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囚徒   深夜的卡兰迪鲁监狱里一片死寂。   李再安正躺在监牢的硬板床上闭目养神,这间牢房里关了三个人,只有他一 个人是黄皮肤、黑眼睛的亚裔,剩下两个都是黑人。   这两个黑人都是因为贩毒入狱的,一个名叫何塞·巴蒙德,获刑16年,另一 个名叫哈维·贝拉斯克斯,获刑20年。   相比起来,李再安的刑期更长,他入狱的原因是与六宗杀人案有关,因而被 圣保罗州法院判处24年监禁,且不得假释。   原本,这个牢房里是有四个人的,不过两个月前,那个倒霉的白人被李再安 拧断了脖子,原因是对方用「侮辱性的眼神」看他。结果,李再安被关了一周的 黑牢,又被卡兰迪鲁监狱的检控官追加刑期六年。   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三名狱警带着两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走进这片监区, 他们很快走到李再安这所牢房的外面。   领头的狱警在李再安面前停住,摇晃着手里的橡胶警棍朝他笑了笑。跟在后 面的两名狱警,随即从箱子里摸出来两条香烟,连带一本厚厚的笔记本,一块塞 到李再安里。   李再安把东西接过来,朝拿着警棍的狱警点点头,说道:「四点可以弄好, 到时候你来拿,顺便把这两个女人带走。」   狱警吹了一声口哨,朝身后的两个同事甩甩头。两个狱警很快把箱子放下, 打来牢门,将带来的两个女人推进牢房。   「还有,明早的《圣保罗财经报》别忘了给我送来,上周让你们买进的两支 股票这两天变动比较大,我必须盯紧一点。」李再安说道。   那个狱警点点头,手里的警棍又在栅栏上敲了敲,这才若无其事继续朝走廊 内侧走去。   看着走廊里的三个狱警走远,李再安这才转过身,走到自己床边坐下。   那两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走进牢门之后,很自觉的开始脱掉身上的衣服。这两 个女人都是纯正的拉美裔血统,身上的肌肤是淡棕色的、光滑细腻,乳房很丰满、 浑圆挺拔,用手摸起来非常有弹力。   只不过,两个女人脸上都涂抹着很浓的妆,但就算这样脸蛋看起来也很普通。 不过想想也是,真要是长的漂亮生意好,谁还会来监狱里做皮肉生意。   李再安是标准的国字脸,脸部线条棱如刀刻,黝黑的瞳仁里目光深邃,看似 波澜不惊却隐藏着不安分的火焰。两个妓女很自觉地帮他脱下衣服,赤裸的身体 肌肉非常发达,肩宽胸阔,线条延伸到肋下却又骤然收缩,两块坚实的胸肌高高 隆起,小腹处如块垒般的腹肌,给人一种强烈的力感冲击。   若说这幅身体上还有什么缺陷的话,恐怕就得数那道从胸口一直延伸到肚脐 处的疤痕了,疤痕呈现一种淡粉色,针线缝合的痕迹令它看起来像是一条颀长的 蜈蚣。   李再安是个很正常的男人,关在监狱里时间长了,让他的性欲很强烈。但是 对眼前这种档次的妓女,他实在提不起多大的兴趣,毕竟他以前玩过的漂亮女人 实在太多了。他让两个女人跪在床边,把她们的脑袋按进自己胯间。   这两个女人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她们熟练地解开腰间的皮带,用手把阴茎 掏出来。一个女人张开红艳的嘴唇,把他的龟头含进嘴里,柔软的舌头细致舔着 阴茎肉冠,连包皮沟槽里的污垢也全部舔干净,整根肉棒被她舔的硬邦邦地翘起 来。另一个女人,用嘴含住他阴囊里的睾丸,轮流吸吮着,还不停地用丰满的乳 房,在他的大腿上摩擦着。   「你们这两个婊子技术还不错……舔得我挺爽啊……」李再安舒服地呻吟起 来,他猛地从女人嘴里拔出阴茎,从床上站了起来,扯住一个女人的头发,把她 的脸蛋按在自己的屁股上,「帮我把屁眼也舔一下,晚上让你们两个免费吸粉!」   那个妓女毫不犹豫地,用双手扒开他的臀肉,把脸蛋埋进他的屁股沟里,吐 出舌头,沿着肛门和阴囊之间的股沟轻轻地舔着。   两个女人跪在他脚下,前面那个用嘴吸吮着他的阴茎,后面那个用舌尖舔弄 着屁眼处的褶皱。李再安闭上眼睛享受着女人的服侍,强烈刺激让他的两腿都在 微微颤抖。   湿热的舌头在肛门处不停地转圈,慢慢地将紧闭的屁眼褶皱舔开了,后面那 个女人不顾刺鼻的异味,伸出舌头插进了他的肛门里,在肠壁里抽插转动起来。   「啊、啊……你这个骚货……」李再安被她舔的大声嚎叫起来,他紧紧按住 前面女人的脑袋,肉棒深深捅进前面女人的喉咙里,狠狠地捅了几下之后,大量 的精液直接喷射在她嘴里。   等到老大完事了之后,早就垂涎欲滴的何塞与哈维,一人一个把那两个妓女 搂入怀中。他们让女人面朝栅栏站着,抱着她们浑圆挺翘的屁股用力冲刺起来。   走廊里的喧闹声骤然放大,被激素催狂,却只能看而吃不到的囚犯们爆发出 一阵接一阵近乎歇斯底里的嘶吼……   李再安发泄完过剩的性欲之后,坐在床上打开狱警送来的两条香烟。这两条 香烟只有一条是真的,另一条拆开包装,里面有两大包白色的可卡因,还有一捆 卷起来的锡纸,剩下的就是两捆面值5万的克鲁塞罗雷亚尔纸钞。   李再安把四捆钞票塞到被褥下面,剩下的那些东西全都隔空扔到对面的床铺 上,拆开那条真正的香烟,给自己点上一支,这才不紧不慢的翻开那本硬皮账簿。   账簿上面分条记录着,卡兰迪鲁监狱内246名狱警的周薪入账记录,李再安 要做的,就是每位狱警的周薪分成若干项进账,再将那些需要交纳个人所得税的 款项单列出来,做一个投资分配。   按照圣保罗州的纳税法令,每周收入超过五万克鲁塞罗雷亚尔(相当于50美 元)的人就要缴纳一定量的所得税,而卡兰迪鲁监狱的狱警,基本的周薪不算低, 平均差不多在20万克鲁塞罗左右。   李再安做的工作,就是利用所得税类别差异以及投资基金等手段,替监狱内 的二百多名狱警合理避税。除此之外,他还为这些狱警提供投资咨询,主要是指 导他们购买股票。   作为回报,监狱内的狱警每周会按照他们从股票交易中获得的收益,给李再 安提供百分之十的分成,那条假烟里装的四捆钞票就是上一周的分成。从面值上 看,两捆钞票大概有六七十万克鲁塞罗雷亚尔,折算下来,上周一周,卡兰迪鲁 监狱内的200多名狱警,就依靠从李再安这里得到的建议,赚取了六七千美元的 外快。   卡兰迪鲁监狱号称是全巴西警备最为森严的监狱之一,也是圣保罗州关押重 刑犯的主要监狱之一,其地位仅在陶巴特监狱之后。每个月的月初,全国各地获 刑10年以上的重刑犯都会被押解到这里,只有那些表现比较好的才有机会离开。   不过这所监狱实际上与巴西境内所有的监狱一样,都存在严重的警员腐败现 象,不管是杀人犯还是强奸犯,只要有钱拿来贿赂狱警,就能在这所监狱里过上 神仙般的生活。就像李再安,自从一个月前他突然表现出理财的才能,并开始为 狱警们合理避税、高效理财之后,他就在这里过上了特殊的生活。   每天早餐,他能多得到两个生鸡蛋,午餐和晚餐的时候,他的餐盘里则会加 两个苹果、一个橙子,另外还有两罐啤酒。而到了每周的周末,狱警会给他送来 两条烟,一条真正的香烟,一条则是可卡因。自从上周开始,狱警们为他提供的 优待又多了一条,就是两名配送的应招女郎。   除了这些,李再安享受的特别待遇还有很多,比如说牢房里不用按时熄灯; 不用自己洗衣服;不用参加早操;不用服劳役;有属于自己的洗漱时间等等等等, 如果不是监狱里囚犯满员的话,他甚至还可以拥有自己的一个单间。   总而言之一句话,在这该死的卡兰迪鲁监狱里,李再安就是一个没有自由的 「自由人」,他不像是在坐牢,反倒更像是在度假。   当然,这种特殊化也有一个副作用,那就是他在监狱里的表现总是「不够好」, 一个表现不好的重刑犯,自然永远都无法离开这个该死的鬼地方。   要给近250名狱警做帐,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最初一段时间,李再安往往 需要两天的时间才能把帐做好,但熟能生巧,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了,这些狱警的 基本情况他差不多都了然于胸了,其中绝大部分的数据都无需改动,比对前一期 的照搬过来就可以。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牢房墙壁上那个比巴掌大不 了多少的通气口外透进晨曦的时候,李再安才扔掉手里的钢笔,坐在床头抻了两 下懒筋。   对面上铺的何塞睡得像一头死猪,呼噜打的震天响。哈维也折腾的筋疲力尽, 在下铺睡着了。两个浑身赤裸的女人正盘腿坐在毯子上,用右手小指的指盖挑着 一小撮白色粉末往鼻孔里吸,在她们身边胡乱地扔着几张烤过的锡纸。 第二章:灵魂穿越   水池边的方便架上搭着两条毛巾,还有一厚叠崭新的白色毛巾摞在角落里。   李再安简单的洗漱一番,随手扯过一条崭新的白毛巾擦了擦脸,抖手便将这 条仅仅用了一次的毛巾扔进垃圾篓里。再走回到床边的时候,他将账本合起来, 放在床头,而后就那么靠在床上闭目养神。   一晚没睡的结果,就是闭着眼睛躺了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再次醒来的时候, 天色已经大亮,牢房里空荡荡的,除了他之外一个人都没有。   干净的枕头边上放了一沓报纸杂志,想必是狱警送来过来的。李再安坐起身, 背靠在床帮上,将报纸翻开看了看。报纸一共是四份,当中还夹着两本杂志。   四份报纸分别是《巴西日报》、《圣保罗州报》、《圣保罗财经报》和《财 经》,前三份报纸都是葡语的,只有最后一份是英语版。两份杂志,一份是《时 代》,另一份却是葡文版的《好色客》。   李再安摸摸枕头下面,掏出烟来点上一支,随手拿过那份《圣保罗财经报》 翻看。首先跃入眼睑的,是报头上的刊印的日期,「1990年10月13日,」这是一 份今天刚刚出版的报纸。   看着报头上的日期,李再安愣了会神,眼睛里流露出一丝莫可名状的痛苦。   在卡兰迪鲁监狱里,熟悉的狱友都说他最近一两个月变得很奇怪了,不像过 去那样开朗、包容了,但却多了很多令人惊讶的本事,比如说他竟然懂得炒股了, 还懂得那些只有律师和会计室才能明白的东西了。   可自始至终都没人知道,如今的李再安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绰号「保罗·安」 的华裔小伙子了,这具令人艳羡的完美躯体内,现在是一个来自未来的灵魂。   一个虚无的灵魂,从2012年的中国大陆,穿越到了1990年的巴西。   在最初的一段时间里,李再安很难接受这种小说里才有的事情,幸好他的适 应能力很强,经过两个月的调整,不管是愿意还是不愿意,他都接受自己现在这 个身份——李再安。葡语名「保罗·李·德希瓦尔」,绰号「保罗·安」,一个 偷渡到巴西的中国非法移民。   前世,他曾经是中国的商界精英,是一个政坛大家族的白手套,旗下的集团 公司市值百亿,但是不幸的卷入了高层政斗的漩涡,最后跳楼自杀了。   今天的《圣保罗财经报》的头版,通篇都是关于巴西政府实施第四轮价格冻 结政策的报道,大概的内容,就是说从10月15日起到11月15日,国内冻结商品及 劳务的价格,以此在短期内平抑疯涨的物价,减轻国内通胀压力。   作为行政性手段,冻结物价这种举措并不能从根本上缓解通胀。李再安这段 时间一直都在关注巴西利亚政府出台的经济政策,毫无疑问,在这一轮物价冻结 政策颁布之前,高达百分之二百的月通胀率已经让巴西人对政府实施的「科洛文 改革计划」丧失了信心。   刚刚发行不到半年的新货币克鲁塞罗雷亚尔,汇率从发行之初的1克鲁塞罗 兑换1美元,暴跌到10月份的397克鲁塞罗兑换1美元。如今,在没有新政策带来 利好的情况下,政府再次实施物价冻结政策,只能给国民造成一种政府已经黔驴 技穷的印象。   在记忆中,巴西治理通胀的战争持续了十数年,而在1990年,其国内年通货 膨胀率接近百分之三千,货币的贬值迫使巴西政府不得不在第二年就废除了刚刚 发行一年的货币克鲁塞罗。   李再安不会去关心巴西政府与通货膨胀之间的战争,也不会关心货币的贬值, 他现在只考虑赚钱——在一国范围内,任何一种国内经济的强烈波动都存在暴富 的机会,不管是经济腾飞还是泡沫破裂,都是如此。   《圣保罗财经报》上刊登了这次物价冻结政策所涉及到的几类大宗商品,李 再安可以肯定,但凡是其中涉及到的商品,今后一个月内都将出现囤积的现象, 而这种现象反映到股市上,就是对与该类商品相关企业的利好消息,其股价短期 内持续上扬的局面将为之不远。   将报纸上登载的要点逐一勾画下来,又翻出之前汇总的曲线图对比一下,李 再安从股市板块内挑选出几支行情看好的股票记录下来,并列明了一些关键的数 据预期,这才起身到水池边洗漱。   简单的一番洗漱,原本昏昏沉沉的脑子顿时清醒了许多。李再安拿上那份 《时代》杂志,施施然走出牢房,顺着幽暗的走廊出了监区。   卡兰迪鲁监狱的管理并不像外界想象的那般严格,至少来说,每天放风的时 间是很充裕的,上午一个半小时,下午两个小时,监狱内的囚犯都可以在放风区 自由活动。   出了监区,李再安没有直接到放风区去晒太阳,他先去了一趟餐厅。此时已 经过了吃饭的时间,餐厅门前面对面的站着两个狱警,正一边抽烟一边谈论一些 男人都感兴趣的话题。   空荡荡的餐厅里很是冷清,李再安一个人走进来,径直到打饭的窗口领了属 于他的那份早餐,用餐盘托着走向餐厅直通放风区的偏门。   仅仅一门之隔,餐厅外的放风区内一片喧嚣,卡兰迪鲁监狱里八个监区,近 两千囚犯都在这个差不多两个篮球场大小的放风区里活动,虽不说是人挨人、人 挤人吧,可也差不了多少了。   前世李再安看那些监狱片里,往往都是同一所监狱里有好几个互相看不顺眼 的「老大」,当初还一直认为那是艺术加工性的演绎,但现如今他却明白了,感 情那都是真实的,至少卡兰迪鲁监狱里就是这样的。   监狱里八个监区,每个监区都是一个团伙,每个团伙都有一个「老大」,这 个老大并不是选出来的,而是同一监区的囚徒们默认的,比如说三号监区,自从 再次伤人被加了六年刑期,尤其是在替狱警们做账之后,李再安变成了整个监区 默认的老大。老大嘛,当然要享受特权,比如说用餐的时候不用排队之类的。   放风区的最外围有一圈的排椅,是给站累了的犯人们坐下小憩的,李再安端 着餐盘走出餐厅的时候,离着最近的一张排椅上早就挤满了人,可座上的囚犯一 看到他出来,立马一哄而散,整条两米长的椅子都给空了出来。   李再安面无表情的走过去,先把手里的餐盘放在排椅扶手上,又把搭在肩上 的素白毛巾摘下来,在排椅的座面上仔细擦拭一番,这才不急不缓的坐下去,安 静的享受早餐。   面包夹肠的三明治才吃了一半,一个身材瘦小的黑人悄无声息的溜过来,在 离着李再安一尺远的地方坐下,小声招呼道:「嘿,保罗。」   李再安扭头看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把右边的胳膊稍稍抬起来,露出 下面的上衣口袋。   瘦小的黑人心领神会,他迫不及待的朝这边凑了凑,一只手伸进李再安的口 袋,从里面掏出来半袋粉末,紧接着急不可耐的用指甲挑出一小撮,凑到鼻孔上 狠狠吸进去。   看着他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李再安一把抓住他的手,两只眼睛一眨不眨的 盯在他脸上。   「哎哎哎……轻点,轻点,」黑瘦的小子早就被毒品侵蚀了骨头,几乎到了 弱不禁风的地步,李再安即便没用多大力气,他的手腕也受不了。   挤眉弄眼的央求两声,他小声说道,「埃沃拉带信进来,说是让你这两天想 办法受点伤,胡里奥已经收了钱,到时候他会安排你住进丘比诺教会医院,到那 里自然有人接应你。」   李再安松开手,下意识的朝放风区对面的警备望楼上看了一眼,此时,望楼 上正有一名面容消瘦的警官在巡逻,这个警官便是黑瘦子所说的胡里奥。   至于黑瘦子口中所说的埃沃拉,其真实名字为保利诺·罗德里格斯·菲特尔, 哥伦比亚人,也是巴西警方通缉数年的毒枭。前段时间因为看了李再安两眼而被 他杀掉的那个白人囚犯,曾经便是他的亲信之一,李再安动手杀人的最根本原因, 便是受了埃沃拉的指使。   「埃沃拉还需要你帮他一点小忙,」黑小子话锋一转,伸手指了指不远处一 个白白胖胖的小个子中年人,说道,「看到那个人了吗,他叫马诺罗·科斯塔。 埃沃拉希望他能和你一块出现在丘比诺教会医院里,他对埃沃拉来说很重要,你 必须保证他的安全。」   李再安默然点了点头,他明白自己大概只是一个「添头」,埃沃拉真正想从 监狱里捞出去的人,应该是那个马诺罗·科斯塔。 第三章:越狱(上) 监狱里的生活枯燥乏味,给人的感觉只能用度日如年来形容,尽管对李再安 来说,他的监狱生活要比绝大部分囚犯都滋润上百倍,可他还是想要离开这个该 死的地方。他觉得自己的世界应该在高墙之外,而不是像一头困兽一般被人关在 笼子里。   尽管才来到这个世界不足三个月,可这段时间已经让李再安习惯了另一种生 活方式——这里是巴西,而且是1990年的巴西,持续十年的高通胀与经济停滞, 令这个国家的社会危机膨胀到了极点。   超过0.6的基尼系数,使这个国家不到百分之十的富有人群占有了国民总收 入的近百分之六十,而超过百分之五十的赤贫人群,却只占有国民总收入的百分 之八。就像美国《财富》周刊所说的,巴西是个神奇的地方,两亿巴西人中,有 不到两百万人生活在欧美最发达国家里,同时,又有超过一亿人生活在非洲的刚 果。   社会分配的极大不公,不仅给这个国家带来了大量的贫民窟,同时也带来了 令人瞠目结舌的高犯罪率。作为全国最大城市的圣保罗,每小时平均发生3-6起 抢劫、盗窃案,交通法规甚至允许晚上十点之后行驶的车辆闯红灯,原因是车辆 在红灯前停下来很可能被打劫。   李再安就重生到了这样一个时期、这样的一个年代,对此,他不仅没有丝毫 的担忧,反倒觉得很亢奋,因为他在空气中嗅到了最适合他自己生存的那种土壤 的气息——既然重生在监狱里,李再安便将自己的身份定义成了一个罪犯,只是 他不想做一个被关在监狱里的罪犯,所以,他要先想办法从监狱里逃出去。   两天时间过的像是两年一般漫长,在最后一天夜里,李再安精神极度亢奋, 他整晚都没有合眼,橙红色的囚服内衬被他拆开,这两个月来从狱警那里得到的 十几捆钞票,被他整理成一沓一沓的,缝在囚服内衬里。   做完这件事,他就整夜靠在墙上,隔着那个巴掌大的换气窗窥看外面的世界, 对自由的向往能把人逼疯,李再安觉得自己现在就处在发疯的边缘了。   有人曾说过,上帝其实就是恶魔,他最大的乐趣就在于折磨人,李再安睁大 眼睛苦熬了半夜,却在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听到了一声沉闷的滚雷。还没到六点 钟,随着「卡啦啦」一声巨响,入夏春以来的第一场雨划破天幕。   每次下雨的时候,监狱里都会取消放风时间,也就是说,这一天里,所有的 囚犯只能呆在监区。如今,麻烦之处在于胡里奥是外监的队长,他管不到监区里 面的事,李再安不得不考虑自己受伤之后,是不是还能由胡里奥安排入院。   计划总是跟不上变化,这时候想什么都晚了,李再安没可能与胡里奥联系上, 他唯一的选择就是走一步算一步。   一如既往的六点三十分,监区走廊里的铁门传来叮叮当当的噪响,没一会儿, 一间间牢房里便传来犯人们早起时的呓语亦或是焦躁的咒骂。   哈维与何塞两个人起床后没有洗漱,两人坐在床边直勾勾的看着李再安。   李再安要越狱的事,整个监区有十几个人知道,按照原定计划,这些人今天 本来是要在防风的时候制造一场混乱的。监区内部的警力不多,一旦发生大规模 的骚乱,外监的警力才会进来支援,如此,便为胡里奥的介入创造了机会。   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计划显然需要更改一下了,去不了放风区,骚乱 就必须在餐厅里闹起来,由于餐厅相比起放风区来空间太过狭小,来回巡逻的狱 警又有十几个,李再安要想做点什么,就必须有人做好掩护。   前世李再安虽然犯事不少,但却从没坐过牢,自然也不知道所谓狱友之间的 感情是怎么回事,而自从重生之后,在这个该死的卡兰迪鲁监狱里,在这个监区, 他才算是体会到这种有些奇妙的感情。   毫无疑问,能够来这个监狱的囚犯,无一例外都是亡命徒,若是在监狱外面 碰上,这些人大概会直接动刀动枪的拼个你死我活,可在这个监狱里,这些人是 一个群体,更准确地说,是一个团体,他们彼此间虽然也有争斗,但同样也有一 个共同的敌人——被称为「蓝裤子」的狱警。   迎上哈维与何塞的目光,李再安默默的点了点头,三人间很有一种「一切尽 在不言中」的默契,看到他点头,哈维与何塞相继起身,一人拿了一支牙刷揣进 口袋里。   走廊尽头敲击铁门的声音持续了将近五分钟,之后,两名荷枪实弹的狱警走 进来,径直走到走廊另一头,随后,又是两名狱警进来,从最末尾开始,逐一打 开各个牢房的房门。   呼吸了一晚浑浊空气的囚犯们,一批批走出牢房,吵吵嚷嚷的往外走。   牢房门打开的时候,李再安与哈维、何塞各自拥抱了一下,目送他们离开牢 房,自己却在牢门口站着,时不时与经过的某个囚犯或交换一个眼色,或轻轻拥 抱一下,简短的交谈几句,直到最后,才跟在队伍末尾走了牢房。   监狱里的进餐时间是有规定的,其中早餐的时间最短,十分钟必须结束,李 再安进入餐厅的时候,餐厅里一片喧哗,犯人们排成六列,在打饭的窗口处等着 打饭。   李再安专门看了一眼,果不其然,通往放风区的那扇铁栅栏门紧锁着,还有 两名抱着伯奈利M1的狱警守在门口,只是他们的警惕性很松懈,正倚在房门上说 笑。   目光在餐厅里转了一圈,李再安很快便找到了那个矮胖的「白猪」马诺罗, 他正跟在一列队伍的最后面,浑浑噩噩的往前蹭,腮帮子上垂下来的肥肉,随着 他走出的每一步而频频抖动,浑圆的大肚子一不小心就会顶到前面的人。   李再安干咳一声,不紧不慢的走到马诺罗那一行队伍前面,窗口里负责打饭 的老狱警看到他,笑着打了声招呼,先递给他一个餐盘,把早餐给他打了,又从 放着箱子的铁架下面抽出来一个纸盒,说道:「这是诺丽亲手做的,让我带来给 你尝尝,索萨昨天从巴西利亚来了电话,说是她的奖学金项目已经通过了,诺丽 让我再对你说声谢谢。」   老狱警口中的诺丽是他的太太,而索萨则是他唯一的女儿,此前,索萨正在 准备大学的申请。巴西的教育体制高度模仿美国,跟中国的情况不一样,这里没 有高考,大学录取需要发函申请,大学方面则主要考察学生在学校数年来的综合 成绩排名,另外还会通过学生平时参加的课业外活动,考察学生的人格魅力、挑 战意识、发展潜力等综合素质。   索萨在学校里的综合成绩很优秀,排名始终处在前十的行列,平时参加的活 动也很多,她甚至还发起组织了一个针对保护拉美原住民的慈善基金会。   但她有一个很显眼的弱势,那就是她所在的高中很差劲,是位于圣保罗南部 郊区的贝纳杜普教会学校,这是一所免费的教会慈善学校,其中大部分学生都来 自于附近的十几个贫民窟。就因为这一点,索萨给几所巴西一流大学发出的申请 都被驳回。   两周前老狱警在一个很偶然的机会里跟李再安提到这件事,随后,李再安利 用两天时间替索萨写了一封递交给巴西利亚大学的申请。整份申请洋洋洒洒十六 页,其中根本没有提到申请入学的事,也没有罗列个人突出的优点,只是用通俗 的手法讲了一个来自于贫民窟的小女孩半生奋斗的故事。整个故事构思的很悲情, 而且充满了女权主义色彩。   原本老狱警一家都对这份申请没抱多大希望,没想到短短三天,一份来自巴 西利亚大学的邀请函便递送到了他们手上,在连续被几所二线的大学拒绝之后, 作为巴西一流学府的巴西利亚大学却对索萨敞开了大门。   这在老狱警看来简直就是奇迹,可在李再安眼里却没什么稀奇的,不为别的, 就因为今年负责审核申请的巴西大学委员会里,十二位仲裁人中有三位是极端的 女权主义倡导人。这就像研究生考研一样,十二位仲裁人就是导师,只要能迎合 了他们的口味,再加上不俗的成绩,拿到一份邀请函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   老狱警塞过来的纸盒里放的是巧克力蛋糕,做得很精致,李再安坐在一条长 凳上,看看四周没有人注意,这才将蛋糕从中间分开,从里面取出一包用塑料袋 裹着的绿色叶子。叶子是黄蝉叶,有毒,少量服用会引发发烧、呕吐、嘴唇红肿 之类的症状。   李再安偷偷把叶子藏进袖子,又扭头找到「白胖子」的位置,这才干咳两声, 装出一副不小心的样子,将放在桌上的餐盘蹭到地上。   塑料质地的餐盘连同早餐一股脑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动,几乎就在 同一时间,一个刚刚从打餐窗口退出来的魁梧白人,反手就把手里的餐盘拍在一 个几乎同样壮硕的黑人大汉脸上,紧跟着上前一脚蹬在黑人的小腹上,将他蹬的 连连后退,接连撞到了三四个人之后,仰面朝天摔倒在地。 第四章:越狱(下)   暴力起于瞬间,蔓延速度更快,守在餐厅里的十几名狱警还没反应过来呢, 局面就陷入了混乱,数百名囚犯在震天的喧哗声中打成一片,餐盘、酱汁、面包 之类的东西在天上四处乱飞。狱警吹响的哨声几乎难以辨清,两个拿着警棍的狱 警刚一上前,就被迅速淹没在了人海里。   「呤……」   眼看局面将要无法控制,也不知道是谁拉响了警报,餐厅里的狱警一窝蜂的 冲出门,咣当一声把门反锁起来,随即,餐厅天花板上的水喉大开,几十处激射 的水柱喷出来,浇在犯人的头顶上——这水柱不是高压的,目的只是将囚犯打湿, 让他们过热的头脑冷静下来。   趁着餐厅里漫起水雾的工夫,李再安躲开人群,一路冲到蜷缩在墙角的马诺 罗身边。这白胖子似乎是被这种场面吓坏了,双手抱着头蹲在角落里,一动都不 敢动。   「快,把它吃下去!」奔到马诺罗的身边,李再安从袖子里掏出那包黄蝉叶, 取了一片递过去,飞快的说道。   ……   几个狱警把两个口吐白沫的囚犯,搬上监狱专用的救护车,紧急送往医院。   救护车里除了李再安和马诺罗两名囚犯,还有负责押解他们的三个狱警,胡 里奥、一个满脸横肉的男狱警和棕色头发的女狱警。   李再安靠在车厢的铁皮上:「胡里奥,我已经按照约定把人带出来了,现在 我可以走了吗?」   「嘿嘿,抱歉了保罗,老板给我的命令,只是要把马诺罗带去见他。」胡里 奥得意的大笑两声,说道。   胡里奥手里拿着一把散弹枪,将枪口转向了李再安,「咔嚓!」一声拉动枪 栓。   「保罗,很感谢你把人带出来了,我就痛快点送你上路吧。」   那个满脸横肉的男狱警和棕色头发的女狱警,也掏出自己的配枪对准他们两 人。   就在这时,救护车的前面的驾驶室里突然响起枪声,救护车一个急刹车停了 下来,车厢里的几个人全都失去平衡,东倒西歪滚在一起。   突如其来的变故也就是短短一个呼吸的瞬间,胡里奥迅速转动枪口想要抢占 先机。可惜的是,他并不知道这个李再安曾是中国陆军的精英战士。   准确的说,李再安的这具肉身是38军直属特务连(侦察连)的战士,他是真 正的上过战场,打过对越自卫反击战,那种战火里锻炼出来的迅捷反应,远不是 巴西的普通狱警能够比拟的。   李再安猛然一个侧滚,一只手轻松的将枪管叼住,将枪口抬向空中,不等对 方惊讶,他的另一只手已经如电探出,捏住了胡里奥的咽喉处环状软骨,五指迅 速发力!   「嚓!」的一声轻响后,李再安松开对方,双手捂住咽喉处的胡里奥慢慢软 倒在地。   李再安夺过对方手里的散弹枪,对着那个满脸横肉的男狱警就是一枪,威力 巨大的散弹枪在他小腹上轰开一个血肉模糊的大洞,青紫色的内脏、肠子呼啦一 下流出来,殷红的血水溅了李再安一身。   此时,马诺罗正和那个女狱警在地上扭打在一起,两人一时也难分胜负,李 再安走过去一枪托打晕了女狱警,把马诺罗从地上扶起来。   救护车被人开动了,驶入一个密闭的空间,外面的光线暗淡了下来。接着, 车子又颠簸了起来,像是在公路上移动。   李再安隔着车窗向外面看一眼,车窗外近在咫尺的地方,是带着竖格线的铁 皮,如果没猜错的话,这辆救护车应该是开进了一个集装箱里,此刻这辆集装箱 车应该还在公路上行驶途着。   「嘿嘿,保罗,我的新朋友,你的身手不错啊,」一个阴霾的声音得意的大 笑两声,用一种近乎病态的腔调说道,「现在你终于可以嗅到自由的空气了。」   李再安的视线从车外转回来,看见马诺罗正坐在对面的急救床上。   「保罗,看来埃沃拉真的是什么都没有告诉你,你以为他真的要救你吗?哈 哈,你也太天真了,他只是想利用你把我抓出去而已,然后顺手就会除掉你。」   「看来埃沃拉是白费心思了,」李再安面无表情的说道,「他想利用我劫你 出狱,却不知道你已经安排手下伏击救护车,早知道如此,我也不用废那么多心 思了。」   马诺罗满意的笑了两声,说道:「没错,就是胡里奥这混蛋收了钱,他的任 务就是把我弄到埃沃拉手上去。该死的埃沃拉,他是我的死对头,圣保罗另一个 帮会的老大……嗯,不过若不是他的贪心,我也没这么容易逃出来。」   李再安心里多少也能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这个马诺罗和埃沃拉,应该是圣 保罗两个敌对黑帮的首领,可能马诺罗手上掌握着什么很值钱的东西,埃沃拉想 要把他弄出监狱,就是为了从他嘴里掏出那些东西。   只是埃沃拉万万没有想到,他的计划走漏了消息,马诺罗安排手下半路劫持 了救护车。   李再安双手握着散弹枪上下一撞,「咔当」一声退掉枪膛内的弹壳,抖手一 扔,把枪扔在床上,这才不紧不慢的走到仍然在抽搐的两具尸体边上。他不顾尸 体上散发出来的血腥味,摸索出香烟和打火机,慢慢地点燃香烟吸了一口。   马诺罗看他一眼,继续说道:「保罗,在卡兰迪鲁的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 观察你。看的出来,你是个聪明人,而我一向都喜欢从聪明人。」   「我调查过了,你和埃沃拉之间并没有什么牵连,他之前只是在利用你罢了。 我这次能从卡兰迪鲁逃出来,你也算是帮了我的忙,我现在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 你可以跟着我干,也可以选择自己离开……」   李再安冷冰冰的说道:「我不管你和埃沃拉之间有什么恩怨,他都是我的, 我要亲手杀了他……反正我现在也没地方可去,就先跟着你干吧。」   马诺罗愣愣的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放声大笑,他从急救床上跳下来,几步跨 到李再安身边,也不介意他身上的血污,结结实实的拥抱了一下,笑道:「保罗, 相信用不了多久,你就发现你今天作出的选择是多么的明智。」   李再安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马诺罗走到那个昏迷的女狱警身边,把她的双臂反拧到背后,用手铐紧紧地 铐住,然后拿起救护车里的一瓶生理盐水,把她给浇醒。   马诺罗那张缀满肥肉的脸上,显现出一丝狰狞,他一把揪住女狱警的头发, 强迫她跪在地上,另一只手猛地挥下去,狠狠在她脸上扇了几下耳光。   「臭婊子!你这个臭婊子……想杀我!竟然想杀我!」他一边狠狠地打着, 嘴里还不停的咆哮,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头疯兽。   女狱警两只手被手铐锁在背后,人又跪在地上,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只能 哀鸣着哭泣求饶,嘴角都被他打出了血丝。   马诺罗又不依不饶的在她小腹上踢了两脚,这才坐在急救床上,把自己监狱 囚服的裤子褪到了膝盖上,低头看了一眼蜷缩在地上的女狱警,嘴里嘿嘿的淫笑 道:「你这个贱货,看你的脸蛋还算漂亮,就这么打死了也挺浪费的,想活命就 乖乖地帮我吹喇叭。」   他揪住女狱警棕发的头发,把她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胯下,女人的整个脸蛋几 乎都被他肚子上的赘肉盖住了。女狱警只能哭泣着用嘴唇将那根腥臭的肉棒从内 裤里叼出来,然后张开嘴将整根肉棒吞入到温暖湿润的口腔里,有节奏地吮吸着……   马诺罗用手抓起床上的散弹枪,用枪管撩拨开她警服的衣领,另一只手伸进 去握住她丰挺的乳房。他用手指捏住乳头,用力地拉扯着,把两只乳头都拽的高 高翘起。   「贱货,给我好好地舔,要是敢反抗,我就一枪打爆你的脑袋哦……」马诺 罗将枪口抵在女狱警的头上,享受着她的口交舌技。   也许是在监狱里关的太久了,虽然他极力地忍耐,还是被女人吸吮的很快到 达高潮边缘,随着阴囊一阵剧烈的跳动,大量的精液喷射进身下女狱警的嘴里。 第五章:贫民窟的英雄   李再安没有猜错,他们的确是在一辆集装箱大卡上,车最后停下来的时候, 外面有人将集装箱打开,搭上坡板,用一辆拖车将救护车从车厢里拖了下去。   等到救护车出了集装箱,李再安从车上下来,才发现他们竟然是在码头上。   码头北边不远处便是豪富与赤贫并存的巴西最大城市——圣保罗,这座从十 九世纪就开始繁荣起来的城市,此刻已然陷入了沉沉的夜幕。   「嘿,保罗,」李再安正在远远眺望城市内的灯火霓虹,刚从车里艰难爬出 来的马诺罗招呼道,「过来,我给你介绍……」   李再安面无表情的回过头,视线落在马诺罗身边的两个人身上。   「这两位是塞蒙和芭勒丝,」马诺罗招呼李再安过去,一把搂住他的肩膀, 笑道,「这是我的新朋友,保罗·安。」   塞蒙是个身材魁梧的黑人,留着光头,一身警服显然很不合体,紧紧包裹在 身上,显现出内里扎实的肌肉隆块。   芭勒丝却是个女人,一身贴近咖啡色的肌肤,显现出其非洲裔的血统。她的 身上倒是没有穿警服,上身一件无袖的紧身挎带背心,下身一条卡其布的短裤, 如此的装扮将她柔媚却充满力感的身材曲线勾勒的毕现无遗。   「塞蒙·盖斯勒,」听了马诺罗的介绍,塞蒙笑了笑,上来跟李再安拥抱了 一下。   「芭勒丝·库尼亚。」芭勒丝却显得有些冷淡,她上下打量李再安一眼,微 一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好啦,」马诺罗拍拍他那双胖手,嚷嚷道,「塞蒙,这里的事情交给你啦, 车上还有一个活的女狱警,把她关进地牢里,别让她跑了……」   马诺罗伸了个懒腰,说道,「我现在只想要一杯浓浓的咖啡,再点上一支雪 茄,在飘满肥皂泡的浴缸里舒舒服服的泡上一整夜。」   芭勒丝似有意又似无意的看了李再安一眼,没说什么,转身朝不远处一辆银 灰色的轿车走去。   「走吧,我的保罗,让我带你去咱们的家里看看,」马诺罗拍拍李再安的肩 膀,推着他走向轿车,说道,「相信我,只有在那里,你才能嗅到最自由的空气。」   车是一款半新不旧的奔驰300SE,也许是错觉,李再安能嗅到车厢里一抹淡 淡的昙花清香。连日来为逃狱而绷紧的神经,在车子开动的那一刻松弛下来,也 不知道什么时候,李再安靠在车座上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感觉中像是睡了一个世纪那般的漫长,李再安被一阵儿震耳的欢呼声惊醒, 他猛地坐直身子,下意识作出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双手护头——说实话,他也不知 道自己这个动作是怎么来的,想想,大概是前身留在大脑皮层中的应激烙印。   「嗨,保罗,我们已经到家了。」马诺罗还坐在身边,他那张臃肿的大脸上 充斥着兴奋。   李再安朝车窗外看了看,车外是一条狭窄的小巷,此刻,这条光线昏暗的巷 子里挤满了人,轿车只能像蜗牛一样在人群里缓慢的爬行。   挤在车外的人欢呼着朝前簇拥,时不时会有人挥舞着AK-74自动步枪凑上来, 朝车里面窥探,一转眼,又会有身材热辣的女人,挺着裸露的胸脯朝车窗上挤蹭。   「欢迎来到莫里奥!我的朋友!」马诺罗亢奋的大呼小叫,那副样子就像是 一个神降到了人间。   莫里奥,前身的记忆告诉李再安,这个名字属于圣保罗南郊的一处贫民窟, 在这个拥挤了近八万人的贫民窟里,存在一个素来低调的毒枭「莫玛」,说真的, 李再安很难将马诺罗这个胖子同「莫玛」这个绰号联系在一起。   绰号「莫玛」的马诺罗,十几年前来到莫里奥的,当时他是一个落魄的水管 工,整天起早贪黑的疏通圣保罗城市地下的污水管道,每个月却只有33美元的酬 劳,还不够到市中心那些奢华的餐馆里喝一杯咖啡呢。   后来,不知怎么搞得,马诺罗就和当时的几个朋友贩卖起了毒品,生意迅速 做大。其间,那些和他一起走上这条路的朋友,相继被警察逮捕或是击毙了,最 后,整个莫里奥就剩下了他这一股力量。   莫里奥的居民有很多人都恨马诺罗,说他是魔鬼,但却有更多的人喜欢他, 因为正是有他的存在,贫民窟才在四年前用上了电,如今整个贫民窟家家户户的 输电线都是他出资安装的。   在贫民窟的年轻人眼里,马诺罗就是他们的偶像,是英雄,是对抗富人、接 济穷人的侠盗罗宾汉……类似这样的话,李再安都是听一个正在给他搓澡的年轻 姑娘说的。   从某种程度上说,马诺罗说的话没错,「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在莫 里奥,他就是一个「神」,他在这里无所不能。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整整24个小时过去了,贫民窟外围已经被圣保罗警局的 警察包围,前来缉捕马诺罗的警察封堵了莫里奥的十几个出入口,但他们先后发 起的六次突击,都被藏在贫民窟内的枪手们击退。   马诺罗已经放了话,不管是谁,打死一个警察就可以从他那里领到五万美金, 打伤一个三万,击毁一辆警车一万。   前世的时候,李再安看到关于巴西剿灭毒贩的新闻,往往都是调动数千军警, 在装甲车和直升机的配合下才能突入贫民窟,当时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可是现 在,当他看到一个十三岁的男孩子,从马诺罗手中拿走五万美元赏金的时候,他 算是彻底明白这个社会有多么畸形了。   贫民窟那一栋栋集装箱般的破房子,以及生活在里面的人,对于那些试图进 入这里的警察来说绝对是噩梦。警察们不能对平民开枪,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某个 看似无害的平民,会变成嗜血的枪手。   社会矛盾这种东西是无形的,可一旦聚积到一定程度,它就变成一股强大的 扭曲力量,整个社会将被它拧成麻花那样的畸形,就像马诺罗对那些拥护他的年 轻人所说的那样:月薪33美元的人永远不可能与月薪33万美元的人和平共处,那 些有钱人可以用钱解决一切问题,那我们怎么办?   毫无疑问,我们只有用暴力和鲜血来解决问题了。   马诺罗自从起家之后就一直很低调,他的足迹绝少踏出莫里奥这片贫民窟, 一年前他之所以会被警方逮捕,是因为自己人的出卖,幸运的是——当然,这种 幸运只是对李再安而言的,那个当初出卖了马诺罗的「自己人」,到现在都没查 出来。   尽管马诺罗掩饰的很好,但李再安还是能看得出来,这个死胖子对他手底下 那些人都不信任,即便是帮他从监狱里逃出来的塞蒙和芭勒丝也不例外。   这是一间略显狭小的浴室,隔着一道双扇的乳白色房门有一个同等样式的客 厅,从客厅的窗户向外望,可以看到处在坡地上的大半个莫里奥贫民窟,那一栋 栋透出昏黄光线的房子,杂乱无序的插建在坡地上,就像是一个个被遗弃的集装 箱。   眼前这个客厅就是属于马诺罗的,客厅右侧那扇门里是他的卧室,从昨天晚 上到现在,李再安便一直吃住在这个客厅里,客厅外面的巷道里,有不下二十个 持枪的护卫。   李再安知道马诺罗之所以信任自己,是因为自己底子很干净,跟本地任何势 力都没有瓜葛;心狠手辣,身上至少背着尽十条人命;之前的几十年刑期,若是 再加上这次越狱,这辈子估计都没有离开监狱的机会了。类似这样的种种原因叠 加在一起,马诺罗更愿意将他的人身安全维系在自己身上。   过去这二十几个小时里,李再安的工作便是盯在这个客厅里,进来的每一个 人都要经过他的搜身。马诺罗给了他一支通体黝黑的格洛克17全自动手枪,门后 还藏了一支伯奈利M1自动步枪,可即便如此,马诺罗在昨晚的梦中还是多次从噩 梦中惨叫着惊醒。   说真心话,李再安对马诺罗半点好感都没有,不过他现在却毫不介意给马诺 罗做一条忠诚的狗,昨天晚上他就想好了,他要做了一个马诺罗这样的黑帮大佬, 而且要比他做的更好。   这世上只有两种人能够拥有权势,一种是虚伪的好人,就像那些政客,另一 种则是诚实的恶棍,就像马诺罗。   李再安并不介意做一个恶棍,关键一点在于,他想做一个有权势的人,为了 实现这个目的,他现在需要马诺罗的信任,需要这个「莫玛」手中掌握的一切资 源。 【未完待续】 第六章:莫里奥   整个浴室俨然就是一个改造出来的大热水池,蒸腾着水蒸气的水里有一张喷 水按摩椅。李再安躺在椅子上,能感觉到身下水流的滚动,犹如一把把毛刷在后 背上轻轻的『搓』揉,很是舒服。   两个浑身赤裸的女孩子,正在浴室里服侍着他,这两个女孩有着典型的拉美 裔美女特点:肌肤如绸缎般细腻光滑,身材窈窕匀称,腰肢细的难堪一握,偏偏 臀部却丰满挺翘的令人眼热。   左边的女孩名叫劳蒂尼·柯连特,她是秘鲁人,有着一身咖啡色的肌肤。七 年前,她们一家人为了躲避秘鲁国内的战乱偷渡来巴西,到现在都没有巴西的国 籍。   没有国籍就等于是没有合法的身份,没有合法的身份就没有合法的工作。为 了生存,家里比她大的四个姐姐都做了妓女,她是家里最小的一个孩子,原本过 几天也要学着姐姐们出去挣钱养家了。   幸运的是,马诺罗这时候逃出了监狱,他要为自己的心腹保罗·安买个女人 服侍。劳蒂尼就趁这个机会「下海」了,不为别的,就因为这样做,她的初夜还 能多卖一些钱。   右边的女孩肤色稍浅一点儿,贴近于健康的小麦色。李再安不知道她的名字, 也问不出来,因为她的舌头已经被人割掉了。   按照马诺罗的说法,这女孩的父亲曾经是他的朋友,但后来因为背叛了他, 被他干掉了。作为仁慈的「莫玛」,马诺罗不搞赶尽杀绝那一套,他只把那个朋 友的两个儿子杀了,而妻子和女儿则被他「慷慨」的放过了,全都被收入房中做 了性奴隶。   李再安知道,马诺罗之所以给自己安排这么两个女人,一方面是为了笼络自 己,另一方面也是给自己一个警示,他在隐晦的告诫自己,背叛他的人都不会有 什么好下场。   类似马诺罗这样的人,原本就性情多疑,再加上被自己身边的人出卖,而且 至今不知道这个内鬼是谁的情况下,他的多疑将会变得更加致命。   李再安有理由相信,马诺罗定然会在某个时间对他身边那些人展开清洗,以 彻底消除隐患,至于说他为什么不现在下手,原因也很简单,入狱的这段时间, 令他对身边这些人的控制力削弱了,这使的他不敢轻举妄动。   躺在水底的按摩椅上,享受着两个女孩恰到好处的按摩,李再安从假寐中缓 缓睁开眼。耳边还能听到零零散散的枪声,客厅另一头的房间里,时不时传出女 人娇喘呻吟声,估计是马诺罗又醒了,正在搞女人。   李再安从按摩椅上站起来,用力的伸个懒腰,伸手挽过劳蒂尼·柯连特的脑 袋,将她漂亮的脸蛋按在自己两腿之间。   劳蒂尼顺从地跪在地上,双手伸到李再安两腿之间,用纤柔的手掌握住他胯 下的肉棒,十根灵巧的手指,从龟头前端一直按摩到阴茎根部,连胯下阴囊里的 两颗睾丸也被她轻柔地抚摸着。   手淫了一会之后,劳蒂尼将自己的嘴凑了过去,张开两瓣红唇将肉棒含进嘴 里,她用舌尖顶着龟头前端,来回移动着头部,湿热的口腔紧紧裹住肉棒,恰到 好处的吸力,不停地撩拨着男人的性欲。   「嗯……啊……」李再安努力地忍耐着快感的冲击,一阵阵酥麻的感觉传遍 全身,他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小姑娘,居然有这么高明的口交技术,看起来她家 的几个姐姐教了她不少技巧。   本来就已经怒挺的肉棒,在女孩嘴里膨涨的更加厉害,顶住了她的喉咙。劳 蒂尼虽然感觉到嗓子很难受,还是卖力吸吮着肉棒,逼仄的喉肉紧紧挤压着龟头, 来回地研磨着。   「哦,我要射了!」李再安的呼吸声变得越来越急促,他快要到爆发的临界 点了。   一瞬间,肉棒在女孩嘴里像弹簧一样颤动着,喷射出大量白浊的黏液。劳蒂 尼乖巧地吞咽着嘴里的精液,可是精液的量实在太多了,一丝丝白浊的液体顺着 她的嘴角流下来。   李再安推开胯下的女孩,坐在按摩椅上,用眼神示意劳蒂尼过来为自己清理 一下。   这个姑娘用热毛巾仔细地擦拭着他的肉棒:「先生,我再帮你用嘴含一次吧, 这次让您射进我的身体里。」   「等……等一下……我刚刚才射的,没那么快……」   劳蒂尼不由分说,就用嘴含住那根逐渐软垂的肉棒,用舌头来回地舐吮起来。 李再安也就放弃了挣扎,仰躺在按摩椅上,闭上眼睛享受起来。   在女孩的唇舌舔砥之下,李再安很快就恢复了坚挺。他让劳蒂尼转过身去, 趴在水池边的大理石台子上,捏着她挺翘稚嫩的臀肉,然后伸出食指和中指,将 她最外侧的两片阴唇朝左右拨开。   在两根手指的拨弄下,两瓣花唇被拉扯得变形,可爱的阴蒂和里面的小阴唇, 全都完全裸露出来。李再安用手指拨开那层阴蒂上的薄皮,紧接着,用大拇指按 住她的阴蒂肉芽,粗暴地搓动起来。   「啊……」从阴蒂肉芽上窜起的强烈快感,令劳蒂尼全身都抽搐起来。   李再安用手握住肉棒的根部,将龟头对准她的阴道洞口,用力向前挺进肉棒, 处女膜破裂开,龟头侵入湿热的阴道内部,从阴道口中涌出一丝丝处女血迹。   「啊……啊……」劳蒂尼嘴里发出一声痛楚的叫声,她咬紧牙根,忍耐着男 人快速挺动腰部,在她的阴道里抽插肉棒。   当马诺罗穿着一件睡衣从卧室里走出来的时候,浴室里的令人血脉喷张的画 面已经持续了十几分钟。他不无羡慕的看了李再安一眼,这才挪动着臃肿的身躯 走到沙发前面,从虹吸壶里滤了一杯咖啡,一边捏了两粒方糖投进去,一边说道: 「年轻真好,真是令人羡慕啊!」   李再安没有搭理他,他已经到了临界点快要射精了,少女的嫩穴紧紧夹住了 肉棒,阴道肉壁痉挛般地急速夹缩着肉棒,让他狂吼一声喷射进劳蒂尼灼热的体 腔里。   滚烫的咖啡有点烫嘴,马诺罗尝试了一下,就把杯子放回到托盘内,他说道: 「我喜欢年轻的女人,只有看着她们充满弹性的肌肉在身下抽搐的时候,我才能 找到那种活着的感觉,不过这几天还不是享受生活的时候,咱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李再安从女孩身上爬起来,走到一边的花洒下冲了个简短的淋浴,然后随手 扯一件浴巾围在身上,擦拭着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   马诺罗示意那两个女人离开浴室把房门关上,这才说道:「从昨晚到现在, 我考虑了很多,我觉得阿玛鲁这个人似乎有些不安分,你觉得呢?」   阿玛鲁是马诺罗手下的一员干将,曾经深得他的信任,马诺罗甚至将进货的 渠道都交给他去打理。昨天深夜,马诺罗召集了手下的所有头目,阿玛鲁是来的 最晚的一个。   按道理说这是很扯淡的一件事,昨天召集过来的人足有十四五个,这么多人 又不是一起来的,总会有早有晚,难不成来得最晚的一个就定然有问题?   李再安心里清楚的很,马诺罗并不是肯定阿玛鲁有问题,他只是觉得谁都有 问题,之所以拿阿玛鲁来说事,只是因为他手里的权力最大,威胁也最大。   马诺罗知道他身边的人中有一个,甚至是有几个存在问题,在不确定谁真正 有问题的情况下,他必然要对所有人动手。他是毒枭,不是法官,摆事实讲证据 那一套对他不适用,他的生存法则原本就是血淋淋的,没有任何情面可讲。除掉 阿玛鲁,马诺罗就能收回具有决定性的权力,可以说即便是昨天夜里阿玛鲁来得 最早,马诺罗也还是会觉得他有问题。   「既然你觉得他有问题,那我就替你除掉他,」李再安从沙发边的小几上拿 过一支抽了半截的雪茄,点燃后抽了一口,说道,「不过有个前提,你必须先给 我一笔钱。」   「哦?」马诺罗眼睛一眯,问道,「你需要多少?」   「十万美金」李再安竖起手指头,比划一下,说道。   「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马诺罗紧跟着又问道。   「我……」李再安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他用夹了雪茄的手指摸摸鼻子,说道, 「我想用这笔钱安顿一下劳蒂尼的生活,你知道……」   马诺罗哈哈一笑,伸手在李再安的肩膀上拍了拍,说道:「我明白,我明白, 我的保罗,这只是小事一件,放心好啦,我会把一切都替你安排妥当的。」   「我相信你,」李再安面色严肃的点点头,转口又问道,「那你打算什么时 候动手?」   「动阿玛鲁?」马诺罗脸上的笑容一滞,迟疑了片刻之后才说道,「不不不, 现在不能对他动手,我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提前安排好。这样,你先去准备一下, 今晚咱们要离开这里,去见一个人。」   李再安很想问一句「去哪儿」,这个问题几乎都送到嘴边了,又被他生生咽 了回去。   李再安点点头,一句话也不说,起身就去客厅一角的衣架上拿衣服。   马诺罗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对这个沉默寡言的年轻人满意到了极点。不喜欢 提问题的人总是值得信任的,而在马诺罗看来,如今的保罗显然比他身边任何一 个人都可信,其可信的最根本一点就在于他手里没有半点势力,完全就是孤身一 人。   当然,将来的某一天,这个保罗可能也会成为像阿玛鲁那样独当一面的人物, 但到了那个时候,马诺罗相信自己肯定已经控制住了局面,他有把握能够像当初 操控阿玛鲁那样操控住这个保罗。   说到底,马诺罗不担心自己手下的人有野心,他真正担心的只是眼下这种近 乎失控的局面,他需要让一切都会到正轨,而在此之前,他身边能信的过人似乎 只有一个来历简单的「保罗·安」。 第七章:议员   凝沉的夜色下,一辆破旧的莲花轿车缓缓驶出莫里奥贫民窟,车子经过警方 设立的封锁哨,两名抱着枪的警察迎上来,探头探脑的朝车里看了看。其中一个 警察接过从车里递出来的信封,回头打了个手势,示意可以放行了。   李再安充当司机开着车,车后座上坐着的就是正被圣保罗警方通缉的大毒枭 「莫玛」。   「整个圣保罗近三百万人生活在大大小小的几十个贫民窟里,」马诺罗对警 方的通缉嗤之以鼻,「这些贫民窟里有不下十万人从事着与毒品相关的生意,我 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至于警察,呵呵,整个圣保罗市区有四万警察,其中半数 以上都收黑钱,他们有什么资格来抓我……嗯,前面右转……」   李再安抿着嘴唇,回想前世从新闻报纸中看到的一些信息。   80、90年代的拉美似乎就是一个充斥着混乱的大熔炉,腐败、战乱、军事政 变、经济停滞等一系列负面名词几乎每一样都可以扣在拉美各国的头上,从北往 南数一数: 墨西哥陷入了政府军与毒贩雇佣军的战争泥淖,整个墨西哥政府掌握着13万 正规军,站在他们对立面的,是两大贩毒集团控制的10万非法武装,双方打的不 可开交。墨西哥政府失去了对若干个省份的控制,甚至险些丢掉了首都墨西哥城。   紧邻墨西哥的危地马拉,军政府与游击队的全国性内战已经持续了三十年, 这时候还看不到终结的希望。   海地的军人在玩轮盘赌,一场军事政变连着一场政变。   巴拿马正拿着棍子捅美国人的屁眼,其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美军入侵巴拿马。   在哥伦比亚,一手抱着《孙子兵法》,一手挽着「联合马列」口号的马鲁兰 达,已经带着他的「哥伦比亚革命武装力量」跟美国人支持的政府军死磕了40年。 他没能打倒资产阶级,但是已经变成了恐怖分子和全球天字第一号的大毒枭。   宣称自己是共产党「毛派」革命者的古斯曼,以及他所领导的「光辉道路」, 正在秘鲁掀起一场场腥风血雨,而虚伪的日本人藤森,正在向着总统的宝座发起 冲击……   阿根廷、委内瑞拉、玻利维亚等等国家,一方面陷在经济危机的泥淖里无法 自拔,另一方面又遭受着各种游击队力量的袭扰。   至于巴西,这个国家倒是没有反政府武装,但各种各样的社会问题,尤其是 官员的腐败、社会分配的极大不公,令这个国家时时刻刻都处在风雨飘摇之中。   或许正如马诺罗所说的那样,如今别说是巴西,乃至整个拉美所有国家,都 没有精力更没有能力打击犯罪,打击贩毒。   ……   破旧的莲花轿车在夜幕中穿街走巷,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后,竟然出了市区, 到了东郊郊外。李再安扮演着一个只做不说的角色,他也不问马诺罗究竟去哪儿, 只是按照他的指示开车。   出了市区,车又开了将近半个小时,马诺罗指引着李再安将车开上平整的水 泥岔路,又穿过一片茂盛的树丛之后,前方光线一亮,一片奢华的别墅区出现在 眼前。   别墅区的外围拉着铁丝网,入口处有警卫把守,这辆破破烂烂的莲花显然开 不进去。   「去告诉他们,就说『马克里』约好了和贝塞隆议员在这里会面,」示意李 再安把车停在路边,马诺罗指指前面的入口处的警卫,说道。   李再安面色平静的下了车,心里却是远没有表现的那般平静,「贝塞隆议员?」 尽管不知道这个议员究竟是国会议员还是州议员,亦或是圣保罗的市议员,但马 诺罗这么一个毒枭前来同议员见面,本身就是一件很不寻常的事。不用说,马诺 罗肯定跟那位贝塞隆议员之间有某种不为人知的勾连。   走到警卫把守的入口处,李再安按照刚才马诺罗的交代,将那番话对警卫说 了一遍。警卫走回岗亭,打了个电话,再出来的时候却不放行,只是让他回车上 等着。   李再安回到车上,将警卫的话转述了一遍,马诺罗嘿嘿一笑,说道:「心里 有鬼的家伙总是比任何人都小心谨慎,等着吧,会有人出来接咱们的。」   李再安不说话,心里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估摸着那位贝塞隆议员估计是 把怕警卫搜车,一旦认出马诺罗来,定然会给他带来麻烦,为此,他才谨慎的安 排人出来迎接。   果然,短短几分钟后,别墅区里一路小跑的奔出来一个白人小伙子,他跑到 警卫面前说了一句话,这才朝停车的方向招了招手,示意可以进去了。   李再安重新发动车子,开进别墅区的入口,在离着岗哨有十几米的地方停下 来,等着那个小伙子追上来。   小伙子很快上了车,就坐在副驾驶座上,连看都不看后面的马诺罗,只是一 路指引着李再安把车开进一栋别墅的后花园。   别墅是一栋很新潮的现代风格建筑,大量的采用了单面透光的特殊玻璃钢, 从外面看,就像是一栋垒起了三层的巨幅反光镜,类似三角、菱形图案的线条构 造,令整个建筑看起来很有立体感。   小伙子引着李再安两人进了别墅,直接上到二楼,穿过一道没有亮灯的走廊, 最后到了一个灯火辉煌的宽敞客厅。   在客厅门口上,两个白人保镖分别守着乳白色的双扇门两侧,看到李再安两 人过来,伸手拦了一下,紧接着,便在两人身上仔仔细细的搜索了一遍,将李再 安身上带着的那把格洛克17搜走了,这才给两人放行。   偌大的客厅里显得很空旷,只有客厅中央的一条灰色长条沙发上,蜷曲着一 个女人。女人身上穿着一袭白色带有蕾丝边的短款丝质睡衣,身材的曲线沿着她 侧卧的姿势上下起伏,凹凸有致。   听到门口的动静,女人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一张炫媚的脸如惊鸿闪现。这个 女人显然是对李再安他们不感兴趣,只看了一眼,就重新埋下头去看手里那份报 纸。   「贝塞隆先生在书房等你,」刚一走进客厅,带路的小伙子就又一次拦住李 再安两人,同时对马诺罗说道。   马诺罗估计不是第一次到这里来了,他朝李再安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在这 里等着,自己则绕过挡在前面的小伙子,朝客厅正对面的那扇房门走去。   李再安背靠着墙,站在客厅门口,之前领路的小伙子就站在他对面,也不请 他入坐,更没有咖啡、绿茶之类的东西招待。李再安同小伙子眼对眼的对视了几 分钟,很快便失去了兴趣,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香烟点上,扭头打量着眼前这个 客厅,发现左侧的角落里有一个小型的酒吧,便用夹着香烟的手指了指,问道: 「我能喝一杯吗?」   小伙子显然没想到他竟然会提这种要求,瞪圆的眼睛瞬间又放大了几分。   「香槟、威士忌都可以,」李再安看都不看他,继续说道,「如果舍不得的 话,就请给我来一杯水。」   小伙子扭过脸去不理他,没想到那个一直躺在沙发上的女人却开了口。   「威库尼,去给这位先生倒杯威士忌,」女人一支胳膊肘撑在沙发扶手上, 仰着头,饶有兴致的看着李再安,笑道。   被称作威库尼的小伙子似乎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不过最终还是转身走向酒吧。   「谢谢,」李再安朝女人笑笑,眼里的目光放肆的在女人身上逡巡一圈,说 道。   女人丝毫不介意李再安充满侵略性的视线,她甚至还特意挺了挺胸,令胸前 饱满的双峰更显凸挺。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就是那个和马诺罗一同逃出卡兰迪鲁的保罗吧?」 叠放在沙发上的两条长腿蜷了蜷,女人惫懒的问道,「你的胆子的确很大,至少 比马诺罗过去带来的那些人强很多,呵呵,我有点欣赏你了。」   女人说着话,威库尼已经端了一杯威士忌回来。李再安将酒杯接过来,抿了 一口,咂咂嘴,笑道:「那我想夫人对我肯定还是不够欣赏,不然的话,您应该 已经请我坐下了。」   威库尼脸上的肌肉抽了抽,眼看着就要发作,可身后的女人却没给他发作机 会。   掩着嘴咯咯一笑,女人伸手指了指对面的沙发,那意思显然是让李再安过去 坐下。   李再安看看如同患了面部肌肉痉挛症般的威库尼,施施然走过去,趁着落座 的一瞬间,朝女人面前那份报纸上看了一眼。   报纸是英文版的,整幅版面上排着三个横横竖竖的格子框,应该是三个填字 游戏。这种益智游戏在西方很受欢迎,尤其是在美国,几乎是老少咸宜的玩意, 有些电视或是报纸,专门开出这样的栏目、版块并设有巨额的奖金。   李再安瞟了一眼报头,是一份电影画报,想必这些填字游戏也是针对影视方 面的。 第八章:有文化的流氓   「你能看得懂?」对面的女人见他总是朝那份报纸上瞟,好奇的问道。   她的意思,是好奇李再安懂不懂英文,毕竟巴西是以葡萄牙语为国语的国家, 英语在这里虽然也有人说,但普及面并不是很大。   一般能说一口流利英语的人,定然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一个受过高等教 育的毒枭跟班,这种事难道不值得好奇吗?   「懂得一点儿,」李再安坐在沙发上,欠了欠身,指指女人填的一列竖线空 格,笑道,「这个我想应该是戈尔迪·霍恩,Goldiehawn,她因为在《仙人掌花》 一片中的出色表演,获得了当年的奥斯卡最佳女配角奖提名。」   「哦?」女人显然对这种填字游戏很着迷,她的注意力迅速被转开,看着报 纸上的填框想了想,问道,「那这个呢?」   「这个……」李再安歪着头看了看,笑道,「这个应该是Paulnewman,《金 钱本色》这部片子你没有看过吗?如果是的话,我推荐你看一看,很精彩。」   女人看看他,笑了笑,刚想开口说点什么,侧面的书房内突然传来一阵激烈 的争吵,看起来马诺罗与那个贝塞隆议员沟通的并不顺利。   女人还没出口的话被争吵声打断,她侧耳倾听了一会儿,书房里传出来的声 音带着嗡嗡的回鸣,根本听不出说的是什么。女人耸耸肩,一时间似乎没了继续 交谈的兴趣。   女人不说话了,李再安却没打算安静下来,他端着威士忌抿了一口,扭头四 顾,打量着客厅四周墙壁上的装饰,最后,视线落在左侧墙壁上挂着的一幅油画 上。   「咦?」嘴里发出一声清晰可闻的惊叹,李再安站起身,快步走到那幅油画 前面,左右打量一番之后,又伸手在画布上摸了摸,油彩的质感很强。   「怎么,你对油画也有了解?」女人看着他的背影,忍了半晌才好奇的问道。   李再安摇了摇头,嘴里却说道:「这应该是伦勃朗的那副《加利利海上的风 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幅画的真品半年前在波士顿的加德纳博物馆被盗, 同时被盗的还有另外11幅画作,听说美国警方开出了五百万美元的巨额悬赏征集 线索。」   女人脸上仍旧带着那种惫懒的笑容,说道:「那你觉得这幅画是真品吗?」   李再安侧过身子,以一个三十度的角度朝画面上仔细看了看,随即转过身, 退回到沙发边坐下,笑道:「鉴定名画可不是我能做的事,不过若是以我的眼光 看,这幅画即便是仿制品,价格肯定也不便宜。」   女人翻身从沙发上坐起来,莹白细长的手指在脸腮上划过,动作很是妩媚: 「怎么说?」   李再安调整了一下思路,正想解释一下的时候,书房的房门突然「咣当」一 声打开,马诺罗面色铁青的从里面走出来,看到李再安的时候递过来一个眼色, 迈着大步朝客厅门走去。   「抱歉,」李再安站起身,朝对面的女人歉意一笑,追在马诺罗的身后出了 门。   ……   「……现在每个人都觉得我是个麻烦,都想要躲开我,离我远远的,」破旧 的莲花轿车在漆黑凝沉的夜幕中缓缓前行,车厢里,面色涨红的马诺罗还在咆哮 咒骂,「可他们也不想想,当初从我这里收钱的时候,为什么没人嫌我麻烦?」   李再安开着车,一声不吭,他知道马诺罗现在与其说是愤怒,还不如说是恐 惧来的更恰当。马诺罗已经被幕后支持者抛弃、背叛,他开始害怕了。   这个世界是由地上、地下两部分组成的,但归根结底,地下的世界要受到地 上世界的制约。马诺罗之所以能在莫里奥贫民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是因为他 心狠手辣,也不是因为他有一大批的追随者,而是因为他的背后有一群掌握着权 力的腐败者为他提供庇护,一旦失去了这些庇护,他将变得一无所有,瞬间被打 回原形。   还是来时的那条路,只是车里两个人的心情都已经是截然不同的了,马诺罗 逃出监狱时的那些自信,随着与贝塞隆议员谈崩而消失殆尽,情势可谓急转直下。   他现在正在两条路之间彷徨,一条路是豁出命去做一场反扑,要么重新掌握 大权,要么就横死街头。而另一条路则要简单得多,这些年他也有了不少的积蓄, 带着这些钱逃离圣保罗,逃离巴西,换一个地方,他可以风风光光的活完下半辈 子。   对于李再安来说,他也在反思自己之前的计划,从目前的情况看,马诺罗所 面临的局势要比他之前猜测的更加糟糕,现在不仅仅是那些追随他的人有了想法, 就连他背后的支持者都抛弃他了,自己还能从他手里得到什么?   两种可能性,一种是不仅什么都得不到,最后还得陪着他一块去死。另一种 可能是,自己会得到比自己想象的多得多,当然,所冒的风险也要大得多。   李再安什么都怕,可就是不怕冒险,生与死不过就是一场游戏中截然不同的 两个结局。前世的他曾经风光无限,身价上百亿,和省部级大员称兄道弟,最后 却跳楼自杀,早就把什么都看开了。   而他的今生,却是一个打过越战、经历过尸山血海,最后成为公安部A级通 缉犯,逃亡国外的军人,生死的观念早就在他的头脑中淡漠了。如今的李再安, 是一个高智商罪犯与亡命徒的综合体,他头脑清醒,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 自己想要什么,同时,他还能豁的出去。   开车返回莫里奥贫民窟的路上,李再安用换位思考的方式思虑了一番马诺罗 此刻的心境,他相信这个绰号「莫玛」的毒枭,手里肯定掌握着一些对贝塞隆议 员不利的证据,否则的话,适才与贝塞隆见面的时候,他不会显得那么嚣张。   而对于贝塞隆来说,他之所以敢与马诺罗撕破脸,肯定也是有所依仗的,这 其中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他收买了马诺罗手下的某个人,甚至是某些人,这些人 有把握在马诺罗公布那些罪证之前,就将他置于死地。   李再安相信,如今的马诺罗肯定已经察觉到危险了,他可能想到了逃跑,也 可能会做亡命的一搏,而不管他选择哪一条路,今后几天,莫里奥贫民窟里都将 有一场血腥的内斗。贝塞隆收买的那些人肯定要拿到马诺罗手中掌握着的东西, 而对于马诺罗来说,那些东西却是他保命的根本,双方不可能有妥协的机会,不 是你死就是我活。   当然,这一场争斗也不会来得太快,毕竟马诺罗在贫民窟里还有很高的人望, 手里还掌着贝塞隆的罪证,不管出于哪方面的考虑,他手下几个起了异心的人也 不敢轻举妄动。换句话说,李再安相信自己还有些时间,利用这段时间,他还能 做一些有利于己的安排布置。   顺着来路回到莫里奥,穿过警方设置的检查哨的时候,尽管没有警察上来拦 截,但李再安却发现值岗的警察多了六七个,闪着警灯的十几辆警车停在贫民窟 的入口处,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姿态。   已经是凌晨三点多钟,正是夜色最深、最凝重的时候,也是熬夜的人最容易 犯困的时候,但回到莫里奥的马诺罗却是一丝睡意都没有,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 李再安时不时会听到他在卧室里的咆哮声以及咂摔东西的声音。   此时的马诺罗就像是一头受伤的雄狮,四周围着一群虎视眈眈的豺狗,丛林 深处还有持枪的猎人凶狠的目光在窥伺,他能感觉到危险,但却在殊死一搏与舍 弃领地远遁之间摇摆不定。   其实在李再安看来,马诺罗与贝塞隆闹翻之后还回到莫里奥,就说明他舍不 得如今这片基业远遁他乡了,可他回来之后,又没有第一时间准备召集力量,清 除异己,这就说明他已经乱了方寸。   这是很简单的一个事实,如果让李再安选择话,想跑,他就不会再回莫里奥, 而是会连夜出逃。如果不逃,那么重回莫里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趁夜发动攻势, 将那些可能对自己心存不轨的家伙如数清除掉。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就是这个道理,做人要想成就大事,必须行事果决,杀 伐果断。上帝给人的时间是一样的,优柔寡断只能给自己的对手更充分的准备时 间。 第九章:疯狂与冷静   躺在客厅的沙发上闭目假寐,耳朵里听着自鸣钟咔哒咔哒的脉动声,李再安 一丝睡意都没有。他准备天亮之后想办法溜出莫里奥,回一趟被称为「唐人街」 的第25街区,那里有他的几个战友,都是当初一块从国内偷渡逃亡来的,为了今 后的「事业」,他需要这些人的帮助。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当自鸣钟敲响四点的钟声时,闭目假寐的李再安听到 卧室的房门发出一声轻响,紧接着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过来。   「保罗,也许到了咱们离开莫里奥的时候了,」从卧室里出来的马诺罗双眼 血红,肥硕的两腮频频抖动,说话的时候,语调中还带着明显的气喘。   李再安从沙发上翻身坐起来,看到他手里提着两个黑皮的密码箱。   马诺罗将一个密码箱递给李再安,说道:「如今的莫里奥已经不是我所熟悉 的那个莫里奥了,这里充斥着叛徒和吸血鬼,我必须离开这儿。刚才我已经联系 了一艘船,一个值得信任的朋友会送我去阿根廷,我需要你护送我过去,箱子里 有一百万美金,你把我送到布宜诺斯艾利斯,到了那儿我会再支付你一百万,怎 么样?」   密码箱沉甸甸的,李再安接过来,随手放到一边,抬头默然看着眼前的马诺 罗。   「我知道一百万并不多,但是你要明白,我才刚从牢里出来,手头的现金很 有限,」马诺罗显然是误会了他的意思,嘴角抽搐一番后说道,「不过我在阿根 廷的美洲银行里还有几笔存款,我向你保证,只要到了布宜诺斯艾利斯,我可以 再多付你一些。」   「莫玛,我的确很需要这笔钱,但我不会送你去阿根廷,」李再安扭过头, 打开箱子看了看里面摆的满满的一箱子美元钞票,嘴里却冷冰冰的说道,「不是 我不想去,而是我做不到。我有理由相信,你所说的那些叛徒、吸血鬼,还有类 似贝塞隆议员那样的人,绝不会给你活着离开圣保罗的机会。」   马诺罗早就没了方寸,他就像是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一样,眨巴着血红的眼 睛愣了一会儿,紧接着,手里提着的密码箱噗通一声落在地上,整个人就像是泄 了气的皮球一样,萎靡的摔倒在沙发上。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双手捧着脸,马诺罗的身上早就没有了昨 天晚上的那种气势,他现在就是个懦弱的软蛋,被死亡的阴影笼罩着,薄的透明 的蛋皮不堪一击。   李再安相信当年马诺罗起家的时候,定然也是个心狠手辣、杀伐果决的人物, 否则的话他也走不到今天。但问题是,几年下来,他发达了,有钱了,银行的存 款足够他声色犬马一辈子了,因而连带着,他也感觉到生命的美好了,在生死攸 关的时刻更多的会想到退缩,而不是豁出去的死命一搏。   「莫玛,你现在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绝地反击,」李再安叹息一声, 放缓冰冷的表情,说道,「你要记得自己是『莫玛』,而这里是莫里奥。」   「那又怎么样?」马诺罗挥舞着两只胖手,发狂一般的咆哮道,「你对这个 该死的地方了解多少?我告诉你,这个该死的贫民窟里,每一个人崇拜的都是实 力强大的人,在我有这份实力的时候,我就是人们眼中的『莫玛』,而当我没有 这份实力的时候,我还是当初那个一无所有的水管工。」   「你说的没错,」李再安语气平静的说道,「那你现在还有没有那份实力呢?」   「没有啦,什么都没有啦,」马诺罗脸上的肥肉痛苦的抽搐着,摇头说道, 「如果还有贝塞隆的支持,我还有信心可以清除掉那些不安分的家伙,可你也知 道,贝塞隆现在已经有了底气,他不再害怕我手中掌握的那些证据了。我可以肯 定,他的这份底气就是来自于莫里奥现在的形势,那些不安分的家伙,定然与他 有了某种默契。完啦,一切都完啦,我当初在监狱里想的太天真了,还以为自己 能够轻松掌握大局,如今……」   说到这儿,马诺罗顿了顿,他舔舔嘴唇,用一种灰心到极点的口吻说道: 「你知道巴塞隆对我说了什么吗?他告诉我,只有乖乖的回到监狱里才是我现在 唯一的选……」   「好吧,莫玛,咱们必须承认现在的局势对你来说很不利,」李再安打断他 的话,对视着他的眼神,说道,「那么我再来问你,贝塞隆是直到今天才想除掉 你的吗?还是说早在几年前他就想干掉你了?」   「他当然早就恨不得我死掉了,」马诺罗喘着粗气,说道,「因为我活着一 天,他就一天睡不安稳,我手中掌握着他的阿喀琉斯之踵,那是他这种伪君子的 噩梦。」   「那他为什么不在当时就干掉你?」李再安心平气和的问道,「偏偏要等到 今天这个时候?」   「还能因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他没有十足的把握,」马诺罗有些不耐烦了, 他将落在地上的箱子拖过来,死死的抱在怀里,说道,「只要莫里奥掌握在我的 手里,他就要担心除掉我的后果,毕竟他不可能将整个莫里奥一举铲平。但是现 在,只要贝塞隆干掉我,莫里奥马上就会落到某个叛徒的手里,我已经没有机会 了。」   「那么你觉得,我是说你觉得,你身边再没有一个人可以信任了吗?」李再 安反过一只手,看着自己的手背,说道,「芭勒丝,塞蒙,他们都不值得信任了?」   「保罗,如果放在今晚之前,我可能会说芭勒丝、塞蒙还是可以信任的,但 是现在……我怀疑他们之所以把我从监狱里救出来,只是为了得到我手中掌握的 那些证据罢了,」马诺罗犹豫了一下,痛苦的说道。   李再安不经意的笑了笑,他总算是明白马诺罗为什么在见了贝塞隆一面之后, 便自信心全无了,感情他是对自己这次能够逃出监狱的缘由都产生了怀疑。不过 仔细想想,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尤其是对一头惊弓之鸟来说,产生这样那样 的怀疑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更何况即便芭勒丝和塞蒙忠于我也没什么用,」马诺罗继续说道,「他们 在莫里奥没有多大的势力,即便加在一起也不是阿玛鲁的对手。」   「阿玛鲁,也就是说,现在最可疑的人就是阿玛鲁。」李再安顺着他的语气 说道,「你为什么不先除掉他呢?」   「除掉他?我当然想除掉他,」马诺罗咬着牙说道,「可这件事远没有想象 的那么简单,这两年阿玛鲁已经实际上接手了组织的大权,马尔克斯、阿尔梅纳 特他们都成了那家伙的走狗。如果有贝塞隆的支持,我还有希望能够除掉他们, 可如今贝塞隆已经转而支持阿玛鲁了,我根本没有机会了。」   「莫玛,我想你太过低估自己的实力了,」李再安笑了笑,说道,「难道你 忘记昨天晚上回到莫里奥时的场面了?至少那些涌上街头的人是支持你的,这一 点毋庸质疑。」   「那些人有什么用,不过就是一群喽啰罢了,他们永远都改变不了大局。」 马诺罗搂紧了怀里的密码箱,很是不以为然的说道。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话说得真是一点错都没有,经历了之前的种种变故, 再加上手里有了足够一辈子吃喝玩乐的财富,如今的马诺罗已经没有了丝毫的锐 气,他大概已经忘记自己当初在莫里奥这片贫民窟里通水通电、收买人心的根本 目的了。   「他们的确只是一群喽啰,在大多数情况下也改变不了大局,但所谓的大多 数情况绝不是指现在这种局面。」李再安耐着性子为他解释,目的只是为了激发 他的斗志,「莫玛,你不能忘记一点,你以及你身边这些人的权势,都是建立在 这些喽啰身上的,武器掌握在他们的手里,在关键的时候,他们才能真正的决定 一切。」   「你……你是什么意思?」马诺罗沉默了一会儿,大概是稍稍冷静了一点, 也回想起了一些自己当初在莫里奥大肆收买人心的目的。   「我有一个想法,」李再安沉吟道,「或许能帮你扭转目前这种不利的局面, 甚至还能顺利除掉阿玛鲁,帮你重新掌握莫里奥的大局。」   马诺罗眼前一亮,不过很快又黯淡下去,他吸口气,用不太肯定的语气问道: 「说说你的想法,如果确实可行的话,我会接受你的建议。」   「现在,咱们首先需要一个谣言,一个可以令整个莫里奥人心浮动的谣言。」 李再安冷漠一笑,面无表情的说道,「比如说,莫里奥这片土地的所有者准备将 莫里奥所有的居民全都赶出去,对这一片土地进行商业性开发……」   「你疯了吗?这样的谣言怎么会有人相信?」还没等他说完,马诺罗便反对 道,「更何况这样只能更加触怒巴塞隆,你要知道,莫里奥的这片土地正是他夫 人科里亚·马亚所有的,是她的家族几百年传承下来的祖产之一。」   「贝塞隆的夫人?」李再安一愣,下意识的问道。   「你见过的,」马诺罗不耐烦的说了一句。   李再安的脑子里迅速闪过那个斜躺在沙发上的妖艳女人,真想不到她竟然是 贝塞隆的夫人,而莫里奥贫民窟所在的这片土地竟然是她的产业——这可真是一 个意外的惊喜。   「你现在还用担心触怒贝塞隆吗?」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李再安很好 的掩藏起自己的情绪。   「就算不考虑贝塞隆的因素,这样的谣言也没有人会相信的。你要知道,莫 里奥已经存在了将近五十年了,一个居住了数万人的贫民窟,怎么可能……」马 诺罗摇头道。   「只要是谣言就会有人相信,」李再安冷哼一声,说道,「更何况这个谣言 若是牵涉到内鬼,就更有人乐于相信了。如果在整个莫里奥的人都对这个谣言将 信将疑的时候,再有一家电视台对这个谣言加以证实,你猜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电视台?」马诺罗显然是想到了什么,他的胖脸瞬间涨的紫红,抱着密码 箱的一对胖手也禁不住开始发抖。   马诺罗意识到了李再安的计划,他觉得如果这么操作的话,自己还真可能会 有翻盘的机会。 第十章:我们的事业   谣言这种东西往往是对付敌人最有效的手段,李再安前世的记忆中,巴西与 美国联手对付大毒枭胡安·卡洛斯的时候,就采用了这种手段。   当然,要说对这种手段的使用最为到位的,还是美国人,美国近百年的意大 利黑手党组织「我们的事业」,几乎就毁在了警方制造的谣言之下。   以谣言为手段对付对手有一个最大的好处,那就是它很廉价,凭着人与人之 间的口口相传,一个谣言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就传播开去,尤其是在贫民窟这样的 地方。   马诺罗显然是高估了贫民窟内人们对谣言的抵抗力,从安排到谣言扩散,几 乎是仅仅用了一天的时间,整个贫民窟就变得人心浮动,有人甚至自发的将此次 警方对莫里奥的围堵同这个谣言联系在一起,认为这是那些资本家驱逐他们离开 家园的前兆。   其实也难怪这种廉价的谣言,会如此拥有市场,毕竟莫里奥贫民窟与圣保罗 其他所有的贫民窟一样,都是非法侵占的私人土地。按照巴西的律法,非法侵入 私人领地是违法行为,最严重的处罚为两年监禁,从这一点上说,莫里奥贫民窟 居住的数万人都是违法者。   贫民窟,顾名思义,住在这里的都是穷人,属于弱势群体,再加上巴西的社 会现实,令这个群体处在极度不安的生活与心理状态之下。在这个地方,仇富心 理、阴谋论等负面的东西大行其道,尤其是在涉及到侵害他们利益的问题上,任 何风吹草动都会引来一场轩然大波。   对莫里奥出现的不安定氛围,马诺罗大喜过望,按照李再安的建议,他顶着 警方的压力,开始频频在莫里奥的各处现身,贫民窟内两个狭小的所谓广场、为 数不多的两三家餐厅都成了他发声的地方。   他从不谈这个谣言的真实性,却总是一遍遍的说他曾经想出资买下莫里奥这 片土地,给这里的所有人免费居住,又说他的被捕是遭到了内鬼的陷害,现在可 能随时性命不保等等等等。尽管他从未在同一个场合下同时提到这两件事,但反 复的宣讲就能让那些听众自然而然的将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或许莫里奥贫民窟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马诺罗是毒枭,他贩毒、杀人、袭警, 几乎什么坏事都做过,警察抓他是理所当然,可一旦牵涉到自己的利益,所有人 又都将这个事实抛到了一边。他们将马诺罗与自己在莫里奥的住所,与自己那点 本来就值不了多少钱的家当联系在了一起,马诺罗再一次成为了英雄,成为了与 那些资本家、与这个不公正的社会抗争的代表人物。   谣言传播开来的第三天,莫里奥贫民窟外围的警力明显得到了加强,而这又 促使贫民窟内的居民开始变得进一步焦躁,进出贫民窟的几个主要路段频频发生 暴力冲突。最初警方以警车布置起来的警戒线,被手持防暴盾牌的防暴警察取代, 担负侦查任务的直升机,整个白天都在莫里奥上空盘旋。   作为对抗手段,贫民窟内的年轻人组织起来,向警方的盾牌防线投掷粪便, 在贫民窟的狭窄路段上点燃橡胶轮胎,用冲天而起的浓黑烟雾阻隔直升机的视线。   有理由相信,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有些人肯定会很头疼了,尤其是那些靠 投票选举产生出来的圣保罗市、州议员们,只是现在的骚乱是因为警方打击犯罪 引发的,这些人不好站出来说话以平息骚乱,他们还需要一个借口,而李再安已 经准备着将这个借口拱手送上了。   ……   夜色下的圣保罗霓虹交映,公路上穿梭的车流如同一条冒火的长龙,灯火辉 煌的摩天大楼,浓妆艳抹、衣着性感的站街女郎,在街头炫耀舞技的年轻人,每 一处、没一点似乎都在彰显着这个大都会的繁华。然而掩饰在这份繁华背后的, 却是全世界顶尖的高犯罪率。   一件紧身的黑色跨带背心,搭配着一条大红大绿的七分沙滩裤,脚底下趿拉 着一双人字拖,李再安提着一个银色的密码箱从出租车上下来,先下意识的压了 压头上的鸭舌帽,这才微微抬头朝街对面的一家中餐店看过去。   身后的街边上,站着三五个穿着紧身露脐T恤、银色超短裙的亚裔女孩,看 到李再安下车,其中一个很快迎上来,先用蹩脚的日语问候了一句,见他没反应, 紧接着又用流利的朝鲜语为问道:「先生,一个人吗?」   李再安扭头看看她,女孩脸上画的妆很浓,看着很妖艳,但从声音上听年纪 应该不大。   这里是第25街,也就是所谓的唐人街,但实际上生活在这里的不仅仅是华裔, 其中绝大部分都是亚裔,来自日本、韩国、越南和泰国的人很是不少。这个女孩 应该就是韩国人,她的朝语说的很地道。   换上一副稍带几分僵硬的笑容,李再安朝她点点头。   「先生也是大韩人吗?」女孩儿看上去有些高兴,她显然是把李再安当成同 胞了,「需不需要人陪?我可以少收你一点费用,每小时一万雷亚尔怎么样?」   「那些都是你的姐妹吗?」李再安没有直接答复她,而是扭头看向站在路边 的几个女孩。   「是的,」女孩点点头,先伸手指指自己,「我是孝善,从釜山来的。」   她细长的手指又逐一指向路边的几个女孩子,「腿长的那个是楠帧,是从庆 州来的,留长发的是恩惠,她是从水原来的,还有熙真,就是笑起来特别甜的那 个,她是从春川来的。先生喜欢哪个,我可以为你介绍。」   女孩介绍的时候只说了名字,没有提姓氏,其实谁都知道,她说的名字都不 一定是真的。   李再安笑了笑,从沙滩裤臀后的口袋里掏出来十几张钞票,拿在手里晃了晃, 说道:「两件事,第一,我不是韩国人,第二,你们几个我都喜欢,不过呢,我 现在只想找人陪我吃顿饭,如果你们愿意的话,这些钱就是属于你们的了。」   「吃饭?」女孩看到他手里的钞票顿时眼前一亮,那可都是美钞,绿油油的 发光呢。   「对,吃饭,就这一家。」李再安指指对面的中餐馆,笑道。   「中餐很贵的,又很油腻,咱们改吃日本料理怎么样?我知道一家很不错的 料理店。」女孩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迟疑道。   「不用你们买单。」李再安微笑道。   「啊,这样?那就吃中餐吧,」女孩顿时改了口,在圣保罗,中餐的消费要 远远高于日本料理,她们自己是舍不得吃的,当然,有人请客的话就要另说了。   女孩跑回去跟她姐妹了说了两句话,顿时一片欢呼声响起来,紧接着,几团 温香软玉一股脑簇拥过来,将李再安像王子般的围在中间。   李再安被几个女孩围在中间,左拥右抱的走向街对面的中餐馆,进门的时候, 他的视线从鸭舌帽下掠出来,扫了一眼贴在门侧墙壁上的通缉令,他老人家的尊 容赫然高悬其上。   这家中餐馆挂的是中医食疗的招牌,价格不菲,平时也没有多少客人,更何 况此刻并不是吃饭的正点,大堂里空荡荡的,只在吧台的后面坐着一位身材纤细、 留着平头的女人。   女人长得不是很漂亮,但眉眼间带着一股英气,给人的感觉很耐看,遗憾的 是,她的额头上有一道疤,从眉心一直延伸到左侧的太阳穴,而且她的体型太瘦 了,骨感过强。   看到一群女孩子叽叽喳喳的进了店门,女人笑着站起身,目光落到李再安身 上的时候,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在李再安前身的记忆中,这个女人叫陈锦,曾经是连队的卫生员,当年收复 老山的战役中,她被一枚炸飞的弹片毁了容。战争结束后,她复员回家结婚了, 不知因为什么缘故,陈锦杀了家里给她找的丈夫,开始亡命天涯。   前身留存的记忆有限,李再安对当年的事也回忆不起太多。他只记得他们一 伙战友最初是七个人,为了劫狱救出陈锦,冒死和军警交火,其间两个人丢了性 命,剩下五个人逃亡到中越边境。仗着熟悉地形成功偷渡之后,他们辗转到泰国, 最后逃到了巴西圣保罗。   一个连队的战友,又在一起出生入死过,这种人之间的感情很难捉摸,但前 身留存的记忆告诉李再安,如果说在圣保罗还有什么人值得他信任,就只能是这 几个人了。   陈锦脸上的笑容僵了不到几秒钟,很快便恢复了正常,她笑容满面的迎上来, 引着几个人入了座,而后便按照程式,逐一给几个人把脉、观舌苔,推荐饮食。   轮到李再安的时候,她给推荐了一份汤:桃花汤,一份菜:当归煨猪肝。   李再安心下苦笑,桃花汤,顾名思义,就是陈锦暗示他花心了,而当归煨猪 肝的意思也很明显,是告诉他这个狼心狗肺的家伙该回来了。   几个不明真相的女孩子根本什么都没有意识到,她们围着叽叽喳喳的说个没 完,直到饮食送上来,几个人吃吃喝喝的在饭桌上昏睡过去,整个大堂里才安静 下来。 【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兄弟   店门外的卷帘门拉了下来,大堂里的壁灯也熄灭了,看似瘦弱的陈锦也不需 要李再安帮手,一个人来回几趟,就把几个女孩子送到了楼上的休息间里。   等她气不喘、面不红的重新回到大堂,黑暗中,李再安正叼着一支雪茄无声 无息的抽着。   陈锦走回到吧台里,从抽屉里拿了一包烟出来,回来的时候伸手从李再安嘴 里抽走那支雪茄,远远的扔到大堂角落里,说道:「抽这个吧,前几天刚到手的, 真货。」   李再安敲亮打火机,看了一眼,喜道:「中华?怎么搞到的?」   陈锦不说话,自己抽了一支烟点上,一对黝黑的眸子在火光中闪着莫可名状 的光。   「这几天躲到哪去了?为什么不来找我们?」沉默了一会儿,她问道。   「在莫里奥,」李再安也点了一支烟,美美的吸了一口,呻吟一声说道, 「警察盯得紧,我不想连累到你……」   嘴里的「们」字还没有出口,他眼前视线一黑,眼圈上已经结结实实的挨了 一拳。   李再安吃痛,嘴里哎呦一声,唯恐对方再给来上一拳,整个人腾地一下跳起 来,慌不迭的闪到一边。身下的椅子被他匆忙中趟了一脚,咣当一声倒在地上。   「花脸锦,怎么啦?出什么事啦?」他的身子还没有站稳,通向内堂的门口 闪进来两道人影,其中一个人用沙哑的声音问道。   「别开灯!」花脸锦是陈锦的绰号,这绰号就来自于她脸上那道疤痕,「是 安子回来了,没事。」   「安子?!」沙哑的声音瞬间变得激动起来,他在黑暗中摸索过来,招呼道, 「安子在哪儿?」   「班长」李再安的视线已经适应了大堂里的黑暗,他迎着那两道人影走过去, 先同前面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紧紧地拥抱了一下,紧接着又搂住那个小个头,兴 奋的说道,「哑巴,你们都好吗,雷子呢?」   「班长」就是那个身材魁梧的汉子,大名叫吴兴国。   「哑巴」就是那个小个子,名叫戴志诚,他原来并不是哑巴,只是当年在老 山战役的时候被弹片伤了脖子,破了声带,从那以后就哑了。   李再安所问的「雷子」,是当年连队里的工兵雷学文,「雷子」是他的外号。   「好,好,都好,」吴兴国用力在李再安的胸前擂了两拳,说道,「雷子在 后边择菜呢,自打你进去之后,雷子就成咱们店里的大厨了,他……」   「大家有什么话到后面去说吧,这里不方便,」陈锦打断他的话,笑着提议 道。   「对对对,到后面去说,后面去说,」吴兴国当然也知道李再安正被警方通 缉,他拍拍额头,笑道,「哑巴,去把咱们藏的那两瓶酒拿出来,他妈的,等这 一天等的可是太久了。」   ……   飘满青蓝色烟雾的房间里充斥着浓浓的酒香,一张四角的矮方桌边上,五个 人席地而坐。   两瓶珍藏了两年的茅台已经喝得一滴都不剩了,可在座的五个人仍旧有点意 犹未尽的意思。   借着酒劲,李再安将莫里奥贫民窟的情况、马诺罗所面临的局面以及他的打 算竹筒倒豆子一般的讲述了一遍,最后掐灭了手里的烟头,说道:「我已经想过 了,咱们当初来巴西的时候就曾经立下过志向,不要庸庸碌碌的消耗这一辈子, 而是要豁出命去搏一生的富贵。我觉得眼下就是这么一个机会,所以我打算拼一 拼。但这种事情我一个人对付不了,你们要帮我。」   在圣保罗生活的这些年,在座的几位都体会到了巴西与国内的不同,在这个 椰风、沙滩、拉丁美女勾勒如画般的国度里,犯罪俨然就是某些人的职业。   就拿25街这片街区来说吧,来自越南的越南帮、来自马来西亚的大马帮、来 自中国移民的潮汕帮、青田帮以及日本的极道组织充斥其间,几乎每一家店铺都 有帮会的背景。   像他们所开的这家中餐馆,每月就要向潮汕帮交纳一定数量的保护费,当初 李再安之所以被捕入狱,就是因为他杀了几个越南帮的人。   但这里毕竟是巴西,25街上的黑帮也就只能在这个街区里混混,那些立足于 贫民窟的本地黑帮,随便找出一个来都比这里的黑帮规模大。   「什么帮不帮的,」雷子是个三十四五岁的粗壮汉子,留着板寸头,满脸的 横肉,他的脾气就像是他的绰号一样,火爆的像是炸药,一点就着,「都是自家 兄弟的事,今晚吃好喝好,睡个好觉,明天咱们兄弟几个一块杀去那个什么莫里 奥,谁不服气咱们就干了谁!」   「干干干,干你妹!」陈锦抖手将一角发面饼投到他胸前,笑骂道,「咱们 这几个人里,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   雷子接住从胸前滑下去的面饼,送到嘴里咬了一口,憨憨的挠了挠头,咕哝 道:「俺这不是给班长充充场面嘛。」   旁边的哑巴嘴里依依呀呀的叫了两声,伸手指指班长,那意思是听班长拿主 意。   「你需要我们帮你做什么?」吴兴国沉吟了一会儿,没有太多的废话,直截 了当的问道。   「目前只有两件事,」李再安拿过他带来的那个密码箱,推开桌上的餐碟, 将箱子放在桌上,打开箱盖,从里面取出来一份枯黄的报纸,指着上面的一幅人 物照片说道,「第一件事就是替我盯着这个人,包括他每天的行程安排,在什么 地方落脚,和什么人接触等等,最好能拍到照片。」   盯梢跟踪这种事是哑巴的强项,他当仁不让的将报纸接过去,看了看上面的 照片。   「他叫罗德里格·阿玛鲁,」李再安说道,「是马诺罗手下第一号干将,平 素就住在莫里奥贫民窟北区。在马诺罗入狱的这段时间,他成了莫里奥实际的控 制者,我怀疑他在莫里奥之外应该还有几处藏身地点。具体的相关信息我也所知 不多,不过他的座车是一辆银色的雪佛兰,你可以从这方面着手。」   哑巴点点头,对他来说,李再安提供的这些消息已经足够了。   李再安将面前的密码箱推到吴兴国身边,说道:「班长,这里是一百万美元 现金,你想办法去黑市添置一些顺手的家伙,剩下的就当做日常花费……」   钱箱推过去的时候,正好经过哑巴面前,看着一箱子花花绿绿的钞票,哑巴 嗓子里发出「赫赫」的两声怪响,整个人看上去异常兴奋。   「一百万?还是美金?」雷子眼睛都直了,他随手扔掉手里的面饼,抓过来 两沓厚实的钞票,放在鼻子底下一通猛嗅,「是真家伙,还带着油墨香呢。」   「放你娘的狗屁,」陈锦一张小脸也激动的绯红,可嘴里还是忍不住骂道, 「这钱都是旧钞,哪来的油墨香。」   吴兴国摆摆手,打断她的话,说道:「添置家伙用不了这么多。」   「用不了的就存到咱们当初开的那个共用户头上,」李再安说道,「咱们现 在吃的是刀口饭,如果一切顺利自然什么都好,若是将来一旦出了什么差错,这 个国家就没有咱们的容身之地了。今后我手头上有钱就会存到那个账户上,万一 将来咱们兄弟必须跑路的时候,也好有个路费什么的。」   吴兴国默默的点了点头,其实一开始他并不赞成李再安去冒这份险的,毕竟 他们几个现在已经有了一家属于自己的中餐馆,虽然生活不算富裕,可好歹也不 愁温饱了。但如今有这一百万美元在手,他便又有新的想法。   他们这些经历了生生死死的人,早就不拿玩命当回事了,没有机会的时候, 他们会选择安居乐业的生活方式,可一旦机会出现,所谓的安居乐业在他们眼里 就成了扯淡了。   「你要做的第二件事是什么?」沉默了一会儿,吴兴国问道。   「第二件事简单一点,」李再安抿抿嘴唇,两边的唇角向下弯出一道弧线, 「今天晚上,哑巴和花脸锦,让他们两个跟我去拜访一个人。」   「拜访一个人?谁?」陈锦好奇的问道。   「弗雷泽·费什」李再安言简意赅的回答道。   「谁?弗雷泽?」雷子大嘴一张,险些没把抓在手里的一沓钞票塞进嘴里, 「就是十二台主持《晚安,圣保罗》的那个弗雷泽?」   「伊伊伊……」哑巴挤眉弄眼的朝着雷子比划了一通手势,像是在取笑他什 么。   「弗雷泽可是雷子的梦中情人,」陈锦笑道,「这两年那女人主持的节目, 他几乎一期都没有落下过。」   「哦,那看在雷子的面子上,今晚咱们就给她留几分情面吧。」李再安笑了 笑,说道。   