆的。其中的原因很多,比如说牙买加咖啡出口量将 近百分之九十被日本竞标购走,咖啡生产大国印度尼西亚的政局持续动荡,以及 巴西当年度2-6月的持续干旱导致咖啡豆大面积减产等等,这些原因导致91年国 际咖啡期货中C型咖啡价格一度在几个月份里飙升至1.5美元一磅的高价位。   不过类似这种得来与重生金钥匙的信息,李再安只能给建议,却无法说出原 因来,他总不能告诉卡西诺斯自己是重生者吧?   卡西诺斯在投资这种事上向来谨慎,风险较大的期货他很少去碰,因此李再 安给的两个建议中,他已经暗暗选中了第一个。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金钱的诱惑是令人无法拒绝的,尤其是对于卡西诺 斯这种尝过甜头的人来说更是如此,他端起面前的朗姆酒,象征性的抿了一口, 紧接着便小声问道。   「呵呵,我知道凭着典狱长那点微薄的退休金,你即便是安安稳稳的熬到退 休,恐怕过不上多么体面地生活,」李再安笑了笑,说道,「所以我打算帮帮你, 这能不能算是原因呢?」   卡西诺斯当然不会相信他这番鬼话,因此只是直勾勾的盯着他,闭口不语。   「当然,如果典狱长不介意的话,我也希望你能帮我一些小忙。」李再安干 笑两声,接着说道。   「保罗,我不想惹麻烦,这一点你是知道的。」卡西诺斯哼了一声,很有点 丑话说在前面的意思。   「我也不想惹麻烦,更不想给你惹麻烦,」李再安点头道,「我希望你做的 事很简单,就是希望你能帮我将一些东西带到卡兰迪鲁去。」   「什么东西?」卡西诺斯板着面孔,冷声问道。   「没什么,就是一些……」李再安耸耸肩,胡乱的比了个手势,说道,「一 些香烟啊,啤酒啊……呵呵,当然,还有一些可以用来打发寂寞时光的杂志。」   「就这些?」卡西诺斯愕然看着他,对他来说,要是仅仅弄一些这样的东西 进入卡兰迪鲁,真不是什么大事。别说类似这样的事不太可能传出去,即便是传 出去了他也不怕,毕竟改善囚犯的生活也是典狱长的职责之一。   「就这些,」李再安双肘撑在桌子上,一脸无辜的说道,「你知道的,我是 个念旧的人,当初在卡兰迪鲁受过不少朋友的照顾,现在有了这份能力,我当然 要想办法汇报一下,让他们在监狱里的生活更滋润一些。」   「我需要安排人检查你送来的东西,彻底的检查,」卡西诺斯仍旧不相信就 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他试探着说道。   「可以,」李再安答复的非常痛快,几乎连基本的考虑时间都没用,「如果 你在其中发现任何违禁品,可以将所有的东西统统没收。」   卡西诺斯稍一沉吟,俯身过来小声道:「毒品也不行。」   李再安与他对视几秒钟,含笑微微点头。   「你准备什么时候送过来?」卡西诺夫松了口气,他看出李再安不像是打算 搞鬼的样子。   「如果方便的话,我想明天晚上就送过去,」李再安也压低了声音。   「凌晨一点,」卡西诺夫表现的很痛快,他只是低头一想便给出了时间, 「后门,到时候我会给你安排。」   「谢谢,典狱长先生,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白帮忙的。」李再安伸手过去, 面带微笑的说道。   卡西诺夫看着他伸到自己面前的手,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伸手过去握了握。   「史皮,送卡西诺斯先生出去,」握着卡西诺斯的手用力摇了摇,李再安站 起身,说道。   坐在不远处的史皮闻言站起身,远远的朝卡西诺夫做了个请的手势。   对于卡西诺斯来说,他巴不得早点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包括李再安在内,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危险分子。不过在即将走到门口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停下 来,回头朝李再安问了一句:「那个,如果我购入了布拉塞夫的股票,最好什么 时候脱手?」   李再安背朝着他,抿嘴笑了笑,说道:「你可以等到四月份,当然,如果你 不介意冒一些风险的话,可以持有到明年年底,也就是布拉塞夫正式竞标拍卖之 后,到时候如果中标的是美国百安居,那你就可以考虑长期持有了。」   在李再安前世的记忆中,布拉塞夫就是被美国建材巨头百安居收购的,其实 在这年月里,巴西国内根本就不存在能够与百安居这类跨国集团公平竞争的对手, 而在1994年的私有化法令出台之前,这种私有化的竞标过程却是不带任何歧视性 的,国内、国外的资本都享受同等的待遇。   听了李再安这番话之后,卡西诺斯点点头,对这个该死的咖啡馆再没有丝毫 的留恋,急匆匆的出了门。   看着卡西诺斯的身影消失停车场,李再安重新坐回到椅子上,优哉游哉的给 自己点了一支烟——人对金钱的贪欲总是无休止的,有一万求两万,有一亿盼十 亿的心态人皆有之。李再安相信,只要让卡西诺斯这样的人持续尝到甜头,他就 会在一个泥坑里越陷越深,如今,这老头想的是如何在不惹麻烦的情况下多弄点 钱,而一旦他的胃口撑开了,将来就会在想着在惹麻烦的情况下多弄点钱,甚至 是会想着多出点「麻烦」。               第三十五章:远虑   李再安打算送进卡兰迪鲁监狱中的东西的确就是一些烟酒之类日用品,暂时 没别的意思,就是拉近与当初那些狱友们的关系,让他们知道自己还没忘了他们。   在李再安看来,这世上或许有真正穷凶极恶的人,但那些被判了重刑的人也 不一定就全然没了人性。不说仗义每多屠狗辈吧,至少他在卡兰迪鲁的那段时间 里接触到的一些人,还是很有血性、很够朋友的。   在那些人的眼中,国家律法、社会公德这些东西可能都是狗屁,与他们不相 干的人可能在他们眼里也是命贱如草,可一旦与他们相处到了一起,建立了某种 感情,这些人也真的是能在关键时候做到两肋插刀。   不过李再安这时候可没想着亲自到监狱里去探望一下老朋友们,毕竟他还是 通缉犯的身份,一旦回到卡兰迪鲁,他就像是自投罗网,很可能就再也出不来了。   第一次送去卡兰迪鲁的东西不是很多,十几箱啤酒、几箱卷烟,一辆小皮卡 都装不满,说白了也就是意思意思,算是个开头。李再安有的是耐心,随着这种 行为的持续,当卡西诺斯的警惕性放松之后,就能找到机会把这老头一举拉下水, 到时候,他不仅要朝卡兰迪鲁监狱里送东西,还要给里面的一些人拿到偷偷出入 的自由。   圣诞节的到来给处在雨季中的圣保罗带来了一年中最喧嚣的时段,市区内的 大小商场都在搞圣诞促销活动,不管是富人还是穷人,都竭尽所能的用各种装饰 品妆点自己的豪宅亦或是破房子,即便在莫里奥贫民窟也同样是如此。与各个商 场的促销活动相对应的,就是由天主教会慈善机构发起的一场场慈善活动,一些 教会提供的生活用品被送到贫民窟内。   相比起教会组织的慈善活动,雄踞于莫里奥贫民窟的莫里奥贩毒组织当然也 不会放过这个收买人心的机会,而且搞出来的动作比教会慈善更大。为了庆祝自 己逃出监狱后在莫里奥度过的第一个圣诞节,巴诺罗专门拿出一笔巨款,在整个 贫民窟内搞大派送,每户人家10万克鲁塞罗雷亚尔,相当于100美元。   100美元说起来不是很多,但在莫里奥,绝大多数人家两个月的生活费都不 一定用的了这么多,相比起教会送的慈善物资,这笔钱显然更加的实惠。   从巴诺罗的「慷慨」也可以看出来,圣保罗或者说是美洲这片地区的毒枭、 黑帮,与李再安前世观念中的毒枭、黑帮形象有着绝对的不同。这里的毒枭、黑 帮不仅讲究「兔子不吃窝边草」,而且极其注重拉拢民心。巴诺罗的慷慨并不仅 仅局限于这一次,在他入狱之前,也都是这么做的,而在他入狱的这段时间里, 阿玛鲁同样也是如此做的。   作为一个重生者,前世又是一个地道的中国人,李再安对所谓的圣诞节没有 什么感觉,当然,无聊这种情绪除外。   圣诞节前的几天里,莫里奥贩毒集团在贫民窟的据点内召开了一次由巴诺罗 亲自主持的「代表大会」,做了组织盈利的年终结算,作为组织内才开始崭露头 角的名义上的第二号人物,李再安拿到了他加入组织后的第一笔「薪水」,总计 是4万美金。说实话,就这么一笔钱对于一个贩毒组织的二号人物来说狗屁都不 是,更多的只具备一个象征性的意义,算是对李再安「工作成绩」的肯定。   其实李再安在正是确立了组织内二号人物的地位之后,还从没有做什么实质 性的工作,因塞蒙之死而心生警觉的巴诺罗也没有给他安排具体的职司,他基本 上可以说就是闲人一个,在组织内凶名昭彰但却没有什么实权。   不过李再安本人对此却是毫不着急,他知道这种事情急不得,尤其是在巴诺 罗对自己有了疑心的情况下,他还需要等,但应该不用等太长时间,毕竟巴诺罗 身边没有什么人可以用了。   当然,李再安所谓的等也不是闲极无聊的枯等,圣诞节前的一段日子里,他 几乎转遍了莫里奥组织所控制的每一个区域,就按照中下层组织交上来的那些账 本,逐一巡看了各个下级组织所控盘的生意。   账本都是下面人交上来的,具体的生意也在下面人手里掌握着,除了毒品分 销之外,像那些比较外围的生意,诸如高利贷、舞厅、酒吧什么的,每月进项有 多少都是可以在账目上作假的,所以仅看一个账本屁用都没有。   不是李再安喜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他现在所处的这个环境里压 根就没有君子,所以他必须得做好「防火防盗防兄弟」的工作。   圣诞节前的巡视,李再安基本掌握了下级各个分部的轮廓,而后按照这个轮 廓登记出来一个清单,圣诞前夜的弥撒仪式之后,他就将这份清单交到了巴诺罗 的手里。   得到清单后的巴诺罗发了一通脾气,原因很简单,这份清单与他之前从中下 层头目那里得到的汇报有很大的出入,一些这两年新开的类似酒吧、舞厅之类的 项目被隐瞒了,同时被隐瞒起来的,自然还有与此相对应的收入。   李再安能够揣摩到巴诺罗的心态,也许他不在乎那点钱,更多的可能,他是 在担心中下层组织对他的阳奉阴违——在这个敏感时刻,他的疑心会令他产生一 些甚至不切实际的幻想,其中最可能的出现的一种情况,就是他会根据一些根本 莫须有的蛛丝马迹推断某某人可能背叛他。这对李再安来说是一种威胁,但也是 一个机会,关键在于如何利用。   果然,在表面看起来很是欢快的圣诞节过后,巴诺罗做出了安排,他不仅将 管理中下层组织的权力交到了李再安的手里,还给了他直接处罚中下层组织头目 的权限。这两个权限过去是分别掌握在阿玛鲁和芭勒丝手中的,遗憾的是,李再 安还搞不清楚他的毒品具体来源,这件事过去是由塞蒙负责的。   得到实际权力的李再安在圣诞节之后变得忙碌起来,莫里奥贩毒组织控制的 几个区,他就像是过筛子一般逐一的过了一遍,利用一个半月的时间,基本摸清 了组织中下层每月总体的收入、开支情况。这样的调查所带来的,无疑是整个中 下层组织内部的恐慌,不过令所有中下层头目感觉不可思议的是,曾经以冷酷无 情面貌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李再安,这次却突然变的宽容了,有些能瞒过去的东西 他也帮着瞒过,有些可以假装看不到的,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虽然不知道原 因何在,但这样一个事实毕竟还是令组织中下层的头目们窥到了一线希望,也许 这位「保罗·安」是可以成为第二个阿玛鲁的。   圣诞节过后的圣保罗,天气变得愈发酷热,原本应该是丰雨期到来的日子, 但实际的降雨量却是少的可怜,节后的第一个月里,整月滴雨未降,就如同李再 安的预估那样,七月咖啡豆的期货价格开始出现攀升的苗头。   同样是在圣诞节过后的第一个月里,秘鲁的内战再次打响,信奉「毛主义」 的秘鲁极左反政府武装「光辉道路」与政府军再次发生大规模冲突。刚刚上任不 到半年的秘鲁总统、日本人藤森也面临其上台后的第二大头疼问题,而他面临的 第一个头疼问题却是高达10700%的,骇人听闻的通胀率。   已经不知道为何而战、也忘记了根本纲领的哥伦比亚革命武装力量,也在圣 诞节后的第二周,依照惯性向哥伦比亚政府军发起了挑衅,只不过双方的武装冲 突规模不大,只能算是零星交火。   不过对于李再安来说,这些事情都不是他目前所关注的,如今他真正关注的 方向是在期货市场上,准确的说,是在国际原油期货市场上。 【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财源   顶着火辣辣的日头,若昂·塞西诺带着两名保镖穿过被太阳烤的如同烧烤铁 撑一般的公路,一路小跑的进了街对面的一家舞厅,没有理会带着一脸谄笑迎上 来的服务生,他径直穿过舞厅前堂,进了后面的工作区。   作为莫里奥贩毒组织中的一名中层头目,若昂今年已经将近五十岁了,他从 十五岁的时候开始挣钱养家,最初只是从走私贩手里接香烟来卖,卖掉一包香烟 挣三克鲁塞罗,一天下来可以挣到六个面包的钱,能够勉强养活自己还有卧病在 床的老娘,以及一个比他还要小五岁的妹妹。   这种困顿的生活维持了两年,在十七岁的时候,若昂在一次码头的黑帮火并 中杀了第一个人,为此,他第一次见到了100美元的钞票,第一次有钱给老娘请 了医生,第一次给妹妹买了新衣服。   这样的成就令他感觉很快乐,连带着第一次杀人后的恐惧也显得不值一提了。 