「可别,你的正事要紧,」雷子傻笑两声,说道,「我就是喜欢看那女人的 脸,啧,精致,好看,跟画出来的一样,至于其他的,我可从来都没想过。」   「好啦,既然有行动,你们就早点准备一下吧,」吴兴国不喜欢开玩笑,他 打断雷子的话,比划一个手势,说道,「题外话以后有的是时间坐下来好好说。」   几个人默默的点点头,将说笑的心情收了起来。 第十二章:猎物   「今晚的行动相对来说比较简单,」李再安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之前画好的平 面图,展开后铺在桌上,说道,「弗雷泽的住处在布鲁克林诺沃区布朗斯维尔大 街的1093号墅景公寓,整个别墅区的防卫虽然森严,但也不是没有丝毫的漏洞。」   李再安用手指了指平面图上标出来的几个红点,说道:「整个别墅区内密布 了监控摄像头,但就我过去两天的侦查结果,其南部偏北的这一片区域,仍旧是 采用的Cmos传感摄像头。」   「这种摄像头的感光度在6-15LUX之间,在夜间缺乏光线的情况下,其监控 效果甚至还不如人眼。哑巴和花脸锦,按照我在图上标注出来的路线,潜入弗雷 泽的别墅,把她的妹妹卢西亚娜绑出来,而后到奥利维尔大桥南端的14号的士停 车站与我会合。」   「就这些?」陈锦将平面图拿过去看了看,歪着头问道。   「就这些,」李再安答了一句,随即又想到了什么,他「噢」了一声,又从 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和一份便笺,递给陈锦,说道,「照片上的人就是卢西亚娜, 至于这份便笺,你们离开别墅的时候,就放在她的卧室里。有问题吗?」   陈锦与哑巴对视一眼,相继摇了摇头,他们也没问李再安不去别墅的话要去 干什么,对他们来说,只要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就足够了。   「别墅区的保安每天夜里凌晨一点四十分会换一次岗,这段时间最适合你们 潜入,」李再安继续说道,「而每天弗雷泽在12台录完节目并离开的时间应该是 在一点三十分左右,她从台里返回别墅区,只需要六分钟车程。虽然说今晚我会 拖延她一段时间,但这段时间不会太久,所以你们动作要快,最好十分钟内就能 从别墅区里撤出来。」   陈锦看了看照片中的卢西亚娜,不过就是个十六岁的女孩子,对付起来应该 不会很难,而潜入别墅区的路径也不是很长,即便是扣除一些可能出现的意外所 耗费的时间,十分钟应该也足够用了。   当然,如果按照最保险的程式,李再安还应该提供别墅的平面图,但想来以 他的身份要想搞到这些东西难度很大,所以如今也只能靠他们随机应变了。   几个人又商议了一番具体的行动细节以及行动中可能出现的变故,时间很快 便过去的差不多了。   「班长,以后我大概不能常回来了,」起身离开的时候,李再安交代了最后 一件事,「咱们之间的联络,就定在每周二,地点是莫里奥贫民窟南口雅利迪安 大街的蓝山咖啡馆……」   「还是在14号桌下的凹槽里留纸条?」陈锦脸上闪过一丝会心的笑容,抢着 说道。这是李再安入狱前被警方通缉时他们之间的联系方式。   「对,纸条内容仍旧采用仿射码加密,密钥逢双日为3、5,逢单日为5、3,」 李再安笑了笑,点头说道,「如果有紧急情况的话,就在《圣保罗信报》第六、 七两版的中缝处登广告。」   ……   从中餐馆里出来,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一点钟,李再安拦了一辆的士赶往圣保 罗电视台12频道位于奥利维尔大桥附近的办公大楼。   凌晨时分的圣保罗市区仍旧是一派灯火辉煌的迷幻景象,但这个点出来在街 道上穿行是很危险的,即便是乘坐出租车也不一定安全,因为乘客要首先提防被 出租车司机打劫……   12频道的电视直播大楼是一栋24层的高层建筑,处在临街的位置上,街道对 面便是布鲁克林诺沃区法院的所在。   李再安在离着直播大楼前门不到50米的地方下了车,远远就看到有一辆警车 停在区法院的门边,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正站在车边抽烟聊天。   作为一名逃犯,李再安是轻易不会选择同警察照面的,可今晚的情况有些特 殊,他必须尽快赶到12频道大楼的门前,以便堵住每天这个时候下班回家的弗雷 泽。   尽管这是一条白日里很繁华的街道,但此刻毕竟已经是凌晨时分了,孤身一 人出现在这条街道上,很容易引来警察的警觉。   李再安不敢冒冒失失的走过去,他的目光在四周逡巡一圈,看到有一家24小 时营业的社区诊所,便施施然走过去,没几分钟,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捧了 一束不是很新鲜的康乃馨。   手里捧着这么一束花,李再安面色平静的朝12频道大楼走过去,走了十几步, 街对面的警察便看到了他,其中一个扔掉手中的烟头,手摸着腰间的枪套朝他迎 来几步。几乎都要走到街中心的位置了,李再安也恰好走到一盏路灯下,在明亮 路灯的照射下,他手里捧着的花束异常显眼。   看到那一捧花的警察停下脚步,迟疑了几秒钟,摇摇头,又原路走了回去, 用李再安都能听到的声音同另一名警察说笑道:「看来又是弗雷泽小姐的一位痴 心追求者,我想等你退休后可以考虑用退休金在这里开一间花店的,生意一定不 错。」   「你们不能这么说,我不允许你们这么说,」李再安停下脚步,挥舞着一只 手咆哮道,「将任何铜臭味与弗雷泽小姐联系在一起的话都是一种亵渎,你,你 必须为你刚才的那番话道歉。」   他喊的声音很大,在这深夜的大街上,喊声传出去很远,就连守在电视台大 门前的两名警卫都转过身,好奇的朝这边张望。   两个警察显然也没想到一句玩笑话竟然会引来一番抗议,两人对视一眼,呵 呵一笑,转身上了警车,转瞬就开车走了,自始至终都没理会李再安。   看着警车的尾灯在夜幕中闪烁着消失了,李再安长吁一口气,刚才那一刻, 他的心几乎都从胸腔里跳出来了。自从越狱以来,圣保罗的警察都在抓他,刚才 那两个警察只要走近了,估计就能把他给认出来。   收拾一下心情,李再安吹了声口哨,刚想将手里的康乃馨扔掉,转念又想到 了什么,他咧开唇角冷冷一笑,从口袋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一张便笺,折叠两下, 挂在花束的一角上,这才继续朝电视大楼的门前走去。   「这位先生,你不能进去,」门前的警卫不可能放一个不明身份的人进去, 但因为刚才街道上发生的一幕,他们显然误会了李再安的来意,其中一个警卫在 拦住他的同时,表情暧昧地笑道,「如果是给弗雷泽小姐送花的话,我们可以代 为转交。」   「不过我们可不能保证你的花能够送到弗雷泽小姐的手上,」另一名警卫朝 大门内看了看,发现没有人,才压低声音笑道,「你知道,每天给她送花的人实 在太多了。」   李再安笑笑,将花束交给其中一名警卫,又从口袋里摸出两张钞票递过去, 说道:「我想她总不会一束花都不收的。」   两张钞票都是50面值的美金,对于两位警卫来说,实在是一笔不小的额外收 入。   「那是当然,」最先说话的警卫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他将钞票接过去, 嘴里说道,「等一会儿弗雷泽小姐出来的时候,我们会将您的花束亲自交到她的 手里。」   「谢谢,如果方便的话,还请你顺便转告她,这份信函请她务必过目,如果 她对其中的新闻线索感兴趣的话,可以到奥利维尔大桥南侧的奎尔坎那冰饮室找 我。」李再安微一点头,笑道。   「新闻线索?哦,好的,我们一定转达。」警卫原本并没有想着要真把花交 给弗雷泽,因此听了李再安的话之后愣了愣,随即慌忙点头道。   李再安深深的看他一眼,轻声一笑,转身朝远处的街道拐角走去。   奎尔坎那冰饮室是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休闲冰饮店,规模不大,正好处在 奥利维尔大桥南侧的14号的士站对面,隔着明净的橱窗,可以清晰看到的士站附 近的情况。   计划有了一些变动,李再安没有继续等在电视大楼附近,他离开之后直接打 了一辆车,赶到约定好的奥利维尔大桥,在奎尔坎那冰饮室订了一个紧靠橱窗的 位置,又点了两杯冰咖啡。   最多也就是三四分钟的时间,橱窗外街道对面的的士站入口处,缓缓停下一 辆灰色的别克旅行车,车门开启,一个穿着黑色超短皮裙、棕色无袖短甲的女人 从车上跳下来。   女人的头上戴着一顶遮沿帽,看不到长相,但仅从那细长笔直,骨感超强的 长腿上,李再安便认出她正是陈锦。   从车上跳下来的陈锦背靠在车门上,给自己点了一支烟,才吸了两口,便在 目光的逡巡中发现了坐在冰饮室内的李再安,她朝这边打了个OK的手势,转身又 钻进车里。 第十三章:胁迫   又过了五六分钟,一辆银色的奔驰缓缓开过来,停靠在街边的临时停车位上, 当车门开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从车里钻出来的时候,李再安的瞳孔都禁不住 缩了一下。   尽管前世玩了很多的美女嫩模,但是李再安不能不承认,在第一眼看到弗雷 泽的时候,他有了一种心动的感觉。这个女人据传是西班牙、黎巴嫩和波兰的三 国混血儿,绝对是上帝造出来魅惑人间的妖精,任何一个男人看到她的第一个念 头,定然是将其占为己有。   比起电视机上看到的弗雷泽,现在的她少了几分冷艳,却多了几分能撩发人 亵渎欲念的性感。弗雷泽从车上跳下来,先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每天都会经过的 冰饮店,这才撩了一下过肩的褐色卷曲长发,迈动两条暴露在牛仔热裤外的修长 大腿,走着极其自然的一字步进了店门。   巴西是一个风气开放的国家,女人们似乎从来都不介意展现自己的性感,弗 雷泽同样也是如此,除了一条性感的做旧牛仔热裤之外,她上身那件类似肚兜一 般的低胸露背罩衫也热辣的晃人眼球。   或许是担心被人认出来,她走进店门的时候,还戴上了一副宽大的墨镜,一 对躲在茶色镜片后面的眸子微一逡巡,就落到了坐在橱窗边的李再安身上。   与迎上前的侍应简单的交谈两句,弗雷兹径直走到李再安所在的茶座前,将 手里的一张便笺放在小几上,语气冰冷的说道:「请问这位先生,是你给我留的 便条吗?」   李再安的视线从她身上移开,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说道:「弗雷泽小姐请坐。」   弗雷泽看看那把椅子,心里有些犹豫。女人的本能告诉他,这个亚裔男人非 常危险,他那对眼睛里藏着某种令人不安的东西,感觉就像是毒蛇的瞳仁。   不过适才从电视台出来的时候,警卫交给她的那份便笺对她来说实在太重要 了,不搞清楚其中那条内幕消息的真伪,弗雷泽实在是不甘心。   犹豫了大概三两秒钟,弗雷泽还是轻轻放下手里的挎包,并着双腿坐到李再 安对面——这女人一举手一投足之间,似乎都能完美的诠释什么叫做优雅,即便 是安静的坐在那儿,都能让人感觉到一股逼面而来的性感。   「巴塞隆已经成功竞选两届圣保罗州议员了,目前正在谋求参议员的竞选,」 坐下后的弗雷泽沉默了片刻,将之前李再安留给她的那份便笺拿出来,轻轻放在 桌上,压低声音说道,「他的夫人科里亚·马亚,是圣保罗马亚家族目前唯一的 继承人,仅仅是她名下掌握的图巴朗黑色矿冶公司的股份,市值便高达1.7亿美 元,只是因为她为人低调,所以才不为人所知。」   「这又能说明什么?」李再安垂着眼帘,用懒洋洋的语气问道,「难道弗雷 泽小姐会因为担心对方的背景而畏惧退缩吗?」   「当然不会,」弗雷泽哼了一声,用两只手指捏住咖啡杯的把手,端起来抿 了一口,说道,「我只是在提醒你,你提供的那些消息最好是真的,能够查证, 否则的话,后果你应该能够想象的到。」   「当然,对结果我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李再安双肘垫在桌面上,向前微 微伏过身子,带着一种诡异的笑容,小声说道,「而且我要说的是……」   他随手拿过桌上那份便笺,用两根手指头捏着一角,晃了晃:「这个消息是 真的还是假的我也不能肯定。」   弗雷泽一听他这么说,脸色顿时就变了,她腰一直,就想从椅子上站起来。   「但为了你可爱的妹妹,这则消息你还是有必要在你明天的节目中播出去。」 李再安也不拦她,仍旧是一副懒洋洋的口吻说道。   「卢娜?」弗雷泽的身子都欠起来了,听他提到自己的妹妹,整个人都忍不 住一僵,「这件事和她有什么关系?」   李再安扭头看看窗外,朝那辆别克旅行车打了个手势。   车门很快打开,戴着面罩的陈锦从车上跳下来,拉开后面的车门,探身进去 扯出来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儿。女孩的双手被捆在背后,脸上还蒙着一个黑色的 头套。   不知道是被打昏了,还是中了什么迷药,反正女孩是昏过去了,头低垂着。 陈锦将她的头套摘下去,扯着披散下来卷曲长发,强迫她抬起头来,朝着冰饮室 的方向。   「你瞧,她现在好得很,哦,可能也没有我想的那么好。」李再安指指窗外, 耸肩笑道。   他的话才说完,弗雷泽陡的发出一声尖叫,跳起身来就朝门口的方向冲过去。   的士候车站附近的灯光并不是很亮,但毕竟是相依为命五六年的亲姐妹,弗 雷泽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妹妹,那一刻她什么都没考虑,只觉得脑子里一片 空白,本能的就想冲过去将妹妹夺回来。   她的一声尖叫把吧台内的侍应吓了一跳,本能的抬头看过来,却只看到一个 女人疯子般的冲出店门,在门前的台阶处一个跟头摔倒在地。   李再安也不着急,他无视了侍者诧异的眼神,目送陈锦她们的别克旅行车迅 速消失在夜色中,这才掏出一张钞票放在桌上,拿起那份便笺,施施然走出冰饮 室。   冰饮室的门外,弗雷泽赤着双脚站在公路边上,右腿的膝盖上血迹殷然。刚 才冲出店门的时候,她的高跟凉鞋断了鞋跟,让她摔了一跤,再爬起来的时候, 那辆绑架了她妹妹的车已经开走了。   作为12频道的新闻节目主持人,弗雷泽知道圣保罗的犯罪率有多高,也知道 警方的破案率有多低,但她从来没有想过,类似绑架这样的事情,竟然会真实的 发生在自己身边。当看着那辆车迅速消失在夜幕中的时候,她平时的冷静、高傲 全都不翼而飞,心里除了恐惧之外就是无边无际的茫然。   李再安很清楚这女人此刻承受了多么大的心理压力,这也正是他希望看到的。   「啧啧啧……」走到弗雷泽的面前,李再安看着她磕破了的膝盖,嘴里啧啧 的叹息两声,单膝跪下去,掏出自己的手绢,一边给她包扎着一边说道,「难道 没人对你说起过你这双腿有多美吗?对它的任何伤害都是不可饶恕的。」   「你究竟是谁,想干什么?!」弗雷泽抖动着性感的嘴唇,用颤涩的声音问 道。   「嗯,伤口不算很深,」李再安也不答复她,自顾自的说道,「回去记得不 要多吃酸辣的食物,伤口定疤之后不要揭掉,让它自己脱落,等疤掉落了,最好 能每天坚持按摩一下伤处,这样可以避免留下疤痕。」   听着他像没事人一样用平静的语气说着这些不相干的事,弗雷泽感觉自己都 要疯了,恐惧就像是一只大手,紧紧篡住她的心脏,而且越捏越紧。   「你妹妹的小名叫卢娜吗?」给她包扎了伤口,李再安站起身,将刚才那份 便笺塞到她手里,笑道,「你不用为她担心,按照我刚才说的,明天晚上的节目 里把这则消息播出去,她就会重新回到你的身……」   「求你放过我,」弗雷泽抓住他的手腕,用颤抖的声音哀求道,「你知道的, 那会把我毁了的。」   「不会,你可以说是一个叫保罗·安的人给你提供的这条消息,那样的话, 你充其量只会丢了工作,」李再安笑了笑,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张早就准备好的 支票塞给她,「这张支票有20万美元,算是我对你的一点补偿。」   弗雷泽的手抖的很厉害,连支票都拿不住,李再安最后直接给她塞在罩衫的 前襟里,笑道:「好啦,现在你可以回去休息了。记住,明天晚上的节目,还有, 千万不要报警。」   「如果第一件事你做不到,你就可以到墨西哥去找你的卢娜了,不过我怀疑 你到时候是不是还能把她认出来。如果第二件事你做不到,明天的这个时候,这 个城市某条僻静的街道上,就会出现一具因吸毒过量而死的僵硬的尸体。」   轻轻揽住费雷泽的双肩,像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样,在她左右两边的脸腮 上各自亲吻一下,李再安转身走向街道的另一侧。   「我并不是一个杀人狂,更不想当人贩子,弗雷泽小姐千万不要逼我做那些 我不喜欢做的事情,记住了,明天晚上……」一直走到街道的对面,他的声音才 幽幽的传过来。 第十四章:谁都是棋子   灰色的凯迪拉克驶过长街,前方不远处的州议会大厦赫然跳入眼睑,与每次 有重大新闻时的情况一样,正好五十级的大厦楼前台阶上挤满了闻风而来的记者。   贝塞隆一直以来都信奉一个原则,他认为一名成功的政客与一名成功的艺人 其实没什么区别,两者都需要保持一定的出镜率,必须要保持在民众中的知名度, 必须要……演戏,而且演技必须足够熟练到位。   正式秉承着这一原则,贝塞隆喜欢成为新闻的焦点,喜欢被诸多记者围拢时 的感觉,但今天这样的场面,绝不在他的喜欢之列,如果不是议会大厦有一场听 证会他必须参加,贝塞隆今天绝对不会出现在这样的场合下。   凯迪拉克即将行驶到议会大厦楼前的时候,后方开过来两辆奔驰很不客气的 从后面超过来,走在后面的那一辆鸣了两声车笛,随即后面的车窗缓缓摇下来, 一张肥胖的脸从车里显露出来,隔着半米不到的距离对贝塞隆笑道:「嘿,贝塞 隆议员,您今天的气色看起来可不太好,难道是遇上什么不顺心的事了吗?」   整个圣保罗州总共有州议员94个,虽说大都代表着全州不同地区的利益,但 彼此间难免也会存在因利益纠葛而产生的矛盾,尤其是在面临国会议员选举的敏 感时刻,这些议员们之间更是纠缠着各种各样的矛盾。   贝塞隆在州议会内的对手不少,可要提到他最为厌恶甚至可以说是憎恨的一 个,无疑就是眼前这位埃斯卡兰科·若热议员了,作为厌恶的一种表现,贝塞隆 甚至在诸多的公开场合下都称其为「笨拙的乌克兰种猪」。   埃斯卡兰科也是圣保罗市选出来的议员,因为他是德国人后裔,传自母亲的 血统中又有乌克兰的血脉,所以总是自诩为德国、乌克兰裔族群的代言人。从党 派上说,埃斯卡兰科隶属于倾向右翼的保守党自由阵线党,但他在这个党内属于 「异端」,似乎唯一的爱好就是抨击巴西利亚的各项政策。   在他那两片比甜甜圈还要厚实的嘴唇里,总是会蹦出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言 论。比如说抨击货币改革计划,声称这是对底层民众最厚颜无耻的剥削,抨击贸 易自由化和国有企业私有化是要将整个巴西卖给美国人等等。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些耸人听闻、哗众取宠的言论,令埃斯卡兰科在圣保罗州 的中下层民众中拥有极高的支持率,如果不是因为他本人有好色的弱点,经常成 为那些性丑闻中的主角,在即将到来的国会议员选举中,贝塞隆还真是没有战胜 他的把握。   看到贝塞隆抿着嘴不说话,埃斯卡兰科心里那叫一个痛快,别看他平时面对 镜头、面对公众的时候也能侃侃而谈,说的慷慨激昂,可那些说辞毕竟是秘书整 理出来的,他本人的口才非常有限。为此,每当与贝塞隆发生口角争执的时候, 无论是议会的会议上,还是在竞选对决的过程中,他都显得有些笨嘴拙舌,每每 被贝塞隆说的哑口无言。   今天这个时机实在是太难得了,一向都善于伪装自己的贝塞隆议员,竟然也 爆出了惊人的丑闻,而且还是在12频道的新闻节目中被爆出来的,这个消息令埃 斯卡兰科兴奋的几乎一夜未眠,作为庆祝,他甚至冒着再次被偷拍的风险,找了 两个妓女奋斗了半宿。   贝塞隆议员的夫人涉嫌与毒贩勾结,意图对莫里奥贫民窟进行商业性开发, 而最近一段时间,警方对莫里奥贫民窟的持续性封锁,则是贝塞隆与警方私下协 商搞出来的大动作。   哈哈,这个消息来得太及时了,尽管今天一早12频道已经就此新闻的准确性 无法查实而做了公开道歉,还声称已经暂停了新闻节目主持人弗雷泽的职务,可 如此带有轰动性的消息还是被诸多媒体紧揪不放。   按照公众的理解,12频道的道歉也好,弗雷泽的停职也罢,背后肯定都潜在 着某些阴谋。因为警方此前已经证实过了,新闻中出现的那个「阿玛鲁」确有其 人,他正是盘踞在莫里奥的毒枭之一,同时,警方对莫里奥的封锁已经持续了一 周多,那片土地的确是属于贝塞隆夫人的,而最近一段时间,莫里奥贫民窟内也 在流传着这样的谣言。   公众对政治的猜疑往往是怀有恶意的,所谓好的不信坏的信,12频道的公开 道歉和弗雷泽的停职,在公众看来就是因为他们承受了来自贝塞隆议员的压力。   正值国会议员选举前夕,这样的消息对与贝塞隆来说是很要命的,而对于埃 斯卡兰科来说,却是一个意外的惊喜,他早就决定好要利用这件事大作文章了。 至于说这个消息究竟是真还是假……谁会关心?   两位议员的车很快便开到了议会大厦前面,蜂拥而来的记者迅速将贝塞隆的 卡迪拉克围成一团,以至于埃斯卡兰科挪动着笨重的身躯从车上下来的时候,隔 着人群都看不到里面的景象。   不到165厘米的身高,超过300磅的体重,令埃斯卡兰科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 团肉球,浑身上下最明显的两个部位,一个是凸起的肚子,一个是肥硕的臀部, 他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奔驰车都连连晃动,干瘪的轮胎一瞬间便撑了起来。   站在车前,埃斯卡兰科很是自得的左顾右盼一番,随即做了一个很经典、很 有「若热气质」的招牌动作——他双手隔着特制的西装下摆揪住裤腰,猛地朝上 一提,两条裤管顿时从脚面缩上去,露出下面一双油光雪亮的皮鞋和两节黑色的 袜子。   四周有些还在等候着的记者,一看到他这个经典的动作,迅速围了上来,按 照经验来判断,这是埃斯卡兰科议员要做惊人之语的前奏。   ……   「……虽然还无法判断这则丑闻的真实性,但本着对选民、对公众负责的态 度,我认为贝塞隆议员应该作出公开的说明,同时,有关机构也应该迅速介入调 查。另外,警方必须在最短时间内,结束在莫里奥的行动,并接受议会质询,说 明莫里奥问题上是否存在令人不愉快的内情……」   电视屏幕中的埃斯卡兰科正抖动着脸腮上的肥肉,义正严词的朝贝塞隆身上 泼脏水,离着电视机不到五六步远的地方,陈锦和哑巴两个人束手而立,看着此 刻正站在窗前朝外眺望的李再安。   这里是距离莫里奥贫民窟很近的一栋民宅,房东将整个房子改成了旅馆,李 再安他们两天前包下了这里之后,便一直藏身在这里。   从这间卧室的窗户向外看,能够看到处在小山丘上的大半个莫里奥贫民窟, 那一栋栋堆放的毫无秩序的破房子,就像是废弃车场内被冲压机压成四四方方形 状的报废汽车。   给圣保罗带来一天燥热的夕阳,正缓缓沉向贫民窟的另一侧,围堵在贫民窟 出入口上的警车相比起前一段时间来明显少了很多,按照李再安的估计,今天晚 上这则新闻播报出来,要不了几天,警方势必会在各方面的压力之下从莫里奥撤 走。   在巴西这样的所谓民主国家,至少有一点是李再安所喜欢的,那就是高高在 上的议员们不管背后表现的多么肮脏,至少在表面上他们非常注重所谓的民意, 毕竟对他们来说民意就意味着选票,就意味着他们的政治前途。   如今,贝塞隆陷入了丑闻的泥淖,可以预见,今后一段时间他的政敌都会搞 得他焦头烂额,那些准备在这场风波中捞些民意资本的政客,铁定也不会放过这 个机会,对警方封锁莫里奥贫民窟事件进行质询是他们必然要做的一件事。   由此,之后今后一个短时期内,警方对莫里奥的封锁会相对松懈一些,这样 的局面是李再安目前希望看到的,但他想做的绝不仅限于此,下一步,他就要对 阿玛鲁下手。对李再安来说,阿玛鲁多活一天,他的计划就一天没法继续进行下 去,所以,阿玛鲁威胁到的不仅仅是马诺罗,还是他前进道路上的一个障碍。   深红中带着几分亮白的夕阳,终于沉到了莫里奥山丘的另一侧,整个城市中 的光线恍惚间暗淡下来,在窗前站了将近两个小时的李再安终于有了动静。   「哑巴,你去通知其他人,今天晚上就动手,务必除掉阿玛鲁,」右臂横抱 在胸前,托着左臂的手肘,李再安冰冷的声音说道,「顺便告诉他们,尽量不要 暴露自己的身份。」   哑巴嗓子里发出「啊啊」的两声,点点头,转身朝卧室门外走去。   「花脸,那小丫头就交给你了,」目送哑巴走出门外,李再安扭过头,看了 一眼站在一边的陈锦,说道。   「是放了她,还是……」陈锦双臂抱胸,面无表情的问道。   「放了她,咱们又不是杀人狂,能不见血最好还是不见血。」李再安比划一 个手势,淡然道。 第十五章:阿玛鲁之死   夜色笼罩下的圣保罗无疑是一天中犯罪率最高的一段时间,可以说行走在街 道上的每一个人都不值得信任,即使表面看起来再文质彬彬,转瞬间也可能变成 一个凶狠的劫犯。也正因为如此,在僻静的地方,夜里一过十点,就绝少有行人 出现了。   不过这也只是对一般人而言的,比如说阿玛鲁这样的大毒枭,他才不在乎什 么治安好不好。在圣保罗,尤其是在莫里奥贫民窟附近一带的地区内,还轮不到 什么人来打劫他,他不去打劫别人就已经是托天之幸了。   自从掌握了莫里奥贫民窟的实际大权以来,阿玛鲁就有了全新的生活,作为 一个在贫民窟内成长起来的人,他与马诺罗有一个很明显的不同,那就是他憎恶 在贫民窟内生活的日子,憧憬能过上那种上等人的生活。   为此,他在距离莫里奥两个街区的拉蒂埃拉大街买了一栋房子,长期住在那 里,在马诺罗越狱逃出来之前,他几乎很少回到莫里奥去了。   警方对莫里奥的围堵并没有给阿玛鲁的出入造成任何不便,虽然他是毒枭, 但警方毕竟没有掌握到他犯罪的确切证据。不管犯罪率多高,巴西也是个法治国 家,或许也正因为是个法治国家,所以犯罪率才那么高。   三辆黑色的福特小轿车撕破夜幕,在亮着路灯但却寂然的街道上缓缓行驶, 中间一辆车上,这两年已然发福的阿玛鲁坐在车后座上,左手指缝间夹着一支雪 茄,右手则在身边一位性感女郎穿着黑色丝袜的大腿上抚摸着。   车厢里回响着女歌星苏拉的「爱的雨滴」,声音放得很大,几乎可以用震耳 欲聋来形容了,因此,当对面一辆摩托车飞快驶过来的时候,阿玛鲁丝毫都没有 察觉到。   摩托车上的骑手通身的黑衣黑裤,头上戴着黑色的护盔,飞奔的车速至少有 六七十迈,「嗡嗡」的马达声离着半个街区就能听得清清楚楚。   车队最前面一辆福特车上,是阿玛鲁贴身的三个保镖,他们都是经年在生死 线上拼搏的人,警惕性很高。一看这辆摩托车开得这么快,前面又不打车灯,他 们本能的就感觉到情况不对,负责驾车的保镖第一时间放慢车速,同时打亮后方 的停车灯,试图朝路边靠过去。   不过他们的反应毕竟还是慢了几拍,车子刚减速下来,对面的摩托车已经驶 到了近前,车上的车手扭头朝领队的福特车看了一眼,一抖手,将一个防御型手 雷扔到了车盘底下。   「叮叮当当……」一连串金属敲击地面所发出的轻响声中,摩托车与领队的 福特轿车错身而过。紧接着,不到两三秒种的工夫,「轰」的一声巨响,领队的 福特车爆出一团火光,整个车子在火光中弹飞起来将近一尺高,等到再次落到地 上的时候,已经变成一团熊熊燃烧着的大火球。   这一场变故来的太过突然,紧随其后的阿玛鲁的座车甚至都来不及做出反应, 就那么一头扎进了火光里。   错身而过的摩托车又驶出去将近四五十米,减速、甩尾,在刺耳的橡胶轮胎 摩擦地面的噪响中,干净利索的完成了一个转向的动作,随即毫不停顿的再次加 速朝车队的方向驶来。   车子骤然停下来的时候,阿玛鲁一头撞在了前面驾驶座的靠背上,脑门在橡 胶扶手上跄了一下,刮掉了一层皮,火辣辣的疼感没有令他惊慌失措,反倒激起 了他的凶性。   阿玛鲁毕竟是在杀戮场上拼搏了十多年的毒枭,遇到这种场面,他半点害怕 的感觉都没有,只想着跳下车去抓住那个摩托车骑手,弄他个生不如死。   「混蛋啊!」嘴里唾骂一声,阿玛鲁在狭窄的车厢里艰难的挣扎起来,顺手 在尖叫不已的女人脸上扇了一个耳光,反身从车座下面抽出一把手枪,想要推开 车门跳下去。   养尊处优了那么多年,如今阿玛鲁的动作毕竟没有当年那么的灵活了,等他 伸手推开车门的时候,前面先一步反应过来的司机已经跳了下去,可惜的是,还 没等他脚跟站稳,一颗不知道从哪儿打来的子弹,已经击穿了他的脑袋。   刚刚推开车门的阿玛鲁只听到「噗」的一声闷响,脸上顿时一热,被什么液 体的东西泼了个满头满脸,紧接着,他就看到自己最信任的司机像一团烂肉一样 软趴趴的栽倒在地,天灵盖就像是被开罐器撬过一样,整个被掀开来,只靠一层 头皮连在后脑勺上。从他颅腔内溢出来的血液、脑浆参杂在一起,红黄白黑的, 顷刻间便流了一地。   阿玛鲁刚刚伸到车外的腿嗖的一下缩回来,转过身的时候,一把抓住身边的 女人,将她挡在自己的身前。这一回阿玛鲁是真的怕了,这些杀手非常专业,甚 至连狙击手都配备了,肯定不是普通的黑道混混,对方是铁了心的想要他的命。   车外枪声大作,后一辆车上的保镖已经同那个摩托车车手交上了火,那个车 手使用两把瑞士产的MP5冲锋枪,连续不停地射击压制着保镖的手枪火力。最夸 张的是,那个家伙居然一边开火,一边杂耍般的单手换弹匣,阿玛鲁觉得自己的 保镖抵挡不住这种强人……   被他挡在身前的女人,看到他那一脸污血的时候就吓昏过去了,不过阿玛鲁 可顾不了那么多,他半趴在座椅上,颤巍巍的抬头朝后窗外看了一眼。   后面一辆车上也有三名保镖,不过此时其中的一个已经中弹躺在了公路上, 剩余两个仍旧以轿车为掩护,躲在那里负隅顽抗,只不过他们已经被藏在暗处的 狙击手完全压制住了,几乎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阿玛鲁知道继续呆在车上,那只是等死而已,他用力扯了扯怀里的女人,脚 下一蹬,蹬开虚掩着的车门,随后就卡着女人的脖子朝车下拖。   他已经想好了,用手里的女人做盾牌,挡住狙击枪的射界,只要能够冲到路 边的灌木丛里,就能凭借着周围错落的民房逃生。拉蒂埃拉大街的拐角处就有一 所警察局,若是能够逃到哪里,想必这些杀手也不敢冲进警察局杀人。   吃力的从车上爬下来,阿玛鲁蹲在地上,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将昏厥 的女人从车上拖下来——真他妈的,平时抱着这婊子的时候感觉挺轻松的,没想 到这会儿却变得死沉死沉的。   十几米外,后一辆车边的枪战还在持续,连续不断的枪声在深夜里显得异常 刺耳。阿玛鲁根本顾不上考虑那些保镖的死活,他凭着判断将怀中女人顶在朝向 狙击手的方向上,用最快的速度朝街道边的树丛里转移。   从停车的地方到路边的树丛,不过就只有不到十米的距离,发起袭击的杀手 显然很谨慎,自始至终都没有人追上来,最古怪的是,那个藏身在暗处的狙击手, 竟然连一枪都没有开。   在胆战心惊中退入路边的树丛,阿玛鲁连气都顾不上喘一口,一把推开挡在 身前女人,扭头就想朝不远处的错落民居跑。他前脚迈出去一步,后脚还没跟上, 斜下里的一株棕榈树的树干后面突然闪出来一个人,当胸一脚踹过来。   事出突然,阿玛鲁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被来人一脚踹的倒飞回去,栽进一 抹灌木丛,打了几个滚,又滚到了外面的公路上。   这一脚踹的力道很大,很结实,再加上倒飞回来摔的那一下,阿玛鲁险些背 过气去。他仰天摔倒在地上,捂着已经麻木的胸口急促喘息两口,正想挣扎着爬 起来,树丛中的人已经追到了他的身边。   阿玛鲁只看到来人的身影很是窈窕纤细,像是一个女人的样子,她的两只手 垂在身侧,左手握着拳,右手里提着一把美式军用的平头开山刀,一尺多长的刀 身通体黝黑,在路灯的照射下绽放着诡异的光彩。   「不要杀我……」泛着黑光的利刃让阿玛鲁失去了最后一点勇气,他两只脚 拼命蹬着地,身子一点点朝后蹭着,嘴里则嚷嚷道,「你们不就是为了钱嘛,我 可以给你们钱,很多钱,五百万,一千万……」   街道上的枪声已经息止了,十几米外的那辆福特车边上,穿着紧身皮衣的摩 托车手正靠在轿车前机盖上抽烟。几百米外的街道拐角处,一辆警车横在公路上, 车顶的警笛已经被隐藏着的狙击手打碎,发出一种嘶哑的怪声。两个警察早就跳 下了车,正以警车为掩护,通过车载无线电呼叫支援……刀光在眼前一闪,阿玛 鲁能够感受到的一切就定格在这幅有点诡异的画面上。 【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我是保罗   「今日凌晨,位于第13街区的拉蒂埃拉大街发生一起枪战,截至目前,已造 成六人死亡、两人重伤。据警方透露,此次事件六名死者的身份已经得到确认, 其中之一为非裔毒枭罗德里格·阿玛鲁……」   「另据一位不愿透露身份的警方高层人士透露,阿玛鲁曾与两年前同警方合 作,并为警方提供了大量情报证据。这次他遭暗杀,一方面可能是出于贩毒组织 的内讧,另一方面也可能是出于对手的报复……」   莫里奥贫民窟中马诺罗的秘密居所内,李再安双臂抱胸,一只手单握成拳, 支撑着下巴,面无表情的站在客厅的电视机前面,静静的看着电视中正在播报的 新闻。   在他身后不远处的沙发上,仅穿了一条棕色沙滩裤的马诺罗面色涨红,端着 高脚水晶酒杯的右手因为亢奋而频频抖动。   「保罗,我的好兄弟,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电视中画面一转,换到 了一则目前圣保罗全州最为关心的议员选举话题上,马诺罗按耐不住的站起身, 举起手中的酒杯,大声说道,「虽然没必要说,但我却必须说的是,你,扭转了 整个莫里奥的局面。也是你,帮我重新夺回了权力。你放心好啦,我马诺罗绝不 是忘恩负义的人,今天你帮我做的一切,将来我会加倍报答你的。」   李再安就像是没听到他这番话一样,兀自习惯性的抚摩着下巴,一脸若有所 思的表情。   刚才那则新闻看似不存在问题,实际上里面涉及到的一些信息是很值得推敲 的。   新闻中披露出阿玛鲁的身份,这一点没什么值得质疑的,但顺带着披露出阿 玛鲁曾经与警方合作,充当警方线人这种内幕消息,恐怕很值得推敲一番了。   可以想象,凭着阿玛鲁的特殊身份,他充当过警方卧底这件事定然只有圣保 罗警方高层才能知晓,而且必然是属于绝密的信息,普通人根本没可能知道。另 外,警方与毒枭合作,本身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类似的消息一旦披露出来,警 方的颜面上也不是很好看,所以说,这个消息在电视新闻中公布出来的可能性, 在正常情况下几乎没有。   联系到此前那些谣言给贝塞隆制造的麻烦以及他与马诺罗之间的恩怨纠葛, 李再安有理由相信,那个所谓「不愿透露身份」的人,极有可能与贝塞隆有瓜葛。   很明显,这个新闻公布出来可以起到两个作用:第一,转移公众视线,将舆 论关注的焦点从此前的莫里奥开发丑闻转移到诸如公共安全、毒枭火并这样的事 情上来。   第二,映射马诺罗的存在,将这个此刻正受到圣保罗警方通缉、围捕的家伙, 重新推到公众视线之内。   李再安甚至可以预见到,今后两天,阿玛鲁身为马诺罗助手,并且已经威胁 到马诺罗地位的相关信息,定然会通过某些途径曝光出来。随后,造成阿玛鲁死 亡的这场枪击案,也会将马诺罗定为最主要的嫌疑人。   再之后,事情就简单了,那些紧随而至的报道,会将马诺罗的全部底子都翻 出来,以此向圣保罗的每一个人市民证明,这个家伙是如何如何的穷凶极恶,如 何如何的罪该万死。经过这样一番操作,顺利的转移了公众的视线,此前有关贝 塞隆丑闻的那些谣言,也就等于是不攻自破了。   想通这里面的玄机,李再安禁不住暗自冷笑,从大的方面来看,贝塞隆玩的 这种手段很「政客化」——利用种种干净的手段实现一个肮脏的目标。但贝塞隆 似乎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他这种势要将马诺罗置于死地的做法,很明确的暴露 了一个此前被掩藏的很深的事实:他在马诺罗身边收买的内线不是阿玛鲁,而是 另有其人。   若非如此,在马诺罗掌握着一些不利证据的情况下,阿玛鲁一死,贝塞隆首 先想到的是应该是与马诺罗和谈,而不是进一步将他逼到不得不拼个鱼死网破的 角落里去。   尽管能够想到这些,但李再安一点都没有提醒马诺罗的意思,他所要做的, 仅仅是帮助马诺罗夺回对莫里奥的控制权,而不是帮他消除一切隐患。让这老东 西的屁股坐得太稳了,对李再安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阿玛鲁这个叛徒总算是除掉了,」因为走神的缘故,李再安也没听到 马诺罗之前说了些什么,他回过神来时候,这死胖子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夹着 雪茄烟的大手将将拍到他的肩膀上,「不过你雇佣的那几个人可靠吗?我可不想 有什么消息走漏出去。」   「不管他们可靠不可靠,都没有机会把消息泄露出去了,这一点你可放心。」 李再安歪歪唇角,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   这话说得其实很含糊,但大部分人都会因此产生误解。马诺罗满意的点点头, 他认为李再安雇佣的那几个杀手已经被灭口了。   「很好,非常好,」又在李再安的肩膀上拍了拍,马诺罗用大拇指的指肚在 鼻子上蹭了蹭,若有所思的说道,「没有了阿玛鲁,我倒要看看贝塞隆那个小人 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李再安咧咧嘴,唇角上抿出来一丝僵硬的笑容,算是给了马诺罗一个回应。   「还有一件事,既然阿玛鲁死掉了,我们最大的威胁也就铲除了,」揽着李 再安的肩膀,将他引到沙发前坐下,马诺罗先是给他取了一支雪茄,这才说道, 「我想这两天把所有人都召集过来,重新分配一下生意。」   马诺罗盘踞在莫里奥贫民窟,但他的势力却不仅仅局限在这么一个地方,作 为圣保罗一大毒枭,他名义上控制着圣保罗市区内超过三分之一的毒品贸易。   之所以说是名义上,主要就是因为具体的事情,都是由他手下的那些头目们 去做的,比如说阿玛鲁,他就掌握着大部分的毒品分销渠道。马诺罗所做的主要 是控制着毒品的来源,他一直以来都与哥伦比亚的游击队组织有联系,其分销的 全部毒品也都是由那边输送过来的。   在被捕入狱之前,马诺罗手下的各个头目,会从当月的收入中拿出半数以上 交给阿玛鲁,再由阿玛鲁上缴给马诺罗,从而完成一个组织资金回流的过程,当 然,这个所谓的组织资金回流只是充实了马诺罗个人的腰包而已。   马诺罗被捕之后,阿玛鲁成为莫里奥贩毒组织的实际控制者,或许是为了收 买人心,或许是作为一种调整,阿玛鲁在向下层头目收取费用的政策上做了一些 调整,规定下层头目每月向他上缴的资金为当月纯收益的百分之四十。或许也正 是因为这个政策上的调整,令阿玛鲁在马诺罗被捕之后迅速站稳了脚跟,甚至还 有了取马诺罗而代之的趋势。   阿玛鲁才刚刚死,马诺罗就准备召集手下的各方头目开会,显然是打算调整 过去的政策,在李再安看来,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考虑,这都是非常不明智的。本 来嘛,不管阿玛鲁是不是与警方合作过,他人都死了,马诺罗作为首领,都应该 给一个说法出来,这样不清不楚的没个说法,下面人会寒心的。 第十七章:清算   马诺罗急着召集组织中下层头目来开会当然是有原因的,其中最主要的一条, 就是他迫不及待的想要重新把握局势,想要再次成为莫里奥真正的主人。   除此之外,他还要重新调整组织内的成员,那些可疑的、过去同阿玛鲁走的 太过紧密的家伙,这次必须清理干净,他还必须将组织的资金牢牢掌握在手中。   经过这一次的波折,马诺罗的疑心更重了,前段时间的生活对他来说简直就 是不堪回首,那种主动权完全被别人掌握,自己却没有丝毫选择的被动感觉,他 这辈子都不想再体验一次了。除此之外,与贝塞隆彻底闹翻的结果,也给马诺罗 敲响了警钟,他觉得自己有必要甚至可以说必须给自己的将来安排好退路了。   既然是安排退路,那就必须要有钱,尽可能多的钱,经过一段时间的牢狱生 活,马诺罗也厌倦了过去那种打打杀杀、没有丝毫安全感的生活,他想着在干上 几年,多捞上一笔钱,然后就换一个地方,隐姓埋名,去过那种衣食无忧、声色 犬马的幸福生活。   有忧患意识,懂的急流勇退,这对大多数普通人来说都是一个优点。但问题 是,马诺罗不是普通人,他是个毒枭,是黑帮的首脑人物,他走的这条路从一开 始注定是没有退路的,除非——死。   更何况马诺罗还犯了一个错误,他太贪心了,总害怕自己的养老金不够使, 而接下来会有人告诉他,像他这样的毒枭,其实根本不用考虑养老金,因为根本 没有机会去用。   虽然是贫民窟,但莫里奥的清晨依旧有它独特的一份美感,当朝阳从城市东 边的高楼林立中升起,一道道淡金色的阳光穿过一栋栋摩天大楼间的缝隙投射过 来的时候。   站在贫民窟内一栋破旧四方小楼的楼顶上,一边感受着阳光的灼热,一边看 着光着屁股的孩子们在淌满污水的街道上,拿裹了破布、棉花的袜子当足球踢, 任何人都能感觉到似乎有一种叫做秩序的东西,重新回到了这座繁华与贫瘠并存 的大都会。   位于莫里奥贫民窟东南角的一处破败小楼里,一层客厅,一张椭圆形、漆痕 斑驳的会议桌边上,十几个中年人默然坐在过去他们每个月都要来坐一次的椅子 上。这十几个中年人中,有男有女,有白人有黑人,也有棕色人种,有的看上去 恶行恶相,也有的看上去文质彬彬,成分复杂得很。   芭勒丝与塞蒙联袂走进客厅的时候,不是很宽敞的客厅内哗啦啦的响起一片 噪音,原本在座的十几个人全都站了起来,三十几道目光追随着他们两个人,直 到他们在各自的座位上坐下。   过去阿玛鲁在的时候,在座的这十几个人自然是以他马首是瞻,可现如今阿 玛鲁死了,入狱了几年的马诺罗虽然回来了,但这十几个人依然对马诺罗的存在 感觉陌生了,因此芭勒丝与塞蒙很自然的就成为了他们心目中的头领。   今天是马诺罗召集组织全部中高层头目开会的日子,大清早赶来莫里奥的这 十几个人,就是马诺罗贩毒组织中的中层头目,别看他们此刻一个个的面色平静, 实际上每个人的心里都忐忑不安。   按照此前马诺罗的通知,他们今天过来开会的目的明显很不简单,马诺罗明 确要求他们将过去两年的生意账目,连同这个月的上缴资金一同带过来。   大家都是出来混的,而且都是老油条了,没有谁的脑子里会缺少一根弦。之 前的电视新闻在座的每一位都看过了,其实即便是没看,估计也没人会相信马诺 罗与阿玛鲁的死毫无关联,这次马诺罗在收缴资金的同时还要查看账目,明显就 是给他们一个站队的机会。   当年马诺罗在的时候,下级组织每月上缴的资金始终没有低于过当月收入的 半数,而阿玛鲁主持组织要务的时候,收取的资金是各下级组织每月收入的百分 之四十。可以肯定,如果这次谁按照百分之四十的数上缴资金,绝对没有什么好 果子吃,但问题在于,按照过去的半数上缴,在座的这些人又实在不甘心。   这里每个人过的都是刀头舔血的日子,过了今天谁都不知道还没有明天,他 们干这一行当然不是为了找刺激,无非是为了求财罢了。说起来组织的中下层, 实际上担负了组织内部绝大部分的开销,而过去每月上缴半数以上收益的举措在 他们每个人看来都是不公平的。   别看阿玛鲁调低的上缴金率只有百分之十,可这百分之十往往就意味着数万 甚至是十数万美元的差距。现如今巴诺罗一回来,就要将这部分钱重新拿过去, 在座的这十几位自然心有不甘。   如果说这时候塞蒙亦或是芭勒丝,有一个人挑头出来造巴诺罗的反,在座的 这些人估计都会跟上,可问题是人心隔肚皮,谁都不可能知道别人心里的真实想 法,挑头造反这种事往往是需要绝大魄力的,阿玛鲁有那份魄力,可惜他死在了 李再安的手里。   再有,塞蒙也好,芭勒丝也罢,他们与阿玛鲁之间还是有很大差距的,即便 是推倒了巴诺罗,他们两个也镇不住场面,最终的结果还是会被别人取而代之。 塞蒙和芭勒丝显然也明白这些,所以他们在这个时候保持的很冷静,大有一种事 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李再安跟着马诺罗走进房间的时候,房间里所有的人都入了座,没有人说话, 气氛格外的压抑凝重。莫里奥是马诺罗的老巢,清除掉了阿玛鲁,他等于是又一 次重新掌握了整个贫民窟内的局势,房子内外暗布的枪手,都是效忠于他的,就 连塞蒙和芭勒丝的保镖,都被远远的安排到几栋民宅中去了。   出现在房间内的马诺罗穿的很休闲,一件花花绿绿的半袖衬衫搭配着一条同 样花花绿绿的沙滩裤,头上白色遮阳帽下面还顶了一副宽幅的太阳镜,肉呼呼的 右手里,夹着他最爱的雪茄烟。   跟在他身后的李再安,今天却是换了一条咖啡色的休闲西裤,上身一件无袖 的黑色紧身跨带背心,胳膊、胸前隆起的肌肉煞是显眼,充满了力感。   「啪」的一声响,进门后刚刚走到桌边的马诺罗将一份报纸摔在了桌面上, 用夹着雪茄烟的两根手指头在报纸上捅了捅,说道:「阿玛鲁的事情你们都看到 了吧?」   在座的十几个人一声不吭,全都低着头,一两年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但对于 这个房间里的大多数人来说,如今的巴诺罗只会让他们感觉到陌生。   李再安很敏感的察觉到了这种凝聚在房间里的负面情绪,他的目光在房间里 巡视一圈,瞬间便明白,巴诺罗要想重新控制住这些人已经是很困难的一件事了。   「叛徒!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叛徒!」没有人回答的冷场并没有阻拦住巴诺 罗的暴怒,他近乎是咆哮着喊道,「你们必须明白,他出卖的不仅仅是我一个, 其中也包括你们,包括你们中的每一个人!」   李再安撩撩眼皮,翻着白眼瞅了瞅头顶的天花板。   他看出来了,轻松除掉阿玛鲁,重新掌握主动,显然令巴诺罗有些得意忘形 了,他这番开场白说的尽管气势十足,可内容却是问题百出。阿玛鲁与警方有勾 连这件事,到目前为止还只是新闻媒体上的报道,巴诺罗根本就没有亲自核实过, 换句话说,他只是听了、看了新闻,就认定阿玛鲁是个叛徒了。   新闻?毒枭黑帮什么时候沦落到相信新闻媒体的地步了?再有,即便是新闻 上,也只是说阿玛鲁与警方合作过,至于说巴诺罗当初被捕是不是与此有关,根 本就无从证明。现在巴诺罗直接把全部的罪名都扣在阿玛鲁的头上,只能说是他 早就对阿玛鲁起了疑心,这也从另一个角度暗示了阿玛鲁之死与他有关的可能性。   境遇对一个人思维方式的影响力实在是太大了,如今的马诺罗显然已经没有 当初的那份枭雄气质。   马诺罗愤怒的咆哮声在不大的客厅里响了很久,等到再一次平静下来的时候, 他扭过头,朝李再安使了个眼色。李再安点点头,领着两个年轻的枪手,顺着桌 边诸人身后的过道走过去,将他们放在桌上的钱箱连同账簿一同收起来,最后通 通送到马诺罗的身边。   「差点忘了给你们介绍,」等到李再安重新回到身边的时候,马诺罗用拳头 在桌面上敲了敲,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又指了指身边的李再安,说道, 「这位兄弟你们大多数人还不认识吧,他叫保罗·安,是最值得信任的自己人。 从今天开始,将由他来取代阿玛鲁的位置。」   说完,马诺罗伸手指了指椭圆形会议桌与他相对的另一头的那个空位,那个 位置原来是属于阿玛鲁的,能坐到那把椅子上,就相当于是组织的二号人物了。   在座的这些人中,真正认识李再安的人连五分之一都不到,马诺罗骤然宣布 这样一个决定,在阿玛鲁的死因尚未查清的情况下,就安排一个陌生人来接手组 织二号人物的大权,心有不满的自然是大有人在。 第十八章:杀人立威   马诺罗的话音刚落,小厅内顿时就是哗然一片,除了塞蒙和芭勒丝之外,在 座的众人无不议论纷纷。一位穿着绿色格子衬衣、面庞白皙的中年人站起来,大 声说道:「莫玛,这件事你的决定是不是太仓促了,你刚回来,对组织的了解有 多少?这个人……」   中年人说着,抬起手指向李再安:「这个人是个生面孔,我们在座的又有多 少人认识他?了解……啊!」   中年人抬起手来的时候,李再安离着他还有七八步的距离,当他对巴诺罗的 提议提出质疑之后,李再安突然加快了步子,中年人刚说到「了解」的时候,李 再安已经赶到了他的身边,一把拧住他的胳膊,将他面朝下按在了会议桌上。   这一切发生的非常快,也非常突然,前后连一两秒钟的时间都没有,等在座 的众人反应过来,李再安已经抄起中年人刚才坐的椅子,瞄准他的后脑勺死命的 砸了下去。   「噗」的一声闷响,厚实的椅子座沿结结实实砸在中年人的后脑上,刺眼的 血浆登时溅了一桌子,斑斑点点的,有一部分甚至溅到了对面一个年轻女人的脸 上。   在座的所有人都被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一呆,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来,李再安 手中的椅子抬起来,再落下去,仍旧是座沿的位置,「噗」的一声,再次砸在中 年人的后脑上。   中年人的脑袋就像是被石头砸中的南瓜一样,整个后脑勺「咔」的一声凹了 下去,猩红的血液从他耳朵里咕咕的涌出来,迅速在桌面上汇聚成一汪血泊。   在座的所有人这时候也清醒过来,他们齐刷刷的从椅子上跳起来,有的忙着 摸脸,有的则直接将手伸到腰间去摸枪,一对对惊恐、畏惧的眸子却是紧紧盯在 李再安的脸上。   李再安对在场众人的反应视而不见,他将手中的椅子抡圆了,又猛地朝中年 人头上砸了一下,这才一甩手,将整张椅子甩到墙上,砸了个粉碎:「这里不是 议员选举,谁来取代阿玛鲁的位置,只能由莫玛说了算,轮不到你们来做决定。 我对阿玛鲁的位置没有丝毫兴趣,但这是莫玛让我做的,我就会想办法做好,如 果今后有谁再敢质疑莫玛的决定,和这个家伙将是同样的下场。」   一番话说完,李再安抖抖身上的T恤,无视众人的表情,施施然走到阿玛鲁 过去的位置上坐下去。   中年人的头整个都被砸扁了,只是这会还没有彻底死透,他的尸体趴在桌子 上,频频的抽搐着,尤其是那双扒在桌上的手,抽搐中手指头还接连不断的敲击 着桌面,发出令骨悚然的「哒哒」声。   现场的气氛沉默到了极点,除了巴诺罗、李再安、芭勒丝以及塞蒙之外,所 有人都站着,脸上的表情也全都是恐惧。僵持了大概有个半分钟的时间,终于有 一个人清醒过来,一句话也不说,小心翼翼的坐回到椅子上。随后,所有人都慌 乱的入座,而那具中年人的尸体,却是再也没有人去理会了。   午后,圣保罗下了一场雨,雨势很大,还伴随着清冷的大风和震耳欲聋的雷 鸣电闪。   莫里奥东南角的一栋双层破旧房子里,二楼客厅内,李再安叼着一支烟,默 默地站在窗前,看着连串如珠般的雨幕,脑子里想的却是莫里奥如今的局势。   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放着一张红木的办公桌,别看这桌子瞅着不显眼, 实际上却是地地道道的意大利货,价格在三千美元上下——这种桌子,连同这栋 房子以及房子内的一切,都是巴诺罗给他安排的,如今可以算是他在莫里奥贫民 窟内的「家」了。   办公桌上的虹吸壶还点燃着,在酒精灯的熏烤下,里面的咖啡「咕咕」的翻 滚着,醇厚的浓香飘满整个房间。桌上还摆放着一个雪茄烟箱和几盘时令水果, 除此之外,就是一摞一摞的账本,自从接手了阿玛鲁过去的工作之后,这两天来, 李再安所做的事情就是翻看这些账本。   毫不客气的说,这些账本中所涉及到的内容就是巴诺罗所控制的莫里奥贩毒 组织内部最核心的机密了,每个中下层组织每月的盈利、开销、涉及到的经营项 目等等,都在其中体现的淋漓尽致。   通过这两天对账本的整理,李再安彻底了解了莫里奥贩毒组织的整个规模。 具体来讲,莫里奥贩毒组织应该算是圣保罗市内规模最大的一个贩毒组织,控制 了整个圣保罗大都市区下辖96个区中近四十个区的毒品贸易。组织下属的十七个 中下层组织,几乎每一个组织都控制着两到三个区。   莫里奥虽说是贩毒组织,实际上不仅仅做毒品生意,中下层组织还经营着酒 吧、舞厅、人蛇、皮条之类的各种生意,总而言之一句话,只要是不太合法的生 意他们都做。   在诸多生意中,盈利最高的自然是毒品生意,马诺罗经由亚马逊丛里毒品通 道从哥伦比亚搞到的毒品,进价是四万美元一磅,而在圣保罗,同样纯度的毒品 却能卖到五六百美元一克,暴利惊人。   除了毒品生意之外,中下层组织收入最高的项目就是人蛇和皮条生意。所谓 人蛇生意,就是组织非法移民偷渡,而皮条生意就是组织妇女卖淫。这些形形色 色的生意结合在一起,使得组织每年的毛利高达五千至八千万美元左右,扣除各 种开销,最后通过上缴落到巴诺罗手中的,差不多有两三千万左右。   过去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莫里奥贩毒组织就是以这样的形式运作的,即便是 巴诺罗在收买政客方面有大量开销,李再安相信他手上的财产也不会低于上亿美 元了。   从账本上看,在巴诺罗入狱服刑的这段时间里,阿玛鲁每月还是会从中下层 组织那里收取盈利,但数额却减少了很多,很显然,他对中下层组织的控制力并 没有巴诺罗在时那么强。   再有,两天前巴诺罗召集的会议上,那个跳出来质疑巴诺罗决定,最后又被 李再安当场干掉的家伙。他虽然死了,但却体现出目前莫里奥贩毒组织内部一个 很突出的问题,即组织领导方式上的变异。   很明显,在巴诺罗的心目中,没有阿玛鲁的莫里奥贩毒组织,就应该是他的 一言堂,不管是大事还是小事,他都应该能够一言以决。而中下层的那些头目们 却不是这么想的,经过阿玛鲁领导的几年,他们也有了自己的心思,因而认为组 织上的事情,即便是巴诺罗也要跟他们商量着来决定。   在两天前的会议上,李再安动用雷霆手段,杀鸡儆猴,算是暂时镇住了十几 个中下层头目,但他相信,这种矛盾只是被暂时压制下去了,而不是被彻底消除 了,恰恰相反,这种矛盾被压制的时间越久,将来爆发出来的能量就会越大,危 险性也就越大。   习惯性的双手抱肩,右手托着下巴,李再安冷冷一笑,这种危险对他来说不 是什么坏事,如果操作的好了,将来说不定对他更为有利。   如何才能叫做的操作的好了?实际上,李再安现在已经着手在做了。   桌上那些账本,可以说是连一本真的都没有,每一本挑出来,或多或少都有 弄虚作假的成分,换句话说,中下层组织中的这些头目们都在贪墨组织的钱,贪 墨原本应该上缴的盈利。这些假账倒是瞒过了巴诺罗的眼睛,可李再安上辈子是 干什么的?这些粗制滥造的东西怎么可能瞒得过他的眼睛。   不过,李再安没打算将这件事挑明,他现在要做的就是逐一去拜访每一位中 下层组织的头目,他要让这些人知道,假账的事他心知肚明,但却没有向巴诺罗 告状。   至于说先去拜访谁,后去拜访谁,也是有讲究的,在李再安心目中的名单上, 他首先要拜访的就是那几个贪墨最少的,原因是,这些人既然贪墨的最少,就说 明他们的胆量相对来说也小一些,这样的人更容易控制。 第十九章:会面   「笃笃」轻轻的敲门声将李再安从沉思中拉回现实,恰好在这个时候,窗外 阴沉的天际处划过一道闪电,顷刻间,卡拉拉的雷声从清脆到沉闷,从屋顶一划 而过。   「进来,」掐灭手中的烟头,李再安沉声道。   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穿着一条绿花裙子的劳蒂尼站在门口上,轻声说道: 「先生,莫玛先生安排的司机来了。」   「知道了,」李再安点点头,迈步朝门口走去,心里却想着下着这么大的雨, 巴诺罗找自己究竟为了什么。   巴诺罗安排过来的车是一辆半新不旧的奔驰S320,司机则是个二十出头相貌 妖娆的女人。李再安从楼里出来,女人急忙从车上跳下来,撑着一把伞迎上来, 说道:「保罗先生。」   「嗯,」李再安面无表情的她点点头,即将走到车前的时候,问道,「莫玛 找我有事吗?」   「噢,是这样的,一个小时前,警方将莫里奥外围的警力撤走了,」女人笑 道,「莫玛先生很高兴,想请您过去一起庆祝。」   李再安笑笑,这的确可以算的上是一个好消息,毕竟警方在抓捕的人不仅仅 是一个马诺罗,还有他这个「保罗·安」。如今,警方虽然还在通缉他,但莫里 奥外围的警力一撤,这份所谓的通缉也就有同于无了。   其实这一天李再安早就想到了,圣保罗的治安差并不是因为警察无能,盘踞 在圣保罗市区内的各个犯罪团伙,包括马诺罗在内的六个毒枭,警方甚至都很清 楚他们的藏身区域。   但正如马诺罗藏身莫里奥一样,这些成规模的犯罪集团头目,几乎都以各个 贫民窟为藏匿点。在这些根本就处在社会边缘之外,同时也处在法制之外的贫民 窟,除非政府采取大规模的军警联合行动,否则的话,单单凭借着警方自身的力 量,根本不敢也没能力采取任何行动。   至于说军警联合行动,那更是可能性不大,至少在90年代可能性不大。毕竟 巴西在几年前的1985年才摆脱了军人独裁的政治体制,如今的总统科洛尔才是第 二任民选的文人总统。从政府层面来说,如今的巴西利亚还在极力打压军方势力, 尽一切可能不给军方强硬实力抬头的机会。   另一方面,民选的政治体制,也使得大部分政客、议员过分看重民意,他们 宁愿忍受治安不稳的指责,也不愿意承担大规模骚乱所带来的严重后果。而贫民 窟恰恰就是社会最不稳定的地方,贫困的生活以及对社会现实的不满,令那些生 活在贫民窟内的人们就像是一个个炮仗,一丁点的火花就能将他们点燃。   例如这次警方对莫里奥采取的行动,谁都知道警方的真正目的是抓捕巴诺罗 这个毒枭,可是当莫里奥的贫民真正闹起来的时候,马上就有政客跳出来借机向 自己的政敌发难,从而将打击犯罪的行动演化为政治斗争的层面上。   经过这一场闹剧,贝塞隆固然是政治威信大减,民意支持率持续走低,可警 方也免不了落个灰头土脸。最要命的是,贝塞隆为了挽回民意,延续他的政治生 命,免不了又要跳出来跟这件事撇清关系,将全部的责任一股脑推到圣保罗警方 的头上,从而将警方变成了里外不是人的倒霉蛋。   李再安对这些事情看得太清楚了,所以他知道,警方对莫里奥的围堵不可能 持续的太久,只是他没想到会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罢了。   从李再安的住处到巴诺罗的藏身点并不算很远,即便是走路也就只有四五分 钟的路程,不过像这样的天气,李再安是不会选择徒步出行的。   不是因为雨下得太大,而是因为贫民窟内实在是太脏了。狭窄的街道上到处 积满了浑浊的雨水,垃圾粪便之类的东西飘得到处都是,即便是没有洁癖,李再 安也实在没兴趣在这种肮脏的积水中走两步。   在整个莫里奥贫民窟内,马诺罗的藏身点无疑是防备最为森严的一处地方了, 邻近的几条街道上,即便是下这么大的雨,都能看到有一些只穿着裤头的年轻人, 挎着步枪躲在雨篷、房檐下戒备。   别看这些年轻人纹着身,一个个恶行恶相的,其实他们才是贫民窟内最可怜 的一类人。他们对帮会组织最为忠实,什么危险的事几乎都是他们去做的,流血、 负伤、死亡、每月不到四百美元的微薄收入以及遥不可及的一份「上位」梦想, 就是他们全部的收获。   最可悲的是,他们永远都不知道自己才是这个城市中最可怜的人,整日里还 生活在愚蠢的快乐中,并乐此不疲。   奔驰车在靠近小楼门前的地方停下,一个背着枪的年轻人提着一把伞,飞快 的跑过来,瓢泼般的大雨一瞬间就将他淋成了落汤鸡,他却直到奔到车前才撑开 伞,小心翼翼的遮在刚从车上下来的李再安头顶。   李再安看都不看他一眼,一钻出车门就盯住了正站在门口台阶上的芭勒丝。   这女人似乎对紧身的黑色跨带背心,和卡其布短裤情有独钟,每次见到她的 时候,她总是这样一幅打扮。不过不得不承认,这身打扮很适合她,能将她的性 感身材,体现的淋漓尽致。   「嘿,保罗,」芭勒丝像是刚刚淋了雨,又像是刚刚做了什么运动,身上湿 漉漉的,裸露在衣外的肌肤闪着诱人的湿滑光泽。她等到李再安走近了才笑了笑, 招呼道。   在整个莫里奥以及莫里奥贩毒组织内,李再安一直以来扮演的角色都是冷酷 无情、不苟言笑的,他自然要将这个角色继续扮演下去,在任何人的面前都是如 此。   面对芭勒丝的笑脸,李再安只是板着面孔,微微点了点头。   「莫玛已经等你很久了,」芭勒丝对他的冷淡毫不介意,等他步上门前台阶 的时候,她甚至还做出一个出人意料的动作,上前一步,挽住了李再安的胳膊, 「刚才还过问了一次,问你到没到。」   李再安低头看看她伸进自己臂弯内的胳膊,唇角微微一弯,没有拒绝她这份 突如其来的热情。   一走进小楼的房门,还没穿过玄关,李再安便听到客厅内传出来的爵士乐曲 声,这其中还夹杂着女人的娇笑声和巴诺罗放肆的大笑。   李再安不经意的皱了皱眉,但很快又恢复了那种平静无波的冷酷表情。   铺着厚重地毯的客厅里,巴诺罗正歪躺在放平了靠背的沙发上,一个赤裸的 女人躺在他身边,任由他将一杯红酒倾倒在挺拔的双峰之间。沙发前的地摊上, 散落着一地的美元钞票,四五个同样赤裸的女人正趴在地上拼命的争抢,一点也 不在乎自己的丑态百出。   「嘿,保罗,你总算是来了,」看到李再安出现在门口,而且还跟芭勒丝互 挽着胳膊,巴诺罗先是愣了愣,紧接着便放下手中的酒杯,站起来热情地招呼道, 「我已经等不及要和你好好庆祝一下了。」   嘴里这么说着,巴诺罗抬脚在一个挡在身前的女人屁股上蹬了一脚,将她蹬 的滚到一边,这才快步走到向南的一扇窗前,也不顾外面大雨瓢泼,咣铛一声将 窗户推开,信手指着远处的一个地方说道:「瞧,那些黑白皮都撤走了,警方对 我们做出让步啦!」   推开窗户的一瞬间,狂风暴雨肆无忌惮的从洞开的窗口灌进来,浇了巴诺罗 一个满头满脸,可他却像是一点都没有察觉到,话说完之后,竟然扭着水桶一般 粗细的腰,在窗前跳起了桑巴舞。   巴诺罗口中的「黑白皮」实际上就是对警察的一种蔑称,李再安前世便听到 过这种称呼,当时是巴西第一大黑帮「首都第一司令部」向警方发动全面袭击时 提到的这个称呼。   「蓝裤子」是狱警,「灰裤子」是特警、军警,「黑白皮」就是普通警察, 「黑披风」就是法官和检察官。   李再安仔细看看在雨中扭摆的巴诺罗,这才发现他面色诡异的涨红,一对浮 肿的眼睛里闪烁着不正常的亢奋光彩。视线收回来,他又看了看沙发边那张水晶 茶几,发现上面散放着一些熏黑的锡纸,下面的地摊上,还沾有一些白色的粉末。   很明显,李再安过来之前,这场狂欢已经开始了,而过去严禁组织成员吸毒 的巴诺罗,显然是自己打破了规矩,看他现在这幅癫狂的样子,估计吸食的量还 不小。   「警察目前虽然撤走了,但还只是暂时的,」放开芭勒丝的胳膊,李再安不 急不缓的走到沙发前面,一把揪住沙发上嗑药嗑嗨的女人的头发,将她从沙发上 扔下去,自己端坐上去,点了一支烟,说道,「莫玛,咱们现在并不安全。至少, 你还要考虑一下贝塞隆的威胁。」   「哈哈,贝塞隆,对,贝塞隆,谁说不是呢,」巴诺罗听了这话哈哈大笑, 他从窗前走回来,站到李再安的背后,双手按住他的肩膀,笑道,「不过我要告 诉你的是,一向都高高在上的贝塞隆议员,这次也不得不向咱们低头了。」   话说完,他朝站在玄关口的芭勒丝摆摆手,后者很快走到客厅一角的办公桌 前,取了一张纸条过来,递到李再安的面前。   「你瞧,我的保罗,这就是贝塞隆的表态了,」巴诺罗得意的笑道,「你想 想看,如果不是他做出了让步,那些该死的警察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撤走?」   李再安皱眉看着手中的纸条,纸条上根本没有多少内容,就只有一行留言, 书写的是一个地址「蒙奥卡区奥纳迪娜大街109号」,署名是贝塞隆。很明显, 这是贝塞隆约巴诺罗见面谈判的地点。   蒙奥卡区是圣保罗大区很外围的一个区,拿北京比成圣保罗的话,那蒙奥卡 区就相当于通州的所在了。   「你打算亲自去同他谈判吗?」盯着纸条看了一会儿,李再安扭过头,看着 巴诺罗问道,「我可不认为这是什么明智的决定。」   「哦,我的保罗,那你认为我应该怎么办呢?难道放弃这个和解的机会吗? 那似乎同样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巴诺罗在他肩膀上轻轻拍打着,说道。   操你妈,嗑药也嗑不傻你,竟然还懂得耍心眼。   李再安心里暗骂一句,巴诺罗的意思实在是再清楚不过了,他也害怕这场会 面里有陷阱。但安排别人去他又不放心,所以他真正的意思,还是希望自己代他 前去赴约。   当然,从另一个角度考虑,李再安也知道自己去赴这个约是最合适的,理由 有两个: 第一,只要巴诺罗不出状况,贝塞隆就不太可能在这次会面中对他动手。   第二,他现在毕竟是莫里奥贩毒组织的二把手,是巴诺罗最信任的人,而且 之前还与贝塞隆见过面。   「这件事交给我吧,」李再安点点头,最终说道,「由我去和他见一面。」   巴诺罗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哈哈一笑,在他肩膀上拍了拍,算是认可了他的 这个提议。 第二十章:不妙的预感   圣保罗市区的规模很大,前世的时候,李再安就曾经听说过,将整个圣保罗 大都会区算在一起,其规模相当于三个重庆市,是北京市规模的数倍。   但是实际上的圣保罗并没有那么大,这里不仅有大片的贫民窟,还有很多数 不清的类似于城乡结合部之类的地方,比如说蒙奥卡区,就是这样一个实际上比 城乡结合部更加荒僻落后的地方。   不知是海神波塞冬发了脾气,还是有人将天空捅了个窟窿,持续了一整天的 暴雨在入夜之后还没有丝毫减弱的意思,倒是从海上吹来的南风在黄昏的时候息 止了,不过这也恰恰证明这场暴雨短时间内恐怕还不会停下来。   李再安一个人驾驶着马诺罗送他的奔驰S320,缓缓的行驶在通往蒙奥卡区的 大都会区分流便捷公路上,心里盘算着今晚可能遇到的所有情况。   为类似马诺罗这样的人工作,并且盘算着从他手中夺走贩毒组织,实在无异 于与虎谋皮,既然是与虎谋皮,就得时刻小心被虎吞噬。今天接到这个与贝塞隆 会面的任务之后,李再安心里就在考虑着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陷阱。   从马诺罗的角度来看,他现在可以信任的人并不多,而自己又没有露出什么 背叛他的迹象,现在他还没有必要这么急着铲除自己。   从贝塞隆的角度考虑,他是个政客,政客是不会意气用事的,之前的恩怨纠 葛,他只会算到马诺罗的头上,而不可能将自己当做首要目标,这不合常理。   但他现在毕竟是做着刀头舔血的生意,既然是到人家指定的地方去会面,那 就注定是自投险境了。李再安婉拒了马诺罗为他多安排的几个保镖,自己一个人 前去赴约,暗中联络了哑巴和雷子,让他们提前去暗中埋伏。   蒙奥卡区不是莫里奥贩毒组织的势力范围,在这个区内的六个大小贫民窟内 活动的,是圣保罗大都会区几个知名毒枭中唯一的一个另类,有「疯狂拉拉」之 称的特蕾莎·西西尼奥。之所以称其另类,是因为这个组织的首领是个女人,而 且是个性取向存在严重问题的女人。   特蕾莎的前任是她的兄长若昂·西西尼奥,当初若昂活着的时候,他们的势 力也最为壮大,曾经一度控制着包括沃雷拉区在内的九个大区。不过五年前,就 在军政府还政给文人的最后一刻,她的兄长很离谱的在一场政府军与反对军政府 的左翼游击队的冲突里中了流弹,伤重而死。从那时候起,年仅20岁的特蕾莎· 西西尼奥就成了蒙奥卡贩毒集团的头目,她以行事作风的辛辣狠毒而闻名。   不过女人再狠毒终归还是个女人,更何况在这个地下的世界里,仅仅靠狠毒 往往是不成事的,五年中,蒙奥卡集团所控制的地盘不断遭到蚕食,到现在,他 们所能控制的区域除了蒙奥卡区之外,就再没有别的地方了。而蒙奥卡这片地方 之所以没被人夺走,估计是那些有能力前来夺取的人都看不上它,至少是认为不 值得为它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也是,这个该死的蒙奥卡区除了六个贫民窟之外,还有三个南美印第安人的 定居点,除此之外,这地方基本就被一片片的丛林给挤占了。就像来之前马诺罗 所说的那样,在蒙奥卡区,打猎恐怕都要比贩毒挣得多。   从莫里奥出来,以四十迈的时速行驶将近一个半小时,路边的指向牌上出现 蒙奥卡区的标示,车子驶下主干道,再前行十几分钟,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从大都 会进入了乡间,触目可及的地方,都是一些零散堆建的破败建筑,道路上甚至连 路灯都没有,一片幽暗。   没有路灯,也没有街道标示牌,李再安根本找不到所谓的奥纳迪娜大街在什 么地方,虽说「有困难找警察」的格言在这个地方也适用,但李再安实在不敢去 路边警局里转一转,他担心警察会给他制造更多的麻烦。   在幽暗的街道上漫无目的的转了将近二十分钟,几乎要快迷路的李再安终于 发现了一处亮着霓虹灯的地方,他把车缓缓的开过去,等到离近了,才发现那是 一处小型的加油站,而那一排闪烁的霓虹却是一句英文,翻译过来的意思是: 「洞里缺油了吗,婊子!」   原本还想过去问问路的李再安,一看到这一排霓虹便改了主意,对于一个黄 皮肤的亚裔来说,深更半夜的靠近这种地方是很危险的,他不怕事,但不想在这 个地方惹麻烦。   车子在即将进入停车场的时候转了向,明亮的车灯划破前方的雨幕,神奇的 照射在公路边一块倾斜的破旧路牌上,虽然牌子上布满了褐色的锈迹,原有的字 迹也不是很清楚了,可李再安还是看出了那一行字恰恰就是该死的「奥纳迪娜大 街」。   李再安轻轻吐了一口气,既然找到了奥纳迪娜大街的所在,剩下的事情就好 办了。他拧动方向盘,顺着眼前这条大街缓缓的向前开,在连续经过了十几栋街 边没有灯光的老旧建筑之后,终于在一个看似荒废的老厂区门前找到了「109号」 的标牌。   这一处老厂区过去应该是一个类似储藏仓库之类的所在,从破破烂烂的大门 开车进去,开阔的院子里长满了荒草、积满了雨水,再向里面走,进入库房区之 后,那一栋栋高大的库房都已经破败的不成样子,有很多连门都没有了,屋顶也 坍塌下来,真不知道贝塞隆怎么找到的这么一个地方。   车子一直开到库区最尾端,也就是最南侧,前方车灯照的到的地方闪现出三 五辆小轿车,每一辆车的车尾灯都亮着,一闪一闪的,在这凝沉的雨夜里,离着 很远就能看得到。   这些车辆停着的地方,有一栋看上去还算比较完整结实的库房,没了玻璃的 窗口内有灯光映出来。   李再安定定神,将车缓缓的靠过去,离着库房还有十几米的时候,两束手电 光从暗影中照过来,不停地摆动着,看样子应该是示意他停车检查。   没有考虑太多,李再安踩下刹车,将车停下来。对面打着手电的人很快走到 近前,却是四个人,人人都穿着一件顶帽的雨衣,浑身上下都遮掩的结结实实, 只是他们肩膀上挎着的步枪却是遮掩不住的。   「咚咚!」   第一个走到车前的人竖起手指,在车窗上敲了敲,很明显是让李再安从车上 下去。   「你妈!」心里暗骂一句,李再安推开车门,一手遮在头顶,钻到了车门外。   「我是代表巴诺罗先生来见贝塞隆议员……」车停的不太是地方,李再安一 下车,两只脚就陷入了几乎齐踝深的积水里。   「别动!」   簇拥在周围的四个人立刻端起枪,瞄准了李再安的脑袋,一个个手指头全都 扣在扳机上,似乎只要他稍有异动,就会毫不犹豫的开枪一样。   这个时候继续反抗显然是不明智的,不说别的,一旦有人擦枪走火都会要了 自己的命。   李再安抹了一把脸上流淌下来的雨水,耸耸肩,缓缓的举起了双手。旁边立 刻有一个汉子赶上来,从上到下的从他身上搜查了一遍,把他后腰上的手枪拿走 了。   李再安并没有反抗,在几个汉子的包围下,走进了旁边的库房里。 【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陷阱   库房里的光线极其昏暗,看不清里面的情况,李再安的视线朦朦胧胧,极其 的模糊,隐约间看到屋里有几个人影。   「啧啧啧……这不是保罗先生吗,哦,我们又见面了」屋里阴暗的角落里, 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   屋顶的白炽灯一下子亮了起来,灯光照射在李再安的脸上,他用手遮住眼睛, 极力地调整自己的状态,很快,他的视线变得清晰,看见一张性感妩媚的女人的 脸。   「怎么,不认识我了?」那个女人笑了起来。   「是你?」李再安的脸上显现出一丝惊讶,眼前这个女人他的确认识,但却 只见过一面,她就是贝塞隆的夫人,科里亚·马亚。   看清了眼前这个女人的样貌,李再安立刻察觉到自己此刻的处境不妙。   库房的门被「嘭」地一声关上,四周涌出一群持枪的男子,紧紧抓住他的双 手,反拧到背后,枪口顶在他脑袋上。   「你以为是谁?贝塞隆吗?」科里亚往前凑了一步,抬起手,用涂抹了粉色 指甲油的手指甲在李再安的脸腮上轻轻的刮着,妖媚的笑道。   李再安舔舔嘴唇,心里已经明白那张纸条很可能并不是出自贝塞隆之手,而 是眼前这个女人的杰作了,现在唯一不知道的,就是这女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没有理会科里亚的反问,李再安扭扭脖子,朝四周打量了一眼。这个残破的 仓库,内部空间很大,粗略一看,差不多有三四百平的样子,空荡荡的,什么东 西都没有。   唯一的出口,是一扇单扇的木质门,门前站着两个持枪的蒙面人。而库房正 中的位置上,还坐着一个女人,她背对着李再安,身上穿了一件紧身的黑色跨带 背心,下身则是一条卡其布的短裤。   第一眼看到那女人的时候,李再安心头便是一跳,不用对方回头他便认出来 了,这女人正是曾经被巴诺罗依为左右手之一的芭勒丝。看来阿玛鲁真是死的很 冤,隐藏在莫里奥组织内的内鬼并不是他,而是眼前这个该死的女人。   「你应该认识芭勒丝吧?怎么,看到她出现在这里,难道你一点都不吃惊?」 科里亚显然是注意到了他的眼神,可令她感到惊讶的是,她竟然无法从这个男人 的脸上看到哪怕一丝意外的表情。   李再安看她一眼,默然无语的摇摇头。   「哦,为什么?」科里亚双手抱在胸前,毫不介意胸前那两团丰满乳肉,挤 出了吊带衫的领口之外,被男人大饱眼福。   「因为看到芭勒丝出现在这里,过去很多我一直想不明白的问题,现在全都 想明白了,」李再安语气平静的说道,「我只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把贝塞隆 搞得身败名裂,难道他不是你的丈夫吗?」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结结实实打在李再安的左脸上,一缕血丝顺着他的唇角溢 出来。   「不许你说他是我丈夫!」科里亚的眸子里闪着怨毒的眼神,近乎神经质一 般的嘶吼道,「他不过是个禽兽,是个卑鄙无耻、下流肮脏的禽兽。」   李再安笑笑,伸出舌头在唇角上舔了舔,将溢出来的血丝舔到嘴里。这一下 耳光证明了他的猜测,科里亚与贝塞隆这对所谓的夫妇之间,有的不是什么恩爱, 而是不明缘由的仇恨。有这一点摆在前面,过去很多的疑问的确都能够解释清楚 了。   首先,当年将马诺罗弄进监狱的策划者应该就是科里亚,而不久前策划着将 马诺罗再救出监狱的,同样也是她,其目的就是为了在马诺罗与贝塞隆之间制造 化解不开的矛盾。   其次,前两天阿玛鲁死后,电视新闻中播出的那个莫名其妙的消息,很可能 也是科里亚在背后操纵的结果,她的本意,很可能就是继续将巴诺罗往绝境里逼, 从而逼得他与贝塞隆拼个鱼死网破。   最后就是今晚这个约见了,李再安很清楚,眼前这个女人今晚不太可能让自 己活着离开这个地方了。干掉自己,科里亚无疑能在马诺罗与贝塞隆之间挑起更 大的摩擦,可以预见,在除掉自己之后,她就能够利用芭勒丝这个内鬼,将马诺 罗一步步引到她希望看到的那条路上去。   芭勒丝跟着马诺罗可不是一年两年了,由此可知,科里亚策划这个针对贝塞 隆的陷阱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这个女人……真是不简单。   急促的喘息一阵儿,科里亚显然是调整好了情绪,她伸手在自己饱满的胸脯 上拍了拍,上下打量李再安一眼,嫣然笑道:「保罗,你的确很聪明,就像我第 一次看到你时的印象一样,你是个很出色的男人。」   嘴里这么说着,她又伸出嫩白修长的小手,抚摸着李再安身上隆起的胸肌、 腹肌,最后竟然伸进他的双腿之间,解开他的皮带,将他那根粗长的肉棒掏了出 来,握在手里来回地套动了几下。   科里亚娇媚地笑道:「你真的很强壮呀,这么粗大的阴茎,如果插进我的阴 道里,肯定能给我带来强烈的快感,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真舍不得杀了你。」   虽然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是条恶毒的美女蛇,她的目的就是要了自己的命,可 是阴茎被她的手紧紧握住,那只玉手绵软温润,而且套弄的非常有技巧,使用的 力道也恰到好处。   李再安虽然极力地忍耐着,还是很无奈地被她撩拨起性欲,肉棒被她的手捏 住之后,无耻的硬了起来,在她的掌心里颤动着。   科里亚的目光朝下看了看,吃吃一笑,猩红的舌尖伸出来,在涂抹了粉色唇 彩的性感嘴唇上舔了舔,一边继续套动着他的肉棒,一边用魅惑的声音说道: 「保罗,你舒不舒服?想不想要更舒服一点?想不想我用嘴帮你含住肉棒,然后 射在我的脸上?」   「我知道每个男人都想这样对我。可他们,包括贝塞隆在内,都只能在心里 转一转这个龌龊的念头。而你,保罗,你现在有这样的机会。」   这个妖女!   李再安克制住心头的冲动,尽可能保持呼吸的正常频率,可脑子里却忍不住 随着科里亚的话音,勾勒出一副副令人血脉喷张的画面。   尽管不愿意承认,男人终归都是有些变态心理的,喜欢有妇之夫,喜欢身份 高贵的女人,喜欢外表冷艳但却内心放荡的女人,而这一切的一切,科里亚身上 都具备了。   就像她自己所说的那样,每一个看到她的男人都免不了想要蹂躏、强暴她。 她是堂堂一任议员的妻子,本身又是一个亿万富豪,再加上她漂亮的脸蛋和性感 至极的肉体。简直就是一个上帝制造出来,专门魅惑男人的尤物。   如果换一个环境,李再安当然不会跟她客气,他绝对会把这个女人全身三处 肉洞,全都操一遍又一遍。   但是现在不行,李再安知道她对自己的诱惑绝对是有原因的,而这场诱惑背 后潜藏着的,却是毫不掩饰的浓浓杀机。都说玫瑰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可鬼再 风流终归还是鬼,李再安不想做鬼,如果能选择的话,他会选择将整株玫瑰都拔 起来,一股脑扔进茅坑里。   也许是认为眼前的男人受了自己的魅惑,科里亚又往前凑了一步,几乎面贴 面的同他站在一起,她扭摆着柔软的身体,用自己丰满的乳房顶在他的胸口,然 后蹲下身去,挺立的乳头不断研磨着他的肌肤。   科里亚邪魅的脸蛋贴近到他的胯下,这才微微仰起头,媚笑着说道:「我知 道马诺罗现在只信任你一个人,他的秘密应该也只有你才能知道。只要你告诉我, 他把那些给贝塞隆行贿的证据藏在了什么地方,我就帮你用嘴吸吮出来,甚至, 还可以考虑让你继续活下去。」   「嘿嘿,」李再安当然不会相信她的鬼话,最重要的是,马诺罗从来都没把 这些秘密告诉他。   李再安阴阴一笑,低头看了科里亚一眼,挺动着屁股往前顶了顶胯,翘起的 阴茎直接撞到科里亚性感的嘴唇上,吓得她本能朝后退缩,一屁股坐在地上。   「哈哈……」看着她瘫坐在地的丑态,李再安放声大笑,「看来夫人没有多 大诚意啊,要不这样,请夫人先给我舔舔脚趾头,让我看看你的诚意,然后再做 决定如何?」   他这话才刚说完,「呯」的一声巨响,一颗子弹几乎贴着他脸颊飞过去,射 入他脑后的墙壁里,子弹破空带动的气流,竟然在他脸上划开一道口子,火辣辣 的疼。   本能的抬头看一眼,却是芭勒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起身,她手里握着的 一把手枪枪口上还升腾着袅袅的青烟。   「我早说过,你这一套并不是对每个男人都能起作用的,」芭勒丝举着枪, 快步走过来。   李再安冷笑看着她,不为所动。 第二十二章:反杀   科里亚脸上妖媚的笑容,也在这时候消失无踪,她从地上爬起来,拍拍手, 紧接着,猛地抬腿在李再安的胯下蹬了一脚。   她脚上穿着水晶高跟凉鞋,鞋跟足有三寸,细尖细尖的,这一脚蹬过来,鞋 跟顿时在李再安大腿内侧划开一个寸长的口子。   「嘶……」李再安脸上虽然还挂着不屑的笑容,可心底里却是倒吸一口凉气, 说实话,鞋跟划出的那个口子还不是怎么疼,最疼的地方还是他的命根子。   已经充血勃起的阴茎,被科里亚的足尖蹬了个正着,李再安只觉得浑身的血 液都被猛然抽往下身,四肢连同脑后的脖颈都整个酥麻了。如果可能的话,他真 希望能把整个身子都蜷缩起来,那样可能会让这种说不出的痛苦减轻一点。   「啐!王八蛋!」蹬了一脚的科里亚兀自不肯罢休,她用手背在嘴唇上使劲 蹭了蹭,又将一口唾沫啐在李再安的脸上。   李再安痛的后背上冷汗都出来了,他强忍着下体的痛苦,抽搐着嘴角笑了笑, 嘶声道:「夫人的内裤……款式真不错,不过……紫色不太适合你。」   科里亚本能的掩了一下身上素白色的超短裙,随即才想到自己今天穿的底裤 并不是紫色的。   「难怪巴诺罗那么看重你,保罗,你的嘴巴的确够硬,」施施然走过来的芭 勒丝,伸手拦住再次被激怒的科里亚,她在李再安隆起的胸肌上摸了摸,冷笑道, 「只是不知道你别的地方是不是也能这么硬。」   「是不是够硬,你亲自试试不就……唔!」李再安还想再羞辱对方两句,只 是他的话只说了半截,就被一声沉闷的惨哼打断了。   芭勒丝用力一拳打在他的腹部,拳头准确地击打在胃部那里,李再安痛的一 声惨哼,他咬紧牙关忍住腹部的剧痛。   「疼吗?」芭勒丝盯着他的眼睛,再次用力一拳打在他的肋骨上,「疼的话 就喊出来,相信我,你是忍不住的,因为这还不是你最疼的时候。」   豆大的汗珠,顷刻间便从他浑身的每一个汗毛孔里溢出来,李再安很想破口 大骂,或许只有这种发泄的方式才能缓解一下身上的痛苦。可所有憋在胸腔里的 闷气,通过口腔迸发出来的时候,却只是一句简单的英文:「酷,继续!」   「告诉我,巴诺罗把东西藏在哪儿了?」芭勒丝捏著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 头来,手里拿着一把多功能军用匕首,刀锋抵在他的眼珠上,柔声问道。   芭勒丝的来历并不简单,她有着丰富的刑讯经验,而按照她过去的经验,除 非是那种意志力强的离谱的人,在这种时候,精神已经差不多该崩溃了。她的话 还没说完,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响起。   芭勒丝本能的抬头朝上看了一眼,这声音是仓库顶部天窗玻璃被人敲碎了, 因为这里非常空旷,所以回声显得动静很大。   两颗黑乎乎的东西,从天窗上被人扔了进来,在半空中爆炸开来,产生了强 烈的闪光和剧烈的音爆。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没有人能及时的反应过来,屋 里的枪手们全部中招,眼前骤然爆开一团刺眼的白光。   芭勒丝只感觉在这团白光中,自己的眼睛就像是被火烤了一样,什么都看不 见了,脑子里一阵晕眩,无法忍受的刺痛从眼窝迅速蔓延到全身。   正在屋里一片混乱的时候,门口的那扇木门,被人一脚踹开,哑巴手持两把 MP5冲锋枪,向着屋里的人群疯狂扫射着。   那些枪手顷刻间死伤了一片,剩下的人对着门口一通扫射,可惜哑巴早就一 个翻滚躲开了,他们只能打到空气。   芭勒丝从最初的惊骇中醒转过来,趁着大汉开枪的工夫,她抬腿就朝门口的 方向跑,可还没等她找到隐蔽点,屋顶的天窗处突然塞进来一枚滚圆的手雷。   手雷在地上弹跳着,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芭勒丝听见声音,半刻都不敢迟 疑,连打两个滚,滚到尽可能远的地方卧倒。   「轰!」一声巨响,手雷最终在十几米外的地方爆炸,附近的枪手惨叫着躺 了一地,飞扬的尘土扑了芭勒丝满头满脸,不过她没有受什么伤。   仓库顶部天窗被人用枪托砸开,雷子在屋顶现身,手持着AKM突击步枪,居 高临下向着卧倒在地的人群打固定靶。他连续地击杀着屋里的枪手,加长弹匣打 空之后,他熟练地拔下弹匣,掉了个头,把用胶带绑在一起的另一个弹匣插进枪 里。   在加入巴诺罗的贩毒组织之前,芭勒丝也曾参加过古巴的军队,她还是古巴 派遣到非洲作战的佣兵,可以说她的战斗经验非常丰富。被闪光弹灼伤眼睛的那 一刻,她就知道遇上了高手,听着突击步枪连续不断的点射声,芭勒丝很明智的 选择了放弃抵抗,她摸着瞎蜷缩在地上,手里的枪远远的扔到一边。   没一会儿,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走到近前,风声乍起,她只觉得脖颈处被 人重重的打了一下,整个人瞬间昏迷过去。               第二十三章:胁迫   光线昏暗的地下室里,只有一盏嘎石灯放射着昏黄的光线,李再安静静的坐 在一把椅子上,看着桌上一沓明显是偷拍来的照片。   屋里的枪手被震撼弹击中的时候,他立刻挣脱了束缚,经验丰富地滚到了墙 角躲了起来,防止被枪战时的流弹击中。   大部分照片中都是两个女人赤身裸体交缠在一起的画面,其中有几张的主角 就是科里亚和芭勒丝,当然,大部分还是科里亚和一些不知名的女人。   这些照片都是雷子和哑巴在一个私家侦探的身上搜罗来的,经过两人的逼问, 这名私家侦探吐露了所有的内情。据他自己交代,雇佣他的人就是贝塞隆议员本 人,至于说具体的原因,他也不是很清楚,毕竟他只是拿钱办事的。   这个地下室,是他们几个人在圣保罗东郊寻找的一个临时藏身点。   今天的情况真的有些危险,如果不是雷子和哑巴暗中保护,李再安没准真会 把命给丢了。发现情况不妙,李再安立刻用暗藏的信号器求救,雷子和哑巴用无 声手枪和匕首,解决了外面的守卫,然后发动突袭杀死了屋里所有的枪手。   雷子问道:「那两个女人怎么办?要不要我帮你做掉她们?」   「不要,」李再安摇头道,「这两个女人现在还不能死,她们的用处大得很。」   「没错,」雷子笑着说道,「那个什么科里亚可是圣保罗第一富婆,据说个 人资产有几十亿美元呢,这么有钱,我想咱们从她那儿敲个几千万应该不成问题 吧?」   「就知道钱,」李再安笑骂道,「再说啦,几千万美元你就满足啦?」   李再安一手撑着下巴,皱眉想了想,说道:「我想,科里亚目前面临的局面 可能真的很麻烦,她手中掌握的家族遗产很可能有被拆分的危险。她这么急着除 掉我,拿到巴诺罗手中针对贝塞隆的证据,大概就是因为这个缘故。」   「哦,怎么说?」雷子好奇地追问道。   「别忘了,科里亚与贝塞隆是夫妻关系,」李再安解释道,「巴西的婚姻律 法与咱们国家的相差不多,没有经过公证的财产,在司法上就属于夫妻双方的共 有财产。」   「我想,当年科里亚嫁给贝塞隆的时候,可能还牵涉到了某种政治交易,这 使得两人一旦离婚,有婚外同性恋关系的科里亚将面临被动,她名下的财产将有 超过百分之五十,甚至更多的一部分,会被判给贝塞隆。」   「哎,没错,这么一说,很多原本说不通的地方就能说通了,」雷子一拍手, 赞同道,「那你又打算怎么做?帮助贝塞隆对付科里亚,还是帮助科里亚对付贝 塞隆?」   「如果让我选择的话,我会选择科里亚,」李再安松开紧皱的眉头,冷笑道, 「不过现在有些事情还不好说,要等我跟再跟她们沟通一下之后,才能下最终的 决定。」   「沟通?还能怎么沟通,先把那两个女人上了再说,」雷子嘿嘿淫笑道, 「该偿还的肉债先还清了,然后再说别的,咱哥们可不能白挨打吧。」   「哈哈,你的建议深得我心,」李再安抿着嘴唇,邪气满脸的一笑,赞同道, 「有仇不报非君子,宽宏大量是小人。」   ……   黑色的奔驰S320停在大雨瓢泼的院落里,触目可及的地方都是一片黑暗,唯 有十几米外的地方,两点如豆的汽车尾灯正渐行渐远。   目送哑巴与雷子驾驶的破车,最终消失在凝沉的夜幕中,李再安深深地吸了 一口气,背靠着破败的门框缓缓蹲下去,摸索着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辛辣的烟气顺着喉管进入肺腑,李再安身上感到一种无法形容的深深疲惫, 今天晚上,真是极其危险,差点就被那两个贱人给做掉了。也就是哑巴与雷子身 手超群,把他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人穷命贱,李再安甚至考虑,如果自己今天晚上真的死了,过个一年半载的, 这世上是不是还有人记得他曾经活过。   「臭婊子!」李再安挣扎着爬起身,咕哝着骂了一句,看看表已经将近三点 钟了,他必须在天亮之前赶回莫里奥,剩下的时间也不是很多了。   熄了房间内灯火,李再安绕到后屋,从隐秘的地下室入口走下去,先从刚才 与雷子他们谈话的屋里取了那些照片,这才走向隔壁那扇锁死的铁门。   说是铁门,实际上就是一层铁皮,开门的时候,不小心碰到门上,都能听到 「咚咚」的闷响。   门内的房间里亮着灯,空空旷旷的,只在房间的一角摆着两张椅子、一张小 桌,科里亚和芭勒丝两个人就坐在椅子上,被捆的如同粽子一般,始终被蒙着眼。   听到铁门的响声,又听到有脚步声进了房间,芭勒丝歪着头问道:「谁?你 们究竟是什么人?!」   她不相信那些抓住自己的枪手是李再安的手下,因为那些人肯定都是职业军 人,而且是那种作战经验丰富的老手,据她所知,李再安的身边根本没有这样的 高手。   「你们想要什么,钱吗?」科里亚紧接着说道,她说话的语气倒是很冷静, 之前还真看不出来,这女人的胆子不小,「你们想要多少,一千万?两千……」   她的话还没说完,蒙在眼上黑色布箍就被李再安扯了下去。   「你们想要了我的命,一两千万就想把我打发掉吗?」李再安扯掉了两人的 眼罩。   在她们面前有一张小桌子,上面摆放了一个医用托盘,托盘里都是一些让人 毛骨悚然的刑具:剔骨刀、牛角刀、鹤嘴钳、螺纹钻……   李再安转过身,从托盘里拿起一把牛角刀,用手指慢条斯理地刮拭着刃锋。   「是你?!」芭勒丝首先反应过来,她用惊讶的眼神盯着李再安看了两眼, 突然毫无来由的说道,「阿玛鲁是你杀的?!」   「嗯哼,」李再安从嗓子里眼里哼了一声,放下手里的牛角刀,又拿起一柄 圆弧形的薄刃剥皮刀,在手里摆弄着。   「哈,看来我真是小瞧你了,过去一直以为你不过是巴诺罗养的一条狗,如 今看来,你倒更像是藏在他身边的一头狼,可笑巴诺罗还把你当做是唯一可以信 任的人,」芭勒丝冷冷一笑,说道。   「真聪明,」李再安笑了,用刀背在芭勒丝的脑门上敲了一下,说道,「我 开始喜欢你了。」   「你想怎么样?」科里亚用力挣扎一下,可惜身上的绳子捆的很紧,她连动 一下的可能性都没有。   「你说呢?」李再安朝她面前挪了一步,手掌搭在她细嫩修长的脖子上,顺 着性感的颈窝滑下去,伸进她的领口里,握住那对丰挺的乳房揉捏着。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看看你是不是能逃过我丈夫的追杀。」科里亚冷着脸, 无视他对自己的调戏,故作平静的说道。   「你要是死了,贝塞隆只会笑的合不拢嘴,」李再安弯下腰,凑到她的面前, 轻声说道,「他就可以继承你的亿万家产了……」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科里亚猛地用脑门朝他鼻子撞过来,却被他轻松的躲了 过去。   「哎,没撞到,」躲过她的撞击,李再安顺手在她光洁的脑门上弹了个脑奔, 笑道。   「保罗,今天的事都是我的主意,你有什么手段就朝我来,别……」芭勒丝 用力的挣扎着,嘴里喊道。   「别什么?别动咱们的贝塞隆夫人?」李再安打断她的话,抢着说道,「还 是说别动你的女朋友?」   李再安转过身,随手将那柄剥皮刀扔到盘子里,手里拿起那沓照片,看似心 不在焉的翻看着,「你们看看这些照片,我想贝塞隆先生应该对它们很感兴趣吧?」   他将手里的照片翻过来,展示给两个女人看,一边不紧不慢的翻动着,一边 阴冷的笑道:「真是想不到,贝塞隆夫人竟然是个女同性恋,而且还跟女毒枭上 了床,贝塞隆先生如果知道了会怎么做呢?」   照片上两具美艳的肉体纠缠在一起,芭勒丝的脑袋埋进科里亚的两腿之间, 正在舔着她的肉缝,两个女人意乱情迷之际,根本没注意到窗外有人偷拍。   