最重要的是,平生第一次,他看到了生活的希望,看到了所谓的前途,找到了自 己可以为之努力拼搏的方向。   之后的一切就变得简单了,几年的时候里,若昂以敢打敢拼不要命的风格在 当时的莫里奥贫民窟里大出风头,尤其是在跟随了巴诺罗之后,虽然老娘最终还 是故去了,可他却供妹妹上了大学,还送她去了美国,让她有了全新的生活。   几十年的时间似乎转瞬即逝,如今,若昂已经明显感觉到自己老了,年轻时 落下的暗伤,现在成了他的噩梦。每到夜深人静尤其是阴天下雨的时候,就会跳 出来折磨他,令他感觉如坠地狱。   人老了,身上又有旧伤,类似若昂这样的人总是希望日子能够过得安定一些, 对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已经不怎么喜欢了,当然,每月能赚到一些钱却是更好的。 一个月前,御下相对宽松一些的阿玛鲁被干掉了,「保罗·安」接手组织二号头 目的职位,随后就开始全面清查组织中下层的盈利。当时类似于若昂这样的中下 层头目都认为好日子到头了,可没想到就在一周前,转机竟然就那么突兀的出现 了。   舞厅后的工作区里挤着很多的年轻人,几乎是人手一支烟,弄得整个工作区 走廊里乌烟瘴气的。这些年轻人都是类似于保镖一样的人物,他们没资格进入走 廊尽头处那个房门紧闭的大房间,所以只能等在这里。   看到若昂过来,走廊里簇拥着的年轻人纷纷后退,让出来一条通道。若昂伸 手在脸前扇了扇刺鼻的烟气,板着面孔,径直从通道穿过去,进了那扇闭合的房 门。   紧闭的房门后是一个与前场舞厅差不多的所在,也有舞台、酒柜吧台、茶座 之类的所在,大厅正中那个椭圆形的舞台上,正有几个服装暴露的女孩子,随着 音乐肆意扭摆身体,做出一个个极富挑逗性的动作。不过舞台下的茶座里却只围 坐着十几名客人,而且每个人的注意力明显都不在舞台上,而是正凑在一起嘀嘀 咕咕的说着些什么。   在若昂进门的那一刹那,十几个窃窃私语的家伙不约而同的停下来,待看清 是谁之后,才又恢复了刚才的交谈。   若昂的目光在人群里逡巡一圈,找到两个平时跟自己关系不错的家伙,这才 快步走过去,坐到他们旁边,没等着屁股坐稳,便急不可耐的问道:「他还没来 吗?」   在座的这十几个人都是莫里奥贩毒组织的中下层头目,过去的一周时间里, 他们每天都会到这里来碰一次头,若昂口中所说的「他」不是别人,正是组织如 今的二号头目李再安。   听到若昂的提问,他身边的两个中年人都不搭腔,只是无可奈何的耸耸肩, 那意思分明是说李再安还没有到。   「证交所那边的情况怎么样?有些好转了吗?」若昂紧跟着又问道。   「还能有他妈的什么好转!」一个正在喝闷酒的老家伙听到他的话,愤愤的 将手中的啤酒瓶墩在桌子上,嘴里骂道。   「是啊,跌跌跌,连着四天都是跌,」若昂对面一个满脸横肉、脖子喉结处 长了一个大黑痣的中年人愤然道,「当初我就说过,咱们这些人就没有一个懂得 什么期货的,这种事不能干,如今怎么样,被我说中了吧?」   一通牢骚,引得在场的众人纷纷附和。若昂也不插口,心里只是盘算着该怎 么办。   一切的事端都起于一周前,李再安召集所有中下层头目开会,先给大家看了 他统计出来的一份清单,揭穿了他们对巴诺罗隐瞒起来的一笔笔进项,随后,就 趁着大家伙心慌意乱的工夫,让他们每人拿十万出来,补齐账上的空缺。   他要的这十万可不是克鲁塞罗,而是地地道道的美元,要说这些中下层头目 们也不是拿不出这么一笔钱来,但问题在于,往自己口袋里装钱谁都乐意,等到 往外掏的时候就是另一码事了,如果可能的话,谁愿意把这一笔钱掏出来?   就这样,当时的会议上就产生了争论,即便是以李再安的凶悍,也不能将这 种反对的情绪全都压下去。   当时若昂还有一份担心,唯恐这样的反对会把李再安的凶性激起来,可没想 到的是,这位凶神却像是转了性一样,最后竟然做出了让步。   他提出一个建议,说是不要求中下层这些头目们再自己补钱出来了,但他们 必须下一季度的收入中暂时挪借出20万来,由他李再安拿去投资期货,争取把账 上的亏空通过这样的投资赚回来,这样的话,大家不用往账目上补钱,他对巴诺 罗也有了交代。   至今回想起来,若昂还是忍不住暗自后悔,当初实在是太大意了,考虑问题 太不全面。当时他们这些人的想法就考虑到了三点:第一,李再安是组织的二号 头目,什么时候抽提盈利原本就是他说了算的;   第二,这家伙凶名在外,谁都不想把局面闹的太僵,最后把命再搭进去;   第三,就是他当时说的那一套理论实在是很有诱惑力,什么石油期货肯定要 短期看涨啊,什么海湾战争必然会对国际石油期货产生振荡性影响啊之类的。   如果说能够再选择一次的话,若昂铁定不会随大流,他会自己那两个区的盈 利提前交给李再安,而不是他娘的给他拆借20万。   若是提前上缴的话,至少现在他不用背责任了,而私下拆借,毫无疑问,转 了的话自然什么都好说,若是赔了,他就和在场的所有人一样,必须地跟着李再 安那家伙一同背负责任,谁都跑不了。   说到底还是贪心使然啊,叹口气,若昂眯着眼睛看了看周围的老伙计们,不 用猜,他也知道这些人当初都是跟自己抱着同样的心思。如今贼船已经上了,再 想下去估计是没有那么容易了。               第三十七章:搏一把   11月15号步行街的圣保罗证券交易所门前,李再安带着两个跟班从大门里急 匆匆走出来时,眼睛被刺目的阳光闪了一下,伸手遮挡的工夫,前面奔过来一个 黑人小伙子,将一把遮阳伞撑在他的头顶。   「先生,情况怎么样?」小伙子一脸的希冀,明显是打算从他的嘴里听到一 个好消息。   没有直接给他答复,李再安掏出一支香烟叼在嘴里,就着跟班递上来的打火 机点燃了,一边用手背揉搓着略微红肿的眼睛,一边看向街道对面。   过去将近一周的时间里,李再安几乎就是吃住在身后这个该死的证券交易所 里,虽然说他是匿名大户,证交所内给他安排了休息的房间,但整日盯着期货走 势所承受的压力,还是让他感觉很有些吃不消。   这次他等于是豁出命来搏了一把,从组织内挪用的数百万美元资金投进国际 原油期货市场里连沧海一粟都算不上,但每个点甚至是零点几个点的价格波动, 都挑动着他的神经线。   前世的记忆能给李再安带来超前的预见性,但这种预见毕竟不是全方位的, 比如说在期指方面,长线的涨跌他还有些印象,像咖啡豆的期货涨跌,这是数月 甚至半年的行情,基本上把握住一个大概的跌涨月份就够了。而短线的行情,类 似具体到某天某类期货的跌涨情况,他就不可能记得清了,大多数的时候,他还 要凭借自己的判断来作出决定。   这次李再安亲自出手操作的期货交易是原油期货,纯粹的短线操作,目的是 借海湾战争开战的春风,从期货市场上捞一笔,他这么做的最终目的不是为了钱, 而是为了夯实在莫里奥贩毒组织内的地位。   在前世的记忆中,李再安依稀记得第一次海湾战争中,国际原油期货的跌涨 在很短的一个周期内出现过大幅波动,原油价格曾经在每桶18美元的价位上狂飙 至每桶30美元的历史最高价位。但这个周期的确很短,甚至可以说是短的令人感 觉诧异。   在正式入场之前,李再安做过详细的分析,他认为造成国际油价短期波动的 原因不可能是海湾战争本身,因为在「沙漠风暴」行动正式开始之前,中东石油 输出国组织已经做出了提高产量的决定,这个决定对于在战争期间稳定国际原油 价格很有效。   再有,这场战争进行的时间很短,扣除以空袭为主的一段战争时间,真正的 地面战争不过才打了四五天的样子。有石油输出国组织的决定在前,又有快速战 争的结果在后,两个因素合在一起,对于稳定国际原油价格来说是个十足的保障。   既然战争本身不是促成油价短期跌涨的原因,那么就得从别的方面着手寻原 由,最后,根据前世记忆中的一些印象,李再安将目标锁定在了战场以外的相关 因素上,准确的说,是战争中溃败的伊拉克军队点燃科威特油井这一行动上。   在前世的记忆中,整场战争中伊拉克人点燃的科威特油井可不是一个两个, 而是数以百计的,其反映到国际原油期货市场上,就是对炒家们心理预期的持续 冲击。在战争前景没有彻底明朗化的情况下,人们会担心这种大规模的破坏行为 会持续多久,会不会无限度的扩大,会不会蔓延到对输油管道等其它石油设施的 无限制破坏,并由此直接影响科威特战后重建以及石油生产的恢复。受这些因素 的影响,国际油价在一个特定的时期内必然会出现暴涨的局面,而随着战争在短 时间内的结束,这种暴涨的局面又会迅速平稳下去,从而形成一个暴涨暴跌的跌 涨周期。   在经过了慎重的考虑之后,李再安相信自己的判断不太可能出错,因此,便 选在近一周前伊拉克人点燃第一口油井的时候进了场。   但其后发生的一切显然并不尽如人意,连续四个交易日过去,原油期货价格 适中在18美元一桶左右做低调浮动,截止到今天上午,期货价格相较李再安入场 时的价格已经走低了近24个百分点。对于近四百万美元的投入来说,这种水平的 跌幅损失并不是很大,但问题是,这段周期太长了,那些凑钱出来的中下层头目 有些坐不住了。   说到底,李再安如今在莫里奥贩毒组织内部的地位还是不稳固的,上有巴诺 罗的猜忌,下有中下层头目们的生疏、各种不服,没问题的时候,凭着一副凶悍 的性情,那些中下层的头目还不敢质疑他的决定,可一旦出了问题就什么都不好 说了。   李再安很清楚,仅仅凭借着一副凶悍的性情和心狠手辣的手段并不足以牢牢 控制住下面那些组织头目,更不可能拉着他们造巴诺罗的反,对这些人来说,冷 酷的手段再加上眼前可见的利益是维系忠诚不可或缺的东西。李再安足够冷酷, 也足够有手段,现在,他就是要让这些人看到利益,看到跟着他走将会有一条金 光闪闪的钱途。   撑着伞的黑人小伙子并不是李再安的人,他是那些头目们安排过来打听消息 的,眼前着李再安一句话也不说,小伙子也不敢多问,在他的心目中,眼前这个 黄皮肤的亚洲人毕竟还是组织的二号头目,根本不是他能招惹的起的。   「现在的行情,是每桶18.34美元,」吸了两口烟,李再安隔着雨伞朝天上 看了看,对撑伞的黑人小伙子说道。   「18.34?!」黑人小伙子是一众中下层头目们安排过来盯着行情的,他本 身自然懂的一些期货的事情,听李再安口中说的当下行情,本能的愣了愣。   今天早上开盘的时候,小伙子亲自过来看的,那时候的行情还是每桶17.73 美元呢,处在跌幅的位置上,相较他们最初入场买进时的价格每桶跌了24美分, 怎么这一个上午的时间,行情就暴涨到这种程度了?   18.34每桶,这个价就相当于他们这次投资已经有了六万多美元的盈利了。   心里很清楚小伙子在担心什么,李再安扭头看他一眼,说道:「我现在要回 莫里奥,这边的事情交给你们了,盯好了,等行情涨到30美元一桶就脱身,不要 提前退,也别太贪心,知道了吗?」   「是,先生。」小伙子频频回头朝证交所的大门看,嘴里心不在焉的说道。   说话间,一辆黑色的福特轿车从路边开过来,缓缓停靠在李再安的身前。身 后的随行快步赶上前,将车门打开。   「还有,这次盈利的钱谁都不能动,」俯身钻进车里,李再安最后说道, 「首先要把账上的亏空补齐,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说。」   「是,先生。」小伙子在车外弓着腰说道。   福特车很快重新开动起来,顺着人流熙攘的街道缓缓驶远,直到最终消失在 人流中之后,撑着伞的小伙子才长出一口气,扔掉手里的遮阳伞,撒腿冲向不远 处的证交所大门。   18.35……18.39……18.42……18.57……期行大盘上国际原油期货的数据频 频跳动,大笔的成交量一次次的刷新着成交价格,这些数据变动的后面交错着空 多双方的较量,也纠缠着炒家们由国际局势分析得来的心理预期。   李再安对原油期货的分析有正确的地方,但也有失误点,他算准了伊拉克退 败军队点燃科威特油井的行动是造成这次原油期货暴涨暴跌的因素,但却不知道 这个因素并不是根本因素。   总的来说,在这个1991年的首个月份,国际原油市场期货价格在一周内完成 从18美元一桶到30多美元一桶的跳动,实质上却是国际游资的一次大规模集结。 数以千亿计的游资从全世界各个无人关注的角落里蜂拥而至,跳入了死水一般的 国际原油期货市场,激起一番滔天巨浪之后,又在短短一周内抽身转场,蝗灾一 般的扑向东亚,扑向日本。   说到底,这一轮国际原油期货价格的暴涨暴跌,不过是海量国际游资转场过 境所造成的。   当天,圣保罗期货市场国际原油期货价格以17.73美元一桶开盘,最终以19. 76美元一桶收盘,汹涌的行情一脚踢爆了国际原油期货单日最大涨幅记录,而李 再安所操纵的400万美元投资,在这一天不仅抹平了之前的全部亏损,还狂收近5 0万美元的盈利。   50万美元不是多么大的一个数字,可是对于莫里奥贩毒组织的所有中下层头 目们来说,这个数字却是相当诱人的,毕竟除了挪用组织资金之外,他们什么都 没做。   之后的几天,李再安再没有出现在证交所内,而原油期货的价格仍旧以惊人 的速度向上攀升,这种攀升提着组织内每个中下层头目的心尖,让他们食不下咽、 睡不安寝。   最终,进入2月的第一天里,原油期货价格突破30美元一桶的预期价位,如 果不是李再安突然出现在一帮大佬们碰面的舞厅里,这帮人还真舍不得在这种好 时候脱手离场呢。   两个星期的期货操作,原来的四百万美元增值了将近二分之一,180万的进 账令每个人都亢奋异常,这笔钱均摊开的话,意味着每个中下层头目都能分到13 万还挂点零。钱是不多,但它是白得的,即便是放高利贷也没有这么高的利润。   