一看到这些照片,科里亚和芭勒丝两人的脸上齐齐变色,如果不是因为被捆 着,两人铁定会扑上来,拼了命的将照片抢过去。   李再安一张张地翻着照片,面无表情的说道,「我想他肯定会选择离婚的。 这可是太糟糕啦,按照巴西律法的规定,夫妻双方离异的原因,若是一方出轨所 造成的,那么在财产划分的时候,出轨一方将会少分、甚至不能分得共有财产。 上帝啊,不知道科里亚夫人在婚前是不是做过财产公证了,若是没有话,你的下 场岂不是会很惨?」   科里亚默然不语,两只美艳的眸子里却是充满了绝望,显然,李再安这番话 击中了她致命的软肋。 第二十四章:交易   李再安心头冷笑,从科里亚此刻的反应上,他看出了很多东西,科里亚与贝 塞隆所谓的夫妻关系中,定然隐藏着许多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   首要的一个疑点,就是科里亚作为马亚家族唯一的继承人,她在与贝塞隆结 婚之前,不太可能不做法定的财产公证,毕竟她接受的是家族遗产,是从她父亲 老马亚手里接过来的。科里亚结婚的时候,她的父亲老马亚还活着呢,老头经历 了一辈子的商海历练,怎么可能连这点心眼都没有?   那么是什么促使马亚家族在遗产继承的问题上出现了这么大的纰漏呢?李再 安能够想到的只有两个可能性: 第一种可能性,躲避遗产税,但这个可能性不大,因为类似马亚这样的财阀 式家族,他们有的是办法来合理避税。   第二种可能性,说出来可能就有点匪夷所思了,当初老马亚之所以没有给女 儿做财产公证,很可能从一开始就是希望将遗产转交到贝塞隆的手里,或者说, 他希望女儿与贝塞隆均分他留下的遗产。   若是第二种可能性成立,那么这件事就很有意思了,它里面很可能将牵涉到 马亚家族内部的数桩丑闻——李再安坚信,有丑闻的地方就有风险,也有与风险 同等级的潜在利益。   数十亿美元的财产,足以令任何人觊觎、发狂、舍命争夺。李再安不是很贪 婪,他没想着将原本应该属于科里亚亦或是贝塞隆的这笔财产据为己有,他只需 要借用其中的一少部分,更准确地说,是借用这笔财产所象征的社会影响力,凭 着这些,再加上他的头脑以及两世为人的先知先觉,或许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在 巴西这片土地上呼风唤雨了。   要想实现这个目的,无疑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幸好的是,科里亚的出现以及 她与贝塞隆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给了李再安这样一个机会。   「好啦,我没有时间在这里耽搁了,」照片揣进怀里,李再安拍拍手,做出 一个即将离开的姿态,笑道,「你们不用担心,我走了之后就会报警,半个小时 后,警察会找到这里,很快你们就自由了。」   这话说完,李再安转身就朝地下室入口的方向走,脚下才走出去两步,就听 到科里亚在身后说道:「保罗先生,我们再谈谈好吗?」   李再安背着身咧嘴一笑,脚下的步子停了下来。不得不承认,科里亚这个女 人很不简单,聪明,冷静,而且很懂得利用自己所具备的优势,最重要的是,她 能准确的判明形势,又舍得付出在常人看来根本无法付出的代价。   「我知道你是个有野心的人,」看到李再安的脚步停下来,科里亚原本还有 些忐忑的心总算是平静下来,她甩甩头,将披散在额前的头发甩到脑后,「你肯 定不会只想要钱。当然,你很有头脑,因此,你也应该很清楚,即便你把这些东 西给了贝塞隆,除了钱之外,他也不可能给你更多的东西,甚至他还会反过来要 了你的命。所以,我们就不要兜圈子了,直截了当的谈一谈如何合作的问题吧。」   李再安转过身,双臂抱胸,盯着她看了将近十几秒钟,突地笑了两声,说道: 「被你看穿了。没错,我的贝塞隆夫人,就我目前的处境来说,的确与你合作才 是稳妥的办法,我也是这么想的,否则的话,你们也活不到现在。」   科里亚妩媚一笑,那种足以颠倒众生的狐媚风情重又回到她的身上。   「我可以实话告诉你,在此之前,我已经帮过你一个大忙了,」李再安推开 小方桌上的医用托盘,轻轻一跃,坐到桌子上面,晃动着刚刚从怀里掏出来的照 片,说道,「这些照片并不是我安排人偷拍的,而是从一个私家侦探那里抢来的, 这个人应该是贝塞隆先生雇佣的,专门盯梢偷拍你的照片。」   「哦?」科里亚唯一皱眉,扭头同芭勒丝交换了一个眼色。   「这个人现在在哪儿?」芭勒丝问道。   「很遗憾,他已经去见上帝了,」李再安耸耸肩,语气轻松的说道。   「那我应该好好谢谢你,」科里亚心里松了口气,一个媚眼抛过来,笑道。   「那是当然,不过你要谢我的不仅仅是这些,」李再安老实不客气的点头说 道,「之前,你们逼问我巴诺罗手中所掌握的那些东西藏在哪儿,对此,我只能 很遗憾的告诉你们,我的确毫不知情。但除此之外,我却知道一点贝塞隆更见不 得人的秘密……」   「什么秘密?!」科里亚与芭勒丝异口同声的抢着问道,这个秘密对她们来 说太重要了。要知道在过去的几年时间里,她们两个一直在不予余力的收集这方 面的证据,但是很遗憾,贝塞隆为人相当谨慎,从没有任何切实的把柄落在她们 手里。   「呵呵,很简单,贝塞隆先生的性取向和你们差不多,都有点不太正常,」 李再安伸出双手,猥亵地揉搓着科里亚和芭勒丝丰挺的乳房,「不过他不喜欢男 人,而是喜欢那些未成年的女孩子。」   「你有证据吗?」科里亚急不可耐的追问道。   「要拿到对他不利的证据真的很不容易,我想你也应该知道,贝塞隆的身边 有一支很专业的保镖团队,」李再安不急不缓的说道,「不过幸好,我的人比他 的那些高手,稍微高了那么一点点,所以在过去两天里,跟踪并发现了他常去的 一个地方。」   「在哪儿?」科里亚忍不住将身子微微前倾,问道。   李再安笑而不语,只是解开了自己的皮带,掏出那根早就坚挺的肉棒,轻轻 地拍打在科里亚那张漂亮的脸蛋上。   科里亚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妩媚的翻了翻白眼,低下头,先是探出香 软的舌尖,在肿胀的龟头上舔了一下,这才撩着眼神妖媚的盯着他,缓缓将整根 肉棒吸进嘴里。   这个妖女的唇舌柔滑至极,肉棒被吸入她的口腔中,舌条的软肉紧紧包裹住 龟头。当舌尖从龟头滑过,在龟头下方的肉沟一挑,李再安舒服得打了个冷颤, 感觉酥爽之极。她的口交技巧非常高超,大约过个几分钟的时间,李再安就被刺 激的受不了,他连忙从科里亚的嘴里拔出肉棒,递到芭勒丝的面前。   相比起科里亚来,芭勒丝明显很不情愿,看的出来,她在两人的同性恋关系 中,扮演的是男性角色,很不喜欢去侍奉别的男人。直到李再安抽了她几下耳光, 她才无可奈何的学着科里亚的样子,缓缓张开小嘴含住肉棒。   芭勒丝的口交技术明显很生疏,但话说回来,男人在这时候享受的往往是一 种精神上的愉悦,看着这个凶悍的女人委屈地侍奉自己,让李再安更加地兴奋。   他随手从桌上抓了一把刀子,三两下便割断了捆缚着科里亚的绳子,一把揪 住她的头发,将她按趴在桌子上,准备从后面侵犯她。   「保罗,你个王八蛋!」看到自己的女朋友要被男人强奸,芭勒丝在椅子上 拼命的挣扎着,破口大骂,「你别去搞科里亚,要搞你就过来搞我……」   「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那我就不客气了,」李再安割断了芭勒丝身上的绳 子,让她仰面躺在桌子上。那张桌子有半人高,芭勒丝仰身躺在上面,头颈从桌 子边缘低垂下来,他站在地上,肉棒与芭勒丝的小嘴正好是一条直线。   「把嘴张开,要服侍到让我满意才行,」李再安命令道。   芭勒丝刚刚张开嘴,一根粗长的肉棒,便狠狠捅进她的两瓣红唇间,堵住了 她的惊叫声。李再安腰部往前一挺,龟头就几乎捅进了她喉咙里。顿时噎得芭勒 丝一阵咳嗽,她拼命摆动头部,想把嘴里的肉棒吐出来。   但是李再安用手按住她的脑袋,不许她乱动,威胁她如果不老实,自己就去 强奸科里亚。芭勒丝只能放弃了挣扎,伸出舌头舔舐起嘴里的肉棒。   李再安松开她上衣的钮扣,一对高高耸起乳房露了出来,两团丰满的乳肉在 胸前来回抖动着,他毫不客气地抓住两只奶子,捏住挺翘的乳头,在指间来回揉 捏着。他用这种凌辱的方式干着女人的小嘴,肉棒捅进她伸直的喉咙里,不断地 顶在咽喉的软肉上。   芭勒丝被肉棒捅的非常难受,眼泪不停地流了下来,但是咽喉的软肉挤压住 龟头,反而给男人带来了强烈的快感,李再安在她的喉咙里抽插了几下之后,精 关一阵酥麻,喷射出大量白浊的粘液。   射完精之后,李再安缓缓地从她嘴里退出来,一边在她脸蛋上擦干净肉棒, 一边说道:「贝塞隆常去的地方是圣米莉安孤儿院,这个地方你们应该知道吧?」   「圣米莉安孤儿院?」科里亚一听到这个名字,忍不住说道,「那是马亚家 族出资创办的一所孤儿院,是,是在我名下的。」   「这么说这条消息对你来说就没有什么价值了,」李再安耸耸肩,「幸好, 它的价值对我来说反倒提高了不少。」   科里亚没有话说,她走到椅子前坐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芭勒丝正捂住自己的嗓子,低声咳嗽着,显然刚才被深喉口爆,让她颇不好 受。她当然知道这其中的麻烦在什么地方。孤儿院是马亚家族的产业,又在科里 亚的名下,同时,她本人又是贝塞隆的夫人。   如果说贝塞隆长期在孤儿院猥亵孤女的事情曝光出去,贝塞隆固然跑不了, 可科里亚也免不了会受到牵累,她根本没法证明自己对此事毫不知情。除此之外, 丑闻的曝光还将给马亚家族的各项产业造成沉重打击,到时候赶过来落井下石的 人绝对少不了。   明明有了一个把柄却不能利用,这就是李再安说这个消息对科里亚来说一分 不值的原因。而对于他这个外人来说,则可以将这个消息卖给那些对马亚家族怀 有敌意或是心存觊觎的人,这么一个惊天的丑闻,铁定能卖到一个好价钱。所以, 这则消息对他李再安来说,等于是价值提高了。              第二十五章:没有好人   不过李再安的玩笑话在场的两个女人都没往心里去,她们都很清楚,如果李 再安想要卖她们的话,根本就没必要这么麻烦。   「保罗,你的人可靠吗?」坐在椅子上沉吟了一会儿,科里亚咬咬嘴唇,抬 起头来问道,「就是今天晚上这些人。」   「对我来说,他们比任何人都可靠,」李再安背靠着方桌,双臂抱在胸前, 语气平静的说道,「不过对于其他人来说,他们却比任何人都危险。」   科里亚嫣然一笑,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红润:「你不用这么紧张,我不会 打他们的主意,我只是想要确定一下,这个该死的消息不会泄露出去。」   李再安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尽管没有口头的约定,但如今他与科里亚已经算 是建立了合作的关系,可合作并不意味着就可以彼此推心置腹的相互信任。李再 安相信,如果有机会、有好处的话,这女人绝对会毫不犹豫的除掉自己。   李再安不会轻易相信别人,科里亚当然也是如此,不过就目前来说,科里亚 很愿意同李再安建立一种亲密的合作关系。这一方面是因为李再安本身的因素, 他很有头脑,而且又占据着一个比较有利的位置,另一方面就是因为他背后那些 神秘的杀手,这些杀手能轻而易举的干掉阿玛鲁,能追踪到贝塞隆的行踪,能够 轻而易举的杀光她雇佣的枪手。   最可怕的是,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知道这些神秘杀手的身份,换句话 说,他们可能是圣保罗数百万人中的任何一个,除了李再安,估计没有人能将他 们从茫茫人海中找出来。科里亚相信她如果能有这样一伙杀手,根本就不用同贝 塞隆僵持这么多年,早就杀死那个王八蛋了。   这世上有些事情是能用钱来解决的,但也有事情是用钱解决不了的,至少科 里亚就很羡慕李再安,因为藏在他身后的那些人肯定不是用钱买回来的,毕竟能 用钱收买的人从来都不可靠。   「好吧,既然这样,那我就说说我的想法,」心里的各种念头一闪而过,科 里亚用右手的尾指朝耳后拢拢头发,说道,「圣米莉安孤儿院的事不能泄露出去, 但仍然有可供我们操作的空间。孤儿院虽然是马亚家族的产业,而且也在我的名 下,可真正负责孤儿院运作的,却是老马亚下地狱之前委托的所谓监护律师团。」   李再安咧咧唇角,轻笑一声:「下地狱的老马亚?」   科里亚瞳孔一缩,装作没听到他说的什么,继续说道:「我不过是马亚家族 名义上的继承人,实际上,这些年来,我真正有权做决策的,除了一些垃圾资产 之外,就只有孔戈尼亚斯和圣柯雷莎这两家酒店。其余的部分,就都归由监护律 师团负责打理的基金管辖了,我的权利就是每年从基金盈利中领取百分之五的红 利。」   李再安又是一声轻笑,只是这次他没说什么。   科里亚口中所说的两家酒店都巴西出了名的顶级豪华酒店,前者就在圣保罗, 地点恰好位于孔戈尼亚斯机场的正对面,属于绝对的黄金地带。而圣柯雷莎酒店 却不在圣保罗,而是在里约,恰好位于里约市中心的繁华地带,且不说酒店的规 模,单说那块地皮的价格就能令人垂涎了。   从表面上看,科里亚将她能够控制的这两家酒店说出来,显得非常坦诚,但 实际上,李再安相信她提到这两家酒店,只是为了吸引自己的注意力,她手中掌 握的真正具有价值的东西,应该是她口中所谓的「垃圾资产」,比如说莫里奥贫 民窟的那块地。   「我知道,这些年来贝塞隆通过各种手段,已经将律师团中的六个老东西拉 到他那一方去了,这些人表面上和善可敬,可实际上却是一群禽兽不如的狗东西。 我敢肯定,圣米莉安孤儿院的丑事,这些家伙都有参与,当然,他们肯定也有办 法在这个丑闻曝光之后将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科里亚越说就显得越冲动,声音 也越来越大。不过奇怪的是,她的眼睛里迸射的竟然不是愤怒的眼神,反倒更像 是亢奋与期待的综合。   「最重要的是,这个丑闻现在决不能泄露出去。」芭勒丝担心她激动起来收 不住嘴,连忙插口补充了一句。   「没错,至少在我掌握住律师团之前不能泄露出去。」科里亚眼中的亢奋之 色半点都没有冷静下去,她微微仰着头,目光盯在李再安的脸上,说道,「我掌 握住律师团的那一刻,就是贝塞隆身败名裂的时候。」   李再安摸出一支烟叼在嘴里,不紧不慢的点燃了,吸了一口,在眼前的烟雾 缭绕中用阴柔的语气说道:「是人就会有弱点,就算没有弱点,也能想办法给他 制造一个污点,这件事我可以试着做一下,但不能保证一定成功。」   「那你想要什么?」科里亚聪明得很,她根本不用李再安自己开口,便直截 了当的问道。   「一千万,美元。」李再安竖起一根手指头,在眼前轻轻一晃,说道。   「要支票的话,我明天就可以给你,如果要现金,你必须给我三天时间。」 科里亚连想都没想,痛快的答应道。   「还有,你要把你名下那些垃圾资产中的一项转到我指定的人名下。」李再 安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   「看来你是真的打算夺走巴诺罗的一切了,」科里亚也没问他要什么,只是 定定的看了他几十秒,这才幽幽的叹口气,说道,「你要知道,莫里奥贫民窟的 那一份地产,巴诺罗当初曾经开出过八千万美元的高价,但是被我拒绝了。」   「很可惜,我没有八千万,别说是八千万,即便是八千块我都不会给你,但 是我可以送你六条狗,不敢保证忠心但却绝对听话的狗。」李再安笑道。   科里亚扭过头,看了看芭勒丝,后者迟疑了一下,咬着嘴唇,艰难的点了点 头。   「那也要等我牵到狗链再说。」科里亚嘘口气,说道。   「成交!」李再安打个响指,半点栈恋的意思都没有,转身就朝地下室的门 口走去,「一千万美元,我要现金,三天后的晚上还在这里交易。」   踢踢踏踏,听着让人感觉有些懒散的脚步声逐渐远去,芭勒丝站起身,快步 走到门口朝外看了看,转回身来的时候朝科里亚点了点头,后者嘘口气,从椅子 上站起身来。   「科里亚,你……你真的打算跟他合作下去?」相互搀扶着走到地下室上方 的破屋,洞开的房门外暴雨如织,触目可及的地方全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幽暗。   科里亚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来的时候,她和芭勒丝一样,都被人蒙着 头呢。   听到芭勒丝问的问题,科里亚就势在门边一个雨水打不到的地方靠住身子: 「为什么不呢?难道你觉得他对付不了那六个老混蛋?」   「那倒不是,」芭勒丝上前扶了她一把,目光看着门外,不无担忧的说道, 「我只是担心……」   「你担心我控制不了他?」科里亚握住她的手,眼里泛着光,说道。   芭勒丝没说话,显然是默认了她的说法。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要控制他?」抚摸着芭勒丝手背上的肌肤,科 里亚不紧不慢的说道。   「哦?」芭勒丝显然没想到她会问出这么一个问题,一时间有些发懵。   「他和贝塞隆不一样,至少他没有和我争夺老马亚遗产的资格,这也就意味 着我们之间不存在冲突的基础,」科里亚在黑暗中吃吃笑道,「除此之外,我和 他之间似乎就只有合作才是最佳的选择了。」   「你说的没错,这个男人野心难训,难以控制,不仅如此,他还有一个精明 的头脑,一份难以揣摩的野心,一幅疯狂到不计后果的本性,哈,多么有趣的一 个男人。他就像……就像是一头嗜血的豹子,正在圣保罗这片早就被上帝诅咒过 的土地上搜寻猎物,现在我要做的,就是把他牙齿磨的更锋利,并为他指引猎食 的目标。」   「那我们能得到什么?」芭勒丝迟疑着问道。   「再饥饿的豹子也总有吃饱的时候,」科里亚冷冷一笑,说道,「退一步说, 咱们即便是分享不了他的猎物,总能分享到他的领地,这就是我想要的。」   芭勒丝沉默了,良久之后,她才说道:「那咱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做。这样吧, 我想保罗这次要想对付律师团的话,肯定还会动用他身后的那些人,我安排人盯 住他们,看看能不能把他身后的家伙们查出来。这些人的存在,对咱们来说终归 是个……」   她的话刚说到这,一道青蛇般的粗硕闪电从破屋上空划过,青白色的电光映 在科里亚的脸上,这张平素任何男人见了都禁不住会小腹发热的娇颜,此刻看上 去竟然有些扭曲狰狞。   「喀拉拉……」沉闷的滚雷在电光还没有完全消退的时候疾奔而至,雷声中, 整个破屋似乎都在簌簌发抖。   几乎就在雷声滚过的同时,破屋门外的黑暗中突然闪过两点红色的灯光,灯 光离着门口不过十几米远的样子,一闪一闪的,像是车尾灯。   科里亚看得清楚,那里停着的正是之前李再安开过来的奔驰S320,老车了, 不知被雷声震到了什么地方,把车尾灯震的自动闪了起来。   「不用啦,」原本科里亚倒是很赞同芭勒丝的提议,不过看到这辆车的时候, 她就知道这个计划行不通了,暗自叹息一声,她说道,「我想他这次不一定会用 他的那些人,最重要的是,莫里奥你也不能再回去了。」   「可恶!」芭勒丝显然也想到了这种可能性,她咬着牙骂了一句,「咱们几 年的心血就这么白费了。」   「不行,不能这么便宜了他,说什么也要给他制造点小麻烦,」科里亚也有 些恼恨,她双手撑着墙,从地上站起来,说道。   「怎么做?」芭勒丝搀扶她一把,追问道。   「你去把你的老搭档干掉,保罗不是急于清除掉巴诺罗身边的异己嘛,那咱 们就帮帮他。」科里亚吃吃一笑,柔声说道。   「哦,」芭勒丝一愣,但很快便反应过来,她抿唇一笑,点头答应下来。 【未完待续】第二十六章:全是叛徒   「叛徒!全都是叛徒!」   莫里奥贫民窟的藏身地,布置豪华的客厅已经被砸的一片狼藉,赤裸着丑陋 的身子,巴诺罗就像是一头疯兽,嘴里咆哮着,掐着一个年轻女人的脖子,将她 的脑袋一下一下的撞在地板上。   女人额前的一片头发被连皮扯了下去,此刻满脸是血,早已昏死过去,而在 离着她不到两三米远的地方,还有一个赤裸的女人蜷曲着趴在地上,原本应该稚 嫩的脊背上全都是一道道皮翻肉绽的血檩子。这两个女人都是芭勒丝住所内的佣 人,芭勒丝是叛徒,她们没有揭发,自然也是叛徒。   一个小时前,李再安逃回了莫里奥,戳穿了芭勒丝是奸细的真相。一开始的 时候,巴诺罗还将信将疑,毕竟芭勒丝已经追随他很多年了,他之所以能从监狱 里逃出来,主要也是依靠这个女人的帮助。可随后发生的一切令他不得不相信这 个事实,先是他的人从芭勒丝的住所内搜出了她与贝塞隆夫人秘密往来的信函, 紧接着就传来了塞蒙在寓所内被枪杀的消息,据塞蒙的保镖说,杀人的就是芭勒 丝。   这次巴诺罗是真的怒了,而且是出离的愤怒,当然,在愤怒之余,他也感受 到了恐惧。就在短短几天时间里,他曾经信任并依为左膀右臂的人不是死了就是 背叛了他,他心中那份不安全感已经攀升到了顶点。   一门之隔的卧室内,李再安坐在松软的按摩床上,心不在焉的抽着烟,塞蒙 的死可能会给他带来大麻烦。   李再安现在有些后悔了,后悔几个小时前在那个破屋的地下室里,没有尽情 地折磨虐奸那个妖女,塞蒙的死显然是她故意为之的,目的当然是为自己制造一 些麻烦。   阿玛鲁死了,芭勒丝被确定为内奸,现在塞蒙也死了,巴诺罗身边可以用的 人就剩他一个了,这看似是一件好事,因为他李再安已经没有竞争对手了,但事 实却远没有这么简单。   如今的巴诺罗就像是一头惊弓之鸟,他对谁都不信任,过去有塞蒙、有芭勒 丝在,他的疑心还主要集中在这两个人的身上。而现在这两个人几乎同时退出了 莫里奥,那么毫无疑问,李再安的存在便一下子凸显出来了,由此,过去巴诺罗 即便对他是毫无保留的信任,自今而后这份信任恐怕也不得不打上一个大大的折 扣了——更何况巴诺罗根本不可能毫不保留的信任任何人。   原本按照李再安的打算,他是要动用莫里奥组织内的人手,去对付马亚家族 遗产监管律师团的。如今看来,至少一定时期内这件事不能草率动手了,否则的 话,极有可能会刺激到巴诺罗敏感的神经。   不过李再安还有一点担心,摆平律师团这件事应该是科里亚急于搞定的,按 道理说她不应该在这个时候给自己制造麻烦,可她偏偏又这么做了,也不知道这 背后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出来混总免不了要被人卖,可被人家卖了还给人家数钱,那就太蠢了点了, 李再安绝不能容许自己蠢到那种地步。   「人呢!人都死到哪去了?!」客厅里传来巴诺罗歇斯底里的一声咆哮。   李再安一皱眉,按灭了手里的烟头,走出去见自己的老板。   ……   且不管科里亚究竟打得什么算盘,至少在付钱这件事上,她遵守了诺言。   五百万美元的现金是很有分量的,又是一百一张的旧钞,分量就显得更重。 分两个大号的旅行箱装了,每个箱子提起来都有八、九十斤重,这要是换成雷亚 尔,估计就得开着卡车来运了。   夜静更深,破破烂烂的福特车上拖了两个大箱子,总计五百万美金藏在里面, 又是在圣保罗这么个治安状况严重恶化的城市里,安全性自然是得不到保障。最 要命的是,别人碰到这种情况只需要防火防盗,李再安却得防火防盗防警察。   不过李再安本人却不在乎安全的问题,因为他看似一个人,实际上就在车后 不到三百米的距离上,那辆若即若离跟着他的厢货车上,就是哑巴和雷子。   在高楼林立的市区内转了将近一个小时,李再安在接近「11月15号步行街」 的一个岔路口上拐下主干道,进了一个由数栋十几层的小高层组成的住宅区。哑 巴和雷子开着的厢货车跟在他后面,也进了住宅区,最后停在了紧靠在一栋楼前 的停车场内。   这片住宅区显然不是多么高档,每栋楼之间相隔的距离都很小,低层室内的 采光定然不好,另外,住宅区也没有保安,卫生也很差劲,胡乱丢弃的垃圾随处 可见,气味刺鼻。   夜静更深的,住宅区内根本看不到什么,李再安下了车,背靠着车门点了一 支烟,同时,警惕的目光在附近一阵搜索,直到发现没什么人之后,才转身从车 厢内的后座上拖下来一个旅行箱。   几乎就在同时,蓝色的厢货车从后面开过来,缓缓的停靠在他身边,还没等 车子挺稳,雷子便从车上跳下来,从李再安的手里接过箱子,塞回到车上,回过 头来,又递给他一把钥匙,说道:「就这栋楼,1201A,班长的意思,人家原本 是无辜的,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全是因为受了咱们牵累。你要是有办法,最好尽快 送她们离开圣保罗。」   「她不是你的梦中情人嘛,要不要我给你安排一下,圆了你的美梦?」李再 安朝楼上看看,转过头来嘿嘿笑道。   雷子脸上露出一丝猥琐的表情,刚想说点什么,哑巴已经从车上探头出来, 嘴里「啊啊」的轻声嚷嚷着,手里一连串的笔画着手势。   李再安哑然失笑,哑巴这番手势的意思,是说雷子就是个色鬼,班长分他的 那些钱,他啥都没干,全都花在那些日本和韩国的骚娘们身上了,现在哪还记得 什么梦中情人啊。   「去去去,你懂个屁,老子这叫为国争光,」一手按住哑巴的脑门,将他推 回车上,雷子大言不惭的说道,「再说,招个妓能花多少钱。」   「花多少钱都是小事,」李再安在他胸口上擂了一拳,笑骂道,「你他娘的 别把身子骨掏空了,再说,那些女人也不干净,你就不怕弄一身病?」   「放心好啦,咱有分寸,」雷子呵呵一笑,转身跳回车上,发动车子的时候, 说道,「这地方虽然安全,但最好也不要久留,听班长说他把人救出来的时候, 那个什么贝塞隆可是连壮阳药都吃过了,对这姐妹两,他肯定是志在必得。」   李再安朝他摆摆手,没再说什么。 第二十七章:霉运当头   雷子口中所说的姐妹两就是弗雷泽姐妹,当初受李再安逼迫,弗雷泽在她所 主持的新闻节目中播报了那则直接导致贝塞隆陷入被动的新闻。   虽然事后她做了公开道歉,给了诸如没有对新闻来源的真实性做调查之类的 借口,但电视台方面还是解除了她的聘用合同。这些还不是最要命的,更糟糕的 是,此后的一段时间,一连串的打击接踵而至。   先是找工作处处碰壁,紧接着就是妹妹卢西亚娜在学校的更衣柜里被人发现 藏毒,被开除了不说,还被警方逮捕,直到交了巨额的保金之后才放出来。   这还不算,就在三天前,姐妹两住房子半夜里突然起火,等消防车姗姗来迟 的时候,整栋别墅几乎被烧成了白地。   这所住房是弗雷泽贷款买下来的,分期才交了四年,银行随后以她没有固定 工作为由冻结了她所有的银行账户……总而言之,弗雷泽姐妹两等同于是被逼入 绝境了。   走投无路的弗雷泽终于被按耐不住了,她找到贝塞隆的竞选总部,希望能通 过「摆事实讲道理」的方式令这位议员先生放弃对她的打击报复。   但事实证明,当她还是十二台新闻节目主持人的时候,这种方式可能有用, 而当她没有了那个身份之后,作为一个没有背景的普通人,根本没人会给她讲道 理的机会——更不幸的是,她还是一个长得很漂亮,足以勾起男人占有欲的女人。   于是她在离开贝塞隆竞选总部后不久,就被不明身份的人绑走了,如果不是 遇上正在监视贝塞隆的吴兴国,她的命运估计就是被囚禁起来成为性奴了。   看着厢货车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李再安咬咬牙,脸上的表情迅速沉冷下来。 从内心来说,他并不赞成班长救人的举措,可以预见,两个大活人被人从眼皮底 下救走,此时的贝塞隆定然有了警觉,今后要想继续监视他恐怕没有那么容易了。   不过这种话李再安是绝对不会当着班长他们的面说出来的,那会显得他太冷 血。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给弗雷泽姐妹两安排一条出路,最好是让她们远远 的离开圣保罗。   又抬头朝楼上看了一眼,李再安抿抿嘴唇,转身从车厢里提下另一个旅行箱, 在夜色的掩映下进了黝黑的楼道。   走电梯直到12楼,标注着1201A的保险门紧紧关闭着,门两侧的墙壁上喷满 了各种稀奇古怪的涂鸦。   拿着钥匙打开房门,李再安提着箱子进了门,把箱子放在玄关拐角处的鞋架 旁边,摸索着打开电灯开关,反锁房门。   连着玄关的客厅很小,估计也就是三四十平米的样子,典型的小户型平民住 宅。客厅里收拾的倒是很干净,只是什么摆设都没有,仅有的一张沙发还破破烂 烂的,上面堆放着一些带保鲜膜的鲜菜、速食什么的,估计是班长他们买来的。   踢掉脚上的鞋子,李再安走到玄关对面的一个房间里看了看,里面是厨房, 灶具什么的都有,看着像是不久前才擦拭过的炊具台上,放着几张票据。走过去 拿起来看看,其中几张都是超市开出来的小票,还有一张是收据,上面用葡萄牙 语写着收房款6375万,房款两讫之类的话。   我操,这破房子竟然也要六千多万雷亚尔,差不多六万美元,有没有搞错?! 再说啦,不过就是住一段时间,有必要整个买下来嘛。摇头笑笑,李再安将几张 票据全都折起来,塞进口袋里。   从厨房里转出来,右手边就是浴室,而再往右的一个房间房门虚掩着,里面 透出一缕昏黄的灯光。   将虚掩的房门推开,卧室里竟然没有床,仅仅是在地上放了一张双人的席梦 思床垫,此时,床垫上正蜷缩着两个女人,正是弗雷泽姐妹两。   卧室内屋顶上的吊扇开着,但因为窗户紧闭,给人的感觉还是闷热非常,姐 妹两大概是这些日子都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对这种闷热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两 人依偎在一起,睡得死沉死沉的。   床垫边的地板上零散的放了几个空饭盒,估计是姐妹二人睡前吃剩下的。   李再安摇摇头,过去将几个饭盒扔进墙角的垃圾篓里,这才弯腰在床垫一角 坐下,摸索着掏出烟,给自己点了一支。   卧室里很安静,头顶旋转的吊扇发出的「嗡嗡」声就是唯一的杂音。摆放在 床垫一头的台灯,发出昏黄的光线,像是极力要渲染出一幅光怪陆离的景象。   毋庸置疑,弗雷泽俩姐妹都是让男人垂涎的尤物,那两对暴露在短裙下的修 长大腿,在昏黄的灯光下绽放着一种令人目眩的淡金色光泽……李再安相信,如 果不是因为自己突然闯入她们的生活,这对姐妹将来很可能会各自嫁入豪门,由 此过上或幸福,或不幸福但绝对衣食无忧的富足生活。   说到底,她们现在的落魄以及之前所受到的磨难,都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是 自己将她们拖到今天这个境地的。但是李再安绝不会为此感到任何的愧疚,在他 看来,愧疚是很扯淡的一种情感,它只是那种不知所谓的正义感的组成部分,却 与他的奋斗和奋斗方式格格不入。   大卫·休谟在他的《人性论》中就说过:「正义只是起源于人的自私和有限 的慷慨,以及自然为满足人类而准备的稀少的供应。」   正义永远是和财产权联系在一起的,在资本主义的国度里,保护财产的私有 权就是正义,而在无产阶级革命的国度里,打土豪分田地就是正义。实际上说白 了,所谓的正义是带有社会性的,是广大屁民对政府尽忠守顺的义务体现。而对 于一个一穷二白,很可能须臾之间就会饿死的人来说,正义还算个球?   李再安恪守的正义就是他自己制定的规则,不择手段的力争上游,同时,让 聚合在自己身边的人过上更好的生活,仅此而已。至于说在这个过程中会伤害到 什么人,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他不讲什么原则,不信奉什么神氐,如果硬 要划分的话,他会将自己归为私欲强烈的犬儒主义者,就像第欧根尼所说的那样: 对施舍者献媚,对拒绝者狂吠,对竞争者狠咬。   一支烟在不知不觉中抽的仅剩一节烟屁,李再安又取出一支,正准备点燃打 火机的时候,感觉屁股下面的床垫颤了颤,扭头一看,却是弗雷泽正抬起头来迷 迷糊糊的朝门口张望。   「我告诉过你,尽快离开圣保罗,为什么还要留在这儿?」叮的一声打燃火 机,李再安点燃烟卷,吸了一口,说道。   「啊!」弗雷泽没想到身后竟然有人,吓了一跳,条件反射似的翻身爬起来, 将手里握着的一把不锈钢中片刀掩在胸前,摆出一副自卫的姿势。   李再安看看她,反手从腰后的刀鞘里拔出一柄D80军刀,手捏着刃尖递过去, 说道:「这东西切菜还行,杀人不好用,还是用这个吧。」   弗雷泽早就恨死眼前这个男人了,她想都不想,扔掉手里的切菜刀,一把握 住军刀的把手,照着他当胸捅过去。   李再安哪儿能让她捅到自己,只是一个反手就捏住了她的手腕,搭在她手腕 大凌穴上的拇指微一用力,再向外一甩,军刀便从弗雷泽的手里甩飞出去,「嘟」 的一声钉在对面的墙壁上。   「原来是要杀我,」捏着她的手腕不放,李再安笑着从腰后又掏出一支手枪, 手指套在扳机环里,倒拎着送过去,说道,「要杀我的话,用那个也不行了,还 是得用这个。」   弗雷泽咬着牙,一声不吭的把手枪抢过去,对准李再安的脑门就扣下了扳机。   「保险,保险没打开,」李再安跪坐起来,一本正经的指指枪身上的保险栓, 说道。话说完,还要伸手帮她把保险栓拧开了。   没想到这次弗雷泽连枪也不用了,她从嗓子眼里迸出一声沙哑的嘶吼,窈窕 的身子猛然一窜,一头撞在李再安的胸口上,将他撞得一个趔趄,仰身摔下床垫。   一招得手的弗雷泽不依不饶,抢过那把中片刀,发了疯似的追着扑上来,抡 着刀就朝他身上剁,明显是恨不得将他剁成十几、二十块。   李再安哪能让她砍中自己身上,趁着她抡刀的空档,一脚蹬在她小腹上,将 她整个人蹬的摔倒在床垫上,而后忍着浑身的巨疼,扑过去跨坐在她胸口上,一 边一只,将她的两只手按在脑袋两侧。   被制住的弗雷泽状似疯狂,她像是水蛇一样拼命扭动着身子,试图把李再安 将自己身上掀下来,可惜的是,她的力气与李再安相比实在是差的太过悬殊,挣 扎了两三分钟,李再安始终牢牢坐在她胸口上,她自己却先没力了。   更不妙的是,弗雷泽明显感觉到身上的男人有了异常反应,他不仅呼吸粗重, 眼带邪光,而且两腿之间隆起了一根硬邦邦的肉棍,直挺挺的耸立起来,顶住自 己的乳房。   虽然没有经历过男人,可弗雷泽却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绝望的最后挣扎了 两下,然后「呸」的一口唾沫吐在李再安的脸上,心里只想着能通过这种方式宣 泄一下心头的愤怒。   就在这一口唾沫吐出去的同时,弗雷泽就听到妹妹颤抖的声音在旁边传过来: 「求求你,别伤害我姐姐,求求你……」   弗雷泽心头狂震,整个人顿时从疯狂中醒转过来,直到这时候她才想到自己 的妹妹还在身边呢。   感觉到女人的身子顷刻间松软下来,已经处在暴虐边缘的李再安欠起身,抹 掉女人吐到自己脸上的口水,而后一手捏着她的脖子,一手揪住她裙子的翻领, 用力向下一撕。   随着「嗤啦」一声裂帛脆响,弗雷泽的身子在床垫上弹了弹,单薄柔软的纯 棉连衣裙离身而去,裸露出一具仅有胸罩与底裤遮体的完美胴体。   「不……」弗雷泽发出一声悲鸣,一边抓挠着他掐着自己脖子的手臂,一边 喊道,「卢娜,卢娜,你快走,快走……」   「走什么?哪都不许去!」李再安怒喝一声,站起身把卢娜推进里面的小卧 室,然后把房门反锁起来,「疯女人,活该让你落到贝塞隆那个老变态的手里!」 第二十八章:买田置地   李再安走到弗雷泽面前,用连衣裙撕下来的布条,粗暴地将她双手绑在身后。   「不要啊……」弗雷泽失去了抵抗的能力,只能不住哀求着。   「只要你乖一点,我就不去碰卢西亚娜,不然今天就把你们姐妹两个一起睡 了,」李再安微笑着,手掌伸到这个无力反抗的小绵羊胸前,将那对坚挺的乳峰 握在掌心之中。   「别这样……求求你……放了我吧……」弗雷泽只能无助地喊叫着。   雪白的椒乳被手指挤压变形,香软的乳肉从指缝间露了出来,李再安一边玩 弄着她的乳房,一边用指头轻轻捏弄她的乳头。   「不……不要啊……」弗雷泽本能地开始扭动身体,越来越强烈的欲潮,开 始从胸口侵袭她的全身。   「过来,先让我仔细看一看……」李再安把她的内裤一把扯去,弗雷泽虽然 拼命地挣扎着,可还是被他粗暴地分开大腿,露出黑色阴毛,和那条隐秘的肉缝。   这个大美女的神秘禁区,完全暴露在男人面前,两瓣形状姣好的阴唇,宛若 妖媚的含苞花朵。粉红色的肉缝紧紧地闭合着,显然她还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处女, 李再安将手指尖凑到她的阴唇上,缓缓地沿着肉缝往下滑动。   「不……不要伸进去……」看到自己最重要的部位被男人玩弄,弗雷泽惊慌 地大叫起来。   李再安没有理会她的哀呜,将手指缓缓伸进那道肉缝中,指尖触碰到一层柔 韧的薄膜,他没有继续深入,只是用指尖在阴道口缓缓揉搓着。弗雷泽哭泣悲呜 着,但她年轻的肉体还是很老实的,在男人熟练的玩弄之下,大量的淫汁从阴道 中涌出,很快就沾湿了侵入的手指,甚至还流到了她的大腿根部。   「你都湿成这样了,还说你不想要吗?」李再安用手托起她的脸颊,将嘴唇 贴到她的红艳的嘴唇上,亲吻了一会之后,用舌头粗暴地顶开她的玉齿,用舌头 逗弄着她那条小香舌。弗雷泽被他亲吻的无力反抗,只能从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咽 呜声,那根坚挺的肉棒,已经肉缝的入口处摩擦了许久,龟头都沾满了流出的淫 液,李再安使劲挺腰向前一顶,肿胀的龟头便顶开狭窄的肉缝,肉棒强行挤入她 的阴道里。   「啊!啊!」弗雷泽顿时发出了凄惨的哀叫声,处女膜被撕裂的剧痛,瞬间 传遍了她全身,一丝丝血迹顺着她的大腿根部流了下来。   「真爽啊,你里面好紧……」李再安不理会她的反应,只是挺动着腰部,在 她的阴道里猛力抽插,随着肉棒一次次地抽插,阴道肉壁也本能地紧缩起来,夹 住了肉棒。   在经历了阴道被肉棒猛然撑开的短暂痛楚后,她终于缓过劲来,感受到了一 些性交的快感。由于双臂被捆住了,弗雷泽只能扭动着纤细的腰肢,同时将浑圆 结实的屁股不住向上挺。   李再安抽插的速度也越来越快,肉棒狠命地往阴道深处刺去,终于他大喊一 声,将肉棒从阴道里拔出来,龟头贴在弗雷泽白皙的小腹上,喷射出一股股白浊 的粘液。   射完精之后,他趴在女人身上,口中不时发出高潮过后的喘息声。   ……   花洒里喷出来的清水从身上流过,激情过后,他在浴室里简单的冲洗了一下。   「多蒙多特镇你知道怎么去吗?」李再安从浴室里走出来,说道。   「嗯,」多蒙多特镇是圣保罗大区下的一个小镇,离着圣保罗市中心只有不 到六十公里的距离,那是一个僻静的印第安人聚居地,弗雷泽曾经去过那里。   「天亮后,我送你和卢娜过去,」李再安拿了一支烟点上,吸了一口后说道, 「那里虽然离着圣保罗不是很远,但相对来说安全的多,你们在那里不会有什么 危险。」   弗雷泽咬着唇角不说话,或许是过去几天经受的折磨太多了,让她整个人都 有些麻木了,虽然刚刚被李再安强暴了,但她对眼前这个男人却产生了一种奇怪 的依赖感。总而言之,是在一种很微妙、类似于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心态下,她 愿意接受这男人的一切安排。   「今天我在报纸上看到多蒙多特镇上有一处咖啡种植园正急着转手,」李再 安继续说道,「我看了看,挺不错的,两处房产外加120公顷的咖啡种植熟田连 带相应机械都算在一起,只要两百万美元。」   「两百万就不便宜了,」弗雷泽嘴里诺诺的,说道,「半个月前我去南马托 格罗索做采访的时候,那边的荒田公售都是一百万美元140公顷的,而且还免征 两年的土地税。」   李再安没想到这个女人会搭茬,忍不住回过头去看她一眼。   弗雷泽也没想到自己会突然开口,而且还说了这么一番话,一时间脸上的表 情有些尴尬。   「南马托格罗索地方太偏远了,拍卖的都是国有荒地,买回来还要自己开垦, 建设条件也差,安排你们去那里我不放心。」   女人能开口说话总是好的,这至少能说明她对自己的恨意没有那么深了,李 再安就势转过身,说道,「至于多蒙多特,那边的庄园是现成,贵点不是问题, 钱我都准备好了,关键一点是庄园过户不能用你的名字,那样太危险,我考虑着 可以过到卢娜名下。」   弗雷泽吓了一跳,按照李再安的说法,这一处庄园可是两百多万美元呢,又 不是两百多块,若是过到妹妹名下,那就等于是妹妹的财产了,这有点说不通啊。 出于自我防卫的本能,她脱口说道:「那怎么能行,我……」   「没什么不行的,」李再安一早窥破了她的心思,还没等她将拒绝的话说出 来,便蛮横的摆摆手,说道,「我已经想过了,你和卢西亚娜以后就是我的女人 了,我也许给不了你们别的,但却可以给你们一个安定富裕的生活。当然,你可 以不同意,也可以反对,但什么都改变不了。」   「咣当!」   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从虚掩着的卧室房门内传出来,不用说,肯定是卢西亚 娜在里面偷听到了。   李再安朝卧室的方向看了一会儿,见里面卢西亚娜始终没有出来,忍不住满 意的笑了笑。他对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有强烈的占有欲,不过他对弗雷泽姐 妹的占有欲排他性很强,属于独占欲,否则的话,他也不用做这么多的安排了。   弗雷泽有些不知所措,她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很霸道,很自我,就像是从来都 不知道站在别人的角度考虑问题似的,他把自己当成什么啦?一件物品,还是一 个可以随意亵玩的布偶,最无耻的是,他竟然毫不掩饰对卢娜的野心,难道他不 知道卢娜还是个孩子吗?   诡异的是,虽然内心对李再安的霸道充满了抵触,可弗雷泽却是自始至终都 没有说一句话,甚至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在考虑卢娜的时候,她竟然只是想 到了妹妹还没有成年,却没想到其他任何值得愤怒的事情。   看着弗雷泽不去理会卧室里的动静,却蜷缩起双腿依偎进沙发里,李再安紧 紧抿着的嘴唇上浮现出一丝笑容,别看这女人脸上表情充满了抵触和挣扎,实际 上她的内心深处恐怕已经做了决断。这是很容易想明白的一件事,如果她反对的 话,这时候自然不会保持沉默,更何况以她平时对待妹妹卢西亚娜的关切,听到 卧室里的动静之后,她应该第一时间跑过去看看的。如今她没有动,只能有一种 可能,那就是她心里有了愧疚,对妹妹的愧疚,所以本能的抵触在这个时候与妹 妹见面。   愧疚缘何而来,很显然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她已经为妹妹选择了一个她自 己都觉得很难接受的未来。   蜷缩在沙发里的弗雷泽,没有了过去的冷艳与高傲,反倒多了一些楚楚动人 的无助。不过,相貌清纯的女人做出无助姿态的时候会惹人生怜,而相貌妖艳的 女人做出同样的姿态,却只能勾起人更多黑暗的欲望,从而将更多的暴虐施加在 她身上——弗雷泽无疑就属于后者。   因为天气闷热的缘故,弗雷泽的身上覆了一层细汗,淡淡的油光衬着她细嫩 的肌肤,焕发着一种健康的麦色光泽,惹人垂涎。蜷曲起来的小腿因为受到挤压, 小腿肚上的肌肉隆起来,勾勒出一道性感的线条。小腿两侧绷起的大筋在油光的 衬托下,似乎都显得那么完美。               第二十九章:我发誓   李再安扔掉手里的烟头,一只手握住她纤细的足踝,显示在她突起的踝骨上 轻轻捏了捏,随后反过手,用手背的指节位置,顺着她小腿腿肚的曲线缓缓上滑。 手背接触到的肌肤腻滑而富有弹性,就像是涂抹了一层油脂一样,而且凉丝丝的, 感觉很舒服。   类似这样的抚摸,在某些特定的时候能够增强女人的归属感,当然,李再安 做的也很有分寸,感觉到弗雷泽肌肉绷紧,似乎有挣扎迹象的时候,他适时的停 下来,在她光洁的膝盖上拍了拍,柔声说道:「好啦,现在没必要想太多……肚 子饿不饿?我去弄点吃的。」   弗雷泽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迟疑道:「卢娜中午只吃了半份意大利面……」   李再安笑笑,站起身的时候说道:「吃中餐吧,我的手艺很不错的。」   李再安并没有吹牛,他做饭炒菜确实很有一套,不过由于条件有限,他也没 有太多发挥的余地,就是现剁馅、擀片的弄了一份混沌,摊了六七张馅饼。   他在厨房里忙碌着弄夜宵的时候,弗雷泽就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将近一个 多小时,她都没有动一下地方,可她又说不出自己心里在想什么。不过,当饭菜 的浓香从厨房里飘出来的时候,她隐隐中有了一份错觉,感觉时光就像是在暮忽 中流转了经年,自己此刻正坐在一个咖啡庄园的别墅客厅里,厨房里忙碌的人就 是她的丈夫……这种错觉很诡异,但却又很宁静。   油光灿灿的一摞馅饼摆在一个托盘里,李再安扎着一条围裙从厨房里将它端 出来,招呼弗雷泽一声:「好啦,可以吃了。」   话说完,就推开卧室的房门,施施然走了进去。   卧室里的壁灯已经打开了,厚重的大床垫上,卢西亚娜披散着头发趴在床垫 一角,正专心致志的摆弄着什么东西,就连李再安进来她都没有回头。   餐盘随手放在床垫一角,李再安看着小姑娘趴在床上的后身忍不住有片刻的 愣神。此时的卢西亚娜浑身寸缕未着,光裸的躯体线条从微微耸起的双肩延伸下 来,一直绵延到纤细的蛮腰才陡的向四周发散,形成一个挺翘丰满的雪臀。两条 笔直的小腿朝天竖着,两条还稍显单薄的大腿劈开一个将近45度的缝隙,李再安 甚至都不用调整角度就能看到她臀缝连接着的一丛黑色阴毛。   「你真的杀过人吗?」李再安正想着将目光从她屁股上收回来,趴在床垫上 的卢娜突然说道。   「我?」李再安伸手指指自己的鼻子,干咳一声,说道。   「反正我知道弗雷泽从没杀过人,」卢娜嘀咕了一句,似乎对他这种明知故 问的问题很不满意。   「嗯,杀过,」李再安点点头,很诚实的回答道。   「杀人可怕吗?会不会做噩梦?」卢娜稍稍的侧过身,头扭过来看着他,一 团只有小笼包大小的嫩乳,从她支撑着的手臂间闪出来,探头探脑的。   听到卧室外有脚步声传过来,李再安也不急着出去了,他顺势坐在床垫上, 想了想说道:「怎么说呢,第一次感觉很可怕,尤其是看到对方的眼睛的时候, 会清晰的感觉到有生命在自己手心里流逝了。然后,接下来的几天都会做噩梦, 或者梦到被杀死的人找自己报仇,或者是梦到自己跌落到一个莫名其妙的血池里, 怎么挣扎也游不出来。」   「那之后呢?杀第二个人,第三个人,还会这样?」卢娜眼睛里闪着光,追 问道。   「人呢,对任何一种心理都会有一个适应的过程,当然,要说麻痹了也没错,」 李再安笑道,「总之,在杀过第一个人之后,再杀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慢慢的就不会有什么恶心、恐惧之类的感觉了,相反,每次动手的时候,不管是 不是能够见到血,只要能够感受到对方的生命一点点流逝,自己都会有一种莫可 名状的亢奋和……」   「卢娜!」   李再安刚说到这里,弗雷泽恰好从外面走进来,她一看到趴在床垫上的妹妹, 慌忙跑过来将一面毛巾被盖在她身上。   卢娜回头看看她,笑了笑,转回头去的时候突然问道:「那你能教我杀人吗?」   「哦?」李再安这才看到,卢娜面前的床垫上并排摆放着之前他遗留在这里 的手枪和军刀。   手枪是一支枪身黝黑的柯尔特M9,此事弹夹和套筒已经被拆了下来,估计卢 娜刚才就是在摆弄这玩意,不过她对枪支的了解有限,能把套筒拆下来就很不错 了。   这小姑娘有点意思。   李再安曲着双膝爬过去,也不理会弗雷泽警惕的眼神,就那么跟卢娜并肩趴 在一块,先伸手将那把柯尔特拿过来,熟练的将整把枪拆分成十几个散落的部件, 再重新组装在一起,「咔哒」一下拉动枪栓,将枪重新放回到床垫上,笑道: 「你为什么要学杀人?」   「我要把欺负弗雷泽的人全都杀掉,」卢娜始终不称呼弗雷泽姐姐,而是直 接叫她的名字。不过这在巴西是很正常的现象,没什么值得关注的。   「这件事不用你去做,」李再安伸手在她脸上摸了摸,小姑娘的容貌酷似她 姐姐,只是容颜还没有长开,细嫩的脸上有几点不是很明显的雀斑,「以后我不 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们,至于以前欺负你们的人,我会帮你杀了他们,一个都不 留。」   「那你呢,你怎么办?难道你能帮我杀了你自己吗?」卢娜单手托着下巴, 一脸认真的问道。   「卢娜!」弗雷泽被她这一番话吓了个半死,她从后面扑过来,一手掩住妹 妹的嘴巴,慌乱的对李再安说道,「她,她还只是个孩子,你千万别……」   李再安摆摆手,打断她的话,用手指指背蹭着卢娜挺直的鼻梁,笑道:「我 当然不可能帮你杀了我自己,不过,既然知道你想杀我,我为什么还要教你如何 杀人呢?」   「嗯,如果你答应教我的话,我就答应做你的女人,」小姑娘颇有点语不惊 人死不休的气势,她微微仰着头,一本正经的说道。   李再安承认自己已经很邪恶了,可还是被眼前这个才十几岁的小姑娘震了一 下,愕然看看跪在床垫边上的弗雷泽,她整个人都呆住了,满脸都是不知所措的 表情。   「怎么样,痛快一点。」卢娜丝毫都不顾忌姐姐的感受,她攒着小眉头,催 问道,「你该不会是怕了吧?」   「我怕?」李再安呵呵一笑,翻身坐起来,说道,「我怕你反悔。」   「那就这么说定了,」卢娜紧跟着他坐起身,任由披在背上的毛巾被滑落腰 际,挺着才有点规模的小胸脯,说道,「你发誓。」   李再安耸耸肩,朝着弗雷泽露出一丝无奈的表情,说道:「好,我发誓。」               第三十章:两个世界   从整个圣保罗大区范围来看,多蒙多特只能算是一个小镇,这个小主要是指 镇上的人口少,经济欠发达,绝不是指小镇的范围小,恰恰相反,作为圣保罗大 区内一个印第安人聚居的咖啡种植区,小镇的面积非常大,仅仅是镇子上登记在 册的咖啡种植田就有四万多公顷。   李再安替弗雷泽姐妹两买下来的庄园名为「克莱塔」,是前任庄园主意大利 裔妻子的名字,地点则是处在一个依山傍水远离镇子的地方,离着里奥克拉鲁水 库很近,蜿蜒的铁特河就从种植园边上流过。   种植园原有的主人年纪很大了,夫妇两也没有后人,所以打算将园子脱手, 搬到圣保罗市中心的豪宅里去安度晚年。   这对意大利裔的老夫妇很厚道,他们对外公布的种植园面积是120公顷,实 际上则是127公顷,不过铁特河岸边有一片地起了数百栋破房子,住的大部分是 租种种植园土地的农民,占用面积差不多两公顷的样子,所以夫妇两就把种植园 折成了120公顷,要价213万美元,其中200万是种植园的价格,剩下的零头则是 咖啡树的价格。   李再安天没亮的时候就带着弗雷泽姐妹两赶往多蒙多特,临近六点钟到了镇 上,按照报纸上提供的信息找到了「克莱塔」种植园所在地。拥有这片种植园的 老夫妇已经在几天前去了圣保罗市区,留下来为他们处理田产的是他们的律师。   听说李再安他们是来购买种植园的,律师显得很高兴,亲自开车带着他们在 种植园内转了一圈,沿途向他们介绍了整个种植园的基本情况。   说实话,120公顷土地在李再安脑海里就是一个数字化的概念,只有亲自围 着种植园转了一圈,他才明白这片地究竟有多大。这120公顷的种植园并不是四 四方方聚在一起的,而是沿着铁特河呈不规则的类似于八字形的布局。已经临近 12月份,遍布种植园的咖啡树上结满了红色像是小个樱桃般的果实,站在铁特河 高达近三米的河堤上朝种植园里望过去,景色煞是漂亮。   律师告诉李再安,每年6月份,多蒙多特区的农植部门会向种植园征收百分 之一的土地税,也就是两万美元左右,而因为铁特河的河堤,有一段是筑在种植 园私有土地上的,所以他这个种植园主到6月份也可以向区内的社会公共设施部 门索要1.4万美元左右的私产占用费。   除此之外,多蒙多特区规划的一条通往圣保罗市区的公路,也要从种植园经 过,这条公路从两年前就开始规划了,但前任种植园主拒绝出售公路用地,所以 这条公路一直都没有修成。   律师估计一旦种植园转手,区里肯定还要来洽谈这件事,他给的意见是,尽 可能拒绝这个要求,因为公路一旦通过种植园,虽说每年可以获得一笔政府补偿, 但种植园的经营却不可避免的要受到影响。   在种植园的劳动力问题上,律师也作了详细的介绍。按照他的说法,种植园 目前聘用的劳工全都住在园子河边那些私建住宅内,其中半数以上为亚努玛米族 印第安人,剩下的全部都是非裔。   原来的老夫妇两走的时候,已经结算了他们的全部工资,如果李再安打算换 人的话,可以让他们在一周内里离开。不过律师的意见是这些劳工很本分,过去 老夫妇两给他们的工资是一个壮劳力每月七十美元的报酬,帮佣的女人每月三十 美元,除此之外就是提供免费的住宿,再没别的了。   这样的工资虽然不是很低,但好在这些工人与劳工联合会没有往来,每天十 小时的工作时间他们也能接受,这样的工人用着顺手,还不会有太多的麻烦。   律师给介绍的很全面,给的建议也很可行,不过他也不是仅仅为了职业操守 才这么做的,而是希望李再安能够继续雇用他,用他自己的话说,他是一个富有 经验的律师,专门负责为种植园主们解决各式各样的法律纠纷。最重要的是,他 的收费不高,每月只要两千美元就够了。   想到种植园今后的确需要一个律师帮忙,李再安很痛快的继续聘用了他,并 将他的律师费从每月两千提高到了每月两千五,还一次性支付给他一年的薪水。   律师对这样的结果大为满意,他紧接着又向李再安建议,作为新接手种植园 的园主,他可以等到八月份咖啡豆收获之后再办理土地过户。   这样的话,他这个律师只需要耍些手段,就可以将这一季咖啡收成避过纳税 范畴。再有,他还建议李再安在今后给老公支付工资的时候不要用美元支付,而 是用等价的雷亚尔货币支付,这样一来,考虑到雷亚尔持续不断的货币贬值,等 于是节省了在劳工薪资方面的开销。   对律师的这些建议,李再安一一点头表示接受,至于说具体是不是会按他说 的去做,可以回头时间再考虑。   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续签合同,每月的薪水还涨了500美元,心满意足的律师 很快告辞离开,种植园转手的手续,他会负责在三天内办理妥当,至于说弗雷泽 姐妹,她们两个当天就能住进来了,种植园的两栋别墅内什么都有,任何东西都 不缺。   种植园内的两栋别墅也在靠近河堤的位置,是并排而建的,采用的是古罗马 建筑风格,一栋两层、一栋三层,虽然规模不大,但却很有特点。   前任园主显然是对靠近别墅的一段河堤做了改建,倾斜的堤坝上给开出来一 块三百平左右的梯形平台,钢筋水泥构造,其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细沙,估计是做 日光浴用的地方。从河堤上来,就是一方椭圆形的游泳池,池水就是经过过滤的 河水,很清澈。   两栋别墅的四周有一圈花岗岩砌成的近两米高的围墙,墙上拉着防盗电网, 圆弧形的墙体上几乎每隔五米左右就有一个警示牌。圣保罗的治安条件显然让人 缺乏安全感,而多蒙多特虽然远离市区,但同样也不容乐观,更何况这里还是种 植园,一般的种植园主首先要防备的就是那些劳工,他们别墅内的安防措施基本 都很完善。   就像「克莱塔」庄园,两栋别墅的主入口都是采用的配备了六道气阀制动栓 的钢制防护门,就这样,防护门里还有一道卷帘门式设计的隔离网。楼上楼下的 每一扇窗户外面,都有可以凭借总纽起放的挡窗板,这玩意一旦放下来,外面要 想开启根本不太可能,除非用炸的。   位于别墅二层的主卧室,估计是前任园主老两口安排的最后一道自卫防线了, 卧室的房门弄得跟金库防盗门似的,不仅如此,卧室里那张古色古香的大木床还 是可以移动的,床下有一个镶嵌在底板内的暗格,里面放着几支双管猎枪和十几 盒子弹。   其实在李再安看来,再严密的防护都不见得起到什么作用,说到底,这些玩 意不过是弄来给自己安心的,如果说住在河堤上的那几百户劳工都被逼的没活路 了,豁出命来闹事的话,这些所谓的防护措施狗屁用都起不到。   关键一点还在于如今这个社会已经不是二战前的时候了,不管社会治安乱成 什么样,敢公然跳出来打砸抢的人毕竟还是极少数。法律不管实质是在维护什么 人的利益,毕竟绝大多数苦哈哈的底层社会民众还是会选择遵守它。   站在主卧室向阳的落地窗前,隔着郁郁葱葱的大片咖啡树,可以清晰看到那 一片工人聚居的房屋——说那是房子实际上是一种绝对的恭维,实事求是的说那 些房子连棚屋都算不上,就是用树枝、木头拼出一个框架,然后外面糊上一层泥 巴拼出来的玩意。   天气晴朗的时候什么都好说,一旦下雨,尤其是下暴雨的时候,这些泥巴糊 起来的房子往往就只有坍塌这一种命运。不过幸好的是,这些劳工家里也没什么 财产,房子塌了一天工夫就能重新建起来,若是漏了屋顶,再和点泥巴糊上去就 成了。   其实住在这些破棚子里的劳工并不是盖不了更牢固的房子,主要是种植园里 不允许他们那么做,他们只是劳工,在这片私有土地上是外来者。   按照之前律师说的,一旦他们在这里盖起了牢固的房子,将来就不容易强制 拆除了,最要命的是,只要有一栋类似贫民窟那样的房子在这里建起来,那些无 家可归的流浪汉就会迅速涌过来,将那种方块似的破房子盖得到处都是,用不了 多长时间,一个全新的贫民窟就定型了。   因此,为了防止自己的私有田产变成贫民窟,律师给的警告就是一旦发现有 人构筑采用了混凝土的建筑,就必须马上给予强制性拆除。 【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章:棚屋区   今天的天气炎热,棚屋区东侧的河堤上显得很是热闹,几十个光着屁股的小 孩子在河堤上追打嬉戏,其中也不乏与卢西亚娜年纪相仿的半大孩子。那种场面 很欢快,但李再安却非常清楚,这种欢快的背后掩藏的是深深地无奈。   从庄园别墅到棚户区之间只有六七百米的距离,而这段距离中所包含的却是 贫穷与奢华、文明与蛮荒之间的距离。人类社会数千年甚至上万年的文明科技发 展中,最大的一个成就就是将这段距离一步步拉大,大到无法逾越,难以企及。   身后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将李再安从胡思乱想中拉回现实,摇摇头,他嗤笑一 声,对自己片刻前那种近乎悲天悯人的古怪念头感觉很是好笑。   摸出一支烟来叼进嘴里,想了想,又取下来丢在一边,李再安转过身,看了 一眼正站在床边收拾衣服的弗雷泽,问道:「卢娜呢?」   「去游泳了,」弗雷泽本能的直起腰,朝对面朝向河堤方向的窗户看了一眼。 在那扇窗的外面,卢娜穿着一身白色的连体泳衣,像一条小鱼似的在泳池里游来 游去。   从内心深处,弗雷泽对这个种植园非常满意,这里虽然地方荒僻了一些,但 环境却非常好,山清水秀、空气清新。最重要的是,正因为荒僻,她才可以远离 充满险恶的人群,好好调整一下心态。   李再安顺着她的目光朝外面看了一眼,一边缓缓走过去,一边说道:「以后 我不在的时候,尽量不要让卢娜出去,这地方也不是多么安全。」   「嗯,我会注意的。」弗雷泽用尾指挑开披在额前的发穗,柔声说道。   「剩下的那些钱你留着用,」李再安走到她的身后,双臂从她腋下穿过去, 环在她纤柔的细腰上,手掌覆盖着她微微凹陷的小腹,说道,「记得买辆车,出 入也方便一些,也可以给卢娜请两个家庭教师,让她不至于闲的没事可做。至于 说种植园的经营,你不用管太多,反正赔赚的也没有多少钱。」   话说完,他埋下头,用嘴唇在弗雷泽性感的锁骨上轻轻的亲吻着,感受她肌 肤的腻滑。   弗雷泽一开始表现的很顺从,任由男人的双手在自己小腹、胸前来回抚摸, 直到那双手挤开她的裙腰,野蛮的探到她两腿之间的时候,她才猛地夹紧双腿, 慌乱的央求道:「别,我那里还好痛的,哦……」央求的最后是一声痛呼。   「女人真是娇气……」李再安嘀咕了一句,将插进肉缝里的手指缩了回来。   弗雷泽感觉到那只手从自己两腿之间退了出去,整个人便松了一口气。念头 一转的时候,又担心身后的男人会因为被拒绝而恼怒,禁不住诺诺的说了声「对 不起」。   李再安也不搭腔,他顺手从床头柜上拿过一瓶防晒油,从后面紧紧抱住弗雷 泽的身体,将她按倒在床上。紧接着,便在她还来不及挣扎之前,解开她胸前的 衣衫,伸手握住那对丰满浑圆的乳房,将防晒油涂抹在乳肉上。   弗雷泽被他骑跨在身下,无力地挣扎了几下之后,只能无奈地闭上眼睛,任 由着男人一只手揉搓着她那柔软、充满弹性的乳肉,另一手捻弄着她娇嫩的乳头。   她的乳房触感非常好,李再安用手紧紧握住,再一放开,乳房就在空气中颤 动、弹跳着,即使是这样的躺卧姿势,那对乳房依旧挺立,没有半点歪垂,真是 一双翘挺而且富有弹性的极品乳房。   粉红色的乳头,在男人手指的捏弄下,已经完全挺立起来,李再安低下头, 轮流将两粒红葡萄般的乳头,含在嘴里吸吮着。他一边吸着乳头,一边用手指夹 住另一个乳头,旋转捏挤着。   他干脆就骑跨在弗雷泽的胸口上,双膝分开跪在床上,挺起早就硬邦邦的阴 茎,双手握住那对圆硕乳房,紧紧夹住坚挺如铁的肉棒。李再安的阴茎被夹在双 乳中间,充满弹力的乳肉,从两边紧紧挤压着硬挺的阴茎。   「真爽啊,就算小穴不能用,玩你的奶子也挺舒服的」李再安得意地一笑, 肉棒在她的乳沟中间来回抽插,涂满了防晒油的乳肉,摩擦起来十分顺滑。   一对乳房被男人反复地吸吮和玩弄,弗雷泽已经无力抗拒,双手无力地垂下, 指头却紧紧抓着床单,任由他捧着自己的乳房,把阴茎插在里面抽送着。   肉棒在柔软的乳沟中抽插许久,激烈的动作,把娇嫩的乳肉摩擦的一片通红, 李再安终于舒爽地嚎叫一声,从她的乳沟中拔出阴茎,对准她漂亮的脸蛋,痛快 地喷射出来。近距离喷出的精液,一道跟着一道,在她的嘴唇、鼻子、眼睛及面 颊上,留下了一道道的白浊痕迹。   当李再安满身大汗的离开她身上时,面色绯红的弗雷泽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 勇气,扯过一个松软的枕头砸在他的后背上。李再安机警地转身,一把将枕头接 在手里,笑道:「这次先放过你,下回我再过来的时候,有你好看的。」   话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偏厅的浴室。弗雷泽咬着嘴唇,冲进卧房的浴 室里,用花洒清洗着脸颊上的精液,和涂满乳房的防晒油。   「我一会儿就回莫里奥,」李再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今后几天估计没时 间过来了,记住我刚才说过的话,一定要注意安全,没事尽量不要出门。」   弗雷泽拿起一条浴巾,一面擦拭着丰挺饱满的乳房,一面不假思索的说道: 「那不是要让我和卢娜过与世隔绝的生活啦?」   这句明显带着几分抱怨甚至更像是撒娇的话说出来,弗雷泽就忍不住心头发 跳,她都搞不清楚自己说这话的时候脑子里在想什么呢,怎么就这么自然的脱口 而出了。   「放心,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的。」幸好李再安似乎没有往深处想,他从浴 室里走出来,一边擦拭着身上的水,一边说道,「贝塞隆的日子不可能一直这么 舒服的过下去,或许现在,他已经陷入了内外交困的局面,等他倒下去的那一天, 你和卢娜就恢复自由了。」   话说着,李再安走到床边,俯身过去在弗雷泽润红的嘴唇上亲了一下,又拍 拍她的脸,笑道:「做人就要学会忍耐,只有比你对手活的更久才有最终战胜他 的希望,是不是?」   ……   开着破烂的福特从庄园别墅里出来,李再安特意兜了一个圈,从那片棚户区 中间穿行了一趟,与在别墅内远观到得景象不同,这一趟近距离的穿行,令他更 深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地地道道的赤贫。   整个棚户区中弥漫着一种形容不出来的恶臭,狭窄而泥泞的巷道里,随处可 见淤满了浑浊臭水的泥坑,那些赤身裸体的孩子就赤着双脚在这样的路面上四处 奔跑。一栋栋的棚屋前面,大都会有一两个破烂堆,碾烂了的胶皮轮胎、沾满泥 污的汽水瓶、生满铁锈的收音机壳子、缺了腿的烂板凳等等,像这些连拾荒者都 不屑一顾的东西,都被这些棚屋的户主当宝贝似的捡回来囤积在那儿,巴望着有 朝一日能派上点什么用场。   没有人喜欢贫穷,但这世上的绝大多数人却终其一生都摆脱不了这该死的东 西,更令人绝望的是,这东西就像是不要缴纳遗产税的特殊遗产,往往是祖辈遗 留给父辈,父辈再遗留给子孙。白手起家的人不是没有,却差不多是绝无仅有, 大部分人就在这种从贫穷到更贫穷的噩梦中祖代相沿、无尽循环。   就像之前律师介绍的,多蒙多特这个印第安人聚居的小镇,总共有咖啡种植 田四万多公顷,常住人口十二万,其中亚努玛米族印第安人将近七万,非裔三万, 他们总共拥有的种植田面积不超过三千公顷。而葡萄牙裔的米格尔·埃沃拉一家 名下的「杜慕斯」种植园则拥有超过八千公顷的种植田,即便是在整个圣保罗大 区内,埃沃拉家族也是排的上号的大种植园主。   在李再安看来,巴西最大的社会顽症除了贫富分化过剧、治安混乱、腐败丛 生、通货膨胀恶化之外,土地的高度集中也是至关重要的一项,其它各式各样的 社会问题,都与它有着或直接或间接的联系。造成这一问题的最直接原因,则是 巴西独立之后没有进行全面的土地改革,以至于大批葡萄牙裔的种植园主存活下 来。到现在,占据上万公顷甚至是数万公顷土地的大种植园主比比皆是,与之相 对的,却是数千万没有土地、只能靠做佃农存活的底层农民以及大批涌入城市, 却只能生活在贫民窟中的底层市民。   各种各样的社会问题堆积在一起,令巴西这个刚刚结束了军政府独裁统治的 国家一屁股坐在了火药桶上,从里约到圣保罗,从马瑙斯到巴西利亚,任何一个 地方出现的骚乱都很可能会在短时间内蔓延到整个巴西高原。   「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这句俗语显然并非适用于每个人,如果可能 的话,李再安倒是很乐意看到巴西政局的彻底混乱,那样的环境可能更适合他这 样的人生存。不过遗憾的是,在前世的记忆中,巴西的社会问题虽然一度严重到 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步,但成规模的骚乱却从未出现过。   老旧的福特轿车虽然噪音很大,但动力完好,李再安把车开上河堤后停下来 站在堤坝上从近处查看了一下棚屋区的布局,心里有了个数,这才重新上车,径 直驶往市区的方向。              第三十二章:物价冻结   用了两个小时的时间从多蒙多特赶回莫里奥贫民窟的住所,车子停在楼前的 时候,可以看到南面的天际处已经被浓浓的阴云所笼罩——这该死的城市,这该 死的天气。   车钥匙扔给一路小跑迎过来的非裔小伙子,李再安随口问道:「有人来找我 吗?」   「没有,先生,」这个黑人小伙子是组织派给李再安的保镖,名叫史皮·舒 瓦泽,他带领着几个枪手,负责李再安身边的警卫工作。   不再多说什么,李再安点点头,快步进了小楼。   楼下的客厅里电视敞开着,劳蒂尼正与一个长相与她酷似的女人并肩坐在沙 发上,后者的手里还提着一个透明的塑胶袋,里面有几支雪茄烟和一沓钞票。   看到李再安突然出现在客厅里,劳蒂尼慌忙站起来,而她身边的那个女人则 飞快的将袋子藏到身后。这女人是劳蒂尼的一个姐姐,劳蒂尼跟在李再安身边之 后,她经常拿些东西给家人,补贴她们的生活,其中最多的就是雪茄。   李再安本身抽不惯这东西,但巴诺罗最大的爱好却是将他喜欢的雪茄赏给下 属,于是每次劳蒂尼都会从整箱的雪茄里偷几支出来,让她的姐姐拿去卖掉。   千万不要小瞧这几支雪茄,巴诺罗不抽低档货,他的雪茄都是地地道道的古 巴全叶卷手工雪茄,劳蒂尼的姐姐们把雪茄卖给那些有钱的嫖客,一支卖到几十 美元甚至上百美元都很轻松。这些钱拿来发家致富是不可能的,但补贴家用却是 绰绰有余。   其实这种事情李再安早就知道,只是从未说破罢了,最主要的是,劳蒂尼这 女人很本分,除了打扫和李再安需要发泄的时候之外,她从不在房子里四处乱走, 活动的空间就是她的小卧室和楼下这个客厅,对这一点李再安非常满意。   全当没看到劳蒂尼姐姐手里拿着的东西,李再安朝她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噢,费萨妮……」   李再安伸手指了指劳蒂尼的姐姐,笑道,「我没有记错你的名字吧?」   「啊,是的,先生,」费萨妮没想到李再安竟然还知道自己名字,她瑟缩着 肩膀回答道。   「劳蒂尼平时一个在这里可能会觉得很无聊,你们几个姐妹有时间的话多来 陪陪她,」李再安笑道,「还有,劳蒂尼,前几天我带回来的那些水果,挑一些 让你姐姐带回去。」   劳蒂尼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在她的印象中,这个男人即便是和自己做爱的 时候都很少有笑脸的,今天这是……   倒是费萨妮反应的很快,李再安的话声一落地,她便忙不迭的道谢。   又简单的客气两句,李再安转身上楼,心里想着:今后很有必要转变一下自 己的做派,毕竟现在与过去不一样了,取代了阿玛鲁的位置并不等于就在莫里奥 站稳了脚跟。接下来要想再取代巴诺罗,决不能仅仅获得组织内部那些人的支持, 还必须得到莫里奥贫民窟居住者的基本认可才行。   一张冷酷的面孔固然能够令人生畏,也能很好的隐藏自己,但也会将一些原 本有意靠过来的人吓走,当然,更不利于获得贫民窟内居住者们的认同。   究竟是以冷酷的面孔对人还是以温和的表象出现,亦或是表现的外冷内热, 这些对李再安来说都不是什么难以转变的问题,无非就是在不同场合下换上不同 表情的面具罢了,容易得很。   劳蒂尼的四个姐姐都是妓女,她们这类人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接触的人很 杂,再加上女人包守不住秘密的特点,与一些炫耀的心理。李再安相信自己这个 莫里奥的新贵,免不了会成为她们在背后议论的话题。   一个人的品性如何除了要靠自己表现之外,还得靠别人宣传,好人不好做, 但并不难装,偏偏李再安还比较擅长表演,那么一切也就水到渠成了。   回到楼上,李再安简单的洗漱一番,劳蒂尼很快给他送上来一份有牛奶和面 包的早餐,餐盘里自然也少不了当天的几份主要报纸。   将餐盘放在客厅的小桌上,劳蒂尼轻声说道,「先生还有什么别的需要吗?」   李再安看了她一眼,走到沙发前坐下,顺手拿过餐盘里的牛奶喝了一口,又 抓过那一摞报纸随意的翻了翻,将其中的一份《圣保罗晨报》留下来,一面脱着 身上的衣服,一面头也不抬的问道:「费萨妮呢?」   「已经回去了,」劳蒂尼诺诺的说道,「她让我转达对您的谢意,还说,还 说今后有时间再来拜会您……」   她最后一段话说的很轻,尤其是「拜会」这个词,是个人都能听出其中有不 同的含义。   李再安笑笑,他对妓女没有兴趣,这倒不是因为他歧视妓女这个职业,而仅 仅是因为这些贫民窟的妓女都没钱做体检啊,谁知道她们有没有性病……   将自己脱得一丝不挂,分开双腿坐在沙发上,李再安看了看劳蒂尼,做了个 她能够领会的手势,而后抓过那份晨报,一边喝着牛奶一边读报。   劳蒂尼飞快的跑到客厅,取了一瓶在她看来有些昂贵的蜂蜜精油过来,恭顺 的跪坐在李再安两腿间的地板上,小心翼翼的忙碌起来。   李再安有读报的习惯,即便在前世也是如此,报纸上的大多数信息虽然都不 足采信,但若是用心看了,且视野足够宽泛的话,总能从中找出一些有用的东西。   作为巴西第一大经济重镇,圣保罗的政治气氛并没有巴西利亚那么浓,因此 大部分报纸头版的内容都是来自于巴西利亚,今天的晨报也不例外。   「科洛尔政府月前采取的物价冻结政令宣布解除,12宗商品价格恢复市场调 控,其中受限价令调控的大米,在冻结令结束之后两日内,每千克价格从原来的 一千四百雷亚尔暴涨至四千雷亚尔,受此影响,糙米、大豆、小麦等大宗期货行 情在昨日突破历史最高点记录……」   「据官方数据显示,本月国内月通胀率突破百分之二百七十四,据此,立宪 会议联邦众议院否决了新一轮的物价冻结计划,劳工党籍众议员卢拉·达席瓦尔 批评科洛尔政府支持的自由市场经济政策是造成通胀率高企不下的又一祸首……」   李再安抿着嘴唇,唇角处闪过一丝嘲弄。   作为一个重生者,他很清楚科洛尔计划在遏制通胀方面所存在的局限性,单 从物价短期冻结这一方面来看,在一到两个月内冻结大宗农产品的价格的确有可 能在短期内抑制物价暴涨,从而限制通胀的恶化。   但问题是,巴西的农业经济基本上还处在大种植园主经济的控制之下,物价 冻结政策等于是侵害了这群掌握着巴西绝大部分农业经济命脉者的利益。   与此同时,在搞物价冻结政策的同时,政府的政令中还没有提高劳工最低工 资的政令,绝大部分巴西底层民众的购买力没有丝毫增长。   另外,再加上巴西政府自身财政极度恶化,赤字逐年激增,政府的经济政策 往往都经不起大种植园主们组织的一轮反扑,成效又从何谈起?   报纸中提到的卢拉·达席瓦尔,就是后世称为巴西总统的左翼领袖卢拉了, 说实话,李再安现在压根就不看好他,他以及他所领导的劳工党目前还是极左的 一支政治力量,宣扬的是左翼民粹主义,反美,反全球化,反市场经济,除了那 些赤贫的选民会把选票投给他们之外,即便是中层市民都很难接受他们的主张。   李再安不信奉任何主义,不过他倒是认同社会主义制度在一个国家独立之初 所能发挥的重要作用——大范围、全方位的土地改革,以全民所有的形式对能够 直接影响到国民经济命脉的大企业、矿山实施国有。在对国家完成了这种形式的 改造之后,再以市场经济为基础发展资本主义,才能在最大限度上避免出现新一 轮的动荡局面。   当然,这只是李再安现阶段的想法,他有经济头脑,但并不意味着对大政治 也富有经验,所以在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难免会想当然一点。   两腿之间传来的一阵舒适感,打断了他不着边际的思绪,李再安忍不住低低 的呻吟一声,挪开挡在眼前的报纸,朝下看了看。劳蒂尼在自己胸前的两个乳球 上涂满了精油,将肉棒夹在乳沟中间,正用力挤压着两个乳球上下晃动,一张美 艳的小脸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感觉到他的目光,劳蒂尼抬起头,用眼神询问他还有没有其他要求。   李再安用手按住她的后脑,让她低下头去,将龟头蹭到她的唇边:「来,含 进嘴里,给我好好地吸吮。」   劳蒂尼乖巧地张开嘴,熟练地用舌头舔着阴茎龟头,将蜂蜜精油涂在自己手 掌上,双手握住肉棒套弄起来。她的香舌舔卷着龟头肉沟,手掌向下移动,搓揉 着阴囊里敏感的肉丸,那种让男人无比舒爽的感受,使得李再安身体轻轻地颤动 起来。 第三十三章:典狱长   李再安一边享受着女仆的侍奉,一边继续翻看着报纸的头版,目光很快落到 第三版版面上的一则消息。   这则消息很简单,大概的内容是:昨晚,距离圣保罗一百三十多公里处的塔 图伊监狱发生大规模暴动,近三百名犯人袭击了狱警,焚烧了牢房,并在狱警被 迫退出监狱区后,残酷的杀死了三名可能与警方存在合作关系的罪犯,并将他们 的头颅悬挂在监狱入口处。   这场暴动持续了三个小时,目前已造成六人死亡,十九人重伤,死亡的六人 中有两人为塔图伊监狱狱警。   警方目前已经逮捕了涉嫌引发这场暴动的主要嫌疑人迪安·库洛切特,如果 警方找到切实证据,迪安将面临三十年刑期的处罚。   手里拿着报纸,李再安舔舔嘴唇,心道:这真是个枭雄辈出的年代啊,后世 那些叱咤风云的人物,慢慢的都要跳出来了。   在李再安前世的记忆中,这个迪安·库洛切特是个狠角色,他是巴西最大的 暴力犯罪组织「首都第一司令部」的八位创始人之一,也是该组织的将军之一。   这位西班牙后裔在1989年入狱之后,直到李再安转生前的2012年,始终都没 有离开过监狱。但巴西发生的若干起「首都第一司令部」针对警方的袭击,他都 有份参与,而且是幕后的主要策划者之一。 其后,「首都第一司令部」宣布将要进军政界的这个骇人听闻的决定,也被 怀疑是他做出的。听起来这件事似乎很好笑,这个十数年如一日,同政府对抗的 暴力犯罪组织竟然要大张旗鼓的进军政界,世界上似乎再也没有比这个消息更疯 狂的了。   但实际上它半点都不好笑,甚至非常可怕,「首都第一司令部」第一次宣布 这个决定的时候,整个巴西都轰动了,警方在全国范围内筛选可能与其有关的参 选者。   而根据巴西安全部门给出的数据,其时「首都第一司令部」已经拥有成员近 十五万,仅在圣保罗一地,这个帮派的成员、成员家属及其控制的相关人员、支 持者,就能收获超过39万张的选票,这些选票足够将一名罪犯送上政治舞台。   毋庸置疑,如果历史仍旧像前世那般发展的话,这个还处在孕育期的巴西第 一大暴力犯罪集团自然是很有分量的,李再安不可能不对它给予足够的关注。不 过他现在的实力还很有限,没办法把手伸到一百多公里外的塔图伊监狱。   但话说回来,李再安毕竟是一个有着越狱经历的「资深囚犯」,他的手伸不 到塔图伊,却可以重新与卡兰迪鲁建立联系,那里还有很多他的老伙计呢。 ……   劳蒂尼握住那根挺立的肉棒,将充血的龟头含进嘴里,慢慢向里吞咽。她早 已熟悉了主人阴茎的尺寸,先用舌尖舔了几下,然后把龟头吞进喉咙的深处,逼 仄的喉肉紧紧挤压着阴茎前端,带来了强烈的快感。   「真棒……哦哦……再来……」李再安终于忍耐不住了,放下手里的报纸, 坐在沙发上按住劳蒂尼的脑袋,顺势挺起腰向她喉咙深处捅着。   女孩的嘴里发出淫糜的吸吮声,这段时间她已经被姐姐们训练的很有技巧了, 熟练地把阴茎尖端深深含进喉咙里,旋转着舌头来回地舔着,紧窄的喉咙不断研 磨着龟头,刺激着男人最敏感的部位。   不过十几下呼吸的功夫,李再安就被她挑逗的浑身臊热,肉棒在女孩嘴里轻 轻颤抖起来。他不想这么快就射出来,强自压抑即将爆发的欲望,伸手拍拍劳蒂 尼的脸蛋,示意她暂时停下来。   他把劳蒂尼抱起来,让她趴伏在沙发上,把手放在沙发背上,高高翘起浑圆 的屁股。李再安姿意地抚弄捏揉着她的臀肉,手指来回地摸弄两瓣花唇,早就已 经湿润的花唇,在连续的刺激下盛放绽开。   肉棒对准张开的阴道口,猛地插了进去,「滋」地一声直捣到底,阴道里面 又暖又滑,把肉棒夹得紧紧的,真是舒服极了。他挺动腰部,在女孩的阴道里飞 快地抽插着。   劳蒂尼媚眼如丝,大声地娇喘呻吟,臀部快速地向后癫动,阴道肉壁牢牢地 绞住里面的肉棒,在猛烈的抽搐频率中,很快就让身后的男人无法忍耐,——股 股浓稠的精液射进了她的阴道深处。   ……   阴沉的如同老旧平底锅一般的天气,并没有给圣保罗的午后带来一场降雨, 倒是强劲的南风给这个闷热的城市带来了一番宜人的清爽。   卡西诺斯·莫诺兹开着他的沃尔沃汽车,赶到临近中央广场的「菲拉库尼」 咖啡馆,将车熄火之前,他先朝咖啡馆不远处的街角看了一眼,直到发现站在墙 角处的两个便装年轻人之后,才深深地吸了口气。   作为卡兰迪鲁监狱的典狱长,卡西诺斯今年已经五十四岁了,他只需要再安 稳的干上两年就可以圆满退休了,当然,如果不是退休后的生活能够更好一点, 他甚至今年就可以退休了。   等着退休的人总是不希望惹上麻烦,卡西诺斯尤其如此,毕竟他还有三个孩 子的学费需要打理,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费用,所以,他尤其希望自己管辖的卡兰 迪鲁监狱能够维持一种和谐的局面——稳定压倒一切,和谐创造生活。   巴诺罗的越狱事件曾经给卡西诺斯造成了不小的麻烦,他这个典狱长的职务 都差点保不住了,幸好的是,圣保罗的司法机构远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清廉」, 所以在花费了一笔钱之后,这个麻烦也算是解决掉了。   不过卡西诺斯没有想到的是,今天上午,巴诺罗越狱案件中的麻烦者之一竟 然给他打了个电话,还堂而皇之的约他到这个该死的咖啡馆里来喝咖啡——天杀 的,卡西诺斯从来就不喜欢喝咖啡,他甚至憎恶整天漂浮在城市上空的咖啡臭味。   不喜欢归不喜欢,卡西诺斯最后还是来了,不为别的,就因为约他见面的人 是「保罗·安」,这个在越狱之前曾经帮他做假账偷税并在证券市场上狠赚了一 笔的家伙。街角的两个年轻人是监狱的狱警了,卡西诺斯安排过来的,他想的很 清楚,如果保罗打算利用当初的那些事威胁他的话,他就要想办法把这个该死的 家伙干掉,彻底扫除祸根。   像这种刮着大风的午后当然不是出来喝咖啡的好时候,而眼前这个咖啡馆也 不上档次,卡西诺斯从前门进了咖啡馆,发现里面只有两张桌子上坐着人。在最 东侧角落里的一张桌子上,背对着门口的方向坐着一个年轻人,看背影似乎与保 罗有几分相似。   站在门口犹豫了几秒钟,卡西诺斯伸手在裤裆里抓挠了两把——这是他一个 很不好的习惯,每次紧张的时候都会觉得裤裆的部位发痒,不抓两下就很不舒服。   「典狱长先生,门口的位置可不适合谈话,难道你不打算过来这里坐吗?」 就在卡西诺斯还在犹豫着要不要等自己安排的人赶过来之后在过去的时候,始终 没有回头的李再安打了个响指,背朝着他笑道,「放心好啦,你那两个帮手暂时 不会来打扰咱们了。」   卡西诺斯闻言,本能的扭头朝外看去,之间自己安排的两个狱警竟然追着一 个十几岁的孩子朝广场对面去了。   「别太介意,如果是我的钱包被人抢的话,也会这么追过去的。」李再安终 于转过身,对听到响指迎过来的服务生说道,「理查,给我的朋友来一杯朗姆酒, 他不喜欢咖啡。」   「好的,保罗先生,」服务生朝门口看了一眼,转身回到吧台里,没一会儿 便端着一杯朗姆酒走过来,放到李再安对面的空位上。   卡西诺斯意识到这个咖啡馆很可能与李再安有着密切的联系,有心退出去, 但喷着涂鸦的玻璃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站了两名大汉,目光凶狠的看着他。   「保罗,你要干什么?!」卡西诺斯下意识的将手放到腰间,想要把配枪逃 出来。   没想到咖啡馆里另一张桌上的两个年轻人却抢先站起来,一人手里一把枪指 着他,其中一个黑人冷冰冰的说道:「保罗先生请你过去坐下。」   「不用那么紧张,典狱长先生,我是真的拿你当成朋友的,当然也不会找你 的麻烦,」李再安朝两个年轻人打个手势,示意他们坐回去,嘴里笑道,「还是 过来坐吧,门口的位置太显眼了,难道你打算让外面路过的每一个人都看到你吗?」   卡西诺斯迟疑了一下,他看出来了,之前外面的那些传言很可能是真的,李 再安已经成了巴诺罗手下的头号干将,而中央广场附近的几个街区,很可能就是 莫里奥贩毒集团的控制区域。如果今天自己在这里有什么异动的话,估计走出咖 啡馆就会被一阵儿乱枪打死。   眼看着两个年轻人又重新坐回去,卡西诺斯提着心走过去,坐到了李再安对 面的椅子上,极力缓和了一下紧张的情绪,用尽可能平静的口吻问道:「保罗, 在卡兰迪鲁我可从来都没有为难过你,而且我马上就要退休了,你总不会打算……」   摆摆手打断他的话,李再安插口笑道:「当初在离开卡兰迪鲁之前,我让你 们买的那几支股票收益如何?」   卡西诺斯一愣,随即本能的朝四周看看,唯恐还有什么人在旁边偷听似的, 转瞬想到这是个什么地方,才紧张的说道:「你打算用这件事来威胁我吗?」   「怎么会,」李再安摇头笑道,「出卖朋友的事情我从来都不做,我只是想 知道过去的朋友们现在过得如何。」   卡西诺斯紧紧盯着他看了半晌,也看不出他说的是不是真心话,最后只得点 点头,说道:「还不错,都……小赚了一笔。」   「那就好,那就好,」李再安笑着点点头,从桌上端起他的咖啡,轻轻抿了 一口,紧接着便将视线投到咖啡馆的橱窗外,不再说话了。               第三十四章:入彀   咖啡馆里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卡西诺斯甚至都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这种死寂持续了将近两分钟,就在卡西诺斯快要按耐不住的时候,李再安开 了口,他转回头来,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典狱长先生最近有看新闻吗?」   「哦?」卡西诺斯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话,一时间禁不住有些 发懵。   「咱们的总统先生已经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拿到了140亿美元的贷款,他在 华盛顿的时候,还与巴拿马总统恩达拉有过会面,」李再安把玩着手中的咖啡杯, 慢条斯理的说道,「我想这应该预示着,巴西利亚近期就要恢复与巴拿马的外交 关系了。」   卡西诺斯舔舔嘴唇,想要说什么又没有说出来。尽管只是一个典狱长,但卡 西诺斯也不是对国际时政一无所知。巴西与巴拿马中断外交关系起于一年前,原 因是美国人入侵巴拿马,扶植如今的恩达拉政府上台。这件事引起了拉美各国的 警惕,作为一种对抗美国的手段,甚至包括巴西在内的所有拉美国家一致不承认 巴拿马恩达拉政府的合法性。   「如果被我猜中的话,那么咱们这个国家将成为整个南美地区第一个承认巴 拿马恩达拉政府合法性的存在,」李再安按照自己的思路继续说道,「一年前的 战争以及随之而来的骚乱,给巴拿马造成了很大的损失,如今那里迫切需要的就 是大规模战后重建,我想,巴西利亚选择在这个时候与巴拿马恢复邦交,大概也 是盯上了他们的重建大单。」   卡西诺斯终于摸到些门路了,他习惯性的伸手搔了搔裤裆,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的意思是说……」   「我们假设如果巴西利亚能够拿到一份足够吸引人的建材大单,你说那些高 高在上的政客们会选择把这块肥肉送到谁的嘴里?」李再安笑笑,不答反问道。   「奥肯塔拉?」卡西诺斯试探性的说了一个名字。奥肯塔拉是巴西一大国有 建材商,主要经营石材,其在圣卡塔琳州和巴拉那州拥有大量的大理石、花岗石 矿山。   「有这个可能性,」李再安看了他一眼,心里对这位老头的经济头脑鄙视到 了极点,但嘴上却笑道,「不过我却更看好布拉塞夫。」   卡西诺斯脸上微微一红,他刚刚想到奥肯塔拉虽然是最大的国有建材商不错, 可这家企业集团并没有上市,换句话说,人家就算是赚到一千亿,他也别想喝到 半口洗脚水。   不过这种脸红也就是顷刻间的事,他很快又跟上李再安的思路,皱眉说道: 「不会吧,布拉塞夫的行情这两年都不被看好,而且有消息说,它好像是马上就 要被拍卖掉了。」   「没错,也正因为如此,布拉塞夫才有可能获得这次的大单,」李再安瞟他 一眼,说道,「利用这一笔大单该变一下布拉塞夫死气沉沉的局面,放出一个利 好消息,带动它的行情上扬,至少可以帮巴西利亚在这笔拍卖中拉高投标价,我 想这对很多人来说都是具有诱惑力的。」   卡西诺斯皱眉考虑了一会儿,心里觉得李再安这番话很有道理,但也明白这 其中定然会存在一定的风险,不过再想想过去,这个年轻人的判断还从未出过误 差,也正是因为如此,他这个卡兰迪鲁监狱的典狱长才能在股市上赚到那么多。   「当然,如果典狱长先生想要赚得更多一点,也可以选择适当性的投资期货, 大宗咖啡是个不错的选择,你可以选择买入一定的七月C型咖啡豆合约,相信到 时候你会有一份不错的收益。」李再安端起面前的咖啡,朝卡西诺斯做了个请的 手势,说道。   李再安给出的这个建议是很中肯的,前世所知的事实告诉他,1991年国际咖 啡期货市场的行情是相当火爆的。其中的原因很多,比如说牙买加咖啡出口量将 近百分之九十被日本竞标购走,咖啡生产大国印度尼西亚的政局持续动荡,以及 巴西当年度2-6月的持续干旱导致咖啡豆大面积减产等等,这些原因导致91年国 际咖啡期货中C型咖啡价格一度在几个月份里飙升至1.5美元一磅的高价位。   不过类似这种得来与重生金钥匙的信息,李再安只能给建议,却无法说出原 因来,他总不能告诉卡西诺斯自己是重生者吧?   卡西诺斯在投资这种事上向来谨慎,风险较大的期货他很少去碰,因此李再 安给的两个建议中,他已经暗暗选中了第一个。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金钱的诱惑是令人无法拒绝的,尤其是对于卡西诺 斯这种尝过甜头的人来说更是如此,他端起面前的朗姆酒,象征性的抿了一口, 紧接着便小声问道。   「呵呵,我知道凭着典狱长那点微薄的退休金,你即便是安安稳稳的熬到退 休,恐怕过不上多么体面地生活,」李再安笑了笑,说道,「所以我打算帮帮你, 这能不能算是原因呢?」   卡西诺斯当然不会相信他这番鬼话,因此只是直勾勾的盯着他,闭口不语。   「当然,如果典狱长不介意的话,我也希望你能帮我一些小忙。」李再安干 笑两声,接着说道。   「保罗,我不想惹麻烦,这一点你是知道的。」卡西诺斯哼了一声,很有点 丑话说在前面的意思。   「我也不想惹麻烦,更不想给你惹麻烦,」李再安点头道,「我希望你做的 事很简单,就是希望你能帮我将一些东西带到卡兰迪鲁去。」   「什么东西?」卡西诺斯板着面孔,冷声问道。   「没什么,就是一些……」李再安耸耸肩,胡乱的比了个手势,说道,「一 些香烟啊,啤酒啊……呵呵,当然,还有一些可以用来打发寂寞时光的杂志。」   「就这些?」卡西诺斯愕然看着他,对他来说,要是仅仅弄一些这样的东西 进入卡兰迪鲁,真不是什么大事。别说类似这样的事不太可能传出去,即便是传 出去了他也不怕,毕竟改善囚犯的生活也是典狱长的职责之一。   「就这些,」李再安双肘撑在桌子上,一脸无辜的说道,「你知道的,我是 个念旧的人,当初在卡兰迪鲁受过不少朋友的照顾,现在有了这份能力,我当然 要想办法汇报一下,让他们在监狱里的生活更滋润一些。」   「我需要安排人检查你送来的东西,彻底的检查,」卡西诺斯仍旧不相信就 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他试探着说道。   「可以,」李再安答复的非常痛快,几乎连基本的考虑时间都没用,「如果 你在其中发现任何违禁品,可以将所有的东西统统没收。」   卡西诺斯稍一沉吟,俯身过来小声道:「毒品也不行。」   李再安与他对视几秒钟,含笑微微点头。   「你准备什么时候送过来?」卡西诺夫松了口气,他看出李再安不像是打算 搞鬼的样子。   「如果方便的话,我想明天晚上就送过去,」李再安也压低了声音。   「凌晨一点,」卡西诺夫表现的很痛快,他只是低头一想便给出了时间, 「后门,到时候我会给你安排。」   「谢谢,典狱长先生,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白帮忙的。」李再安伸手过去, 面带微笑的说道。   卡西诺夫看着他伸到自己面前的手,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伸手过去握了握。   「史皮,送卡西诺斯先生出去,」握着卡西诺斯的手用力摇了摇,李再安站 起身,说道。   坐在不远处的史皮闻言站起身,远远的朝卡西诺夫做了个请的手势。   对于卡西诺斯来说,他巴不得早点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包括李再安在内,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危险分子。不过在即将走到门口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停下 来,回头朝李再安问了一句:「那个,如果我购入了布拉塞夫的股票,最好什么 时候脱手?」   李再安背朝着他,抿嘴笑了笑,说道:「你可以等到四月份,当然,如果你 不介意冒一些风险的话,可以持有到明年年底,也就是布拉塞夫正式竞标拍卖之 后,到时候如果中标的是美国百安居,那你就可以考虑长期持有了。」   在李再安前世的记忆中,布拉塞夫就是被美国建材巨头百安居收购的,其实 在这年月里,巴西国内根本就不存在能够与百安居这类跨国集团公平竞争的对手, 而在1994年的私有化法令出台之前,这种私有化的竞标过程却是不带任何歧视性 的,国内、国外的资本都享受同等的待遇。   听了李再安这番话之后,卡西诺斯点点头,对这个该死的咖啡馆再没有丝毫 的留恋,急匆匆的出了门。   看着卡西诺斯的身影消失停车场,李再安重新坐回到椅子上,优哉游哉的给 自己点了一支烟——人对金钱的贪欲总是无休止的,有一万求两万,有一亿盼十 亿的心态人皆有之。李再安相信,只要让卡西诺斯这样的人持续尝到甜头,他就 会在一个泥坑里越陷越深,如今,这老头想的是如何在不惹麻烦的情况下多弄点 钱,而一旦他的胃口撑开了,将来就会在想着在惹麻烦的情况下多弄点钱,甚至 是会想着多出点「麻烦」。               