仍旧是那个一周前的那个舞厅,仍旧是那个空出来的房间,仍旧是那十几个 人,不过这一次,再没有人对挪用资金投资期货这件事怀疑抱怨了,当李再安在 两名随行的簇拥下走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只是一张张兴奋的发红的脸。   「保罗先生,」看到李再安出现在门口,十几号人忙不迭的站起来,招呼道。   说起来,经过了巴诺罗入狱、阿玛鲁主持组织全部事务再到他被枪杀,这若 干年来的动荡起伏,莫里奥贩毒组织内部离心倾向已经很严重了,虽然没有人公 开的表示,但巴诺罗再想像过去那般高压控制整个组织中下层已经不太可能了。   在组织背后,巴诺罗已经失去了贝塞隆的支持,他现在能够真正拿得出手, 仅仅是在莫里奥贫民窟内的声望,以及对毒品来源的绝对控制。在组织外围,盘 踞在圣保罗的其它几大贩毒组织也同莫里奥存在竞争关系,比如说由埃沃拉控制 的毕塞克昂贩毒集团,他们与莫里奥的争斗由来已久,当初埃沃拉主使李再安将 巴诺罗绑出监狱,目的就是为了清除莫里奥这个竞争对手。   总而言之,种种的内外因素,促成了今天莫里奥集团内部的交困,也催生了 这些中下层头目们的离心倾向,如果这次李再安没有在期货市场上获得最终的翻 盘,聚集在此的这些人恐怕还真不会再给他任何面子。   对于李再安来说,他当然能准确把握住在场每个人的心态,如果说没有期货 中的这一笔斩获,他今天铁定不会过来,而是有多远逃多远,甚至连巴西这个地 方都不会久留。赌博嘛,有赌就有输赢,现在他赢了,自然就得收获他该得的那 份收益。   李再安没想过一口吃个胖子,没想过经过这一次的利益合谋就将在场所有的 人收服,他需要时间,一段较为漫长的时间来磨合与所有中下层头目之间的关系, 直到将他们系数绑上自己掌舵的利益战车。   「都到了?」摘下眼前的墨镜,随手递给身后的随行,李再安的目光在众人 脸上逡巡一圈,施施然走到众人对面的一张茶座前,面无表情的说道,「都坐吧, 有什么话坐下说。」   不管心里有什么想法,至少就目前来说,在场的每个人都愿意听从他的安排, 不为别的,就算只考虑钱的因素也值得如此。               第三十八章:Pai   等到众人陆续入座,李再安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用右手拇指和食指倒捏着, 在面前的茶几上轻轻的磕打,说道:「期货的情况你们应该都知道了,与我当初 的预想完全吻合,今天的开盘价已经涨到了31.42美元一桶的高位。如果不出意 外的话,这个价位已经濒于虚高了,接下来的几天,走跌的趋势或将不可避免, 所以我在来之前结清了证交所那边的投资。」   现场很安静,每一个人都在听他说这些事,没有一个人插嘴,也没有一个人 表示反对的意见。   可以肯定,在场的这些中下层头目们都是一些大老粗,别说是金融、期货了, 就连基本的会计结算他们都不会做,他们只知道这次的投资赚到钱了,而且赚的 很是海量。不到两周时间,四百万美元的投入狂赚将近两百万,近乎折半的利润, 而且还是完全合法的,这种赚钱的方式他们过去没有经历过,甚至可以说是连一 点基本的概念都没有。   主导这次投资的人是李再安,在座的诸位以他马首是瞻,如今,他们关心的 不是这次投资何时退出,而是类似这样的赚钱机会今后还会不会有。   手里的烟卷在茶几上磕打了几下,烟卷内的烟丝陷下去一大截,李再安把它 叼在嘴里,旁边立刻便有一位小头目点燃了打火机送过来。   「总的来说,这次的投资收益不错,」烟卷点燃了,李再安靠近沙发里,一 只胳膊竖起来,拨弄两下手指头,很快便有一名随行跑过来,送上来一份表单。   「扣除必要的手续费,这次的赢利是……」将表单铺在茶几上,李再安斜着 眼睛看了看,说道,「183万,还有些零头。不过考虑到其中的160万要拿来补齐 账上的亏空,给巴诺罗一个交代,所以咱们能够分到手的,也就只有23万了。」   在场的人除了楚振邦之外,还有十六个中下层的头目,23万分十七份,每人 只有一万多。原本兴奋了几天的情绪,在这时候就像是遭遇了一盆冷水,十几个 人一下就被打蔫了。   「这次的投资,我投了80万,」李再安的目光在众人脸上逡巡一圈,恰到好 处的把握住了每个人的心态,「不过就像我当初说的那样,我只拿回自己的本金, 至于赢利我就不跟你们分了。至于说这23万的赢利怎么分配,那是你们的事情, 在这里,我只能提一个建议。」   「您说,您说……」   「我们都听您的……」   「是啊,听保罗先生的……」   在座的每一位都有同样的心思,这一次的操作让他们尝到了甜头,他们当然 不希望这第一次变成了最后一次。   「这次咱们之所以能够在期货上有所斩获,主要还是选择的时机恰当,一般 情况下,像这种短期内谋求暴利的机会只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李再安垂着头, 沉闷的吸了两口烟,座前四周的一双双都盯着他,对于这些眼睛的主人来说,期 货、股票距离他们都有点遥远。   「不过话说回来,即便是没有这样的机会,只要选对了方向,期货、证券市 场仍旧是目前咱们谋求高利润的最佳地点,其中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克鲁塞罗始 终在贬值。」鼻孔里喷着淡蓝色的烟雾,李再安慢条斯理的说道。   对于期货来说,影响其行情的因素有很多,像什么市场供求关系啦、经济周 期啦、政府政策啦等等等等的,而对于目前的巴西来说,还有一个因素至为关键, 那就是受高通胀影响而带来的货币持续贬值。   圣保罗证券市场是紧盯国际期货行情的,既然牵涉到国际期货行情,就必然 会与货币汇率相关联。而在月通胀率百分之三四十,也就是克鲁塞罗兑美元汇率 逐月暴跌的情况下,即便是某类期货当月的国际价格不变,在圣保罗证券市场以 克鲁塞罗做结算的时候,看到的该类期货行情也是持续上扬的,这就是高通胀为 证券、期货市场带来的畸形。   以七月大豆为例,美黄2号期货在当月维持每蒲式耳13美元的价格不变,而 在当月,克鲁塞罗兑美元的汇率从80:1跌倒了100:1,那么该类期货的当月价格 在圣保罗证交所就表现为上扬的趋势,从每蒲式耳1040克鲁塞罗涨到了每蒲式耳 1300克鲁塞罗。   也许有人会说,既然这种涨跌是受克鲁塞罗汇率涨跌影响的,而圣保罗证券 交易所的交易又是在巴西国内展开的,那期货投资者的收益同样也受到了货币贬 值的影响,从表面上看他是在期货市场上赚了一笔,实际上扣除通货膨胀的因素, 他不还等于是不赚不赔?   的确,从表面上看,这其中存在一个类似于守恒的定律,但实际上却并非如 此。