第三十五章:远虑   李再安打算送进卡兰迪鲁监狱中的东西的确就是一些烟酒之类日用品,暂时 没别的意思,就是拉近与当初那些狱友们的关系,让他们知道自己还没忘了他们。   在李再安看来,这世上或许有真正穷凶极恶的人,但那些被判了重刑的人也 不一定就全然没了人性。不说仗义每多屠狗辈吧,至少他在卡兰迪鲁的那段时间 里接触到的一些人,还是很有血性、很够朋友的。   在那些人的眼中,国家律法、社会公德这些东西可能都是狗屁,与他们不相 干的人可能在他们眼里也是命贱如草,可一旦与他们相处到了一起,建立了某种 感情,这些人也真的是能在关键时候做到两肋插刀。   不过李再安这时候可没想着亲自到监狱里去探望一下老朋友们,毕竟他还是 通缉犯的身份,一旦回到卡兰迪鲁,他就像是自投罗网,很可能就再也出不来了。   第一次送去卡兰迪鲁的东西不是很多,十几箱啤酒、几箱卷烟,一辆小皮卡 都装不满,说白了也就是意思意思,算是个开头。李再安有的是耐心,随着这种 行为的持续,当卡西诺斯的警惕性放松之后,就能找到机会把这老头一举拉下水, 到时候,他不仅要朝卡兰迪鲁监狱里送东西,还要给里面的一些人拿到偷偷出入 的自由。   圣诞节的到来给处在雨季中的圣保罗带来了一年中最喧嚣的时段,市区内的 大小商场都在搞圣诞促销活动,不管是富人还是穷人,都竭尽所能的用各种装饰 品妆点自己的豪宅亦或是破房子,即便在莫里奥贫民窟也同样是如此。与各个商 场的促销活动相对应的,就是由天主教会慈善机构发起的一场场慈善活动,一些 教会提供的生活用品被送到贫民窟内。   相比起教会组织的慈善活动,雄踞于莫里奥贫民窟的莫里奥贩毒组织当然也 不会放过这个收买人心的机会,而且搞出来的动作比教会慈善更大。为了庆祝自 己逃出监狱后在莫里奥度过的第一个圣诞节,巴诺罗专门拿出一笔巨款,在整个 贫民窟内搞大派送,每户人家10万克鲁塞罗雷亚尔,相当于100美元。   100美元说起来不是很多,但在莫里奥,绝大多数人家两个月的生活费都不 一定用的了这么多,相比起教会送的慈善物资,这笔钱显然更加的实惠。   从巴诺罗的「慷慨」也可以看出来,圣保罗或者说是美洲这片地区的毒枭、 黑帮,与李再安前世观念中的毒枭、黑帮形象有着绝对的不同。这里的毒枭、黑 帮不仅讲究「兔子不吃窝边草」,而且极其注重拉拢民心。巴诺罗的慷慨并不仅 仅局限于这一次,在他入狱之前,也都是这么做的,而在他入狱的这段时间里, 阿玛鲁同样也是如此做的。   作为一个重生者,前世又是一个地道的中国人,李再安对所谓的圣诞节没有 什么感觉,当然,无聊这种情绪除外。   圣诞节前的几天里,莫里奥贩毒集团在贫民窟的据点内召开了一次由巴诺罗 亲自主持的「代表大会」,做了组织盈利的年终结算,作为组织内才开始崭露头 角的名义上的第二号人物,李再安拿到了他加入组织后的第一笔「薪水」,总计 是4万美金。说实话,就这么一笔钱对于一个贩毒组织的二号人物来说狗屁都不 是,更多的只具备一个象征性的意义,算是对李再安「工作成绩」的肯定。   其实李再安在正是确立了组织内二号人物的地位之后,还从没有做什么实质 性的工作,因塞蒙之死而心生警觉的巴诺罗也没有给他安排具体的职司,他基本 上可以说就是闲人一个,在组织内凶名昭彰但却没有什么实权。   不过李再安本人对此却是毫不着急,他知道这种事情急不得,尤其是在巴诺 罗对自己有了疑心的情况下,他还需要等,但应该不用等太长时间,毕竟巴诺罗 身边没有什么人可以用了。   当然,李再安所谓的等也不是闲极无聊的枯等,圣诞节前的一段日子里,他 几乎转遍了莫里奥组织所控制的每一个区域,就按照中下层组织交上来的那些账 本,逐一巡看了各个下级组织所控盘的生意。   账本都是下面人交上来的,具体的生意也在下面人手里掌握着,除了毒品分 销之外,像那些比较外围的生意,诸如高利贷、舞厅、酒吧什么的,每月进项有 多少都是可以在账目上作假的,所以仅看一个账本屁用都没有。   不是李再安喜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他现在所处的这个环境里压 根就没有君子,所以他必须得做好「防火防盗防兄弟」的工作。   圣诞节前的巡视,李再安基本掌握了下级各个分部的轮廓,而后按照这个轮 廓登记出来一个清单,圣诞前夜的弥撒仪式之后,他就将这份清单交到了巴诺罗 的手里。   得到清单后的巴诺罗发了一通脾气,原因很简单,这份清单与他之前从中下 层头目那里得到的汇报有很大的出入,一些这两年新开的类似酒吧、舞厅之类的 项目被隐瞒了,同时被隐瞒起来的,自然还有与此相对应的收入。   李再安能够揣摩到巴诺罗的心态,也许他不在乎那点钱,更多的可能,他是 在担心中下层组织对他的阳奉阴违——在这个敏感时刻,他的疑心会令他产生一 些甚至不切实际的幻想,其中最可能的出现的一种情况,就是他会根据一些根本 莫须有的蛛丝马迹推断某某人可能背叛他。这对李再安来说是一种威胁,但也是 一个机会,关键在于如何利用。   果然,在表面看起来很是欢快的圣诞节过后,巴诺罗做出了安排,他不仅将 管理中下层组织的权力交到了李再安的手里,还给了他直接处罚中下层组织头目 的权限。这两个权限过去是分别掌握在阿玛鲁和芭勒丝手中的,遗憾的是,李再 安还搞不清楚他的毒品具体来源,这件事过去是由塞蒙负责的。   得到实际权力的李再安在圣诞节之后变得忙碌起来,莫里奥贩毒组织控制的 几个区,他就像是过筛子一般逐一的过了一遍,利用一个半月的时间,基本摸清 了组织中下层每月总体的收入、开支情况。这样的调查所带来的,无疑是整个中 下层组织内部的恐慌,不过令所有中下层头目感觉不可思议的是,曾经以冷酷无 情面貌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李再安,这次却突然变的宽容了,有些能瞒过去的东西 他也帮着瞒过,有些可以假装看不到的,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虽然不知道原 因何在,但这样一个事实毕竟还是令组织中下层的头目们窥到了一线希望,也许 这位「保罗·安」是可以成为第二个阿玛鲁的。   圣诞节过后的圣保罗,天气变得愈发酷热,原本应该是丰雨期到来的日子, 但实际的降雨量却是少的可怜,节后的第一个月里,整月滴雨未降,就如同李再 安的预估那样,七月咖啡豆的期货价格开始出现攀升的苗头。   同样是在圣诞节过后的第一个月里,秘鲁的内战再次打响,信奉「毛主义」 的秘鲁极左反政府武装「光辉道路」与政府军再次发生大规模冲突。刚刚上任不 到半年的秘鲁总统、日本人藤森也面临其上台后的第二大头疼问题,而他面临的 第一个头疼问题却是高达10700%的,骇人听闻的通胀率。   已经不知道为何而战、也忘记了根本纲领的哥伦比亚革命武装力量,也在圣 诞节后的第二周,依照惯性向哥伦比亚政府军发起了挑衅,只不过双方的武装冲 突规模不大,只能算是零星交火。   不过对于李再安来说,这些事情都不是他目前所关注的,如今他真正关注的 方向是在期货市场上,准确的说,是在国际原油期货市场上。 【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财源   顶着火辣辣的日头,若昂·塞西诺带着两名保镖穿过被太阳烤的如同烧烤铁 撑一般的公路,一路小跑的进了街对面的一家舞厅,没有理会带着一脸谄笑迎上 来的服务生,他径直穿过舞厅前堂,进了后面的工作区。   作为莫里奥贩毒组织中的一名中层头目,若昂今年已经将近五十岁了,他从 十五岁的时候开始挣钱养家,最初只是从走私贩手里接香烟来卖,卖掉一包香烟 挣三克鲁塞罗,一天下来可以挣到六个面包的钱,能够勉强养活自己还有卧病在 床的老娘,以及一个比他还要小五岁的妹妹。   这种困顿的生活维持了两年,在十七岁的时候,若昂在一次码头的黑帮火并 中杀了第一个人,为此,他第一次见到了100美元的钞票,第一次有钱给老娘请 了医生,第一次给妹妹买了新衣服。   这样的成就令他感觉很快乐,连带着第一次杀人后的恐惧也显得不值一提了。 最重要的是,平生第一次,他看到了生活的希望,看到了所谓的前途,找到了自 己可以为之努力拼搏的方向。   之后的一切就变得简单了,几年的时候里,若昂以敢打敢拼不要命的风格在 当时的莫里奥贫民窟里大出风头,尤其是在跟随了巴诺罗之后,虽然老娘最终还 是故去了,可他却供妹妹上了大学,还送她去了美国,让她有了全新的生活。   几十年的时间似乎转瞬即逝,如今,若昂已经明显感觉到自己老了,年轻时 落下的暗伤,现在成了他的噩梦。每到夜深人静尤其是阴天下雨的时候,就会跳 出来折磨他,令他感觉如坠地狱。   人老了,身上又有旧伤,类似若昂这样的人总是希望日子能够过得安定一些, 对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已经不怎么喜欢了,当然,每月能赚到一些钱却是更好的。 一个月前,御下相对宽松一些的阿玛鲁被干掉了,「保罗·安」接手组织二号头 目的职位,随后就开始全面清查组织中下层的盈利。当时类似于若昂这样的中下 层头目都认为好日子到头了,可没想到就在一周前,转机竟然就那么突兀的出现 了。   舞厅后的工作区里挤着很多的年轻人,几乎是人手一支烟,弄得整个工作区 走廊里乌烟瘴气的。这些年轻人都是类似于保镖一样的人物,他们没资格进入走 廊尽头处那个房门紧闭的大房间,所以只能等在这里。   看到若昂过来,走廊里簇拥着的年轻人纷纷后退,让出来一条通道。若昂伸 手在脸前扇了扇刺鼻的烟气,板着面孔,径直从通道穿过去,进了那扇闭合的房 门。   紧闭的房门后是一个与前场舞厅差不多的所在,也有舞台、酒柜吧台、茶座 之类的所在,大厅正中那个椭圆形的舞台上,正有几个服装暴露的女孩子,随着 音乐肆意扭摆身体,做出一个个极富挑逗性的动作。不过舞台下的茶座里却只围 坐着十几名客人,而且每个人的注意力明显都不在舞台上,而是正凑在一起嘀嘀 咕咕的说着些什么。   在若昂进门的那一刹那,十几个窃窃私语的家伙不约而同的停下来,待看清 是谁之后,才又恢复了刚才的交谈。   若昂的目光在人群里逡巡一圈,找到两个平时跟自己关系不错的家伙,这才 快步走过去,坐到他们旁边,没等着屁股坐稳,便急不可耐的问道:「他还没来 吗?」   在座的这十几个人都是莫里奥贩毒组织的中下层头目,过去的一周时间里, 他们每天都会到这里来碰一次头,若昂口中所说的「他」不是别人,正是组织如 今的二号头目李再安。   听到若昂的提问,他身边的两个中年人都不搭腔,只是无可奈何的耸耸肩, 那意思分明是说李再安还没有到。   「证交所那边的情况怎么样?有些好转了吗?」若昂紧跟着又问道。   「还能有他妈的什么好转!」一个正在喝闷酒的老家伙听到他的话,愤愤的 将手中的啤酒瓶墩在桌子上,嘴里骂道。   「是啊,跌跌跌,连着四天都是跌,」若昂对面一个满脸横肉、脖子喉结处 长了一个大黑痣的中年人愤然道,「当初我就说过,咱们这些人就没有一个懂得 什么期货的,这种事不能干,如今怎么样,被我说中了吧?」   一通牢骚,引得在场的众人纷纷附和。若昂也不插口,心里只是盘算着该怎 么办。   一切的事端都起于一周前,李再安召集所有中下层头目开会,先给大家看了 他统计出来的一份清单,揭穿了他们对巴诺罗隐瞒起来的一笔笔进项,随后,就 趁着大家伙心慌意乱的工夫,让他们每人拿十万出来,补齐账上的空缺。   他要的这十万可不是克鲁塞罗,而是地地道道的美元,要说这些中下层头目 们也不是拿不出这么一笔钱来,但问题在于,往自己口袋里装钱谁都乐意,等到 往外掏的时候就是另一码事了,如果可能的话,谁愿意把这一笔钱掏出来?   就这样,当时的会议上就产生了争论,即便是以李再安的凶悍,也不能将这 种反对的情绪全都压下去。   当时若昂还有一份担心,唯恐这样的反对会把李再安的凶性激起来,可没想 到的是,这位凶神却像是转了性一样,最后竟然做出了让步。   他提出一个建议,说是不要求中下层这些头目们再自己补钱出来了,但他们 必须下一季度的收入中暂时挪借出20万来,由他李再安拿去投资期货,争取把账 上的亏空通过这样的投资赚回来,这样的话,大家不用往账目上补钱,他对巴诺 罗也有了交代。   至今回想起来,若昂还是忍不住暗自后悔,当初实在是太大意了,考虑问题 太不全面。当时他们这些人的想法就考虑到了三点:第一,李再安是组织的二号 头目,什么时候抽提盈利原本就是他说了算的;   第二,这家伙凶名在外,谁都不想把局面闹的太僵,最后把命再搭进去;   第三,就是他当时说的那一套理论实在是很有诱惑力,什么石油期货肯定要 短期看涨啊,什么海湾战争必然会对国际石油期货产生振荡性影响啊之类的。   如果说能够再选择一次的话,若昂铁定不会随大流,他会自己那两个区的盈 利提前交给李再安,而不是他娘的给他拆借20万。   若是提前上缴的话,至少现在他不用背责任了,而私下拆借,毫无疑问,转 了的话自然什么都好说,若是赔了,他就和在场的所有人一样,必须地跟着李再 安那家伙一同背负责任,谁都跑不了。   说到底还是贪心使然啊,叹口气,若昂眯着眼睛看了看周围的老伙计们,不 用猜,他也知道这些人当初都是跟自己抱着同样的心思。如今贼船已经上了,再 想下去估计是没有那么容易了。               第三十七章:搏一把   11月15号步行街的圣保罗证券交易所门前,李再安带着两个跟班从大门里急 匆匆走出来时,眼睛被刺目的阳光闪了一下,伸手遮挡的工夫,前面奔过来一个 黑人小伙子,将一把遮阳伞撑在他的头顶。   「先生,情况怎么样?」小伙子一脸的希冀,明显是打算从他的嘴里听到一 个好消息。   没有直接给他答复,李再安掏出一支香烟叼在嘴里,就着跟班递上来的打火 机点燃了,一边用手背揉搓着略微红肿的眼睛,一边看向街道对面。   过去将近一周的时间里,李再安几乎就是吃住在身后这个该死的证券交易所 里,虽然说他是匿名大户,证交所内给他安排了休息的房间,但整日盯着期货走 势所承受的压力,还是让他感觉很有些吃不消。   这次他等于是豁出命来搏了一把,从组织内挪用的数百万美元资金投进国际 原油期货市场里连沧海一粟都算不上,但每个点甚至是零点几个点的价格波动, 都挑动着他的神经线。   前世的记忆能给李再安带来超前的预见性,但这种预见毕竟不是全方位的, 比如说在期指方面,长线的涨跌他还有些印象,像咖啡豆的期货涨跌,这是数月 甚至半年的行情,基本上把握住一个大概的跌涨月份就够了。而短线的行情,类 似具体到某天某类期货的跌涨情况,他就不可能记得清了,大多数的时候,他还 要凭借自己的判断来作出决定。   这次李再安亲自出手操作的期货交易是原油期货,纯粹的短线操作,目的是 借海湾战争开战的春风,从期货市场上捞一笔,他这么做的最终目的不是为了钱, 而是为了夯实在莫里奥贩毒组织内的地位。   在前世的记忆中,李再安依稀记得第一次海湾战争中,国际原油期货的跌涨 在很短的一个周期内出现过大幅波动,原油价格曾经在每桶18美元的价位上狂飙 至每桶30美元的历史最高价位。但这个周期的确很短,甚至可以说是短的令人感 觉诧异。   在正式入场之前,李再安做过详细的分析,他认为造成国际油价短期波动的 原因不可能是海湾战争本身,因为在「沙漠风暴」行动正式开始之前,中东石油 输出国组织已经做出了提高产量的决定,这个决定对于在战争期间稳定国际原油 价格很有效。   再有,这场战争进行的时间很短,扣除以空袭为主的一段战争时间,真正的 地面战争不过才打了四五天的样子。有石油输出国组织的决定在前,又有快速战 争的结果在后,两个因素合在一起,对于稳定国际原油价格来说是个十足的保障。   既然战争本身不是促成油价短期跌涨的原因,那么就得从别的方面着手寻原 由,最后,根据前世记忆中的一些印象,李再安将目标锁定在了战场以外的相关 因素上,准确的说,是战争中溃败的伊拉克军队点燃科威特油井这一行动上。   在前世的记忆中,整场战争中伊拉克人点燃的科威特油井可不是一个两个, 而是数以百计的,其反映到国际原油期货市场上,就是对炒家们心理预期的持续 冲击。在战争前景没有彻底明朗化的情况下,人们会担心这种大规模的破坏行为 会持续多久,会不会无限度的扩大,会不会蔓延到对输油管道等其它石油设施的 无限制破坏,并由此直接影响科威特战后重建以及石油生产的恢复。受这些因素 的影响,国际油价在一个特定的时期内必然会出现暴涨的局面,而随着战争在短 时间内的结束,这种暴涨的局面又会迅速平稳下去,从而形成一个暴涨暴跌的跌 涨周期。   在经过了慎重的考虑之后,李再安相信自己的判断不太可能出错,因此,便 选在近一周前伊拉克人点燃第一口油井的时候进了场。   但其后发生的一切显然并不尽如人意,连续四个交易日过去,原油期货价格 适中在18美元一桶左右做低调浮动,截止到今天上午,期货价格相较李再安入场 时的价格已经走低了近24个百分点。对于近四百万美元的投入来说,这种水平的 跌幅损失并不是很大,但问题是,这段周期太长了,那些凑钱出来的中下层头目 有些坐不住了。   说到底,李再安如今在莫里奥贩毒组织内部的地位还是不稳固的,上有巴诺 罗的猜忌,下有中下层头目们的生疏、各种不服,没问题的时候,凭着一副凶悍 的性情,那些中下层的头目还不敢质疑他的决定,可一旦出了问题就什么都不好 说了。   李再安很清楚,仅仅凭借着一副凶悍的性情和心狠手辣的手段并不足以牢牢 控制住下面那些组织头目,更不可能拉着他们造巴诺罗的反,对这些人来说,冷 酷的手段再加上眼前可见的利益是维系忠诚不可或缺的东西。李再安足够冷酷, 也足够有手段,现在,他就是要让这些人看到利益,看到跟着他走将会有一条金 光闪闪的钱途。   撑着伞的黑人小伙子并不是李再安的人,他是那些头目们安排过来打听消息 的,眼前着李再安一句话也不说,小伙子也不敢多问,在他的心目中,眼前这个 黄皮肤的亚洲人毕竟还是组织的二号头目,根本不是他能招惹的起的。   「现在的行情,是每桶18.34美元,」吸了两口烟,李再安隔着雨伞朝天上 看了看,对撑伞的黑人小伙子说道。   「18.34?!」黑人小伙子是一众中下层头目们安排过来盯着行情的,他本 身自然懂的一些期货的事情,听李再安口中说的当下行情,本能的愣了愣。   今天早上开盘的时候,小伙子亲自过来看的,那时候的行情还是每桶17.73 美元呢,处在跌幅的位置上,相较他们最初入场买进时的价格每桶跌了24美分, 怎么这一个上午的时间,行情就暴涨到这种程度了?   18.34每桶,这个价就相当于他们这次投资已经有了六万多美元的盈利了。   心里很清楚小伙子在担心什么,李再安扭头看他一眼,说道:「我现在要回 莫里奥,这边的事情交给你们了,盯好了,等行情涨到30美元一桶就脱身,不要 提前退,也别太贪心,知道了吗?」   「是,先生。」小伙子频频回头朝证交所的大门看,嘴里心不在焉的说道。   说话间,一辆黑色的福特轿车从路边开过来,缓缓停靠在李再安的身前。身 后的随行快步赶上前,将车门打开。   「还有,这次盈利的钱谁都不能动,」俯身钻进车里,李再安最后说道, 「首先要把账上的亏空补齐,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说。」   「是,先生。」小伙子在车外弓着腰说道。   福特车很快重新开动起来,顺着人流熙攘的街道缓缓驶远,直到最终消失在 人流中之后,撑着伞的小伙子才长出一口气,扔掉手里的遮阳伞,撒腿冲向不远 处的证交所大门。   18.35……18.39……18.42……18.57……期行大盘上国际原油期货的数据频 频跳动,大笔的成交量一次次的刷新着成交价格,这些数据变动的后面交错着空 多双方的较量,也纠缠着炒家们由国际局势分析得来的心理预期。   李再安对原油期货的分析有正确的地方,但也有失误点,他算准了伊拉克退 败军队点燃科威特油井的行动是造成这次原油期货暴涨暴跌的因素,但却不知道 这个因素并不是根本因素。   总的来说,在这个1991年的首个月份,国际原油市场期货价格在一周内完成 从18美元一桶到30多美元一桶的跳动,实质上却是国际游资的一次大规模集结。 数以千亿计的游资从全世界各个无人关注的角落里蜂拥而至,跳入了死水一般的 国际原油期货市场,激起一番滔天巨浪之后,又在短短一周内抽身转场,蝗灾一 般的扑向东亚,扑向日本。   说到底,这一轮国际原油期货价格的暴涨暴跌,不过是海量国际游资转场过 境所造成的。   当天,圣保罗期货市场国际原油期货价格以17.73美元一桶开盘,最终以19. 76美元一桶收盘,汹涌的行情一脚踢爆了国际原油期货单日最大涨幅记录,而李 再安所操纵的400万美元投资,在这一天不仅抹平了之前的全部亏损,还狂收近5 0万美元的盈利。   50万美元不是多么大的一个数字,可是对于莫里奥贩毒组织的所有中下层头 目们来说,这个数字却是相当诱人的,毕竟除了挪用组织资金之外,他们什么都 没做。   之后的几天,李再安再没有出现在证交所内,而原油期货的价格仍旧以惊人 的速度向上攀升,这种攀升提着组织内每个中下层头目的心尖,让他们食不下咽、 睡不安寝。   最终,进入2月的第一天里,原油期货价格突破30美元一桶的预期价位,如 果不是李再安突然出现在一帮大佬们碰面的舞厅里,这帮人还真舍不得在这种好 时候脱手离场呢。   两个星期的期货操作,原来的四百万美元增值了将近二分之一,180万的进 账令每个人都亢奋异常,这笔钱均摊开的话,意味着每个中下层头目都能分到13 万还挂点零。钱是不多,但它是白得的,即便是放高利贷也没有这么高的利润。   仍旧是那个一周前的那个舞厅,仍旧是那个空出来的房间,仍旧是那十几个 人,不过这一次,再没有人对挪用资金投资期货这件事怀疑抱怨了,当李再安在 两名随行的簇拥下走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只是一张张兴奋的发红的脸。   「保罗先生,」看到李再安出现在门口,十几号人忙不迭的站起来,招呼道。   说起来,经过了巴诺罗入狱、阿玛鲁主持组织全部事务再到他被枪杀,这若 干年来的动荡起伏,莫里奥贩毒组织内部离心倾向已经很严重了,虽然没有人公 开的表示,但巴诺罗再想像过去那般高压控制整个组织中下层已经不太可能了。   在组织背后,巴诺罗已经失去了贝塞隆的支持,他现在能够真正拿得出手, 仅仅是在莫里奥贫民窟内的声望,以及对毒品来源的绝对控制。在组织外围,盘 踞在圣保罗的其它几大贩毒组织也同莫里奥存在竞争关系,比如说由埃沃拉控制 的毕塞克昂贩毒集团,他们与莫里奥的争斗由来已久,当初埃沃拉主使李再安将 巴诺罗绑出监狱,目的就是为了清除莫里奥这个竞争对手。   总而言之,种种的内外因素,促成了今天莫里奥集团内部的交困,也催生了 这些中下层头目们的离心倾向,如果这次李再安没有在期货市场上获得最终的翻 盘,聚集在此的这些人恐怕还真不会再给他任何面子。   对于李再安来说,他当然能准确把握住在场每个人的心态,如果说没有期货 中的这一笔斩获,他今天铁定不会过来,而是有多远逃多远,甚至连巴西这个地 方都不会久留。赌博嘛,有赌就有输赢,现在他赢了,自然就得收获他该得的那 份收益。   李再安没想过一口吃个胖子,没想过经过这一次的利益合谋就将在场所有的 人收服,他需要时间,一段较为漫长的时间来磨合与所有中下层头目之间的关系, 直到将他们系数绑上自己掌舵的利益战车。   「都到了?」摘下眼前的墨镜,随手递给身后的随行,李再安的目光在众人 脸上逡巡一圈,施施然走到众人对面的一张茶座前,面无表情的说道,「都坐吧, 有什么话坐下说。」   不管心里有什么想法,至少就目前来说,在场的每个人都愿意听从他的安排, 不为别的,就算只考虑钱的因素也值得如此。               第三十八章:Pai   等到众人陆续入座,李再安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用右手拇指和食指倒捏着, 在面前的茶几上轻轻的磕打,说道:「期货的情况你们应该都知道了,与我当初 的预想完全吻合,今天的开盘价已经涨到了31.42美元一桶的高位。如果不出意 外的话,这个价位已经濒于虚高了,接下来的几天,走跌的趋势或将不可避免, 所以我在来之前结清了证交所那边的投资。」   现场很安静,每一个人都在听他说这些事,没有一个人插嘴,也没有一个人 表示反对的意见。   可以肯定,在场的这些中下层头目们都是一些大老粗,别说是金融、期货了, 就连基本的会计结算他们都不会做,他们只知道这次的投资赚到钱了,而且赚的 很是海量。不到两周时间,四百万美元的投入狂赚将近两百万,近乎折半的利润, 而且还是完全合法的,这种赚钱的方式他们过去没有经历过,甚至可以说是连一 点基本的概念都没有。   主导这次投资的人是李再安,在座的诸位以他马首是瞻,如今,他们关心的 不是这次投资何时退出,而是类似这样的赚钱机会今后还会不会有。   手里的烟卷在茶几上磕打了几下,烟卷内的烟丝陷下去一大截,李再安把它 叼在嘴里,旁边立刻便有一位小头目点燃了打火机送过来。   「总的来说,这次的投资收益不错,」烟卷点燃了,李再安靠近沙发里,一 只胳膊竖起来,拨弄两下手指头,很快便有一名随行跑过来,送上来一份表单。   「扣除必要的手续费,这次的赢利是……」将表单铺在茶几上,李再安斜着 眼睛看了看,说道,「183万,还有些零头。不过考虑到其中的160万要拿来补齐 账上的亏空,给巴诺罗一个交代,所以咱们能够分到手的,也就只有23万了。」   在场的人除了楚振邦之外,还有十六个中下层的头目,23万分十七份,每人 只有一万多。原本兴奋了几天的情绪,在这时候就像是遭遇了一盆冷水,十几个 人一下就被打蔫了。   「这次的投资,我投了80万,」李再安的目光在众人脸上逡巡一圈,恰到好 处的把握住了每个人的心态,「不过就像我当初说的那样,我只拿回自己的本金, 至于赢利我就不跟你们分了。至于说这23万的赢利怎么分配,那是你们的事情, 在这里,我只能提一个建议。」   「您说,您说……」   「我们都听您的……」   「是啊,听保罗先生的……」   在座的每一位都有同样的心思,这一次的操作让他们尝到了甜头,他们当然 不希望这第一次变成了最后一次。   「这次咱们之所以能够在期货上有所斩获,主要还是选择的时机恰当,一般 情况下,像这种短期内谋求暴利的机会只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李再安垂着头, 沉闷的吸了两口烟,座前四周的一双双都盯着他,对于这些眼睛的主人来说,期 货、股票距离他们都有点遥远。   「不过话说回来,即便是没有这样的机会,只要选对了方向,期货、证券市 场仍旧是目前咱们谋求高利润的最佳地点,其中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克鲁塞罗始 终在贬值。」鼻孔里喷着淡蓝色的烟雾,李再安慢条斯理的说道。   对于期货来说,影响其行情的因素有很多,像什么市场供求关系啦、经济周 期啦、政府政策啦等等等等的,而对于目前的巴西来说,还有一个因素至为关键, 那就是受高通胀影响而带来的货币持续贬值。   圣保罗证券市场是紧盯国际期货行情的,既然牵涉到国际期货行情,就必然 会与货币汇率相关联。而在月通胀率百分之三四十,也就是克鲁塞罗兑美元汇率 逐月暴跌的情况下,即便是某类期货当月的国际价格不变,在圣保罗证券市场以 克鲁塞罗做结算的时候,看到的该类期货行情也是持续上扬的,这就是高通胀为 证券、期货市场带来的畸形。   以七月大豆为例,美黄2号期货在当月维持每蒲式耳13美元的价格不变,而 在当月,克鲁塞罗兑美元的汇率从80:1跌倒了100:1,那么该类期货的当月价格 在圣保罗证交所就表现为上扬的趋势,从每蒲式耳1040克鲁塞罗涨到了每蒲式耳 1300克鲁塞罗。   也许有人会说,既然这种涨跌是受克鲁塞罗汇率涨跌影响的,而圣保罗证券 交易所的交易又是在巴西国内展开的,那期货投资者的收益同样也受到了货币贬 值的影响,从表面上看他是在期货市场上赚了一笔,实际上扣除通货膨胀的因素, 他不还等于是不赚不赔?   的确,从表面上看,这其中存在一个类似于守恒的定律,但实际上却并非如 此。期货市场本身就是金融体系内的一个组成部分,本身又与大宗贸易直接关联, 因而这个市场对货币涨跌的反应非常迅捷,其期货价格几乎紧密关联某一种货币 的当天涨跌,从某种程度上说,它这种价格变动甚至是带有预期性的。   比如说,克鲁塞罗在四号到五号两天跌幅为0.002%,这个下跌的情况最晚在 五号收市的时候就能反映到期货市场上。但在普通生活中,菜市场上、超市里是 感受不到这些的,一瓶洗发水五号卖500克鲁塞罗,可能到月底还是这个价,直 到大宗货物的价格调涨反馈下来,市场的价格才会突然出现暴涨的局面。   500克鲁塞罗一瓶的洗发水,或许到了下个月五号,也就是一个月后,才会 突然提价,猛涨到2000克鲁塞罗一瓶。而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在国际期货市场 上有所斩获的人们,早就将他们原本不该收获的收益装入囊中了——当然,这部 分收益严格来说并不是他们从期货市场上的获得的,而是从国内普通市场,从普 通民众的口袋里掏走的。   通货膨胀是对底层民众最直接也是最无耻的剥夺,这便是一个最直接的表现。 当然,李再安绝不会将这些东西当着眼前这些人的面合盘托出,他只需要告诉这 些人,自己打算筹资申办一所投资基金,受资金和自身条件的限制,基金打算以 风险较高、融资较为困难的对冲基金的形式申办,审核挂靠银行为圣保罗州银行。   巴西对投资类基金的监管与美国类似,但申请条件要比美国略高,按照去年 的政策,申请一般的开放式投资基金,创立资本不得少于七千万克鲁塞罗,按照 当时的汇率,相当于七百万美元。而对冲基金因为风险高、收益无保障,且又是 免责类金融产品,融资困难,所以门槛低很多,为创立资金不少于两千万克鲁塞 罗,差不多两百万美元上下。受克鲁塞罗大幅贬值的影响,如今申办一所对冲基 金的创立资本已经远远不到两百万美元了,真要较真的话,几十万美元就够了, 但李再安打算将创立资金定在两百万美元的线上,毕竟启动资金太少的话根本操 作不起来。   这两百万美元的启动资金,李再安打算自己拿出一百万,剩余部分则由在座 这些人去凑,他自己不是搞不到这些钱,而是希望通过这种手段将自己的利益与 这些头目们的利益更紧密的联系在一起。   除了资金上的要求之外,申报对冲基金还必须有一家银行作为审核挂靠银行, 这家银行无权插手对冲基金的投资行为,只是对它的盈亏情况做审核。李再安选 择了圣保罗州银行,之所以选择它,一方面是因为这家银行规模不大,管理也不 是很严格,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科里亚持有这家银行的大部分股份,凭借她的支持, 有些事情办起来更方便。   对于在座的这些人来说,除了李再安之外,十几个人全都是大老粗,若是问 他们如何贩卖毒品,他们说起来绝对头头是道。但若说到投资,说到对冲基金, 他们只能是两眼一抹黑,大部分人甚至连对冲基金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为此,李再安还得耐着性子给他们解释什么叫对冲基金,这东西都是靠什么 赚钱的,当然,正因为这些人都不懂,他才可以乱说一气,给他们许下一片美不 可言的愿景,并将这份愿景与此前两周狂赚数百万的现实紧密联系在一起。   十六个人均摊一百万美元,再加上之前已经有二十万放在那里了,也就相当 于均摊八十万,只需要每人掏出五万美元就足够了,而对于在座这些人来说,五 万美元拿出来固然有些肉疼,但却是也不算多大的数目。最重要的是,李再安还 给了他们保证——最多两个月,就能让他们拿回全部的投资,而在此之后,他们 就可以坐等盈利了。   别说是一群靠贩卖毒品、放高利贷过活的匪徒,类似的事放在谁的身上谁又 不能毫不动心?   最终,就在这个地下舞厅的后间里,一个毒枭头子带着一群贩毒头目定下了 进军金融界的大计,两百万美元资本创办的对冲基金定名为「Pai」。   名称最前面的「Pa」,取自与保罗·安的葡萄语首写字母,而「I」则是一个 计量符号,也是一个野心的表现,此后,李再安名下的所有产业,任何一个一类 企业、企业集团、金融机构名称都是以「I」为收尾字母的。 第三十九章:地下法官   圣诞节之后,圣保罗的天气一天一天显得愈发炎热,处在北半球的中国,这 个时节应该正是一年中天气最为寒冷的一段日子,一般人从北半球迁到南半球, 最初的一段日子恐怕对这种季节的颠倒会感觉非常不适应。   临近中午,这又是一天中最为酷热的一段时间,莫里奥贫民窟中,李再安那 栋小楼前的庭院里却是挤了六七个人,这六七个人中有男有女,彼此分成了两个 阵营,中间隔了四五个小楼周边保镖,彼此还兀自愤愤不平的争执着什么。   一门之隔的小楼一层客厅内,李再安面南背北,坐在一张松软的单人沙发上, 右手夹着一支烟卷,左手握拳支撑着下巴,面色严肃的倾听对面两对夫妇各有理 由的陈述。   今天是周六,也就是星期六,而在宗教尤其是犹太教中,星期六的本意就是 指的安息日,在这个日子里,任何人都不能工作,否则就要处死。而在天主教的 教义里,按照马太福音中的规定,安息日不必人人停止工作,但应该多多行善。 同样也是这一天,类似莫里奥这样由毒枭、黑帮所统治的贫民窟里,各个贩毒组 织、黑帮的主要人物会放下手头的工作,集中处理掌控区内发生的一些「民事、 刑事」问题。   像莫里奥贫民窟,这里是巴诺罗毒枭集团的控制区域,国家的律法在这里不 好使,圣保罗的警察也无法进入这里执法,但作为一个数万人聚居的贫民窟,一 些普通人之间产生的纠纷终归要有人来解决,换句话说,这里也必须存在一种秩 序,而实际掌握这一地区的贩毒组织,便成为了这种秩序的维护者。   按照惯例,每逢周六的时候,莫里奥贫民窟内积攒了一周的纠纷都会由巴诺 罗出面亲自调解,诸如盗窃、伤人、强奸等等罪行,他都会给与当场处理。其中 的原则很简单但却很直接、很有效——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个道理亘古不变。   不过在这个过程中,也引入了一些人性化的东西,比如说伤人这种事,不可 能伤人者砍了对方一刀,就判对方补回这一刀,巴诺罗以往做仲裁会先与受害者 协商补偿的问题。如果伤人者能拿出钱来做补偿,同时受害者又能接受的话,那 么就用金钱做补偿,若是受害者不接受,非要补回那一刀,那仲裁基本还是会遵 从受害者的意愿。反之,如果伤人者拿不出钱来做补偿,那也没关系,一般巴诺 罗会给他安排一件危险性比较高的事情去做,像是运毒、杀人等等,然后由组织 上拿钱补贴受害者。   李再安不清楚这种规则是由谁最先兴起的,但从根本上来说,它对于贩毒组 织立足贫民窟、收获贫民窟的民意有极大地助益,因为这种当场判决、当场执行 的仲裁方式,比繁琐的司法审判更直观、更具体,同时也会给普通人一种更公平 的印象——最重要的是,整个判决过程完全不收费,不仅不收费,如果犯事的人 被判死,贩毒组织还会拿出一笔钱来安置他的家人。   类似这样的桥段,李再安前世也曾经看到过,比如说黑帮电影《教父》中就 有这样的场面,当时只认为这是一种艺术上的演绎,没想到它却是真实存在的。 无怪乎那些立足数十年的黑帮屡禁不止,也不怪拉美地区的贩毒组织能与政府军 队相抗衡,不为别的,就因为他们采取了「密切联系群众,在小范围内构建和谐 社会」的基本方针。   原本这种仲裁的事情是由巴诺罗亲自出面处理的,不过这两天他老人家身体 不适,估计是饮酒过量导致了酒精中毒,所以今天的仲裁就由李再安这个组织二 号人物出面处理了。   别看莫里奥是个贩毒组织盘踞的贫民窟,在世人的眼里,它就是个被上帝遗 弃的罪恶之地,等闲没人敢进入这种地方,但实际上,这种险恶只是对外人来说 的,在贫民窟内部,实际的犯罪率要远低于圣保罗市区。   从早上八点开始,一直到现在,李再安前前后后的处理了二三十件纠纷,其 中绝大部分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像眼前这两户人家,他们之间的争执不 过是因为其中一户在原来的房子上加盖了一层,挡住了后面一户家中的光线。李 再安前后听了将近十分钟,只用一分钟就给出了仲裁:让他们两户人家换房子, 人口比较多的一户换到后面去,这样他再起一层就不会影响到别人了——反正两 户人家都是破破烂烂的箱式房,谁家的情况也不比另一家强。   判决完了,李再安招招手,示意站在客厅一角的史皮拿了两沓钞票过来,一 沓是十万克鲁塞罗……这段时间克鲁塞罗贬值的厉害,这二十万克鲁塞罗如今连 两百美元都换不到了。   李再安将两沓钱拆分开,其中十五万给了人口多的一户,剩下五万给了另一 户,按照他的说法,前一户人家还要把原来修好的房子拆了,又要重新再盖起一 层来,这些钱算是给他们的补偿。而对于剩下那一户来说,五万虽然不多,但也 是他的一份心意了。   这样的处理方式两户人家自然没有什么不满的,两对夫妇站起身,给李再安 鞠躬道了谢,这才各自攥着手里的钞票欢欢喜喜的出门而去。   「还有吗?」等到两对夫妇出了门,李再安直起腰,揉了揉酸涩的腰眼,头 也不回的问道。   史皮快步走到玄关的位置,朝门外的院落里看了看,转过身来的时候摇头说 道:「没有了先生。」   「那就好,」李再安用两根手指头掐了掐眉心,想到刚才接到的一桩汇报, 说道,「南区坡地通水管道胀裂的事你安排人修理一下,费用先从账上走,回头 我会向巴诺罗解释的。」   莫里奥贫民窟内也通了自来水,地下的通水管道还是六七年前巴诺罗出自铺 设的,天长日久的缺乏修缮维护,前几天南边坡岗上的一段出了问题,造成整个 南区百十户人家断水。类似这样的事情,也是需要组织出面去处理修缮的。   相对来说,包括莫里奥在内的诸多贫民窟,更像是一个个与主流社会完全割 裂的治外之地,住在这里的人不交税也没能力交税,而国家也没将这些不缴纳税 金的人当做公民,巴西利亚为数不多的惠民政策根本就到不了这里,其中甚至包 括了最基本的基础设施建设。   听了李再安的吩咐,史皮转身走向门外,走到玄关处的时候,险些同拿着一 沓报纸走进来的劳蒂尼撞在一起。   「先生,今天的报纸。」让过史皮,劳蒂尼等他出了门才走到李再安的身边, 将手里的报纸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轻声说道。   「嗯,」李再安点点头,伸手将报纸拿过来,看似随意的翻出一份《圣保罗 信报》,草草的浏览一遍。   当翻到第六、七两版夹页的时候,他浓长的眉毛微微一挑,原本平静无波的 脸上在极短的一个瞬间里闪过一丝狞厉。   劳蒂尼没有察觉到这种异常,她从小餐厅里端出来一副托盘,弯腰放在桌子 上,正想说这是给他准备的午餐,李再安却抢先一步站起身,说道:「我出去一 趟,如果有人来找我的话,就说我天黑之前会赶回来。」   「可是您的午餐……」劳蒂尼迟疑了一下,怯声问道。   「不吃了,」李再安快步走到客厅的角落里,从衣架上摘了一顶遮阳帽,急 匆匆的出了门。   《圣保罗信报》是当初李再安与陈锦等人约定互通消息的地方,而今天在六、 七版之间的中缝处,李再安看到了一则消息,通过简单的密钥翻译过来,其中隐 藏的信息是「班长负伤,路德教会医院」。   李再安很了解自己那一群伙计的性情,如果不是事态严重,他们绝不会通过 这种联系方式将消息发过来。   路德教会医院李再安知道,这家医院全名是「马丁·路德基督教教会慈善医 院」,地点就在「3月25日街」上,离着陈锦他们的中餐店不远。   李再安驱车赶到25日街,将车停在教会医院对面一家「春芳茶楼」的停车场 里,才下车,就看到陈锦骑着一辆山地车从西边过来,车把上挂着一大兜的盒饭。   陈锦显然也看到他了,只是没有过来说话,而是装作一副陌生的样子,径直 骑着车进了医院前的小广场。   路德教会医院作为一家慈善医院,本身收取的医疗费用相对来说比较低的, 所以平日来这里诊疗看病的人大都是家境不是很好的小市民。尽管已经临近中午, 医院门前进出的人还是不少,其中亚裔人居多,李再安混迹其中很不显眼。   缀在陈锦的身后上了医院大楼前的台阶,走进医院的挂号大厅,转到4号电 梯口的时候,感觉到陈锦的脚步放慢下来,李再安看看四周,没什么人注意到自 己,这才紧赶两步追上去。                第四十章:意外   等到李再安从后面追上来,陈锦没有走电梯,而是引领着他进了走廊一侧的 楼梯间。   「究竟怎么回事?」楼梯间里冷冷清清的,上上下下的一个人都没有。李再 安从陈锦手里接过装满盒饭的袋子,迫不及待的问道。   陈锦看他一眼,咬咬牙,素白的牙齿从两片润红的嘴唇间透出来,磨得咯吱 作响:「那些越南猴子干的。」   李再安的脸色一瞬间便阴沉下去,让人感觉像是随时会滴下水来。   「边走边说,」陈锦扯扯他的衣袖,朝楼梯上瞟了一眼。   安置吴兴国的病房在六楼的重症观察室,从楼梯一路上去,陈锦简单的介绍 了一下整个事件的经过。   在3月25日街这个华人聚居的街区,并不是只有华人居住,这里与日本移民 聚居的中心自由区类似,混居着大量的亚裔移民,越南人是其中的一部分。只要 是有人居住的地方就会有争斗,就会有黑帮势力的存在,这一点在圣保罗体现的 尤为突出。   例如在中心自由区,华人的帮会就有福清、潮汕两个规模较大的帮会组织; 而日本移民中最大的黑帮则是水心会,这个帮会是从日本本土发展过来的,也是 山口组的直系一代组织;除此之外,还有来自于马来西亚的大马帮、来自越南的 越南帮。   若是从规模上说,这些亚裔帮会中规模最大的当然要数水心会,其次便是福 清帮和潮汕帮,越南猴子的帮会与两个华人帮会比起来,不仅成员少而且发展的 时间也很短。按道理,他们得被两个华人帮派压的死死地,甚至连个存身之处都 找不到。   但这世上地事却不是都按照道理来的,中国人最大的本事不是团结起来一致 对外,而是绞尽脑汁的坑害自己人,不遗余力的搞内斗,正如柏杨大师在《丑陋 的中国人》中所说的,中国人的内斗是上帝的意思,因为中国人太聪明,人口也 太多了,倘若中国人都一条心的话,这世界上就没人能玩得转了。   当初李再安入狱之前,福清帮与潮汕帮就在争斗不休,而且他们对保护当地 华人利益不感兴趣,与此相反,他们绑架勒索、收取保护费的目标恰恰就是圣保 罗聚居的华人,他们在华人堆里为祸之甚,一点都不次于越南帮。   这次事件的起因,倒不是因为越南帮又跑到中餐馆去收保护费了,而是因为 一个外人。过去几年里,福清帮的势力取代了潮汕帮,成了唐人街一代的控制帮 会,陈锦他们每月按时缴纳保护费,倒也不再担心越南帮前去捣乱了。没办法向 街边店铺收取保护费的越南帮,开始将勒索的目标转向街区内的零散居民。   就在陈锦他们那个中餐店的后面,有一栋破破烂烂的筒子楼,三楼最尾端的 一个单元,住了一个老太太,独自带着一个十几岁的孙女过日子。她们主要的生 活来源就是给一家华式糕点店糊包装盒,除此之外,老太太的孙女也在陈锦她们 的中餐馆里打工,祖孙两的日子过得很局促。   即便如此,越南帮的人也没打算放过她们,而是要求她们每月缴纳一万克鲁 塞罗的保护费。一万克鲁塞罗就相当于十美元,祖孙两人一个月的生活费也不过 二十美元出头,这笔钱交出去,她们也别过日子了。   交保护费日子没发过,不交保护费越南帮的那些人当然不会放过她们。就在 前天晚上,越南帮的四五个小喽啰冲进老太太家,拖了她的孙女就走,结果出巷 口上车的时候,正好被经过的吴兴国拦住。   几个帮会小混混,吴兴国当然不会放在眼里,三拳两脚的就把他们收拾掉了, 人自然也没让他们劫走。   不过这一切只是开始,越南人也是心狠手辣之辈,转过来的第二天,也就是 昨天下午,吴兴国在中餐馆的门口遭到蒙面枪手的袭击,两个枪手朝他连开四枪 。幸好他们的枪法不怎么样,没有直接击中他的要害,否则的话,现在连抢救都 省了。   「人现在怎么样了,脱离危险了吗?」说着话,两人走上四楼的楼梯平台, 李再安面无表情的问道。   陈锦摇摇头,说道:「虽然抢救的很及时,但有一枪却打在了左胸上,从昨 天到现在,手术已经做了两场了,现在人还在手术室,具体情况要到下午四点以 后才能知道。」   李再安闻言停下脚,迟疑了一下,将手中的袋子递还给陈锦,说道:「那我 就不过去了,等过两天我再来。」   这话说着,李再安扭头就往回走,才走出去两步,又停下来,问道:「那些 越南猴子的帮主还是不是阮成晋?他在皮尼亚尔大街的那个按摩店还在经营吗?」   「你想干什么?」陈锦细长的眉毛一皱,回手扯住他的袖子,说道,「安子, 不要冲动,你得明白,现在对咱们来说,你的计划才是最重要的。在这个关键的 时候,有些事情咱们必须要忍……」   「忍个屁啊,敢动我的人,我一定弄死他全家,」李再安猛地一甩胳膊,挣 脱她的撕扯,不耐烦的说道。   话说完,他拔腿冲下楼梯,陈锦拦都拦不住。   李再安并不是不知道陈锦在忌惮什么,如果放在过去,他们几个人大不了和 越南帮的那些猴子拼了,拼一个够本拼两个还赚一个呢。可问题在于,现在他们 有了一个宏伟的计划,而且这个计划已经进入第二步实施过程了,所以,为了这 个计划,他们必须忍耐。   但在李再安眼里,这次的事情说什么也不能忍,一方面是因为他对那些越南 猴子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在这件事上出头,是他在陈锦这个 小团体内必须做的,这个责任无论以任何借口都没法回避。   从医院里出来,重新回到车上的李再安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圣保罗市内形形色色的贩毒组织有很多,彼此都有各自的地盘,但亚裔聚居 的自由区却没有本地贩毒组织与黑帮的存在,这好像是本地黑帮、贩毒组织与那 些亚裔帮派之间不成文的默契。   比如说莫里奥贩毒组织,李再安手下的一位头目就控制着仅仅毗邻自由区的 市中心广场,而从市中心广场通向自由区的几条街道尽头处,那些凋敝的破旧建 筑上随处可见画着莫里奥组织标识的涂鸦,这些涂鸦就是莫里奥控制的界限。以 这些涂鸦为界,向南就是自由区各个亚裔黑帮的控制区域,而向北则是莫里奥贩 毒组织的地盘,双方互不侵犯。   但李再安却很清楚,越南帮头子阮成晋并不是只在自由区内活动,他有一个 情妇在距离自由区半个街区的皮尼亚尔大街上开了一家按摩店。皮尼亚尔大街这 个地方比较特殊,它全场不过几百米,是个与自由区主街呈三十度走向的斜向街 道,大街的西南头已经连上了自由区的主街,因而,也没法说它究竟是属于自由 区的还是属于中央区的一条街道。这个问题,估计圣保罗的市政部门都不好给出 确切的答案。   不过这些对于李再安来说根本不是问题,他只需要一个借口,一个可以借机 发难的由头。   驱车离开3月25号大街,李再安直奔中心区的市中心广场,负责中心区一带 事物的组织头目名叫斯帕达罗,是个意大利移民后裔。在十六个组织中层头目中, 他是最年轻的一个,今年还不到三十五岁,是个打小在莫里奥成长起来的毒贩, 为人心狠手辣,秉性张扬。   自从接手组织二号头目以来,李再安非常重视搜集这些中层头目的行程规律, 像斯帕达罗,别看他心黑手辣,而且是个地地道道的毒贩,但他同时也是一个虔 诚的天主教徒,生活很有规律。每天早上七点,他会准时出现在主教座堂,参加 那里举行的晨祷会,之后在主教座堂附近的意大利餐馆吃早餐,再利用整个上午 的时间将他掌管下的生意逐一巡视一遍。午餐之后,他会到自己经营的那家休闲 茶馆里享受一番高雅的「Lowtea」,而这个时间点,他应该正在喝下午茶呢。   李再安驱车赶往中心广场,眼看着就要到了的时候,他忽然又改变了注意, 车子方向盘一打,绕着路边的棕榈树转了半圈,径直朝皮尼亚尔大街的方向驶去。   考虑到莫里奥长期以来与亚裔帮派之间互不侵扰的关系,再加上自己对组织 的控制力还不是很强,李再安感觉自己现在还需要找到一个借口,一个至少表面 看起来名正言顺的借口,一个在莫里奥与越南帮之间挑起纷争的借口。   没错,李再安就是要利用莫里奥贩毒组织的武力,将越南帮从圣保罗赶出去。 在自由区,越南帮或许有些势力,帮派上上下下也有上百号人,可相比起以整个 莫里奥贫民窟为基地,控制圣保罗数个街区的贩毒组织来说,越南帮这样的帮派, 不过是一团渣罢了。 【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Coco'M   阮成晋的姘头在皮尼亚尔大街开的按摩店名叫「Coco'M」,是一家菲式按摩 店。别看这里是巴西的圣保罗,但由于来自世界各地的移民很多,菲律宾式的按 摩在这个城市也很有市场,至少Coco'M经营的就很不错。   李再安把车开到皮尼亚克大街,最后停在Coco'M对面的小型停车场里,下车 的时候朝并不是很宽敞的道路四周看了看。不巧,就在大街另一侧的入口处,此 时正停着两辆警车,离着两辆警车不到两三米远的地方,就有一个治安岗亭。   迟疑了一下,李再安还是不打算放弃,他点了一支烟,用力吸了两口,迈步 朝按摩店的正门走去。   在李再安的记忆中,阮成晋的姘头好像姓黎,具体叫什么他也不清楚,而这 家按摩店虽然打的是菲式按摩的幌子,但按摩手法究竟是不是菲式,估计也没有 多少人去追究。但可以肯定的是,按摩店里的按摩女郎,女招待什么的,应该都 是清一水的越南猴子,毕竟越南帮也从事人蛇的勾当,将越南本土的人偷渡来南 美。   从擦拭的一尘不染的两扇玻璃门间进了按摩店,迎宾的大厅很有越南本土的 气息,四周的墙壁都打了竹制的墙围,而在客厅一角,则有几株畸形的盆栽木棉。   门两侧站着四个身材高挑的女孩子,身上穿着那种类似于旗袍的越南民服, 李再安依稀记得这种服装貌似叫什么「奥哉」。   「角安……」看到李再安进来,四个女孩子双手摊在小腹上,齐刷刷的弯腰 问候道。   李再安不懂越南语,但也知道这个「角安」实际上就是「您好」的意思。越 南语在巴西连小语种都算不上,能听懂的人自然是少之又少,按摩店里不安排懂 葡语的迎宾,估计一方面是因为这些偷渡来女孩子学葡语太困难,另一方面也是 拿这个当噱头,让那些连菲律宾语和越南语都分不清的老外们把这当成是正宗的 菲式按摩店。   没理会这些迎宾的女孩,李再安斜叼着烟嘴,晃头晃脑的四处敲了敲,窥见 通往后晋的帘门,迈步就走过去。   穿过帘门,后面是一个比迎宾厅更宽敞的大厅,里面摆放着一些沙发和茶座, 平时来做按摩的客人,可以在这里小憩,等候服务生引领进入空下来的按摩室。   现在时间还早呢,也没什么人来做按摩,整个等候室里除了几个服务生之外 就空荡荡的。   李再安找了张离自己最近的台子,走过去坐下,随手抓过放在茶几上的价目 牌。价目牌上标注着各类型局部、全身按摩的不同价格,还有一些小食品、酒水 饮料之类的东西。   「先生,您有什么需要吗?」等他拿起价目牌看了将近三四分钟,一位服务 生过来,操着不太熟练的葡语问道。   李再安抬头瞅他一眼,也不答话,转手又拿过放在桌上的一本花名册,漫不 经心的看了起来。   顾名思义,花名册就是按摩店里提供按摩服务的按摩女郎的名册了,名册中 附带有女郎的照片以及一些相关的资料,另外,每个按摩女郎还有各自的小费价 码,按摩的费用就包括了基本收费和小费两项。   李再安拿着花名册翻了翻,最后特意点了个消费要求最高、脸蛋也最漂亮的, 让服务生签下之后,又点了几样干果和糕点,这才在服务生的带领下进了内晋的 单人休息间。   在单人的休息间换了衣服,李再安出来的时候故意将房门钥匙落在了锁眼上。 虽然没来过这里几次,但他对这种场所的那些破事还是很了解的,这里的服务生 手脚大多不怎么干净,对那些生客,丢失财物之类的事事有发生,这背后说不定 还有阮成晋本人的意思。李再安今天就是来找事的,而钱包被盗无疑是最好的一 个借口。   按摩间里等候的女郎穿着性感,胸前围着一条两寸多宽的乳白色抹胸,把抹 胸布满满撑起的浑圆双乳,在上下弹动着,令那道深陷的乳沟愈发显眼。女郎的 下身穿着一条齐臀的紧身健美裤,丰臀以及两腿之间的位置包裹的异常紧凑,可 谓是线条毕露,惹人垂涎。   李再安进了按摩间就趴在松软的按摩床上,无聊地吃了点干果、喝着饮料。 按摩女郎给他的背上抹上香精、敷上蒸熟的香蕉叶,一双玉手很有技巧地揉捏着, 为客人放松肩颈和背部肌肉。   按摩了一会之后,女郎在他耳边说道:「先生,您需要增加一些特别的服务 吗?」   李再安正闭着眼享受着她的服侍,嘴里随便哼了两声,点点头。女郎解开自 己的抹胸,拿起一瓶按摩油涂抹在自己的乳房上,她从后面趴在男人身上,柔软 的乳肉压在他坚实的背肌上,赤裸的小腹紧贴在他的臀部上。   李再安顿时有了反应,下面的阴茎开始勃起了,他翻了个身让她帮自己按摩 前面,女郎那一对丰挺的乳房,随着呼吸一起一落,摩擦在他的胸肌上。李再安 被她撩拨的心里一阵燥热,裤裆里的阴茎直挺挺地翘了起来,顶在她的小腹上。   按摩女郎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媚眼如丝地看了他一眼,抬起双手,捧起自 己那对丰挺浑圆的乳球,压在他的胸膛上左右摩擦。李再安忍不住抬起双手,往 上穿过她的腋下,碰到了她圆润双乳的外缘,轻轻移动掌心,摩擦着那对结实有 弹性的乳球。   李再安一边肆无忌惮地揉捏着乳肉,一边用嘴唇含住两粒挺翘的乳头,轮流 吮吸着,一对浑圆丰挺的乳房在他的大手里,就像面粉团一样,被恣意地捏扁揉 圆。他捧着那对大奶子,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揉捏着,丰满、充满弹性的乳肉,在 他手中被揉搓变形,然后迅速地复原,滑腻的乳肉在双手的指缝隙中绽出。   「先生,让我来服侍你好吗?」按摩女郎的呼吸声明显加快了,她脸颊微红, 娇喘着呼出热气,骚媚地勾引着客人。   看到对方答应了,按摩女郎蹲跪下来,用手拉下他的裤子,掏出了那根粗长 的肉棒,张开嘴含了进去。她一边用嘴吞吐肉棒,还一边将按摩油涂在手掌上, 轻柔地抚摸着肉棒根部。   「哦……好舒服……嗯嗯……」李再安的嘴里发出了呻吟声。   她用妖媚的眼神,挑逗似地看了客人一眼:「后面还有更舒服的呢……」   已经充血肿胀的阴茎被她含进嘴里,她轻轻地含住半颗龟头,舌尖探进龟头 包皮之中,灵活地舔着围绕龟头外缘的包皮,用舌尖将龟头剔剥出来。李再安舒 服的全身抽搐颤栗着,按摩女郎的舌尖绕着他的龟头马眼打转,渐渐扩散开来, 用舌头卷舔着整颗龟头,然后滑进龟头肉冠的沟槽里去,用舌尖在里面不停地舔 着。   李再安在这个专业妓女的挑逗下,很快就坚持不住了,腰部向上挺起,想把 更多的阴茎插进她的嘴里。按摩女郎把整根肉棒都吞了进去,她的动作很巧妙, 先用舌头在肉棒上舔了几下,然后压住自己的舌头,趁势让肉棒捅进自己的喉咙 里,将肉棒前端的龟头牢牢地吸在了喉咙深处,用喉咙肌肉的蠕动感刺激着龟头。   李再安感觉自己的肉棒,忽然间陷入了一个紧窄温热的地方,喉咙的肌肉从 四面八方挤压着龟头。「哦,哦……」他本能地开始挺腰,用手把女人的脑袋按 在自己胯下。   按摩女郎很有默契地配合着他的动作,面颊的肌肉尽量缩紧,摩擦着嘴里的 肉棒,舌头也卷住肉棒用力地舔着。在此同时,她还用纤细的手指,按摩刺激着 客人会阴到肛门之间的部位,让人舒服的说不出话来。   她看见客人已经快要支持不住,轻轻地吮吸了两下龟头之后,将肉棒吐出唇 外,接着站起身来,慢慢地将紧身健美裤脱掉。她站在按摩床上,分开双腿慢慢 地蹲下身子,将自己的性器顶在坚硬如铁的肉棒,用右手分开两瓣花唇,导引着 肉棒进入自己的阴道里。   按摩女郎的上半身前倾,一对丰挺的乳球紧贴着李再安的胸膛,柔软的乳肉 在他胸口摩擦着。她缓缓地扭动着臀部,用自己的阴道套弄着肉棒,过了一会儿, 她挺起腰肢,引导着肉棒在阴道腔肉里改变着抽插角度。   李再安奋力地抽插着,终于坚持不住了,一声闷哼,屁股连续挺动了几下, 在女人体内射出滚烫的精液。精关松弛,正是最舒服的时候,他爽得说不出话来, 通体酥软地躺在床上,在按摩女郎服侍下沉沉睡去。              第四十二章:找回场子   一觉醒来,按摩室的灯已经灭了,李再安从床上爬起来,愣了一会才想起自 己置身何处,他取过床边带着茉莉花香精味道的毛巾,胡乱地抹了一把脸,翻身 下床,径直出门往单人休息间而去。   钥匙还在房门锁眼里插着,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进去过,李再安推开门,第一 眼就看到衣柜的小门敞开了,原本撑在衣架上的裤子,这会已经被人取了下来, 胡乱的扔在柜子里。   李再安心里有数,稍稍酝酿了一下情绪,两个跨步赶到衣柜边上,提起裤子 稍一检查,便发现兜里原来装着的钱包扁了下去,翻开看看,里面原来厚厚的一 沓钞票还剩下寥寥几张,点点数,刚好能把今天在这里的消费交上。   「来人,来人!」   李再安倒是不乏表演的天赋,只是一抹脸便换上一幅气急败坏的脸色,一手 拎着裤子,在衣柜前大呼小叫。   「先生,您有什么需要吗?」服务生很快出现在休息间门口,却已经不是刚 才领着李再安进来的那位了。   「这是怎么回事?!」李再安做出一副愤怒的表情,手里干瘪的钱包执起来 摔在服务生身上。   服务生的反应倒是很快,伸手把钱包接住,脸上仍旧带着那种恭谨的笑容, 装傻道:「先生是要结一下帐吗?」说着,他还从口袋里掏出一份单子,装模作 样的敲了敲,「您是打算用美金结账吗?」   「结账?你还有脸说什么结账?」李再安上前两步,一把将钱包抢过来,顺 手又揪住服务生的衣领,咆哮道,「我的钱被人偷了,这件事谁负责?!」   服务生看看他,又看看他手里的钱包,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先生在说笑吗, 您的钱不就在你的包里吗?」   两人的争执声音不小,门外的走廊里开始有人聚过来看热闹,其中有做按摩 的客人,也有店里服务生。   对于不明内情的人来说,李再安倒更像是个无理取闹的无赖,他的钱包里的 确还有钱,难不成这钱还能是小偷给他留下的?但李再安却是清楚的很,钱包里 的那些钱估计正好能交足今天在这儿的开销,下手的人之所以留下这些钱,不过 是为了让他顺利买单,免得麻烦罢了。   如果一般人摊上这种事,估计无论如何也说不清楚了,可这对于李再安来说 却不算什么,他就是为捣乱而来的,哪管什么说得清楚什么说不清楚。   「在钱包里?」眼睛瞪着服务生,李再安用力甩了甩钱包,将里面为数不多 的几张钞票全都抖出来,任它们散落一地,「只剩这点钱了,这才有多少?难道 我就带了这些钱过来吗?」   服务生眨眨眼,他就等着李再安说这句话了。   过去类似这样的事情在按摩店里没少出现,真实的情况与李再安了解的差不 多。店里这些服务生都是惯犯了,他们大都选择亚裔下手,因为这些人在圣保罗 没什么势力,即便是吃了亏也只能受着。与今天的情况类似,他们下手往往不会 一次将目标的钱包掏空,而是给留下足够结账的钱,一方面可以免却麻烦,另一 方面也可以让目标有理说不清。   一般情况下,丢了钱的客人也不会跳起来大吵大闹,往往就是默不作声的吃 个哑巴亏,当然,跳出来闹的客人也有,像今天这样的,但店里有的是办法对付。   「我明白啦先生,请您稍等。」服务生也不争执,他笑眯眯的说了一句,扭 头朝站在门外的两个汉子使了个眼色。   两个汉子虽然也是越南猴子,但身材魁梧,赤裸的上身肌肉隆起,绘满纹身。 看到服务生递过去的眼色,两个壮汉狞笑一声,一前一后的涌进门来,一边一个, 拧着李再安的胳膊就朝外拽。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李再安装出一副色厉内荏的样子,一 边不轻不重的挣扎着,一边嘴里还大喊不休。   不过这时候也没人理他,那个服务生带着一脸幸灾乐祸的笑意,不紧不慢的 将散落地上的钞票捡起来,而后大声说道:「12号的客人结账买单……」   被两个壮汉架着扔出店门,李再安也不再吵闹,他揉搓着被摔疼的屁股,一 声不吭的在公路边找了个地方坐下,想要摸根烟出来,才发现刚才光顾着找麻烦 了,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这会身上只穿了一条按摩店里提供的绸制大裤衩,整 个人狼狈的很。   没换衣服,车钥匙也不在身上,停在对面的车子自然也没法开了。不过这样 也好,越是狼狈越有报复的借口,扭头看看按摩店门内那几个窃笑不已的迎宾, 希望她们一会还能笑得出来。   在路边枯坐了十几分钟,调整了一下情绪,看着天色渐渐暗淡下来,李再安 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主教座堂。   与往常一样,斯帕达罗在Monica休闲茶馆坐了一个下午——他在这里可不仅 仅是为了喝茶,同时也是为了经营他手底下的高利贷生意。今天有十几笔账到了 结算的日子,又有六七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来借款,弄得他挺忙,直到这时候都没 离开。   李再安风风火火的冲进店门的时候,斯帕达罗正在做最后一笔账目的结算—— 高利贷这一块不是组织上的经营项目,每一笔收入都归他自己分配,因而半点都 马虎不得。   除了斯帕达罗之外,店里的大堂中还坐了十几个人,其中围坐在他身边两张 桌子上的六七个年轻人,都是他的保镖。看到李再安闯进店来,斯帕达罗的保镖 们首先站起来,惊诧于他那一身打扮的同时,也没忘了给他鞠躬行礼。   李再安随意的朝他们点点头,走到近前的时候,对其中一个看着面熟的黑人 说道:「去,替我把车钱付了。」话说着,还伸手指了指停在店门外的那辆出租 车。   「嘿,保罗,你这是怎么啦?」斯帕达罗这时候才看见他,见他赤裸着上身, 就穿了一条不合体型的大裤衩,左半边的身子上还沾着泥土,忍不住惊讶的问道。   「别问那么多,带上你的人跟我走。」李再安绷着一张脸,拿起斯帕达罗面 前的咖啡一饮而尽,抹抹嘴,愤愤的说道。   斯帕达罗即便是不问,看这样子也知道是出事了。他咳嗽一声,朝左右的保 镖使了个眼色。   几个保镖当下便领会了他的意思,纷纷起身,将店里喝茶的几个客人请出去, 关了店门。趁着这个工夫,李再安也将下午发生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即便是莫里奥这样的贩毒组织,也很少会因为这种小事,与另外一个黑帮发 生大规模冲突的,一般来说,双方会以谈判的方式解决问题,如果解决不了再说 别的。但是李再安压根就没想着通过交涉解决问题,他的意思就是要直接带人过 去把那家店「铲」了。   斯帕达罗当然知道那家按摩店的背后是越南帮的势力,他心里也很清楚一旦 把那家店铲了,很可能会引来莫里奥与越南帮之间的冲突。按道理说,他可以不 理会李再安这个二头目的要求,直接将这个问题交到巴诺罗那里去,由他做最终 的决定。   但对于如今的莫里奥组织来说,有很多事情已经不能按道理来解决了。   首先是巴诺罗最近一段时间很少亲自出面主持组织事务了,他对组织的中下 层头目也充满了不信任的情绪;   其次,李再安不仅心狠手辣,而且也颇有赚钱的手腕,他在组织内的地位不 敢说有多么牢固,但斯帕达罗总归是不愿意忤逆他;   最后,斯帕达罗控制的地盘就在这一带,皮尼亚克大街恰好出在他的地盘外 围,这条大街上聚集了大量的按摩店、舞厅之类的半色情场所,他早就有心把这 些赚钱的生意抢过来。   凭着自己多年的江湖经验,斯帕达罗怀疑李再安是打算借机生事,在莫里奥 与越南帮之间挑起一场火并,以此来树立他个人在组织内的权威。这种事情在黑 帮里很常见,当初阿玛鲁出任组织二号头目的时候,就以类似的方式挑起了莫里 奥与孟多萨组织之间的火并,并最终将对方的势力逐出了中心区。   通常情况下,这种火并不管最后是胜是负,组织内部总要做一些人员上的调 整。李再安出任组织二号头目之后,还没有搞什么大动作,以至于他在江湖上名 声不显,在黑道世界里,一切还是要靠实力说话的,江湖地位最终还是打出来的。   从个人角度讲,斯帕达罗一点都不介意同那些越南人开战,他甚至盼望着这 一场争斗能够搞得声势更大一点,到时候只要组织的控制地盘能够向自由区延伸 一部分,他将是最直接的受益者。   抱着这种心思,斯帕达罗自然懂得怎么迎合李再安的胃口。两人在茶馆里商 量了一会儿,最终决定先召集人手,等到天黑之后再去找那些越南人算账。   ……   浓浓的夜色又一次遮盖了整个圣保罗,皮尼亚克大街上霓虹闪烁,一间间舞 厅内传出来的靡靡之音,即便是在没有多少行人的街道上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在大街的东段入口处,一辆闪着警灯的警车自东向西缓缓行驶,车厢里,罗 德亚尔·皮尼克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端着一杯冰镇果汁,一面哼着小曲,一面 在行进中面无表情的打量着街道两侧的站街女郎。   警车后座的两个车窗都摇下来了,车子开得也很慢,几乎每前行十几米,路 边就会有一两个浓妆艳抹的站街女郎凑过来,朝车子后座上扔几张钞票。   不要误会,罗德亚尔并不是穿着警服的乞丐,他是地地道道的警察,皮尼亚 尔大街这一带就归他管理,那些站街女郎们让到车里的钞票是今天晚上的「保护 费」。费额不算很高,每人五千克鲁塞罗,交上这笔钱,她们就可以安安稳稳的 在这条街上拉客、接生意,至于那些不交的,总会遇上各种各样的麻烦。   开着车在皮尼亚尔大街上来回兜了一圈,等到再一次走到大街东端入口处的 时候,罗德亚尔扔掉手里空了的果汁纸杯,扭头看了看后座。就这么来回的一趟, 车后座上已经堆了厚厚的一层钞票,粗略估计一下,差不多有上百万克鲁塞罗。   满意的吹了声口哨,罗德亚尔把车停在路边,顺手拿了一个黑色的袋子,探 着身子将后座的钞票一把把的抓过来,塞进黑色的袋子里。   从站街女们手里收过来的钞票,自然不可能多么干净整齐,大部分的钞票都 皱皱巴巴的,不过不要紧,只要是真钱就成了。   罗德亚尔手脚利索的将钞票一张不剩的装进袋子里,正准备着仔细的过过数, 眼前骤然闪过一道亮光,紧接着,就听到一声令人牙根发酸的刹车声伴随着撞车 的巨响传来,警车猛地一阵儿巨颤。   撞击来的非常突然,罗德亚尔半点都没有提防,整个人猛地从驾驶座上弹起 来,一头撞在了车顶上,警帽被车前的挡光板别了一下,也不知道弹到什么地方 去了。   惊魂未定的罗德亚尔也顾不上别的,反应过来之后做出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推 门下车,脚下还没来得及站稳呢,眼角的余光就看到又有三辆车从后方追上来, 一个急刹停在他的警车后面。   刚才与他的警车追尾的,是一辆黄色的福特,罗德亚尔下车的同一时间,福 特车的车门也被人从里面推开,两个拿着老式M16自动步枪的黑人小伙子从车上 跳出来,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朝街道对面的一家按摩房冲过去。   罗德亚尔吓了一跳,本能的钻回车里,随手把车门锁上,而后就双手抱头趴 在了车座上。在圣保罗做了十几年的警察,罗德亚尔知道什么样的人是警察惹不 起的。即便是不知道,他现在身上也只带了一把手枪,哪怕加上后备箱里那支伯 奈利M1,对上外面那些人的火力也纯粹是找死。   车外很快便响起了密集的枪声,以及女人在枪声中惊叫,还有玻璃被流弹击 碎时特有的脆响以及似乎近在咫尺的杂乱脚步声。   罗德亚尔在车座上趴了几分钟,感觉着似乎没有人来找他的麻烦,这才战战 兢兢的欠起身子,做贼般的朝车窗外偷窥了一眼。   接着街上闪烁的霓虹,可以看到街道对面的Coco'M酒吧已经遭了难,平时光 洁的玻璃门扇被打得粉碎,一个穿着黑色夹克的人趴在门前的台阶上一动不动, 也不知道是死是活。玻璃门内的大厅则是一片狼藉,平素那些身材惹火的迎宾女 郎这会也不知道跑到哪去了,只有一个抱着枪的黑人站在门口,一边抽着烟一边 同一位胆大的站街女郎搭讪。   罗德亚尔摸摸脸,皱眉想了想,猛然想起这家按摩店的背后是那些越南人, 眼下……这是要出大事啊。   这个念头还没有转完,街对面又有动静,一个年轻人快步从按摩店里跑出来, 招呼着一辆面包车靠过去,紧接着,有四五个人被押着出了店,塞麻袋一般塞进 车里。同时,按摩店里开始冒出滚滚的浓烟,明显是起火了…… 第四十三章:报仇不隔夜   圣保罗越南帮的帮主阮成晋年纪并不大,再过两个月才是他27岁的生日,尽 管从小在圣保罗长大,但他的身上还是有着标准的东南亚人特征:身材瘦小、前 额突出、一身咖啡棕色的肌肤……   在圣保罗的亚裔黑帮圈子里,越南帮以心黑手辣、亡命而著称,在对付敌人 的手段上,他们很大程度上借鉴了那些贩毒组织的手法,并将这些手法与越南内 战期间,南北对峙时期的某些处决方式相融合。祸及家人、斩草除根等等,这些 都是他们用来对付对手的方式,目的主要也是为了恐吓潜在的敌人。   在圣保罗,越南帮也从事毒品贩卖的生意,不过他们的毒品来源渠道与圣保 罗本地的大多数贩毒组织不同,就像活跃在自由区的所有亚裔黑帮一样,他们的 毒品来自于东南亚的金三角地区,以鸦片砖和海洛因为主。 而圣保罗主要的贩毒组织毒品来源不是哥伦比亚就是危地马拉、秘鲁等地, 主要以可卡因和大麻为主,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盘踞在自由区的这些亚裔 黑帮与圣保罗的其他贩毒组织之间很少发生冲突,基本上维持着一种井水不犯 河水的局面。   夜已深,喧嚣的皮尼亚克大街也再一次安静下来,街道两侧的路灯过了十一 点就熄灭了,整条宽敞的街道陷入一片黑暗,在一处处黑暗的角落里,隐约能看 到有人影在晃动,时不时的还能听到一两声令人血脉喷张的呻吟声,那是站街女 郎在接最廉价的「街头生意」。   平时阮成晋出门的时候,从不多带人,他不喜欢被人前呼后拥的那种感觉, 不过今晚的情况略有不同,为了不在街头被人乱枪打死,他不得不多带了一些人 出门。   六七辆半新不旧的车子在夜色中拐上皮尼亚克大街最西端的路口,每一辆车 都没有打开车灯,就那么在黑暗的街道上缓缓前行。从前数的第二辆车上,阮成 晋将自己身子蜷缩在座椅里,一手揉搓着酥麻的眉心,小心的窥探着街道两侧的 状况。   Coco'M遭遇袭击的消息几个小时前就传到了他的耳朵里,这伙袭击者甚至连 警察都不避讳,就在大庭广众之下砸毁了Coco'M并将整间店铺付之一炬。当时在 店里的十几名店员中,有三名服务生被枪杀,还有两名按摩师以及两位迎宾被劫 走,除此之外,阮成晋的姘头、身为老板娘的黎石花也不知所踪,估计也被掳走 了。   尽管不是很清楚这场袭击的具体情况,但阮成晋的心里很清楚,在整个圣保 罗,敢这么做的人铁定来自于某个黑帮或是贩毒组织,而且不太可能是那些亚裔 帮会,他们的胆子还没有这么大。   不是活跃在自由区的亚裔帮会,那就只能是本地的黑帮或者是贩毒组织了, 可问题在于,阮成晋着实想不出自己的帮会什么时候招惹到这号人物了。   车队在夜色的掩映下缓缓前行,最后停在距离Coco'M按摩店十几米远的地方, 路边有一片茂密的棕榈树林,在夜风的吹拂下,林子里发出悉悉索索的轻响,给 人的感觉有点恐怖。   Coco'M的旁边是一家酒吧,这时候早已经打烊了,倒是门前的霓虹招牌还在 闪烁,借着这点光亮,可以看到Coco'M此刻的惨象。   警察在店前拉起了封锁线,黄白相间的隔离带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荧光,隔 离带内不到三五步远的台阶上,有一个用荧光粉勾勒出来的尸体轮廓,因为之前 被灭火的二氧化碳泡沫冲刷过,这个轮廓已经不是很清楚了,但附近大片的血迹 却很显眼。   车队停下来,阮成晋没敢直接下车,他小心翼翼的躲在车里,等着前面一辆 车上的两个小喽啰先去店里探路——在这个该死的城市里厮混,时时刻刻都必须 多加几分小心,别看警察已经封锁了按摩店,但是警察可唬不住那些毒枭,谁知 道现在店里是什么情况。   两个小喽啰一路小跑的冲过去,扯断店门前的隔离带,从布满了玻璃碎屑的 台阶窜进店里,不到几分钟的工夫便退出来,比划着手势示意店里很安全。   阮成晋吁了口气,掐灭手里的烟头,弯腰钻出车门。   海上吹来的晚风带着几许清凉,街道边上,一张破旧的报纸被风吹的翻滚着 钻进按摩店大门,啪的一声贴在被烧成木炭一般的吧台上,轻碎的声音把刚刚走 进来的阮成晋吓了一跳。   店里烧的不是很彻底,估计是火警来的比较及时,但即便如此,整个店里的 装修也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附在墙壁上的竹制装饰不仅被烧成了碳,还大片大 片的隆起。   带着人里里外外的转了一圈,阮成晋希望能够找到一些袭击者留下的线索, 最好是能够确认对方的身份。不过这样的努力最终还是失败了,袭击者经验丰富, 再加上之前有警方的介入,所以现场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噶定Hing!」   就在阮成晋正准备招呼人退走的时候,守在大厅门口的一个喽啰突然指着门 外喊道。   阮成晋是越南第二代移民了,他对越南语并不熟悉,听到喽啰喊了一嗓子之 后,他又过了几秒钟才明白这句话是说的「有情况」。   几乎就在他反应过来的同一时间,按摩店外的街道上突然传来连续的几声沉 闷的枪响,店里的墙壁上闪过几道火星,首先发现情况的小喽啰就像是被锤子砸 中一般,猛地后退两步,仰面摔倒在地,胸口血如泉涌。   阮成晋的反应也不慢,听到枪声,他本能的扑倒在地,连续地打了两个滚, 躲到大厅的角落里,街道上响起突击步枪连续不断的开火声,他手下那些人发 出的惨叫声,以及杂乱的脚步声。   一道刺目的光柱,从门外投射进来,将整个大厅照的亮如白昼。光线出现的 太过突然,阮成晋根本没来得及闭眼,顿时被大灯刺的看不见任何东西。恍惚间 只听到一阵儿汽车马达的轰鸣,像是有人开着汽车冲进了店里,紧接着便是咣当 咣当的一阵儿巨响,其间夹杂着零星的枪声。   阮成晋一只手遮在眼前,努力的想要恢复视觉,另一只手里却握紧了刚刚从 腰间拔出来的手枪,朝汽车开来的方向胡乱地射击,试图阻止别人朝自己靠近。   一弹夹的十五发子弹很快打光,枪膛里发出打空枪时特有的脆响,阮成晋的 视线也恢复过来,依稀可以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子在附近晃动。   冲进店里来的是一辆吉普车,车子的大灯经过改装,正前方的保险杠上,挂 了四个碗口大的氙灯,适才那刺眼的光柱就是这四盏灯发出的。   阮成晋用力甩甩头,又使劲揉了揉眼眶,让自己的视线更加清晰了一点,他 一面摸索着更换弹夹,一面试图探头探脑的朝四周打量。就在这个时候,随着一 阵踩踏碎玻璃的咔嚓声由远及近,阮成晋眼前的光线突然一暗,两只高筒的黑色 军靴停在他面前不到半米远的地方。   本能的打个冷颤,阮成晋的眼睛盯在那双军靴上,视线一点点的向上偏移: 系着蝴蝶扣的军靴系带上方,是两条结实修长的小腿,滑过微凸的膝盖,再向上 就是两条肌肉坚实的大腿,给人一种骨感很强的感觉。   这两条大长腿的肌肤很白,白的近乎病态,即便是被后面刺眼的灯光照着, 这双腿上都看不到半分汗毛的存在。也不知道为什么,阮成晋突然感觉这对骨感 过强的大腿很性感,性感到让他有一种抱上去摸一摸、揉一揉的冲动。   不过这双腿的主人显然没打算多给他一点欣赏、幻想的时间,阮成晋脑子里 那点古怪的不合时宜的念头还没转完,就看到一只军靴抬起来,包铁的鞋尖对整 他的面门踢过来……   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阮成晋清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脑 袋里就像是灌了铅,沉甸甸的,视觉和听觉似乎都失了灵,眼前一片黑暗,耳鼓 里则满是嗡嗡的鸣响。   用力的挣扎一下,手腕和肩胛处登时就是一阵儿深入骨髓的麻痛,下意识的 呻吟一声,却发现嘴巴里被人塞了一团破布,除了呜咽之外,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来。   「好久不见了,阮成晋,你还记得我是谁吗?」近在咫尺的地方,一个声音 幽幽的传过来。   这个时候,阮成晋才发现自己被人捆的如同粽子一般,面朝下趴在一张沙发 垫上。头前一尺多远的地方坐着一个年轻人,正在无聊的摆弄着一把寒光闪闪的 匕首。年轻人的身后还站着一个身材瘦高的女人,她用一把匕首削着手里的苹果, 削下一块就用刀尖扎着送进嘴里。   「怎么,不认识啦?」见他不吭声,玩弄着匕首的年轻人扭过头来,龇牙笑 了笑,显露出两排白的渗人的牙齿,「忘了你那个叫什么中安的兄弟了?」   一听到「中安」这个名字,阮成晋的瞳孔猛然一缩,原本投在那个女人身上 的视线骤然收回来,落到身边的年轻人身上。   「中安」曾经是他手底下一个很能打的好手,姓陈,叫陈中安。几年前,陈 中安在一场争斗中被人连刺十数刀,活活捅死,当时杀他的人似乎叫什么李保罗, 是个中国人。   阮成晋记得很清楚,这个李保罗当初被警方抓获,判刑入狱,他还专门安排 人进监狱去干掉他来着。可惜的是,这混蛋在监狱里很快就站住了脚,而且他本 事非常厉害,阮成晋安排进去追杀的人不仅没得手,反倒前后损失了好几个。最 终,这件事也就那么不了了之了,没想到事隔经年,这家伙竟然从监狱里出来了。   坐在阮成晋面前的年轻人自然就是李再安了,他没兴趣玩躲猫猫的游戏,因 此下午挑起了莫里奥与越南帮之间的争斗之后,入夜便安排陈锦等人紧盯着越南 帮的动向。说实话,最初李再安也没想到能揪住阮成晋这么一条大鱼,这样更好, 等同于进行了一场斩首计划,没有了阮成晋的越南帮势必陷入混乱,这能让今后 的一系列行动变得更加简单。   被扔在沙发上的阮成晋弓起身子,挣扎的样子像是一条大虾米,事实证明, 再狠得人离开了自己的势力也会变得脆弱,脆弱的不堪一击。   「啪啪!」   在阮成晋鼓胀颤抖的脸腮上拍了两巴掌,李再安抿唇一笑,说道:「没错, 我就是李再安,也是当年的李保罗。你是不是从来都不看新闻啊,难道就不知道 我已经逃狱出来了?」   「呜呜呜……」阮成晋用力的憋着气,想要把嘴里的破布团吐出来,他倒不 是很怕死,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他也早看得开了,知道自己迟早有这么一天。 他只是不想死的这么不明不白,因为在他看来,当年的李再安可没有这么大的本 事。   「你想说话?」听到阮成晋从嗓子眼里闷出来的呜咽声,李再安笑笑,扯了 扯塞在他口中的布团,却没有给他扯出来,「还是打算朝我脸上啐口唾沫?不管 是哪样吧,我看都没有必要了,就像当初你对付我一样,如果那时候我落到你的 手里,肯定只有死路一条。同样的,现在你落到我的手里,也是只有死路一条。」   这话说完,李再安缓缓地站起身,走到对面那扇没有窗棂的破窗户边上。站 在他身后的陈锦没有说话,提起旁边的一个油桶走过来,拧开盖子,将整整一桶 汽油从头到尾,一滴不剩的泼洒在阮成晋身上。   对阮成晋这种人,或者说是对所有的越南猴子,陈锦都没有丝毫的同情心, 她当年也是上过老山前线的,曾经和越军浴血战斗过。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她只 会觉得活活烧死阮成晋还不够解恨,如果天就要亮了,时间上来不及,她更愿意 把这家伙狠狠地折磨一番之后再送他上西天。              第四十四章:对冲基金   阮成晋的失踪并没有在充斥着罪恶的圣保罗掀起什么波澜,这个城市平均每 年都有五千人死于暴力犯罪,而警方的破案率还不到百分之二十,凶手归案率更 是低的离谱。更何况阮成晋本身就是圣保罗警方通缉在案的人物,警方对这种黑 道分子根本懒得理会死活。   相对于外界的平静来说,阮成晋的失踪却在越南帮内部掀起了轩然大波。尽 管莫里奥之前对Coco'M按摩店的袭击很迅捷,现场也没有留下什么证据,但类似 这种帮会之间的争斗总是免不了要走漏消息,更何况在袭击了Coco'M之后,得到 了李再安许可的斯帕达罗便迫不及待把手伸进了皮尼亚克大街,本着谁受益谁主 谋的原则,越南帮自然将这笔账算到了莫里奥的头上。   单从实力上来说,作为亚裔帮会之一的越南帮是无论如何也无法与莫里奥这 样的贩毒组织相提并论的,但阮成晋的失踪,却逼迫的越南帮不得不硬着头皮将 这场战争继续下去,否则的话,继阮成晋之后的帮会首脑将无法控制整个帮会, 再进一步说,讨不到一个说法,越南帮甚至没办法继续在自由区立足。   因此,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越南帮与莫里奥下属的中心区分部之间展开了 持续的争斗,双方虽然没有组织成规模的火并,但却小动作不断,彼此互派杀手, 互相袭击,仅仅是斯帕达罗本人,就在一个月的时间里遭遇了四次枪手袭击,两 个保镖在袭击中丧生。   莫里奥的还击也毫不含糊,派出大批枪手去砸越南帮的场子,他们的人数和 火力全面占据优势,很多越南帮的武斗派干部,在冲突中被乱枪打死。   在成功挑起了莫里奥与越南帮之间的明争暗斗之后,李再安倒像是成了没事 人一样,除了暗中对斯帕达罗的行为给予支持之外,他再次将更多地精力放在了 对冲基金的创办上。   巴西的司法效仿的是葡萄牙那样的大陆法系,但在很多的经济政策上,却是 效仿的美国,相比起欧洲国家来,在巴西申请一家免责的对冲基金并不是多么困 难,唯一的遗憾便是税赋的征收率要比美国同类基金更高一些。   就在Coco'M纵火案发生后的第三周,警方还没有对这起案件给出一个具体说 法的时候,李再安便在科里亚的帮助下,通过了巴西中央银行圣保罗分行以及圣 保罗银行的复核——与美国在次贷危机前的情况一样,巴西没有专门的金融监管 服务机构,也没有所谓的证监会,巴西利亚用来监控国内证券、投资市场的主要 部门就是央行。   因此,一家投资性基金的创立,除去报税之类的关卡之外,最主要的就是通 过央行以及托管银行的资质复核,只要通过了,基本上就可以宣布成立了。   在进入三月的第一个周末,「Pai对冲基金」在被誉为圣保罗金融街的「11 月15日步行街」的Heptem大厦12楼宣布成立,基金法人为巴西籍华人李再兴—— 当然,这只是李再安的花钱买来的假身份,但如果从移民局抽档调查的话,却又 能找到这个人的身份资料。不能不说,这就是金钱在资本主义国家所能体现出来 的伟力。   说起来有些寒酸,整个Pai基金的注册资金只有两百万美元,在Heptem大厦 内,也仅仅租下了两个办公间,成立当天,公司连个庆祝酒会都没开,全部的职 员加在一起,算上身为基金经理的李再安,也不过只有四个人:临时从莫里奥叫 过来的劳蒂尼,她是经理秘书兼打杂;李再安的随身保镖史皮,他的工作就是坐 在走廊里睡觉;最后一个则是一位中年妇女,她只负责打扫清洁之类的工作。话 句话说,整个公司能够做事的就只有李再安一个人。   目前公司之所以没有多少人,一方面是因为新成立,还没来得及对外招聘,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李再安还没考虑增加人手。在他看来,就目前南美地区的整个 经济格局来说,为他这种小型对冲资金的发展提供了足够的养分,他甚至不需要 耗费太多的精力,只需要在货币市场上纵跳腾挪一番,就能赚回足够可观的利润。 当然,炒汇这种行为在巴西的金融规定中是违法的,而且对公司自身的名誉影响 也很大,所以李再安没打算真的将精力放在炒汇上。   另外,基金刚刚成立,可以拿来运作的资金只有不到两百万美元,这笔钱看 似不少,但实际上一旦进入国际炒汇市场,这么点钱连点水花都掀不起来,只能 是跟在别人后面捡些残羹冷炙来吃。   也许有人会说对冲基金最大的操作手法是高杠杆化的运作,拿一分钱当一块 钱花,但实际上杠杆的运作没有那么简单,对冲基金的钱也是钱,是死物,不可 能自己翻番。要想运作杠杆,一是有投资者的风险投资注入,另一个就是有银行 的大数额贷款。而如今的Pai基金才刚刚成立,一没有名气二没有信用度,哪来 的什么杠杆可以运用?   所以说对于目前的李再安来讲,要想在短时间内赢取一定的利润回报,必须 走风险更高、回报更高的路线,针对于此,他首先想到的一个路子就是「定期收 益权交易」。   所谓「定期收益权交易」,实际上与后世各个银行推出的理财业务差不多, 只不过风险度更高,因为这年头运作这种金融交易的,本身就是一些成规模的风 险投资公司。   如今才是91年,美国自1933年以来施行的《格拉斯——斯蒂格尔法案》还没 有废除,作为主要金融机构的银行,还不允许从事高风险的投资行为,金融业与 证券业还是两个隔离的行业。在这个时候,做风投的基金很难从银行获得巨额的 贷款,有些时候,为了能够筹措资金,同时又不放弃对那些前景看好的企业的股 权持有,一些跨国性的风投基金就搞出了这种「定期收益权交易」的手段。   像红杉基金投资思科公司时,就有思科公司定期收益权交易的出售,其具体 方式就是红杉将自己手中掌握的思科公司股权拿出来,分成若干份,然后将每份 由交易日开始向后一年、一年半或是两年期间的潜在收益估值卖出。不管哪个公 司接下了其中一份的交易,那么当这份收益权到期的时候,无论是思科公司股份 上涨所带来的收益还是股权分红带来的收益,都是这家公司的。   如此一来,如果当年度思科股份带来的收益高于收益权估值,那么多出的部 分就是该家公司的盈利,反之,如果当年度收益低于收益权估值,该家公司就要 承担差价的损失。这样的交易不影响红杉资本对思科公司股权的持有,同时还能 在短期内为红杉筹措到一笔很客观的流动性资金。   明眼的人很容易就能看出来,这种收益权的交易风险很大,因为盈利预期的 风险有两个因素,一个是投资的公司本身经营的预期,说白了,就是这股份是看 涨还是看跌,另一个则是风投公司对股份收益的估价高低。而这种交易形式本身 的优势,则是能让一些中层的玩家拿到中意公司的股票。   举个例子,还是思科公司的股份,你看好它的行情打算一次吃进一千万股, 这时候问题出现了,股市不是你一个人的游乐场,你看好一只股份,整个股市中 参与交易的人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看好呢。你有足够的资金,也有吃进一千万股的 决心,但股市上是否有那一千万股让你吃进啊?要是大家都看好,持股的人死抓 着不放,每天股市成交量就五十股,你一千万股要吃到什么时候才能吃够?   如果任何一家上市公司的股份都能放量让人随便吃进的话,那21世纪的中国 就真的无敌了,纳斯达克上市的哪家公司买不下来啊。   在美国废除《格拉斯——斯蒂格尔法案》之后,银行进入证券行业,各种各 样的金融衍生商品实际上就是在这种收益权的基础上出现的,大批的风投公司将 手中掌握的各公司股权抵押给银行,由银行转成理财项目出售给银行客户,这种 链条式的金融手段,才是风投公司转嫁风险、银行谋取暴利的最根本方式。   李再安有着两世为人的经历,前世存留在大脑中的记忆,令他能够更加自如 的规避风险,准确的把握住存在巨大盈利空间的投资项目。而与此同时,如今的 巴西连同除古巴外的整个南美,几乎都是美国人的大后院,美国的投资企业、吸 纳投资的基金代办处在巴西几乎随处可见,这又为李再安的敛财计划创造了绝佳 的外部环境。   ……   Pai基金草创,没有庆祝酒会,没有齐全的部门,甚至连基本的办公设施都 没有,可这些在李再安眼里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已经迈出了关键的第一步, 他手头上已经有了一些投资的方向,而这些所谓的投资方向,就是堆砌在他眼前 的那些文件。               第四十五章:权益   所有这些文件都是由圣保罗风投协会转过来的,每一份都是关于定期收益权 交易的,李再安每一份看的都很仔细,毕竟对他来说,Pai基金的开门第一炮能 不能打响,就要看眼前这些东西了。   说实话,这些文件中可以挑选出来作为重点投资的项目虽然不说很多,但也 绝对不少,比如说由德丰杰南美公司发起的「P」方案,这个方案是以英特尔公 司的「Pentium」研发项目未来五年盈利分红为质押的筹资方案。   德丰杰风投公司,准备为英特尔公司的这个项目投入29亿美元风险注资,为 了能够筹措资金、摊薄风险,这29亿美元德丰杰不会都由他们自己拿出来,而是 以五年收益权交易的方式对外吸纳资金。这种权限的最低买入价格为67万美元, 也就是说相当于67万美元一手,买家虽然得不到英特尔公司的股份,但却能凭借 这笔交易,以收益权的总交易量为基数,从未来五年英特尔公司的「Pentium」 研发项目中获利分红。   在一般人看来,这种研发型的收益权交易风险最大,毕竟科研成果能不能到 位如今都是个未知数,一旦研发失败,所有的投入都将归零。当然,相应的获利 也将极为丰富,如果研发成功,除了相应的红利之外,收益权购买人还能在五年 期到期之日,获得百分之七的专利分成。   李再安很清楚,这个所谓的「Pentium」研发项目,实际上就是将英特尔公 司推向辉煌的奔腾处理器研发项目,尽管只是五年期的收益权交易,其中潜在的 利润预期也高的惊人。不过很可惜,对于现在的Pai基金来说,五年期时间太长 了,李再安需要的是在三个月内让基金的投资人,也就是莫里奥组织内的所有中 层头目们看到实实在在的盈利。   为此,在经过一番慎重的选择之后,李再安选定的目标是由巴西克劳瑞安风 投代理的,由斯坦福风险投资公司发起的「北极星重型机车公司收益权三月期转 让项目」。   这个融资项目需要吸纳的资金并不是很高,不到四十万美金就可以买下一份 权限,而且周期只有三个月,三个月后权限作废,风投公司返还资金。   在除了北美之外的世界各地,这年头北极星都算不上什么知名的企业,因而 这个融资项目也不被大多数风投类基金看好,但李再安却很清楚北极星的情况, 因为前世的时候他就有一辆原装的北极星重型摩托。   这家位于美国爱荷华州灵湖的重型机车厂诞生于五十年代中期,曾经辉煌过, 也曾经濒于破产,但在进入80年代之后,它实际上已经开始发力走向全面崛起了, 其主要产品为全地形车和重型摩托,好莱坞大片中频频出现的那种重型机车,就 是类似终结者所驾驶的那类摩托车,就是北极星的产物。另外,从去年,也就是 90年开始,北极星公司开始推出他们生产的水上摩托,但销量并不怎么样,市场 反响更不被看好。   就目前来说,北极星唯一能吸引人眼球的就是一笔尚未确定的军方订单。一 场海湾战争,令美国军方认识到其在全地形作战车辆方面的不足,为此,一笔军 方采购大单摆在了美国诸多重型机车厂商的面前。到现在,参加这项竞标的企业 有十几家,其中最被看好的是Ktm重工与庞巴迪重工,北极星只能屈居第五与第 七个选项之间。   由此,斯坦福风投估低了北极星未来几个月的盈利预期,如果他们与李再安 一样,有着前世的记忆的话,那他们应该知道就在一个月后,北极星推出的「防 雷反伏击全地形车」将一举击败Ktm与庞巴迪两家公司联合推出的设计,将来自 美国军方的上百亿军购大单收入囊中。   同样的,他们也绝不会将融资权益估价那么低,一份权限不到四十万美元, 这其中潜在的利润空间实在太大了,大到李再安不得不撇开别的项目,将手头能 够调动的全部资金都投入进去。   Pai基金自持资金200万美元,一次性购收益权合约五份,随后,再用这五份 收益权合约作抵押,以七点四的高息向圣保罗银行贷款120万美元,增持合约三 份——这八份北极星三月期收益权转让合约,便是Pai基金草创之初作出的第一 项投资计划,同样的,这一项合约,斯坦福风投在整个南美经济区内,也仅仅卖 出了八份。   对李再安作出的这一项投资,科里亚给了一个戏谑的评价:「毒贩做风投, 至少有一个优势,你不用担心破产之后被债主上门讨债……」   很显然,懂的行情的人都不看好Pai基金作出的这第一笔交易,每个人都认 为「李再兴」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中国投资者是在找刺激,是准备用他自己的钱装 满美国人的腰包。但是李再安却对这些评论视若无睹,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坐等, 时间自然能够为他证明一切。   ……   三月末的圣保罗已经进入了夏末秋初,持续了两个月的干旱之后,老天爷总 算是在今天开了恩。   从清晨开始,浓浓的乌云便遮蔽了视线可及的整片天空,到了下午五点多钟, 随着一阵徐来的清风,稀稀拉拉的雨点落下来,咖啡农们渴望已久的降雨到来了。   距离莫里奥贫民窟不到两个街区的拉利伯纳特大街上,李再安撑着一把灰色 的雨伞,在街道边的棕榈树下一动不动的站着,一双沉冷的眸子淡淡的看着街道 对面。   仅仅一街之隔的地方,是一条狭窄的小巷,巷口上有两个十一二岁左右的小 男孩正在踢「球」,那个所谓的球并不是真正的足球,而是一个用丝袜填充了破 棉絮弄出来的半圆形包囊。   距离巷口不到十几米远的地方,停着一辆灰色的看不出牌子的破车,车上坐 着两个黑人小伙子。   经过那个巷口的行人中,时不时会有一两个人走到破车的旁边,隔着车窗递 一沓钱进去,车上的黑人小伙子收了钱,会朝那两个踢球的孩子比划一个手势。 手势很简单,或是竖起一根手指头,或是两根、三根。随后,付了钱的行人会走 到那两个孩子的面前,从其中一个孩子的手里接过一两个装了粉状物的透明塑胶 袋。   没错,这就是莫里奥基层组织买卖毒品的最基本流程,为了防止被警察抓个 人赃俱获,组织内的外围成员都不会直接把毒品带在身上。他们会将当天要销出 的毒品分成每半克一小包,交给这些十一二岁的孩子携带,而他们自己则只负责 收钱。千万不要小瞧这些乳臭未干的少年,他们的身上都带着真枪实弹,你要是 敢去打劫他们,肯定会被乱枪打死。   这样一个销毒的小组,比如说街对面那两个黑人小伙子,他们每天可以为莫 里奥销售20-50克的可卡因,按照每克可卡因100美元的市价计算,他们每天的毛 收入就是两千到五千美元之间。而这些孩子的酬劳,则是按小时计算的,基本的 就是每小时五十美分,如果在销毒的过程中遭遇抢劫,而他们又杀死了抢匪,那 么就算是立了大功了,他们立刻能够得到100到500美元的奖励。   细密的雨水落在伞篷上,顺着骨架流下来,在眼前形成一道道水滴串成的珠 串。   李再安并不是闲得无聊出来淋雨的,他是出来找点乐子的。这条拉利伯纳特 大街是莫里奥组织的地盘,中层干部罗伯特负责打理这里的生意,他在在这里经 营了一间色情俱乐部,严格说起来这家俱乐部不是莫里奥组织的生意,只是几个 大老板和罗伯特搞起来的。 罗伯特一直想讨好李再安,邀请他过来散散心。本来依照他的性子,是不会 参与这种应酬活动的,不过最近李再安打算拉拢组织里的一批中层干部,建立自 己的人脉网络,所以和这些干部们有了频繁的私下接触。 第四十六章:恋物癖俱乐部   罗伯特早已带着几个手下,在一栋楼房前等候他,他手下的一个年轻人手里 拿着对讲机,喊了几句话,大门无声地开了。 一个身着正式礼服的男人站在门口,迎接他们进去。这个人以一种十分谄媚 的态度,与罗伯特打着招呼,大概是这里的经理。   走进大楼之后,很难辨别这里究竟是一家私人俱乐部,还是一个高级妓院, 也许各种功能都有。走廊两侧有着许多金属笼子,每个笼子里面都站着一位性感 女郎,她们身上穿着暴露的皮装,似乎任人挑选。 经理带着他们几个人走进一间宽敞、灯光灰暗的房间。在房间的一头,有一 个铺着铮亮木板的高台,很明显这是一个临时的舞台。几张宽敞的长沙发,散落 在这阴暗的房间里,李再安刚选了一个沙发坐下,两个性感的女服务员立刻围坐 在他身边。   左边的那个女服务员,化着烟熏妆,身上穿着黑色亮皮紧身衣,上半身的拉 链一直拉到胸口,露出巧克力色的肌肤,和一对丰满坚挺的乳球,似乎在诱惑着 男人去抚摸吸吮。她的腰间还挂着一幅金属手铐,客人随时可以把她的双手给铐 起来。   右边的那个女服务员,穿着一件紧身连体衫,皮革紧紧包裹着她的身体,背 后中央有一根拉链,似乎是唯一穿衣服进去的地方。她的头上戴着一个小巧的黑 色皮面罩,无法看见她的面容,只有眼睛、鼻子、嘴巴的位置有洞孔,脚上穿着 一双细长的高跟皮靴,整个人都套在黑色皮革里,显得性感而又神秘。   两个女服务员,一个拿来香槟和杯子,另一个给他点上香烟,殷勤地服侍着 客人。   ……   过了一会后,灯光变得更加昏暗,隐藏式的聚光灯开始在那座舞台上转动。 音乐声响起的同时,两条人影出现在聚光灯下明亮的圆圈里。   其中一个是金色短发的白人男子,他的身材非常高大,赤裸着上身肌肉结实 发达,肌肤上擦了一层薄薄的油。他的下身穿着一条皮质的裤子,脸上带着黑色 的面具,手里拿着一根皮鞭。   另外一个是红色长发的美女,她脸上戴着浅蓝色的皮面罩,一条有饰钉的皮 项圈扣在她的脖子上,她的双臂被套进一条单筒拘束手套里,紧紧地束缚在背后。 女人身上穿着黑色的皮短裙,上衣被剪开了二个孔,一对丰满的乳房露在外面,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的两个乳头都被小银环穿刺而过,一根金属链子把两个银 环连结在一起。   白人男演员在前面领着那个红发美女,走向舞台的中央,不是抓着她的手臂, 而是拉着她颈部项圈上的一根链子,就像牵着一只温驯的母畜。不知道什么时候, 舞台的中央摆放了一件奇特的道具,外形像是体操用的鞍马,马背上铺了一层塑 胶皮,为了能使女人的双腿分开的大一些,马背做的很宽大。   两人走到木马面前,男演员把她抱起來放在马上,女人的短裙里面连内裤都 没穿,大腿内侧的肌肤接触到冰涼的塑胶皮,女人禁不住发出一声惊叫,趴伏在 木马上,她的臀部向后翘起,白嫩的臀部上还残留着一道道鞭痕。   男人拉住一根从天花板垂下來的铁链,栓在女人脖颈的项圈上,然后他用力 拉起铁链,迫使女演员不得不在马背上坐直身体。男人一边抚摸着她雪白的大腿, 一边把手伸到马身下面。   这个木马的马鞍中间部分,设计有一个椭圆形的孔洞,女人骑在木马上的时 候,两条大腿左右分开,马背中央那个椭圆形的孔洞,正好对着女人的阴道和肛 门。男人的手从下面伸进来,能够轻松地抚摸到她的两处肉穴。   被男人玩弄着性器的女人,一边哭泣一边骑在木马上扭动屁股,男演员用手 指熟练地翻开拨弄着两瓣花唇。他的两根手指拨开阴蒂包皮,指尖掐住那个小肉 芽,两片阴唇也完全张开,露出里面湿热的肉洞,男演员弯腰低下头,用嘴唇含 住小肉芽,舌头用力吸吮着。   「啊……求求你……饶了我吧……」女人悬在空中的双腿,不停地踢蹬着, 但却无法躲避男人的玩弄。   男演员毫不理会她的哀求,继续舔着她最敏感的小肉芽,一会用舌头把阴蒂 包皮舔开,一会又用手指把阴蒂包皮重新套上去,很快女人的阴道口就流出热乎 乎的汁液。   「怎么样,是不是很舒服,」男演员笑着拿出一个圆头型的电动振动棒,将 圆头端贴在女人的两瓣花唇上,开到强力振动档,然后把振动棒固定在马背的卡 槽里。女人的阴唇和阴道口,受到持续不断的振动攻击,她嘴里发出亢奋的尖叫 声,上半身不由自主地挺直,两只脚尖也忍不住向上翘起。   看见女演员还在强行忍耐着,阻止高潮的到来,男人坏笑着把口水涂抹在指 尖上,按在她后面紧紧闭合的菊花蕾上。   「哦,不要,那里不行的……」女人惊慌地摇着头,同时用力地缩紧肛门, 红色的长发在空中飞舞。   「嘿嘿,每次玩弄你这里的时候,你都会哭泣着高潮的,快点表演给客人们 看看吧。」男演员的手指,毫无困难地插进了她的菊肛里,指头在里面刮擦着肠 道粘膜。   「啊……啊……我受不了……」女演员骑在木马上,疯狂地摇头哭泣着,最 后她猛然挺直了腰部,大腿紧紧夹住了木马,「啊……我要泄身了……」   ……   看着舞台上让人热血沸腾的表演,李再安坐在沙发上把双腿分开,抓住那个 戴黑色皮面罩的女服务员,把她的脑袋按在自己胯下。女人很乖巧地解开他的裤 子,捧出那根已经高高地翘了起来的肉棒,阴茎穿过面罩嘴部的圆孔,插进她两 片红唇之间。   「唔……唔……」龟头一直插进她的嗓子深处,女服务员被刺到了喉咙,皱 起眉毛咳嗽了几声,嘴里发出哀怨地哼声。李再安没有理会她,继续按住她的脑 袋,让她做着口淫。   另一个女服务员把胸口的拉链敞开,露出一对丰满坚挺的乳球,轮流塞进客 人的嘴里。李再安一边满意地吸吮着挺翘的奶头,一边用手掀起她的裙子,露出 了雪白的大腿根部。 没想到这个女人裙子里面没有穿内裤,但是有几根黑色的皮带,缠绕在她的 大腿部。李再安用手指探进一根皮带里面摸了摸,很快就弄明白了,这几根既结 实又形态复杂的皮带,到底是干什么用处的。 他的手摸着女服务员的大腿,手指按在皮带上有节奏地前后滑动,用力将皮 带背面的橡胶小刺,紧紧地贴在她敏感的阴唇上摩擦。   女服务员被刺激的大声喊叫起来,想要推开男人调戏她的手指,但是李再安 取下她腰间的手铐,把她的双手铐在一起,剥夺了她反抗的能力,原来这才是她 随身带着手铐的用途。女人只能在他手指的挑逗下,苦闷地哀求哭泣着。   玩了一会之后,李再安用力把她大腿间的皮带扭转到一旁,露出里面已经饱 受折磨的花唇。他从身下女人嘴里拔出肉棒,龟头贴着皮带的边缘,强行插进湿 热的阴道里。 女人奋力抬起屁股,迎接着肉棒的插入,李再安用力将整根肉棒向阴道深处 挤进去,她全身一震,两条大长腿绷地紧紧的,大腿根部的皮带把她的阴部挤压 的非常紧密,阴道肌肉痉挛的压迫感让他爽的大叫起来。      ……   从俱乐部里出来,原本只有五成新的福特,已经在雨中冲刷的焕然一新,或 许是错觉,坐在车里的时候,感觉着车子行进中的噪音似乎都降低了不少。   李再安喜欢雨天,但却讨厌雨天中的莫里奥贫民窟,尽管地处坡地,可每到 下雨的时候,只要雨势稍稍大了一点,或是延续的时间长一些,整个贫民窟仍旧 会变成一片泽国。最要命的是,这些积水污秽不堪,散发着阵阵刺鼻的恶臭,淌 在水里让人感觉说不出的恶心。   幸好的是,今天这场雨下的不是很急,时间也不太长,贫民窟内的街道上还 能找到路可以走,不过若是照这样下到黄昏,估计整个贫民窟的水又该满了。              第四十七章:毒枭的政治   从东侧进入贫民窟的巴斯小巷里,李再安的车驶进巷口,迎面一堵绘满涂鸦 的残墙边上,一个赤裸着上身的年轻人正拿着一枚甜橙戏弄三两个光屁股的小毛 孩。看到李再安的车子过来,年轻人把甜橙扔到墙角,引得几个小毛孩跑过去争 抢,他则一路小跑的迎过来,隔着车窗对李再安说道:「保罗,莫罗让你回来之 后到他那儿去一趟。」   李再安闭着眼睛点点头,心里却在猜测巴诺罗找自己干什么。   前段时间巴诺罗大病一场,后来确诊是得了肺炎,这个病需要休养,因而有 一段日子,除了中层头目的例常会面之外,他很少亲自出面主持组织事务。   「先生,先回住处吗?」坐在副驾驶座上史皮等到车子开过巷子,回头问道。   「不,直接去莫罗那儿。」李再安摇头说道。   贫民窟内的道路虽然狭窄,但却如蛛网般的四通八达,负责开车的保镖找了 一条捷径,七拐八拐的赶往巴诺罗的居所。   自从逃狱之后,巴诺罗的住所外围就始终戒备森严,明里暗里至少守着十几 个枪手,就连住所附近的几所民宅都被清空出来,专门安排给警戒的枪手们居住。   李再安坐车过来,离着巴诺罗的住所还有一段距离,就看到门前停着两三辆 车,还有六七个人撑着伞站在门前,其中有几个人看着面熟,但却记不起在什么 地方见过了。   「保罗先生……」   「保罗先生……」 车子在住所前的小庭院里停住,李再安从车上下来,庭院中聚着的人纷纷过 来打招呼。李再安一面回应,一面走进住所的正门,自始自终也没问这些人是干 什么的。   穿过玄关,走进客厅的时候,客厅内那张宽大的椭圆形会议桌边上坐着三个 人,穿着睡衣的巴诺罗单手托着下巴,正坐在属于他的那把座椅上沉思。   而在他的对面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家伙,是掌管着圣阿马 罗区的组织中层头目洛里兹,而另外一个李再安却从没见过。   「嘿,保罗,过来坐,」看到李再安走进客厅,巴诺罗沉若死水的脸上露出 笑容,他招招手,说道。   「保罗先生,」洛里兹却不敢像他那么随意,而是恭恭敬敬的站起身,问候 道。   那个李再安没见过的中年人也随着洛里兹站起来,消瘦的脸上显现出一丝紧 张。   李再安施施然走过去,从摆在桌上的果盘里拿起一个苹果,抛到空中,又反 手握住,同时面无表情的说道:「刚吃过午餐回来,听说你找我?」   这话自然是向巴诺罗问的,没被理会的洛里兹两人也没有任何不满,就在那 儿安静的站着。   「是啊,有个东西你先看一下。」巴诺罗点点头,朝站着的洛里兹看了一眼。 后者干咳一声,将原本放在他面前的一个塑胶袋拿起来,送到李再安的面前。   塑胶袋是透明的,里面装着慢慢的一袋白色晶体,这些晶体的形状很不规则, 就像是纯净的粗盐粒。   李再安把袋子接过去,拿在手里掂了掂,粗略估计着应该有一千克左右。   「哪儿来的?」敞开袋口小心的嗅了嗅,李再安眉头一皱,问道。   袋子里装的东西是冰毒,这是一种新型毒品,化学名甲基安非他明。对于莫 里奥这样传统的贩毒组织来说,这玩意是个禁忌,如果有人敢于在莫里奥的控制 区域内贩卖这东西,被抓到之后唯一的结果就是丢掉小命。   不要以为贩毒组织不遵守法律就没了规矩,实际上,在组织内部以及各个组 织之间,大家必须遵守的规矩甚至比律法还要森严。   与活跃在南美的所有贩毒组织一样,莫里奥贩售的毒品都是古柯碱的衍生物, 诸如大麻、可卡因等等,对于那些门路比较广的,偶尔也会碰碰海洛因、鸦片之 类的东西,但冰毒却是谁都不能碰的,这与墨西哥的情况不尽相同。   最初李再安并不懂得其中的缘故,按照组织内的解释,贩卖冰毒是乞丐才会 干的事,因为这东西完全就是化学合成剂,成本低的令人发指。但随着时间的推 移,在熟悉了莫里奥的运作方式之后,李再安终归明白了其中的真正缘故。   冰毒作为一种毒品,它的关键环节就在于一个制取工艺上。只要有原料,有 相应的化学知识,有完备的设备,两个人组成的制毒小组一天就能产出冰毒成品 四百余公斤。   化学知识就不用说了,那个书本上就有,而作为原料的苯丙胺,懂化学的人 甚至可以从甲胺中提取出来,整个工艺流程算下来,需要人工少、投入资金少、 利润拆分环节同样少。   而可卡因和海洛因呢,前者需要古柯的大面积种植,后者则需要罂粟的大面 积种植,换句话说,如果没有产地和相应的种植劳动力做基础,这两类毒品根本 没有大量生产的可能。如此算下来,这两类的毒品的生产流程相当繁琐,利润拆 分环节也极其复杂。   这么一对比,一个问题就出现了:为什么冰毒的利润高、可卡因与海洛因的 利润相对较低,而那些在国际上能够算的着数的大毒枭们,却没有一个是靠贩卖 冰毒出身的?   答案其实很简单,最为关键的一个因素就是在于利益网络的织构上,说的更 直白一点,就是在于参与人数的多寡。   在南美,仅仅一个秘鲁就有古柯种植田八万公顷;而玻利维亚全国人口600 万,其中从事古柯种植业的人口便有50万之巨;号称毒品王国的哥伦比亚,整个 南部、东南部存在着海量的古柯种植田,古柯叶年产量数万吨。   就是这些广袤的古柯种植田和数量巨大的古柯农群体,夯实了大毒枭们存在 的群众和社会基础。政府扫毒、打击毒枭,实际上就是在砸这些古柯农的饭碗, 因为他们的利益,甚至是生活基础早就和这些毒枭们牢牢的捆绑在一起了。   哥伦比亚有持续十数年的战乱,秘鲁、哥伦比亚、厄瓜多尔反政府游击队横 行,墨西哥政府军在美国的支持下,仍被贩毒武装打的节节败退。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这其中固然有社会财富分配不公的因素,而广大人民群 众根子上的利益站位也是不可忽视的。   一个以贩售可卡因、海洛因为业的贩毒组织,其背后必然站着一个庞大的社 会群体,在南美尤其如此,通常算下来,一吨量的可卡因从生产到出售,整个环 节内牵涉到的利益共享者很可能有上千人,警察要扫毒,就等于是要同时与这些 人对抗。 而一个以贩售冰毒为主的贩毒组织,一吨量的冰毒从生产到销售,大概也只 有十几人,警察只需要把他们一锅端了就行了,反抗的力量微乎其微。   牙买加的毒枭科克,他在南美诸多的大毒枭中几乎排不上号,可就为了把他 引渡到美国受审,整个牙买加政坛都受到冲击,在任总统丢失大片选票选区,警 方与科克的支持者持续爆发冲突,前后近百人死亡,数百人被警方拘捕。   而从冰毒出现到现在,有哪个冰毒贩子能做到这一步?   归根结底,贩卖冰毒的贩毒组织基本都是跑单帮的,形不成足够大的规模, 而以贩售可卡因、海洛因为主的贩毒组织,往往有极其严密的组织结构、组织基 础与后备人力。警方一次大规模扫毒行动,可能直接打垮一个冰毒集团,但却绝 对不可能打垮一个可卡因或海洛因贩毒集团。   莫里奥在整个南美的贩毒组织中只能算是一个小集团,但这个集团的背后却 连着哥伦比亚的制毒、贩毒网络,以这个基点为支撑,莫里奥虽然与盘踞在圣保 罗的几家贩毒组织有争斗,但总不至于打的不死不休。这其中体现出来的,就是 一个隐性的地下规则,而在冰毒组织内,这样的规则很难形成。   无规矩不成方圆,有同类组织必须恪守的规则,这也是可卡因、海洛因贩毒 集团比冰毒集团高级的标志之一。   从这两点来看,类似莫里奥这样的贩毒组织将贩卖冰毒的毒贩看成乞丐,还 真是一点错都没有。   「是我的人从两个外乡人那里抄出来的,」洛里兹轻咳一声,说道。他所说 的外乡人并不是指的从圣保罗之外的城市过来的,而是说这两个人不是组织内的 人。   「人呢?」李再安将冰毒扔在桌上,顺手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嘴里问着, 手里的匕首猛地挥下去,将整袋冰毒切成两半。   洛里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巴诺罗,见他笑眯眯的坐在那儿不搭腔,便抬手打 了个响指。守在玄关处的两个年轻人闻声而动,不一会儿就从外面拖进来两个人。   两个像死狗一样被拖进来的家伙都是白人,块头很大,左侧的胳膊上都有纹 身,图案看上去像是画眉鸟。两个家伙之前肯定是受了酷刑,这会浑身是血,整 张脸都被打成了青紫色,肿胀的连眼睛都看不到了。   「查出身份来了吗?」李再安坐到椅子上,两根手指头捏起一块冰毒晶体, 慢条斯理的问道。   「呵呵,保罗,还没给你介绍呢,」巴诺罗终于开了口,他指指坐在洛里兹 身边的消瘦中年人,笑道,「这位是利赛特·克雷洛先生。」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介绍,巴诺罗闭了嘴,目光转向一边的洛里兹。   「利赛特先生是圣阿马罗区最有名的律师,过去帮过我们不少忙。」洛里兹 急忙接口道,「他这次来是希望咱们能够放过这两个外乡人,他的委托人愿为此 支付50万美元的赔偿。」   「您好,保罗先生,能认识您是我的荣幸,」自打巴诺罗出面介绍,利赛特 便站了起来,直到洛里兹将全部的情况都交代出来,他才满脸堆笑的恭维道。   这个利赛特还是第一次在面前出现,但他的名气李再安却并不陌生,其实类 似利赛特这样的律师,李再安多多少少的还知道那么几个。这些人有正规的律师 执照,也的确是货真价实的律师,但他们的主要服务对象却是莫里奥这样的犯罪 集团。   不要小瞧利赛特这样的黑帮律师,他们的能量可以说是大的惊人,这些人的 背后往往牵连着某个政治集团,每到大选的时候,他们就负责在这些政治集团与 犯罪集团之间牵线搭桥,将政治集团收获的非法政治献金,经由犯罪集团的洗钱 渠道转换成合法的政治献金。   反过来,他们又利用政治集团给他们提供的支持,为犯罪集团提供法律服务, 为落入警察手里的犯罪集团重要成员脱罪。   也正是因为如此,一般情况下,类似莫里奥这样的贩毒组织,也不愿意去得 罪利赛特这样的人,毕竟大家彼此间是一种共生的关系。   利赛特亲自找到莫里奥,许诺五十万美元买这两个冰毒贩子的小命,这件事 本身并不简单。   对待冰毒贩子,类似莫里奥这样的贩毒组织都有严格的规矩,只要抓住一律 都是处死的,李再安刚才将那袋冰毒切成两半,本身就是按照处罚规矩来的,其 中的含义就是将这一磅的冰毒分成两份,让两个冰毒贩子一人一份吃下去。   李再安是莫里奥组织的二号头目,决定刑罚是他的职司,也就是说这两个冰 毒贩子是处死还是交给利赛特,是应该由他来决定的。按规矩,这两个人必须死, 因为他们不仅贩卖冰毒,还越了界,如果不把他们处死,下面的人会不服,毕竟 莫里奥现在的控制区域都是下面人拼回来的。 可要是真的把人给弄死了,无疑又会得罪利赛特,进而招惹到他背后的势力 ——李再安倒是不在乎得罪人,可看巴诺罗和洛里兹的意思,他们分明是打算接 受和解的。   「保罗先生,我想有必要说明一点,」利赛特看出了李再安眼神中的犹豫, 于是抢着说道,「我的委托人所夹带的东西并不是用于出售的,这一点洛里兹先 生也可以代为证明。」   洛里兹舔舔嘴唇,先是点了点头,又将两个外乡人被抓获的过程简要的叙述 了一遍。   说起来也要算这两个家伙倒霉,他们在圣阿马罗区的一个地铁站遇上了抢劫, 随身携带的一个手提箱被两个玩滑板的年轻人抢走,当时,这一袋冰毒就在那个 手提箱里。更不幸的是,那两个玩滑板的年轻人却是莫里奥贩毒组织的外围成员, 他们发现了手提箱中的冰毒之后,直接汇报给了上线,随后,两个倒霉鬼便被揪 了回来。   「莫玛的意思呢?」李再安低着头想了想,将目光投向巴诺罗。   巴诺罗坐在那儿,眼神有些飘忽不定,不知何时已经凹陷下去的两腮浮着一 抹诡异的艳红。   「莫玛,莫玛,你的意思呢?」见巴诺罗似乎没有听到自己提问,李再安又 追问了一句。   「啊……」这回巴诺罗倒是听见了,他本能的啊了一声,没想到嘴型张大的 时候,却引出了一个哈欠。这个哈欠真可谓是酣畅淋漓,张开的大嘴还没等着合 上,浮肿的眼泡里已经溢出了眼泪,猩红的大鼻子下面也喷出来一道浑浊的鼻涕。   利赛特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刚才还精神奕奕的巴诺罗,在短短几分钟的时 间里就像是换了一个人,看他这幅萎靡不振、涕泪横流的样子,稍有些经验的人 便知道他这是毒瘾犯了。 第四十八章:没落枭雄   贩毒组织以贩售毒品为生,但在组织内部却是严禁成员吸毒的,其根本原因 就在于瘾君子不可靠,而且很容易招惹麻烦,一个贩毒组织内的成员,尤其是核 心成员一旦染上毒瘾,往往就离死不远了。   巴诺罗作为莫里奥贩毒组织的首脑,作为曾经在圣保罗赫赫有名的毒枭莫玛, 他竟然吸毒,而且看上去毒瘾还不是一般的深,这……如果不是亲眼看见,利赛 特是说什么也不会相信的。   巴诺罗突然表现出来犯毒瘾的样子,也把洛里兹吓了一跳,他本能的扭头看 向李再安,却发现他眼皮低垂、面色平静,就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洛里兹心头 微微一跳,脑子里一瞬间转过千万个念头,由这些念头引发的情绪也是各种各样, 有兴奋、有惶恐、也有迷茫和无所适从。   恰好在这个时候,李再安撩起眼皮朝他这边看了一眼,洛里兹只觉得心头一 寒,脑子里所有的念头就像是被闸门扼住一般,嗖的一下全都缩了回去。   「这种事……」恰好在这个时候,巴诺罗吸溜一声吸回鼻孔里流出来的鼻涕, 哑着嗓子,焦躁不安的咕哝道,「这种事还需要问我的意见吗?!你难道不知道 应该怎么做?!」   「我明白啦,」李再安点点头,视线扫过来,落在利赛特的脸上,「利赛特 先生,我很愿意接受你提出的条件,但莫里奥的规矩也不能坏了。」   两只胳膊肘撑在桌子上,两手五指叉开,交叠在一起,十根手指关节处曲成 的峰棱撑住下巴,李再安面无表情的说道:「我有一个折中的办法,这两个外乡 人你可以带走一个,人由你自己选,而五十万的赎金我们只要二十万,明天中午 之前,你可以带着现金来赎人。」   「保罗先生……」利赛特当然不能接受这样的条件,但李再安显然不打算给 他继续提出要求的机会。   「好,就这么说定了,」直接打断利赛特的话,李再安站起身,朝恹恹无力 的巴诺罗微微鞠了一躬,说道,「莫玛今天有点不舒服,咱们还是不要打扰他休 息了,洛里兹,你送利赛特先生出去,稍后记得到我那儿去一趟,我有些事要和 你商议。」   话说完,他也不等利赛特和洛里兹作出反应,径直绕过椭圆形的会议桌,施 施然走出客厅。   ……   雨还在下,相比起半个小时前,雨势似乎变得更大了一些。   史皮等在门外的台阶下,看到李再安出来,慌忙撑着伞跑过来替他挡雨,老 旧的福特车也适时的发动起来,尽可能的朝这边靠。   「伞给我,我想自己走一会儿。」李再安没有上车,他从史皮手里接过雨伞, 摆摆手说道。   史皮犹豫了一下,示意车里的司机打开后备箱,自己跑过去取了一件雨衣披 上,又拿出一支AK74突击步枪抱在怀里,亦步亦趋的跟着李再安往外走。   正如之前猜测的那样,雨中莫里奥的街道又有被水淹的趋势,狭窄道路两侧 的阴沟里,积水已经与路面溢平了,废弃的塑胶袋、乱木屑、杂草树叶之类的东 西浮满灰黄色的水面。   临街的人家早已在门口位置堆上了阻挡雨水的烂泥护栏,不过这东西并不能 防止房子里进水,毕竟雨水不止会从门口倒灌进去,还会从粗制滥造的屋顶渗进 去。因而一路走过去,尤其是走到道路狭窄的地方,总能听到水滴击打锅碗瓢盆 所发出的「叮当」声。   李再安与史皮一前一后的走在路上,身后七八米远的地方,福特车缓缓的跟 着,这幅雨中漫步的景象倒是让人感觉颇为惬意。   巴诺罗终归是完了,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李再安却是清楚的很,他的毒瘾已 经到了难以自控的地步,仅仅靠吸食已经不能满足他的需要,现在他主要的吸毒 方式是注射,且剂量越来越大。   吸毒成瘾的人都不可信任,一旦毒瘾上来,让他杀了他亲爹他都能毫不犹豫 的下手,更何况是出卖组织。李再安很清楚,如果他现在以巴诺罗吸毒成瘾为借 口,可以轻而易举的将这位莫里奥贩毒组织的老大赶下台。但理智的考虑,他现 在还不会动手,其中的原因主要有三个: 第一,他还没有掌握住毒品的来源渠道;   第二,对组织中层头目的控制力还不够强;   第三,他还没有找到能够为他提供支持的政治力量。   没有这三点做支撑,他即便是除掉了巴诺罗,也不容易将整个莫里奥贩毒组 织牢牢把握住。人总是要多一点耐心的,一蹴而就固然很爽快,可心急吃不着热 豆腐的后果也要提前考虑清楚。   李再安知道巴诺罗对自己的怀疑,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他必然也在想 着如何对付自己,若是放在刚刚接任莫里奥二号头目的时候,这个状况会非常危 险。但是现在嘛,如果这个家伙还有点理智的话,他首先想的就不应该是如何对 付自己,而是应该考虑怎么才能平平安安的从现在这个位置退下去安享晚年了。   贩毒组织领导层的新老更替也不一定非得要血淋淋的,李再安自认为不是残 忍的人,如果巴诺罗能够甘心放弃手中的权力,移民到国外定居的话,他也绝不 会干那种赶尽杀绝的勾当。   雨中送走了利赛特的洛里兹显得心事重重,他的车是一辆八成新的雪佛兰, 前座的司机和保镖都是跟随他多年的亲信,可即便如此,他仍旧觉得这片曾经无 比熟悉的贫民窟对自己来说已经很不安全了。   是的,与组织的所有中层头目一样,洛里兹之前并不知道巴诺罗染上了严重 的毒瘾,这对于一个贩毒组织的首领来说是很致命的,如果消息传开,也将对整 个组织造成极为恶劣的影响。   莫里奥贩毒组织之所以从一个贫民窟起家,十几年来在黑帮组织的拼杀中存 活下来,并且发展壮大,其根本原因不在于一个「莫玛」的领导,而是在于组织 内部有着极其严格的规则。当年巴诺罗被捕入狱,阿玛鲁作为组织二号人物顺利 执掌组织大权,其后,巴诺罗逃狱,阿玛鲁猝死,整个组织仍旧保持着良好的运 行状态,这其中便是组织的规则在起作用。   莫里奥组织内部没有多少成文的规则条例,但组织成员严禁吸毒却是为数不 多的形成了条文的法则之一,十几年来,组织内死于这一条法则的人不知凡几, 吸毒必死也成了组织内自上而下所有成员都铭刻在心底最深处的戒条。可是现如 今,作为组织最高首脑的巴诺罗变成了瘾君子,他触犯了这一个人所共守的规条、 法则,如果这个消息传出去,将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说起来有些奇怪,洛里兹是当初最早追随巴诺罗的组织成员之一,可现如今, 在发现巴诺罗染上毒瘾的事实之后,他首先想到的竟然不是巴诺罗会如何,而是 会对组织造成什么样的影响。看来,忠诚与否的确不是仅仅用追随时间长短就能 判断出来的。   巴诺罗出了问题,李再安这个出任组织二号头目不到一年的人立刻便凸显了 出来,可以肯定的是,倘若巴诺罗在这个时候让出组织首脑的位置,他出面接任 将是顺理成章的事,因为只有他能够统揽组织全局,至于组织的其他中层头目, 任何一个人的威信都不足以服众。   雨中的莫里奥贫民窟不仅肮脏,还显得有几分萧瑟。   车子转过最后一道街巷,前方不远处便是李再安的住处,那栋双层的、如同 堆砌的集装箱一般的小楼,与贫民窟内普通人家的房子没什么区别,楼前负责警 卫的也只有两个年轻人,这与巴诺罗住宅外警卫森严的状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洛里兹心中感慨,或许仅从警卫的安排上便能看出巴诺罗权威江河日下的迹 象了。这里可是莫里奥贫民窟,是整个组织的大本营,是组织成员在遭遇危险时 最佳的藏身地,即便是全副武装的警察都无法轻松的进入这里。身为组织首脑, 贫民窟内人所共知的「莫玛」,巴诺罗在他的住所外安排那么多的警卫究竟是在 防备什么人啊?他对自己的自信心又是缺失到了何种程度。   一个组织的首脑、灵魂人物,在自己组织控制的核心地带兀自疑神疑鬼,唯 恐不能做个铁笼子将自己牢牢的隔绝在里面,这样一个首脑,又如何让组织成员 对他保持信心?   车子在下楼前停住,门前负责警卫的一个年轻人冒雨跑过来,为洛里兹拉开 车门,说道:「洛里兹先生,保罗先生正在二楼客厅等您。」   洛里兹点点头,想问点什么,犹豫了一下,又放弃了。   这是洛里兹第一次到李再安的住所来,在他眼里,这栋住宅的内部装修还是 很奢华的,由此可见,李再安也是一个很在意享受生活的人。不过与巴诺罗住所 不同的是,他的住所内没有成群的女人,仅有的一个年轻女子,似乎还仅仅是个 女仆。               第四十九章:人心   洛里兹进入二楼客厅的时候,李再安正站在一扇蒙了半边报纸的窗前朝外看, 在他身后的客厅中央,住所内唯一的一个女人,也就是劳蒂尼,正跪在地毯上摆 弄一个燃着的虹吸壶。   看到洛里兹进来,劳蒂尼拿过两个咖啡杯,从虹吸壶里析出两杯咖啡,小心 翼翼的摆放在茶几上,这才站起身悄无声息的退出门外。   「昨天晚上马尔索神父到我这来过,」李再安没有回头,却知道洛里兹进来 了,他仍旧看着窗外,嘴里自言自语般的说道,「他说教堂里的梁柱断了一根, 很危险,希望近期能够翻新一下,核算过后,差不多需要三千美元的费用。」   毒贩也需要有信仰,像在墨西哥,毒贩们都是要拜祭毒枭守护神马维德的, 而在巴西,毒贩的信仰还没有那么离谱,就如莫里奥贫民窟,居民和毒贩一样, 基本都是信封福音派基督教的,李再安所说的马尔索神父,便是贫民窟内唯一一 座教堂的神父。   教堂的翻新费用来自于信徒的捐赠,而在莫里奥贫民窟,教堂需要的费用主 要还是由莫里奥贩毒组织提供的,过去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我考虑,马尔索神父近年都六十七岁了,那座教堂比他的年纪都大,或许 是时候做一下全面翻新了,你说呢,洛里兹?」李再安继续说道。   从他所站的窗口看出去,正好可以看到那座教堂,一如他所说的,这座教堂 实在是太残破了,就连教堂尖顶上的十字架都倾斜了。   「那可是需要不少钱。」洛里兹小声说道。   「是啊,需要不少钱,」李再安转过身,手掌揉搓着额头,像是在苦恼这个 问题。   洛里兹搓着双手,说什么都不肯再把话接下去,这话接不得,组织内的中层 头目之间早就有流言,说是巴诺罗将他回来几个月收取的组织规费都存入了他自 己在海外的秘密账户。不过流言终归是流言,在没有得到最终的证实之前,即便 是每个人心里都有疑虑,也没有谁会傻愣愣的第一个提出来。   身为组织二号头目的李再安,应该是有权力接触到组织规费的,可他都为钱 而发愁,那无疑就从侧面证实了这个流言的真实性。这种事干系重大,洛里兹即 便是心里清楚,也决不愿做第一个了解内情的人,所以他说什么都不能接这个话 题。   见洛里兹不搭腔,李再安也不介意,他很隐晦的透露出组织规费被巴诺罗转 移的信息,原本就没想着洛里兹会公开表态,那也不符合他的构想。李再安需要 的仅仅是让洛里兹知道这件事,如此就够了,这个信息在一段时间内可能会作为 一个秘密被洛里兹藏在心里,但终归有一天他会忍不住泄露出去的。   按照心理学的说法,人是不可能永远保守一个秘密的,因为保守秘密就等同 于承受心理压力,秘密的干系越大,心理压力就越大,等到这份心理压力足够沉 重亦或是一个恰当时机、恰当人物的出现的时候,秘密就会自然而然的作为一种 宣泄心理压力的方式泄露出去。   李再安现在还不想夺权,而洛里兹要将秘密泄露出去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或 许等他将秘密泄露的差不多的时候,也就到了该将巴诺罗驱走的时候了。   「算啦,不说这些了,」适时的转移开话题,就像刚才那个信息是无意中泄 露出来的一样,李再安说道,「这次找你过来,主要是想问问关于利赛特的事, 对这个人的情况,你具体了解多少?」   「哦?」洛里兹倒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一时间有些犹豫,并不是这个 问题不好回答,而是李再安根本就不该问。   利赛特是洛里兹聘用的律师,并不是与组织上存在司法委托关系的律师,洛 里兹有很多私人的事情都会交给利赛特去处理,两人之间就是这样的关系。李再 安打听利赛特的事情,洛里兹的心里哪会全无顾虑?   不过洛里兹的犹豫最多持续了几秒钟,并不是他多么信任李再安,而是对于 利赛特这个人,他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他只知道这家伙是个律师,什么案子都肯 接,为了赢得诉讼,什么手段都敢用,而且很有职业道德,关于当事人的秘密从 不外泄。   另外,这个人也很有能量,他总能找到替他当事人顶罪的「职业囚犯」,之 所以称之为职业囚犯,是因为这些顶罪人似乎对监狱生活有一种变态的迷恋,就 连杀人的罪责都敢朝身上揽。   他还能将一个活生生的当事人凭空蒸发掉,比如说某个逃犯,只要支付足够 的佣金,利赛特就能在两三天的时间里给他变换一个身份。这个凭空变出来的身 份极其真实,一切必要的身份证明都有据可查,甚至连社会保险号码、退休金账 户、若干年内的信用卡消费记录都有。   当然,他也负责洗钱,而且洗钱的手段直接、有效,洛里兹就曾经通过他洗 过一笔30万美元的巨款,利赛特当时只给了他一张里约赌马会的博彩券,结果这 张博彩券押中了二等奖,奖金恰好是30万美元。   洛里兹对利赛特的简要介绍似乎只能证明一点,那就是这个世界的地下王国 要远比人们想象的更加庞大,至少若是放在前世,李再安绝对想不到世上还真有 专供他们这种人生活的空间。话说这种事情在中国国内就很难想象,这是体制问 题,不给犯罪人士活路的专制体制。   「我对这位利赛特先生很感兴趣,这样吧,明天他来的时候记得带他来见我, 我有些事情需要请他帮忙。」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李再安直接提出了要求。   「好的,我来安排。」洛里兹点头答应下来,他估摸着李再安找利赛特帮忙 的事,肯定与他的身份有关。「保罗·安」这个人名所代表的身份还在被警方通 缉呢,虽然说李再安不会在乎这种通缉,可若是能有另外一个合法身份的话,办 起事情来毕竟方便的多。比如说他注册Pai基金时所用的那个「李再兴」,若是 这个身份能够变成真实存在的,有很多事情就简单了。   「去做你的事吧,」端起面前已经微凉的咖啡,李再安摆摆手,轻描淡写的 打发洛里兹滚蛋。   浓香的咖啡就摆眼前,洛里兹却没捞着喝上一口,心思满腹的出门上车,直 到车子走出很远,他还扭头看着那栋破破烂烂的小楼——或许莫里奥真的快要换 一个主人了,又或许……这根本就是无可避免的事实,而不是模棱两可的「或许」。   ……   离开莫里奥的利赛特与洛里兹一般的心事重重,巴诺罗染上深度毒瘾的事, 同样给他造成了很大的思想冲击,当然,他比洛里兹考虑问题要更深入一些。   作为莫里奥贩毒组织的第一号人物,巴诺罗不可能是一个人生活的,就像刚 才在他住所看到的,驻扎在那栋小楼周围的武装毒贩估计不下二十号人。而在巴 诺罗的住所内,至少还有七八个与他整日厮混的女人。在这么一个复杂的环境下, 巴诺罗又没有刻意的隐瞒,他吸毒的消息竟然没有传出去,外界,甚至是莫里奥 组织的中层头目们都对此一无所知,这说明什么?   毫无疑问,这就说明这个消息被某个人亦或是某些人刻意的封锁了,而且这 样的封锁还极其有效,类似这样的有效则从另一个侧面反映出:巴诺罗所信任的 那些保镖,他住所内那些女人,很可能早就背叛了他并成为了别人的眼线。   这个躲藏在背后的人会是谁?利赛特的眼前浮现出那张年轻但却总是布满阴 霾、毫无表情的脸,这张脸属于莫里奥贩毒组织如今的二号人物「保罗·安」。   如果不出意外,也许要不了多久,莫里奥贩毒组织,这个在圣保罗存活了十 几年的老牌贩毒组织,很可能就要换一个新的领袖了。   利赛特驾车,没有直接返回圣阿马罗区,他在莫里奥贫民窟附近的几个街区 兜了将近一个小时的圈子,最后钻进了一家名为Prentydell的律师事务所。   律师事务所的首席律师办公室内,有两个体格健壮的印第安人在等着他,利 赛特进门的时候,其中一个带着墨镜的家伙首先站起身,用地道的西班牙语问道: 「利赛特先生,你是否给我们带来好消息?」   「恐怕要让您失望了,事实是,情况有了新的变化。」利赛特走到办公室内 唯一的那一张办公桌后面,从桌子最下面的一个抽屉里翻出一堆文件夹,逐一的 找了一遍,最后抽出一个红色的夹子递给对方,说道,「巴诺罗已经失去了对莫 里奥的有效控制,你们的试探目标找错了,这个人才是你们应该接触的。」              第五十章:利赛特律师   夏末的一场雨不仅仅浸泡了莫里奥,还席卷了整个圣保罗大区,侵蚀了大半 个南美。   就在这一场雨中,数任美国总统的眼中钉、神奇的不死牛人,菲尔德·卡斯 特罗在哈瓦那大学的露天演讲中,第N次躲过了针对他的刺杀。并在随后的新闻 发布会上说出了那段被奉为经典的演说:「我知道我会下地狱,但我会在那里看 到大资本家、窃贼、刽子手和美国总统们。」   受卡斯特罗这面旗帜的影响,局势动荡的委内瑞拉,一位潜伏在军队中的狂 人找到了他毕生追求的目标,一个不切实际、注定失败的军事政变计划开始在他 的头脑中成型。   在厄瓜多尔,抢劫银行出身的奥尔加特虽然在冲击总统宝座的竞选中落败, 但却在党内击败了所有对手,出任桑解阵总书记一职,由此,这个厄瓜多尔国内 影响力最大的联合阵线,开始在纲领上倾向左翼。   在玻利维亚,以种植古柯为业的古柯农所组建的古柯农组织开始在政坛中彰 显实力,一个出身贫寒、籍籍无名的印第安人开始浮出水面,他就是主张古柯种 植合法化的莫拉莱斯。   而在悲催的哥伦比亚,以哥伦比亚革命武装力量为首的数支反政府游击队, 与政府军之间战火再起,老而弥坚的马鲁兰达发誓要与加维里亚领导的哥伦比亚 政府死磕到底……   总而言之,在整个拉美范围内,总体局势是热闹的,而且还有进一步热闹的 趋势,对于李再安来说,如此热闹的局势很不错,尤其是哥伦比亚政府与游击队 势力谈判失败所引发的新一轮冲突,更是令他欣喜若狂。   哥伦比亚再起内战,给巴西军方的强硬势力带来一个发出声音的机会,从四 月初开始,军方以预防哥伦比亚游击队越境为理由,在亚马逊州西北部频繁变更 部署,并要求政府增大军费开支。军方这种彰显肌肉的作法不一定能对巴西利亚 构成影响,但却直接阻塞了经由亚马逊河从哥伦比亚进入巴西的毒品通道。此外, 美国人也来凑热闹,他们以联合缉毒为名,与哥伦比亚政府军层层设卡,阻截哥 伦比亚游击队的海上通道。   一轮成功的贸易离不开三个基本要素:产品提供方、中介物流、产品销售方, 而在这其中,最容易被打断或者说是最脆弱的部分就是中介物流,毒品贸易同样 如此。举个不太恰当的例子,活跃在南美各国的反政府武装和游击队,实际上就 相当于中介物流的角色,他们遭到政府军与国外干涉势力的打击,就很容易造成 毒品供应链的断裂。而每次出现这样的状况,随之而来的,往往就会有一场毒品 供应集团与毒品供应集团之间的流血冲突。   哥伦比亚毒品输出的困境直接影响到巴西的各个贩毒组织,莫里奥自然也无 法幸免。   与利赛特见面的两个印第安人都来自秘鲁,是秘鲁贩毒组织「北方人」集团 成员,与利赛特交谈的那个名叫米萨尔。穆尼恩特,另一个则是他的保镖兼随从。   去年在秘鲁上台的藤森政府自执政之初就执行铁血的「推土机政策」,在秘 鲁国内实施全面改革。针对活跃在秘鲁境内的各个游击队、贩毒武装,藤森政府 摒弃了以往各届政府所采取的和谈、瓦解、吸纳与剿灭相辅相成的政策,代之以 全面的进攻围剿。藤森授权军队可以不通过司法机关,而直接对被俘的游击队成 员、与游击队相互勾连的嫌疑人采取刑讯直至处决等处理手段。   这种以恐怖政策应对恐怖活动的方式虽然很不人道,但却极其有效,从圣诞 节过后的一月份开始,秘鲁政府军取得一系列的胜利,到二月底,政府军从古兹 曼领导的「光辉道路」手中夺取了伊卡地区,一举掌握了整个中南部地区的战场 优势。   与哥伦比亚相同,秘鲁突发的战事也为盘踞在南部地区的贩毒组织带来很大 的压力,他们迫切需要资金的注入,因此开始打破之前与各个贩毒组织之间的默 契,向新的市场拓展销路,米萨尔一行人来圣保罗就是抱着这个目的。   之前,两个冰毒贩子的出现,不过是米萨尔他们做出的一个试探,如果莫里 奥组织内能够接受五十万美元的开价,放过两个冰毒贩子,那么他们下一步就会 直接与莫里奥接触——既然能够放过冰毒贩子,那就说明莫里奥在毒品来源的立 场上不是那么坚定,这样的组织更能够接受新的供货人。   但米萨尔想不到的是,莫里奥组织竟然出了状况,绰号「莫玛」的巴诺罗被 他亲手扶植起来的二号人物架空了,而这个二号人物却是个中国人。   这个消息对于米萨尔来说太重要了,巴诺罗的失势意味着莫里奥的组织内部 将出现新的局面,新窜起的李再安要想控制住这个局面,首先就要稳定一个毒品 供应的问题,而面对目前哥伦比亚毒品流通不畅的形势,米萨尔认为自己一方成 功取代哥伦比亚人的希望很大。   不过希望很大并不意味着一定能成,毒品生意处处充满危险,如果不能百分 之百的确定买家的诚意,冒冒失失就送上门去,很可能最后死的连渣都找不到。 也正因为如此,当利赛特接到洛里兹的消息,说是李再安打算跟他会面的时候, 米萨尔根本没有在两个冰毒贩子的问题上提要求,只是希望利赛特能在适当的时 候,促成他与李再安的初步接触。   ……   跳闪的镭射彩灯在眼前无规则的翻转,耳鼓里充斥着震耳欲聋的迪斯科乐, 拥挤在昏暗舞池中的男男女女随着歇斯底里般的乐曲声疯狂的扭动着身躯,尽情 宣泄着荷尔蒙激发出来的狂躁、兴奋情绪。   黑白相间、绕了一圈彩灯的吧台边上,利赛特坐在没有靠背的高脚吧椅上, 目光在半米外一个身材火辣的女孩身上贪婪的逡巡。   女孩看上去还有些稚嫩,最多十六、七岁的样子,在彩灯映照下的肌肤如玉 石一般的嫩白,像是捏一把就能掐出水来似的。无肩带的白色紧身胸衣,搭配着 一条做旧的牛仔热裤,饱满的胸脯、半遮半掩的乳沟、修长笔直的大腿,无一处 不勾人。   或许是受了身边环境的影响,利赛特感觉自己就像是年轻了二十岁,看着近 在咫尺的女孩,竟然有了需求的冲动,两腿间的膨胀崛起似乎都难以遏制了。   环顾四周,与自己约定好见面的人还没有来,利赛特舔舔嘴唇,两只胳膊撑 在吧台上,用力挪动屁股,将座下的吧椅朝女孩身边挪了半尺,搭讪道:「嗨, 能请你喝一杯吗?」   女孩撩开眼前的褐色长发,显露出一张与她年龄完全不相符的妖媚脸蛋,涂 着浓浓眼影的眼睛翻了翻,一抬手,朝利赛特比划出一根中指,脆声道:「我不 和老男人喝酒。」   女孩竖中指的动作不仅没有激怒利赛特,反倒让他产生了更加强烈的冲动。   「说吧,多少钱?」用尽量帅气的动作从口袋里掏出鼓囊囊的钱包,利赛特 追问道。   「我更不会和有钱的老男人喝酒。」女孩瞟一眼他手上的钱包,撇撇嘴,不 屑一顾的说道。   利赛特大为尴尬,正想说点什么继续引女孩入彀呢,眼角人影一闪,女孩的 另一边坐下一个年轻人。   「那你要怎么样才肯和我这位又老又有钱的朋友喝一杯呢?」年轻人背靠着 吧台,两只胳膊肘圈在身后,撑在吧台上,面无表情的问道。   女孩看了这个突然插进来的年轻人一眼,大概是觉得烦了,推开面前还剩下 小半杯的啤酒,转身就想离开。   「这样可不可以?」就在女孩快要转过身的时候,年轻人朝吧台上扔了一个 皱巴巴的透明塑胶袋,袋子很小,也就一寸见方,里面有一小撮白色的粉状物。   小塑胶袋入眼,女孩转身的动作顿时停住,她伸手过去摸了摸那个小袋子, 迟疑道:「有没有Smohige?」   女孩口中说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单词,但圣保罗的瘾君子们却都知道这个词是 什么意思,它代表的是大麻烟,就是用大麻卷出来的香烟。   年轻人没有搭腔,只是扭过头看了一眼跟他同来的中年人。中年人心领神会, 朝吧台内的侍者比划一个手势,侍者很快从吧台下面拿出一包烟,推到女孩面前。   女孩看着那包没有任何商标的香烟,脸上的表情很是意动,但却忍着没有伸 手去拿。   「都给她。」年轻人笑笑,伸出一根食指朝侍者勾了勾,说道。   侍者显得很不情愿,慢腾腾的弯腰下去,掏出一条拆了封的香烟放在吧台上, 而后等了一两秒钟,又弯腰取了一条没拆封的放出来,如此来回的四五次,吧台 上整条的大麻烟已经摞成堆,侍者才无奈的停下来,耸耸肩膀,表示再也没有了。   「这样应该可以了吧?不过我很好奇,你准备怎么把这些东西带走呢?找警 察护送吗?」年轻人见女孩迫不及待的去拿吧台上的卷烟,在旁边笑眯眯的问道。 第五十一章:伪造身份   女孩摸到烟的手猛地顿住,下意识的朝身后看了看,只见原本喧闹的舞池里, 靠近吧台这边的地方,几乎所有跳舞的人都停了下来,一个个无声无息的朝这边 看着。那一双双充斥着贪婪的眸子在黑暗中犹如群狼环伺,可以肯定,倘若她带 着这些东西离开舞厅,估计走不出十步远就会被人洗劫一空。   「你看这样好不好,」年轻人循循善诱的声音就像是魔鬼在勾引人类堕落, 「只要你能让我这位又老又有钱的朋友满意,嗯,让他迷上你,今后你来这里的 一切开销都免费,怎么样?」   女孩虽然浓妆艳抹的,做派也很叛逆,但应该不是那种风尘女性,这样的场 面估计都没遇到过。她咬着嘴唇思虑良久,终归还是选择了接受诱惑、彻底堕落。   「我只喝鸡尾酒,不含酒精的。」转身回到刚才的吧椅上,女孩贴着利赛特 坐好,爽快的说道。   「给她一杯Summersunset,」年轻人绕到利赛特一边,对侍应说道,「再来 两杯啤酒。」 话说完之后,他扭头看向利赛特,笑道,「任何东西都是有价的,有价就能 买下来,不是吗?」   「保罗先生,」利赛特尴尬的摸着下巴,说道,「其实我……」   年轻人自然就是前来与利赛特见面的李再安了,而会面的这个酒吧,则是洛 里兹管理下的一处组织产业。   「我明白,利赛特先生,这些都是小问题。」在利赛特的肩膀上轻轻一拍, 李再安笑道,「其实今天约先生见面,是想请你帮我办一件事。」   「哦,这里方便说吗?」利赛特看看四周,尤其是那个依偎在他身边的女孩 子,犹豫道。   「当然,」李再安笑道,「很简单的一件事,你瞧,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朋 友,六年前偷渡来的圣保罗,当时因为没有合法的身份,所以只能过那种东躲西 藏的日子。」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在吧台上漫无目的的勾勾画画,「不过人走了运就 算是跌一跤都能捡到金子,我这个朋友就是如此。大概两年前吧,他继承了一笔 遗产,具体是怎么来的遗产我也不清楚,总之是很大一笔钱。他自己也有一些金 融方面的天分,所以就凭着这笔钱做一些期货、投资之类的勾当,噢,当然,他 的投资都是合法的,可是因为没有一个合法的身份,他没办法缴纳税金。」   话说到这儿,李再安停下来,端过面前的啤酒抿了一口。   「哦,没办法交纳税金,这可是个问题,」利赛特是什么人啊,他当然听得 出李再安讲这么个漏洞百出的故事是为的什么——没有合法的身份,所以没办法 纳税? 太扯淡了吧,如果没有合法的身份,他又是怎么继承遗产的?说到底,这段 故事的关键就在于合法身份的问题上。   「是啊,很麻烦的问题,」李再安笑眯眯的点头,问道,「利赛特先生,你 是律师,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这个,办法倒是有,」利赛特说道,「我在移民局、社会福利署以及工会 委员会有一些朋友,如果你的朋友不介意支付一笔费用的话。我想,他的移民档 案、社会福利信息以及工作记录应该有办法可以追朔到他最初来到圣保罗的时候。 ……需要提前说好的是,这笔费用可能会高一些,呵呵,不过既然你的朋友继承 了一笔可观的遗产,那想必五、六万美元的费用对他来说应该不成问题。」   「费用当然没有问题,」李再安嘴唇凑在杯口上,歪头想了想,说道,「不 过,你知道,我这位朋友不喜欢接触陌生人,而且很讨厌与社会公共部门打交道 ……」   「这个很简单,让你的朋友提供一份详细的个人资料,另外再附上十几张照 片就可以了,所有的事情都不需要他亲自出面,我会为他办妥的。」利赛特抢着 说道。   「还有一点,」李再安点点头,转口又问道,「我这个朋友性格比较孤僻, 所以过去几年也没有结交什么朋友,这样的话,如果警察或者是社会福利署之类 的部门调查核实的话,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我想应该不会有问题,」利赛特思索片刻,说道,「你的朋友现在身份不 同了,忘记一些过去的人和事是很正常的,他忘记了没关系,只要别人能记得他 就可以了。」   「是这样吗?可万一没人记得他怎么办?」李再安追问道。   「保罗先生多虑了,」利赛特呵呵一笑,目光四顾,嘴里轻声道,「我想你 的朋友应该是个心胸开阔、仁慈宽恕的人,那些受过他恩惠的人,想必到了任何 时候都不会忘记他的。」   李再安笑笑,他听得出来,利赛特是在暗示那两个冰毒贩子的事。   「我那位朋友的确足够仁慈,那这件事就麻烦保罗先生多费心了,」拧着椅 子扶手转了半个圈,李再安朝站在不远处的洛里兹招招手,等他过来后说道, 「洛里兹,好好招待利赛特先生,还有,记得明天一早把利赛特先生的那两位朋 友送回去。」   「好的,保罗先生。」洛里兹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当初在如何处理两个冰 毒贩子的问题上,他首先想到的是询问巴诺罗的意见,而现如今,他已经不会考 虑巴诺罗的态度了。   利赛特倒是想跟李再安多交谈一会,以便找到机会试探着跟他提一提米萨尔 的事,见李再安这么急匆匆的离开,他又将这个念头压了下去。暗道既然有了往 来,今后自然少不了接触,这种事情或许等到双方混的更加熟识一些再谈比较好。   没有了李再安在场,利赛特又恢复了之前轻松的心态,他与洛里兹相识已久, 在这位老客户面前也没什么放不开的。   身边的女孩再没有了之前的嚣张自傲,摸摸捏捏的,虽然有时候也不满的挣 扎两下,但这种欲拒还迎的姿态却是更加撩人。尤其令利赛特兴奋莫名的是,交 谈中他竟然得知这女孩还是个斯汤纳普高中的学生,这所收费昂贵的私人学校同 样也是他儿子就读的地方。   在舞厅里厮混够了,利赛特带着女孩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然是繁星满天。利 赛特的家离这里不是很远,仅隔三个街区,不过今晚他可不打算回家里去,他要 找一个隐秘的地方,与身边的女孩好好的疯狂一晚。   一有了这个念头,心里的骚动就愈发显得不可自控,他一边亲吻着女孩,一 边搂着她上了汽车。他连去旅馆的时间都不想等了,利赛特松开自己的裤带,推 着女孩仰躺在汽车座椅上。   他用熟练的动作,解开女孩的白色紧身胸衣,一对雪白娇嫩的玉乳弹了出来, 柔软的乳肉在空气中颤抖着。少女有些娇羞地侧转过身,用双手交叉护住胸前, 试图阻止他的入侵,利赛特无视她的拦阻,一双大手透过她双臂间的空隙,抚摸 着浑圆充满弹性的乳房。   他一边玩弄着女孩的乳房,一边解开自己的腰带,那根已经勃起的肉棒,隔 着牛仔热裤,顶在女孩的臀沟间作着火热的挑逗。女孩很快就被他撩拨的娇喘连 连,护在胸前的双臂渐渐松开。   利赛特这个花丛老手,满意地低喘了几口气,将那对坚挺的乳房握在手中把 玩起来。他猛然低下头,将大半只乳房含进口中,舌头用力地舔着粉嫩的乳头, 轻轻用牙齿咬住乳尖。女孩的乳房,被玩弄的酸痛、发痒而且麻软无力,各种混 杂在一起的感觉,让她忍不住呻吟起来。   「啊……你别这样……轻一点好吗……」   利赛特轻咬了一口红嫩的乳头,然后抬头吻着她的红唇,用手脱下她的牛仔 热裤。女孩的长腿蜷缩在座椅上,雪白的屁股展露出来,深深地勒在她臀沟里的 蕾丝内裤,让她的阴部更加诱人。   「小姐,你的屁股好圆好漂亮,好有弹性……」带着男人征服异性的满足感, 利赛特肆意地挑逗着女孩,手指用力抓着那圆滚滚的白嫩屁股,品味着柔滑的臀 肉手感。他紧捏着女孩浑圆的臀瓣,用手指拨开蕾丝内裤,伸进大腿的内侧,指 尖按在那道紧闭的娇嫩玉沟上。   在男人的纵情挑逗下,女孩娇喘着向后仰倒在座椅上,奋力抬高屁股,让手 指能更深地进入自己的花唇中,带来更加强烈的快感。   「小姐,你舒不舒服?只要你做我的情妇,我会在市区给你买栋高档公寓的, 想吸多少大麻烟都可以……」说完之后,他抓起女孩的玉手,把自己火热的阴茎 塞进她的手掌里,让她帮自己套弄肉棒,自己则趴伏在女孩身上,猛力吸吮着她 浑圆的乳房,将那两颗粉嫩的乳尖咬在齿间,舌尖挑动着早已翘立的乳蕾,手掌 像挤奶一样向中间收紧再放松再收紧,柔软的乳肉不停地溢出指缝间隙。   汽车里回荡着狂野的喘息声,中年男人趴伏在少女的身上,肉棒前端拨开两 瓣花瓣,借着湿滑的淫汁,将整根肉棒插进早已又湿又滑的阴道里。利赛特双手 抱住少女的小屁股,大力挺动肉棒在她体内中抽插着,两个人的肉体紧紧相贴, 下身结合相连,耻毛相互的磨擦着。 女孩抬起两条雪白的大腿,紧紧缠绕着他的腰部,大声地呻吟道:「用力插 我……用力一点……」   ……   利赛特在汽车上和少女颠鸾倒凤的时候,根本没有察觉到,车外不远处有两 个人藏在暗影里窥伺着他。   枯等了几个小时,快餐店买回来的汉堡早就冷了,硬邦邦的,吃起来像是啃 一块被虫蛀空的烂木头,没滋没味的。   雷子啃了两口,也没水喝,嘴里干似火燎的,呸呸几口,又将嚼成碎末的面 包渣吐了出来。   「我操,大爷我现在好歹也是个百万富翁了,还得吃这狗都不吃的玩意,他 娘的……」雷子把干汉堡扔在一边,嘴里嘀嘀咕咕的说道。   哑巴歪戴了一顶棒球帽,斜着身子坐在他旁边,通过举着的夜视镜窥探对面 车里的动静,也没听见雷子嘟囔的什么,就自个在那儿咯咯咯的坏笑。   「我想花脸了,」雷子嘀咕了一会儿,觉得没趣,双手抱在脑后,背靠进驾 驶座的座椅里,幽幽的叹息一声,说道,「想她做的皮蛋瘦肉粥还有韭菜花煎蛋 饼……」   语气顿了两秒钟,没听到哑巴的动静,他又说道:「哎,哑巴,你说花脸是 不是对安子有什么想法啊?我怎么总觉得她看安子时的眼神不太对劲呢。」   这回哑巴终于放下了夜视镜,他推了雷子一把,两只手一通比划,那意思是 让雷子别瞎操心,这种感情的事不是他们该问的。   「我也不是想瞎操心,不过总是觉得不太放心。」雷子拿过哑巴刚刚放下的 夜视镜,一边聚到自己眼前,一边说道,「感情这种事最是麻烦,安子现在干的 是玩命的买卖,花脸又是个认死理的性子,你说万一……」   正说着,夜视镜里突然出现半根指头,雷子吓了一跳,本能的往后一仰头, 却正好看见哑巴不紧不慢的把竖起的中指收回去。   「我操,你能不能正经点,没看见我正观测敌情呢吗?」雷子啐了一口,心 里挂念着对面车里的表演正进行到关键时候,忙不迭的又把眼睛凑到夜视镜前面。   夜视镜里绿油油一片,不可能把人的样貌看的很清楚,但这么近的距离,车 里两个人做爱的动作却是看的清清楚楚。   「妈的,这家伙居然老牛吃嫩草!」呸了一口吐沫,雷子愤愤的说道,「巴 西的女人就是够味道,明天我也让安子帮我搞几个美少女玩玩。」              第五十二章:情报分析   利赛特这个人对李再安来说很有趣,也很有价值,如果可以的话,他更希望 与这个有着充足能量的律师建立一种长期的合作关系,当然,这种合作关系必须 有一个基础,那就是他对对方的基本情况有一个系统的把握,甚至是能够将对方 牢牢的掌握在手心里。   经过几个月的经营,如今李再安掌握了四个助力:科里亚算是助力的一方, 只不过还不太稳定;可以看做是吸金工具的Pai基金,这个工具已经开始运转, 但真正发挥作用还需要等上一段时间;基本被他掌握在手中的莫里奥贩毒组织, 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还无法将自己的意志完全加诸在整个组织上。 如果说现在有哪一份助力是李再安可以真正把握的,那就得说是他前身的 几位战友了,虽然只有四个人,却是支撑李再安全盘规划的最强有力助臂。   李再安不能做亦或是不方便做的事,这条「手臂」能帮他悄无声息的解决; 李再安不方便清除亦或是没有能力清除的人,这条「手臂」能不留任何麻烦的为 他清除;李再安需要掌握但却又没有能力掌握到的信息,这条「手臂」又能像毒 蛇的蛇信一样,为他高效率的探听。   当然,对于李再安来说,这条「手臂」最重要的一项作用,还在于能够为他 提供一个稳固的后方,让他能够在群狼环伺、充满血腥与诡诈、没有任何一个人 可以毫无保留给予信任的环境里,始终保留一份信念:他不是单纯为杀人而杀人, 不是单纯为欺诈而欺诈,因为他有一个奋斗目标,眼前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实现这 个目标的手段——人可以不择手段,但不能毫无目的的不择手段。损人利己的是 枭雄,损人不利己的是疯子,如此简单而已。   雷子和哑巴盯利赛特的梢,原本就是单纯为了找出他的活动规律、日常接触 的人,乃至于他背后所代表的那股力量。可万万想不到的是,这次试探性的跟踪 观察,竟然揪出来一条大鱼……   小楼顶层的阁楼里,一抹晨曦从侧开的翻窗投射进来,淡金色的晨光经过阁 楼内黑暗的洗涤,呈现出一种暖洋洋的粉红色。   翻窗正下方的角落里,穿着一件白色紧身跨带背心的陈锦背靠着木质的墙壁, 曲着一条腿坐在地上,用一把尺长的直背开山刀削着手里一个拳头大小的苹果。   旁边,还没有完全康复的吴兴国披着一件衬衣坐在唯一的一张沙发上。与越 南帮的冲突中他受了枪伤,导致胸腔内出血,虽然抢救过来了,但一时半会的还 恢复不到受伤前的状态。   两人的对面,雷子正在朝墙壁上粘贴一些照片,照片都是偷拍的,其中的主 角便是他和哑巴这两天以来一直在监视的利赛特。   李再安上来的时候,整个阁楼里都很安静,除了陈锦切削苹果所发出的轻响 之外,半点声音都没有。   看到李再安出现在楼梯口上,陈锦率先站起来,她轻甩右手,手中的开山刀 「嘟」的一声砍在侧窗的窗棂上,三分之一的缝纫嵌入木框,结结实实的钉在那。   吴兴国也想起身,可身子一动胸腔里就是一阵儿憋闷,禁不住就是一阵儿剧 烈的咳嗽。   这番动静把阁楼上的几个人吓了一跳,陈锦慌忙过来给他抚胸顺气,雷子则 跑到一边去推吸氧机,李再安也插不上手,只能从小桌边倒了一杯温开水过来。   「行啦,行啦,没事,看你们紧张的,」剧烈的咳嗽之后,吴兴国显得很是 虚弱,说话都有气无力的,但说话的口吻却是很轻松,「哎,现在可好了,成了 累赘了。」   「知道是累赘就好好养着呗,安子来了你激动个什么劲啊,他又不是首长,」 陈锦见他缓过来,松了一口气,取笑道。   李再安摸摸鼻子,没理这个茬,他在吴兴国身边蹲下,小声问道:「这两天 感觉怎么样?」   「还行吧,恢复的不错,就是不能突然使力,」吴兴国笑笑,说道。   「那个洋鬼子医生倒是说了,班长现在就需要调养,不能剧烈运动,禁食忌 食的东西不要碰,有上三五个月应该就没事了。」雷子插嘴说道。   李再安点点头,正想开口再多问两句,吴兴国却挥手打断了他,大咧咧的说 道:「好啦,别说我啦,咱们哪一个不是从死人坑里爬出来的,这点小伤还叫回 事?安子能脱开身不容易,估计在这也不能久留,咱们先说正事。」   听他这么说,李再安便没再多问,他要脱身一次真的不容易,尤其是身边的 保镖,就像史皮,他现在对李再安极为忠诚,可越是忠诚就越是难以甩开他。   阁楼上的几个人都不是爱矫情的性子,雷子重新回到那面贴满了照片的墙壁 前面,开始介绍他和哑巴这两天盯梢所发现的情况。   墙壁上除了海量的照片之外,还有一幅圣保罗的详尽地图,地图上有几个相 隔不远的点被人用红笔画了圈,雷子首先指着那些画圈的位置,说道:「对利赛 特两天的跟踪,我们大致掌握了以下几点状况:第一,这个人的家庭情况比较单 纯,妻子萨杰娜是个葡萄牙人后裔,做过歌手,还曾经获得过环球小姐大赛巴西 赛区的季军,而利赛特与萨杰娜结婚则是在70年,当时的利赛特还只是『Kuorot』 律师事务所的一名普通律师。」   雷子说着,在地图边的黑板上用粉笔写下利赛特和萨杰娜的名字,在两人之 间又画了一个等号,等号的上面则加了一个问号:「至于两人结婚的原因,我们 还没有查到,主要是资源和渠道有限。」   李再安默默点头,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律师,却能娶到一个环球小姐巴西赛 区季军,这件事本身就有值得怀疑的地方,或许两人是青梅竹马的那种恋爱关系, 但若不是,里面的问题估计就很大了。   「利赛特有一儿一女,儿子今年17岁,在被称为贵族学校的斯汤纳普高中就 读,女儿14岁,也在这所学校就读。由于精力有限的关系,我们还没有将注意力 放到这两个孩子的身上。」雷子继续说道,「不过根据我们对斯汤纳普高中收费 情况的了解,无意中发现了第二个可疑的情况。」   朝左边挪了两步,雷子用手中的粉笔在一张照片上点了点,说道:「斯汤纳 普高中是一所私立学校,这所学校有一个校友支持基金,自从四年前创办以来, 这家基金便持续不断的为出身该所学校的政治人物提供政治献金。咱们现在在照 片上看到的这个东西叫名人墙,就竖在斯汤纳普高中的校园里,墙上这些人名都 是出自该所高中的名人,凡是帮有名的政界人士,都接受过该所学校的政治献金, 这对他们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需要遮掩的秘密。」   「这和利赛特有关吗?」陈锦左臂抱在胸前,右臂的胳膊肘垫在左臂上,手 撑着下巴,问道。   「有意思的就在这儿,利赛特本人不仅是斯汤纳普高中的董事,而且还是这 个基金的法律顾问。」雷子笑道,「也不知道圣保罗的税务署是干什么吃的,我 相信只要有人去查一查利赛特的收入状况,肯定会发现他的收入与开支完全不符。」   雷子的这个见解可以说是一针见血,直接指出了利赛特身上存在的最大纰漏。   「看来咱们的雷大侦查员这段时间也没只顾着泡小姑娘嘛,」李再安用胳膊 肘碰碰身边的吴兴国,笑道,「看问题的眼光有了不少长进呢。」   吴兴国呵呵一笑,撇嘴道:「你快别让他臭美了,我敢说这些铁定都是哑巴 查出来的,他不过是鹦鹉学舌,在这现学现卖罢了。」   「哎哎哎,这话我可不爱听啊,」雷子扔掉手里的粉笔头,嚷嚷着争辩道, 「是,我承认,绝大部分功劳都是哑巴的,可你们也不能忽视我的贡献吧?没有 功劳还有苦劳。」   不得不承认,不管做什么事,天分真的是很重要。哑巴虽然伤了声带没办法 开口说话,但他眼明心亮,看问题的思路之清晰往往是常人比不了的。   「得啦,没人抢你的功劳,」李再安捡起一块苹果皮,丢在雷子的身上,笑 道,「赶紧继续说,还有什么发现。」   「有有有,而且是最重要的一点,」雷子闻言比划了一个手势,招呼几个人 都到墙边去看那些照片,等到众人都凑过去之后,他才在那些照片上虚画一个圈, 说道,「这是我和哑巴这几天来拍到的,一共是五个他频繁出入的地点,你们看 看,能不能从中发现什么蹊跷?」   李再安三人不说话,都凑过去逐一查看那些照片。   照片一共有四十多张,每张上面都标注了拍摄地点和序列号,照片中的主要 人物当然是利赛特,而且大部分都是他与某个人交谈、会面甚至是擦身而过的片 段。 第五十三章:班长的计划   李再安粗略的筛选了一下,这些照片中展现出来的、与利赛特有接触的人一 共是五个:三男两女,但每一次接触看上都很寻常,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这六个人是过去两天里与利赛特接触最频繁的人,」雷子似乎对自己给众 人制造的疑惑很是满意,他表现般的为众人缩小范围,「我和哑巴排查过。」   「这个女的是一家名为Prentydell的律师楼的文案员,本身应该没什么问题,」 雷子将照片中涉及到一个窈窕女人的照片大部分都摘下来,只留下一张她在咖啡 馆内与利赛特喝茶的。   「这个男的,」雷子又去摘三个男人中唯一一个金发中年人的照片,「他的 身份我们还没有查清楚,不过利赛特对他很是恭敬,所以关于他的情况我们有必 要搞清楚。」   「而剩下的这些,就是需要你们看的了,」手心在剩余的二十几张照片上啪 啪一拍,雷子不无自得的说道,「都瞅瞅,都瞅瞅,能不能瞅出什么不对头的地 方?」   剩下的两个男人,一个是年轻的白人,一头棕色的头发,看上去很是英俊, 另一个却是身材魁梧的印第安种人,面部特征很个性,鼻子大得出奇,几乎要跟 嘴巴齐宽了。而唯一的那个女人,出现在所有照片上的时候都戴着一副墨镜,具 体的长相看不清楚,但因为肌肤白的关系,让人咋一看会觉得很性感。   说实话,李再安对这种类似情报分析的事情不在行,反正他从头看到尾,也 没看出什么异常来。心里正想着催促雷子把玄机说出来,就听到旁边的陈锦「咦」 了一声,而后惊讶的说道:「这两个人……是一个人吧?」   李再安困惑不解的扭头看了她一眼,就见她手指着一张照片中的年轻白人, 又点了点那个女人,说道:「这一男一女实际上是一个人,而且是个女人。」   「好厉害,答对啦,但是没有奖品,」雷子拍手笑道。   「怎么会是一个人,从哪看出来的。」吴兴国忍不住好奇的插口问道。   「你们看她手的动作,」陈锦上前一步,连续在几张照片上逐一点过去, 「就是这个捏手腕的动作。」   听她这么一说,李再安顿时也看出了问题所在。在这几张照片中,有几张是 那个女人出现在利赛特身边,有几张却是那个白人小伙子,不过不管是男是女, 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动作,就是右手拇指与食中两指捏成环状,在左手的手腕上 转动。那个女人的手腕上戴着一个翠绿的镯子,这个动作显然就是在转动手镯了, 而那个白人的手腕上什么都没有,这样的旋转只能说明是一个惯性的动作,他不 经意间就做出来的。   再有,这一男一女转动手腕的姿势也非常一致,右手的尾指都会很女性化的 翘起来,与无名指形成一个将近四十五度的夹角。   「这两个人的身份能够确定吗?」李再安问道。不管怎么说,一个女人频繁 化妆与利赛特接触,这件事本身就存在问题。   「还不能,但这个女人与这个印第安族的壮汉应该是一路的,」雷子摇摇头, 又伸手指了指最初专门留下来的那个关于Prentydell律师事务所女文案的照片。   这张照片是在一个咖啡厅里拍的,利赛特正与那个女文案同桌交谈,而在照 片的角落里,还有一张桌子,那张桌子上坐着两个人,正是那个女扮男装的神秘 人物与那个印第安壮汉。因为视角的关系,两个人的影响很模糊,说真的,如果 不是刻意去看,还真不容易察觉到。   「咱们现在面临的最大问题还是人手不足,」雷子叹口气,说道,「不可能 方方面面的疑点都照顾到。」   「那就先盯住这两个家伙,」李再安迟疑了一下,曲起食指,用指节在那个 神秘女人的照片上敲了两下,说道,「把他们的身份搞清楚,我有一种直觉,这 两个家伙的身上藏着很重要的秘密。」   「那利赛特怎么办?」雷子反问道。   「我去盯吧,」陈锦插口说道。   「你不行!」几乎是同时,李再安与雷子出言反对,「现在班长需要人照顾, 你不能离开。」   「让她去吧,」吴兴国搭住李再安的肩膀,在他肩头上轻轻一捏,笑道, 「我可不想真的变成累赘。而且我也有个想法,这次安子过来正好商量一下。」   「班长,你现在什么想法都不要有,」李再安摇头说道,「就老老实实的养 ……」   「你听我把话说完,」吴兴国推了他一把,打断他的话头,「我是这么考虑 的,正好趁着养伤的这段时间,我想回去一趟。」   「回去?回哪儿?」陈锦愕然问道。   「回国,准确的说,是去一趟香港,」吴兴国笑笑,说道。   「去香港干什么?」雷子皱着眉头,他们几个人当初倒是想偷渡去香港来着, 可惜偷渡去香港的难度,要远大于偷渡到老挝。   「你们还记得马坤龙吗?就是十四军的那个假回回,」吴兴国摸着口袋,掏 出来一包烟,可还没等抽出一支来,就被陈锦连盒抢了过去,「当初我的打算, 就是想偷渡到香港找他的。」   李再安前身遗留下来的记忆中依稀有马坤龙的印象,这家伙是山西平定县人, 入伍参军的时间比他们几个都早,但是和他们不是同一个部队的。   马坤龙虽然是个回民,可他这个回民很不讲究,抽烟喝酒就不用说了,肥腻 的猪肉膘子他都照吃不误,而且发脾气的时候还最得意骂别人死猪,所以就捞了 假回回这么个绰号。不过不管回回是真是假,马坤龙那一手自幼苦练的查拳却是 一点都不假,很是要的,曾经在全军大比武拿过名次。   「当初安子想做事的时候,我心里还有些顾虑,」吴兴国转会到沙发边上, 从刚才披在身上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拿过来一边看着一边说道, 「如今看来,这条路是对的,至少咱们都不用为吃穿发愁了。」   中越战争的最后几年里,中央军委把这一场战事当成了练兵场,全国各大军 区的精锐部队是轮番上场,一个野战医院里的伤员几乎都能把各个军区的战士搜 罗齐了。吴兴国在住院养伤期间,认识了很多其它部队的人。   照片是吴兴国当年在前线野战医院拍摄的,里面都是同期复原转业的伤兵, 四五十个人站成三排留的这么一个合影,里面就有马坤龙。   「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咱们现在有钱了,安子给我的账户上前后存了将近 两百万了,这些钱对咱们来说没什么太大的意义,」吴兴国说道,「目前咱们最 大的问题就是欠缺人手,很多事情做起来不方便。所以我就想着回去一趟,看能 不能招募一些人手过来。」   「的确,咱们干的是玩命的勾当,说不准哪天就得把命搭进去,可对于咱们 这样的人来说,除了打打杀杀的还有什么别的本事?要说玩命,当年在老山不都 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那时候我一个月的津贴才不到八十块,你们还不如我呢, 大家伙的不还是那么一路流血的拼下来了。因此呢,咱们只要出高价,肯定能回 国招到一些好手。」   李再安沉默不语,吴兴国的这种说法他不是很认同,能用钱招到的人都不可 信任,这是一定的。他们几个兄弟是生死之交,这当然没得说,马坤龙应该也是 可以信任的,毕竟大家旧时相熟。   可是别人呢?吴兴国回去可是想招募一群退伍兵,人心难测啊。   「安子,我知道你的顾虑,你是怕咱们找回来的人不太可靠,至少不像咱们 自己这么知根知底,」吴兴国看出了他的心思,很有耐心的说道,「不过没关系, 我已经考虑到了。咱们这么办:我回去之后,只会去接触两个人,一个是马坤龙, 一个是陈安章……」   「我操,你是想把咱们连副也招来啊!我当年还吃过他的棍子呢……」听到 陈安章这个名字,雷子被吓的吐吐舌头,说道。   陈安章是当年他们这个连队的副连长,在老山战场上踩了地雷,左腿整条小 腿被齐根炸断。   「我托人打听过连副的情况,他这些年过得很不如意,转业时分配的单位倒 闭了,现在就靠开个小卖部维持生计,没婆娘没孩子的,也没人照应,」吴兴国 叹口气,说道,「我这次回去只和马坤龙、陈安章两个人联系,让他们各自联系 自己的两三个战友,然后再由他们的战友去联系第三批人……就这么一层层的推 下去,相隔两层的人互不相识,如此一来,就能将危险性降到最低了。」   「哎,这个办法不错,」陈锦带着几分欣喜道。   的确,吴兴国想的这种组织方式实际上与传销类似,金字塔型的组织结构, 组织内的上下级成员之间以单线联系,一旦有哪个层级出现问题,组织都能及时 作出调整,避免整条关系链彻底崩坏。               第五十四章:路遇   反复考虑之后,李再安越是细想越觉得这种办法可行度很高。   对于像莫里奥这样的贩毒组织来说,如果采取金字塔形、上下层级以单线联 系为主的组织形式,估计组织会在极短时间内就陷入崩溃,不为别的,就因为这 样的组织形式虽然安全,但运作的效率却低。可是对于吴兴国建议的这个组织来 说,运作的高效率并不是很必要的,它的安全性以及执行任务时成功的高效率才 是至关重要的。   莫里奥贩毒组织组织一场大规模的贩毒走毒行动亦或是帮派火并,可能召集 起了人手就能出动,这种性质决定了它的组织形式必须像现在这样,由一个关键 人物负责一个地区内的全部组织成员。 而吴兴国建议的组织并不需要这样,他们都是在暗中行动,无论是策划一场 暗杀也好,进行一次情报搜集也罢,最多出动一个三到五人的小组。如果有需要 各个小组协同执行的任务,往往任务本身就相当的重要且繁琐了,它不可能一蹴 而就,而是需要一个相对漫长的时间来统筹、策划、安排。具体哪一个小组负责 什么,都可以由更高层的人物来规划,至于各个小组的成员之间无需彼此相识, 他们只需要知道自己应该在什么时间做什么事情就够了。   李再安考虑着,这样一个组织,并不需要太多的人手,百十人的规模,其能 发挥的作用就不容小觑。   想想看,将这些经验丰富的职业军人,五、六个人一组,分成二十个特种作 战小队,装备上美军最精良的单兵武器。如果发起「斩首行动」的话,一夜之间 就能将莫里奥贩毒组织的大部分中层头目定点清除掉,从而令这个有上万成员的 贩毒组织群龙无首、陷入混乱。   「那……」心里反复考量了许久,李再安问道,「你大概需要多少时间?」   「这个不好说,」吴兴国摇头说道,「主要是钱的问题。我考虑着可以开出 一些条件,比如说干几年就可以选择退休,退休后的生活如何安排之类的。还有, 首先要顾虑到的就是安家费和路费的问题。马坤龙在香港也是混大圈帮的,干的 都是打家劫舍的勾当,估计安排偷渡不成问题,可光偷渡出来还不成事,这一路 的开销、来圣保罗之后的安置等等,都是麻烦事。」   「啧!」李再安咗了一下牙花,这还真是个麻烦事。就拿安家费来说,要想 让人家摆脱顾虑跟着来巴西这地方玩命,一笔丰厚的安家费是必须提前给的。   李再安是做金融的,当然知道目前人民币对美元的汇率,4.7:1,就算一个 人先给二十万安家费,那也相当于一人五万美元,招募到20个人就要一百万了。 幸好这年头在国内的工资很低,20万人民币已经是天文数字了,不然的话,需要 的资金将会更多。   再有一个,这么多人过来如何安置,更是个难题,单单是一个身份问题就能 让人头疼,这么多人,总不能都做黑户吧?如果通过那些亚裔黑帮,解决身份的 问题,花费的开销将更是一个惊人的数字。   「慢慢来吧,」陈锦在李再安的身边蹲下,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柔声道, 「反正人也不可能一次都过来,总是要陆陆续续分几批过来的,有这个时间做缓 冲,事情应该好办一点。大不了咱们把自己的积蓄都先拿出来,你们说呢?」   她最后一句话却是对着吴兴国问的,不过雷子却在旁边抢着说道:「我无所 谓啊,反正我不跟别人参活,还是就咱们几个配合的默契。至于钱的事,我的钱 都在哑巴那呢,只要给我留下泡妞的银子,别的啥都好说。」   这几个月来,吴兴国他们除了有一笔公用的资金之外,每个人也都有自己的 户头存款,计算下来估计有好几千万,可惜都是克鲁塞罗,折换成美元估计也就 是百十万的样子,这些钱对于解决问题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更重要的是,李再 安根本不可能接受这样的提议。   「班长先去操作吧,你打算什么时候走?」拍拍吴兴国的膝盖,李再安果断 的说,「钱的事情我来想办法,贩毒组织最不缺的就是现金了,只要我把莫里奥 控制在手里……」   「伤好了就走,」吴兴国看看陈锦,笑道,「我早一天走也好早一天让花脸 解放了,她现在可没有当年照顾伤员的那份耐心了。」   听了这话,几个人都笑,的确,陈锦是卫生员出身,可如今让她再做回卫生 员,估计是够呛了,没有那份耐心了。   「那好,」李再安缓缓的站起身,扭头盯着墙上的照片看了一会儿,说道, 「等班长走了,由哑巴继续盯着利赛特,雷子和花脸去盯这两个神秘人物。」   李再安的调整是有道理的,从性格上来说,哑巴性情沉稳、办事谨慎,让他 去独当一面比较让人放心,而雷子则是性情跳脱,喜动不喜静,让他去刺杀个人 什么的绰绰有余,可要让他单独去做这种盯梢的事,李再安不太放心。   「过一段时间,我会想办法转一部分钱到咱们的户头上去,尽可能让班长手 头宽裕一点,」又拿起那两个神秘人的照片看了看,将他们的相貌记在脑海深处, 李再安继续说道,「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至于别的,就要靠你们自己小心 应付了。」   ……   从中餐馆的后门出来,李再安在狭窄的小巷里左右穿行,最后从离着餐馆将 近四五百米的一条巷道里出来,他的车就停在巷口上的限时停车点上。   因为过了限停的时间,车前窗上被贴了两张黄色的罚单,李再安走过去,看 都没看就把罚单扯下来揉成一团,这才上车扬长而去——他才不在乎什么罚单呢, 反正连驾驶证都没有,就连车牌都是假的。   车出二十五街,一路进了利贝尔达迪区(亚裔聚居的商业区),在经过美居 圣保罗大酒店的时候,一辆黑色的雪铁龙从后面飞驰而来,追在李再安的车后狂 按喇叭。   美居圣保罗大酒店前的街道并不宽敞,仅仅是两车道的公路,公路入口处有 明确的限速标志,限行三十迈,而后方追来的这辆车显然是严重超速了。   李再安一开始也没当回事,他本身连国家律法都敢触犯,又哪有资格要求别 人遵守交通法规。可令他万万想不到的是,后方追来的雪铁龙响了几声喇叭,便 甩开它从对面的反向行车道上超了过来,两车交错而过的瞬间,雪铁龙的车窗里 突然探出一道人影,李再安都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听到咣当一声巨响,身侧的 车窗被整个砸破,大量的碎玻璃四处乱飞,其中一块贴着他的脑门飞过去,在眉 毛的上方划开一道口子。   几乎是出自一种本能,李再安猛的踩下刹车,因为车速不快,车子瞬间停下 来,倒是没出现更大的危险。   「呦呦呦……」就这么会工夫,雪铁龙已经窜出去将近二十多米了,一个蒙 着黑色头套的家伙,半个身子探在车窗外,一边挥舞着手里一根雪亮的钢管,一 边发出嚣张的嚎叫。   李再安知道圣保罗活跃着一大批的飞车党,这些人就是一群小痞子,本身没 什么本事,欺负欺负弱小还可以,一旦对上真正的黑帮铁定傻眼。   重生到这个时代这么长时间了,李再安还真没受过这种气呢,尤其是现在, 他都是堂堂一大贩毒组织实质上的首脑了,却让几个小混混把车砸了,这事说出 去他自己都觉得丢人。   可话说回来,丢人又有什么办法?   看看前边,雪铁龙早就开远了,在落日的余晖中只能看到两点血红的车尾灯, 四位的车牌号他倒是记住了,可惜这牌号多半也是假的。   暗道一声晦气,李再安扫掉身上的玻璃碎片,重新发动车子,顺着公路向前 走。   车过一个街区,就在即将走到利贝尔达迪酒店的时候,公路两侧便道上突然 混乱起来,像是受了什么惊吓的行人四处奔逃,间中夹杂着女人的惊叫和莫名其 妙的哭号。   这条路离着保利斯塔大街很近,几乎就隔着一个路口,属于圣保罗市内最繁 华的地段之一,街道上车来车往,穿梭如流。   李再安摸不清出了什么状况,本能的放慢车速,试图朝路边靠过去。   就在他即将把车靠到路边,脚几乎都要踩上刹车的时候,耳朵里就听到路边 一家花旗银行的门店内传来刺耳的警报声,紧接着又是几声清脆的枪声传出来。   「我靠,这么生猛?」李再安扭头看了一眼,银行的店门四敞大开的,可以 看到里面有人在地上趴着,两个戴着黑色头套、手持Ak的汉子守在门内,其中一 个不停地朝门外张望,另一个则朝门店里大声喊着什么。   李再安一眼就认出来,这两个蒙着头套的家伙,与刚才砸他车的人都是同样 的装扮。              第五十五章:良好市民   李再安可没兴趣做一个协助警察擒拿劫匪的良好市民,他甚至认为这三字所 代表的是个贬义词——嗯,是四个字,瞧瞧,一想到良好市民就连数都不识了, IQ系数真是飞流直下三千尺。   重新发动车子,绕过前面一辆停在路边的「小爵士」,李再安把脚放在油门 上,眼睛朝街道两边仔细的窥探——他相信这伙劫匪的车应该就在附近。有仇不 报非君子,以德报怨是小人,李再安得瞅瞅,看是不是有机会摆这群混蛋一道。   车子才开出去四五米远,李再安便听到有警笛声由远及近的传过来,远远看 去,前方街道的尽头处闪进来两辆警车,飞快的朝这边赶过来。与此同时,在银 行里行劫抢匪也冲出来两个,人手提着一个鼓囊囊的旅行袋,一边「呦呦」的胡 乱喊叫着,一边朝公路上冲过来。   李再安这是才发现,那辆雪铁龙轿车就停在公路对面,这会正朝公路中间靠, 显然是打算接应两名抢匪的。   两辆警车过来的很快,当两名抢匪跑上公路的时候,警车已经开到了百十米 外的地方,李再安甚至都能看清头一辆警车内两名警察的样貌。   两名抢匪也不知道是傻还是嚣张,冲上公路之后竟然不急着上车逃走,而是 一边大声怪叫,一边举起手里的Ak朝警车狂扫。公路上一瞬间枪声大作,两辆警 车带着车轮与公路剧烈摩擦所腾起的青烟,一个急刹横停在公路上。   李再安的反应超快,行动也采取的很果断,他眼看两名抢匪背向着自己与警 察枪战,而两辆警车上的警察又被彻底压制,便毫不犹豫的一踩油门,驾车朝两 个嚣张的抢匪撞过去。   从起速的位置到抢匪所停留的地方大概有五六十米的距离,等车到了两名抢 匪的身后,车速已经到了八十多迈,李再安冰冷的目光看着坐在雪铁龙车内的蒙 面人,对方正拼命朝两个还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抢匪大喊,而他看过来的眼神里却 充满了惊恐和绝望。   激烈的枪声掩盖了马达的轰鸣,两个激情四射的抢匪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命 悬一线了。   李再安计算着距离和两个抢匪的站位,感觉时机已至的时候,唇角微微一弯, 哼声道:「砸我的车?!」   话说完,早已放在车门把手上的手微一用力,将车门推开。   「咚!咚!」   几乎是连在一起的两声闷响,一名位置稍稍靠外的抢匪被豁然敞开的车门撞 在后腰上,同时,另一名抢匪被车头的保险杠撞击到大腿,整个人腾空翻起来, 头着下落地,撞在李再安的车顶上,而后又被惯性掀到后车盖,一路翻滚的落到 公路上。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躲在警车后面的四名警察都来不及做出反应,就眼 看着李再安的车从两辆警车中穿过去,最要命的是,那个被车门撞到的抢匪不知 道什么地方勾在了车门上,整个人脸贴着公路被车子拖着疾速滑行。半尺宽的血 迹顺着车子前行的方向延伸,隔上一段距离,还会有一两块连着头发的碎肉块, 那景象,看一眼就让人觉得头皮都要炸开了。   偏偏那早已死透的抢匪还抓着已经扯豁了的旅行包,数不清的一万面值克鲁 塞罗新钞从袋子里散落出来,吹的公路上遍地都是。   四个警察就那么目瞪口呆的看着车子开出去数百米,然后缓缓停下来,车上 的人钻出车子,将早把脑袋都磨没了的尸体掀到公路上,又拎着那个干瘪的旅行 包翻了翻,紧接着就那么拎着包,甩手朝天上一扬。飞到半空的旅行包里天女散 花般的散落出无数钞票,引得路边行人一窝蜂的冲上去哄抢,而那个从车里钻出 来的家伙,却隐没在人群里消失不见了。   ……   「真是他娘的几个白痴,」走在空寂无人的巷道里,李再安拿着两张钞票对 着太阳看了看,又看看钞票上紧密相联的排号,不屑一顾的冷笑自语。   这几个抢匪真是极品,竟然抢了一大堆连号的新钞出来,真不知道得手之后 他们准备怎么花,难道就去街边小店买零食吃?那可够他们花一阵子的了。要不 说嘛,人要是笨了,真是连抢银行都不会抢。   随手把两张钞票扔在路边的阴沟里,李再安摸摸口袋,又掏出来两个长条状 的紫色线绒锦盒,盒子上打着「H Stern」的徽标。打开盒子,两个盒子里各装 着一条出自项链,其中一条是斯巴达克斯节式的白金锁链,搭配了一个镶满一圈 粉色小钻的蓝宝石链坠。另一条却是玫瑰金质地的Figaro节式的锁链,搭配了一 个铺满环状的细钻圆环内套红碧玺的链坠。   还别说,几个抢匪对然对抢钱不在行,但抢珠宝还是很有眼力的,这两件首 饰价格不菲,最难得的是,项链上没有打上拥有着的名字,嗯,回头可以拿去送 人,送给花脸一条,再给弗雷泽一条……   念头转到这里,李再安心里突生警兆,他放慢脚步,抬头眯着眼睛看向右边 的一条岔路。   仅隔着不到十步的距离,岔路的巷口内靠墙站着一个女人,姣好的身材窈窕 玲珑,咖啡色的健康肌肤在夕阳下散发着淡淡的光泽。   李再安笑了笑,将两个锦盒揣回口袋,施施然走过去,一直凑到女人的面前, 猥亵的问道:「嘿,我的黑美人,要多少钱才能照顾你的生意?」   芭勒丝对他下流的调戏视若无睹,冷冰冰的说道:「跟我来吧,夫人要见你。」   李再安耸耸肩,缀在她身后朝岔路的巷道里走,眼睛从她缠了高跟凉鞋缠带 的小腿瞄上浑圆的大腿,最后落到挺翘的屁股上,这才问道:「你们是怎么盯上 我的?」   「放心,我们没有盯你的梢,这条路只有这里有岔路,」芭勒丝哼了一声, 说道,「你再看不该看的地方,信不信我把你的眼珠挖出来?」   李再安唇角似笑非笑的一弯,眼神离开芭勒丝的身子。他还没有那么好色, 如果不是为了转移芭勒丝的注意力,问出自己想知道的答案,他才懒得过这份眼 瘾呢。   巷子不是很深,另一头连接着一条稍宽的水泥小路,一辆银灰色的宝马停在 小路旁边,隔着茶色的车窗玻璃,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上车吧,夫人在车上等着你呢。」芭勒丝在巷口上停住脚,仍旧用冷冰冰 的口吻说道。   李再安也没多想,几步走过去,拉开车门钻到车里,可还没等他坐稳,就看 到科里亚冷漠的坐在那儿,手里拿着一把亮银色的手枪对着自己,看枪口的大小, 应该是0.44的MarkⅦ。这么大一把家伙握在科里亚娇嫩的小手上,给人的感觉有 些滑稽,不过要是一枪打出来,却是同样的致命。   「枪不错,」若无其事的在车上坐稳,李再安指指科里亚手里的大枪,笑道, 「不过你用不合适,太重了,后坐力也大,像这么举着,你应该觉得很累吧?如 果是我建议的话,你最好用一把韦森M60,那枪轻便,性能也比较可靠。」   「至于你这把,」说这话,李再安伸手过去,轻巧的把枪拿过来,「给我用 正合适,没有枪号吧?」   科里亚正听他说着用什么枪合适呢,没想到一转眼,手里的枪就被收走了。 不过她原本也没想把眼前这个男人真的打死,只是打算吓唬吓唬他出口恶气罢了。   「现在要见你一面真是不容易啊,」手里的枪没了,科里亚揉着发酸的手腕, 哼声道,「你是不是忘记咱们当初的约定了?亦或是打算反悔了?」   「你知不知道这样冒冒失失的过来和我见面很危险?」李再安不答反问道, 「你那个老公不是个善人,他可以安排一个人跟踪你,就可以再安排……」   「我管不了那么多,」科里亚面色铁青的打断他,抢着说道,「都过去几个 月了,你告诉我,你究竟准备什么时候对那些该死的蛀虫们下手?」   「我需要时间,」李再安把玩着手里的手枪,不紧不慢的说道,「你想想看, 我又不能把那些家伙直接都杀了,只能搜集他们犯罪的证据……」   「你不用跟我说这些,」科里亚再次打断他,甩手将一照片摔过来,「这个 人叫古拉瓦,是监护律师团的副主席,他现在正在着手削减我的基金红利收入, 如果让他得逞,我的日子会变得更难过。所以,你必须在一个月内想办法找到对 他不利的证据,否则的话,你今后再也别想从我这得到一分钱……当然,我也拿 不出什么钱来了。」   「一个月?」李再安还真不能让科里亚这边出问题,这女人手中掌握的财力 对他的支持很大。   「一个月!」科里亚咬着牙说道,「你把搜集到的证据交给我,我会安排他 进监狱的,就是卡兰迪鲁监狱,到时候你再找人在监狱里宰了他。」   李再安默然不语,他在考虑如何安排这件事。   「这个人你回头联系一下,」科里亚递过来一张名片,「从他那里,你可以 得到任何你所需要的监听、侦查设备,有了这些想必能让你轻松一点。」 第五十六章:惊喜   李再安喜欢民主,更喜欢民主的法制国家,因为在这样的国家里,只要有钱, 什么东西都买的到,一把美钞撒出去,立马会有一大票方方面面的人才为你提供 任何形式的服务。   科里亚介绍的人名叫伯鲁格尼·马基多,是个巴西籍的意大利人,他在圣保 罗的南区开了一家私人保安公司,主要为那些富人们提供住宅的保安服务。   从诸如窃听器、吸盘式的跟踪定位仪,到无线电监听装置、有线电话监听设 备等等,这一类高精尖的设备,马基多都能提供,而且交货及时,从付款到提货 最长不超过一周时间。   对于李再安来说,这些东西也是他迫切需要的,另外,马基多甚至还能提供 美军专用、严格限制流出的防弹衣、搭配了夜视镜等挂件的防护头盔、特制的护 膝板。如果把这一套置办齐了,再配上必要的几种枪械,那就是标准的美国大兵 了。   李再安自己是用不上这些东西的,但若是给吴兴国招募来的人配备上,无异 于如虎添翼。如果以五人为一个战斗小队,配上全套特种作战装备,两三个小队 相互配合,至少对付圣保罗的那些黑帮不成问题——当然,李再安还没有那么疯 狂,更没想着把圣保罗变成战场,给他们配备这些东西,只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   古拉瓦是个印第安族人,早年曾经留学葡萄牙,不到三十岁即取得了里斯本 大学的法学博士学位,回国后不久,便加入了巴西民主运动党,开始参与反对军 人独裁政府的政治斗争,还曾经两次被捕入狱。按道理说,这个家伙当初的选择 是正确的,在军人独裁结束之后,他应该有一个光明的政治前途,可惜的是,古 拉瓦的根子里充满了背叛的因子。他在第二次出狱之后,便宣布退出了民主运动 党,转而又加入了自由阵线党,其后不到三年,又再次退出,转投了新成立的劳 工党。   最初,古拉瓦是很看好劳工党的前途的,可谁知道他的眼力有问题,这个政 党虽然算不上是个小党,但也始终挤不进一流政党的行列,只能算是二流政党中 的一员。   如此现实令古拉瓦相当的郁闷,因而在经过多番的波折之后,他索性在84年 的时候便放弃了从政的打算,在圣保罗成立了一家私人律师事务所,专门为那些 豪门巨富提供法律服务,并很快取得了成功。   或许和当年曾经受过牢狱之灾有关,现今年过半百的古拉瓦看上去更加的老 相,谢顶很严重不说,一张四四方方的国字脸上还布满了褶子,一对小眼睛在肿 眼泡的衬托下几乎都看不到了。更为严重的是,他患有轻度的脊柱炎,将近一米 八的瘦高个,走起路来弓着腰,从侧面远远看过去,就像是一只海马爬到了陆地 上,在公路上跳呀跳的。   巴西是执行大陆法系的国家,律师在法庭辩护上的作用没有英美法系国家那 么大,因而,古拉瓦没有选择做一名辩护律师,他的业务主要就是法律咨询、遗 产托管以及指导合理避税这一块的。   实际上古拉瓦进入马亚家族遗产托管基金的时间很早,到现在将近十个年头 了,他创办律师事务所的钱都从基金里挪用的。   当初马亚家族上一代掌权人之所以将家族资产移交给律师团托管,是因为牵 涉到一桩秘闻:马亚家族最后一代遗产合法继承人,也就是科里亚,实际上有轻 度的精神分裂症,准确的说,是分裂样人格障碍,而且她还有一个很大的问题, 那就是同性恋倾向严重。   马亚家族上一代的掌权人不希望将家族庞大的遗产留给这样一个后人,所以 在过世的时候留下的真正遗嘱,是将家产分为两部分,一部分为两亿美元的基金, 用以维持科里亚的生计,而剩余的绝大部分,则设立成一个「马亚慈善基金」, 该基金每年的经营红利,都要投入到对慈善事业的支持里。   不过马亚家族的上一代掌权人在遗产处理问题上显然是所托非人了,他也低 估了当年才只有15岁的精神病女儿科里亚的智商。   热心公益的马亚老头死后,家族遗留下来的资产,包括那些家族掌控的企业、 有价证券、庄园地产等等,加上现金、古董珍藏,全部折价下来约为27亿美元。 就算拨出两亿成立遗族安抚基金,也还有超过25亿美元的庞大资产,如此一大笔 金钱,足以令人发狂——这可是七十年代末的25亿美元。   于是乎,在巨大利益的支配下,监护律师团的六名大律师做出了一个惊人的 决定,他们修改了遗嘱,将25亿美元的慈善基金转变成了经营性基金。