期货市场本身就是金融体系内的一个组成部分,本身又与大宗贸易直接关联, 因而这个市场对货币涨跌的反应非常迅捷,其期货价格几乎紧密关联某一种货币 的当天涨跌,从某种程度上说,它这种价格变动甚至是带有预期性的。   比如说,克鲁塞罗在四号到五号两天跌幅为0.002%,这个下跌的情况最晚在 五号收市的时候就能反映到期货市场上。但在普通生活中,菜市场上、超市里是 感受不到这些的,一瓶洗发水五号卖500克鲁塞罗,可能到月底还是这个价,直 到大宗货物的价格调涨反馈下来,市场的价格才会突然出现暴涨的局面。   500克鲁塞罗一瓶的洗发水,或许到了下个月五号,也就是一个月后,才会 突然提价,猛涨到2000克鲁塞罗一瓶。而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在国际期货市场 上有所斩获的人们,早就将他们原本不该收获的收益装入囊中了——当然,这部 分收益严格来说并不是他们从期货市场上的获得的,而是从国内普通市场,从普 通民众的口袋里掏走的。   通货膨胀是对底层民众最直接也是最无耻的剥夺,这便是一个最直接的表现。 当然,李再安绝不会将这些东西当着眼前这些人的面合盘托出,他只需要告诉这 些人,自己打算筹资申办一所投资基金,受资金和自身条件的限制,基金打算以 风险较高、融资较为困难的对冲基金的形式申办,审核挂靠银行为圣保罗州银行。   巴西对投资类基金的监管与美国类似,但申请条件要比美国略高,按照去年 的政策,申请一般的开放式投资基金,创立资本不得少于七千万克鲁塞罗,按照 当时的汇率,相当于七百万美元。而对冲基金因为风险高、收益无保障,且又是 免责类金融产品,融资困难,所以门槛低很多,为创立资金不少于两千万克鲁塞 罗,差不多两百万美元上下。受克鲁塞罗大幅贬值的影响,如今申办一所对冲基 金的创立资本已经远远不到两百万美元了,真要较真的话,几十万美元就够了, 但李再安打算将创立资金定在两百万美元的线上,毕竟启动资金太少的话根本操 作不起来。   这两百万美元的启动资金,李再安打算自己拿出一百万,剩余部分则由在座 这些人去凑,他自己不是搞不到这些钱,而是希望通过这种手段将自己的利益与 这些头目们的利益更紧密的联系在一起。   除了资金上的要求之外,申报对冲基金还必须有一家银行作为审核挂靠银行, 这家银行无权插手对冲基金的投资行为,只是对它的盈亏情况做审核。李再安选 择了圣保罗州银行,之所以选择它,一方面是因为这家银行规模不大,管理也不 是很严格,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科里亚持有这家银行的大部分股份,凭借她的支持, 有些事情办起来更方便。   对于在座的这些人来说,除了李再安之外,十几个人全都是大老粗,若是问 他们如何贩卖毒品,他们说起来绝对头头是道。但若说到投资,说到对冲基金, 他们只能是两眼一抹黑,大部分人甚至连对冲基金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为此,李再安还得耐着性子给他们解释什么叫对冲基金,这东西都是靠什么 赚钱的,当然,正因为这些人都不懂,他才可以乱说一气,给他们许下一片美不 可言的愿景,并将这份愿景与此前两周狂赚数百万的现实紧密联系在一起。   十六个人均摊一百万美元,再加上之前已经有二十万放在那里了,也就相当 于均摊八十万,只需要每人掏出五万美元就足够了,而对于在座这些人来说,五 万美元拿出来固然有些肉疼,但却是也不算多大的数目。最重要的是,李再安还 给了他们保证——最多两个月,就能让他们拿回全部的投资,而在此之后,他们 就可以坐等盈利了。   别说是一群靠贩卖毒品、放高利贷过活的匪徒,类似的事放在谁的身上谁又 不能毫不动心?   最终,就在这个地下舞厅的后间里,一个毒枭头子带着一群贩毒头目定下了 进军金融界的大计,两百万美元资本创办的对冲基金定名为「Pai」。   名称最前面的「Pa」,取自与保罗·安的葡萄语首写字母,而「I」则是一个 计量符号,也是一个野心的表现,此后,李再安名下的所有产业,任何一个一类 企业、企业集团、金融机构名称都是以「I」为收尾字母的。 第三十九章:地下法官   圣诞节之后,圣保罗的天气一天一天显得愈发炎热,处在北半球的中国,这 个时节应该正是一年中天气最为寒冷的一段日子,一般人从北半球迁到南半球, 最初的一段日子恐怕对这种季节的颠倒会感觉非常不适应。   临近中午,这又是一天中最为酷热的一段时间,莫里奥贫民窟中,李再安那 栋小楼前的庭院里却是挤了六七个人,这六七个人中有男有女,彼此分成了两个 阵营,中间隔了四五个小楼周边保镖,彼此还兀自愤愤不平的争执着什么。   一门之隔的小楼一层客厅内,李再安面南背北,坐在一张松软的单人沙发上, 右手夹着一支烟卷,左手握拳支撑着下巴,面色严肃的倾听对面两对夫妇各有理 由的陈述。   今天是周六,也就是星期六,而在宗教尤其是犹太教中,星期六的本意就是 指的安息日,在这个日子里,任何人都不能工作,否则就要处死。而在天主教的 教义里,按照马太福音中的规定,安息日不必人人停止工作,但应该多多行善。 同样也是这一天,类似莫里奥这样由毒枭、黑帮所统治的贫民窟里,各个贩毒组 织、黑帮的主要人物会放下手头的工作,集中处理掌控区内发生的一些「民事、 刑事」问题。   像莫里奥贫民窟,这里是巴诺罗毒枭集团的控制区域,国家的律法在这里不 好使,圣保罗的警察也无法进入这里执法,但作为一个数万人聚居的贫民窟,一 些普通人之间产生的纠纷终归要有人来解决,换句话说,这里也必须存在一种秩 序,而实际掌握这一地区的贩毒组织,便成为了这种秩序的维护者。   按照惯例,每逢周六的时候,莫里奥贫民窟内积攒了一周的纠纷都会由巴诺 罗出面亲自调解,诸如盗窃、伤人、强奸等等罪行,他都会给与当场处理。其中 的原则很简单但却很直接、很有效——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个道理亘古不变。   不过在这个过程中,也引入了一些人性化的东西,比如说伤人这种事,不可 能伤人者砍了对方一刀,就判对方补回这一刀,巴诺罗以往做仲裁会先与受害者 协商补偿的问题。如果伤人者能拿出钱来做补偿,同时受害者又能接受的话,那 么就用金钱做补偿,若是受害者不接受,非要补回那一刀,那仲裁基本还是会遵 从受害者的意愿。反之,如果伤人者拿不出钱来做补偿,那也没关系,一般巴诺 罗会给他安排一件危险性比较高的事情去做,像是运毒、杀人等等,然后由组织 上拿钱补贴受害者。   李再安不清楚这种规则是由谁最先兴起的,但从根本上来说,它对于贩毒组 织立足贫民窟、收获贫民窟的民意有极大地助益,因为这种当场判决、当场执行 的仲裁方式,比繁琐的司法审判更直观、更具体,同时也会给普通人一种更公平 的印象——最重要的是,整个判决过程完全不收费,不仅不收费,如果犯事的人 被判死,贩毒组织还会拿出一笔钱来安置他的家人。   