如果放在 正常年代里,这种做法根本不可能瞒得住人,被曝光的危险系数高达百分之九十 九。可问题在于,那个年头恰好是巴西军政府独裁时期,而那一年又恰恰是四星 上将菲格雷多击败所有对手坐上总统宝座的一年,整个巴西国内乱象丛生,根本 没人来注意这种事情。   最为重要的是,年仅十五岁的科里亚作为遗嘱知情人,对监护律师团修改遗 嘱的做法保持了缄默,而且在此后的十几年时间里始终守口如瓶,即便是对李再 安也没说实话——没错,这个事实科里亚到任何时候都不会说的。早在十几年前, 还是一个小姑娘的时候,她就想着要夺回这笔惊人的资产,而不是按照父亲遗嘱 所说的,将它变成什么该死的慈善基金。到了现在,当年的25亿基金已经变成了 70多亿,试想,谁能对这么一笔钱轻而易举的放手?   包括古拉瓦在内的六名监护律师团成员要始终把握着这笔基金,通过它为自 己牟取惊人的财富,不过他们并不知道,当年那个只会抿着嘴、鼓着眼珠,以摔 砸东西为主要发泄方式的小神经病人,已经蜕变成了一条剧毒的毒蛇,更可怕的 是,她还找到了一个强有力的合作者。   如果说科里亚是一条剧毒但却喜欢虚张声势的响尾蛇的话,那她的合作者就 是一条印度环蛇,他总是在夜幕中悄无声息的逶迤而来,趁人熟睡的机会咬上一 口,尖细如针的毒牙刺入皮肉就像蚊子叮咬一般,几乎没什么感觉,最终,让人 在莫名其妙中毒发身亡。   有了马基多提供的设备支持,李再安最终得以通过技术的优势弥补了一些人 手的不足,最主要的是,在窃听设备的支持下,陈锦与雷子很快便搞清楚了那一 男一女两个不明来路者的身份。   这两个人都来自秘鲁,男的名叫米萨尔·穆尼恩特,秘鲁籍印第安原住民, 是秘鲁著名贩毒组织「北方人」集团的重要成员。女的名叫琼尼·马图拉姆,巴 西籍罗马尼亚人,是「北方人」集团在里约的毒品分销人,就相当于一个分销商 的角色。   琼尼与米萨尔两个人在圣保罗租住了好几套房子,目的就是掩藏行踪,可离 谱的是,他们每次出门都很小心谨慎,但在自己的住处却是马虎的很,而且什么 话都敢说。   雷子在他们租住的房子里都安装了窃听器,只用一周时间,便搞清楚了他们 前来圣保罗的真正目的——感情他们是来挖哥伦比亚人墙角的,而在此之前,他 们已经联系了两个圣保罗的贩毒组织,目前又将他这个莫里奥贩毒组织的二号人 物当成了游说的重要目标。   贩毒的人没有一个好相与的,客客气气的说服、以利益引诱人上钩,这些永 远都只是达成目的的手段之一。就像米萨尔和琼尼,在雷子他们窃听来的消息里, 这两个家伙同样也没有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说服李再安的身上,他们已经同巴诺 罗建立了联系,倘若里在这边的路走不通,他们将会协助巴诺罗「清理门户」, 借此来实现目的。   对这种事,李再安根本就不会介意,如果换做是他,他同样也会做出这样的 两手安排,只不过他还真没打算同秘鲁人合作,因为在前世的记忆中,秘鲁的游 击队在藤森执政时期几乎遭了灭顶之灾,连古兹曼本人都被投进了监狱。相比较 而言,还是始终在哥伦比亚屹立不倒的哥伦比亚游击队更有前途。   除了这些令人意外的消息之外,雷子他们还给李再安带来了一个惊喜,他们 从米萨尔两人的口中得知了一个地点——距离桑托斯港14号码头以东两公里的姆 达尔野营沙滩。这片被香蕉林环绕的荒凉滩涂,是哥伦比亚人与巴诺罗约定的交 易地点,而在一周后,巴诺罗将与哥伦比亚人在这里进行一次交易,不过受贩毒 线路被堵截的影响,这次的交易量很小,为了保障自己掌握毒品来源的地位,巴 诺罗还将在私下里与米萨尔他们交易一批货。   在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李再安的脑子里便闪现出一个大胆的计划—— 圣保罗实在是太平静了,这一次或许是个制造热闹的最佳时机。               第五十七章:摊牌   莫里奥贫民窟的居所内,二楼房门紧闭的卧室内,李再安半躺在床上,眯眼 看着对面的电视机。   电视机上正在播放一段不堪入目的镜头,主角是个看上去五六十岁的谢顶老 头,脸上架着一幅金丝边的眼镜,两片肥厚发紫的嘴唇微微张开,一条舌苔泛黄 的大舌头吐在外面,顺着仅露在镜头内一小半的一只稚嫩小脚丫舔来舔去。   这个镜头上的主角便是古拉瓦,当年里斯本大学的法律高材生,正如那句话 所说的:法律制定出来就是为让人去触犯的,而学习法律则是为了更好的利用法 律保护自己的利益、侵犯他人的利益,这句话用在古拉瓦的身上恰好合适。   如果说当初的李再安因杀人而受刑几十年的话,这位活跃在圣保罗司法界的 大律师,就应该至少被判刑上百年……不过这样的事情放在过去的话,当然不太 可能发生,因为古拉瓦显然比那些警察和法官更懂得法律,他知道自己如何做才 能在触犯了法律的情况下避免受到法律的追究。至于现在,他这些天来暴露出来 的罪证实在是太多了,即便是圣米利安孤儿院的事情不被曝光,仅凭其他方面的 证据,也足够让古拉瓦坐上百的大狱了。   这年头的科技即便是最高级的,相比起十几年之后也是相形见绌的,偷拍用 的还是卡带而不是光盘,而且这种卡带也不是传统观念中的录像带,而是一个镶 了一圈圆孔的金属圆盘上缠了一厚厚的一圈磁化带子,外观与一般磁带里所用的 差不多。   这种卡盘很小,食指和中指圈成环差不多就能一张卡盘套进去,像这样卡盘, 雷子他们这些天提供了十几份,一旦将这些东西送到某家报社或是警方,相信足 以令古拉瓦身败名裂了。不过对于李再安来说,他不会亲自操作这件事,而是会 将所有的卡带转交给科里亚,女人的心眼都是很小的,想必科里亚更希望享受到 亲自将古拉瓦送进地狱的快感。   卧室的外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听声音是朝着卧室这边过来的。   李再安从床上爬起来,关了电视,正收拾着那些卡带的时候,有人轻轻的敲 门,只听那敲门声中明显隐藏着的怯懦与小心,他便知道来人肯定是劳蒂尼了。   所有的卡带全部收起来,放进一个黑色的塑胶袋里,又将袋子藏到电视柜后 面的暗格里,李再安轻咳一声,清了清喉咙,说道:「进来吧。」   「先生,洛里兹先生他们来了,希望能见您。」劳蒂尼推开门,就站在外面, 轻声说道。   「我不是说过了,今天谁也不见。」李再安的唇角闪过一丝若隐若现的笑容, 说话的语气却是冷冰冰的。   「我已经把您的意思转告他们了,可他们……」劳蒂尼瑟缩着说道,「他们 谁都不肯离开,说无论如何今天也要同您见一面,如果我再拦着,他们就要闯……」   劳蒂尼的话还没说完呢,客厅外就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片刻之后,就听到一 个粗犷的声音嚷嚷道:「保罗先生,保罗先生,听说您不舒服,我们专门来看您 了。」   话声落地,一行人呼啦啦的涌入客厅,领头的是个身材魁梧的白人,留着寸 头,或许是因为患有严重鼻炎的缘故,说话的时候敲掉中带着很明显的翁鸣。这 家伙跟李再安很很熟悉了,他就是中央区的组织中层头目斯帕达罗,因为与越南 帮之间的冲突,他这段时间很少四处招摇。   跟随在斯帕达罗身后的十几个人,都是组织上的中层头目,粗略数一数,16 个人,一个都不少。   李再安就像是无视这些家伙一样,他朝劳蒂尼摆摆手,说道:「去把莫玛前 段时间给我的那两瓶酒拿来。」   「保罗先生,现在哪还有时间喝酒,」跟在斯帕达罗身后的一个人抢上一步, 插口道。这个家伙名叫萨拉蒂诺,他的控制区域就在莫里奥贫民窟的外围,应该 算是中层头目中较有地位的一个。   「没错,保罗,」这回说话的是若昂·赛西诺,他是所有中层头目中资历最 老的一个,也就年纪最大的一个,「现在这个时候,你必须说句话了。」   李再安必须说句话了,这是若昂的意思,也是在场这些组织中层头目的意思。 那么这句该说的话是什么?很简单,他们对巴诺罗的做法已经非常不满了。   今天一大早,巴诺罗便发出消息,将组织内所有中层头目召集到莫里奥贫民 窟议事,目的是为了商定这一次交易的细节问题。   按照过去的惯例,没到进行毒品交易的日子,都是由组织的二号头目出面, 在整个组织内部挑选可以信任的下级成员组成一个团队,按照巴诺罗最后提供的 地址前去交易地点接货,而组织内的中层头目并不参与这种事。   而这一次呢,巴诺罗竟然撇开了身为组织二号头目的李再安,自己召集组织 内的中层头目来安排这件事,其做法的本身就很不寻常,他对外透露出一个信息, 那就是巴诺罗已经不再信任李再安了,继阿玛鲁之后短短半年多时间,神奇的莫 玛再次对自己的助手产生了怀疑,而且看样子这种疑心还相当的严重。这一次召 集组织中层头目来贫民窟,实际上也是巴诺罗的一次试探,这一点是个人就能看 得出来。   好吧,要求组织内的所有中层头目表态、站位,这件事还可以看作是一件小 事,「莫玛」与「保罗·安」的对决毕竟还没有表面化,此时站队站在哪一边都 可以,大不了事到临头再反水。可问题是,在这次的会议上,「莫玛大神」还提 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受北方亚马逊省边境军队调度频繁的影响,他们原来的供货 方哥伦比亚人似乎短期内无法保障毒品的充足供应了,所以,巴诺罗打算甩开哥 伦比亚人,跟秘鲁人做交易。   就是在这个更换供货人的问题上,组织内的中层头目们难以接受,因为更换 货源并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它会牵涉到很多问题。   首先是可卡因砖纯度问题,哥伦比亚人在做生意这种事上信誉良好,而且他 们的加工工艺也要比秘鲁人的工艺更高,一般经过提炼得出来的可卡因砖,纯度 都介于百分之七十到百分之九十之间,而长期以来,哥伦比亚人提供的货,纯度 都保持在百分之八十五以上。   毒品纯度这个东西对于贩毒者来说是很关键的,往往百分之零点几的纯度差 别就能决定市场,因为吸食成瘾的人对纯度的感觉非常敏感,他们能体会的出来。   再有,哥伦比亚人与秘鲁人的交易方式也不一样。哥伦比亚人就是一手交钱 一手交货,你给他多少钱,他给你多少货,他从不规定必须一次进多少货。而因 为自身实力的关系,秘鲁做不到这一点,为了降低风险同时也是尽快的收回资金, 秘鲁人要求的交易量很大,这对于处在销售链下游的贩毒组织来说,等于是要挤 占更多的资金、承担更大的风险。   最后,组织内的中层头目都很清楚,在贩毒这个行当里,从来就没有你情我 愿的交易存在,莫里奥与哥伦比亚人做了十几年的生意,如今突然更换供货人, 那些穷凶极恶的哥伦比亚人可不会不声不响的就接受了这个现实。可以预见,一 旦这件事确定了,那么紧接下来,甚至连半个月都不用等,哥伦比亚人的报复就 会找上门来,这是一定的,因为如果不这么做,其后就会发生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如果圣保罗的所有贩毒组织都学莫里奥这么干,哥伦比亚人将失去在圣保罗的全 部市场。只要想想如此恶果对哥伦比亚人会产生如何严重的伤害,就能想象出他 们的报复会有多么的残酷。   对于莫里奥组织内的中层头目们来说,对付圣保罗形形色色的黑帮他们不怕, 因为这些黑帮的实力不够看。对付圣保罗的警察他们也不惧,因为警察有法律约 束着,而法律却约束不到他们。   但是哥伦比亚人他们可不敢招惹,这些哥伦比亚的毒枭实力极其强大,手下 动辄数万名枪手,法律对他们毫无约束力,甚至比莫里奥这样的组织更加没约束。 也正因为如此,在性质的界定上,莫里奥规模再大也只是贩毒集团,而哥伦比亚 那些人却是恐怖组织和地方军阀。   莫里奥的中层头目们在圣保罗混了十几年,也都是过惯了舒服日子了,如今, 他们中类似于若昂这样的人,眼看着都要洗手不干,带着万贯家产移民去过幸福 的下半生了,巴诺罗却想着带领他们去招惹一个恐怖组织,这种事谁能接受?   基于以上种种原因,这些中层头目们一致认为,巴诺罗已经吸毒吸昏头了, 他现在不是在继续带领组织前进,不是在想方设法的为组织成员谋福利,而是在 想着万千种办法,想拉着所有人给他一块陪葬。 第五十八章:你去?   十几个人在李再安的客厅里或坐或站的围了一圈,都不是什么讲文明懂礼貌 的好孩子,说起话来自然是口沫横飞、脏字连串。   李再安面色平静的坐在正中央靠窗的一张沙发上,端着一杯红酒,时不时的 还得伸手在杯口上遮挡一下,免得旁边的家伙把唾沫星子喷到他的杯子里。   从内心来讲,眼前这些家伙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他们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而活,从不会把道义放在心上。如果拿莫里奥组织与李再安同吴兴国他们那个小 圈子做比,后者若是看成一个联邦制国家,那么前者就是个邦联制的国家,一个 省就是一个小集团,符合自身利益就听中央的,不符合就听自己的。   今天这些家伙一股脑聚集到这个宅子里,一个个看上去为自己马首是瞻的样 子,可李再安非常清楚,如果自己真的脑子一热,这就摩拳擦掌的去造巴诺罗的 反,甚至取其而代之,那回过头来,自己铁定是死的连尸体都找不到。   这招放在三十六计里就是「上屋抽梯」。   如果这些家伙真想造巴诺罗的反,他们应该怎么表现?很简单,他们应该在 这次会议之后,悄无声息的离开莫里奥贫民窟,然后另找一个时间,秘密邀请李 再安这个二头目共商大计。可实际情况呢?他们刚一结束那边的会议,便声势浩 大的来了这里,似乎唯恐巴诺罗不知情似的。   实际上,归根结底,这些家伙很享受目前这种组织一、二号人物矛盾重重的 局面,因为这样的局面维持下去,对他们来说最有利,他们可以在这种局面下以 左右摇摆的方式,逼迫其中任何一方对他们做出让步……这叫驱虎吞狼。   看着眼前这些家伙聚在一起的精彩表演,李再安心里无趣的很。   昨天晚上他曾经与巴诺罗有过一次会面,当时,他就提出在这个时候不能有 更换供货人的想法,原因除了以上几点之外,还有三个很重要的因素: 第一,军方在亚马逊省的频频动作不过是向政界施压,其目的一方面是展示 存在,另一方面也是应对这段时间以来关于清算军政府时期罪行的呼声。而在这 两天里,军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存在感展示了,要求清算军方罪行的司法部也 在总统的高压下收了声,那么下一步,亚马逊省解除紧张状态也是必然的;   第二,秘鲁的情势与哥伦比亚想必更加恶劣,前天才传出来的消息,藤森政 府指挥下的政府军,在西南部的匹兹考地区屠杀了上百名怀疑与游击队有关联的 平民。这件事在国际上引发了轩然大波,但藤森政府所表现出的态度却相当强硬。 株连平民,这种勾当很不人道,但用来对付游击队势力却相当有效,威慑力强大, 所谓以恐怖应对恐怖,这就是「推土机」的真谛。如果长此以往,秘鲁的游击队 遭受覆灭的重创都是可以预见的。   第三,也是对巴诺罗的一个最诚实的劝告。按照李再安的说法,此时巴诺罗 能够在组织内立足的唯一原因,就是他还掌握着毒品的来源,换句话说,他捏着 莫里奥贩毒组织的命根子呢。如果这时候巴诺罗向组织的中层头目们公开他要另 寻毒品来源这件事的话,那就等于告诉所有人,他已经失去了对这条命根子的把 握,换句话说,他在组织内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昨天晚上的交谈,算是李再安与巴诺罗彻底开诚布公的一次交谈,李再安说 的很明白,巴诺罗对中层组织的抽利太高了,每月超过半数的纯利抽取,早就在 中层头目中制造了极大的不满。   而他这个二号头目呢?毕竟二号头目也是要抽一部分利的,过去阿玛鲁是三 个月抽五万,也就是每三个月,从每个分区抽五万美元的利润,这个额度,领他 赢得了中层头目的支持。而在过去几个月,李再安抽利的比例是三个月抽三万, 折合一个月一万,比阿玛鲁的要求还低,其获得中层支持的可能性显然更高了。   李再安对巴诺罗说的原话,就是作为曾经共过患难的老朋友,他不想要巴诺 罗的命,所以希望他适可而止,不要跟那些秘鲁人继续来往。   如今看来,巴诺罗并没有接受他的好意,反倒决定跟他死磕到底了。当然, 至于说李再安那番开诚布公的谈判,是不是故意要激怒巴诺罗,逼着他铤而走险, 那就是只有他自己才能知道了。   回想起巴诺罗昨晚那张因为愤怒而变的苍白的胖脸,李再安的心里很难不起 微澜,枭雄末路或许都是这个样子吧?也不知道再过几十年,自己会成为什么样 子。   曾听史皮的叔叔说过,当年起家时的巴诺罗人很瘦弱,但却精力充沛,每次 与别的组织火并,他总是冲在最前面,而每次得到的钱,却总是拿来接济贫民窟 内的衣食无着的人。那时候每到下雨的时候,巴诺罗都要走遍整个贫民窟,看看 谁家的房子坏了,哪里的道路积水,天晴了之后,马上就会拿钱出来翻修。毫不 客气的说,在当时的莫里奥,巴诺罗除了得到人们的拥护、手里有权力之外,平 时的日子比一般人家过的也好不到哪去,可在他的身边,却真的有很多人愿意为 他去死。   至于现在,莫里奥的年轻人仍旧有很多拥护他,不过他们只是拿「莫玛」当 作一个偶像,当作一个奋斗目标,而不是一个可以依靠的屏障。   没有毫无理由的忠诚,也没有毫无理由的反叛,枭雄脚底下走的是末路也好, 坦途也罢,归根结底都是自己走出来的,往更深处想,实际上就是一个如何对待 金钱的问题。如今的巴诺罗把钱看的太重了,他倒是做到了开源节流,可惜为此 付出的代价,就是失掉了所有的一切。偏偏他还不甘心,还不懂得激流勇退,那 最终的结果……没办法,李再安也只能勉为其难的送他一程了。   「保罗,你到底是什么看法,」见李再安始终在那儿垂头不语,在场的诸位 中层头目耐不住性子,终于有人跳出来问道。   「是啊,说说你的想法,」有人附和道,「现在莫玛已经很不冷静了,无论 你打算怎么做,我们都支持你。」   李再安恰好在这个时候收回思绪,听了这话心头好笑。这家伙到现在还不忘 尊称巴诺罗一声「莫玛」呢,转过来又说什么都支持我,你说这家伙怎么不去死 啊?   「咳……」手握着拳头放在嘴边,李再安咳嗽一声,阴鸷的目光在众人脸上 扫了一圈,等到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之后,才叹口气,说道,「这些话你们应该与 莫玛坦率的谈一谈,而不是来我这里抱怨。莫玛已经对我起了疑心,现在他又该 怎么看我?」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只有洛里兹低垂着眼睑,他心里暗想,你还会在乎巴诺 罗的看法?   「其实你们应该理解莫玛的心情,咱们离不开稳定的货源,这是你们都知道 的,」李再安才不在乎这些人的想法,他继续说道,「现在,哥伦比亚那边很不 太平,连着北面的局势都跟着紧张起来,那边的货过不来,而咱们的生意又不能 不做,如果换成你们,你们要怎么选择?」   真是活见了鬼了,眼前这位嘴里说的跟大家伙心里想的相差万里啊,难道组 织的二号头目跟一号头目真有和睦相处的?   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李再安站起身,施施然走到窗前,背着众人说道: 「当然,你们的顾虑我也能理解,莫玛这次做出的决定是有些仓促了,不过因为 他不再信任我,我也不能多说什么。其实,一切问题的根源,还是在于货源的问 题,所以我考虑了一下,准备最近两天去一趟北边,看有没有办法和哥伦比亚那 边取得联系,重建一条走货的通道。」   「不行,这怎么能行,」斯帕达罗第一个跳起来反对道,「北边什么情况我 们都了解,你去不安全,更何况最近组织里事多,也离不开你。」   眼看着又有人跃跃欲试,想要站起来符合斯帕达罗的意见,李再安抢先一步 笑道:「这话也有道理,既然我不能去,那你们就推选一个人代替我去吧。」   「哦……」几个正打算开口的家伙闻言慌忙闭嘴,甚至把头扭过去,连斯帕 达罗都不敢去看了,唯恐被别人注意到,最后弄这么个倒霉差事到自己头上。   「加尔内,你要去吗?」李再安的目光落在斯帕达罗的脸上,笑眯眯的用昵 称称呼他,问道。   「这个……」斯帕达罗一张大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了半晌,好容易找到一 个理由,「我倒是想去,可是那该死的西班牙语我是一点都听不懂的。」   「是啊,咱们这些人里如果不带翻译的话,也只有我懂得西班牙语,所以这 件事还是我去最合适,」李再安虽然还是忍不住挖苦了他一下,但却没有过分为 难他。   这次的哥伦比亚之行,他是必须要去的,一方面是为了跟那边直接建立联系, 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出去避避风头——今后一段时间,圣保罗会变得相当热闹,不 仅莫里奥这边,还有科里亚那边。李再安必须躲出去,看准了风向之后再回来。                 第五十九章:突袭   有钱好办事,从伯鲁格尼·马基多那里,李再安很快搞到了一批美军的枪械 和防具。   「兄弟们,我还是第一次穿这种防弹衣,我当兵的时候都没穿过,没想到退 役之后却能套在身上。」雷子一边整理防弹衣的侧移护围,一边活动着身体。   「废话,野战陆军几百万人,还想每人都穿件防弹衣?军费都不够用,能给 你发个钢盔就不错了……」陈锦拿着四个轻型作战头盔走过来说道。   李再安他们四个人,全都换上了黑色战斗服,外罩防弹衣,头戴着轻型作战 头盔,头盔里面左耳是通讯器,右耳是用来扩音的「战术耳」。戴上头盔之后, 他们把防护面罩扣在脸上,然后开启通讯器,测试通话。   「这些哥伦比亚的毒贩很不简单,他们都有丰富的游击战经验,」李再安指 着桑托斯港的地图说道,「沙滩外面的海上停着一艘意大利产的中型豪华游艇, 那是接应他们撤退的安全通道,我们必须把他们全部干掉,一个活口都不留。」   「我自己担任水鬼和先锋,无声的解决掉船上的人,然后给你们发消息,再 从相反的隐蔽位置泅渡上岸,配合你们的进攻。」   「哑巴担任狙击手,雷子和花脸担任突击手,」班长受伤住院之后,李再安 担任起指挥官的角色,给队员们分配任务,「OK,现在选择枪械。」   屋子里的几个大柜子,整齐地排列着足够装备一个班的各式枪械,李再安走 过去,挑选了一支柯尔特M1911手枪,又拿起一把多功能军刀插在腰带上。   哑巴在挑选狙击步枪时陷入了思考,因为这里没有他在陆军服役时惯用的枪 械,只有美国军方的三种标配狙击步枪。他犹豫再三之后,选择了一把M40A2半 自动狙击步枪,这是一款很经典的制式狙击步枪,装载了永固式瞄准镜。   雷子和陈锦各自拿起一把M4A1突击步枪,再将MP5冲锋枪背在身后。   「雷子,你带上这个吧。」李再安拿起一个M320枪挂式榴弹发射器扔给他。 虽然不能扛着迫击炮去轰炸,但是带一个榴弹发射器,配合人员杀伤弹、高爆弹 等,足够满足小队的火力需求,拥有极强的机动火力性。   ……   姆达尔野营沙滩,距离桑托斯港14号码头以东两公里。   李再安嘴里咬着呼吸器,趴在一个水下推进器上,慢慢地接近停泊着的游艇。 此时这艘游艇外只亮着一盏信号灯,在游艇顶部的露天观景台上,一名手持AK47 步枪的男人面向沙滩,不时的对着肩膀处的对讲机说着话。   等到达游艇尾部,李再安把军刀取出来咬在嘴里,然后抽出作战腰带,用作 战腰带上的勾卡勾出船尾的栏杆。虽然不用勾卡,他也能轻松地翻上船,但是身 上的海水会发出不小的声音,所以李再安用勾卡一点点把身体从海水里拔出来, 身上浸满的海水随着他身体慢慢上升,贴着他的身体向下落去,近乎无声。   做了一个慢动作的引体向上,李再安站到了游艇第一层甲板上,等身上的积 水流淌的差不多,他才轻轻推开游艇驾驶舱的门。   看到门轻轻打开,驾驶员刚想开口说话,一把军刀已经如同流光闪现! 锋刃干脆利落的割开了驾驶员的脖颈!   检查完船舱,确定一层没有人之后,李再安在船舱里安装了C4炸弹,然后走 出房间,沿着楼梯朝二层的露天观景台悄悄走去。   露天观景台上,今晚被发配来守游艇的毒贩,正在无聊地抽烟。李再安静悄 悄地从他视线死角走过去,无声地抹断对方脖子,抽出对方的腰带,把尸体吊在 信号灯的灯柱上,从远方看,彷佛尽职的毒贩仍然在站岗一样。   「小队注意,这里是安子,船上已经清理干净,你们做好动手准备。」李再 安望向海面,用通讯器呼叫着队员,说完之后,他转身跳进海里。   李再安泅渡到沙滩后,躲在礁石的阴影里拿出引爆器:「小队全体注意,准 备发起进攻,倒计时三十秒。」   按下了引爆器之后,停泊在海面上的游艇化作一团火光,爆炸产生的气浪将 海水掀起十几米高。   与此同时,响起了狙击枪声!在沙滩上的毒贩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敌袭!」   「有狙击手!快把他找出来!」   李再安从防水布套里,取出MP5冲锋枪一马当先地冲了出去:「兄弟们!杀光 他们,不留活口!」   美丽的沙滩上,顿时子弹横飞,爆炸声连续不断!               第六十章:背黑锅   正午时分的桑托斯港14号外埠码头一派繁忙,24小时运作的四架吊塔将一个 个集装箱从巨型趸船上吊起来,码放在码头的货滩上。在突出码头数百米,一直 延伸到港湾内的人工防浪堤上,一座灯塔高高耸立,白色的塔身远远看去很像一 座婀娜少女的雕像。   距离码头将近两公里外的一片野营沙滩上,十几辆警车打着警灯停在成排的 棕榈树下,而在沙滩的涨潮线附近,警察拉起的黄色封锁带拼成一个个的方框, 将数百平的一片沙滩围在其中。那些封锁带圈起的方框有六七个,几乎每一个方 框中都有一两具尸体匍匐在地,一叠海潮涌上来,便有数条猩红的血线从每一具 尸体下涔涔溢出。   在封锁区的外围,三十多名带着塑胶手套的警察排成一行,每人手里拿着一 个证据袋,从沙滩东侧向西侧一米米的搜索,捡拾那些现场留下来的证据。   上帝可以证明,任何一场凶杀案现场所遗留的证据,都不会比这里更多了, 仅仅是第一轮搜索,警方就在这片不足千平的沙滩上找到了包括AK47、M16、伯 奈利M1在内的各式枪械6支。其它的,诸如手雷碎片、空弹壳、催泪弹套筒、被 遗弃的空弹夹更是堪称海量。这些证据堆放在一起,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这片沙 滩上刚刚发生过一场战争。   沙滩上找到的尸体一共有9具,海面上还有一艘燃烧着的游艇。警方只在一 个人的身上发现了能证明其身份的证件,那是一本护照,其中信息证明死者是哥 伦比亚籍波兰人,持有的三个月短期签证。   现场遗留的枪械上,查不到具体的枪号,也没办法确定来历,倒是从那些空 弹壳上,可以看到「ZZZ」的标记——这个标记令圣保罗警方如临大敌,因为这 是墨西哥泽塔斯贩毒集团的专用标志。   按照圣保罗警方的推测,这次事件的背后,应该是两股境外贩毒集团为争夺 巴西国内毒品分销而发生的火并,至于说具体的内情,现在警方还没办法掌握—— 又或许永远都没办法掌握。   在沙滩现场以北不到两千米地方,是一片浓密的香蕉林,林地边一座双层的 小别墅里,面色铁青的巴诺罗正拿着一副望远镜朝沙滩的方向眺望——尽管有茂 密的香蕉林遮挡着,他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巴诺罗可以对上帝发誓,他这辈子都没盼望过有什么人能命大一点,但在现 在,此时此刻,他是真的希望沙滩那几个躺着的人中,有一个或是两个还能够救 过来,因为只有留下活口,他才能搞清楚这件事是谁做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说 不清道不明的被动背黑锅。   没错,那些已经变成尸体的倒霉鬼都是来自哥伦比亚的毒贩,按照原定计划, 巴诺罗应该在四十分钟前与他们在前面那片野营沙滩上完成交易。这次的交易量 不是很大,全部算下来也只有可卡因砖四十千克,另外还有少量的大麻。   巴诺罗在做交易这件事上素来谨慎,按道理来说是不应该迟到的,但这次过 来的路上偏偏就出了状况,他们所走的由圣保罗通往桑托斯港的四号公路上发生 了车祸,一辆大型运煤车打横翻倒在公路上,堆得像小山一般的煤渣把一条原本 就不是很宽敞的公路堵了个严严实实。巴诺罗带着人,好不容易等到公路疏通开, 再赶到桑托斯港,已经比预定时间晚了整整四十分钟,而他在接头地点看到的, 便是停满沙滩的警车。   一场交易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巴诺罗感觉自己快要疯了,他现在就算是有 一千张嘴,也没办法在那些哥伦比亚人面前替自己辩解了。圣保罗不是一座闭塞 的城市,那些哥伦比亚人在这里肯定还有数不清的眼线,这件事目前估计已经传 到哥伦比亚东南部的丛林中去了。此后,那边会源源不断的安排人过来,当然不 是为了交易,而是为了要他巴诺罗的小命。   巴诺罗十多年来与哥伦比亚人做交易,约定交易地点、时间的方式都很隐秘, 这一点上,他们采取的方式与李再安、吴兴国他们联系的方式相同,都是在报纸 上发布夹藏暗语的小广告。   这个暗语巴诺罗对谁都没有提起过,所以怎么接头,怎么交易,这一类的事 情只有他和那些过来完成交易的哥伦比亚人清楚。现在,交易出了问题,前来完 成交易的哥伦比亚人全都死光了,这个黑锅不由他来背还能由谁来背?   不,不!还有人知道这个秘密!   脑子里忽然闪过一线灵光,巴诺罗放下眼前的望远镜,浮肿泛红的眼睛里闪 过一丝阴鸷,没错,那些秘鲁人很可能也知道这个秘密,而且能够在如此短暂的 时间里,顺利解决掉九个装备精良的哥伦比亚好手再从容撤退,似乎也只有秘鲁 人有这样的实力。   想到这些,巴诺罗心里激愤难当,他扔掉手里的望远镜,猛的转过身,快步 走到客厅中唯一的那部电话前面,抓起听筒,飞快的拨了一个号码。   电话中的忙音想了很久才有人接听,而且听起来声音很陌生:「喂,请问您 找谁?」   「叫理查听电话,」巴诺罗沉着嗓子说道。   「你是谁?」对面的人问道。   「我是巴诺罗,告诉理查,我需要他马上来听电话!」巴诺罗的火气越来越 浓,他觉得这次绝对是米萨尔一干人在陷害自己,他们或许是为了逼着自己跟他 们做交易,亦或是打算借机除掉自己,总而言之,他们会有一个愿意的。   「这里没有一个叫理查的人,」对面的声音沉默了几秒钟,淡淡的说道。   「混蛋,赶紧给我叫米萨尔过来,对,就是米萨尔·穆尼恩特,我知道他就 在你旁边,马上让他听电话!」巴诺罗都快气疯了,他觉得米萨尔是在躲着自己, 他心里有愧。当然,理查就是米萨尔在圣保罗所用的化名。   对面的声音又沉默了几秒钟,这才试探着问道:「好吧,米萨尔刚刚出去, 您能不能把地址留一下,等他回来,我会请他马上联系您的。」   不对!   尽管心里填满了愤怒,但巴诺罗还是察觉到了异常,米萨尔身边都是一些粗 人,他们可不懂的对别人用敬语。   心尖猛的被揪紧,巴诺罗屏住呼吸,几乎就在这同时,电话听筒里传来隐隐 约约的警笛声,这个细微的声音对于巴诺罗来说不啻于灭顶天雷,一股刺入肌理 的恶寒从尾椎腾然升起,直逼后脑。   「喂,请您留一下地址,喂……」电话那头还在不停的追问地址,而巴诺罗 也忘记了挂电话,就那么在电话机前面傻愣愣的站着,隐约中,他想到了前天晚 上李再安同他说过的那番话。   「……你已经老了,带着那些钱离开巴西,或是去澳洲,或是去别的什么地 方,安安稳稳的过完下半辈子比什么都强……」   ……   「……半个小时前,警方与缉毒署采取联合行动,突袭了一座位于桑托斯港 以北十三公里处的别墅,缴获高纯度可卡因四十千克,大麻六十千克。随后,警 方证实了这一次藏毒案件与近年来活跃在秘鲁的北方人贩毒集团有密切关联,其 组织内第四号人物米萨尔·穆尼恩特为此次事件的主要嫌疑人……」   「……秘鲁警方对这一事件高度重视,由秘鲁反恐缉毒专家组成的行动组已 经飞往圣保罗,此后,两国警方将在追捕米萨尔的行动中展开密切合作。另据秘 鲁官方消息,滕森总统对这次两国家的联合行动给予了高度关注,其发言人在此 前召开的记者会上公布,秘鲁缉毒部门已经在总统的督促下,将之前对米萨尔的 通缉悬赏由五十万美元提高到了一百五十万美元……」   看着电视上打出的挤占了整个屏幕的米萨尔照片,李再安仰坐在沙发里,一 手抚摸着下巴上长出的胡渣子,喃喃道:「150万美元,诱惑力很大啊。」   「那你去领啊,反正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藏身在什么地方。」旁边的茶几边 上,陈锦正对着镜子给脸上一道新伤敷药。在清晨的行动里,一颗激射的子弹擦 着她右边脸颊飞过,给她添了一道半寸长的伤口,幸好只是皮外伤,不会留下疤 痕。   四对九的激战仅仅持续了十多分钟,完胜的结果一方面显示了中国精锐陆军, 强悍的战斗力和丰富的作战经验,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有了精良装备做支撑。就像 陈锦,她的避弹衣上就有四枚打扁的子弹,其中一枚还恰好打在左胸的钢板插片 上,如果没有这一件昂贵的重型防弹衣,她今天很可能就回不来了。   子弹可不长眼睛,上帝不会偏爱任何一个人,从概率论上说,是生是死对谁 都是对半分的。   「还是算啦,这钱还是给那些真正不要命的人去拿吧。」李再安耸耸肩,视 线从电视上挪开,转到陈锦的身上,笑道。 第61章 还有时间   从体型上说,陈锦的身材绝对是偏瘦了,而亚裔的女性,体型太瘦的就绝少有胸部丰满的,陈锦同样也是如此,包裹在黑色紧身跨带背心内的胸脯只能算是中等偏下的规模,不算旺仔吧,但也同怒突、爆挺啊之类的词无关,至少很难引人侧目。   在肌肤上,陈锦的肌肤并不是白,也不是健康性感的麦色,而是一种浅棕的颜色,光泽感不是很强。至于相貌就不必说了,虽然说她长得不丑,甚至还可以说是很清秀,但脸上的那一道伤疤却在整体上破坏了女性应该带给人的柔美感官。就像班长曾经开玩笑说的,花脸锦是投错胎了,她要是做个男人绝对是一等一的美男子。   不过男女之间的事往往很玄妙,尤其是对于李再安这样的男人来说,女人的相貌很多时候并不是决定其观感的最主要因素。是,在巴西这个盛产拉丁美女的国度里,相貌、身材比陈锦优秀的女人不知凡几,可要说单单坐在那里就能让他感觉看着舒心,能够让他心境平和的,估计很难找出那么两三个来了。   其实类似李再安这样的人,对女人的界定已经不是单纯的生理需求了,长得天仙似的又怎么了?如果有需要的就拿钱砸上床,砸不动的更好说,连钱都省了,直接安排人掳走,完事了,玩够了,直接弄死,随便找个地方一埋,警察还能把他怎么样?罪过更大的事他都干了,还在乎这点毛毛雨?   但话说回来,能走到他这一步的男人,也没多少真那么无法无天的。一个真正能够在李再安目前所处的环境中生存下来,并逐步发展壮大的男人,除了那些运气好到爆棚的家伙之外,无一例外的需要有鉴定的意志力。   什么叫意志力?李再安将它概括为六点:面对诱惑时的克制;面对痛苦时的从容;面对危难时的冷静;面对死亡时的平淡;面对挫折时的坚持以及面对成功时的淡定。这样的男人,再加上一定的智商,就足以在这世上任何一种环境中立足。不管是为善还是为恶,他的身上都会有一种魅力;不管他穿着一身乞丐的衣服,还是光屁股混杂在喧嚣的澡堂里,常人视线扫过去的一瞬间,都会在他身上察觉到不一样的地方。   “你还打算去哥伦比亚?”脸上的伤口擦过药水,还是感觉火辣辣的疼,最主要的是,原来脸上就有一道疤了,这会又添了一道伤,作为女人,陈锦感觉很恼火。   “嗯,”李再安点点头。他知道陈锦肯定要劝自己取消哥伦比亚之行的计划,因为此时的情况已经同当初计划时有了出入。   米萨尔藏身的别墅里出现毒*品,当然是雷子他们偷偷弄进去的,按照最初的计划,他们可没打算让警察发现,而是希望米萨尔他们自己能够把东西找出来。   圣保罗肯定藏着哥伦比亚人的眼线,类似这样的事,要想瞒过这些眼线并不容易,所以最终的结果,定然是秘鲁人与哥伦比亚人之间发生冲突。但谁都没想到的是,毒*品藏进去之后,那栋别墅竟然起了火,虽然火势不大,仍旧还是引来了警察,随后的一切就自然而然的发生了。   如果没有这场火以及那些适时赶到的警察,这个栽赃嫁祸的计划就完美了,可现如今,一场真正的突发性变故,却令这个计划暴露出明显的雕琢痕迹,所谓过犹不及便是如此了。哥伦比亚人又不是傻子,他们肯定会从这个破绽中窥出疑点,李再安这个时候去哥伦比亚,很可能就是一去不回的结果。   “值得吗?”陈锦扭过头,看着他问道。   “值得,”李再安毫不犹豫的说道,“发生这样的事情,如果秘鲁人不打算跟哥伦比亚人发生冲突,他们就得回避,全部撤出圣保罗。而对于哥伦比亚人来说,这次发生的事情肯定也给他们敲了警钟,他们会想办法改变过去那种零散供货的方式,寻找可靠的中间商来建立一条更加隐秘、更加安全的输送渠道。实际上,墨西哥人已经开始这么做了,‘锡那罗亚卡特尔’集团便是这样的组织。我这次去哥伦比亚,就是为了拿到这个中间商的资格,只有这样,我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控制住整个圣保罗所有的贩*毒组织。”   李再安所说的“锡那罗亚卡特尔”集团,便是后世曾被称为“贩*毒王国ups”的墨西哥特大号贩*毒组织,ups的意思就是“包裹联合速递服务”,它的意思就是送货快。就是这家贩*毒集团的头号人物华金?古兹曼,以超过10亿美元的个人资产坐登福布斯富豪榜,而他控制的贩*毒集团,则以每年30亿美元的盈利与facebook的年盈利不相上下,而且这家集团的财务状况从来不受世界经济低潮的影响,始终就是那么好,那么优良。   当然,此时的锡那罗亚卡特尔集团还不成,它跟墨西哥两大集团泽塔斯、海湾都没得比,甚至与名列第三的“家庭”都远远没得比。   “如果命都没了,只留下一个机会有什么用?”陈锦倒是没有劝他,只是哼了一声,淡淡的说道。   话说完,她也不管李再安的反应,双手一撩,将身上的背心脱了下来。背心下面寸缕未着,两团堪容一握的肉团骄傲的挺立在胸前,而在右侧的肉团上,浮现着一抹淤青,那是子弹射在防弹衣上时的冲击力留下的。   “事情没你们想象的那么危险,”李再安扭头避开,笑道,“你以为那些哥伦比亚人会在乎几条人命?他们真正在乎的永远都是利益,是金钱。这次咱们做的事情虽然是杀了他们的人,抢了他们的货,但也等同于在一个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为他们创造一个合适的反击理由。如果没有这些意外,他们要想让秘鲁人退出圣保罗恐怕没有太多的借口,而失去圣保罗,却是他们难以承受的重大损失。咱们这是帮了他们的忙,救了他们的急。”   “这么说他们还要谢谢你了?”陈锦朝胸前清淤的地方涂抹着药水,嘴里淡漠的说道。   “哎,为善不欲人知嘛,能不承认我还是不会承认的,”李再安耸耸肩,大有善行藏于胸而无人倾诉的苦闷感。   陈锦对他的搞怪视若无睹,稍稍沉默了几秒种后,轻声问道:“准备什么时候走?”   “今天晚上,”李再安奇怪的看她一眼,在他的印象中,陈锦很少这么细声细气的说话,这种充满女性温柔的语调与她那寸长的头发格格不入。   “从这里直接走?”陈锦倒没感觉出什么,她又追问了一句。   “不,还要回去一趟,那边会有几个人跟我一起过去,都是些年轻人,那个史皮,就是整天跟着我的那个,你认识的。”李再安感觉到有些不对头,但却说不出什么地方不对。   “那还有时间,”陈锦咬着嘴唇,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一样,她嘴里嘀咕一句,突然起身朝李再安身边走过来。   “还有什么时间?”李再安愕然道。   “做*爱的时间,”陈锦面不改色的站在他面前,腰间卡其布短裤的皮带一抽,裤子直接滑落到膝盖上。   “哦......咳咳咳......”李再安哪想到她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意志力的六点要素中绝不包含应对眼下这种局面的规条。   “怎么,看不上眼?”陈锦见他一阵儿剧烈的咳嗽,耐不住羞恼,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的瞳仁,问道。   “不是,不是,我是没有思想准备,这个太突然了,”李再安慌忙解释道。 “准备个屁,这种事又不用动脑子,下面硬了就成了。”陈锦不屑一顾的说了句,弯腰过来,一只手从他腰带前面探到裤底。   要害被一只温热粗糙的手握住,李再安也禁不住有些兴动,他轻声说道:“我在这里不能呆太久,不然会让人起疑心。”   “又用不了多久,我身体很热的,说不准你进去就软蛋了。”陈锦是结过婚的,但那个最终死在她手里的乡下男人,显然不是个懂得情趣的人,这让她也不了解什么叫做的前奏,什么叫做调*情。   不过她这硬邦邦的一句话,倒是也起到了最好的效果,感觉受到轻视的李再安大为不忿,心说老子的把柄久经考验,可不是谁都能把握的住的。   .................   嗯......   很热,果然是热的与众不同,那种像三明治一般被包紧、裹夹的灼热,的确是李再安从未感受过的,不过他也没像陈锦说的那样,一进去就变成软蛋。   绵软的地毯上一片狼藉,两个初生婴儿般的人紧紧交缠在一起,平时表现凶悍的陈锦,在这种时候却极其的内向,一双眼睛紧闭着,眉心攒出几道川字形的皱纹,秀气的鼻孔一开一合,紧咬的嘴唇内随着身上男人的耸动、迫进,发出一丝丝压抑的细喘。 第六十二章 丛林之旅   李再安觉得自己必须承认,每次与任何一个女人做这种事情的时候,自己总是觉得最大的兴奋点不在于摩擦产生的快感上,而是在于欣赏女人迷离陶醉,说不上是痛苦还是享受的亢奋表情,那种令人迷醉的表情,总是会令自己内心最深处某种原始的情绪酣畅淋漓的迸发出来。   陈锦的需求并不是很大,嗯,更准确的说,是她的体质比较敏感,所以兴奋点很低,尽管李再安对自己今天的表现不是很满意,可当他在陈锦体内迸发出激*情的时候,这女人还是攀上巅峰三四次了。   中国人的传统性格就是比较含蓄,尤其是像李再安和陈锦这样的人,两人即便是有了这种超越一般友谊的关系,事后在沙发上温存的时候,也不会说一些让人肉麻的情话。两个人就是聊一些过去的事,回忆一些已经在记忆中渐行渐远,但偶尔回想起来仍旧会感觉温馨或是难以忘怀的片段,嗯,这种感觉挺好。像李再安这样的人,现在要想体会到一丝温馨的感觉真的很不容易,这就像是万年冰封的山脊上突然蕴出一眼温泉那般的难得。   .....................   从圣保罗取道前往处在哥巴边境地区的亚马逊州路途遥远,先后要经过南、北马托格罗索以及朗多尼亚三个省份。后世,巴西是金砖四国之一,但是现在这个年月里的巴西,与金砖却是没有任何关联的,这是一个经济发展极度不平衡的国度。   这种经济发展的不平衡,除了变现在工业门类、居民收入两个方面,地区经济发展的不平衡也是很重要的一点。从圣保罗出发,乘坐火车一路北上,铁路线最后就通到朗多尼亚的韦柳港,再向北就进入了广袤但却人烟稀少的亚马逊丛林区,在这片地球上保留最完好的原始丛林里,活跃着大量的原始部族以及躲避警察拘捕的匪徒,对于一个普通人说,无论是匪徒还是原始部族,都是同样危险的存在。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亚马逊州的北部地区与亚洲中南半岛上的金三角一样,也是一个三国交汇、难以管理的地区,秘鲁和哥伦比亚的游击队,时不时的会越境行动,而常年以来生活在这片地区内的印第安人部落,也从不将国家的律法放在眼里,他们有一套本部落奉行的法律,那才是他们需要遵守的。   乘坐了三天的火车,李再安与史皮带领的四个人抵达韦柳港,在这里,他们找了一个叫门多的印第安年轻人做向导,又按照门多的建议,购买了大量的生活用品——从韦柳港朔亚马逊河流域的支流马代拉河北上,如果走正经的河道当然相对安全,但若是要避开军、警的检查,走那种未经开发的隐蔽线路,势必会经过一个个印第安部落的控制区,买的这些东西相当于“过境税”,适当的时候送出些小礼品,能够避免同这些印第安人发生冲突。   门多曾经也是丛林某个部落中的一员,不过在十几岁的时候,被那些肮脏的奴隶贩子们掳走,卖到巴伊亚州的一个咖啡种植园里做了将近五年的苦工,直到三年前才被警方遣返。在丛林外的几年生活,让门多适应了外面的世界,所以也没有再回到部落去生活,而是在韦柳港生活下来,平时就靠给那些偷猎者做向导维持生计。   在前身的记忆中,丛林这种环境并不陌生,中南半岛以及云南的原始丛林,环境之恶劣比这里也差不到哪去,只不过没有这么多水罢了。   门多选择的路是他自己开发出来,不知是真是假,总之按照他的说法,这条被他命名为“达曼德小径”的路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这条水路避开了马代拉河主河道,又始终游离在丛林沼泽区的外围,所以河道隐蔽、狭窄,但水深却足以让一艘四马达的快艇畅行无阻。   走达曼德小径北上,由韦柳港抵达巴哥边境的圣安东尼奥,进入亚马逊河的主河道,只需要三天时间,沿途会经过七个印第安部落定居点,这些部落门多都有过沟通,所以走起来很方便。   走亚马逊丛林这种地方,很多事当然要听向导的,但自己也不能不留个心眼,这年头人心险恶啊,又是去这么个荒无人烟的地方,若是不多留个心眼,说不定最后会被黑心的向导给坑死。   在韦柳港停留两天打点行装,在第三天一早,太阳刚刚升起来的时候,李再安一行人便登船起航,出港外水道,朔马代拉河而上,行到距离港口十几公里外的河道河曲,四马达的渡船转向,折进了一道不足十米宽的狭窄支流。   正如门多所说的,这条所谓的达曼德小径却是异常隐蔽,整条水道里连阳光都看不到,高大茂盛的金合欢树簇拥在河道两侧的沼泽滩涂上,雨伞一般的树冠在河道上方连成一片,连一线天都没给留下。   鼻孔里充斥着清凉的水气以及枯枝败叶腐烂的清香,入眼处能够看到的,全都是一偏偏苍绿,深入河道数公里后,河道两侧的滩涂上开始偶尔出现一些生活在丛林、沼泽中的动物,被马达声惊醒的鳄鱼,吱吱叫着朝船上做鬼脸的猴子——城市的喧嚣和尔虞我诈,在这里彻底的退却。如果不是这里的环境太过恶劣,李再安甚至觉得年老之后,来这地方结庐而居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   “咱们现在处在这个地方,”马达声轰鸣的船舱里,面容消瘦、皮肤黝黑的门多用一根手指头在面前的地图上点了点,说道,“十分钟前经过的那个河汊口,转向东行,半天时间可以进入亚马逊河主航道,从那里再向东走不到十公里就是圣安东尼奥了。而继续顺着咱们现在走的条路向北,再有半天,到黄昏的时候吧,就能到贝贝托尼了,那是咱们能到的最后一个地方,过了贝贝托尼就进入哥伦比亚的国境了。”   连续三天的航行,始终走在荒无人烟的丛林里,船上的每一个人都显得很疲惫,史皮带来的一个小伙子还染上了疟疾,好不痛苦,整个人都掉了一层皮似的。   尤其是最后这一天,因为行程临近了边境线,尽管门多说这条河道很安全,可每个人的心还是高高悬着,就在半个小时前,还有一架军方的直升机超低空的从渡船上空飞过去,隔着树影间的缝隙,船上的人甚至能把直升机的编号看得清清楚楚。   别的倒是都还好说,最要人命的是盘踞在丛林里的蚊虫。在韦柳港出发的时候,李再安还专门买了一些驱虫剂,可谁知道那些贵的要死的驱虫剂对丛林里的蚊虫根本起不了多大作用。头一天晚上,他的胳膊上就被一种不知名的虫子叮了一个铜钱大小的血包,那包红中带紫,碰一下就疼的钻心。后来还是门多给找来一种带锯锯齿的植物叶子,用叶子里挤出的如同牛奶一般的汁水涂在身上,这才不再受蚊虫的困扰。李再安倒是问人家那是什么植物来着,可惜门多不肯说,最后也只能作罢。   地图是很普通的水网路线图,上面找不到什么贝贝托尼的名字,倒是可以看到哥伦比亚境内的帕克阿,那是哥伦比亚游击队的控制区,也是李再安此行的目的地。   “到这个地方还要多久?”李再安随手朝帕克阿所在的位置一指,问道。   “你们要去那里?”门多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紧接着便恍然道,“你们不是打猎的,是毒*贩。”   李再安笑笑,没有说什么。如果放在国内,一个人骤然见到毒*贩必定会大惊失色,可在巴西,在这经济极度落后的东北部省份里,普通人对毒*贩几乎谈不上什么恶感。   “对不起先生,那个地方我不去,”门多犹豫了一下,拒绝道,“如果你们提前告诉我这一趟是打算去帕克阿的话,这一笔生意我是不会接的。”   “给你加五千的佣金,五千美元,怎么样?”李再安也不问他为什么不接,只是简单而直接的开出价码。   五千美元对于门多这样的印第安族向导来说是很大一笔钱了,实际上他给那些偷猎者做向导,本身也不一定安全多少,因为偷猎必定要上岸,而在丛林里上岸就存在着更大的风险。而类似那样的生意,偷猎者走一趟往往两三周,最后给他的佣金折算成美元也不过五六百而已。   门多短小而浓密的眉毛跳了跳,明显是有些心动了,但思虑再三之后,还是摇了摇头。   “贩*毒是魔鬼才会做的事情,是引诱人堕落的诡计,那些受计枉死的鬼魂是会回来索命的,”门多说道,“作为缇塔波玛的信徒,我不能帮你们做这样的恶事。” 丛林的印第安部落有各种各样的信仰,门多当初所在的部落大概是鬼魂崇拜的部落,信奉鬼神,他所说的缇塔波玛应该是某个不知名的大神或是大鬼。   “一万呢?一万美元怎么样?”李再安不为所动,这世上任何的鬼神在金钱面前都得退避三舍。   “哦,是单程吗?”门多这次倒是没有犹豫,他试探着问道,“我是说,你们总需要向导带你们回来的吧?” 第六十三章 变局   光线昏暗的房间里,巴诺罗就像是一头垂老的野兽一样,蜷缩着肥胖的身子躲在光线丝毫照射不到的角落里,他眼前的地面上凌乱的扔着一些东西,注射器、锡纸什么的。   距离不到一米远的大床上,一个女人赤*裸的躺在床沿上,两条清淤的大腿无力的垂在床下,一动不动,一个空了的红酒瓶瓶嘴朝内,硬生生的从她嘴里戳进喉咙,喉管内呛出的鲜血顺着裂开的唇角流到床上,染红了大片的床面。   丹泽塔带人进来的时候,女人的尸体还没僵呢,胸前还带着体温,软绵绵的。   丹泽塔是巴诺罗的警卫首领,安排在住所周边境界的人都归他带领,按道理说,他能坐到这个位置上铁定是对巴诺罗无比忠诚的,但在进入卧室的那一刻,他看向巴诺罗的目光里却没有丝毫的尊敬,有的只是无比的蔑视和憎恶。   十几年来在莫里奥贫民窟威望崇高的“莫玛”已经完啦,这是一个无可争辩的事实,自从中央区的组织接到第一份来自哥伦比亚人的威胁信之后,这些天里,十几个中层头目几乎都在贫民窟内聚集着,谁都不敢离开这个大本营。   那些藏在暗处的哥伦比亚人只有一个要求,让巴诺罗出去跟他们谈判。仅仅是谈判,还没说要他血债血还呢,这位曾经在圣保罗毒*枭盘踞的环境中定鼎一方的莫玛就已经软蛋了,别说是出去跟人家谈判啦,他连贫民窟内的这所房子都不敢走出去。   哥伦比亚人不像圣保罗的警察,他们绝不会大张旗鼓的围堵莫里奥,但他们会采取最直接、最有效的办法来解决问题——杀人,巴诺罗一天不出去,他们就杀一天的人,凡是莫里奥贩*毒组织内的成员,无论是头目还是小卒,甚至是外围的非正式成员,只要露面就有被*干掉的可能。   与哥伦比亚人做对的后果很可怕,其最可怕的一点就在于他们可以源源不断的把杀人派到你的地盘上杀人,而你却没办法主动的给予反击。   就在今天早上,又有两个组织的外围成员被杀,一辆白色的面包车驶到贫民窟南侧入口处,车上的两个蒙面人当着几个在道路入口望风的组织成员的面,将两具尸体抛下车,又比划了一个竖中指的动作,这才不慌不忙的开车离开。   丹泽塔很清楚,照这样下去,别说是巴诺罗啦,估计整个莫里奥组织都要完蛋了,现在不仅仅是他,就连外面那些年轻人看向这栋房子时的眼神都很不对头。   作为组织的首领,巴诺罗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个是出去谈判,第二个就是下命令开战,可他两件事都不做,就藏在这房子里醉生梦死,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十几年前的巴诺罗是什么样的?毫不客气的说,那时候的他就是个疯子,跟谁都敢叫板,那副架势就像是明白的告诉人家:我是刺头,你或许能一下拍死我,可我死了也得扎你一手血。而如今......算啦,好汉不提当年勇,过去的事情毕竟已经过去了。   再有,巴诺罗现在面对的麻烦还不止这一个,如今整个圣保罗的车站、码头、机场,警方都在严查死守,秘鲁警方安排过来的缉毒人员为他们在背后提供咨询,150万美元的惊人赏金以及米萨尔的照片,每天都要在电视台上滚动播出好几十遍,就是为了把这个大毒*枭缉捕归案。而新闻媒体在播报警方掌握米萨尔行踪具体内情的时候,竟然言之凿凿的说这个消息是由他*娘的圣保罗大毒*枭,绰号“莫玛”的巴诺罗提供的。   最初这个消息还没人相信,都认为是警方使出的奸计,可后来圣保罗新闻第五频道竟然拿出了最要命的证据——警方记录的巴诺罗的电话录音。这一下可就热闹了,跟警方合作,向警察泄露消息,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是所有贩*毒组织的大忌,不管是谁触犯了,都将成为了天下公敌,在圣保罗,还从没出现过这种事呢,巴诺罗却给开了个头。   现在好啦,电话录音一公布出来,哥伦比亚人无意更坐实了此前的怀疑,秘鲁人也铁定不会放过巴诺罗,除了他们之外,虎视眈眈群伺一旁的,还有圣保罗其他的几家贩*毒组织。也别怪巴诺罗不敢出门了,现在整个圣保罗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要他命呢。   丹泽塔很清楚,现在巴诺罗已经算不上是组织首脑了,那些中层头目们之所以不动他,之所以没有把他赶出去,一是因为怕他狗急跳墙,真的向警方投诚,另一个则是因为“保罗”走的时候交代的很清楚,在他回来之前,任何人都不准动巴诺罗一根手指头。   莫里奥组织经过阿玛鲁几年的松散管理,中层头目都变的桀骜不驯,说句最实在的话,巴诺罗出狱后从未完全掌握过组织大权,他凭借李再安的铁血手段压制了中层头目的逆反,却没想过这种压制只能让那些中层头目对李再安心生畏惧,一旦他失去对李再安的控制,他的权威将立刻被打回原形。   像莫里奥这样的组织里,向来就是崇拜强者的,只有强悍,甚至是凶悍的人才能在这样的组织内占据一席之地,如果是个软蛋式的人物,还偏偏想要窃据高位,最终的结果根本没必要去讨论了。   如果说过去那些中层头目还仅仅是对李再安心存畏惧的话,那么现如今,在这种危局之下,他们是真的希望李再安能够平平安安的回来领导莫里奥了。如果他也回不来了,那么莫里奥就真的完蛋了,十六个头目有一个算一个,大伙做伴投海去吧——当然,前提是得能够平平安安的到达海边才行。   如果李再安此刻身在莫里奥,面对这种局面,他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丹泽塔也问自己这样的问题,从李再安的性格来看,如果组织没死人,他铁定会跟那些哥伦比亚人谈判,若是到现在,他定然会选择开战的。挖地三尺,总能将那些哥伦比亚人挖出一两个来,虽然那样莫里奥的损失会更大,但总好过现在这样窝囊。   心里想着这些,丹泽塔又看看蹲在角落里的巴诺罗,刚刚注射过一针,他眼下又变得迷离了,这混蛋现在就只能靠这样的方式来麻醉自己了。   相比起丹泽塔乃至整个莫里奥组织内的消沉、混乱,这些天来,科里亚却是过着神仙般的日子,每天睁眼醒过来,看到朝阳是美的,听的音乐是欢快的,就连别墅回廊内那些她不得不悬挂却又一直憎恶的马亚家族历代掌门人照片,都显得可爱了许多。   与往常一样,清晨起床后,在庭院后的游泳池里游了两圈,科里亚爬上岸的时候,早有佣人在泳池边的小几上摆放好了早餐,一份卷好的报纸就放在餐盘边上,上面有科里亚今天需要了解到的新闻。   一周前,古拉瓦的秘书,一个叫塔诺的富有“正义感”的年轻人向公正署递交了一份材料,根据材料的显示,古拉瓦长期以来都利于其基金副主席的身份,私下挪用、挤占本应属于马亚家族的基金资金,而且涉及数额巨大。   原本类似这样的举报,公正署是需要做出周密的调查取证,证实了材料的真实性之后,才能向司法机关申请立案调查的。可说来也巧了,刚刚在几个月前击败对手贝塞隆,获选联合众议院议员的埃斯卡兰科?若热先生不知道怎么得知了这个消息,他凭借自己手中的能量向圣保罗公正署施加压力,迫使公正署在两天后就向圣保罗州法院提交了立案申请。   随后,古拉瓦便因经济罪案的原因被警方拘捕,作为律师,他倒是提出了聘请律师的要求,但没有人接这个案子,就连他的朋友都纷纷借故推脱。马亚家族遗产托管律师团的剩余五名律师倒是很乐意接这个活,可惜,他们自己的事情都说不清楚,根本不具备担任辩护律师的资格,因为一旦古拉瓦被判有罪,警方下一步就要对整个托管律师团展开调查。   作为马亚家族的唯一合法继承人,科里亚已经在两天前向公正署提出了正式接管家族遗产的诉求,同时,她还保留了向律师团成员追索家族遗产损失的权利。   没错,经过这么多年的隐忍,科里亚终于盼到了夺回家族遗产的日子,她绝不会放过律师团内的任何一个人,她要让这些家伙倾家荡产、家破人亡。   斜靠在泳池边的躺椅上,科里亚抿了一口醇香的牛奶,心里想到李再安那个男人——真是个可笑的男人啊,他现在已经失去继续跟自己谈条件的筹码了,动古拉瓦不过是整个计划中的一环罢了,最直接的目的就是为了撬开律师团的龟壳,六个该死的家伙,只要一个出了问题,其余的都跑不掉。   空闲着的手指在躺椅扶手上轻轻敲打,现在,科里亚想的是如何除掉李再安,这家伙终归是个威胁,听说他去了哥伦比亚?或许这就是个机会。 第六十四章 帕克阿   帕克阿,哥伦比亚东南部濒临巴西边境的一处重镇,因地处亚马逊丛林深处,对外沟通的主要方式就是走水路,再加上哥伦比亚本身就是农业国,经济相对落后,所以帕克阿这个位于沃佩斯省边缘地带的小城,当然也是非同一般的穷困。   近一段时间以来,随着政*府军对游击队攻势的节节胜利,波哥大已经考虑以米图为行政中心,以整个沃佩斯流域为区域设立一个行省,定名为沃佩斯省,象征性的表示这片区域已归属“王化”,但实际上,在更加广袤的丛林区域内,政*府军能够实际控制的范围相当有限。就像在帕克阿,城市内部是归属政*府管理的,而一旦进入郊区,便是游击队武装的活动地区了。   政*府军是人,游击队也是人,如果把武器放下,估计谁也没办法一眼分辨出谁是游击队成员,即便是在帕克阿郊外的丛林深处,也不是每一个村落里都有游击队存在的。因此,在不懂的接头方式的情况下,普通人很难找到游击队的踪影,更别说那些隐藏更深的毒*贩了。   门多能够带领李再安他们平安来到帕克阿已经很不容易了,而到了帕克阿之后,剩下的事情他就帮不上忙了,为此,一行人在帕克阿找了一家名为杜帕莱斯的旅店先住下,李再安按照之前的约定,给了门多一万美元的佣金,便让他不要再参与他们的事情。   帕克阿的经济条件的确非常落后,整个城区内最高的建筑就是木结构的一方水塔——这水塔真的很高,足有四层楼那么高,政*府军还在水塔上设了一个观望少,以防备游击队的袭击。   政*府军是上个月月末才控制的帕克阿,因此还没有设立地方的管理部门,整个城市都处在军管之下,街道上经常可以看到荷枪实弹的哥伦比亚政*府军士兵,偶尔还能看到一两个装备精良的美国大兵。看那些美国大兵极有特色的迷彩环伞帽以及胳膊上的臂章,这些家伙应该是前来配合哥伦比亚政*府军搞特种作战的三角洲部队士兵。   李再安一行人抵达帕克阿的头三天里,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他得先观望一下形势,了解一下沃佩斯最近的战况。   杜帕莱斯旅店的对面,就有一家、也是全城唯一一家酒吧,酒吧全天营业,有上等的美酒以及众多妩媚性感的哥伦比亚美女,话说作为盛产美女的国度,哥伦比亚任何一个城市的街头上都不缺乏美女的存在。就像帕克阿这么个穷地方,走在夯实的泥土街道上,随意看到的任何一个年轻女孩子似乎都不丑,兼具西方人性感妩媚的面部特征、火辣身材以及东方人细腻的肌肤,再加上一头飘逸的粟色卷曲长发,这样的女人就算是丑也丑不到哪去了。   作为全城唯一的一家酒吧,杜帕莱斯对面的小酒吧只有白天才对公众开放,而一到夜里八点之后,那里就成了美国大兵们聚会的场所,每每此时,那些想赚美钞的本地美女便会蜂拥而至。其实,这些美国大兵也没有限制本地人在八点之后进入酒吧,只不过他们一去就是几十号人,叽叽喳喳的,说的又是当地人听不懂的英语,所以才没有几个本地人跟着去凑热闹。   而对于李再安来说,这个酒吧却成了他打探消息的最好场所,他能说一口流利地道的美式英语,前世的见闻又令他对美国人的习俗有诸多了解,再加上囊中多金、为人海派,刻意接触之下,只是一两天工夫便在酒吧里结识了为数不少的美国人,其中甚至还包括一个名叫布伦特?科林的少校。   .........................   一如往常,八点过后的酒吧里再次陷入觥筹交错的浮华,二十几个换了作训装的美国大兵聚在一方方酒吧茶凳旁边,与那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美女们肆意调*情。   布伦特是个年近四十的中年人,身材高大魁梧,留着平头,国字型的脸上最显眼的器官,便是那个猩红的大鼻头,正因为这个特征,他在这支三角洲部队中拥有一个绰号:“红鼻子魔鬼”。   “......当时康尼就像这样,”与李再安并肩坐在吧台前面,布伦特手里夹着一支上等古巴手工雪茄,一边将身子像鸭子一样前后摇晃着,一边大声说道,“就像这样朝那个橄榄球摸过去,离这还有两步远的时候,那个白磷弹就落下来了,最多是一秒钟的时间,可怜的康尼就变成了一只特大号的火鸡......”   布伦特嘴里说的康尼,是他手下的一名特战队员,今天下午,美军所在的营地遭遇游击队袭击,当时康尼正在和队友打橄榄球,结果被一枚飞来的白磷弹打个正着,当场活活烧死。   说到康尼变成一只特大号火鸡,布伦特停下来,他沉默了片刻,举起面前的一杯白兰地,大声说道:“敬康尼!”   这个声音很大,酒吧里所有的美国大兵都听得到,大伙都把酒杯举起来,喊道:“敬康尼!”   “我们与上帝同在!”布伦特又喊了一声。   “吼哈!”大伙应和着回了一声美国大兵特有的欢呼。   “看来今天是个不同寻常的日子,其实我很喜欢康尼,希望他在天国一切都好,”李再安抿了一口他的朗姆酒,朝吧台内的酒保说道,“今晚这里所有的开销都算我的,包括姑娘们的小费。”   “如您所愿,先生。”李再安在这里大手大脚的请客也不是第一次了,酒保都习惯了,反正他就住在对面的旅店里,每天早上去他那结账总能拿到货真价实的美钞。   “李,您真是太慷慨了,”布伦特感慨道,实际上这两天晚上李再安总会请客,虽说这里的消费很低,但有些东西却比外面更加昂贵,比如说他手里的雪茄,这一支就要一千美元。   当然,布伦特也知道李再安这份慷慨的背后肯定藏着东西,他从圣保罗偷渡进入哥伦比亚,本身就是一件违法的事。他说的是打算在这帕克阿办一家黄檀木加工厂,且不管这种说法是不是真的,单就采伐黄檀木这件事本身来,同样也是违法的。黄檀木是珍稀树种,哥伦比亚官方严格限制采伐,但这个行当盈利丰厚,一方可用于制造钢琴的上好黄檀木,在国际市场的价格高达两万美金,所以总有人冒着违法的风险去做。   对于布伦特来说,李再安是什么身份,做的是什么事情,跟他都没有关系,别说是吃吃喝喝这种小事,即便是他收了钱,还给李再安办了事,回头他也上不了军事法庭,上面的高层即便是知道了,也只会想着法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以免给军方脸上抹黑。毕竟这是在哥伦比亚,又不是在美国。   “这是我的荣幸,”李再安笑笑,轻描淡写的说道。   “对啦,李,你的生意怎么样了?有些眉目了吗?”布伦特弹弹雪茄上的烟灰,小声问道。   “现在还没有任何头绪,”李再安装出一副失落的表情,摇头说道,“主要是这该死的战争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整个帕克阿都属于军事管制区,类似投资建厂这种事根本就没有部门来负责。”   这些事情布伦特当然非常清楚,实际上他还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帕克阿在今后若干年里,都不可能解除军事管制,再过两个月,等到哥美联军清除了帕克阿近郊地区的游击队实力之后,哥伦比亚军方将会把这里的实际控制权交给美军,以便美军在该地区保持长期的威慑力。   帕克阿基地的规模不会很大,按照布伦特得到的消息,这个基地一旦建成,可能只会长期驻扎三到五百人的军事规模,但它的作用却很关键,因为以直升机为搭载工具,这里的士兵可以在一个半小时内被递送到委内瑞拉、厄瓜多尔、秘鲁、巴西四国境内,换句话说,它的军事辐射力很强。   布伦特是目前驻哥伦比亚美军的最高指挥官,而且长期在哥伦比亚开展行动,按道理说,他是最有资格出任这个基地指挥官职务的,但是很不幸,要想出任一个海外基地的指挥官,军衔级别最低也需要是个中校,目前的布伦特还不够格。 为此,他最近一段时间也在上下打点,希望能在事情定下来之前拿到这个资格。毫无疑问,打点是需要花费的,也就是需要钱,布伦特出身纽约贫民窟,当兵这么多年,十万二十万的他倒是能拿出来,可要再多了就没办法了。   此前,布伦特已经联系了一个很有经验的“说客”,对方开价五十万美元,可以在一个月内为他搞定一切,布伦特需要把握住这个机会,所以他需要钱。   “李,或许你可以试着先把工厂办起来,”又弹了弹手中的雪茄,这次雪茄上还没有积存下烟灰,毕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布伦特的心里还有些紧张,当然,更多的却是兴奋——人在第一次犯罪的时候都会是这样的心情。 第65章 腐蚀   “哦?”李再安一幅愕然的表情,其实心里却是有一番窃喜,经验之谈,一般到了这种时候,就是某些人打算伸手要钱的时候了。   “你瞧,我在哥伦比亚执行任务已经四年了,在这里也有一些关系,”布伦特谨慎的调整着措辞,说道,“如果,当然,我只是说如果,你愿意多支出一部分开销的话,我应该可以为你疏通一下。”   “多一些开销倒是没什么,”李再安微微蹙着眉头,满脸担忧的说道,“可我现在毕竟没有合法的入境资格,您看,这些手续是不是应该找到主管的部门去补一下?”   “这个暂时应该不用,”布伦特很急,急着需要这一笔钱,因此连想都没想便直接说道,“据我所知,帕克阿短期内不会解除军事管制,将来,这里还可能会移交给我.....啊,总而言之,你的手续现在应该不用急着办理。”   布伦特险些没把美军要在这里长期驻留的绝密消息透露出来,幸好察觉到的时候收了口,可这份信息却还是走露了,他甚至没看到吧台内的酒保就在半米之外的地方站着。   布伦特没有注意到的东西,李再安却是注意到了,他看似不经意的扫了酒保一眼,没说什么。其实这家酒吧的可疑之处很多,最明显的,就是在这穷乡僻壤,居民不过数万而且大多穷困潦倒的地方,一家酒吧竟然能够提供其贵如金的雪茄、数千美元一瓶的上等好酒,这要说没问题估计都没人会相信。   “如果是这样就太好了,”李再安脸上的疑虑尽去,他想了想,身子凑到布伦特的身边,小声说道,“如果能这么做,我考虑就没有必要建什么加工厂了,只需要雇佣工人采伐就可以。”   “怎么说?”布伦特好奇的问道。   “我是这么想的,”李再安解释道,“如果在没有任何合法手续的情况下开一家木材加工厂,影响毕竟是大了点,将来可能会为您的朋友带来麻烦。现在,我不需要开设加工厂,只需要拿到一个原木走运的便利,我会雇佣人在林地采伐,伐出的木材只需要经过简单的处理,就可以推入沃佩斯河,顺河道一路南下进入亚马逊河主河道,再从那里飘入巴西。这样,仅仅是盗采,就不容易被外人察觉,就算是被发现了,也容易销毁证据,您看怎么样?”   不建工厂,不在这里搞加工,仅仅是盗采盗伐当然更隐蔽,对布伦特也更有利,不过他的心里却是有些犹豫,主要是担心这么简单的事,李再安舍不舍得拿出那么多钱来。   “如果您的朋友能为我提供这个便利,我可以为他提供不少于五十万美元的通行费,”李再安一眼就窥出他的心思,因此立刻热络的说道,“另外,自今而后,沃佩斯河上没飘过一方原木,我还会另外支付一千美元的过境费,您看怎么样?”   布伦特吓了一跳,他怎么都没想到李再安肯一次拿出五十万美元的巨款来,而且今后还将陆续的为盗采买单,一方原木一千美元,那么一百方就是十万。亚马逊丛林里大量的黄檀木都是数百上千年存活下来的,直径粗的可供三人环抱,哪怕是细一些的,直径也在半米以上。如此算下来,一株原木差不多就有五六方,这就是五千到六千美元,如果是一百株......   尽管知道黄檀木在国际市场上价格昂贵,而李再安这样的盗采更是获利丰厚,但布伦特的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不过他怎么都想不到李再安是打着一个犯罪的幌子,暗地里却准备犯更大的罪,这太超出常规了。   如果说李再安一开始摆出一副守法公民的姿态,说他做的也是合法的生意,那么布伦特还真不敢在他身上打主意。可李再安从没说他是守法公民,他打一开始就说的很明白,他是偷渡来的哥伦比亚,准备做盗采盗伐的勾当。所以布伦特就认可了他的说法,自始自终都没把他跟贩*毒联系到一起,毕竟他从没见过哪个隐匿的毒*贩上来就宣称自己是罪犯的。   “如果这样的话,你的开销是不是太大了?还能有利润吗?”带着心里的不安,布伦特又试探道。   “虽然利润会少一些,但有总好过没有,”李再安耸耸肩,无奈的苦笑道,“好在的是,现在全世界都在禁采黄檀木,黑市上的缺口很大,一方差不多能卖到一万美金,扣除各种开销,最后还是能有些剩余的。”   奸商!   布伦特在心里狠狠的鄙视了他一番,他事前专门做过了解,黄檀木是那种高档钢琴的主要用料,黑市上一方黄檀木价格定然在两万美元以上,那还不是真正的整木。而从亚马逊丛林里运出的这种粗壮原木,价格定然更贵,一方两万估计打不住。   不过话说回来,作为黑市木材商人,李再安不对他说实话才是正常的,如果他坦率的说出真正利润,布伦特才会更加的不安心呢。   “那好吧,我可以尝试着为你运作一下,不过不能保证成功,”布伦特强压下心底的那份不安,一面劝慰自己不要多疑,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一面说道。   “至于......你知道的,那些哥伦比亚人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从没干过这种事情,对于布伦特来说,直接谈钱还真有些难为情。   “那是当然,”李再安呵呵一笑,心领神会的说道,“这样吧,如果不介意的话,还请您一会儿到我那去。今天史皮给我物色了两个女孩子,一对印第安族的双胞胎姐妹,难得还有西班牙的血统,我用四支雪茄的价钱买下了她们的初*夜,希望能与少校您分享。”   对李再安这种无耻的行径布伦特心存鄙夷,但心底深处的那么暗影,又令他对此跃跃欲试,甚至当时小腹下就有了燥热的感觉。这一趟他是必定要去的,因为李再安肯定会在他下榻的地方把那笔巨款拿出来。   金钱的作用就在于它能给人带来物质上的享受,而享受本身就是对灵魂、对意志力的最恶毒的侵蚀。   布伦特出身贫寒,18岁入伍参军,最初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挣一笔大学的学费,这样的例子在美国很常见。不过布伦特的经历比较特殊,他刚一入伍,就参加了美军突击黎巴嫩的战斗,当时,他还只是海军陆战队中的一名普通士兵。此后,他因在历次军事行动中的优异表现,被征召进了精英的三角洲部队,就在三年前突袭巴拿马的时候,他的军衔晋升为少校,成为美军三角洲部队在南美地区的最高指挥官。   过去十多年的时间里,至少是在放弃了学业全副身心的投入军旅生涯之后,布伦特的心里就想着攀升,这其中有个人事业的因素,也有荣誉感的因素。不过就在他随着李再安进了杜帕莱斯旅店的房间之后,他的人生追求目标多了一个——他需要更多的金钱,至于需要多少,现在还不好确定,至少得能让他过上李再安那样的生活才行。   布拉特决定那是他应得的,尼玛为国家战斗了这么多年,除了几枚勋章之外他又得到什么了?什么都没有,像李再安这样一个狗屁不是的奸商,却能大把大把的花钱,肆意的享受,他凭什么不能?   杜帕莱斯旅店的条件只能用简陋来形容,房间到时双套间,但里面除了一台电视、一台根本收不到信号的收音机和两张床之外,别的就什么都没有了。最要命的是,该死的帕克阿电力供应严重不足,每晚一过九点就停电,旅店自备的发电机只有在客人付账的情况下才会开动,而且电压很不稳定,灯泡总是忽明忽暗的。   从生理学上来说,闪烁不定的光线会对人的神经产生刺激,令人心跳加快、血压升高,进而产生烦躁的情绪,但对那些客观、理智,意志力坚定的人来说,这种外部环境对情绪的影响就会弱化很多。   李再安可以不受这样的影响,但史皮不行,自从得知李再安与布伦特的交易之后,他就心烦得很,总觉得自己老大没必要如此讨好美国佬。 布伦特已经心满意足的走了,这家伙表面正经,实际上却是饥不择食,那个陪着他的女孩子最后竟然被折腾的昏死过去,这还不算,要不是李再安用钱引开他的视线,他甚至还想在李再安弄过的那个女孩身上戏耍一回——这种事他不觉得恶心人家还恶心呢。   腰间围着一条白巾的李再安,正坐在床上看一幅地图,脸上的表情很专注,似乎五十万的巨款在他眼里根本就不重要一般。   房间里还没有整理过,空气中充斥着一股腥酸的气味,难闻的很。   史皮知道李再安有轻微的洁癖,正常的情况下,他是绝对不会在这种环境里停留的,而现在他这副浑不在意的姿态,就说明他心里在想很重要的事情。 第六十六章 惊变   李再安的确是在考虑一些很重要的问题,在前世的记忆中,美国人似乎在南美设立一个专门培训特战队员和高级保镖的学校,叫什么猎人学校,国内拍的那个电影《冲出亚马逊》就是根据这个情节来的。   可惜的是,那时候他对这方面的消息所知有限,也不太关注,所以并不知道这所学校建在什么地方,最初的功用是什么,只是知道这所学校的创办人是非官方的,是来自于一个黑水公司。   从眼前的地图来看,帕克阿这个地方所处的位置很有趣,它位于亚马逊原始丛林的中部,从这里出发到巴西、厄瓜多尔、秘鲁都有差不多的一段距离,换句话说,如果美国人在这里建一处基地,便能够同时辐射影响四个国家。最重要的是,这处基地如果是用来打击毒*品走*私的,那么它便能够从根本上扼住哥伦比亚贩*毒势力的咽喉,令他们进退两难。   李再安的前身虽然是当兵出身,可只是等级最低的士兵,在战略战术这种高层级的素养上极度欠缺,而李再安本人也不擅长这方面的东西,所以,他只是隐约觉得这件事很重要,但重要在什么地方却是只能看出个大概。   也已经很深了,长时间盯着一个东西看眼睛总会变画,头昏脑胀的,感觉很辛苦(就像俺现在一样),更何况适才还做了一番重体力活(这跟俺不一样,囧)。   李再安揉揉眼睛,想要点上一支烟,这才感觉到鼻子里嗅到的气味很难闻。抬头看到史皮就站在门口,一张黑脸上全是郁闷,知道他看不出布伦特的价值,因此心有不满,但也懒得解释。   “把东西收拾一下,给我换一间房,”抬腿从床上下来,李再安卷起地图,随口说道。   “已经安排好了,就是对面的房间,”史皮过去接过他手里的东西,说道。他们这次来也没带多少东西,主要就是钱,而且是很大一笔钱,那是用来买通哥伦比亚人做交易的。可就在刚才,这笔钱去了三分之一,而且还是给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这就是史皮郁闷的原因。   李再安点点头,想想又说道:“时间不早了,安排好了你也去睡吧。记得给我找个人来搓背,我想好好洗一洗,不要找那些乱七八糟的人。”   “好的,先生,”尽管心里藏着事,可史皮也没有多问,有些事情不是他应该过问的,这个规矩他懂。   对面的房间没有人住,收拾的很干净,空气中有一抹淡淡的栀子花清香,令人心情舒畅。   史皮出去不一会便带了个年轻的女孩回来,杜帕莱斯旅店虽然环境简陋,但皮*条生意却做得很不错,只要价钱到位,那位胖胖的老板娘总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物色到最出色的女孩子。   房间的卧室里没有淋浴,只有一个瓷面斑驳的大浴缸,自来水倒是有,热水的温度也不错。女孩给放了半缸的热水,调试好温度,又在浴缸头上放了一个水枕,这才请李再安进去。   头靠着绵软温热的水枕,享受着女孩轻重适度的搓洗,李再安眯着眼睛考量他做出的这一步安排。   按照前世的记忆,美国人虽然同哥伦比亚政*府合作十几年,持续的打击活跃在丛林中的游击队以及贩*毒力量,其间也取得过一些阶段性的成果,但总的来说,这颗毒瘤却始终没有彻底清除。既然如此,那么这次的进剿行动也不太可能从根子上祛除毒*源的病患。   其实在李再安的观念中,从来就不存在什么法制的观念,他认为人类社会就像是一个包含了各种细胞和组织的生命体,政*府是这个生命体的中枢,各个社会部门就器官,经济是血液,信息流转是神经,人则是构成整个躯体的最根本的细胞。而像黑帮、贩*毒组织这些成规模的犯罪组织,他们同样也是细胞组成的,单个的罪犯可以看作是病变坏死的细胞,而成群体的细胞病变根本不能简单看成是一个个病变细胞的聚合,而是整个躯体在某个环节上存在导致病变的缺陷。换句话说,群体犯罪的出现,是因为制*度、社会本身出了问题,不能单纯将责任或者是罪责都归咎于犯罪者本身,而是整个社会都要承担责任。   就像能量守恒一样,正义与邪恶总是交融并存的,有多少正义就有多少邪恶,而放到社会分工中看,有多少警察就有多少贼,警察越多贼越多。倘若真的天下无贼了,那也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真正到了天下无贼的时候,要嘛是共*产实现了,要嘛就是大盗并起的时候到了。因为警察也要吃饭,无贼可抓他们就意味着失业,就意味着生活无着,反过来,他们或许就是比贼更凶猛的一群人,面对生存这个最大的问题,什么善恶是非,正义公理,全都是狗屎,肮脏且臭不可闻。   华盛顿也好,波哥大也罢,都不可能剿灭掉亚马逊丛林深处的游击队,也烧不光成片的古*柯林,所以,这一次的危机估计应该是暂时的。   问题在于,这个暂时的困难对于那些游击队来说也是很难熬的,他们肯定迫切需要建立一条全新的贩*毒通道,而李再安安排的这一步计划,正是为了建立这样一条通畅的贸易渠道。   黄檀木的质地油性很大,而且木质较实,一磅黄檀木的体积与一磅可*卡因的体积差不多等同,如果将一株直径半米的黄檀木原木中心镂空,根本不用太空,只需要打出一个直径十厘米左右的柱形空间,便足矣藏匿七八百磅以上的可*卡因砖。八百磅就相当于四百公斤,这已经远超莫里奥的吃进量了。   另外,将成百株的黄檀木原木沿亚马逊河进入巴西,因为要泡水的缘故,原木外层必定要涂抹一层用以防蚀、防浸、防虫蛀的涂料,这些涂料气味刺鼻,能把缉毒犬熏得打喷嚏,自然也能顺利躲过极缉毒警察的突袭。   还有,这种利用水网的便捷运输方式,可以节省大量的人力,上百株原木漂泊的在水里,其中只有一两株藏有毒*品,运输的途中只需要安排三五人盯着就足够了,可以将风险降到最低。   最为重要的是,这些事情能够因为布伦特的原因,而在美国人的眼皮子底下展开,这家伙收了毒*贩的钱,将来即便是事情败露了,只要他没有同归于尽的决心,就得想方设法帮着隐瞒——毒*贩的钱是那么好拿的吗?那一张张钞票可都是沾腥带血的,一丝气味黏在手上都会存留一辈子,永远都洗不脱的。更何况人的贪欲都是无穷无尽的,或许将来布伦特即便是察觉到了,也不会觉得这钱花起来有什么烫手的地方。从满足欲望这方面来说,毒*贩的钱同样也是钱,而且花起来更舒心,更不用心疼。   “先生,要搓搓背吗?”   正想的入神的时候,蹲在浴缸外的女孩柔声问道,她的英语很蹩脚,但听着却很有味道。   李再安睁眼看看她,只感觉她最多也就是十六七岁的年纪,很稚嫩,但或许是因为混血的缘故,那副美人坯子的风情已经显露出来了:略显消瘦的面部曲线很柔和,眉毛细长浅淡,鼻梁挺直,小巧的鼻头微微带尖,两片薄*唇粉润且带着淡淡的光泽。顺着细长的脖颈乡向下,视线划过深陷而性感的颈窝,小麦色的胸脯上挺着两团与年龄不太相符的丰满。   尽管有些意动,但李再安也不是需索无度的人,刚刚有过一次宣泄,这会不打算再来一次。   微一点头,他在浴缸里坐起身,在身后让出了一个位置。   女孩也不羞赧,她褪掉腰间的纱围,撩动两条修长的大腿跨进浴缸,在李再安的身后坐下去,紧接着,便在他还出声反对之前,将两条腿从他腰侧伸过来,以一种极需要柔韧性的姿势,用两条腿盘住了李再安的腰。   感觉到女孩大腿内*侧肌肤挨蹭在自己的后腰上所带来的腻滑感,李再安低头看看,微一皱眉,说道:“我现在累了,只想搓搓背,你......”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女孩的整个胸部都从后面靠过来,紧紧贴在他的后背上,同时,那对看似柔弱的胳膊,却从腋下穿过来,直接圈住他的脖子,使劲朝后勒。   瞬间出现的窒息感令李再安大吃一惊,他本能的曲起左臂,向后猛的一个肘击,想要甩开女孩的纠缠,没想到却击了一个空——女孩的反应比他想象的要灵敏的多。   浴缸里空间有限,缸壁又滑溜无比,李再安被人从背后缠住根本脱不开身,肘击击空后,感觉到呼吸被扼的愈发困难,他只能做出唯一一个可行的反抗,身子朝后一扬,希望能把女孩撞晕过去。   可他忘记了,这是在浴缸里,缸里的水在泡进两个人之后,水位上涨,足以将他淹没。 第67章 恍如隔世 一切就像是一场突发的噩梦,来的毫无征兆,去的却又悄无声息,不过噩梦消退之后,可能随之而来的会是另一个噩梦,这就是李再安目前的真实感受。   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李再安就发现自己仍旧呆在水里,不过盛水的容器已经不是那个充满旖旎的浴缸了,而是一坑水牢。浸没到胸口位置的污水惨绿中带着点黑,水面上还漂浮着密密麻麻如同芝麻一般的小虫子。   吸一口气,只感觉气味恶臭难闻,令人作呕,当然,这只是最初时的感受,时间一长,鼻子的嗅觉都迟钝了,也感觉不出什么来了。   离着李再安不到两米远的另一侧,一个不知名的倒霉鬼背靠牢壁挺立在那,露出水面的胸口以上位置完好无缺,甚至脸上那种恐惧、惊骇的表情都清晰可见。只是稍微搅动一下水面,就能看到他水面以下的身体都消失了,只剩下森森白骨,那一根根发乌的肋骨,令人看了毛骨悚然——这是水面那种小虫子制造的杰作,虫子名为“甘纳乌”,具体代表了什么李再安也不明白,这是给他送饭的人说的。   甘纳乌是一种食肉的两栖虫,生活在亚马逊丛林的沼泽里,它们叮咬动物的时候,会像蚊子一样释放一种神经毒素,让动物感觉不到丝毫的痛楚,但如果这倒霉的动物在一个地方停留的时间长了,就会被甘纳乌侵蚀的仅剩一副骨架。   从醒来到现在,李再安已经在这该死的水牢里呆了将近三天了,这三天里,他一秒钟都不敢睡,每隔一段时间,就得忍住恶心,将身子从上到下的打扫一遍,将那些附着上来的小虫子扫掉。天知道对面那位倒霉的老兄坚持了多久,反正李再安是感觉自己快要坚持不下去了,不管最后是累死还是被这些虫子吞噬了,总之是一个死,不出意外的话,是躲不过去的。   死倒是无所谓,这玩意李再安早就看透了,不说人生自古谁无死之类的豪情壮语,至少自从走上这条路以来,他就等于是走上悬崖了,至于说是脚朝下摔死还是头朝下摔死,不过就是形式上的差别罢了,本质上没啥区别。   现在真正让李再安感觉懊恼的,是他算错了一点,那就是高估了哥伦比亚那些毒*贩的忍耐力,自认为可以有一个同他们面对面交涉的机会,可谁成想这些家伙竟然连见他一面的耐性都没有,就打算这么整死他。   没错,李再安相信能把他从旅店里绑架出来并关进这水牢的,铁定就是那些潜藏在丛林中的毒*贩、游击队,他也相信这些家伙定然知道他的来历,正因为如此,他才没有做太多的戒备,毕竟他原本就是要来跟这些家伙见面的。若是早知道会出现眼下这样局面,他宁可做殊死一搏。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世上就不存在百分之百能够兑现的计划,李再安暗自发誓,如果这次能有机会活着走出去,将来绝不在把能否最终成事的选择权交到别人手里。   或许是因为抱着必死的信念吧,李再安的心里很平静,连着几天,那个唯一在他面前出现过的黑人小伙子送饭过来的时候,尽管饭菜比狗*食强不了多少,他还是照吃不误,而且吃的很香甜。黑人小伙子只负责给他送饭,连着三天的时候,很少跟他说上一句话,因此,当今天又听到头顶有声音传来的时候,李再安也多想,只是等着那个小塑胶篮子从上面垂下来,然后他可以吃些东西,补充一下消耗过多的体力。   不过今天的情况显然有些特殊,李再安在极度的困倦中没有等到篮子垂下来,反倒听到一阵儿铁器碰撞所发出的叮当脆响,片刻之后,还没等他抬头看一眼,就觉得早已麻木的肋下一阵儿肉紧,紧接着,他整个人便缓缓的从水牢里升起来。   在水牢里呆了三天,时刻被死亡的威胁所围,再加上三天不眠不休,精神与肉体上的双重折磨早就令李再安处在虚脱的边缘了,被人从水里拖起的时候,他甚至连牢外有些什么人都顾上看,整个人便因为绷紧的神经骤然松弛下来而昏迷过去。   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当李再安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了一张松软的大床上,床边挂着厚厚的蚊帐,看不到外面的情况,隐约中可以听到有人声从远处传来,像是在吆喝又像是士兵在训练。   蚊帐里充斥着一种类似强酸的难闻气温,李再安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这才发现气味竟然来自自己的身上,从胸口以下,大半个身子上都涂抹着一种乌中带绿的油状物,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应该是用来治疗虫子咬伤的。   活动一下手脚,感觉不到有什么痛感,想来身上的伤势应该不重。李再安坐着犹豫了一会儿,伸手撩开蚊帐。   蚊帐外面是一个空荡荡的房间,咋看上去像是个库房。四壁都是木质结构的,就是用一根根大腿粗细的木梁垒砌起来的。右侧墙壁上挂着一个简陋的黑板,黑板上方贴了几张人物像,从左到右依次数过去,分别是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和毛*泽*东,而黑板上则写着一段西班牙文,翻译过来是:“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最后的缀语是:我们伟大的革*命理论导师、世界无*产阶*级兄弟的指路明灯,毛*泽*东同志。   说实话,如果不是清除的知道自己身处何方,李再安甚至怀疑自己是重生到文*革时期了,在哥伦比亚南部的亚马逊丛林里,竟然看到这些东西,难免会让人感觉很诡异。其实再细想,这也没什么,哥伦比亚的绝大部分游击队都出身于哥伦比亚共*产党,而哥伦比亚共*产党与尼泊尔共*产党一样,都是信奉毛*主义的,他们崇拜的就是毛*泽*东。   尽管国内不承认,实际上在76年之前,毛*泽*东思想的确是作为一种意识*形态持续不断对外输出的,本质上这种输出与伊朗搞的那些差不多。在共*产主义的整套理论体系中,马克思主义提供的理论依据,它讨论的是世界观,是方法论,是辩证法;而列宁主义提供的是一个成功范例,它等于是对马克思主义观点的论证,告诉人们这条路能走得通,是可行的;而毛*泽*东思想提供的则是武装斗争的经验,从论持久战到论游击战,再到人民战争理论、农村包围城市,说的更直白一些,它提供的是一种如何使用暴力的理论,所以战斗性很强。   由此,将毛*主义奉为经典的组织,大部分都极富战斗性,不妥协,不屈服,不择手段。像哥伦比亚革命武装力量,像秘鲁的光辉道路,像菲律宾的新人民军,像日本赤军,像荷兰的红色曙光......这样的例子太多了,就连印度也深受这方面的困扰,活跃在其境内的三大毛*主义组织,以各种形式的武装袭击涤荡着大半个印度,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中印之间难以达成互信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从床上下来,李再安四处打量,想要找出一条裤子穿上,他现在就像是阿凡达里的外星人,而且还是没穿衣服的那种,形象实在有失观瞻,尤其是两腿间那一坨,就像是长成簇却未成熟的小椰子。   床边一个粗糙的木质小柜上倒是叠放着一身衣服,是军装,迷彩服,簇新簇新的,李再安瞅见了,再看看自己身上涂抹的药膏,想着是不是应该先洗洗澡再说。   他心里正这么想着呢,门外有人大概是听到了动静,飞快的朝里面窥探一眼,在李再安还没看清对方是男是女的时候,又缩了回去,紧跟着就是一阵儿脚步声飞快的远去。   没一会工夫,两个穿着迷彩军装的女孩一人提着一个水桶走进来,两个女孩长得都不赖,尤其是腰间扎着武装带,把修长的身材绷得更显苗条。   见两个女孩提着水进来,李再安就知道是给自己梳洗的,尽管浑身上下一丝未着,他倒也没觉得有什么羞赧的,大大方方的站在屋子中间,让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兵给他清洗身上的药膏。   药膏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成的,能不能治伤不太清楚,但对呵护皮肤真的很有效果,药膏洗下去,从上往下一看,呵,整个的白了一层,就连该长毛的地方都清洁溜溜的。   好不容易清洗完了,两个女兵又帮着他把那身军装穿上,最后,其中一个才冷冰冰的说道:“跟我们走,将军要见你。”   “将军?”李再安嘴里嘀咕一句,在他前身的记忆中,将军这个词怎么也得是军区首长才能配得上的,至于哥伦比亚这地方,所有游击队的武装加到一起,估计都没国内最小的一个军区人多。 第68章 营地 木头搭建的房子没有门扇,只是挂了一片竹帘子,撩开帘子出去,首先跳入眼里的就是一道青葱翠绿的山坡,山坡的坡度不是很陡,范围也不是很广,最多只有两三亩的样子,四周为茂盛的丛林所环绕。   木房子正前方有一块开阔地,几个背着枪、穿着迷彩服的士兵正凑在一起抽烟,时不时的还会爆出一两声笑声。   开阔地的东面,紧挨着山坡上方的丛林边沿,竖立着一个木头搭建起来的哨塔,从李再安所站的位置看过去,可以看到哨塔的护栏上安置了一挺重机枪,还有一个士兵正站在上面用望远镜朝东方瞭望。哨塔的下面有两个相隔不远的防空火力点,支撑起这两个火力点的,是两挺7.62毫米的机关炮,从这里也看不到有没有自旋转的炮座,即便是有,这玩意也显得太落后了,即便是用来对付直升机,也只能对付那种不配备火箭弹的。   “这边,”给李再安带路的女兵始终那么冷冰冰的,就像是谁欠了她几十万没还似的。   李再安也不跟她计较,闷声不语的缀在后面,从木屋的侧面绕过去。   出乎意料之外的是,木屋的后面竟然还有两排整齐的木房子,而在这两排木房子的后头,竟然是一个房屋稀稀落落的小村镇,看那些在镇子上走动的村民的穿扮、外貌,这应该是个不大的土著部落。   带路的女兵每走几步都会回头催促一句,像是唯恐李再安会跑了一样,就这么监视着走出去百十米,她最后停在了一个普普通通的木房子前面。   “进去吧,将军在等你。”女兵站在门口,掀起门上的竹帘,说道。   李再安点点头,迈步上前,从容的进了屋子。   与刚才那个木房子里的情况相同,眼前这个所谓将军的居所内也是一般的简陋,唯一的区别,就是正对门口的地方多了一台电视,而在电视旁边的墙壁上,还挂了一张很详细的地图。李再安走进门的时候,正有两个人背对着他,凑在一起看那张地图,时不时的还低声交谈两句。   听到门口的脚步声,两个人同时回头看了一眼,这也让李再安看清了他们的长相。   这两个人中,有一个是带有明显印第安血统的中年人,或许是因为常年生活在丛林中的关系,肤色显得有些病态苍白,另一个则是白种血统的年轻人,五官中最明显的一个标志就是那个鹰钩鼻子,凸显的鼻勾令他整个人看上去很阴鸷。   两个人都打量着李再安,脸上表情严肃,谁也不说话,李再安也看着他们,同样不说话,但实际上,他此时的心情有些不太寻常,因为这两个人中有一个人他认识。   活跃在哥伦比亚南部地区的武装游击队有很多支,其中实力最为强悍、给波哥大政*府造成压力最大的,就是由“神枪手”马鲁兰达领导的哥伦比亚革命武装力量,在半个多世纪的游击战争中,这支武装游击队无数次击败政*府军,甚至数度将战线推到首都波哥大近郊。