类似这样的桥段,李再安前世也曾经看到过,比如说黑帮电影《教父》中就 有这样的场面,当时只认为这是一种艺术上的演绎,没想到它却是真实存在的。 无怪乎那些立足数十年的黑帮屡禁不止,也不怪拉美地区的贩毒组织能与政府军 队相抗衡,不为别的,就因为他们采取了「密切联系群众,在小范围内构建和谐 社会」的基本方针。   原本这种仲裁的事情是由巴诺罗亲自出面处理的,不过这两天他老人家身体 不适,估计是饮酒过量导致了酒精中毒,所以今天的仲裁就由李再安这个组织二 号人物出面处理了。   别看莫里奥是个贩毒组织盘踞的贫民窟,在世人的眼里,它就是个被上帝遗 弃的罪恶之地,等闲没人敢进入这种地方,但实际上,这种险恶只是对外人来说 的,在贫民窟内部,实际的犯罪率要远低于圣保罗市区。   从早上八点开始,一直到现在,李再安前前后后的处理了二三十件纠纷,其 中绝大部分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像眼前这两户人家,他们之间的争执不 过是因为其中一户在原来的房子上加盖了一层,挡住了后面一户家中的光线。李 再安前后听了将近十分钟,只用一分钟就给出了仲裁:让他们两户人家换房子, 人口比较多的一户换到后面去,这样他再起一层就不会影响到别人了——反正两 户人家都是破破烂烂的箱式房,谁家的情况也不比另一家强。   判决完了,李再安招招手,示意站在客厅一角的史皮拿了两沓钞票过来,一 沓是十万克鲁塞罗……这段时间克鲁塞罗贬值的厉害,这二十万克鲁塞罗如今连 两百美元都换不到了。   李再安将两沓钱拆分开,其中十五万给了人口多的一户,剩下五万给了另一 户,按照他的说法,前一户人家还要把原来修好的房子拆了,又要重新再盖起一 层来,这些钱算是给他们的补偿。而对于剩下那一户来说,五万虽然不多,但也 是他的一份心意了。   这样的处理方式两户人家自然没有什么不满的,两对夫妇站起身,给李再安 鞠躬道了谢,这才各自攥着手里的钞票欢欢喜喜的出门而去。   「还有吗?」等到两对夫妇出了门,李再安直起腰,揉了揉酸涩的腰眼,头 也不回的问道。   史皮快步走到玄关的位置,朝门外的院落里看了看,转过身来的时候摇头说 道:「没有了先生。」   「那就好,」李再安用两根手指头掐了掐眉心,想到刚才接到的一桩汇报, 说道,「南区坡地通水管道胀裂的事你安排人修理一下,费用先从账上走,回头 我会向巴诺罗解释的。」   莫里奥贫民窟内也通了自来水,地下的通水管道还是六七年前巴诺罗出自铺 设的,天长日久的缺乏修缮维护,前几天南边坡岗上的一段出了问题,造成整个 南区百十户人家断水。类似这样的事情,也是需要组织出面去处理修缮的。   相对来说,包括莫里奥在内的诸多贫民窟,更像是一个个与主流社会完全割 裂的治外之地,住在这里的人不交税也没能力交税,而国家也没将这些不缴纳税 金的人当做公民,巴西利亚为数不多的惠民政策根本就到不了这里,其中甚至包 括了最基本的基础设施建设。   听了李再安的吩咐,史皮转身走向门外,走到玄关处的时候,险些同拿着一 沓报纸走进来的劳蒂尼撞在一起。   「先生,今天的报纸。」让过史皮,劳蒂尼等他出了门才走到李再安的身边, 将手里的报纸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轻声说道。   「嗯,」李再安点点头,伸手将报纸拿过来,看似随意的翻出一份《圣保罗 信报》,草草的浏览一遍。   当翻到第六、七两版夹页的时候,他浓长的眉毛微微一挑,原本平静无波的 脸上在极短的一个瞬间里闪过一丝狞厉。   劳蒂尼没有察觉到这种异常,她从小餐厅里端出来一副托盘,弯腰放在桌子 上,正想说这是给他准备的午餐,李再安却抢先一步站起身,说道:「我出去一 趟,如果有人来找我的话,就说我天黑之前会赶回来。」   「可是您的午餐……」劳蒂尼迟疑了一下,怯声问道。   「不吃了,」李再安快步走到客厅的角落里,从衣架上摘了一顶遮阳帽,急 匆匆的出了门。   《圣保罗信报》是当初李再安与陈锦等人约定互通消息的地方,而今天在六、 七版之间的中缝处,李再安看到了一则消息,通过简单的密钥翻译过来,其中隐 藏的信息是「班长负伤,路德教会医院」。   李再安很了解自己那一群伙计的性情,如果不是事态严重,他们绝不会通过 这种联系方式将消息发过来。   路德教会医院李再安知道,这家医院全名是「马丁·路德基督教教会慈善医 院」,地点就在「3月25日街」上,离着陈锦他们的中餐店不远。   李再安驱车赶到25日街,将车停在教会医院对面一家「春芳茶楼」的停车场 里,才下车,就看到陈锦骑着一辆山地车从西边过来,车把上挂着一大兜的盒饭。   陈锦显然也看到他了,只是没有过来说话,而是装作一副陌生的样子,径直 骑着车进了医院前的小广场。   路德教会医院作为一家慈善医院,本身收取的医疗费用相对来说比较低的, 所以平日来这里诊疗看病的人大都是家境不是很好的小市民。尽管已经临近中午, 医院门前进出的人还是不少,其中亚裔人居多,李再安混迹其中很不显眼。   缀在陈锦的身后上了医院大楼前的台阶,走进医院的挂号大厅,转到4号电 梯口的时候,感觉到陈锦的脚步放慢下来,李再安看看四周,没什么人注意到自 己,这才紧赶两步追上去。                第四十章:意外   等到李再安从后面追上来,陈锦没有走电梯,而是引领着他进了走廊一侧的 楼梯间。   「究竟怎么回事?」楼梯间里冷冷清清的,上上下下的一个人都没有。李再 安从陈锦手里接过装满盒饭的袋子,迫不及待的问道。   陈锦看他一眼,咬咬牙,素白的牙齿从两片润红的嘴唇间透出来,磨得咯吱 作响:「那些越南猴子干的。」   李再安的脸色一瞬间便阴沉下去,让人感觉像是随时会滴下水来。   「边走边说,」陈锦扯扯他的衣袖,朝楼梯上瞟了一眼。   安置吴兴国的病房在六楼的重症观察室,从楼梯一路上去,陈锦简单的介绍 了一下整个事件的经过。   在3月25日街这个华人聚居的街区,并不是只有华人居住,这里与日本移民 聚居的中心自由区类似,混居着大量的亚裔移民,越南人是其中的一部分。只要 是有人居住的地方就会有争斗,就会有黑帮势力的存在,这一点在圣保罗体现的 尤为突出。   例如在中心自由区,华人的帮会就有福清、潮汕两个规模较大的帮会组织; 而日本移民中最大的黑帮则是水心会,这个帮会是从日本本土发展过来的,也是 山口组的直系一代组织;除此之外,还有来自于马来西亚的大马帮、来自越南的 越南帮。   若是从规模上说,这些亚裔帮会中规模最大的当然要数水心会,其次便是福 清帮和潮汕帮,越南猴子的帮会与两个华人帮会比起来,不仅成员少而且发展的 时间也很短。