谁都知道波哥大无法剿灭这支游击队武装,所以每届哥伦比亚总统都想招安马鲁兰达这个恶匪,可惜的是,马鲁兰达坚定的信奉“枪杆子里出政权”的理论,说什么都不肯放弃对军队的掌控。   这次来哥伦比亚,李再安压根没想过能见到马鲁兰达本人,他认为巴诺罗的供货人大概就是为某支游击队服务的毒*枭,而现如今,马鲁兰达却实实在在的出现在他眼前。   “保罗是吗?”双方在对视中僵持了几秒钟,中年人率先开口,他说道,“我是佩德罗。”   这个中年人就是令人心寒的哥伦比亚大毒*枭、反政*府武装头子、世界级恐*怖分子马鲁兰达,他说自己是佩德罗也没错,因为那是他的本名。   “你应该庆幸自己现在还能活着,”马鲁兰达递给身边的年轻人一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的将墙上那幅地图卷了起来,看样子上面还存着一些秘密。   “坐吧,”等到年轻人卷起地图,马鲁兰达才朝屋子中间那方木质的方桌指了指,说道。   桌子就是用普普通通的木头刨成的,很简陋,甚至连油漆都没有上。   “我倒是一点都没觉得庆幸,”李再安也不客气,他走到桌前坐下,伸手在桌面上摩挲了一把,笑道,“如果死了,那就是有必死的理由,现在能活着,就说明有活着的价值,是生是死,其实是早就有了定论的,难道不是吗?”   他这番话说的很淡定,从容不迫,那个始终没有介绍过的年轻人似乎由这份淡定对他有了兴趣,饶有兴致的盯了他几秒钟。   “巴诺罗和我相识十几年,他是什么性格我比你清除,”马鲁兰达没有接他的茬,而是坐在他对面,自顾自的说道,“如果说别人吞了我的货,杀了我的人,我信,但他还没有那个胆子。至于秘鲁人,阿方索上午才从我这里离开,他已经向我保证,一个月内,秘鲁人的货会从整个巴西东部消失,其中也包括圣保罗大区。”   李再安在莫里奥呆了那么久,多少也知道一些“业内”的名人,马鲁兰达口中的阿方索,应该就是奎因 阿方索,他是北方人贩*毒集团的二号人物,在“光辉道路”组织内则担任着一个外交官的角色。   “巴诺罗没有胆子动我的人,秘鲁人也不太可能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却只为了杀我几个人,抢我不到一百磅货,”马鲁兰达斜眼觑着李再安,冷冰冰的说道,“那么在整个圣保罗,还有谁能做出这种事来?”   “我想不管是谁,他都帮了你的大忙,难道不是吗?”李再安笑道,“至少从这一点说,你应该感谢他,而不是把他投进水牢,喂那该死的虫子。”   这一番话,说的很是轻松,却令马鲁兰达和那个年轻人同时愕然。毫无疑问,李再安说这番话就等同于承认整件事都是他做的了,在此之前,马鲁兰达虽然也怀疑他,但还真没有最终确定,毕竟他的人也不是吃素的,等闲不可能被人家十几分钟消灭掉,更何况按照之前的情报,李再安本身没有什么势力,更没有什么可以用的能人。   “你帮了我什么?”沉寂了片刻,马鲁兰达反问道。   “三点,”李再安竖起三根手指头,说道,“逼退了秘鲁人,稳定了圣保罗的局面;给了你一个显示存在的机会;最后,你还有了一个获得更大利润的机会。”   “更大利润的机会?”马鲁兰达身边的年轻人终归定力差一些,他一听到更大的利润,便好奇的插了一句嘴。就是他插得这一句嘴,令李再安心头大定。 年轻人既然能呆在马鲁兰达身边,那就说明他在游击队中的地位不低,如今,他不提死的那些人怎么办,却首先注意到利润的问题,那就说明死几个人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实实在在的利润才是最重要的。   “没错,更大的利润,而且还是更低的风险,”李再安不给马鲁兰达开口的机会,紧跟着便说道,“据我所知,在过去的合作中,你们一直都负责将所有的货送到圣保罗,分批分次的与每一个组织交易,而交易的价格则始终停留在每磅四万美元的最低线上。这样的交易方式,无疑让你们承担了最大的风险,而在获利的环节上,却是排在最后的一方。”   李再安这番话里有实实在在的部分,当然也有虚夸的成分。实实在在的部分是,在整个贩*毒的产业链条里,作为供货方的一方,总是获利最少。就拿在圣保罗来说,一克可*卡因的售价在六百美元以上,那种装盛可*卡因的透明包装袋,都是半克一袋的。而一磅则相当于四百五十克,按照一克六百美元的售价,就是二十七万美元的毛收益。话句话说,在整个销售环节上,供货方连最终受益的零头都拿不到。   东南亚大毒*枭坤沙在与美国谈判的时候曾经说过,只要每年美国国会拨给他五千万美元,他就能扫平金三角,不让一克的毒*品流出去。他说的扫平不是清剿,而是就地收购,换句话说,整个金三角每年流出的毒品,只需要五千万就能搞定,而在外面,金三角每年毒*品交易产生的底端利润却高达数十亿甚至上百亿。   “另外,且不说圣保罗大区之外的地方,仅仅是在圣保罗一地,大大小小的贩*毒组织就有六个,”李再安继续说道,“各个组织之间时不时的会相互攻讦,各种陷害、火并层出不穷,这不仅仅消耗了所有人的精力,同时,也增大了风险。比如说这次发生的事情,你们又怎么能断定不是莫里奥之外的某个组织刻意制造出来的?”   这一点李再安说的也没错,其实在他刚才承认之前,马鲁兰达更愿意相信这件事是圣保罗某个贩*毒组织策划出来的,目的当然是为了侵蚀莫里奥的势力。 第69章 新家法 “鉴于这样亦或是那样的问题,我觉得至少在圣保罗,这种游戏已经到了重新制定规则的时候了。”简单的将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叙述一遍,李再安适时的住口。   谈话是要讲求艺术性的,很多事情不能直接将现状如何、我想如何、你应该如何这些东西一口气的倒出来,这会让对方感觉你是在教他怎么做事,并由此引发逆反的心理。   李再安表面上是不畏惧眼前这两个人,实际上,他绝不愿意真正的触怒对方,那不是感天动地慨而慷,而是脑子里面进了屎。在适当的时候,用适当的烈度撩拨一下对方的情绪,让他有些怒气却不至于发作出来,如果对方是个权势熏天的人物,那么回过头来,他反倒会觉得你这个人不错,至少有些胆量、有些骨气。   马鲁兰达垂头思索了一会儿,说实话,过去他在毒*品上的盈利也不低了,毕竟这里货源充沛,而且劳动力比所谓的廉价更加廉价,不过人都不会觉得利润太高是种负担,如果能有机会赚更多钱,相信谁都不会拒绝的。   “我不喜欢你这个人,”打破沉默的时候,马鲁兰达盯着李再安说了这么一句,“在我看来,你的野心太大了。”   “很好,至少这说明咱们有两个共同点了。”李再安顺势笑道。   旁边的年轻人摸摸鼻子,一副想笑又忍住的难受表情。   两个共同点的意思,就说他李再安也不喜欢马鲁兰达,而且觉得他的野心更大。   在哥伦比亚这片丛林里,马鲁兰达就是当之无愧的神,如果有人触怒了他,落个人头落地的下场是好的,更多的时候,还是得受尽折磨之后才能一命归西。   不过年轻人却非常清楚,眼前这个“保罗”的家伙暂时死不了,否则的话,他根本没机会从那水牢里走出来——不过话说回来,这家伙还真是条硬汉,最初马鲁兰达的确是想让他死在水牢里来着,如果他挺不错那三天,等不到美国人将在帕克阿长期驻留的确切消息传回来,他根本也没机会坐在这谈笑风生了。   没错,现在这边暂时还离不开李再安的存在,美国人长期驻守帕克阿对于游击队来说是相当致命的,这将意味着他们的任何活动,都将长时间处在美国特战部队的威胁之下。从帕克阿起飞的直升机,能够在两个小时内巡视整个哥巴边境,这或许无法对游击队的活动构成什么实际影响,但却会在很大程度上增大他们对外走货的风险。   通过安排在帕克阿的眼线,马鲁兰达他们知道李再安此前做了些什么,不得不承认,他通过走运私伐木材来夹带毒*品的想法相当可行。最初,在获悉李再安有这个计划的时候,马鲁兰达手下几个了解内情的将领就首先亢奋了,他们或许不关心这个计划能为游击队解决多大的困难,单单是在美国人眼皮子底下运*毒,玩弄美国人与股掌之间这个事实就已经足以令人兴奋了。   这件事是有政*治影响力的,想想看,将来若是这个计划曝光出去,会在哥伦比亚,甚至在国际上造成何等影响?丑闻呐,绝对的丑闻呐,能在美国人脸上抹一团臭泥,这样的机会怎么能放过?再有,布伦特在哥伦比亚活动不是一年两年了,他是美军在哥伦比亚行动的最高指挥官,早就成了游击队的眼中钉肉中刺,现在能有机会将这个拉下水,其意义何等重大。   所以归根结底,李再安能够坐在这里与马鲁兰达谈判,最重要的因素还在于他手里的确掌握着重要的东西。是嘛,谈判要想谈成,手里总归要掌握着重要的东西,若是什么都没有就想谈,而且还要谈成了,那除非是上帝最宠爱的疯子碰上了上帝最摒弃的傻子。   “我和乔治 布什的共同点更多,但我永远不会选择与他合作,”马鲁兰达也不生气,他甚至还笑了笑,“说说吧,我想听听你所谓的新规则是什么。”   “我所说的新规则只有三个:第一,整个圣保罗大区,必须只有我一个人能从你这里拿到货,嗯,可以说,我就是你在圣保罗大区的区域总代理。”李再安竖起一根手指头,说道,他很不客气的糟*蹋了区域总代理这个词,“第二,自今而后,你们不再插手圣保罗大区内各个贩*毒组织之间的争斗,既然要制定新的规则,那么一些陈旧的东西就必须打碎。在这过程中,有些人或许能够接受新的规则,有些人可能接受不了,那么没办法,那些不能接受新规则的人就必须从这个游戏里剔除出去。”   马鲁兰达与身边的年轻人对视一眼,谁都没说什么。他们对圣保罗各个组织并没有太强的控制力,双方充其量就是一种贸易伙伴的关系,不过李再安这个时候把这件事拿出来当作规则之一,可以看作是对他们的尊重。   “至于最后一点,就是利润分配的原则,”李再安竖起第三只手指头,说道,“自今而后,别的地方我不管,凡是供应给我的货,一律按每磅六万美元的价格计算,货款采取提前预付的方式,每半年结算一次。”   每磅的价格提高两万,这不是一个小数,即便是马鲁兰达都禁不住显露出惊讶的表情。每磅提高两万,每公斤就等于提高四万,每顿就是四千万,这是一个很惊人的利差。   那个年轻人心里算的却是另一笔更诱人的帐。过去,每年从哥伦比亚游击队手里输出的毒*品有十数吨之多,巴西的销量并不是很大,占不到其中的十分之一,但那也是接近两吨的货量。当然,除了游击队直接的运*毒贸易之外,活跃在哥伦比亚丛林的贩*毒势力还有很多,比如说埃斯科巴的“美德因集团”,奥利胡威拉兄弟的“卡里集团”等等。如果说李再安提出的价格能够被所有人接受,那么仅游击队每年的获利,就能提高数亿美元,这又是何等惊人的数字?   但问题是,四万美元一磅的价格是长期以来大家都在遵守的,李再安提高价格,说是要制定新股则,实际上也是要破坏旧的规则,在这个除旧立新的过程中,一轮腥风血雨是必定会出现的。   提高收购价意味着增加成本,而成本的提升则意味着市场竞争力的削弱,李再安要求马鲁兰达在整个圣保罗大区只向他供货,等同于是一种垄断,所以他不担心竞争力削弱的问题。但问题是,秘鲁人虽然退出了圣保罗大区乃至整个巴西东部,但能够提供货物的还有厄瓜多尔人、委内瑞拉人、玻利维亚人,他们同样有可能借机向圣保罗渗透。   从表面上看,事实的确如此,但再往深处考虑,作为同样的供货人,厄瓜多尔人也好、委内瑞拉人也罢,他们难道就不想着将提货价格提升到每磅六万的水平上?财帛动人心,面对两万每磅的涨价幅度,如果说有人不动心,那他就是傻子、疯子。   所以说,李再安这么做,这么破坏定价的规则,他肯定会招惹记恨,甚至会面临各种形式的刺杀,但这些刺杀绝不会来自于马鲁兰达他们这样的供货人,而只能来自于类似莫里奥那样的产业链底端贩*毒组织。   这些组织因为自身的不满,铁定会向他动手,可谁又知道他李再安不是做着同样的打算呢?   年轻人不得不承认,马鲁兰达对李再安的看法没有错,这个眼睛里似乎没有丝毫欲望的家伙很危险,他有野心,而且也有支撑这份野心的胆量和智慧。可以预见,一旦马鲁兰达接受了他的新规则,那么圣保罗大区,甚至整个巴西的贩*毒组织,随时将面临一场大规模的“洗牌”。为了每磅两万美元的提价,哥伦比亚这边必须在能力范围内给他足够的支持,而其他势力,像秘鲁人和委内瑞拉人之类的,他们或许会在最初一段时间持观望态度,但只要李再安能把圣保罗大区收拾妥当,让第一笔提价的盈利变成真金白银,他们肯定也会采取相应的行动。   一颗老鼠屎,搅臭一锅汤,想必用不了多久,在类似莫里奥那样的贩*毒组织中,李再安就将成为老鼠屎一般的存在,不过年轻人却对他的新规则很赞同。毕竟他们是受益人,能多拿到一笔钱,而且还是数量惊人的一笔钱,谁还会管别人的死活,谁还会管别人杀的血流成河。   与巴诺罗一样,李再安也破坏了规则,不过他不会像前者一样破坏那种大家谨遵恪守的约束性规则,而是要破坏利益分配的规则,在他看来,这种规则只有打破了才能重新订立,而订立新规则的人,才有机会站到利益分配链的最顶层。   “还是那句话,我不喜欢你,”沉思了许久,马鲁兰达终于做出了决定,他朝李再安伸出一只手,说道,“不过我喜欢和你做生意。圣保罗是你的了,当然,前提是你能够活的足够久。” 第70章 第七十章 林中三日 活得足够久是多久?这一点马鲁兰达没说,李再安也不用问,人活过百,无疾而终似乎才能算足够久,但李再安也没认为自己会有那么好命。   不过他终归不是信奉上帝的善人,而是将自己的宿命托庇于撒旦的恶魔仆从,上帝显圣总是为了惩罚信徒,而撒旦降世却总是给信徒加持各种各样的庇护光环,所以做个恶魔仆从总是要比做个善人活得更长久一些,也就是所谓的好人不长命,祸害一万年。   在马鲁兰达的游击队营地里,李再安停留了三天,毕竟他是被掳过来的,就不能毫无缘由的再被回去,那样的话,布伦特不起疑心才叫咄咄怪事。为了让一切显得顺理成章,马鲁兰达专门安排人到帕克阿去同史皮谈判,要求史皮支付两百万的赎金,然后他才会放人。   绑架肉票勒索赎金,这种勾当也是游击队经常干的,没什么值得惊讶的地方。不过史皮拿不出两百万美元的赎金,他那里只有李再安带来的一百五十万美元货款,其中的五十万还交给了布伦特。   钱不够?没关系,允许你还价,这就是游击队比较“通人性”的地方,最终,经过三天的谈判,双方将赎金敲定在一百万美元的准价上。   李再安无法主导谈判的事,他呆在营地的三天里,就是无聊的四处乱逛,马鲁兰达也不安排人盯他,任由他四处走动。正是因为这样,李再安才能对这支活跃在哥伦比亚丛林中的游击队有更深入的了解。   国际舆论加诸在马鲁兰达头上的头衔很多:反政*府武装头目、大毒*枭、恐怖分子等等等等,但对于那些人*权组织来说,马鲁兰达最不可原谅的地方就是他将大批的孩子送上了战场。   这一点是实情,就像李再安所在的这个营地,进出这里的游击队武装有将近四百人,其中有超过四分之一的士兵是十五六岁左右的孩子,而那些为营地士兵提供特别服务的女兵中,更有超过半数都是未成年的女孩子。   而马鲁兰达本人,却对这种不人道的做法有其独特的解释,按照他说的,在他带领下的这些童子军虽然要参加残酷的战斗,要做一些原本不应该由他们来做的事,但相比起丛林各个部族中成长的孩子们来说,这里的未成年人死亡率反倒是哥伦比亚最低的,生活待遇上也是最好的。他们不用像普通穷苦人家的孩子那样忍饥挨饿,不用担心被一场只需简单治疗便能躲过的疾病夺取生命,除此之外,参加他的部队还能接受一定程度上的教育,还能为家人挣到一份口粮。他们会明白自己为什么而活着,也能清楚自己为什么而死,这便是他在做的事情。   马鲁兰达不仅仅是一个高军事斗争的武装首脑,也不仅仅是个恐怖分子,在哥伦比亚搞了这么多年的武装斗争,他对这个国家所存在的问题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三天里,李再安同马鲁兰达时常会有接触,甚至经常共同进餐,每到这个时候,两人都会谈论一些类似宏观的国家问题。   按照马鲁兰达的说法,哥伦比亚自从1938年取得独立以来,国内经济曾经尽力过数次高速发展,但从根本上说,国内绝大多数人并没有能够从这种经济增长中得到任何实惠。这一点,从一个数字上就能得到证明:1938年哥伦比亚独立之始,国内人均收入为294美元,如今,半个多世纪过去了,到去年年底,哥伦比亚国内人均收入为354美元,增长不到六十美元。这个数字就说明了哥伦比亚国内的赤贫人口在逐年激增,他们的超低收入摊薄了原本应该大增的人均收入。   在如今的哥伦比亚,占人口百分之六十的印第安、欧洲混血种人以及大量的黑人、黑人混血种人缺乏政*治地位。按照宪法的规定,享有选举权的选民,必须拥有一定数量的私人财产,仅仅是这一条,就将大部分哥伦比亚的赤贫人口排除在公民权之外了。而真正在这个国家上流社会占据主导位置的,当然只能是那些富裕的白种人,那些西班牙统治者的后裔。所以,归根结底,哥伦比亚还是没有从殖民状态中解放出来,要解决这个问题所能采取的唯一办法就是革命,革掉殖民者的命。   而对于李再安来说,他对哥伦比亚的贫富分化问题有不同的见解,实际上,这种见解可以说是基于所有拉美国家现状的。   在李再安看来,包括哥伦比亚在内的所有拉美国家之所以出现诸如贫富分化、通货膨胀难以治理这样的问题,根本原因就在于治理宏观的支配理论出了问题。   就像巴西,自从军政*府时代起,历任巴西利亚政*府都信奉四条经济原则,首先一条就是“蛋糕论”,包括巴西著名经济学家德尔芬 内托在内的一批人都坚定的相信一点,国家治理经济,必须首先将经济这块蛋糕做大,然后才能考虑如何分配的问题;第二个原则就是“积累优先论”。他们认为,要想把蛋糕做大,就得把经济增长放在优先地位,就得接受收入分配两极分化的现实;如果把改善收入分配和提高福利水平作为基本目标,就会影响积累和增长的潜力;第三个原则就是所谓的增长与公平的“不相容性”原则。他们认为增长与公平在一定时期内具有不相容性,所以,必须首先实现经济增长,社会不公正会在强大的发展动力中逐步消除;第四个原则就是所谓的“滴漏机制”和“溢出理论”。这些所谓的经济学家认为,收入不平等对于通过储蓄促进投资和增长是必要的。富人会把收入中的较高比例用于储蓄和投资,穷人会将收入主要用于消费支出。一个国家收入分配越是向高收入阶层倾斜,储蓄率就越高,经济增长就越快,收入就越会通过市场机制“滴漏”在低收入阶层身上。   这四大原则便是拉美各国普遍奉行的宏观经济理论体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一套理论实际上与先富带后富的共同富裕理论大同小异,两套理论体系都看似可行,说起来都头头是道,实际上都天真的近乎愚蠢。李再安很清楚共同富裕的利润最后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所谓的共同富裕路线,实际上就是“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然后饿死那些没能富裕起来的,最终让活着的人共同富裕”。   而在拉美各国,这四大经济原则所炮制的宏观经济理论体系,便只能带来一个贫富极端分化的结果,随之产生的,便是难以遏制的通货膨胀、在极富人群操纵下的政权跌宕、社会底层人群带来的恒久骚乱与暴力冲突。   贫困与不公永远都是造成社会动*荡的最直接原因,谁都不要将自己说的多么高尚,当别人一顿饭花费数千甚至上万美元,而你一个月的生活费只有不到一百美元的时候,连自己都养不活的时候,你会做什么?当你身边有数百人甚至上千人都与你存在相同不满的时候,你又会做什么?当这数百上千人聚集在一起,有人高呼一声“既然不能体面的活着,咱们就战斗至死”,在这个时候,你最可能做的又是什么?   可以说,李再安的看法,在一定程度上道出了拉美各国目前种种社会问题的根本来由,当然,这种来由只是经济上的因素,不包含政*治上的因素,没办法,他玩经济还算有一手,可玩政*治还不到时候呢。   像类似李再安这样的说法,马鲁兰达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观点对他来说很新鲜,如果细想的话,也很有道理。李再安没有用他习惯用的那种阶*级划分法,他口中所说的是利益阶层这个词,那些最先富裕起来并且注定还将继续富裕下去的人是一个利益阶层,他们是这个国家的真正统治者,任何倾向于普通民众的政策都必然侵害到他们的利益,所以,他们会反抗,会利用种种手段使这些政策流*产。   尽管对李再安这个人不怎么喜欢,但马鲁兰达却很欣赏他的见识和眼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一个毒*贩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个毒*贩除了金钱之外,还有他的人生目标,有他的毕生追求方向,如果同时他还有了与这些目标追求相配套的见识与学识,那么......警察恐怕就阻挡不了他了。   放回李再安是在受到赎金后的第二天,他被马鲁兰达的人缚着双手、蒙着眼罩,送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当天深夜,布伦特安排的直升机按照方位找到他的时候,他正茫然不知的睡在一个鳄鱼巢穴边上,如果不是营救者来得及时,他很有可能会成为那只怀孕母鳄的夜宵。   这一番变故,令布伦特对李再安的疑心尽去,他转而对盗采黄檀木的事情充满了兴趣,当然,他心里想的最多,还是在一个适当的时候,提高从李再安生意中的抽成。 第七十一章 回程 七月的哥伦比亚已经进入了冬季,但作为临近赤道的国家,这里的冬季实际上仍旧受着高温的灼烤,而亚马逊丛林里则是进入令人烦躁的多雨期,蒙蒙细雨与倾盆大雨交替上演,绵延不绝。   在帕克阿南郊临近沃佩斯河河口的地方,以每月一百五十美元薪酬征召来的四十余名当地人,正加班加点的砍伐着河口三角洲地带的大片林地。那些可能已经在这里生长了成百上千年,树干足够四五个成年人环抱,被环保组织者视若珍宝的黄檀木、金合欢树被成片成片的放倒,而那些隶属于波哥大政*府的军队却对此视若无睹。没办法,谁让美国人看中了这个地方,他们准备将临时营地迁到这里来,所以这里的树就必须被砍伐一空。   在已经被清理出来的营地中央,驻留在营地内的数百名美军士兵正聚集在一起举行送葬仪式,在昨天下午的一场行动中,他们捣毁了一处游击队的营地,击毙了十几名游击队士兵,同时,也有三名美军士兵在这场突袭行动中丧命。无一例外,三个美军士兵都是死于狙击手的远距离射杀,而且都是正中要害,一枪毙命。   有战斗就会有伤亡,这没什么好说的,三具美军士兵的遗体将会被送回美国国内,而留下来的人,仍旧要在这该死的丛林里坚持战斗。   按照布伦特此前的说法,在这里阵亡的美军士兵都会被送往多佛儿空军基地临时安置,对此,李再安联想到美军前世爆出的丑闻,幸好这三个家伙的尸体还算完整,不然的话,没准也得被扔到垃圾堆里去。   帕克阿的细雨已经延续了两天,丛林连接的天际处都是一片灰蒙蒙的阴云,据说强台风在两天前侵袭了苏里南,给这个将广东客家话定为法定官方语言之一的南美小国带来了惨重的人员伤亡。   同样是在这两天,秘鲁总统藤森为了进一步稳固自己的大权,尤其是为了获得在秘鲁军方拥有强大影响力的陈、杨两系豪族的支持,他不仅在接任总统后的第一场国会演说中宣称自己有华人血统,更在其总统班底中提拔任命了七位华人部长。李再安很清楚,藤森走出的联合华裔的这一步举措,将使他更进一步坐稳总统宝座,并进一步推行他的推土机政策。   说起来华人在拉美始终占据着一个很特殊的地位,华人群体在拉美任何一个国家都不算是人数众多,但自从1865年那一支太平天国侍王李世贤麾下的落难军队抵达南美,并在硝石战争中以一支独*立的军队参加智利一方作战之后,华人的政*治地位便在南美大陆得到了确认。如果按照政*治等级划分的话,拉美各国的人群中,白人无疑是政治地位最高的,其次便是以华人和日裔为主的亚裔人群,再之后才是混血人种,而排在最后的却恰恰是美洲土著以及印第安人和黑人。   就像在苏里南,祖籍中国广东的亨克 阿龙带领这个国家完成了独立斗争,成为苏里南第一任总统,随后不久,军方策动政变,推翻了阿龙政权,并将他关进监狱。此后的苏里南军政*府很快发现,没有了阿龙以及他所代表的华人群体的支持,他们根本在台上站不住脚,迫于无奈,他们只得与华人群体媾和,推选同样出身中国广东的陈亚先出任新政*府总理兼总统,阿龙本人也获得释放。在此之后,苏里南的政局才重新归于稳定。   在智利、玻利维亚,华人在作为经济命脉的矿业中占据着绝对的主导地位,而在秘鲁,几乎超过十分之一的人口都具有华人血统,是一支谁都无法忽视的政*治力量。   不过相对来说,李再安所处的巴西情况是例外的,在这个国家里,虽然华人群体超过了三十万,但在政治上还处于一个较为弱势的地位,毕竟巴西幅员辽阔,而华人又喜欢抱团群居,这种拘于一隅的方式,很难让华人在整个巴西政界占据足够的分量。所以说,李再安的事业没有多少天生的同志,一切都要靠他自己去努力争取。   .....................   细雨婆娑的亚马逊原始丛林别有一番景致,雨中的人们不需要雨伞,只需要撑着一片棕榈树叶就可以了,雨伞那东西对于丛林中的居民来说实在是太奢侈了。   四电机的铁壳船停泊在河口岸边,李再安在史皮的搀扶下步上船的时候,站在临时码头上的布伦特还专门叮嘱了一句,让他尽快将巴西那边的事情安排好,以便这里可以及早转运木材。   等到李再安痛快的答应了,布伦特又邀请他有机会到美国去,他的家就在纽约,那里的繁华自然不是这个穷乡僻壤可以相比的。   这边的事情李再安已经委托给了马鲁兰达的人,那几十个伐木工人中,就有大半都是马鲁兰达的人,他们会在今后一段时间里,将数百公斤的可*卡因砖藏进镂空的原木中,只等李再安那边给出发货的通知,这些毒*品就会随同漂流的木材进入巴西境内。   为了保险起见,李再安将会收购一家位于巴塞鲁斯的中型木材加工厂,在那里,偷运入境的毒*品会重新分装,走陆路运往圣保罗。   要想将这条走货的路径彻底打通,并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此前工作只能算是第一阶段,后面还要为真正木材找到买家,还要向海关报备木材的进口,让这个生意看起来更加的正规。另外,那家木材厂也必须换上可以信任的自己人,整个过程且不说多么麻烦,至少金钱的投入是必须的。   幸好的是,李再安现在不会为金钱发愁了,巴诺罗自寻死路,他存下的那些钱将会是一个相当惊人的数字。李再安拒绝了马鲁兰达要求亲自处置巴诺罗的决定,但那并不意味着他会给巴诺罗留下一条活路,当然,更不会让他带着那些钱去享福。   回程不会再像来的时候那么麻烦,但在进入巴西境内的时候,还是需要走岔路,以躲过边防军的检查。   船出了帕克阿河口,直接便顺沃佩斯河南下,一个小时的行程之后,伴随着岸上一声尖锐的口哨,李再安吩咐小船靠岸,将一个身材娇小、穿着土著碎花裙的女孩接上船。   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孩名叫菲迪 霍拉尼,是个很有“觉悟”、精明能干的游击队员,别看她只有十六岁,但却已经有了丰富的战斗经验。她是马鲁兰达的亲信、第六纵队指挥官考科 霍拉尼的堂妹,而考科 霍拉尼,便是李再安见过的那个年轻人。   菲迪自幼便生活在丛林里,接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这次随同李再安前往圣保罗,目的一方面是为了担负起两边中间人的角色,另一方面未尝没有监督李再安的意思。   从内心讲,李再安并不在乎马鲁兰达在他身边安插一个眼线,从某些方面来看,这并不是什么坏事,至少这能在双方之间构成一定程度上的互信。   由门多带路,船走隐秘的水道顺利进入巴西境内,经过短短一天的航行,抵达亚马逊州的腹地,随后,船才转行向东,在第二天正午抵达马瑙斯。   作为亚马逊州的首府,马瑙斯的繁华在整个巴西都排的上号,这里有全世界最大的内陆码头,有世界上最富裕的一群人,当然,也有世界上最穷困的一群人。   从未走出过亚马逊丛林的菲迪还是第一次进入如此繁华的大都市,或许对她这样的人来说,进入所谓的城市都是平生第一次,尽管她掩饰的很好,那张更像是亚裔美女的脸上始终保持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但李再安还是能够从她的眼神里看到惊奇与艳羡。   李再安他们在马瑙斯下榻的酒店名为诺夫特,是一家准四星级的酒店,这样的酒店在五星级酒店云集的马瑙斯市区内并不显眼,他们准备在这里休息一天,第二天搭乘飞机直达圣保罗。   为了方便,李再安在酒店里订了五套房间,他和菲迪一人一套,史皮与另外几位随行分享剩余的三套。   诺夫特酒店所处的地理位置不错,从套房的客厅朝窗外眺望,可以看到如同黑色绸带一般的内格罗河与如同白缎一般的索利默伊斯河在河口外交汇,一黑一白两道缎带在汇合到一起后尽然没有混杂,而是就那么泾渭分明的向东方延伸。这种景象很奇特,可以说也是马瑙斯很著名的一处景致。 相比起圣保罗,马瑙斯的地下黑帮以及贩*毒组织的势力区分更加复杂,在这个城市中,盘踞着大大小小十六七个类似莫里奥那样的组织,但从规模上来说,任何一个都没法与莫里奥相提并论。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最主要的原因便是马瑙斯是各大势力交错混杂的地方,任何一方势力都没办法在不伤筋动骨的情况下吃掉另一个。 第72章 菲迪 活跃在马瑙斯的非法组织,除了各式各样的黑帮与贩*毒组织之外,还有一个在全巴西规模最大、人数最为众多的贫苦人政治团体——无地农**动组织。   其实在整个巴西,存在着为数众多的无地农**动组织,他们彼此间互不统属,都有各自的行动和原则,比如说有提倡使用暴力的,也有提倡非暴力的,而在这些零散的运动组织中,马瑙斯的无地运动组织规模最大,按照官方提供的说法,由嘉布遣会修士莫桑莫多?阿雷格所领导的这支无地农**动组织,目前在马瑙斯已经拥有了超过四万名成员。   所谓“嘉布遣会”实际上是罗马天主教方济会下的一个分支,是苦修士的修道会,这个修道会的修士不驻守教堂,而是以行乞为修行方式,因此,嘉布遣会的另一个含义就是圣方济会托钵僧,与中国佛教中的游方僧人有共通之处。   嘉布遣会的修士恪守立身穷人,为穷人带去福音的教条,在马瑙斯已经存继了近百年,而莫桑莫多是十年前来到马瑙斯的,随后因有感于这一地区土地兼并的严重,开始向那些大庄园主游说,试图劝道他们多举善行,将土地更多的分给穷人。他所采取的劝道方式,便是到大庄园主的土地上**,久而久之,莫桑莫多的身边开始聚集越来越多的无地农民,他们也学着莫桑莫多的方式,成群结队的去挤占大庄园主们的田地。   李再安知道,其实在整个拉美地区,都活跃着大量的无地农**动组织,不过这年头他们的影响力还不大,主要是没有形成了联合,在后世,巴西的无地农**动组织曾经显赫一时,干的最没谱的一件事,就是在卡多佐担任巴西总统期间,挤占了他的总统庄园。   按照巴西利亚的官方统计,如今活跃在巴西境内的大小无地农**动组织加在一起,共有成员超过七十万,这是一个很危险的存在。这些人无地无产,除了每次**时随身扛着的锄头之外几乎一无所有,他们对社会现状充满了不满甚至是憎恨。幸亏这些组织互不统属,而且大多采取非暴力的**方式,否则的话,一旦有人挑唆,把这个火药桶点燃,整个巴西都将陷入令人绝望的****状态。   李再安绝不甘心只做一个见不得光的毒*枭,在他的计划中,贩*毒只是副业,等到稳固了莫里奥的大局,并将圣保罗的大小贩*毒组织都象征性的控制在手里之后,下一步,他就要将触角伸到活跃在圣保罗的几支无地农**动组织内。   一无所有的人最危险,但也最容易收买,这些由无地农民组织起来的运动组织,是那些政客眼中的社会毒瘤,但另一方面,他们恐怕做梦都想将这一支力量变作自己的支持力。   窗外细雨婆娑,明净的窗玻璃上挂着一道道清澈的水痕,李再安双手抱肩,视线看着窗外楼下穿梭的车流。   客房的客厅里很安静,只有钟摆的声音“咔哒咔哒”的连响不停,不过这种咔哒声似乎更加衬托出此时的静谧,因此,当房门锁钮被人从外面拧开的时候,陈思中的李再安瞬间便醒转过来。   李再安很讨厌别人不敲门就进入他的房间,尤其是在他思考问题的时候,以往,他身边的人都很注意这个问题,像史皮他们,从来都不敢不敲门便直接往他的房间里闯。   不出所料,门外进来的人是菲迪,这个只需要再发育两年就定然能在某个国际选美大赛上有所斩获的小姑娘一声不吭的进来,深色的眼珠在客厅里逡巡一圈,也不跟李再安打招呼,径直就进了浴室。   尽管这小姑娘是马鲁兰达安排过来的,是个名至实归的小军人,心智上可能远比她这个年轻段的孩子成熟,但在李再安的眼里,小姑娘就是小姑娘,他怎么也不至于跟个小姑娘置气。   菲迪进了浴室没半分钟就退出来,她蹙着短而浓的眉毛,站在浴室门口苦恼了一会儿,看到对面的卧室,眸子一亮,看都不看好奇的李再安,噔噔噔的赶过去,又在卧室里转了一圈。   “你在找什么?”等到她一脸失望的从卧室里出来,李再安终于按耐不住好奇心,站在窗前问道。   菲迪显得很沮丧,她吐口气,迟疑了好久才说道:“我想洗个澡。”   “那就去洗啊,”李再安愕然道,“还缺什么吗?啊,对,忘了给你买上一身换洗的衣服了,这样,你先去洗吧,我让酒店的侍应去给你买。”   “可是这里没有水,”菲迪还是冷着一张脸,但说话的语气中却透出和她年龄真正相仿的懊恼。   “没水?”李再安皱皱眉头,有没有水他还真不知道,住进来之后,他还没来得及查看呢。   出于本能,李再安搔搔头皮,自己走进浴室,心里还纳闷,好歹也是个四星级的酒店了,就算没有24小时的热水供应,凉水总应该有吧?   客房浴室的空间很大,洁白的浴缸是圆形的,里面有水压按摩的功能。李再安没去看浴缸上的两个出水龙头有没有水,而是直接拧开了盥洗池上边的。   水阀轻轻朝上一撩,标注着冷水的龙头里顿时涌出喷溅的水柱,再拧开热水阀门,标注着热水的龙头里也是水流如瀑,稍稍等上一会儿,水温逐渐变高,直到烫手。   “这不是有......”李再安困惑的扭过头,看了一眼跟他过来,此时正站在浴室门口的菲迪一眼。   他的话只问了半句,因为此时站在门口的菲迪一脸的惊讶,看着那两个出水的龙头就像是看见上帝的魔法一样。   李再安顿时明白过来,这小姑娘别说是没来过马瑙斯这样的大都会,估计她从出生到现在,连帕克阿那样的地方都没去过,在她的认知中,压根就不知道自来水是什么东西。   没有取笑菲迪无知的意思,李再安的心里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从这个小姑娘的身上,他看到了自己前世某个阶段的影子。一个开了线、打着补丁的绿色军用书包,一条自制的没有缝边的简陋红领巾,一双开缝的千层底布鞋,一条海军蓝的老式军裤,一个整日里躲在敞亮教室最不起眼的角落里,似乎永远都不会抬起头来的小男孩。   “这都不知道,你傻子吧?”   “土鳖,死远点。”   “乡巴佬,摸什么摸,你手脏不脏啊。”   ...... 人的记忆是会遗忘的,可有些刻在心头的东西却是永远都忘不掉。其实李再安有时候也会觉得自己太执拗了,人生是场游戏,谁认真谁就输了,但想是这么想,可真要做到遗忘却是千难万难。   菲迪虽然很清楚自己来这里的使命,也经过了很严格的训练,但孩子终归就是个孩子,碰到新奇的东西总是难免露出惊羡。   趁着李再安走神的工夫,她好奇的走过来,伸手在喷涌的凉水里摸了摸,嘴里嘀咕了一句什么,又伸手到热水里碰了碰,被烫了一下,本能的把手缩回来,惊讶道:“这是热的?在哪里烧的?”   说完,还低头去看盥洗池下面,似乎想要从那里找出烧水的火来。   “是酒店里烧的,不在这里,”李再安也没说这是太阳能的热水,那个概念对如今的菲迪来说太深奥了。   “你要洗澡的话,”转过身,走到浴缸的边上,李再安先给她掩饰淋浴的用法,“如果感觉水太热,就朝这边拧,如果凉了就朝反方向拧。这个浴缸是多功能的,就是这个开关,拧开之后,水流会从下面冲上来,起一个按摩的作用,上面的数字是震感,把这个扭的箭头对准哪个数字,水流的震感就会有多强......”   说完这些,李再安又教她怎么用沐浴泡沫、沐浴液、洗发液,怎么开吹风机,怎么......   菲迪一个小脑袋听成两个大,最后索性不听了,直接让李再安留在这里帮她洗。   拉美民风彪悍,所谓男女之防不能说没有,至少跟国内的封建相隔十万八千里。菲迪自幼生活在丛林里,那些丛林部族更是没多少讲究,一般女性连上衣都不穿,腰间围着的布料甚至没有头饰丰富,所以她也不觉得让李再安这么个大男人帮她洗澡有什么不妥。   而对于李再安来说,他的脑子里没有什么龌龊的想法,在莫里奥这样的组织内,他这个二头目永远都不会缺少女人,所以他也不会将窥视一个女孩的身体当作多么值得兴奋的好事。   椭圆形的大浴缸里放了满满一缸水,试试水温合适,再添上加有香氛的沐浴泡沫,招呼菲迪坐进去,先给她洗了略有卷曲的长发,有给她仔细的搓了背。   小姑娘的皮肤出奇的好,肌理细腻,肤质光滑,被水打湿之后,还隐隐泛着淡淡的麦色光泽,手指肚搓上去,感觉很舒服,就像是在触摸婴儿的肌肤。   不过菲迪大概是有些兴奋的过头了,她泡在浴缸里还非得打开淋浴的花洒,李再安给她搓背,她就微微仰着头,小嘴张开一道缝隙,用手去接花洒中喷洒而下的水滴,那副享受的表情,就像接在手里的水珠便是全世界最最美好的东西一样。 第七十三章 遇险 浴室里像是变成了蒸笼,白茫茫的水汽弥漫着。   李再安出来换衣服的时候,菲迪已经蜷缩在浴缸里睡着了,看她睡得挺舒服,李再安也没叫醒她。   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花洒喷出的水湿透了,李再安回卧室换了身干爽的衣服,又打电话给前台,估算着菲迪的尺码让侍应生帮忙去购几身衣服。   转回头来,李再安便打开电视,一边看着当地的新闻节目,一边等着窗外的天色一点点暗淡下去。订好的机票是明天凌晨三点,抵达圣保罗是清晨五点钟,离开了半月之久,也不知道圣保罗的局势如何了,估计莫里奥那些中层头目们早就麻爪了,不过这样也好,只有这样,他们才知道更需要谁。   等了差不多有十几分钟的时候,客厅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敲响,李再安只当是侍应生送衣服来了,他咳嗽一声,从沙发上站起来,朝门口走的时候,听到浴室里有动静,估计是菲迪也被惊醒了。   恰恰就在这个时候,客厅中的电话也响起来,叮铃铃的声响很大。   李再安回头看了一眼,想不明白谁会打电话过来,难道是服务台?   这样的疑问在他心里一闪而过,倒是没往心里去。   从他所在的位置到门口,最多也就是六七步远,心里迟疑的工夫,他就已经走到门边上了。   门把手是镀金的,看着金光闪闪,李再安伸手过去,搭在门把手上,还没来得及使力,就听到“噗噗”的几声轻响,同时,脸上一阵儿火辣辣的麻痛。   出于一种本能,李再安抬头朝门上看,可还没等他看清楚状况,一股大力从背后传来,刚刚从浴室里走出来的菲迪,合身从几步外飞扑过来,将他整个人撞飞出去,跌倒在房间的地毯上。   噗噗的声音响了差不多有十几下,被打的木屑飞溅的房门猛然被人从外面撞开,一个穿着宾馆适应生衣服、浑身是血的瘦高个从门外发疯般的冲进来,手里握着一把加装了消音器的手枪。   这家伙冲进房门,一眼就看到了跌倒在地上的李再安和菲迪,原本平举在胸前的手枪猛的转过来,还没等扣下扳机,李再安就看到他的头顶上骤然爆起一团血花,整个天灵盖都爆掉了。   丢了半个脑袋的瘦高个还像根木桩子似的站在门口上,挺立了差不多几秒钟,才软趴趴的跌倒在地,颅腔内涌出的鲜血瞬间便浸红了地毯。   这一幕发生的太过突然,而且整个过程也诡异无比,幸好在场的两个人都是久经考验的,反应迅捷。菲迪的衣服就丢弃在浴室门口,她一个滚翻过去,身子从衣服上辗过,再欠身坐起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把手枪。   李再安下意识做出的第一个反应则是朝正对着房门的窗口看,不出所料,那面玻璃已经被打的刻满了蛛纹,几个圆形的弹孔留在一道道龟裂的正中心。   窗外目测有五百多米的地方,是亚马逊州的州议会大厦,大厦顶楼几乎与这里持平,此时,对面的楼顶上正有一个人影在晃动,看样子是在收拾枪具。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对面房间里的史皮也被惊动了,他冲出房门的时候,只看到走廊里横卧着两具尸体,李再安房间的房门也被撞开了,上面还布满了弹孔。   幸好,房间里李再安和菲迪两个人都完好无损,这才让他松了一口气。   李再安没有理会他,他从地上爬起来,快步走到兀自响个不停的电话机旁边,伸手拿起听筒。   “警察已经进了酒店,你们必须马上撤走,从消防通道出去,”电话里是陈锦的声音,语气透着几分急促,“后巷有一辆集装箱货车,上第二个货柜。”   简单的几句话交代清楚,电话里就是嘟嘟嘟的忙音。   “怎么啦?”史皮到现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见李再安放下电话的时候表情严峻,便插口问了一句。   “警察来了,咱们马上走。”李再安顾不上跟他解释,他随口吩咐了一句,迈步就朝门口的方向走。   菲迪穿衣服快的很,几个人一刻不停的从房间里出来,刚刚步上走廊,就看到右侧的走廊尽头处拐过来一个戴着防爆头盔的警察,只是一个对脸的工夫,后面又有四五个警察闪出来。   “嘿!不许动!”   “放下武器!你们被逮捕了!”   这些警察可不是圣保罗街头的普通警察,一看他们的装备就知道是训练有素的防暴警察,在看到李再安一行人的瞬间,最先绕过走廊拐角的几名警察便蹲在地上,做出一副随时会开枪射击的姿态。   从李再安他们的房门口到左侧的消防通道还有二十几步远的距离,在如此狭窄的走廊里要想躲过对方的枪击基本没有可能,史皮带领的几个人虽然也是悍匪,但咋一遇到这种不利的局面仍旧忍不住心慌意乱。 “嘟......”   说时迟那时快,几乎就在一行人陷入绝境的同时,走廊里突然想起尖锐刺耳的警报,短短的一两秒钟后,走廊顶部先是响起一连串的“噗嗤”声,紧接着,一个个的消防喷头就像是淋浴的花洒一样,将一蓬蓬的清水泼溅下来。   突然响起的消防警报惊动了整个酒店,原本空无一人的走廊里顿时热闹起来,一扇扇的客房房门匡当当的扯开,衣衫不整的客人从房间里惊慌失措的逃出来,只用几秒时间就将走廊里的秩序搅成一锅烂粥。   眼看着警察被突然冲进走廊的客人们阻拦在另一侧,李再安一伙人哪还敢多做停留,慌忙混进人流里朝消防通道的方向奔逃。   警方的这次抓捕行动明显是有针对性的,但可能是得到消息的时间短了点,所以整个行动很仓促,他们在消防通道里竟然没有安排人。   李再安他们从楼上一路奔下来,没敢进大厅,而是从停车场通道一路绕出去,等到逃进后巷,整片街区上的警笛声已经响成一片,其间,隐约还有直升机的马达在轰鸣。   陈锦所说的集装箱货车就停在出入口外几米远的地方,第二个货柜边上站着两个身材不算很魁梧的人,两人的脸上都蒙着黑色的头套,只留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看到李再安他们出来,两个蒙面人打开货柜门,朝里面做了个手势,然后便率先爬进去,转过身来,才将他们逐一接上去。   货柜门关闭之后,里面顿时陷入一片黑暗,李再安能够感觉到车子开动起来,也能听到咆哮的警笛声越去越远。   今天的这一场刺杀来的倒不是很奇怪,自从走上这条路的那一天起,李再安就有思想准备了,可那些警察来的未免有些怪异。从种种迹象看,那些警察应该是知道他的身份,所以专门过来抓捕他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件事的背后应该就不是某个黑帮亦或是贩*毒组织了,因为这类人不会与警察合作。   “他们是你的人?”车子颠簸里十几分钟,菲迪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今天发生的一切,令菲迪相信马鲁兰达的猜测应该没错,这个危险的家伙背后的确还有一些人,这些人训练有素,即便不是职业军人出身,也是经受过严格训练的职业杀手。   货柜里很黑,李再安也看不到那两个蒙面人,但他一早就看出来,这两个蒙面人他并不认识,因此摇头说道:“不是。”   菲迪当然不会相信他,如果不是他的人,怎么可能冒那么大的风险来救他?不过李再安在这事上不肯承认,她也没什么办法。   货车颠簸里差不多半个小时左右,终于在一阵儿剧烈的晃动中停下来,货柜外有人在铁质的柜板上咚咚的敲了几下,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骤然透出一线光明,却是有人将柜门推开了。   货柜的门整个敞开,两个蒙面人率先跳下车,朝着车里做了个手势,便闪到了门后,等李再安他们从车厢里出来,擦发现货柜车停在一片棕榈树林边上,那些蒙面人已经没了影子,离着货柜车不远的地方,停着一辆白色的面包车,车子没有熄火,发动机还在嗡嗡的叫个不停。   史皮带着人在四周搜寻了一遍,两个蒙面人以及车上的司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半个影子都找不到。倒是那辆面包车上放着一些准备好的衣服以及食品和饮用水,看起来应该都是给他准备的。   “他们肯定是你的人对不对?你就是用他们杀了诺查他们几个。”菲迪绝不肯相信这些人与李再安无关,她甚至可以肯定,这些人就是在圣保罗杀掉游击队供货人的家伙。   不过她追问这些倒不是为了跟李再安翻旧账,毕竟之前李再安都当着马鲁兰达把整件事都认下来了。   李再安摊摊手,他倒是怀疑这些人可能是吴兴国从国内招过来的,不过从班长离开到现在,连一个月的时间都不到,他的动作应该不会这么快才对。 第74章 罪恶之都 既然马瑙斯警方对自己展开了有针对性的缉捕,那就说明此前采用的假身份已经暴露了,李再安不敢再在路上停留,几名随行轮流担任司机,就开着那辆白色的面包车直接启程。   这一次,李再安放弃了直接南下去往圣保罗的道路,而是直接驱车到数百公里外的圣塔伦,从那里换乘水路去往马卡帕,之后,再由马卡帕乘船南下。   李再安改变行程,绕道返回圣保罗的想法原本只是为了稳妥起见,他担心此时准备抓他乃至于干掉他的不仅仅只是一个马瑙斯警方,如果直接南下的话,一路上很可能会遭遇更多的波折。   不得不说,李再安的小心谨慎是完全正确的,实际上,针对他的围捕行动早在一周前便已经安排妥当了,如果他径直南下,一路上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要他的小命呢。他选择弃陆走水,反倒恰好跳出这些人对他的围捕圈子,等到这些藏在暗中的家伙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却又在圣路易斯登岸,花大价钱租了一架私人飞机,直接飞到了里约。   他这种随时改变行程的做法,不仅甩掉了暗中那些打算对付他的敌人,甚至连陈锦一行人都给甩脱了......   七月下旬的里约有着一年中难得的清爽,从南边海上吹来的徐徐清风,吹走了弥漫在整个城市上空的污秽空气,却带来一丝淡淡的鱼腥。   里约近郊的小镇圣克里斯托旺在与往常一般无二的懒洋洋中迎来新的一天,行色匆匆的人们穿梭在残破的街道上,开始为他们这一天的生计而奔忙。   作为紧邻着里约市区的一处小镇,圣克里斯托旺也曾经辉煌过,在近百年之前,这里曾经是里约真正的市中心,不过就像植物向光一样,人都有向水的天性,在此后近百年的时光里,市中心的位置不断向南迁移,最终,却让圣克里斯托旺变成了郊区。   随着市中心的偏移,原本居住在这里的人们也逐渐迁走,小镇逐渐沉寂下来,并在这种沉寂中一天天的衰败,如今,小镇虽然算不上是贫民窟,但却已经和贫民窟没什么两样了。   鲁本是圣克里斯托旺土生土长的地头蛇,八年前,他为了挣下250美元的一笔酬劳,开枪打死了一个经营旅馆生意的沙特移民,自己也被打伤了一条腿,还为此被判入狱十年,直到去年六月份才假释出狱。   所谓的假释就是“虚假释放”,鲁本倒是不用坐监狱了,但他不能离开里约,每隔三天还要到假释官那里报道,汇报一下他这几天的心得体会。   假释官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要想让他在评估证明上签下优良的记录,鲁本不得不每隔两次给他送上二十美元的好处费。那是他打两份工挣下的,扣除这二十美元的好处费,剩下的那点收入仅够户口,偏偏这笔钱鲁本还不得不给,否则的话,他很可能还得回到监狱里去服刑,甚至还会受到加刑的处罚。   与往常一样,鲁本一大早就出门,他得赶到一家洗车行去做三个小时的钟点工,那是每小时2.5美元的一份工作,三个小时就能挣到7.5美元,算是很不错的一份工作了,虽然累了一些,但至少三天里能把假释官需要的那笔抽头赚出来。   洗车行在小镇最东头,紧挨着从巴巴塞纳通往里约的主干道边上,从鲁本住的地方到那里有很远的一段距离。   鲁本当初的腿上因为没有及时治疗,坐下了很严重的病根,路走多了,膝盖的位置总会酸涩胀痛,为此,每天走这条路他都得在中途的一家小餐馆歇上一会儿,顺便吃了早餐。   凭鲁本的收入,他能去的餐馆当然好不到哪儿去,那是一对墨西哥夫妇开的小餐馆,只能提供一些劣质的烤肉亦或是面条什么的,有些身价的人也不会去那种地方吃饭。   不过今天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同,当鲁本走到小餐馆前面的时候,发现店门前竟然停了两辆黑色奔驰轿车,车子簇新簇新的,光鲜的外表甚至让人怀疑上面的油漆是不是还没有干爽。   奔驰车的边上,守着三个穿花格子t恤衫,戴着墨镜的年轻人,仅从外表上看,鲁本就知道他们不可能是什么好来路,骨子里透出的匪气太重了。   自从出狱后,因为腿伤的缘故,鲁本就不想惹事了,他在店门外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放弃了进去休憩的打算,他转过身,跺了跺那条又开始酸胀的右腿,准备找个街边的位置简单的坐一会儿。   “请问是鲁本先生吗?”才转身走出去几步远,鲁本就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追上来,同时,一个年轻的声音问道。   “对不起,您认错人了。”鲁本头都没回,本能的否认道。   “别人能认错,我还能认错吗?”这次说话的人换了一个,而且这个声音让鲁本听起来倍感熟悉。   “保罗?!”诧异中带着几分惊喜,鲁本猛的回过头。只见在他身后两步远的地方,占了一个身材适中的黑人小伙子,而在更远一些的小餐馆门前,当初在卡兰迪鲁监狱结识的狱友,也是对他颇为照顾的好人“保罗”,正面带微笑的站在那儿。   “怎么是你?你怎么会来里约?”鲁本一脸惊喜的朝小餐馆门前赶了几步,迎上走过来的李再安,与他结结实实的拥抱了一下之后,连声问道。   “路过,有些事要办,顺便来看看你。”李再安笑道。   鲁本曾经是他在卡兰迪鲁监狱中的狱友,不过这家伙的罪过比较小,再加上有伤残,所以提前假释出狱了。   “你不是......”鲁本这才想起李再安还是个越狱逃犯,去年在里约就看到过警方对他的通缉令。   “是啊,我是20年内不准假释,所以逃出来了,”李再安明白他想说什么,毫不介意的笑了笑,说道。   鲁本点点头,他倒是不担心被李再安这个逃犯牵累,当初在监狱里的时候,他的性格比较懦弱,再加上又有伤在身,所以经常受人欺负。那时候如果不是李再安的维护,他很可能熬不到假释的那一天。   “来里约办什么事?有我能帮忙的地方吗?”担心李再安会往别的地方考虑,鲁本抢着说道。 李再安笑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还真需要你帮点忙,走吧,咱们进去说。”   小餐馆里没有几个人在用餐,空荡荡的,李再安与鲁本重新回到早已定好的座位前的时候,一脸憨厚的墨西哥老板娘小心翼翼的送上来两份新鲜的牛奶、两份煎蛋和一盘精致的小点心。   鲁本经常来这里吃饭,当然知道这小餐馆根本就不供应牛奶和这种只看外表便知道便宜不了的小点心,换句话说,这些东西应该是李再安带来的。   开着崭新的奔驰,身边有贴身的保镖随行,还有一个虽然年纪尚小但却已经是美人坯子的小跟班,仅看这些,鲁本也知道李再安现在混的应该很不错了。是啊,正经的工作总是不如违法犯罪来钱快,这一点到任何时候都是现实。   “最近怎么样,腿还经常疼吗?”入座之后,李再安没有直接说他来里约的目的,而是转口问道。   “还是老样子,”鲁本苦笑着在伤腿的膝盖上砸了一下,按照医生的说法,他的膝盖处还留有一个弹片,如果不做手势取出来,将来早晚有一天会导致病情恶化,甚至是终身残疾。不过鲁本现在哪有钱来动手术,只能这么拖着,可他自己也知道,一旦拖到真的残疾那一天,估计他也就只剩饿死一条路了。   李再安多少了解一些鲁本的现状,他这次从哥伦比亚返回,为了躲开警方的追捕和不明身份敌人的围剿,辗转来到里约,尽管知道鲁本的住处,他也没有直接找上门来,而是观察了两天之后才露面的。   “跟我干吧,”也没多说什么废话,李再安直截了当的说道,“我现在在圣保罗,管理着一个有些规模的组织。”   鲁本也没问他是什么组织,反正不是黑帮就是毒帮,他总不可能成了什么慈善组织、粮农组织的领导人。   “就我现在这副样子还能干什么?”鲁本苦笑一声,拍拍自己的腿说道,“更何况在牢里的那些年我也看透了,我这个人就走不了那条路。”   “放心,既然你想上岸,我就绝不会拖你下水,”李再安指指桌上的早餐,示意他边吃边说,“我希望你帮我做的事,基本上是合法的,至少不会给你带来太多的麻烦,更不用你去打打杀杀。”   “究竟是什么事?”鲁本忍不住好奇,问道。   “这个小镇的足球俱乐部,我想买下他经营。”李再安微微笑道。   “圣克里斯托旺俱乐部?”鲁本惊讶的张着嘴,问道,“你打算,你打算买下它?”   “没错,你是本地人,应该了解更多的情况,我希望你能出面帮我联系,当然,如果可能的话,我还希望你以后能够帮着我打理。”李再安说道。   “可是,你了解圣克里斯托旺俱乐部的情况吗?他们已经穷困潦倒了,我和俱乐部的教练阿里 弗雷拉很熟悉,他每个月才只能拿到600美元的薪水......”鲁本有些不以为然,在他看来,圣克里斯托旺俱乐部实在没有经营的价值。 第75章 未来投资 “当然,对俱乐部的情况我做过一些了解,”李再安抿了一口牛奶,笑道,“我甚至知道他们很可能连今年的联赛都打不了了,目前只能在少年队的联赛里混日子。不过这些都没有关系,这家俱乐部的最大问题就在于没有充裕的资金,没有充裕的资金就没有优秀的球员,没有优秀的球员就没有精彩的比赛,自然也就没有更阔绰的赞助人。而对于我来说,目前最大的问题就是有很多钱,这些钱只能存在海外的账户里,想要转回国内却没办法说清楚钱的来路,所以,你明白的。”   这么说鲁本自然就明白了,他觉得李再安这是打算买下圣克里斯托旺俱乐部,然后将它作为洗*钱的工具。   “如果是这样的话,买下圣克里斯托旺倒是个不错的选择,”考虑了一番,鲁本说道,“俱乐部前段时间似乎想要卖出去,洛特尼的个人财务似乎出了点问题,他开价150万美元,但没有人接手。”   “那你就带我去和他谈,我就给他150万,绝不讨价还价,但他队里现有的球员必须给我全部留下,少一个协议都将作废。”李再安很痛快的说道。   “好办,这件事下午我来安排。”鲁本点头说道。   “为什么是下午,现在不可以吗?”李再安微一皱眉,说道。   “噢,我的保罗,”鲁本苦笑道,“你要知道我是需要工作的,就算工作不去,中午还要到假释官那里报到呢。”   “假释官?规矩很严格吗?”李再安不想在里约久留,他必须尽快赶回圣保罗,对他来说,只有圣保罗的莫里奥贫民窟是最安全的,再有,他也必须尽快赶回去,查清楚到底是谁在他的背后搞小动作。   “何止是规矩严格,简直就是吃人不吐骨头,”鲁本倒是没有隐瞒,他叹口气,将出狱一年多来的遭遇跟李再安简单的说了一遍。   “每三天20美元,一个月才200美元,这样的黑钱他也收,看来假释官的待遇也不怎么样嘛。”听鲁本简单的介绍他的遭遇,李再安撇撇嘴,说道,“好啦,假释官的问题你不用考虑了,等晚上我帮你解决,放心,绝对不会给你留下任何麻烦。”   鲁本现在已经认定了李再安做的就是毒*品生意,在巴西,除了毒*枭之外,还没有什么人会不把150万美元的巨款看在眼里,而对于他的假释官来说,别看敢于威胁勒索他这样的假释囚犯,但在真正的毒*枭面前,他们那种人除了尿裤子之外,估计都做不出别的反应来。   一个人或许不怕死,可他得多为家人考虑,对于那些专业罪犯来说,即便是执法者也不敢轻易招惹。   与圣克里斯托旺小镇一样,圣克里斯托旺俱乐部曾经也是巴西颇具声望的足球俱乐部之一,不过它的辉煌还是二、三十年代的时候,也就是一战之后、二战之前的那段日子,如今,半个多世纪的时光,早就将这个俱乐部打沉了。   和李再安之前想象的完全不同,圣克里斯托旺俱乐部就在小镇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两层的办公建筑已经有近百年的历史,再加上缺乏修缮,从外面看就像是一个古董电影院。倒是俱乐部入口处,大门左侧悬挂的盾形俱乐部徽章依旧鲜亮,估计是经常有人擦拭的缘故。   做了一家足球俱乐部,圣克里斯托旺俱乐部当然有它自己的球场,只不过这个球场与那种真正意义上的足球场馆不贴边,就是小镇南端一个开阔的空场,别说草皮,就连球门网都没有。   俱乐部现在的持有人是洛特尼,圣克里斯托旺俱乐部是他继承的祖产,除了这份产业之外,他还在里约经营了一家鱼罐头生产厂,由于俱乐部长期处在亏损状态,他也无心经营,主要的精力倒是更多的放在罐头厂那边。   鲁本领着李再安一行人去了俱乐部,却没找到能主事的人,不过当听说是大老板前来洽谈收购俱乐部的事宜,留在那里值班的职员倒是丝毫不敢怠慢,第一时间便与洛特尼取得了联系。   在洛特尼没有赶回来之前,李再安先与鲁本去了一趟俱乐部的球场,按照俱乐部工作人员的说法,少年队的孩子们后天会有一场比赛,不过只是五人的室内赛,如果获胜的话,将得到五千美元的晋级奖金。   空旷的球场没有草皮,显得非常荒凉,就在这片荒凉的干土地上,二十几个十五六岁的孩子,正跟着一个黑人教练练习盘球技术。在巴西,很多出身贫寒的孩子似乎从出生那一天起就只有两条人生道路可以选择:一是混黑帮、做毒*贩,另一个就是踢球,通过绿茵场博得自己的命运。   作为跟在李再安身边的一个人,菲迪毕竟是个女孩子,又是刚刚从亚马逊丛林里走出来的,所以对足球这个东西没有丝毫的偏好,她甚至搞不明白李再安为什么花那么多钱买下一个破破烂烂的俱乐部。   “150万美元,就为了给这些小孩子们玩的吗?如果是出自一片同情心,你更应该把这些钱给他们分一分,每人几万,应该可以改变他们的生活了。”站在暴土扬长的空场边上,隔着快要腐烂的木头护栏看那些孩子摆弄三五个足球,菲迪感觉无聊透顶,她将两只胳膊肘撑在护栏上,双手托着腮,闷声道。   李再安倒是看的饶有兴致,听到菲迪的话,他扭头看看这小姑娘,笑道:“你在你的营地里应该学过,这个世界上最可憎的人就是银行家或是大资本家,因为他们会微不足道的一点金钱,将穷人的每一滴骨髓都榨干。”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菲迪闷闷的说道,这段时间与李再安相处,她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敌意,但却又开始像逆反的孩子一样,总喜欢在言辞间跟他做对。   “嗯,这句话问得好,至少在你的心里,没把我看成是万恶的资本家,”李再安笑道,“不过我虽然不是资本家,却是个毒*贩,资本家的钱或许不好赚,可毒*贩的钱难道就是那么好赚的?”   菲迪嘟嘟嘴,没说什么。   “其实,我之所以买下圣克里斯托旺俱乐部,一方面是因为我需要这个产业为我洗*钱,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个产业会给我带来高的惊人的利润。”李再安似乎真的没有隐瞒菲迪的意思,他伸手朝空场上的那些孩子们指了指,说道,“看到这些孩子了吗?我将和他们中的每一个都签订一份协议,嗯,一份很苛刻的协议,有这些协议在手,将来我就能从他们身上赚取十倍甚至是百倍于今天投入的利润。”   “他们?”菲迪吓了一跳,瞪大眼睛问道,“他们能替你干什么?”   “他们能踢球,有这一点就足够了,”李再安笑着答了一句,又朝那群孩子中一个留着光头、表象腼腆的黑人小孩指了指,说道,“你如果不相信的话,我可以和你打个赌,就拿那个小家伙来说,只需要几年的时间,他就能为我挣回不少于两千万美元的利润。而我现在要做的,就是给他提供一双球鞋、一身廉价的运动服,以及一个能够参加比赛、展示天分的机会和一份至少现在他看起来会相当满意的卖身协议。”   “你认识他?为什么对他这么有信心?”菲迪疑惑的问道,她也知道李再安不是个喜欢浮夸的人,他这么说自然有他的道理。   “我不认识他,不过我知道他的名字,因为他叫罗纳尔多?路易斯?纳扎里奥?达?利马,所以我就对他有信心。”李再安一只手扶着护栏,面带微笑的说道。 李再安这话也没特意遮掩,边上的人都听得见,当然,认同他这个观点的人却是一个都没有,这其中也包括了那些俱乐部的工作人员。在他们的眼里,罗纳尔多并不怎么受欢迎,尽管他的技术不错,进球率也很高,可他的脾气太大,而且在场上的表现太独,不喜欢与队友配合,这一点,也令教练对他非常不满。   另外,更为重要的一点是,如今罗纳尔多的签约协议已经不在俱乐部手上了,就在两个月前,他已经被里约两个新入这一行的有钱人买走了。   陪同前来的俱乐部工作人员与鲁本相识,趁着李再安不注意的工夫,他们将鲁本拉到一边,说了一下这个情况。   这个意外让鲁本感觉很是为难,他也看得出来,李再安对那个还是很是看中,更何况他刚才也说过,收购俱乐部的条件便是队员一个都不能少。   犹豫了一会儿,鲁本还是没有瞒着,他走过去,将这个新情况向李再安简要的介绍了一下。   “被签走了?什么人签的?”李再安一听便攒起了眉头,扭过头,面色不善的看向那几个工作人员。   “是亚历山大和雷纳尔多两位先生,他们在里约有一家证券交易行,是体面人,”一个中年人小心翼翼的说道。 第七十六章 亡命徒   “体面人?”李再安抿嘴轻笑,体面这个词很难界定,不过按照中年人的说法,对方应该是个有钱人,而且在里约应该有些势力。   “我能看看他和那孩子签订的协议吗?”转过身,李再安面朝着搭腔的中年人,语气柔和的说道。   “哦,协议在洛特尼先生那儿有个备份,”中年人做不了这个主,只能小心翼翼的赔笑说道,“不过当初签下这份协议的时候,贾尔金霍先生也有参与,他应该了解一些内情。”   李再安前世虽然说不太喜欢足球,但对这方面的东西或多或少也了解一些,他的记忆中有贾尔金霍这个名字,此人曾经也是巴西国脚,世界级的球星,是球王贝利的队友。有此人参与,也难怪两个初入行的人能够看中罗纳尔多这么个孩子。   “那俱乐部从这个协议中拿到多少抽佣你们总应该有知道的吧?”李再安转口又问道。   巴西的俱乐部也有转会费一说,不过罗纳尔多这个并不是转会,而是类似一种经纪人的合同签订,所以,俱乐部在这个事情上拿不到转会费,但却可以抽取佣金。   “七千美元,”中年人回答的很快,当他提到这个数字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似乎还有些庆幸,就好像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孩子能卖出这个价已经很不容易了。   “那这位......”李再安胡乱的比划了一个手势,似乎一时间忘记了那两个投资人的名字,“啊,亚历山大先生和雷纳尔多先生,他们是做什么的?”   “这两位先生曾经是里约投资银行的经纪人,不过,现在有了属于他们自己的投资公司,”大概是出于一种向新东家表忠心的心态吧,恨不得把他知道的东西全都倒出来,他先解释了一句,而后小心翼翼的凑过来,压低声音说道,“听说他们同里约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帮会都有联系,就连警察都不敢轻易招惹他们。”   “好,我知道了,”李再安能揣摩到中年人的心态,当然,也不吝给他一个定心丸,“谢谢,对啦,你叫什么名字?”   “诺查斯,先生,我叫诺查斯,诺查斯?里韦罗,是俱乐部的球探。”中年人慌忙说道,如果不是担心李再安记不住的话,他甚至想将他的全名都一口气说出来。   “球探?很好,”李再安满意的点点头,说道,“等我把圣克里斯托旺俱乐部收购下来,会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去做,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乐意为您效劳,先生。”中年人喜笑颜开,尽管圣克里斯托旺俱乐部已经不行了,可他在这里毕竟有一份工作,薪水不高至少能养活一家人,如今俱乐部要更换东家,他当然不希望被扫地出门。   能够有人傻钱多的金主看上暮气沉沉的圣克里斯托旺俱乐部,这对于洛特尼来说当然是一个天大的喜讯,他的罐头厂经营的不错,之前正在考虑扩大经营规模,最好能够拿到出口的配额,但资金不足是限制他进一步扩大经营的瓶颈。圣克里斯托旺俱乐部虽然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了,可它只是一家足球俱乐部,而不是字画之类的收藏品,不是年代越久就越值钱的。按照洛特尼真实的想法,若是能把它卖到一百万左右就很值得庆幸了,如今有人真的愿意花上一百五十万来收购,他当然会迫不及待的赶回来。   刚刚年过四旬的洛特尼要比他真实年龄看起来老相一些,一头棕色的头发已经掉的有些疏稀了,不过精神状态倒是显得挺好。   在俱乐部的办公室里与刚刚从球场回来的李再安见了面,听说他要看罗纳尔多签下的代理经济人协议,洛特尼倒是没有藏着掖着,当下就从文件柜里取了出来。   就在这个办公室里,李再安第一次看到了这种球员与经纪人之间签订的合同,说实话,这种合同很不公平。在这个合同签订的时候,作为经济的亚历山大与雷纳尔多仅仅支付给俱乐部7000美元的佣金,另外,给了罗纳尔多的父亲内利奥1500美元的合约签订费,仅仅是8500美元的支出,就让他们拿到了罗纳尔多10年的合约。在这十年里,罗纳尔多所有的个人收入,他们都将抽成百分之十,而所有开支却都将从罗纳尔多的份额里支出。除此之外,罗纳尔多签订任何商业合同,都需要经过他们的批准,他们还将拥有罗纳尔多的肖像权、私人形象塑造权乃至于名字和绰号更改的权利。如果在这十年期间罗纳尔多选择与他们取消协议,就必须为违约向两人支付9200万美元的赔偿。   “我们也知道这样的合同很不公平,但是,您是知道的,我们没有权利替俱乐部的球员决定这方面的事情,”洛特尼当然也知道这样的合同有多么的不公正,但说实话,这跟他没关系,他经营的是俱乐部,而不是慈善性的法律服务部门。   “更重要的是,亚历山大与雷纳尔多也不是我们能够招惹的起的人,他们都是身价数十万美元的富豪,而且还经常为那些黑帮洗黑*钱,更他们的关系错综复杂,所以......”洛特尼是很想将俱乐部卖给李再安的,可球员已经卖出的问题很棘手,他觉得有必要解释清楚。   “跟黑帮有关联吗?”李再安自言自语的笑了笑,将手中的合同扔回到洛特尼面前,“这倒是个很复杂的问题。”   语气一顿,他又看着洛特尼,说道:“我看这样吧,我会按照之前说好的条件把你的俱乐部收购下来,但在正式付给你现金之前,你要帮我做一件事。”   “很乐意为您效劳,只要是我能够做到的,我......”洛特尼陪着笑脸,说道。   “你能够做到,”李再安倾过身子,用一根手指按在那份合同上,说道,“你替我去联系这两个人,告诉他们,他们手中的合约我要买下来。他们既然为此付出了8500美元的投资,我也不会让他们吃亏,我会给他们十倍的价钱,也就是85000美元。”   “这个......”洛特尼有些犹豫,他期期艾艾的说道,“这两位先生做出的决定,恐怕没那么容易更改,所以......”   “没那么容易更改并不意味着不能更改,”李再安打断他的话,插口笑道,“而我做出的决定却是从来都不更改的。你可以坦率的告诉他们,如果心甘情愿的把协约卖给我,我会知他们一份情,如果他们不愿意的话,嗯,我不敢保证是不是会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发生。”   洛特尼听得目瞪口呆,他能够听出李再安这番话里的威胁意味,可亚历山大与雷纳尔多两个人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们也有黑帮的背景。   “好,就这样吧,”李再安也不想跟他多做解释,随手拿过桌山的一支钢笔,在案头的一本稿纸上刷刷刷写下一个电话号码,说道,“今后,具体的事情我会交给鲁本来打理,如果你需要直接和我联系,可以打这个号码。我这个最重诚信,说到做到,等那孩子的协议办妥当了,你就能拿到现款。”   李再安并不在乎亚历山大与雷纳尔多的黑帮背景,这年头里约的情况比圣保罗更乱,圣保罗除了盘踞在亚裔聚居区的黑帮比较凌乱之外,剩下的就是六个比较大的贩*毒组织,而在里约,黑帮、贩*毒集团估计有不下三十个。在“首都第一司令部”横空出世之前,这个罪恶之都还找不出能够一统江湖的老大来。   更何况给出十倍的价钱,李再安也算是做到某种程度的仁至义尽了,至少在那些黑帮的眼里是这么回事,别忘了,李再安和他们的身份是一样的。   混黑帮就要混黑帮的觉悟,李再安才不讲什么你情我愿的生意原则,反正那两个家伙也是奸商,面对奸商就更没什么好商量的了。 而对于鲁本来说,他现在却多了一份担心。   当初在卡兰迪鲁监狱里的时候,李再安就很霸道,不过那种霸道只是一种单纯的匪气,敢打,敢拼,站在那里,所有人都能看出他不好惹,真的是亡命之徒。   而现如今,他依旧霸道,甚至比当初更加的霸道,但这种霸道已经有了新的内容,那是一种令人不得不退避三舍的自信,当他说出“就这样吧”那一句话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就是谈话到此为止,谁有疑问、有别的看法,都得老实的藏在心里,自己想办法解决,如果再多一句嘴,他可能就会不高兴,后果可能就会很严重。   鲁本不知道自己跟着此时的李再安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但现实是,他已经没有退出的余地了,对眼前的李再安,他多了一份发自内心的畏惧。   “好啦,鲁本,现在是时候去拜会一下你的假释官了,”从俱乐部里出来,李再安招呼鲁本与自己同乘一辆车,“对啦,你还没有告诉我这位爱贪小便宜的假释官先生叫什么名字呢。” 第七十七章 威胁   鲁本的假释官名叫博尔格尼 德鲁加多,是个名副其实的小人物,在里约的司法界,始终是个不得志的家伙,他甚至都没能在假释处的办公大楼内获得一个属于自己的办公室。   不过有些时候小人物往往更可憎,因为他们欺负不了大人物,所以只能将黑暗的情绪发泄在那些比他们更弱小的小人物身上,博尔格尼便是如此。   实际上,在巴西的司法体系中,假释官是个肥缺,对于那些有身份地位的假释官来说,他们可以为那些同样有身份有地位的罪犯办理假释,并从中收取大笔的好处费。而像博尔格尼这样的小角色,就捞不到那么多的油水了,他的假释对象往往就是类似鲁本这样的罪犯以及一些被收容拘禁、强制戒毒的瘾君子。   因为不愿到假释处去遭人白眼,博尔格尼便在靠近伊帕奈玛海滩的地方租了一套写字间,办了一个无照的法律咨询服务所,平时除了他那份正经的工作之外,还接一些法律咨询的私活。   与李再安的设想不同,还不到四十岁的博尔格尼竟然有一幅相当斯文的卖相,白净而消瘦的脸上,专门架了一幅金丝边眼镜,咋一看,很是道貌岸然。   小白脸都不可信,这是李再安心里一套略带偏执的观点,不过眼下看来,这个观点至少用在博尔格尼的身上没有错。   当李再安一行人不顾秘书的阻拦,闯进博尔格尼房间的时候,他正赤*裸着下身,将一个女孩的头按在双腿之间,而且一脸惬意享受的表情。   骤然看到有人闯进办公室,博尔格尼就像是被蝎子叮了一样跳起来,一边慌不迭的将女孩推到一边,一边色厉内荏的咆哮道:“你们是什么人?谁让你们不敲门就进来的。”   鲁本还心存忌惮,他是最后一个走进办公室的,被博尔格尼一眼看到,登时便有了针对的目标:“鲁本,他们是什么人?!”   李再安没理会他,视线在那个兀自跪在地板上的女孩脸上瞟了一眼。   女孩明显不是什么好来路,长相虽然颇为清秀,但鼻子上套着鼻环,眼窝深陷,一看就是长期吸*毒的瘾君子。   “先生,我已经尽力阻止他们了,可他们......”博尔格尼的秘书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她交叠双手站在门前,表情紧张的说道。   “史皮,请两位小姐出去,”李再安不等她把话说完,便淡淡的说道。   史皮还没等着动手呢,菲迪已经跃跃欲试的冲了过去,她一把揪住那个吸*毒女孩的后衣领,扯着她走到门口,连同那个秘书一同关在了门外。   “博尔格尼先生是吧?”等到房门关上,李再安才带着一丝微笑走到博尔格尼的办公桌对面,“我是鲁本的朋友,从圣保罗过来,嗯,你可以叫我保罗。”   史皮这次的动作比较快,他见李再安站在桌边,便办了一把椅子放在他身后。   “你,你想干什么?”博尔格尼其实已经认出李再安的身份了,这家伙在去年就上了警察的通缉令,里约都有他的档案。   博尔格尼敢于勒索鲁本这样的假释犯人,可真正面对李再安这种亡命之徒的时候,他便彻底失了胆气。   “我不想干什么,你不用担心,”李再安弯腰坐下,随手从办公桌上拿过一份敞开的文件,一边心不在焉的翻看着,一边说道,“我这个人不喜欢暴力,不过鲁本毕竟是我的朋友,所以,我想和你商量一下,找一个能够真正解决问题的办法。”   博尔格尼咽了口唾沫,李再安看的那份文件就是关于刚才那个女孩的。那女孩是个被强制戒毒的瘾君子,上周才因表现良好被假释出来,作为假释官,博尔格尼同她达成了协议,女孩每隔两天来这里报道一次,为博尔格尼做一些特殊的服务,而他则在女孩的考评上给出优良的评价。   这种事情可是见不得光的,如果传出去的话,他这个假释官不仅做不成,还得上牢里去住上几年。   “呵呵,看来博尔格尼先生的私生活很丰富嘛,”翻看了一轮档案,李再安便能猜出其中存在的肮脏勾当,他呵呵一笑,朝身后的鲁本扬了扬手中的文件,说道,“鲁本,博尔格尼先生负责你的考评已经有一年了吧,你知不知道归他管理的类似这样的女孩还有多少?”   鲁本这时候也没有退路了,他只能寄希望于李再安能够要挟住博尔格尼,而且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希望很大。   “这个我不清楚,不过,你右手边那个黑皮的记录本上应该有,博尔格尼先生有个习惯,他收了钱之后,总喜欢记录下来,我注意到过。”鲁本上前一步,面无表情的说道。   “哦?”李再安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笔记本,可博尔格尼的反应更快,他抢先一步扑过来,伸手就把笔记本抢在手里。   不过他显然不清楚李再安有多么危险,就在他把笔记本抢在手里的一瞬间,李再安兜手从笔筒里抽了一支铅笔,笔尖朝下握在手心里,照着博尔格尼的手背就猛的戳下去。   “嗷”的一声惨叫,笔记本跌落在桌面上,博尔格尼则一屁股摔坐在椅子里,那支铅笔刺入他的手背,从食中两指之间的软肋骨缝隙处贯穿整个手掌。   几乎就在同时,办公室的房门被人从外面猛力撞开,两名警察举着枪冲进来,还没等看清眼前的情况便大声喊道:“都不许动,你们......”   也该着这两个警察倒霉,他们接到指挥中心的讯息,只说是这里有人非法闯入,让临近街区的警察过来看看,也没说是非法闯入的是一群悍匪。而刚才报警的秘书,这会早就跑的没了影子,他们两个一头撞进来,嘴里的套话还没喊完呢,就发现房间里竟然有五六支枪指着自己。   “怎么把警察先生惊动了?”李再安在椅子上转过身,不满的看了一眼史皮,那意思是责怪他没有看好外面的两个女人。 史皮不敢搭腔,借着上去给两个警察缴械的机会,躲开李再安的视线。   如果可能的话,李再安还是不想招惹到警察的,毕竟他现在还在流亡途中。更何况这两个警察身上都带着步话机,里面哔噜哔噜的响个不停,估计一会儿就会有人询问情况,若是这边没有答复,更多的警察将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赶过来。   “两位警官,我想这里面可能有些误会,”站起身,李再安走到两名面色如土的警察面前,笑道,“其实,我们与博尔格尼先生是朋友,刚才正在讨论一些私人的话题。”   这话拿来骗鬼鬼都不会信,博尔格尼还在那儿疼的直哼哼呢,抱在怀里的一只手血流如注,这哪像是朋友间在谈话的样子。   “0318、0456请回话,需要支援吗?”步话机里的哔噜声陡然一停,一个女人的声音呼叫道。   两名警察本能就想去摸对讲机,但手刚刚举起来又缩了回去。   “您瞧,我们在这里也不会停留太久,再有几分钟就好了,”李再安从口袋里摸出一沓钞票,数也不数,一分两分,分别塞进两个警察都口袋里,同时笑道,“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可以先到旁边喝杯咖啡,怎么样?”   步话机里又在呼叫,内容与刚才完全相同。两名警察迟疑了一会儿,彼此对视一眼,最后,其中一个年级较大的小声说道:“我们可以当作什么都没看见,但却不想因此惹上麻烦,您应该理解的,保罗先生。”   李再安倒是没想到眼前的警察竟然能认出自己,哎呀,这可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您尽管放心,我绝不会给你们带来任何麻烦。”李再安笑着保证道。   开口的警察又看了博尔格尼一眼,这才按下对讲机上的通话按钮,答复道:“0318回话,一切正常,一切正常。”   菲迪在一边看的眼睛大睁,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些大城市的警察竟然这么好说话。   她这是看不清两个警察的心思,如果看清的话估计会更吃惊,因为两个警察在交换眼神的时候就有了默契,若是没办法的话,等李再安走了,他们会先一步干掉博尔格尼,免得这家伙回头管不住他那张嘴。   警察也是人,一个个拖家带口的,没事谁愿意去招惹一个亡命之徒啊。   办公室左侧的立柜上有虹吸壶,里面的咖啡是现成的,两个警察也不用人招呼,自顾自的取了一个纸杯,一人接了一杯咖啡,就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看戏。年纪大的那个甚至都不避人耳目,坐下后就取出口袋里的钞票清点一遍,1200美元,嗯,足够他两个多月的薪水了,这趟差事跑的值。   打发两个警察在一边坐下,李再安也不回去坐了,他拿过那本笔记,粗略的翻看一边。正如鲁本所说,上面记录的都是一些博尔格尼收黑钱的记录,单单是这一份东西,就能让博尔格尼掉一层皮了。   “博尔格尼先生,就像我说的,我不喜欢暴力,嗯,而是更喜欢与人和睦相处,”担心就这么一份东西还不足以让博尔格尼就犯,李再安又顺手收走了他摆在桌上的一张全家福照片,这其中威胁的意味更浓,“瞧,你现在手上了,我心里都很难过。对我这么彬彬有礼的绅士,你说,咱们是不是应该和睦相处呢?” 第七十八章 迟暮   做黑社会就得有做黑社会的觉悟,既然能贩*毒,就等能敲诈勒索、抢劫绑票,这就像闲的蛋疼公务员应该开辟第二职业创收一样。   再有,黑社会的凶悍不一定就要挂在脸上,更不用拿个纹身刻在身上,就像李再安说的,他很绅士,不喜欢暴力,而是喜欢与人和睦相处。事实证明,只有总是和颜悦色的人突然露出狰狞才更具有惊悚的效果。   博尔格尼被李再安吓破了胆,惊恐甚至令他忘记了手上的伤痛,直到李再安带着那本笔记和他家人的照片离开,他都再没敢发出一点声音。他已经想好了,自今而后都不能让鲁本再到他这里来了,至于说假释评估,尽管都给他优良好啦。   从里约到圣保罗并不算很远,不到四百五十公里的距离,驱车就是五小时的路程。   在里约暴露了身份,李再安不敢多做停留,从博尔格尼那里出来,简单的交办了一下俱乐部的事情,他便在史皮的催促下一路返回离开将近三周的圣保罗。   车到圣保罗市区,已经是夜里七点多钟,整个圣保罗已然是灯火通明。因为一路上屡次变更路线,再加上之前没有做回程的通知,所以也没人知道李再安具体什么时候回到圣保罗,直到车子进了莫里奥贫民窟,人们才知道“保罗”回来了。   实际上,这段时间以来莫里奥组织所面临的局势并没有多少好转,虽然那些藏在暗处的哥伦比亚人撤走了,但圣保罗其他的几个贩*毒组织却是不依不饶,他们一方面在加紧侵蚀莫里奥的控制区,一方面拧成一股绳,要求莫里奥将坏了规矩的巴诺罗交出去,由他们共同商议如何处置。   如果不是李再安走之前亲口说过,巴诺罗需要等他回来之后再做处置,被堵回莫里奥的那些中层头目说不准就真的把他交出去了,毕竟眼下的日子太难过了,如今,就连莫里奥过去从不看在眼里的由特蕾莎管理的蒙奥卡集团,都已经骑到他们头上来了,这日子还怎么过?   因此,当听说李再安回来的消息之后,在贫民窟内困居了将近一个月的中层头目们全都聚集在一起,想要第一时间同他商议决策,可惜的是,他们得到的答复是:李再安已经去了巴诺罗的居所,而且今晚不会再跟任何人见面,有天大的事也得等到明天再说。   就这样,冷清了将近一个月的巴诺罗居所再次热闹起来,组织内的中层头目们顶着夜色,齐刷刷的聚集在那栋小楼外的院子里,眼巴巴看着二楼亮着灯的窗户,期盼着李再安能够早点出来。   仅仅是三个礼拜的时间没见,如今巴诺罗又换了一副样子,说真的,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李再安都不敢相信一个人会消瘦、憔悴的那么迅速。   自从李再安离开莫里奥,也就是第二个礼拜吧,负责守卫这栋房子的人就不再给他提供女人了,不仅如此,他们还将巴诺罗所住的卧室反锁,直接将他囚禁在里面了。每天除了给他提供食物和毒*品的时候,房门从不开启,任由巴诺罗在里面如何咆哮、叫骂都没用。   圣保罗冬季的气候潮湿异常,紧锁了将近一个月的卧室里充满了刺鼻的霉臭气味,地上铺着的地毯长了一层绿色的茸毛,一些发霉的水果、食物凌乱的扔在上面,都跟那些茸毛长在一起了。   大概是巴诺罗发脾气时的杰作,房间里的小件家具就没有一个是立着的,就连床上的被褥都被扯下来扔在了地上,当李再安走进卧室的时候,巴诺罗就睡在一堆凌乱的被褥上,睡得倒是很安详,就是像个垂老的乞丐。   与李再安离开时相比,如今的巴诺罗整个人都窄了一圈,枕在发霉枕头上的半边脸布满了褶子,浮肿的眼泡几乎都被油污的头发遮去了一半,轻微浮肿的嘴唇间,裸露着几枚黄牙,一缕口涎从齿缝唇角流出来,滩在污迹斑斑的枕头上。也不知道睡梦中梦到了什么,在李再安的注视中,巴诺罗发出一声梦呓,干枯的像是鸡爪子一样的手搔了搔下巴,蜷缩在一起的两只脚掌还上下搓动了几下,紧接着便叹息一声,翻过身子,面朝墙壁继续睡过去。   李再安说不上自己的心里是一种什么感觉,有面对枭雄末路时的凄凉,也有一份同情,当然,还有对自己未来命运的警示。眼前这条路看似好走,实际上却是不不凶险,而在所有的凶险中最难以扛过的,还是能不能战胜自己的问题。   “先生......”史皮闻不惯卧室里刺鼻的气味,他想找人打扫一下这个该死的房间,顺便把巴诺罗叫起来。   “你们都出去,”李再安没有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一只手抬起来,朝后面摆了摆,淡然道,“我想和莫玛单独呆一会。”   史皮愣了愣,他很少听李再安称呼巴诺罗为“莫玛”,不过愣归愣,他还是招呼着身边的人从卧室里退了出去。   掩上卧室的房门,李再安摸摸口袋,掏出一支香烟来点上,小心的绕过脚下的杂物,走到离着巴诺罗最近的一张沙发前坐下。   沙发上很潮,感觉像是一捏就能捏出水来,李再安也不在乎,就坐在那儿抽了一支烟。   也许是被烟味呛着了,熟睡中的巴诺罗发出一阵儿剧烈的咳嗽,恍恍惚惚的从睡梦中醒转过来。他从一堆破被褥上艰难的翻身坐起来,依着本能去摩挲放在旁边的水杯,浮肿的眼睛抬起来的时候,才赫然发现坐在对面沙发上的李再安。   出乎李再安意料之外的是,咋一看到他的巴诺罗竟然没有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亦或是怒骂,他只是愣愣的发了一会呆,然后就拿过水杯喝了一口水,这才语气平静的说道:“是保罗啊,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李再安看看手上的腕表,说道,“15分钟之前吧。”   “嗯,咳咳咳......”点点头,巴诺罗又是一阵咳嗽,“看来那些哥伦比亚人已经彻底放弃我了,也对,这才是最符合他们利益的。现在,你打算把我怎么样?是交给哥伦比亚人,还是交给秘鲁人,亦或是交给我曾经的对手?”   李再安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不会把你交给除上帝之外的任何人。”   巴诺罗听了就笑,笑的像是真的很开心一样,其实谁都听得出来,李再安这句话的意思是准备干掉他的。   “看在我带你进入莫里奥的份上,保罗,能不能允许我最后提两个要求?”笑了一会儿,却被咳嗽声打断,巴诺罗揉搓着布满皱皮的额头,问道。   “其实,你还有跟我谈判的条件,”李再安又摸出一根烟,想了想,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一包烟,递了一根到巴诺罗面前。   “谢谢,不过还是把你那支给我吧,我现在需要保持清醒。”巴诺罗看看眼前那支没有任何标志的烟卷,摇头说道。 李再安的身上向来带着两包烟,一包是他自己抽的,一包却是加了货的,他递给巴诺罗的就是后一种。   也没多说半句废话,李再安将自己那支烟递过去,随手又取了一支出来。   “我也知道还有谈判的条件,但我也知道你的秉性,”就着李再安送来的火把烟点燃,巴诺罗深深的吸了一口,不无自嘲的说道,“我手里还掌握着组织上的资金,还掌握着一些官员政客的赃证,这些东西对你来说的确很重要,但想必你不会为了它们而放我一条生路的。”   李再安抿嘴笑笑,算是认同了他的说法。   “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多走一步弯路,”此时的巴诺罗倒像是完全看开了,曾经的那份枭雄本色又重新回到他的身上,如果他一直如此,李再安未必能活到今天,“资金账户和那些赃证我都会交给你......”   这么说着,巴诺罗掀开那一堆破烂发霉的被褥,被褥下面,赫然放着一堆账本和硬皮记录簿。   “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有人把我的这个住处翻了一个遍,目的无非就是把这些东西找出来,”带着一丝嘲弄,巴诺罗不无自得的说道,“可我一早就把所有他们想要的东西都拿出来了,就摆在这儿,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他们却只能一次次的空手而回,嘿嘿,这是不是很好笑?”   李再安吸着烟,不接他的话头。重新恢复枭雄本色的巴诺罗总是有一般人比不了的恶毒,他说这些表面看是为了嘲弄一些人,实际上,却是在挑动李再安的疑心。这是他现在能做到的,对叛徒的唯一的反击,但是很可惜,李再安不接他的招。   巴诺罗也巴望着李再安会当场表现出什么来,他相信疑心就像是恶毒的种子,一旦在人心里种下,早晚会生根发芽的。他或许不能用这颗恶毒的种子要了李再安的命,但早晚都能利用他的手,将某些组织能的中层头目送进地狱。 第79章 毒*枭的葬礼   “人不能追求一些不现实的东西,过大的野心就像是魔鬼的诅咒,只能让你在一次次的喜悦中逐渐迷失,”又吸了一口烟,巴诺罗喘息着翻了个身,嘴里咕哝着想要从那堆被褥上站起来,结果连连努力了两次,都没能成功。   李再安也不嫌他身上脏,过去搀着他的胳膊,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我的两个条件对你来说很简单的,保罗,想必你不会拒绝,”吭吭哧哧的站起来,巴诺罗说话带着明显的气喘。   “你说吧,”李再安点头说道,“只要我能做到的。”   “你能做到的,”巴诺罗先是肯定了一句,这才说道,“第一件事,其实我有一个儿子,名叫诺查,今年已经十五岁了。”   “哦?”李再安皱皱眉。   “放心,从他出生那天起,我就把他送到了巴西利亚,他是在路德教会孤儿院长大的,根本不知道他自己的身世,”巴诺罗解释道,“我原本打算等他成年之后,再将他接到莫里奥来继承我的事业,但是现在,我改了主意,我希望他能平平凡凡的过一辈子,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不要走我这条路。”   “这些年,莫里奥的十六个公共账户上一共积存了6700万的组织资金,另外,我自己开设的五个账户上,还有1000多万的存款,”指指地上的那些账簿,巴诺罗说道,“这些钱我一分不剩的交给你,只希望你能拿出微不足道的一些来,保证诺查能一生衣食无忧。”   “我答应你,”李再安谨慎的考虑了一会儿,才点头说道。   “谢谢,”巴诺罗笑道,“至于第二个要求就更简单了,我好歹也是‘莫玛’,是莫里奥有身份的人物,所以我不想这么邋邋遢遢的从这该死的房子里走出去。我想洗个澡,梳洗一下,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再到教堂里做了一个忏悔。啊,还有,打拼了这么多年,我的胆子却是越来越小了,还怕疼,所以,希望你能用个温和点的方式处决我,嗯,氰化钾,氰化钾就不错。”   “我去安排。”李再安点头说道。   巴诺罗不再说话,他走到沙发前坐下,直到李再安悄无声息的退到房间门口,他才自语般的说道:“保罗,以后莫里奥就是你的了,可是你做好一辈子孤独的准备了吗?”   对于莫里奥贫民窟来说,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也不仅仅是莫里奥贫民窟,就连周围的几个街区都受到了影响。   迎着凝沉的夜色,十多辆车子从贫民窟各个出入口驶出,居住在附近的几个整容师、化妆师、理发师被连绑带请的弄回来,一家阿玛尼的专卖店被打烂橱窗,抢劫者卷走了几套高档的西装,却留下了三万美元的现金。   不过这样的案子在这个晚上却没有警察来料理,因为随后不久,整个圣保罗的警方就进入了高度戒备,按照有关线人提供的线报,盘踞在圣保罗的六大贩*毒组织,今天晚上都有异动,除了莫里奥组织之外,剩余五个组织的中高层,上百号人,都夤夜赶到了托克托塔镇公共墓地。   更令人不解的是,在凌晨时分,各个贩*毒组织的高层都放话下来,今天一天,也就是7月28号的这个礼拜日,全天24小时,整个圣保罗任何一条街道、任何一个娱乐场所、任何一个贫民窟,都不允许出现哪怕一毫克的毒*品交易。   这种禁毒令比警方的严打令有效一万倍,从27号凌晨一过,圣保罗大区近百个小镇、市区,数不清的街道、角落,平素活跃着的小毒*贩们全都消失一空。按照警方的事后统计,就在圣保罗这个平均每小时就会发生3-6起恶性案件的大都会里,28号的这个礼拜日,全天包括盗窃案在内,竟然只出现了不到10宗刑事案,案发率暴有史以来最低点。   但这对于圣保罗警方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虽然发生这一切的表面原因,是由于大毒*枭,绰号“莫玛”的巴诺罗死了,但实际上,这种状况却意味着圣保罗六大贩*毒组织有了联合的趋向,这对警方来说是很要命的。   巴诺罗死于服毒自杀,他死在了教堂的忏悔室里,高纯度的氰*化钾在短短十几秒钟内就要了他的命,所以他也没有感受到太多的痛苦。   按道理说,像他这样的大毒*枭死了,是不可能轻易下葬的,警方会把他的事情弄走,解剖,查**正的死因,然后再公布出来,以便在贩*毒组织内部激起新一轮的争斗。   但是这一次警方没能达成所愿,因为那些毒*贩们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联系到了天主教驻圣保罗大教堂的座堂主教,达玛歇诺教士,身为巴西天主教主教团成员的达玛歇诺与毒*贩做了一笔交易,条件便是礼拜日这一天圣保罗禁毒,而他则负责出面主持巴诺罗的葬礼。   天主教在巴西势力庞大,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巴西人都是天主教教徒,圣保罗警方承受不住来自教会的压力,只得放弃夺取巴诺罗尸体的计划。   