按道理,他们得被两个华人帮派压的死死地,甚至连个存身之处都 找不到。   但这世上地事却不是都按照道理来的,中国人最大的本事不是团结起来一致 对外,而是绞尽脑汁的坑害自己人,不遗余力的搞内斗,正如柏杨大师在《丑陋 的中国人》中所说的,中国人的内斗是上帝的意思,因为中国人太聪明,人口也 太多了,倘若中国人都一条心的话,这世界上就没人能玩得转了。   当初李再安入狱之前,福清帮与潮汕帮就在争斗不休,而且他们对保护当地 华人利益不感兴趣,与此相反,他们绑架勒索、收取保护费的目标恰恰就是圣保 罗聚居的华人,他们在华人堆里为祸之甚,一点都不次于越南帮。   这次事件的起因,倒不是因为越南帮又跑到中餐馆去收保护费了,而是因为 一个外人。过去几年里,福清帮的势力取代了潮汕帮,成了唐人街一代的控制帮 会,陈锦他们每月按时缴纳保护费,倒也不再担心越南帮前去捣乱了。没办法向 街边店铺收取保护费的越南帮,开始将勒索的目标转向街区内的零散居民。   就在陈锦他们那个中餐店的后面,有一栋破破烂烂的筒子楼,三楼最尾端的 一个单元,住了一个老太太,独自带着一个十几岁的孙女过日子。她们主要的生 活来源就是给一家华式糕点店糊包装盒,除此之外,老太太的孙女也在陈锦她们 的中餐馆里打工,祖孙两的日子过得很局促。   即便如此,越南帮的人也没打算放过她们,而是要求她们每月缴纳一万克鲁 塞罗的保护费。一万克鲁塞罗就相当于十美元,祖孙两人一个月的生活费也不过 二十美元出头,这笔钱交出去,她们也别过日子了。   交保护费日子没发过,不交保护费越南帮的那些人当然不会放过她们。就在 前天晚上,越南帮的四五个小喽啰冲进老太太家,拖了她的孙女就走,结果出巷 口上车的时候,正好被经过的吴兴国拦住。   几个帮会小混混,吴兴国当然不会放在眼里,三拳两脚的就把他们收拾掉了, 人自然也没让他们劫走。   不过这一切只是开始,越南人也是心狠手辣之辈,转过来的第二天,也就是 昨天下午,吴兴国在中餐馆的门口遭到蒙面枪手的袭击,两个枪手朝他连开四枪 。幸好他们的枪法不怎么样,没有直接击中他的要害,否则的话,现在连抢救都 省了。   「人现在怎么样了,脱离危险了吗?」说着话,两人走上四楼的楼梯平台, 李再安面无表情的问道。   陈锦摇摇头,说道:「虽然抢救的很及时,但有一枪却打在了左胸上,从昨 天到现在,手术已经做了两场了,现在人还在手术室,具体情况要到下午四点以 后才能知道。」   李再安闻言停下脚,迟疑了一下,将手中的袋子递还给陈锦,说道:「那我 就不过去了,等过两天我再来。」   这话说着,李再安扭头就往回走,才走出去两步,又停下来,问道:「那些 越南猴子的帮主还是不是阮成晋?他在皮尼亚尔大街的那个按摩店还在经营吗?」   「你想干什么?」陈锦细长的眉毛一皱,回手扯住他的袖子,说道,「安子, 不要冲动,你得明白,现在对咱们来说,你的计划才是最重要的。在这个关键的 时候,有些事情咱们必须要忍……」   「忍个屁啊,敢动我的人,我一定弄死他全家,」李再安猛地一甩胳膊,挣 脱她的撕扯,不耐烦的说道。   话说完,他拔腿冲下楼梯,陈锦拦都拦不住。   李再安并不是不知道陈锦在忌惮什么,如果放在过去,他们几个人大不了和 越南帮的那些猴子拼了,拼一个够本拼两个还赚一个呢。可问题在于,现在他们 有了一个宏伟的计划,而且这个计划已经进入第二步实施过程了,所以,为了这 个计划,他们必须忍耐。   但在李再安眼里,这次的事情说什么也不能忍,一方面是因为他对那些越南 猴子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在这件事上出头,是他在陈锦这个 小团体内必须做的,这个责任无论以任何借口都没法回避。   从医院里出来,重新回到车上的李再安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圣保罗市内形形色色的贩毒组织有很多,彼此都有各自的地盘,但亚裔聚居 的自由区却没有本地贩毒组织与黑帮的存在,这好像是本地黑帮、贩毒组织与那 些亚裔帮派之间不成文的默契。   比如说莫里奥贩毒组织,李再安手下的一位头目就控制着仅仅毗邻自由区的 市中心广场,而从市中心广场通向自由区的几条街道尽头处,那些凋敝的破旧建 筑上随处可见画着莫里奥组织标识的涂鸦,这些涂鸦就是莫里奥控制的界限。以 这些涂鸦为界,向南就是自由区各个亚裔黑帮的控制区域,而向北则是莫里奥贩 毒组织的地盘,双方互不侵犯。   但李再安却很清楚,越南帮头子阮成晋并不是只在自由区内活动,他有一个 情妇在距离自由区半个街区的皮尼亚尔大街上开了一家按摩店。皮尼亚尔大街这 个地方比较特殊,它全场不过几百米,是个与自由区主街呈三十度走向的斜向街 道,大街的西南头已经连上了自由区的主街,因而,也没法说它究竟是属于自由 区的还是属于中央区的一条街道。这个问题,估计圣保罗的市政部门都不好给出 确切的答案。   不过这些对于李再安来说根本不是问题,他只需要一个借口,一个可以借机 发难的由头。   驱车离开3月25号大街,李再安直奔中心区的市中心广场,负责中心区一带 事物的组织头目名叫斯帕达罗,是个意大利移民后裔。在十六个组织中层头目中, 他是最年轻的一个,今年还不到三十五岁,是个打小在莫里奥成长起来的毒贩, 为人心狠手辣,秉性张扬。   自从接手组织二号头目以来,李再安非常重视搜集这些中层头目的行程规律, 像斯帕达罗,别看他心黑手辣,而且是个地地道道的毒贩,但他同时也是一个虔 诚的天主教徒,生活很有规律。每天早上七点,他会准时出现在主教座堂,参加 那里举行的晨祷会,之后在主教座堂附近的意大利餐馆吃早餐,再利用整个上午 的时间将他掌管下的生意逐一巡视一遍。午餐之后,他会到自己经营的那家休闲 茶馆里享受一番高雅的「Lowtea」,而这个时间点,他应该正在喝下午茶呢。   李再安驱车赶往中心广场,眼看着就要到了的时候,他忽然又改变了注意, 车子方向盘一打,绕着路边的棕榈树转了半圈,径直朝皮尼亚尔大街的方向驶去。   考虑到莫里奥长期以来与亚裔帮派之间互不侵扰的关系,再加上自己对组织 的控制力还不是很强,李再安感觉自己现在还需要找到一个借口,一个至少表面 看起来名正言顺的借口,一个在莫里奥与越南帮之间挑起纷争的借口。   没错,李再安就是要利用莫里奥贩毒组织的武力,将越南帮从圣保罗赶出去。 在自由区,越南帮或许有些势力,帮派上上下下也有上百号人,可相比起以整个 莫里奥贫民窟为基地,控制圣保罗数个街区的贩毒组织来说,越南帮这样的帮派, 不过是一团渣罢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