细雨中的托克托塔镇有一种意境中的凄凉,这个不起眼的小镇向来就不是令人愉快的地方,因为这里有整个圣保罗最大的公共墓地,从1930年设立到现在,整个墓地已经安葬了将近四万人。   阿克帕希达中尉驾驶着他的警车从公路拐上通往墓地入口的小径,在这个通往墓地的唯一出入口上,警方已经设立了警戒线,在警戒线的外围,两百名防暴警察提着防爆盾,头戴防爆头盔,如临大敌似的拍成两列,做出一副严防死守的架势。   要想在停满百余辆车的地方找到一个停车位并不是容易事,幸好阿克帕希达是警官,他可以随意找一个地方把车停下来。   在一棵常青柏下停住车,阿克帕希达坐在车里点了一支烟,刚刚抽了一口,副驾驶座的车门便被人从外面拉开,一个穿着警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钻进来。   “嚯,真是壮观,”年轻人把一个鼓囊囊的食品纸袋递给阿克帕希达,嘴里兴奋的说道,“我数过了,一共进去147个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在警局里挂了号的通缉重犯,如果这次能一锅端了,整个圣保罗都清净了。”   阿克帕希达瞟了他一眼,如果这家伙不是他的侄子,他能现在就把对方骂个狗血淋头。   “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吧,”从纸袋里掏出一个汉堡,阿克帕希达若无其事的说道,“你以为那些调动来的防暴队真的是防备那些罪犯的吗?不,他们是防备记者和反暴力运动组织的,那些你看到的罪犯,他们今天既然敢来,就不怕回不去。”   咬了一口汉堡,阿克帕希达继续说道:“如果按照你说的做,可以预见,明天整个圣保罗就会血流成河,抓回去的人过几天还会被放出来,因为没有检控官会接手这样的案子,也没有哪个法官会为这种案子出庭。圣保罗大区的警察局长如果没有死于毒*贩之手的话,他很快就会被免职,司法部长要考虑的将不再是治安问题,而是应该向圣保罗派遣多少军队才能平息叛乱。嗯,如果这算是清净的话,那现在就可以采取行动了。” 不得不说,阿克帕希达道出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警察的确是要打击贩*毒势力,要通缉那些无恶不作的毒枭,但问题是,当这些毒枭成群结队出现的时候,警察首先要做的并不是抓捕他们,而是想方设法降低影响,尽可能不让媒体介入报道。再之后,就是想办法让这些家伙赶紧散开,从哪来回哪去。   不信的话,可以翻一翻国际缉毒史,看一看有哪个大毒枭不是在他所控制的贩*毒集团出现内斗的时候才被缉捕的,又有哪一次的缉毒行动,是将某一个成规模的贩*毒组织一网打尽的。没有,绝对没有,因为那种做法很危险,极有可能导致局势的全面失控。   就像今天这种情况,且不考虑后续影响,单单是抓了那将近一百五十号人,在场的这些警察又打算怎么把他们带走?说句不客气的话,一旦局势真的失控,圣保罗警方调集过来的近八百名警力很可能都无法安全的离开托克托塔镇。所以,总署的意思,就是希望这场葬礼顺顺当当的办完,尽早结束,让这些不安定分子们早点散了,那样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话说回来,如果总署不是这个意思,今天到场的警察也不会有那么多,至少身为中尉的阿克帕希达就不敢来,他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活呢。   “......他的一生都与罪恶息息相关,地狱渗出来的混浊之血流淌在他体内的每一条脉络里,即便是再多的圣水也无法涤荡他内心的罪恶......”   仅仅隔着一道常青柏林,墓地内达玛歇诺教士苍老声音念出的悼词令人冷汗直流,真不知道他是在为死者祈祷,还是在为死者布施诅咒。 第80章 大潮   达玛歇诺教士的胆子还真是不小,聚集在墓地周围的人全都是与巴诺罗差不多性质的人,对他的评价如何,实际上就等同于对在场这些人的统一评价,而他送给巴诺罗的悼词里,却是通篇下来都没有一个褒奖,运用最多的一个词汇便是罪恶。   当然,在场这些人虽然都是毒*贩,但同时也都是天主教的信徒,在对待牧师教士的态度上,他们还是相当包容的,没有人会同达玛歇诺这样的家伙较真。   没有了巴诺罗,李再安便成了莫里奥组织真正的当家人,除此之外,他还将是整个圣保罗毒*品生意的分配者,不管今天到场的这些人是不是真的愿意服从他的意志,但至少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找他的麻烦,除非这个人本身就像给他自己惹麻烦。   难得的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装,左胸前的兜兜里还插着一支白色的康乃馨,李再安站在人群的最前列,头微微仰着,看着那架盘旋在目的上空的警方直升机。   “神爱世人,甚至将他的独子赐予我们,叫一切信他的不致灭亡,反得永生。圣子降世,不是为了清算世人的罪,而是为了让我们得到救赎......”   对巴诺罗罪行的控诉终于告一段落,达玛歇诺教士宣读了入葬前的最后一段祷文,朝停放了棺材的坟坑里点了圣水,算作是一种赐福,这才偷偷抹了一把冷汗让到一边——刚才那一篇悼词他也是提着心尖念出来的,当时唯恐在这个过程中激怒了下面哪一位,被人家当场开枪打死。上帝,也就是他信奉的主还没赐给他刀枪不入的大能,他的教士服也不是防弹衣,挡不住正面射过来的子弹,但没办法的是,那篇悼词他还就得那么念,如果其中充斥着阿谀之词,回头他也不用在圣保罗混下去了。   按道理说,下面要进行的一个环节,就是将死者的亲朋好友请上台来,有其中的代表即兴发挥,来上一段悼词,但在之前与警方的私下谈判里,圣保罗警方就给了这场葬礼20分钟的时间,20分钟之后,聚到这里的人们必须马上散了,否则的话就是要跟警方撕破脸。   迫于无奈,这个环节只能省略掉了,更何况即便是保留下来,也不知道应该请谁上去说两句——反正李再安是不会上去的,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取消了亲友上台念祷文的环节,那么接下来就要落土归葬了,作为莫里奥如今的当家人,李再安第一个走上去,弯腰抓了一把湿粘的泥土扔进坑里,再将胸前插着的康乃馨取下来,放在紫红色的棺材上。后面的人按照每隔组织老大在前的顺序,逐一跟上去,做着同样的动作。   李再安献完了花退下来,守候在一边的史皮慌忙赶上前,将雨伞撑在他头顶的同时,递了一方干净的手绢过去。   “走吧,回莫里奥。”李再安接过手绢,一边擦着手上的泥土一边面无表情的说道。   “哦,您不在跟那些人碰个面了?”史皮小心翼翼的问道。   他口中所说的那些人,当然是指的剩余五家贩*毒组织的首脑。如今,各家贩*毒组织都已经得到了消息,秘鲁人已经完全退出了圣保罗,而哥伦比亚人却将所有毒*品的供应集中到了李再安一个人的身上。换句话说,那些哥伦比亚人要借李再安之手,对圣保罗的所有贩*毒势力重新洗牌了。   对于一个贩*毒组织来说,如果没有了毒*品来源,也就等同于脑死亡了,所以说,现在活跃在圣保罗的每个组织,不管服不服,乐不乐意,都有必要坐下来同李再安谈一谈,谈不谈得拢是一回事,可谈不谈又是另一回事了。正因为如此,巴诺罗的葬礼才会有这么多人过来捧场,如果说随后李再安开出的条件太高,别人根本没办法接受的话,那场真正的战斗才会打响,圣保罗警方需要头疼的问题才会真正出现。   而对于李再安来说,他并没有打算现在就将圣保罗全部的贩*毒势力控制在手,那不现实,反倒会引火烧身,至少他目前掌握了一个主动,那就是可以将各个组织的首脑人物召集到一起,共同分配利益。这个权力看似无关紧要,实际上却非同小可。   至于说现在迫切需要处理的事情,一共有四件:第一,必须尽快安排人到巴塞卢斯收购一家木材加工厂,办妥相关的手续,以便将从哥伦比亚到巴西的新毒*品通道彻底疏通;第二,统合莫里奥组织,在最短的时间内填补巴诺罗死去后的空缺,让整个组织重新运转起来;第三,清点巴诺罗提供出来的资金账户,还有那些受贿官员、政客的记录,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些资源也有效的运用起来;第四,pai基金那边有很多事情也需要处理了,尤其是那一笔购买自斯坦福投资公司的收益权三月转让项目,如今也差不多到了清节尾期的时候了。   面对史皮的疑问,李再安这次显得很耐心,他一面朝入口处走,一面说道:“等过去这段时间吧,今天这个场合不合适,过多的接触会让那些警察起疑心。”   史皮闻言向四周看了看,那些游荡在四周的警察几乎无处不在,就连天上都有两架直升机在一刻不停的盘旋。   毫无疑问,在这些警察的眼里,今天到场的人无一例外都是极度危险分子,他们担心引发难以控制的事端才没有采取大规模的逮捕行动,如果几个组织的首脑再凑到一起商量点事情,还真没准会出现什么后果。   “从今天之后,组织内的人都必须收敛一些,”李再安继续说道,“这次警方没有采取果断的抓捕行动,事后定然有人需要承担责任,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巴西利亚可能会委派一个强势人物来圣保罗赴任,后续的,警方大概会采取一系列强势措施来打击我们。”   史皮点点头,这一点的可能性很大,这次圣保罗的贩*毒势力搞出来的动静太大了,圣保罗警方不管出于何种考虑,在没有采取任何实质性行动的情况下,都免不了要承担责任,警察总署高层走马换将几乎是必然的。那么继之上任的警方高层,必定要对各个贩*毒组织采取行动,以挽回之前丢失的面子。   不过这样的后果也不值得太过担心,在巴西这个国度,贫民窟的问题得不到解决,毒*贩的就不可能被清除。后世以治理“上帝之城”而闻名全球警界的里约警察局局长贝尔特拉姆,他一手缔造的和平警察因为能够顺利进入“上帝之城”执法而蜚声国际,可即便是这样一支警力,也只能有限的打击街头枪战,却没有能力管理毒*品交易。从本质上说,和平警察在里约的出现,实际就是警方与新兴贩*毒势力之间的利益媾和。   从公共墓地出来,李再安在门里戴上墨镜,穿过警察构筑出来的警戒线,钻进他那辆在里约购买的奔驰轿车,一路返回莫里奥贫民窟。随后,前来参加巴诺罗葬礼的各方人物也相继退走,但警方在托克托塔镇的警戒,却一直安排到当天夜里,因为以各种身份混迹到小镇的贩*毒组织外围枪手数量庞大,他们需要一定时间才能完全撤走。   巴诺罗的葬礼就在声势浩大的警匪对峙中结束了,7月29日,一切恢复平静,圣保罗又成了人们熟悉的那个圣保罗,街头巷尾又重新充斥着罪案与毒*品,或许唯一的区别,就是一个曾经被称为“莫玛”的大毒*枭永远的消失在人们视线之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更加难以捉摸的毒*枭“保罗”。   李再安的推测并没有错,巴诺罗葬礼上出现的诡异局面,令巴西利亚司法部大为震怒,先是司法部国务秘书出来抨击圣保罗警界的无能、怯懦,紧接着便是司法部长对圣保罗警界腐败的声讨。   巴西的政体与中国不同,在这里,司法部虽然对圣保罗警方有一定的辖制权,但却没有直接的管辖权,别说是司法部长,即便是国家总统也不能随意撤换圣保罗州的地方警察总署署长,这个权力在同样是普*选产生的圣保罗州州长手里。只要圣保罗州州长不点头,巴西利亚即便是吵翻了天,也不能把圣保罗州警察总署署长怎么样。   但是这一次,圣保罗出的状况实在是让人难以忍受,面临来自上下两个方面的压力,圣保罗州很快作出调整,接受了巴西利亚的推荐。八月中旬,出身军旅,曾经在马拉尼昂州大举禁毒的强硬派人物何塞 希纶带着他手下的一班干将来到圣保罗,正式接任圣保罗州警察总署署长职务。   何塞的委任令给整个圣保罗带来一片风声鹤唳,不过这个时候的圣保罗大毒*枭们,包括李再安在内,都不知道这位警察总署的署长将给整个巴西带来什么。   何塞 希纶奉行一个政策,他认为要想撕开毒*枭们编制的贩*毒网络,必须集中精力从入狱的贩*毒分子身上着手,所以,他第一个动的地方就是监狱。一方面改善那些愿与警方配合的囚犯的生活待遇,一方面想尽千方百计延那些不愿与警方配合的囚犯的刑期,他试图用这两种区别对待的方式,分化囚犯的群体,迫使更多因漫长刑期而绝望的囚犯与警方合作。   为了显示自己两个手段中怀柔的那一面,何塞在圣保罗州大大小小上百个监狱中举办起每年一起的足球联赛,每个监狱的犯人都可以报名参加。同时,为了避免那些想开口的囚犯遭到腐败狱警的威胁,何塞在各个监狱之间实行囚犯轮押制,说白了,就是同一个囚犯在一所监狱内囚禁的时间每半年或几个月,就更换到另一所监狱继续羁押。 这一套做法,何塞在马拉尼昂州的监狱内就实行过,而且颇为有效,所以他转过来就将同一套做法用在了圣保罗,却没有考虑圣保罗与马拉尼昂之间的不同,也没有考虑会不会有水土不服的结果出现。   说起来,何塞恩威并施的手腕应该是会起到一定效果的,但他轻视了圣保罗州各所监狱内预警们的腐败现实,由他一手推行的恩威并重的政策,无论是恩的一面还是威的一面,都成了狱警们向囚犯勒索金钱的凭依。   监狱生活的极度黑暗令囚犯们的不满情绪在极短的时间内膨胀到了难以遏制的地步,而监狱间展开的足球联赛以及羁押轮换制,又给各个监狱的囚犯搞联合创造了绝佳的机会。于是,在外部有关势力的推动下,一个基于在押囚犯的隐秘组织就在一场足球联赛中诞生了,随后,这个隐秘组织就以任命小头目的方式,以滚雪球的速度飞速膨胀。   所谓任命头目的发展方式,举个例子来说明就很简单了。比如说一个新进成员,本身什么都不是,这个组织就给他发展下线的权力,如果他在自己名下发展了十二名成员,那他就会晋级为组织的“中士”。在他领导下的组织成员也可以继续吸纳成员入伙,当他的名下出现一个“中士”的时候,他就成了“士官长”,他手下有了两个“士官长”,他就成了“少尉”,以此类推。   没错,这个组织就是后世赫赫有名的巴西第一大暴力组织“首都第一司令部”,何塞 希纶便是催生这个超级组织出现的首要推动力,更加悲催的是,何塞本人便死于“首都第一司令部”发动的第二次针对警方的大规模袭击行动。他在自己的住所内,被闯入的持枪匪徒连开六枪射杀,之后,匪徒带走了他的人头,却放过了他的妻子和两个年幼的孩子。 【黑金教父】(第二卷无删节) 第二卷(001~005) 第二卷 第一章 新的开端 “喀拉拉......”   划过天际的一道闪电在夜幕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眼,继之而来的沉闷滚雷,却像是想要将整个沉睡中的里约都从睡梦中惊醒一样。   基督山下靠近海湾的莱布隆富人区,一栋不算怎么显眼的二层别墅内,年过半百的亚历山大裹着一条羊绒毯,整个身子都蜷缩在沙发里,颤颤巍巍的接听着一个等了许久才等来的电话。   “亚历山大先生,我想现在最明智的做法就是接受这份协议,”电话中的声音有几分沙哑,但却带着明显的疲倦与无奈,“其实就目前来看,你和雷纳尔多先生仍旧能够从这一笔投资中赚取令人艳羡的利润,你知道,短短两三个月就能拿到十倍的利润,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碰到的好事。”   “拉扎罗,这就是你给我的建议吗?”亚历山大拿着电话听筒的手哆嗦的厉害,这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出离的愤怒,“我为你们做了那么多事,而且每月你们所需要的钱我都没有少支付过哪怕一分。还记得你对我说过什么吗?警察解决不了的问题,你们能够帮我摆平,可是现在怎么样?我真的用到你们了,你却让我咽下这口恶气,你的脑子里究竟装了些什么?”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沙哑的声音叹了口气,说道:“亚历山大先生,我想有些情况你可能还不太了解,现在希望和做成这笔交易的人,不是我能够惹得起的。而且他们肯支付给你十倍的利润,从我们的角度来看,已经是照足规矩来办事的了,更何况你之前买下的那个小球员,他的父母已经有了毁约的意思,如果我们继续插手,很可能会惹上很大的麻烦......”   “麻烦?你竟然跟我说什么麻烦?我......”亚历山大怒极反笑,他打断电话里的声音,不无嘲讽的说道。   “咣当!”   一声脆响打断了亚历山大的话头,紧接着,就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一瞬间,那扇处在二楼的落地窗就被人从外面猛的撞开,破碎的窗玻璃在昏暗的壁灯光线中碎了一地。   亚历山大本能的打了个哆嗦,愕然转身的时候,才发现窗外竟然撞进来两个人:差不多的身材,黑衣黑裤,头上蒙着黑色的面罩,只有两只眼睛露在外面。   “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手里的话筒落在桌上,亚历山大色厉内荏的大喊一声。   两个蒙面人理都不理他,扭头打量了一番客厅里的摆设,紧接着,抡起随身带来的棍子就是四处一通乱砸。   亚历山大也不敢上前阻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个人将房间里的一切都砸了个稀巴烂,最后施施然回到窗前,闪身跳出去。   楼下庭院外的公路上停着一辆车,没有亮车灯,两个蒙面人下去之后,迅速钻进车内,紧接着,马达声响起,不一会的工夫,车子便消失在大雨滂沱的夜幕里。   险些心脏病发的亚历山大这时候才回过神来,他飞快抓起听筒,一只手就想去拨打报警电话。   “喂,喂,亚历山大先生,亚历山大先生......”电话的那头竟然还没有挂断,那个叫拉扎罗的人在电话里说道,“您没事吧?”   “没事,我怎么可能没事?那些该死的家伙把我的家都给毁了!”两个蒙面人是什么来历亚历山大不难想出来,其实这种事情他过去也没少做,只是没想到今天会光顾到他自己头上罢了。   电话里又是一阵沉默,良久之后,那个沙哑的声音才说道:“对您的遭遇我只能表示遗憾,亚历山大先生,至于说如何决定的问题,还请您慎重考虑,我只能为您做这么多了。”   “可你什么都没替我做!”亚历山大对着电话里咆哮一声,可惜对方已经挂线了。   房间里被砸的一片狼藉,亚历山大用力放下电话听筒,站在书桌旁边犹豫了一会儿,他在是否报警之间往来徘徊。实际上,类似这种事情报警之后会有什么结果,亚历山大心里是一清二楚的,可要让他就这么放弃了,实在是心有不甘。   约莫有个几分钟的光景,亚历山大的迟疑被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他拿起听筒,电话里是老朋友雷纳尔多的声音:“亚历山大,我已经想好了,我退出,非常抱歉,我也是不得已才这么做的,毕竟我还要为孩子们多做考虑。”   亚历山大默然无语。   与亚历山大的客厅相比,此时的莫里奥贫民窟内同样是一片狼藉,不过这样的狼藉却是贫民窟内每个人都乐于看到的,时隔若干年,贫民窟内唯一的一所教堂终于要做翻新了。   这几天,整个贫民窟内最兴奋的人应该是非马尔索神父莫属了,尽管他对莫里奥组织有很深的戒心,对这个组织新任的首脑李再安也没什么好感,但这一次他必须承认,李再安的确是为贫民窟所有人做了几件大好事。   正在翻新的教堂对面也在忙碌的施工,十几栋胡乱建成的破房子被推倒,而在这片新清理出来的空地上,将会修建一座以教会名义定名的慈善学校。马尔索神父已经向圣保罗天主教座堂提交了申请,这所新建的慈善学校将被命名为马尔索教会慈善学校,马尔索就是用的他这个神父的教名,对于马尔索神父来说,这可是一件含着无上荣光的大荣耀。   整个慈善学校的先期建设资金为270万美元,而在建成之后,还将成立一个慈善基金,以维系学校的正常运作,这个基金的投入为500万美元。这笔总数为770万美元的巨款,此刻已经划拨到了教会的账目上,善款捐助人就是刚刚出任莫里奥组织首脑的李再安。   除了教堂的翻新和慈善学校的设立之外,贫民窟内目前还在疏通陈旧老化的排水道工程,另外,按照李再安的说法,他还打算在莫里奥贫民窟内投资建一所医院。   这些构想在马尔索神父看来都很好,很有仁慈心,可遗憾的是,医院的建设没有通过圣保罗市政部门的审批,因为李再安计划的投资太大,有很多医疗设备都是警方严格限制进入贫民窟的。从某种程度上说,警方的态度也可以理解,毕竟贫民窟素来就是毒*贩、黑帮盘踞的地方,如果让这些地方建立起设施完备的医院,这些家伙就更加难以遏制了。   不过对于马尔索神父来说,他却不认同警方的态度,为此,他屡次向那个他不怎么喜欢的李再安保证,他一定会通过教会的力量,促成这个医院项目在市政部门获得审批的。这些日子,他也的确在为这件事而积极奔走。   建设医院也好,建设慈善学校也罢,这些稍稍远景了一些东西,暂时还没办法让贫民窟内的人感受到什么好处,但每一项工程的施工,总离不开工人的招募,像疏通排水通道这种工作,又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就是活脏点累点罢了。对于贫民窟内的男人来说,这份短期的工作就在家门口,无疑是个补贴家用的好活。 毋庸置疑,李再安在这些工程中投出的资金都是来源于巴诺罗积存的组织资金,所以尽管前后投出去上千万,如果医院的设立通过审批,能够购买到那些昂贵的设备的话,后续的投资会更多,可他一点都不心疼——用别人的钱,谁都不会心疼。   但前后这几笔资金投出去,改善了莫里奥贫民窟的生存条件,其能收揽到的人心却是非同小可的,按照那些居住在贫民窟内的老人们的说法,他现在所做的一切与当年巴诺罗所做的一般无二,当初的巴诺罗也是这样总能将贫民窟内的人放在心里。   早被人拿来与死鬼巴诺罗对比,这让李再安多少有些不快,但他也知道,要想让巴诺罗的影响力在莫里奥彻底远去,终归还需要一些时间。更何况那些拿他与巴诺罗对比的人也不一定就是真的怀念巴诺罗,他们只是单纯的打个比方罢了。   防人之心不可无,但也不能太过多疑,至少不能表现的太过多疑,这是李再安从巴诺罗那里得到的诸多警示之一,他会将这些警示牢牢地记在心里,一刻都不能或忘。   自从接手莫里奥贩*毒组织以来,李再安虽然化出大把的存款用来改善贫民窟内的生活条件,但他自己的居处却没有做任何的改变,仍旧是那栋普普通通的二层箱式房,仍旧是寥寥的三五个保镖,仍旧只有劳蒂尼那么一个女人常住在房子里照顾他的起居。   如果硬要说他有什么地方变的奢侈了,那大概就只能说是饮食了,他现在是中晚两餐都要叫中餐的外卖,从一个在附近新开的中餐馆里点的,一个老实巴交的亚裔哑巴会每天中午、傍晚,两个时间替他将外卖送过来。   这样的次数多了,日子久了,那个总是带着憨厚笑容的哑巴,就成了莫里奥贫民窟的常客。 第二卷 第二章 整合 何塞警长到圣保罗上任的后续影响逐渐显现,圣保罗街头巡警的力量得到了明显加强,这些日子以来,组织的外围也屡屡受到警方突袭,十几个无关紧要的小喽啰被警方羁押,四五家不合法的夜店被查封。   实际上,这些对于类似莫里奥这样的组织来说不会有什么太严重的影响,之前又不是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这些组织还不是完好的挺下来了?   如果说真正的麻烦,那就是包括李再安在内的这些组织头目们,能够涉猎到的活动空间被压缩的很紧,警察会不定期的对那些进出贫民窟的车辆展开搜查,他们的搜查没有规律,即便是李再安也不敢冒着被查获的风险轻易离开莫里奥。   但怎么说呢,猫有猫道,狗有狗道吧,即便是警察查的再严格,也可不能完全限制住这些人的活动,他们总有法子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搞出一些勾当来。   比如说李再安,他就在圣保罗警察们严打严防的时期里,完成了对毒*品通道的基本架构,并顺利实现了对第一批入境毒*品的走运。这一批毒*品总数为600磅,相当于圣保罗所有贩*毒组织一年总销量的四分之一。   凭着这批到手的毒*品,李再安第二次召集圣保罗其余五个贩*毒组织首脑会面,尽管每个人都说这种会面是平等的,不存在谁召集谁做主的问题,毒*品的分配,也是按照每个组织各自的出货量比例来决定的,而且菲迪还作为哥伦比亚人的代表列席会议。但实际上,凭借这一个定价的权力,李再安已经无形中在这个圈子里掌握了远超一般人的发言权。   按照此前李再安与马鲁兰达的约定,每磅可*卡因会在原来四万美元的基础上提价到每磅六万美元,而在圣保罗,他手里出货的价格则是每磅六万三,多出的三千美元用于整个毒*品通道的维护。   毒*品提价自然会招来各个组织的不满,但形势比人强,自从圣保罗传出毒*品提价的消息后,不仅之前退出圣保罗的秘鲁人联系不上了,就连过去始终偷偷摸摸向圣保罗供货的厄瓜多尔人、玻利维亚人以及委内瑞拉人也全都没了声息。似乎所有利益方都在逼迫着圣保罗每个贩*毒组织接受这个提价。   这样的结果出现的并不意味,因为这就是一场毒*品供货方与销货方的利益对峙,每磅两万的提价令任何一个供货方都没办法置身事外,他们迫切希望圣保罗的提价行动能够成功,只要这边成了,他们这些人就会圣保罗的价位推广到其他任何一个地方。只要全面提价变为现实,每磅两万的超出部分将为他们赢得每年过亿美元的额外收入,为了这上亿美元的额外收入,别说是让他们暂时退出圣保罗,即便让他们干掉巴西总统他们都敢做。   除了安排这件事之外,李再安也对莫里奥组织做了一些整合,他将若昂从中层头目中提拔起来,任命为组织的二号头目,具体的工作就是掌管从哥伦比亚到巴西的全新毒*品通道。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安排,一是因为若昂本身就是从玛瑙斯来的,而且为人老成持重,谨小慎微,二是这老头年纪大了,再干上两年就该退休了,他知道自己什么可以去争,什么不值得冒风险去抢,因此,不会对李再安的地位构成太大威胁。   至于若昂空出来的位置,李再安任命了一个名叫德布鲁因的中年人去接手,这个人早在十多年前巴诺罗打天下的时候就加入了莫里奥组织,其后因为替巴诺罗顶罪而入狱八年。三年前德布鲁因出狱的时候,莫里奥的组织体系已经定型,没有什么好的位置可以给他了,巴诺罗又进了监狱,所以他就只能寄居在莫里奥做起了闲人,生活过得很是困苦。而巴诺罗出狱之后,早就忘了这个人的存在,这令德布鲁因对他充满怨愤。李再安任命这么一个人顶替若昂担任组织中层头目,就是为了从根本上消除组织内巴诺罗残留的影响力。   巴诺罗临死前那番挑唆之言,终归还是对李再安构成了一定的影响,怀疑的种子即便是不发芽,它也终归还是存在的。李再安的不动声色中实际上却是充满了对组织每一位中层头目的不信任感,不过他懂得克制自己,他知道如何循序渐进的将那些他不信任的人一个个踢出局去。   进入八月份的圣保罗已然是深冬,不过圣保罗并没有所谓严寒那一说,即便是深冬季节,气温也总是保持在20°以上,唯一的区别,就是这个季节雨量变小了,也许整个月份都不会下上第一滴雨。   莫里奥贫民窟的居所内,李再安坐在二楼客厅那张背窗的沙发上,一面喝着桌上那份紫菜鸡蛋汤,一面看着手中一份附带了简历的名单。   对面的沙发上,哑巴坐在那儿摆弄着手里一把特制的奥地利产施泰尔9mm袖珍手枪。这把手枪最大的特殊之处,就是枪上所有的部件都不是金属的,而是特制塑钢材料的,因为质地的关系,它在远距离没办法打死人,但在十几二十米的范围内要想做到一枪毙命倒也不难。说白了,这种特制的枪械就是用来执行特殊任务的,它可以躲过金属探测器的检测,顺利通过机场、码头的过关检查,除此之外,与一般的枪械比起来,它不具备任何优势。   手枪的握把上刻着一行字母,连起来是:赠劳妮,愿平安。劳妮就是劳蒂尼,这把枪是蒙奥卡组织的大姐头特蕾莎?西西尼奥送给劳蒂尼的,说是给她防身用的。不过回头李再安就把枪没收了,劳蒂尼整天都呆在他的居所内,拿着这玩意除了杀他之外似乎也杀不着别人。   李再安手上的名单,是目前吴兴国招募到圣保罗的部分人手资料,总数是10个,后面还有人会陆陆续续的过来,可以确定能在年底之前来圣保罗的,一共是24个人。目前已经抵达圣保罗的10个人分做了三组,三个人一组,其中两个组处在最外围,能与他们直接联系的是一个乔东志的人,乔东志与另外两个当年同一连队的人组合成一组,与他们这一组联系的便是“马回*回”。目前,与马回*回直接联系的便是班长吴兴国,此前到玛瑙斯策应李再安撤离的,便是乔东志他们那一组人,行动命令经由吴兴国发出,再通过老马过渡到乔东志他们那里。这些人都不知道李再安具体身份,只知道他是个大老板,策应他离开玛瑙斯,他们这个组织就能获得一笔丰厚的报酬。   这些人来圣保罗只需要工作五年,吴兴国开出的条件是五年每年年薪三十万美元,五年期满,他们可以选择退出,也可以选择留下来,凡是退出的,将得到一笔丰厚的退休金和一个完全合法的新身份,从而让他们不存在后顾之忧。   如此丰厚的报酬,有一个最基本的前提条件,那就是一旦被警方查获亦或是落到某个敌人的手里,48小时内,任何人都不能开口吐露半个字。如果48个小时之后,组织没能顺利组织营救,那么他们可以随意选择是否与警方或是敌人合作。   没错,吴兴国只要求48个小时,实际上不用48个小时,只需要半天时间,这个组织严密的机构就能堵住出现漏洞的缺口。   目前先期抵达圣保罗的10个人已经各自安顿好了,除了与各组的直接联系人之外,即便是同一组的人也互不相识,每到有行动的时候,他们都蒙面出现,对方长什么样子他们都不知道。   世上不存在没有丝毫风险的安排,但就目前的情况看,李再安感觉很满意,吴兴国的安排确实将他们暴露的风险降到了最低,也在最大程度上让陈锦她们能够腾出手来,帮他做一些最为紧要的事情。   名册看完的时候,那一盆汤也正好喝完,李再安抬起头来,看看对面的哑巴,笑道:“别摆弄啦,你喜欢就送你了,不过这玩意就是女人用的,收藏可以,没什么实用价值。”   嘴里这么说着,李再安将桌上的碗碟都收起来,放进哑巴带来的那个外卖箱内,又将那些名册收拾妥当——这些东西他得留下来做个底。   “啊……啊……”哑巴老实不客气的将枪收进怀里,又利索的比划了一通手势。   李再安明白他的意思,哑巴说的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其大意就是科里亚的问题怎么解决。因为前段时间在背后算计李再安的,正是这个重新掌握了马亚家族遗产的蛇蝎女人。   “那个古拉瓦已经正式宣判了吗?”揉搓着额头,李再安问道。   哑巴点点头,又比划了一阵手势,意思是说已经宣判了,只判了四年的监禁,但科里亚应该是做了手脚,所以羁押他的监狱不在圣保罗,而是在巴西利亚。   “这个古拉瓦咱们得控制在手里,”李再安想了想,说道,“他不是重犯,押送他去巴西利亚的路上,警方的戒备应该不会很严,想办法把他劫出来。”   哑巴点点头,继续比划了几个手势。 “科里亚当然也有可能借机动手,”李再安点头道,“所以这次行动要计划的周密一点,提前安排好策应,免得脱不了身。具体的,你们去商量吧,我就等个结果就成了。” 第二卷 第三章 无题 小镇多蒙多特的清晨有着圣保罗市区难以比拟的清静,正是咖啡收获的季节,清早起来,在二楼的卧室朝窗外望出去,一望无际的咖啡种植田就像是点缀了数不清的紫红色星辰一样,煞是艳丽。   戴着牛仔式草帽的雇农,提着承装咖啡果的篮子,不辞辛劳的穿行在低矮的咖啡树垄亩间,将那些成熟的果子小心的采摘下来,用篮子送到停在河堤上的卡车那去。   那些卡车都是咖啡收购商开过来的,每年咖啡收获的季节,这些人就会奔行在一个个种植园之间,他们不仅收购咖啡,还提供人口贩卖的服务,服务对象一般就是那些大庄园主。因为大庄园主经济的存在,人口贩卖这种原始而暴力的行当在南美一直长盛不衰,各国政*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到21世纪初期,南美各国才陆续开始严厉打击这种非法的勾当,但打击的效果也是雷声大雨点小。   一般人口贩卖的对象都是土著居民,也有一些是人蛇从国外组织偷渡过来的没有身份的移民,一般来说,一个二十出头、身体健壮的的壮劳力,开价在250美元到300美元之间,而一个正当妙龄的女人,则没有固定的价格,一般要看相貌、看身材,还要看是不是处女。最便宜的几十美元就可以买到,而最贵的却是能开到数千美元的高价。   自从买下了克莱塔庄园之后,李再安很少过来,庄园的具体经营他更是理都不理,一切都交给弗雷泽自己去打理。不过弗雷泽显然不是个经营庄园的好手,上百顷的咖啡田在出售了第一茬的咖啡之后,庄园的收支能够维持平衡,而且扣除了给雇农的薪水和几个月的开销之后还有得赚,但区区二十多万克鲁塞罗的净收入实在让人兴奋不起来。究其原因,主要还是弗雷泽心太软,她给那些雇农开的薪水太高了,而且伙食弄得太好,造成额外的开销增大。   更重要的是,弗雷泽给雇农加薪水的举措带来了很不好的影响,毕竟多蒙多特不是仅有她这一个庄园,克莱塔庄园给雇农加薪水,别的庄园怎么办?为这事,庄园雇用的律师也找弗雷泽谈过,但显然没什么效果,于是乎,这段时间庄园就多了很多事,时不时的,种植田内就会有些大片的咖啡树被人放倒,再不就是有人弄个死鸡、死狗什么的,挂到庄园别墅的房门前面,血淋淋的,让人看了头皮发炸。   了解了这个情况的李再安也没做的太过分,他就是安排人给多蒙多特的几个庄园主送了份礼物,两瓶昂贵的红酒、两颗子弹外加一分拜帖。随后的第二天,弗雷泽就收到了各种各样的回礼,再之后一切恢复正常,庄园里再没有人来骚扰,多蒙多特小镇重又恢复了宁静——至少表面如此。就像卢娜说的,这种办事效率可比警察高多了。   庄园里清晨的空气有着圣保罗市区内无法媲美的清新,推开窗子,背靠着窗棂抽一支烟,看着咖啡田里那些忙碌的雇农,脑子里回想着昨晚的癫狂,感受着新的一天又在清闲中开始,任何人都免不了会有一种幸福的惫懒。   有的时候安静下来想一想,如果没那么大的野心,其实找一个类似克莱塔这样的庄园,做一辈子奢侈*淫*逸的庄园主也挺不错的,不用与人勾心斗角,不用担心被人从背后捅刀子,整日里就在这上百顷的庄园内称孤道寡,吃饱了睡,睡够了吃,想尝个新鲜了,就跟那些人*贩子买两个女人回来,那种生活……啧啧,想想就让人向往。   唉,不过这种生活就目前来看也只能想想了,其实,自从当初重生到这幅倒霉的身体里的那一刻起,李再安似乎就没别的选择了。要嘛,他就得以一个重生者的身份在监狱里呆上几十年,如果能侥幸活着走出监狱,也到2010年以后了,那样的话,他重生的目的似乎就是为了给前世赎罪一样。那样的结果别说是他,估计任何一个与他有着同等经历的人都无法接受。   “吡噜”一声轻响,将李再安的思绪从错乱中拉回来,回头看看,弗雷泽还在床上酣睡,倒是卧室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道缝隙,一个头发挽着髻、面容清秀的印第安女孩端着一副餐盘,正小心翼翼的朝里面走   这女孩是弗雷泽从人*贩子手里买回来的,花费了三千美元的高价,平时就在这里照顾弗雷泽姐妹两的起居。女孩还不会说葡语,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为了方便,弗雷泽便给她起了个很大众化的称呼:安娜。   人*贩子固然可憎,可也没必要把他们想的十恶不赦,至少很多像安娜这样的土著女人并不是他们拐来的,而是真金白银从那些土著部落里买回来的,否则她们也不会在这里住的这么安稳。   安娜是进来送早餐的,当然,按照李再安的习惯,餐盘里还放着一份今天的报纸。   餐盘就放在床边的小立柜上,退出去的时候,安娜还顺手收拾了随意扔在地毯上的衣服和污物。   “几点了?”安娜前脚出门,弗雷泽便从床上坐起来,她背靠着睡枕小声问道。   “唔……不到七点,”李再安掐灭手中的烟头,几步走回来,跳到床上,随手拿过餐盘里的报纸,一边翻看着一边心不在焉的说道。   弗雷泽见他躺在自己身边,一只手还不老实的伸过来,在自己的大腿上抚摸着,忍不住凑过在他身上嗅了嗅,皱眉说道:“味道这么大,你还洗澡呢吧?”   “嗯,一会再说,”李再安在报纸上找到了他想看的东西,脸上露出一丝饶有兴致的表情。   今天这份报纸上可以捕捉到的信息不少,头版头条便是关于巴西利亚的,内容是此前在《论坛》报上披露现任总统费尔南多 科洛尔可能涉嫌惊人弊案的著名记者奎安妮 斯特朗遭谋杀,她的尸体昨天在巴西利亚一所废弃的仓库内被警方发现,而按照巴西利亚警方初步的调查结果,奎安妮在死前曾遭受过性*侵犯。   按照李再安的看法,这件事应该是直接引发科洛尔腐*败案件全面曝光的导火索,在前世的记忆中,身为巴西总统的科洛尔所涉及的腐*败案,曾在整个巴西政*坛掀起轩然**。这一桩案子不仅令科洛尔遭弹劾下台,还牵累了巴西银行、巴西联邦储蓄银行等若干家金融机构,并直接导致一个在巴西首屈一指的大富豪锒铛入狱,全部家产被官方拍卖收缴国库。除此之外,牵涉到这宗案件里的大批官员、议员也相继落马,可以说,这是巴西恢复文人政*府之后遭遇的影响最恶劣的一场政*治风暴。   有风暴的地方往往就意味着有雨露降临,灾难对某些人来说就是单纯的灾难,可对另一些人来说,却是难能可贵的机会,比如说李再安这样的人。   富有野心的人总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搞风搞雨的机会,而要将这个巨大的机会抓在手里,李再安还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够入局的契机。   “一会卢娜就该起来了,”弗雷泽不喜欢看到李再安露出那种阴损恶毒的笑容,每当他右边的唇角像现在这样的翘起来,右边脸腮上显露出那个酒窝的时候,他脸部的光线总是显得很阴暗,“快去洗洗,大不了我帮你。”   李再安也不理她,只是一伸手挽住她的后脑,将她牵过来,整个小脑袋都按在自己胯下,感觉到下身某个挺直起来的部位进入了一个温热潮湿的地方,他才舒心的叹了口气,继续翻看下一版的内容。   在第三版开头的位置,刊登着一则昨天发生在圣科纳鲁镇十六号公路的刑事案,报纸上还加刊了一张模糊的黑白照片,应该是远距离拍摄下来的。照片中的内容,是一个蒙着黑头罩、手持ak-47的人,正站在一辆被击毁的警车边上,用手里的ak朝一个趴在公路上的黑衣人近距离抵射。   而新闻中的内容,则是说昨天傍晚,一辆解运了12名囚犯的警车,距离圣科纳鲁镇13公里处的十六号公路上遭遇枪匪袭击,劫匪劫走了全部犯人,负责押运的九名警察却无一受伤,只是被关进了用来关押囚犯的警车内。怪异的是,就在这伙劫匪还没有撤走的时候,却遭遇到了另一伙枪匪的袭击,双方的枪战持续了将近十分钟,结果是第二伙枪匪丢下四具尸体,在警方支援赶到现场之前仓促撤离。   按照报纸上的说法,刊登的那张照片是一个在附近山上实验飞机模型的年轻人拍下来的,而到目前为止,警方还不知道这两伙枪匪的具体身份,他们正着手在12名被劫走的囚犯身上寻找线索。   丢掉手里的报纸,李再安低头看看,被他一条腿压着后背的弗雷泽正一面含着他的小弟弟吞吐,一面幽怨的翻给他一个白眼。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既然不愿意好好的默契合作,那就索性当面锣对面鼓的把一切都说开好啦。眼下,李再安觉得是时候找贝塞隆议员先生好好谈一谈了。 第二卷 第四章 似曾相识 仍旧是当初那个别墅区,仍旧是那两个穿着警服的社区警卫,仍旧是一个没有月色星光的暗夜,唯一的区别,就是那辆破莲花换成了两辆崭新的奔驰,车上的人中少了巴诺罗,却多了史皮和三四个随同而来的保镖。   一如当初那般,车子在别墅区入口处被警卫拦住,不过这次李再安没有下车,而是隔着车窗告诉对方自己来找谁,让警卫自己去核实。   门岗的一个电话打出去,不一会工夫,一个白白净净的年轻人跑出来,正是当初的那个贝塞隆的秘书威库尼。   这次来与贝塞隆会面,李再安之前并没有同对方联系过,因此威库尼在看到他的一瞬间,脸上的表情变得很僵硬。   “怎么是你?”站在车外,威库尼沉吟了片刻才硬邦邦的说道,“你来干什么,贝塞隆先生不会欢迎你的。”   “议员会不会欢迎我不是由你来决定的,而是要由他自己决定,”李再安手里的一支烟正抽了半截,闻言连看都不看他,就坐在车里说道,“当然,如果你可以为议员做决定的话,我也可以现在就回去。”   威库尼脸上的表情又是一变,这种事情他还真不能给贝塞隆做决定,作为秘书,他很清楚贝塞隆最近一段时间有多么的被动,古拉瓦那些人不仅仅是马亚家族遗产托管委员会的成员,还是他贝塞隆的竞选基金管委会成员。古拉瓦因为涉嫌非法挪用、侵占他人财产而遭到警方起诉,随后又被判处四年监禁,这个案子不仅令公证署正式介入了对马亚家族遗产的合法继承审定,还令贝塞隆的竞选基金管委会爆出了一个大窟窿。目前,贝塞隆夫人,也就是科里亚,正以这个案子为理由,胁迫贝塞隆与她离婚,而且还不允许他提出对夫妻财产的拆分诉求。   很明显,如果贝塞隆在科里亚的面前妥协了,那他将变得一无所有,反之,如果他不答应,结果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他仍会变得一无所有,顺带着,可能还会吃上官司,最终落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这些天,贝塞隆便在这两难的抉择中间困顿,说实话,他连杀人的心思都有,可惜的是,科里亚花费重金雇佣了一群从非洲回来的古巴佣兵,这些人各个心狠手辣且经验丰富,难对付的很。   就在这个情况下,李再安来了,威库尼不知道他能不能为贝塞隆提供一根救命稻草,但可以肯定的是,身困愁城的贝塞隆绝不可能不见他。   “跟我来吧,”没有犹豫多久,威库尼朝警卫摆摆手,示意他们抬起隔离杆,嘴里说了一句,就想着上李再安的车。可没想到的是,他的手还没摸上车门把手呢,车子已经在马达的轰鸣声中窜了出去,只把他一个人留在了别墅区门口。   还是当初那栋后现代建筑风格的别墅,区别是别墅前的庭院内多了几盏光线刺眼的氙灯,整个院落,包括院落外数百码内的区域被照得亮如白昼。   开车的史皮转过树影的时候没提防,被灯光闪了眼,慌不迭的放慢车速,嘴里愤愤的嘀咕了一句什么。   “呵呵,有些人只能生活在白天,无需过分苛责他们。”李再安在后座上笑笑,说道。   “咱们却是只能生活在夜里,”对这话史皮深以为然,他眯着眼睛说道。   李再安看着灯光背影中那栋模糊的别墅,心道:我却要既能生活在白天,也能生活在夜里。   别墅的庭院里有三五个黑人在往来巡视,李再安的车进了院子,立刻便有人上来查看,史皮带着随行来的保镖护卫在李再安的周围,不然这些人靠近,双方就在庭院里对峙着,任何一方都不肯后退半步。   “你们想干什么,都让开,保罗先生是议员的客人,”威库尼气喘吁吁的从后面追上来,他对李再安厌恶到了极点,但在这个时候却不能不为他说话,因为这些该死的黑人都是科里亚雇用的人。   威库尼的话显然对这些人没有丝毫的威慑力,在场的人谁都不理会他,只把他气得面色苍白,喘息的更加剧烈。   “威库尼先生,何必为这些人生气呢?”李再安这时候却充起了好人,他朝威库尼摆摆手,笑道,“你可以进去告诉科里亚夫人一声,就说我可以现在就离开,但希望我下次再来的时候,她还能雇用得起这些黑鬼。”   威库尼愣了愣,随即眼睛里闪过一丝狂喜,他当下没能掩饰住自己的激动,脱口问道:“古拉瓦真的在你手上?”   没错,如今能够让科里亚变得一文不名的就只有古拉瓦了,因为他的手上掌握着马亚家族上一代家主留下的真正遗嘱,这也是科里亚可以收买其余几名律师却偏偏要置他于死地的最直接原因。   作为贝塞隆的秘书,威库尼很清楚科里亚现在为什么能够占据主动,不为别的,就因为她现在真的有希望可以继承马亚家族的全部遗产。这笔遗产可不仅仅意味着几十亿的资产,其背后还牵涉到一个依附在这笔资产上的庞大利益网络,处在这个利益网络内的人都没有什么忠心可言,对于他们来说,谁能掌握这笔财产,谁就是他们的主子。贝塞隆能以三十岁不到的年纪,获选圣保罗州议员,凭的就是这个网络的支持,而现在科里亚有希望收回这笔财产,当初那些支持贝塞隆的人分分钟就把他给抛弃了,而且是弃如敝履。   贝塞隆或许不会希望科里亚真的变得一文不名,毕竟那对他来说同样也是死路一条,但他现在却很需要一把能够与科里亚拼的鱼死网破的双刃剑,这把双刃剑就在李再安的手里。   李再安没有直接答复威库尼的问题,只是耸了耸肩,一副轻松写意的姿态。   “保罗先生请安心等候几分钟,我马上去请贝塞隆先生。”威库尼毕竟是个很称职的政务秘书,他一瞬间便做出了决定。   “威库尼先生请便,我现在有的是时间。”李再安笑道。   见他答应下来,威库尼二话不说,拔腿就朝别墅正门跑。冲上楼前台阶的时候,或许是因为太过慌张的关系,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没跌个狗吃屎,好不容易站稳脚,还没等心情平复下来呢,又被一个站在面前的女人挡住了去路。   “威库尼先生这是干什么?”出现在门口的女人却是此前叛出莫里奥的芭勒丝,她双手抱胸站在台阶上,斜眼看着威库尼,不无嘲讽的说道,“保罗先生来拜访夫人,也值得你这么激动吗?”   话说完,她也不等威库尼开口,便径直对那些围着李再安一行人的家伙们说道:“请保罗先生到二楼会客室,夫人要在那里见他。” “你恐怕是误会了,保罗先生是来拜访贝塞隆先生的,与夫人没有关系。”威库尼面色一变,急忙插口说道。   芭勒丝鄙夷的瞄了他一眼,根本不搭腔,而是递给李再安一个眼色,让他跟着进去。   李再安今天就是来贝塞隆夫妇见面的,至于先见谁后见谁,亦或是两个人一起见,他都没什么意见。不过眼前的局面还是让他感觉很有趣,看得出来,贝塞隆与科里亚彼此间已经彻底撕破脸了,彼此间互施手段已经不再藏着掖着。实际上已经没有什么好藏的了,对于这对夫妇来说,眼下就是一个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的死局。   上一次进这栋别墅,李再安可没有上到二楼的机会,从二楼客厅、走廊的布局、装饰来看,似乎到处都充满了女性化的色彩,明显就是科里亚的地盘了。   跟着芭勒丝走近二楼客厅的时候,才进门,李再安便看到了坐在客厅那张大的有些离谱的红色沙发里的科里亚,这女人仍旧是当初那副性感却很舒适的居家妆扮,她歪着身子蜷曲在沙发里,就像是一条盘踞起来的美女蛇。   史皮等人都被拦在了客厅外面,只有芭勒丝跟着进来,她倒是想搜搜李再安身上有没有带武器,但这个念头盘旋半晌之后,最终还是放弃了。说不上是为什么,芭勒丝的心底还真是对李再安有一份畏惧,这个人很危险,不仅仅是对女人危险,对任何人都很危险。   走进客厅的李再安在门口停了两三秒钟,放肆的目光在科里亚性感的身躯上逡巡一圈,最后落到她显露在纱质睡衣外的两条长腿上,轻佻的吹了一声口道。   “你可以坐过来仔仔细细的看,”科里亚一点都不介意他放肆的目光,她倒是真希望李再安能像他表现的那般好色呢,至少那样她就不用像如今这般的头疼了。但是很可惜,这个男人狡猾的像头胡狼,贪婪的像条蝰蛇,他对待女人从不是浅尝辄止,而是打算连骨头带肉一口吞下去。   “我担心离你太近了,会被你狠狠的咬上一口,”李再安笑笑,说道。   他嘴里是这么说,但人却还是走了过去,而且还一屁股坐到科里亚那张大沙发上,挪过她交叠的双腿放在自己大腿上,一只手握住她白皙的足踝,另一只手则顺着她丰润的大腿朝睡衣内摸索过去。。 第二卷 第5章 调解 “你既然敢到这里来,就不会怕我咬你,”科里亚握住他那只作怪的大手,笑盈盈的说道,“说吧,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李再安弯弯唇角,笑道,“我想怎么样重要吗?重要的是应该你想怎么样吧。而且,这次我来也不是为了你见面的,而是来拜会贝塞隆议员先生的,嗯,我有一笔生意想和他谈谈。”   科里亚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咬咬嘴唇,说道:“保罗,你现在怎么说也是莫里奥的主人了,难道你就能厚着脸皮威胁我这样一个女人吗?”   “这和莫里奥有什么关系吗?”李再安耸耸肩,不以为然的说道,“好吧,就按你所说的,你认为我应该对一个试图谋算、坑害我的人怎么样呢?如果面对这样的人,我能只以威胁为报复的话,相信整个圣保罗的警察都会感觉庆幸吧?”   科里亚性感的嘴角抽了抽,正想说些什么,客厅外面突然响起一阵儿喧哗,紧接着,紧闭的房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一个面色苍白的金发白人紧抿着嘴唇冲进来。   李再安抬头看了看,这个人他认识,正是号称圣保罗州最年轻的州医院贝塞隆。不过所谓的年轻毕竟只是相对的,现如今的贝塞隆也已经人过中年,不过那一头飘逸的金发还是很耐看的。   来人可是科里亚名至实归的丈夫,虽然两人之间根本不存在感情,而且现在正在筹划着打离婚,但他们的夫妻身份却没有任何改变。而此时科里亚与李再安还暧昧不清的纠缠在一块,趁着贝塞隆闯进来的一瞬间,李再安甚至还挣脱科里亚的阻碍,将那只探到她睡衣下的手又往里伸进了几分,直接抚上她两腿间那处鼓胀的肥*丘。   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故意做作,科里亚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吟,一对惑人的眸子里瞬息间便蕴起了两汪水。   贝塞隆不是瞎子,也不是聋子,眼前发生了些什么他看的、听得一清二楚。尽管与妻子之间更多的还是利益关系,但他还是不可遏制的产生了一种羞辱感,没错,就是羞辱感,他感觉李再安根本不是来帮助他的,而是纯粹来羞辱他的。   “议员先生,请坐吧,”李再安就像是没看到贝塞隆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急剧变化,兀自坐在那里老神在在的说道。   实在是欺人太甚,如果可以的话,贝塞隆更想顺手抓过一把椅子,狠狠砸到那张该死的臭脸上去,不过这个充满诱惑力的冲动念头还是被他强按了下去,不为别的,就因为他现在真的很需要李再安手里掌握着的东西。   强忍着不去看李再安手所在的地方,贝塞隆偏过头,说道:“不用了,我,我只想知道你有什么事?”   贝塞隆说这话的时候倒是忘了一件事,这里是他的家,无论从哪方面来说,似乎都轮不到李再安来做主人。   “没什么,我只是有一件礼物想要送给议员先生,”李再安松开握住科里亚足踝的手,伸到面前的茶几上敲了敲,提高嗓门招呼道,“史皮?史皮!”   史皮在门外推开挡在前面的保镖,出现在客厅内。接到李再安递过来的眼神,他看看站在旁边的贝塞隆,从随身提着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份厚厚的文件递过去。   “这是……”贝塞隆迟疑着伸手过去接,可还没等他碰到,站在旁边的芭勒丝已经抢先上前一步,探手就要将文件抢过去。幸好史皮的反应不慢,文件及时的收了回去。   “你干什么?!”贝塞隆大怒,虽然他还不知道文件是什么东西,但芭勒丝的这种行径已经从根本上触及了他的尊严。   “好啦,都不要争,不要抢,”李再安笑呵呵的插口道,“这东西不过是个复印件,要多少有多少,史皮,也给芭勒丝小姐一份,免得她总想抢了不属于她的。”   史皮当然认识芭勒丝是谁,在他眼里,这女人就是莫里奥的叛徒,有些奇怪的是,他却不认为李再安是叛徒,甚至从没这么想过。   两份一模一样的复印文件分别交给芭勒丝和贝塞隆,史皮像刚才进来时一样,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芭勒丝拿了文件,看也不看,径直走过来交给科里亚,   贝塞隆更早一步看到文件的内容,而文件中的内容,却是让他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   科里亚倒是没想那么多,她草草的翻了一遍文件,妖媚的脸上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隐忧:“这么说,劫走古拉瓦的那些人,的确是你安排的了。”   “你是问的哪一批人?”李再安不答反问道。   “你心里应该很清楚,”科里亚一甩手,将那份文件扔到一边,对她来说,这种复印本没有任何价值,她需要的是原件。“算啦,没必要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现在你可以直说了,究竟怎样才肯把原件交出来。”   贝塞隆在门口默然不语,实际上,那些文件中也有对他不利的东西,比如说当初与巴诺罗交易的证据、他在圣米莉安孤儿院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等等。不过同样的,文件中也有对科里亚不利的东西,比如说马亚家族上一代家主的真正遗嘱复印件,不说别的,单单是这一份东西,就足以让科里亚寝食难安了。   面对科里亚的质问,李再安笑而不语,他转过头来对贝塞隆说道:“议员先生,现在可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了吧?”   贝塞隆能如何选择?他倒是想让李再安将所有文件的正本都交给他来着,可惜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当然,他也可以甩手离开,但后果就是要考虑所有的文件会不会都落到科里亚的手里。没错,在如今这种局势下,贝塞隆很荒诞的发现,真正掌握着这些罪证的李再安反倒有可能成为他的朋友,而真正意义上的敌人,却成了他的妻子科里亚。   深深吸一口气,贝塞隆僵硬的脸部肌肉抽搐一番,最终竟然换上了一幅笑容,他走过来坐在李再安的对面,语气平静的说道:“那就谈吧。”   “哈,议员先生就是议员先生,总能知道在什么时候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最恰当,”李再安轻笑一声,微微翘起的唇角上滑过一抹鄙夷的笑意。 要想看清一个人的真面目,最恰当的时候就是在他身处困境的时候,从贝塞隆进入客厅的一瞬间,李再安便将这个人的本质看了个一清二楚。   一个能够忍受别人骚扰自己妻子的男人并不是坚忍,也不是懂得什么叫做忍辱负重,往轻里说,这种男人的品性叫做懂得如何取舍,往重里说,这种男人就是完全以自己为中心,为了自己可以抛开一切,什么尊严啊、家庭啊,在他们的眼里都不重要,关键的时候都可以出卖。他们只要能够在大多数人面前活的光鲜,就不在乎在少数人面前抛开所有的自尊、原则,趴在地上做一条狗。   这种人很危险,因为他们最善于出卖,但这种人也最容易控制,因为只要他们还能感受到来自于你的危险,就不敢把脑袋从龟壳里伸出来。别人如何想李再安不清楚,至少他很喜欢这种人。   “贝塞隆先生,”轻佻的伸手在科里亚丰润的大腿上拍了拍,李再安笑道,“啊,还有贝塞隆夫人,其实我今天的拜访绝没有任何恶意,我只是听说你们的夫妻关系似乎出现了某种危机,所以专门过来做调解的。”   “做调解?真可笑,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科里亚当然能听明白他的意思,因此第一时间便暴怒发作,她从沙发上挺身坐起来,愤怒的瞪着李再安质问道。   “当然知道,”李再安耸耸肩,用一种近乎无赖的口吻说道,“其实我也曾经对夫人抱有过幻想,希望有一天你与贝塞隆先生离婚之后,我可以得到一个进身的机会。不过这段时间我忽然发现,夫人显然不是一个任何男人都能降伏的女人,或许除了贝塞隆先生之外,再没人能够忍受与你的婚姻了。既然如此,为何不想办法让你们的婚姻维系下去呢?哪怕只是做做样子。想想看,贝塞隆先生可是个前途光明的议员,他虽然这次角逐中失去了成为巴西利亚众议员的机会,但最多两年,两年后他还会有一次机会,如果有夫人的支持,再加上我的帮忙筹划,贝塞隆先生应该不会再失去下一次机会了。”   贝塞隆的眼睛里闪着难以掩饰的兴奋,他差点就脱口说出这正是他最希望看的局面了。   贝塞隆很清楚,他与科里亚的婚姻即便维持下去,也只能是他给自己戴了一顶绿帽子罢了,在此前的两年里,他与科里亚就没有实际的夫妻生活,而今后,又有一个李再安虎视眈眈的站在边上。如果不想触怒他,贝塞隆就必须做这个所谓丈夫的同时,与科里亚保持一定的距离,话句话说,与其说他是个丈夫,还不如说是个帽架更恰当。   不过这些贝塞隆都不在乎,只要能够将他在政坛上的地位维持下去,甚至在不久的将来坐上众议员乃至参议员的宝座,他还会缺女人吗?他还用担心在别的地方找不回自己的尊严吗?人总是要懂得舍取的,要有非凡的成就就得有非凡的耐性。   “你这是做梦,别以为用这么一份遗嘱就能威胁我,”科里亚轻蔑的看了李再安一眼,说道,“你应该很清楚,如果将这份遗嘱曝光出去,我固然是什么都得不到,可你,还有你,你们两个也同样是什么都得不到。” 第二卷(006~010) 第二卷 第6章 合作 “这样啊,”李再安抚摸着下巴,像是在认真考虑这个说法,片刻之后,他拍拍腿,作势从沙发上站起来,嘴里说道,“可以,那就是说没什么可谈的了,我也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   站起身来,李再安朝外走了两步,四处打量着客厅内的摆设,闲聊似的对一脸愕然的贝塞隆笑道:“贝塞隆先生,想必这所房子也有你的产权吧?过几天如果有意出售的话可以联系我,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   李再安正说到这儿,贝塞隆突然发出一声惊呼,紧接着,他就感觉到脑后被什么东西重重的砸了一下,眼前一阵儿晕眩。幸好这一下砸的不是很重,眼前一晕,很快便恢复过来,但随之而来的,却是难以忍受的巨疼。   猛然转过身,李再安本能的先朝地上看了一眼,只见一把金属柄的匕首就掉在他面前的地毯上,很显然,刚才那一下就是被这个东西给砸的。幸好匕首还带着鞘,不然的话,李再安都说不好自己现在还能不能站在这。   “你是不是疯啦?!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还没等暴怒的李再安发作出来,坐在科里亚对面的贝塞隆先跳了起来。他还真担心科里亚就这么一刀把李再安给刺死,那结果就真的大条了。   科里亚根本就没理他,她挥舞着双手大声咆哮道:“你们,你们这些人全都是混蛋,马亚家族……洛格瑞斯那个恶棍留下的每一分钱都是属于我的,没错,是属于我的,任何人都别想把它们从我的手里拿走,除非我死了,除非我死了!”   “犯病了,又犯病了,这个疯女人!”贝塞隆像躲鬼似的朝旁边闪了闪,手指着咆哮的科里亚说道。   按照陈锦她们收集到的资料,李再安也知道科里亚从小就有些精神问题,不过后来恢复的很好,难道说发作起来就是这个样子?扭头看看芭勒丝,这个跟科里亚有一腿的女人还站在一边,没有丝毫紧张的表情。   冷冷一笑,李再安弯腰捡起那柄匕首,不紧不慢的走回到沙发前面,先是伸手一把抓住科里亚挥舞的胳膊,只是轻轻一推,就把她推坐在沙发上。   科里亚翻身跌倒在沙发里,一头略带卷曲的长发披散在脸上,身上的睡衣掀起来,裸露出两条修长的大腿和腿间一抹黑色的蕾丝底*裤,那副样子就像是刚刚遭受过暴虐一样。不过她的这幅样子却让人感觉不到任何怜悯,反倒是会产生一种将更多暴虐施加到她身上的冲动。   妖精!李再安心里暗骂一句,将手中的匕首从刀鞘里拔出来,嘟的一声插在面前的茶几上。   “你们两个人之间的恩怨我不管,我只想说一句话,现在在座的,你,我,他,”李再安伸手在科里亚、贝塞隆脸上逐一点过,嘴里说道,“我们可以看做是利益攸关的三方,合则都能获利,分则都无利可言。”   “钱即便是再多,放在银行里也生不出多少利来,钱就是资本,资本是需要用来投资的,只有守财奴才会把所有的钱都牢牢抓在手里,唯恐被别人动了一分一厘。”捏住科里亚削尖的下巴,用大拇指的指肚在她性感柔软的嘴唇上蹭了蹭,李再安说道,“没错,我之前是动用了你一笔钱,可那只是一笔生意,不知道你是不是认为这笔生意是亏本的,至少我不认为欠了你的。”   科里亚别过脸,将李再安的手甩开。   “不管采取什么样的手段来实现目的,我自认为我这个人做事还是讲道理的,”朝贝塞隆招招手,示意他回来重新坐下,李再安继续说道,“没错,将来为了能够让贝塞隆先生在政坛上施展一些抱负,你可能还需要付出很大的一笔钱,而我呢,也需要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他提供更多的支持。当然,我相信贝塞隆议员先生将来也知道他应该拿什么作为回报。”   贝塞隆刚刚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听了这话不安的扭了扭屁股,他倒是很想现在就给出一个承诺的,不过还有芭勒丝在场,他不想表现的那么迫不及待,太没面子了。   “好啦,该说的我都说了,不该说的我也说了,至于如何选择,决定权还是在你们的手里,”甩甩手,李再安面无表情的说道,“如果你们仍旧不愿合作的话,我明天就会把手里的东西都交出去。到时候你们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吗?不知道没关系,我可以免费为你们勾勒一番。贝塞隆先生,你会在第一时间失去全部的政治生命,不仅如此,警察还会盯上你,各种各样的罪名加起来,你将面临不少于20年的漫长刑期。至于你,我的宝贝科里亚,不要以为你现在所依仗的那些人会在这种事情上帮助你,不,他们不会的,几十亿美元的资产太诱人了,他们会将你之前为他们提供的财力支持看成是一种对乞丐的施舍,不仅不会因此感激你,反过来,他们还会为此仇视你。你不用责怪他们,这不过是人的天性罢了,基于这份天性,后面就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公证署会收走所有不应该属于你的资产,并在这些资产的基础上,设立一些各种名义的基金,更多类似古拉瓦他们那样的人会加入进去,在所谓慈善的名义下,尽情的挪用每一分原本应该属于你的钱。放心,你也不可能过上过去那种舒服的日子了,因为他们绝不会允许你的那一份生活基金继续留存下去,圣米莉安孤儿院的丑闻将会是他们可以借用的道具,你必须为此承担责任。当然,最终的结果你可能不用进监狱,但你却不得不为你的后半生如何度过而发愁,呵呵,希望到时候你能在某一处贫民窟里找到自己的房子。”   话说到这里,李再安伸手指指自己的鼻子,补充道:“当然,你们可能会想我会落到一个什么样的下场,这一点你们可以放心,实际上,我唯一的损失就是损人不利己,最后落个两手空。你们可能会想尽办法把我拖下水,但那又如何?我早就在水里泡着了,整个巴西的警察都想抓我,多上一条亦或是十几条罪名多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你们说呢?”   “无耻!”芭勒丝哼了一声,狠狠的骂了一句。   “无耻是一个像我这样的人能够在这个世界里更好生存的必备要素,”李再安摸着口袋,掏出一支烟来闲适的点燃,深吸一口后笑道,“而在这里的每一个人,其实都和我一样。科里亚夫人将原本已经不属于她的马亚家族遗产收入囊中,这种行为难道很光明正大?至于贝塞隆先生,他恐怕早就把无耻看做是一种高贵的品德了吧?而你,我的芭勒丝,说出无耻这个词的时候,难道你没有感觉到丝毫的脸红吗?”   “至少我不会用威胁这种手段去逼别人就范,嘴上却能说的那么理直气壮。”芭勒丝的脸还真的红了一下。   “哈,能被一个无耻的人胁迫,我想这样的人总不会多么纯洁的,既然大家都无耻了,何必还要区分一下谁更无耻呢?那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吗?”李再安耸耸肩,不以为然的说道。   “我了解贝塞隆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想你也不应该忘了他当初是如何对待巴诺罗的,”科里亚似乎调整好了情绪,她拢开遮在脸前的乱发,语气平静的说道,“与这样的人合作,你就不怕将来被他吃了?”   “你有什么理由把巴诺罗的问题都推到我的身上?”贝塞隆大怒,他站起身质问道,“如果不是你在背后搞得那些动作把他推进监狱里,我想我们现在还在愉快的合作呢。”   “好啦,没有必要纠缠于巴诺罗的问题,过去的事情毕竟已经过去了,就像我不会信任你们两个人一样,你们也没必要彼此信任,”李再安打断他的话,皱眉说道,“我们只是在合作,基于利益的合作,而不是基于互信的合作。贝塞隆先生是个聪明人,我想他知道一个坚强的助力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是当然,”贝塞隆早就在心理上与李再安站到一起了,廉耻算什么,当初刚刚步入政坛的时候他就学会了如何对待廉耻这种东西,冰箱抑或储物柜才是存放廉耻的最佳地点,而不是随时随地将它带在身上。   “看来贝塞隆先生对这场合作是没有意见的了,如今就看你怎么说了,我亲爱的科里亚。”李再安淡然一笑,将视线转向科里亚,问道。   “看来我是没有选择了,”科里亚迟疑了一会儿,甩甩头,仰起脸来说道,“好吧,我可以接受合作,不过前提条件是,贝塞隆必须支持我尽快拿到对遗产的支配权。”   “这个没有问题,”贝塞隆松了一口气,很直接的回答道,“我可以从侧面给公证署施加一些压力。”   “我还要拿下鲁克松印染的待售股权,”科里亚紧接着便提出第二个要求。 第二卷 第七章 论政1 鲁克松印染是一家以布料印染为主要业务的企业,其成立于1943年,是独*裁者热图力奥 瓦加斯在任时投资建设的一家国有企业,在军政*府时期,这家企业一度担负着巴西军方百分之四十以上的军装用布染印任务。直到85年文人上台执政开始,鲁克松印染才失去了这个利润庞大的业务。   李再安对这家企业的了解不多,只是知道它的厂址就在圣保罗大区的图切图诺镇,之前科洛尔上台执政的时候,重提国有企业私有化改革的倡议,鲁克松印染就是一家拿出来出售的企业。原本,巴西利亚是希望通过私有化这些企业,将拍卖得到的资金用于缓解居高不下的财政赤字,但受巴西政治体*制的影响,各州对巴西利亚的政策不是那么遵从,比如说在对待鲁克松印染这家企业的问题上,圣保罗州就有着完全不同的意见。   圣保罗州方面不是不同意将鲁克松印染厂私有化,只是不同意将拍卖所得的资金交给巴西利亚支配,他们需要从中得到多数的那一部分,用来缓解圣保罗州的财政困难。   巴西自从交由文人来执政之后,国有企业的私有化问题就不止一次被提出来,但因为其中交织着各种各样的利益分歧,所以巴西利亚始终未能在这方面做出多大的成绩。   李再安对什么印染厂不感兴趣,他也不善于经营实业,他前世的丰富经验中绝不包含这方面的内容。   不关心的事情就不去过问,李再安在这种问题上很能看的开,不管怎么说,能够促成与科里亚、贝塞隆之间的合作,对于他来说已经是迈出了相当大的一步。有黑帮,有政客,有财阀,世上还能到哪里去找这么完美的组合?   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组合还相当的脆弱,三个人中谁都不是简单的货色,他们彼此间随时都可能出现相互背叛的情况,李再安不得不时时刻刻的提高警惕。   ………………   “你知道,竞选首先是一个脸面的问题,这个脸面包括了很多方面的内容,比如说一完备的竞选团队,一个高效的策略分析机构,一个完整的能够吸引人眼球的竞选纲领,以及……当然,在这些问题上,你可能帮不上我什么忙。但最重要的一点是,自从出了一些问题之后,我所面临的情况很糟糕,现在几乎连一个像样的办公室都没有了。”坐在鲜亮的林肯轿车上,贝塞隆也顾不上自己的秘书还在旁边,便对同车而坐的李再安大倒苦水。   经典政客有一个很显著的性格标志,那就是没有所谓的隔夜仇,只要有需要,他们可以同昨天的对手热情拥抱,也可以同昨天的朋友互泼脏水。所谓的站位、立场不过是基于政治的需要罢了,爹死娘嫁人,谁不得为自己的将来打拼啊。   对于贝塞隆来说,他更容易接受李再安的出现,尽管他之前的种种窘境几乎都是这个人带给他的。   现如今的贝塞隆的确混得很惨,丑闻的曝光令他沉沦到了政治生命的最低潮里,财政上的拮据则成了几乎压倒他的最后一根致命稻草,幸好的是,转机来的恰到好处,他现在又有东山再起的信心。   “一个体面的竞选办事处?这个问题应该不难解决,”李再安就坐在他的对面,不得不承认,豪华的林肯坐着的确比普通的奔驰舒服的多,“为什么不让科里亚帮点忙呢?”   “噢,这个不行,你应该知道,尽管我们名义上还是夫妻的关系,但竞选办事处的租用是需要从竞选经费里拨付的,”贝塞隆解释道,“而竞选经费就是竞选经费,其中的每一笔钱都是需要在竞选监督部门做报备的,换句话说,它与私人财产是完全分割的,你明白我的意思?”   “哦?”这个事情李再安还真是不知道。贝塞隆的意思很明确,他这番话的含义就是说,竞选经费中每一笔钱的来历都需要经过报备,即便是一个亿万富翁想要参加竞选,也不能无限制的从他个人账户上拨钱到竞选经费里。竞选经费是必须通过筹集得到的,通过参选人的影响力来募集,也正因为如此,同一个社会机构向某一个参选人提供政*治献*金才会有上限。当然,这只是宪法形式上的要求,具体操作的时候,总会有人为造成的出入,政治黑金一说便来源于此。   “我明白啦,”拍拍手,李再安心领神会的说道,“你现在的情况是竞选经费出现了亏空,所以需要想办法以合法的形式先把账户充实起来,是不是这个意思?”   “是这个意思,保罗先生,”贝塞隆添添嘴唇,说道,“其实,针对竞选经费的问题,是有两个解决办法的,一种就是所谓的‘软钱’,这种钱是直接捐献给参选人的,可供参选人自行支配,但捐献的数额有严格的限制,一般上限就是个人捐款不得超过两千美元,团体捐款不得超过五千美元。另一类则是‘硬钱’,这种捐款是针对政*党的,没有所谓的上限,但政党的党内资金是不可能倾向与一个人的,所以即便是我所在的政*党获得一千万的赞助,我也不可能获得其中的哪怕百分之一的额度,尤其是在目前这种被动的情况下。”   “所以说你目前迫切需要的是‘软钱’的捐赠,”李再安点头道,“而软钱的捐赠是上限的,但对人的限制是没有上限的,是不是这么回事?”   “哦,也可以这么理解。”贝塞隆耸耸肩,其实他不愿意将这种严肃的问题说的那么简单直白,但问题的实质就是这样的。也正因为如此,在西方的竞选体制中才会有那么一句名言:金钱和水一样,总会找到出口的。   “不过这些捐赠人必须是有投票资格的,没有公民资格的人不能参与这类捐赠。”担心李再安了解的不够充分,贝塞隆又补充了一句。   在巴西,并不是所有人都享有公民权的,其实所有的西方国家也都是如此,纳税者才能享有公民权,这是资本主义宪法的一项重要内容。像在圣保罗,大大小小的贫民窟内倒有百分之七八十的人没有这个权利。   “这种事情好说,只要是靠人多就能解决的问题便不是问题,”李再安点点头,说道,“给我三天时间,我可以帮你把一切都处理妥当。”   “那就最好了,”贝塞隆在这方面对李再安还是很有信心的,他过去也同巴诺罗有过这方面的合作,相比较来说,这类操作是很简单的。   车厢里陷入沉默,李再安的心境显得有些飘忽,他隔着车窗向外看,在夜色霓虹的掩映下,可以看到繁华的保利斯塔大街两侧竖立着一面面色彩鲜明的广告牌,这些广告牌上有两个不同的人物,一个是来自社民党的圣保罗州州长候选人卢德曼 毕昂迪,另一个则是来自于劳工党的圣保罗州州长候选人尼加提 内斯蒂。刻下,关于下一届圣保罗州的州长竞选正在揭开序幕,而这两个人则是这一人选的大热门。   各个广告牌上都有两人的照片以及各自主要的竞选口号,所谓的竞选口号,实际上就是竞选纲领的浓缩,这东西的针对性很强,可以说是拉拢选民的主要武器。   李再安之前也分析过这两个人的竞选纲领,在他看来,出身劳工党的尼加提在立场上应该是偏左的,他提出一个“平**义”的竞选口号,就是提倡在政策上更多的为中下层选民考虑,尽可能多的维护他们的利益。比如说提高社会福利、改变旧有的税收政策、加大对贫民窟基础设施建设投入、进一步推动土地改革等等等等的内容,可以说是在众多层面上都是针对中下层收入者的。   但从目前的状况来看,尼加提在民意支持度上明显落后于可以看做是保守势力代表的卢德曼,即便是在中下层的城市居民中,民意调查的结果也同样如此。这一点现状令李再安非常的不解,他甚至搞不清那些处在社会底层却具有投票权的人们是怎么考虑的。   “尼加提是不可能战胜卢德曼的,”顺着李再安的视线朝车外看了一眼,贝塞隆便凭着他敏锐的政治嗅觉窥破了李再安此刻的疑惑,他掀开手边的车座扶手,从下面藏着的雪茄箱里取出两支雪茄,递给李再安一支,同时笑道。   “哦?为什么?”李再安也没问他怎么看出的自己的疑问,只是平淡的反问道,“我倒是觉得尼加提提出的纲领都是针对时弊的,如果他能顺利就任圣保罗州州长,并能够始终如一的贯彻他的政治纲领,那么未来几年内,圣保罗或许真的能变个样子。”   “呵呵,看待一个人的政治前途并不是像你这么看的,”贝塞隆摇摇头,不以为然的说道,“而从尼加提的角度来看,我只能说他还没有掌握这个圈子里的游戏规则,甚至都没有摸准他所想要针对的选民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 第二卷 第8章 论政2 “怎么说?”李再安好奇的问道。   “很简单,他只是这个圈子里的新人,对于选民来说还是一个新的面孔,没有多少人了解他,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很大的缺陷。”贝塞隆倒是不介意把他的见解说出来,“另外,他提出的这些纲领看似很系统,很有针对性,按照一个有政治觉悟的人的眼光来看,如果真正贯彻下去,或许真的能够改变圣保罗的现状。但问题是,你觉得圣保罗几百万选民里,真正具备这种政治觉悟的人有几成?恐怕连两成都不到。而在这两成里,还基本都是中高收入的阶层,他们本身是抵触类似这种偏左路线政策的,至于剩下的八成,呵呵,这种泛泛的纲领恐怕远不如更直接的贿赂有诱惑力。比如说把提高社会福利改变为提高工资下限,把改变税收政策转变为针对一般民众的税费补贴,把进一步推动土地改革改为清查大庄园非法占用公共用地这类表面化的措施。这些政策的确改变不了现状,从长远的角度来看,对中下层收入的人来说没有任何益处,但那些选民考虑不到那些远,他们只看到眼前的一些东西,这些政策恰好迎合了他们短浅的目光,所以更能得到他们的支持。”   伸手朝窗外一指,贝塞隆示意李再安去看卢德曼的竞选口号:“卢德曼就是这么做的,他是个老滑头了,即便是在偏右的社民党内部,他也是更倾向右翼的一类,他除了提到我刚才说的那些纲领之外,还加入了限制进口、保障本土经济的内容,这是用外部矛盾来掩饰、转移内部矛盾的最惯常做法,但也最能迎合中低收入人群的心态。”   “这就是所谓的玩弄民*意吧?”李再安笑笑,摇头说道。   “也不能全都归咎于这个方面,”贝塞隆歪头想了想,摇头否认道,“在政治这个圈子里,的确存在着各种各样的腐*败、糜烂,黑金交易也是四处泛滥,但这些东西的存在,也不仅仅是为了玩弄民*意,而是有现实的需求。每一个政客都有他的政治理想、政治抱负,你可以把我们看做是画家,嗯,一群各有艺术细胞、各有天分,但却缺少画布的街头画家,这个国家就是那张仅有的画布,相应的职位就是画笔。每个画家内心最迫切的希望,就是将自己的天分展示出来,做出一副堪称精绝足以流芳百世的名画。但问题在于,想要做到这一步,我们首先需要拿到画笔,在画布上至少挤占一个角落,哪怕是最不起眼的一个角落。而要实现这个目的,我们就不得不向那些有资格说话的人出卖自己,一次一次的出卖,一笔一笔的交易,阿谀、欺骗、说谎等等等等,这些,不过是实现最终目的的手段罢了。”   雪茄烟有些呛,说了一大通话,嘴里有些发干,贝塞隆禁不住咳嗽了两声。   “一个人说谎是不可能只说一次的,一个谎言往往需要无数个谎言来遮掩,出卖过一次之后,身上就有污点,要想不被人把丑陋的一面揭露出来,就必须用更多的污点去美化。”咳嗽了一阵儿后,他才继续说道,“更可悲的是,那些知道你在说谎,知道你身上有污点的人,往往是你在政治上的对手,他们就像贪婪的恶狗一样盯在你的后面,伺机恶狠狠的咬你一口。你要想不被他们咬死,就必须在获得画笔、画布之后,继续出卖,继续交易,拉拢一个更庞大的利益群体,以此来震慑你的对手。”   “如此一来,那画布上岂不是会变得很热闹?”李再安揉揉鼻子,不无嘲弄的笑道。   “这就是一个政治家的无奈,这是政治圈子的地下规则,每个人都必须遵守,唯一的区别,就是那些有自我的政客,会想办法令画布上的油彩更贴近他自己的理念,而那些没有自我的政客,则会胡乱涂抹,弄一副什么都不是的涂鸦留给别人。”贝塞隆耸耸肩,有些无可奈何的说道。   “我倒是比较看好这个尼加提,”视线重新回转到窗外,李再安看了一眼那些几乎到处都是的政治广告,笑道,“或许这一任的州长没他的份,但下一任……”   “下一任也不会有他的份,”贝塞隆嗤笑一声,不以为然的摇头说道,“至少在未来十年内,来自劳工党的人就不太可能占据州长这样的重要位置。”   “就因为他们偏左?”李再安现在就是学习,从一个真正的政客身上磨练政治眼光。   “可以这么说,”贝塞隆点头道,“其实如果你对巴西的政治史有所了解的话,就应该知道为什么了。盘点一下劳工党目前的纲领性主张,你会发现在巴西的政治史上,曾经有人执行过几乎完全相同的政策。”   “谁?”李再安对这方面的历史还真没什么了解。   “瓦加斯,就是那个取缔了***,却坚定执行***政策的家伙。”也不知道贝塞隆对这个人的观感是什么,总之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他不屑的扁了扁嘴,但眼睛里却闪着艳羡的光彩。   “哦,大独*裁者,”李再安点点头,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毕竟科里亚现在要收购的那家印染厂就是这个人在位时创办的。   “其实把大独*裁者这样的称号加在他的头上并不公平,我更喜欢称呼他为,嗯,权威主义者。”贝塞隆似乎对独*裁者这样的说法有些抵触,他皱皱眉头说道。   “嗯?为什么这么说?”李再安对贝塞隆的这个看法很感兴趣,因为从政*见上说,贝塞隆应该算是持偏右立场的人,他能用权威主义者这种中性的词来形容瓦加斯,本身就很新鲜。   “很简单,一个政治家虽然也是人,但对他的评述决不能仅从人的角度却看待,而是要看他的政策给这个国家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这个国家究竟是因他的存在而发展了,还是因他的存在而倒退了。独*裁者瓦加斯,那是美国人搞出来的称号,他们常借助这种混淆视听的评判标准来干涉别国内政,如果按照这样的标准,林肯也是个独*裁者,美国人不还是为他建了纪念堂?”贝塞隆不无嘲讽的说道,“瓦加斯面对的现实是,当时的巴西民*意完全由大庄园主和大金融资产者操控,国家的建设与发展陷入停滞,社会经济链条几将崩断,大范围的改革可以说是与这个国家的存亡息息相关。可真正操纵着民*意的既得利益群体,怎么可能允许一场改革的出现?因此,要想改革,就必须在一定程度上忽视所谓的民*意,建立一个足以冲破既得利益群体藩篱的权威政*府,事实上,瓦加斯就是这么做的,所以他挽救了一个国家,所以他在被政变赶下台之后,还能依靠美国人所宣扬的那种民*主形式重新获选上台。”   “那这不恰恰证明了尼加提很有希望吗?”李再安摊摊手,笑道。   “不不不,瓦加斯能够成功并不意味尼加提也能成功,”贝塞隆失笑道,“首先说,这两个人在个人品格上就不具备可比性,其次,现在的局势与瓦加斯时期的局势也截然不同。你不要忘了,我们才刚刚结束了军人的独*裁统治,方方面面的警惕性都高的很,而类似瓦加斯那样的政客要想大施拳脚,必须有一个威权政*府做后盾,不幸的是,威权政*府的存在往往就意味着军人干*政局势的出现,毕竟单纯的文人政*府不具备那么强力的约束性。所以,就目前来说,即便是仅仅是看避免军人干*政这一点,尼加提都不可能获得任何机会,除非劳工党内部修改他们的纲领政策,否则的话,结果是一样的。”   不管贝塞隆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不去问他的个人情操如何,如果单单从政治敏锐性以及政治眼光的准确性这两点来看,他无疑是很出色的一个人物,或者可以说,他就是一个很纯粹的政客——很纯粹的西式政客。   在李再安前世的记忆中,卢拉所创建的劳工党曾经屡屡在大选方面失败,即便是卢拉本人的从政道路也不是一帆风顺的,在从失败到成功的转变过程中,卢拉以及劳工党确实修改过他们的纲领,大部分更加倾向左翼的东西被从纲领中剔除,而一些偏右的东西却被夹杂进去。这也是第四国际(托派)将查韦斯视为“改良派”而将卢拉视为米勒兰式修*正主义的最直接原因。   与贝塞隆的一番交谈,令李再安看到自己身上的不足——有不足的地方没什么关系,这世上任何人都不可能天生是全才,在一个崭新的领域里,人们总是需要通过不断地学习来弥补认识上的不足的,李再安恰恰就有那份弥补不足的决定和毅力。   如果从长远的目光来看,贝塞隆或许终有一天会成为李再安的敌人,不过没关系,至少现在他们具备合作的基础,所以,李再安就将这个他打心眼里看不起的家伙当成了从政的启蒙老师。 第二卷 第九章 内情 烈日下的海滩吹拂着潮湿的南风,头顶的棕榈树叶相互碰撞,发出悉悉索索的轻响,涂抹了防晒油的皮肤即便是暴露在日光下,也始终有一种清凉的感觉,很舒服。   这里是僻静的卡柯诺海滩,包括长约八公里的海岸线以及海岸线内绵延六点七平方公里的海滩都是马亚家族的地产,这片海滩处在圣保罗与里约之间,目前只有两三栋整年空置的别墅,不过已经拿回马亚家族遗产继承权的科里亚已经有了一个宏伟的开发计划,她打算对这片海滩进行商业性开发,将这里营造成一个高档的海滨度假区。   李再安不关心这样的商业开发计划,他只是第一次与贝塞隆来这个地方做疗养,在圣保罗,他可找不到这样的好去处。   竹制的沙滩椅也很清凉,躺在上面舒适的很,背后的靠枕加了冰水,凉丝丝的。   对面十几米外的地方,贝塞隆正在“忙碌”,忙着采蜜,这次同来的几个女孩,都是圣保罗托托桑汽车销售中心提供的车模,每一个的身材相貌都极为出色。   商人都是逐利而行的,过去一周贝塞隆强势复出,短短七天获得来自私人的政治捐款超过两百万美元,对于那些深谙政治圈游戏规则的人来说,这无疑说明他又得到了来自某些方面的鼎力支持。   这一次贝塞隆是为谋求明年众议员选举资格而来的,类似托托桑汽车销售中心这样的营利机构来说,他能不能选上众议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保住州议员的资格就足够了,而从目前的情况看,他要做到这一点似乎并不是很难。   托托桑汽车销售中心实际上是美国福特汽车公司在巴西圣保罗的总销售商,店主名为托托桑 卢安西格,过去就同贝塞隆存在密切的合作关系,这一次重投贝塞隆的怀抱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陪在李再安身边的女孩子明显是个欧亚混血,肌肤偏白,像是沙拉酱的眼色,个头很高,粗略估计得有一米七以上,看着比李再安还要高的样子,李再安身上的防晒油就是她那双鲜嫩的小手给涂抹上去的,这会,她正挺着那对丰满的豪*乳推拿着李再安两腿间的小家伙。   可惜的是,李再安的心思并没有放在她的身上,他正在看手头的那份报纸,其中有一则消息很惊悚:哥伦比亚麦德林贩*毒集团首脑向哥警方投降。   这则消息所说的麦德林集团就是哥伦比亚规模最大的一家贩*毒集团,其实说它一个贩*毒集团并不准确,实际上,它是由近三百个大大小小的贩*毒组织组成的松散联盟,因总部位于麦德林市而得名。   报纸上所说的那个集团首脑就是大毒枭埃斯科瓦尔,此人在两天前离开藏身的巢穴向哥伦比亚警方自首。   如果按照报纸上的说法,这件事的意义就太重大了,它俨然成了哥伦比亚反毒大作战的阶段性胜利,是一个里程碑,是全世界的大福音。美国政府几乎是在当天就向哥伦比亚政府提出了引渡要求,要把埃斯科瓦尔引渡到美国受审。   但作为毒*品流通大家族中的一员,李再安很清楚这报道有多么假,很清楚真相离报纸上的说法有多远   首先一点,埃斯科瓦尔并不是麦德林集团真正的首脑,他只能算是首脑之一,除了他之外,这个集团内掌握着话语权的还有奥乔亚三兄弟,还有在2012年遭遇刺杀的女毒枭格莉西亚 波兰柯等等等等。   其次,埃斯科瓦尔之所以向警方自首,也不是因为无处可逃了,而是因为他需要通过这个过程,将他名下超过四十亿美元的庞大资产合法化。换句话说,这一幕不过是哥伦比亚贩*毒集团与哥伦比亚政*府之间在相互妥协的条件下达成的一个暗箱协议,从菲迪口中,李再安甚至了解到了一些协议的内容   其实在埃斯科瓦尔向哥伦比亚警方投降之前,奥乔亚三兄弟已经得到了哥伦比亚官方的审判,他们被各自判刑十五年,但却保留了公民权利,换句话说,他们名下的财产得到了政*府的承认,如今,三兄弟服刑的地方就是他们在麦德林市的豪宅里,受他们遥控的地下交易仍在继续。   埃斯科瓦尔向警方投降后,也将获得同样的待遇,哥伦比亚不会将他引渡到美国,因为目前哥伦比亚政*府的财政已经面临破产,而麦德林集团已经承诺为波哥大政*府偿还130亿美元的外债。   不深入了解哥伦比亚的国情,不深入了解这个国家政*府与毒枭集团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就很难了解到这类问题的真相,实际上在李再安看来,自从三年前哥伦比亚那场“可*卡因美元”大规模外逃事件之后,哥伦比亚政*府已经无力对活跃在其境内的贩*毒组织发起真正像样的打击了。   就在那一次事件中,包括埃斯科瓦尔、奥乔亚三兄弟在内的数百毒枭逃出哥伦比亚,随同他们一起逃走的,还有数百亿美元的资金。当时,埃斯科瓦尔逃到了巴拿马,巴拿马政*府为了表示对他的欢迎,不仅允许他的座机在空军基地停靠,还专门安排了一个连的军队到机场护送他带来的黑*钱。这一事件令当时已经左支右拙的哥伦比亚经济遭受重创,为了挽回损失,时任哥伦比亚总统的比尔希略不得不请出曾经在1974年出任总统并与毒*枭集团关系密切的阿方索前往巴拿马调停。随后不久,哥伦比亚总检察长卡洛斯 西门尼斯也亲赴巴拿马,与众多毒*枭谈判,请他们返回哥伦比亚。   说到底,哥伦比亚的经济命脉实际上已经被毒*枭集团绑架了,出于国际舆论的压力,政*府不得不打击贩*毒势力,但又不敢做得太过火。而这些毒*贩也很“仁义”,在一定程度上,他们也乐意配合政*府演戏,总能时不时的让政*府军有所收获,以掩悠悠众口。   这就是哥伦比亚的现实,说别的都是扯淡。   看着报纸的时候,李再安感觉下身的女孩停下了动作,他疑惑的挪开面前的报纸,却正好看到戴着一副墨镜的史皮朝这边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前两天才刚办理下来的移动电话。   “先生,费雷拉的电话。”走到李再安的身边,史皮将电话递过来,小声说道。   费雷拉是李再安此前雇用的办公秘书,当然,不是莫里奥组织内的秘书,而是pai基金内的办公秘书,她的工作就是每隔两天向李再安汇报一次基金内的情况。   欠身从躺椅上坐起来,手里的报纸搁在一边,李再安接过板砖似的电话的时候朝脚边看了一眼,那位混血妹子这会已经退到了五六米外的地方,看来还是挺有眼力劲的。   办公秘书不是多么重要的职位,不用分析什么数据,也不用对决策提供什么建议,所以也不需要什么太高的学历,这个费雷拉是李再安从莫里奥贫民窟里挑选出来的,文化程度不高,胜在相貌身材出众。秘书嘛,谁不愿意找个看得顺眼的、足够年轻的女孩子来出任,难道还非要找五六十岁的老太太?   电话里,费雷拉的声音听着娇娇嫩嫩、柔柔细细的,很是舒服,李再安听她汇报了几句,回了一声:“知道啦,我马上过去。”随后便挂了电话。   “去把车准备好,咱们马上到基金部去。”朝不远处的女孩打个手势,李再安说道。   “好的,先生,”史皮点点头,低眉顺眼的转过身,朝刚才来时的地方走过去。 女孩显然是知道李再安准备走了,她一路小跑的赶过来,从树荫下拿过来一条浴巾帮着李再安围在腰间。   “嘿,贝塞隆先生,我要先回去了,”在沙滩尽头处的人工游泳池里洗掉身上的防晒油,又换上一身清爽的衣服,李再安才过去同贝塞隆请假。   “怎么,时间还早呢?”贝塞隆已经结束了战斗,正躺在沙滩上闭目养神,听了这话闭着眼问道。   “有些紧要的事必须赶回去处理,”李再安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说道。“明天再过来找你喝茶,你好好享受吧。”   一段时间的相处,虽然不可能令两人之间隔阂尽去,但至少最初的疑虑被选择性的信任压制住了,贝塞隆躺着没起来,只是漫无目的的摆摆手,算是跟李再安道了别。   从卡柯诺海滩到圣保罗市区有一段不短的行程,保持六十迈的车速,车子最终停在pai基金总部楼前的时候,也是将近三个小时之后了。   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李再安抽出插在衬衣胸前口袋内的墨镜,正准备戴上的时候,眼角的视线里隐约察觉到一个略带熟悉感的身影。   他偏过头去看了看,却赫然发现就在左侧的人行道上,站着一个熟悉的女孩子,正是那个当初在餐馆里偶然相遇的陈颢艺。 第二卷 第10章 财源2 与最初见面时的轻松自如不同,站在人行道内侧的陈颢艺显得很不自然,李再安能够从她的眼神里察觉到紧张与畏惧混合的情绪,看得出来,这小姑娘应该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   李再安不希望类似陈颢艺这样的人了解到他的身份,那样的结果令人懊恼,不过这件事他也没怎么往心里去,只是扬手跟对方打了个招呼,便领着史皮急匆匆的进了pai基金大楼。   pai基金的办公楼是租用的,就目前来说,基金购买一栋属于自己的物业还有些奢侈,不过这种情况要不了多久便能得到改变了,实际上当眼下这笔交易完成之后,pai基金差不多就有购置物业的余钱了,但李再安暂时还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进了大楼,直接乘坐电梯到三楼,当上升的电梯在叮的一声轻响中停下来,雪亮的电梯门缓缓开启的时候,一位留着粟色过肩长发、个头高挑的女人出现在眼前。   “保罗先生,”看到李再安和史皮出现在电梯间里,女人手指细长的双手交叠在裸露的小腹前面,恭敬的招呼道。   女人属于很标准的拉丁美女,一身古铜色的肌肤细腻且富有光泽,上半身只穿了一条半尺款的围胸,下身则是一条尺长的超短裙,大片的胸肌、平坦中略带凹陷的小腹以及两条修长笔直的大腿全都裸露在外。   面对女人热情的招呼,李再安皱了皱眉头,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嗯”。   “啊,对不起,是李再兴先生,李先生,”女人马上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慌乱的改口道。   听她改了口,李再安皱起的眉头才舒展开,他从女人面前错身走过去,嘴里问道:“情况怎么样?”   “按照您的吩咐,我都做了记录,”这女人便是李再安在pai基金内的办公秘书费雷拉,因为学历低的缘故,她对基金啊、投资啊、证券啊这些东西一无所知,所以需要盯着的东西事无巨细,她都会逐一记录下来,事后再给李再安查阅,“不过您之前说过,如果04629那笔单,有人把价出到53万的话就联系您……”   李再安的办公室在走廊的尽头,这一段路足有上百米,他和史皮的步子大,步速快,一个女人很难跟得上。更何况费雷拉脚上的拌带高跟鞋鞋跟足够有三寸高,她这么刚刚从贫民窟里走出来的女孩子,还很不习惯穿这种鞋子走路,当然更加走不快。为了能够跟上李再安,她不得不歪歪扭扭的一路小跑,好几次险些摔倒。   幸好李再安察觉的早,放慢了步子,回头看她狼狈的样子,只是皱了皱眉头,没有说什么。   李再安的办公室里有四台电脑,这年头的电脑也别想好的到哪去,14寸的大屁股显示器,屏幕还是球面的,就这东西,四台还花去了将近一万美元,与证交所的联网更是代价高昂,不过信息的反馈却相当及时。李再安可以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就直接了解到股市、权证、期货以及权益等方方面面的数据变动。   史皮没有跟着进办公室,他从外面将房门关上,就守在门口,李再安曾经说过,他在这里做出的任何决策都不能泄露出去,因为这些都直接关联着pai基金的盈利。   “这是上午11:21分我记录下,”等到李再安坐到其中一台电脑的前面,查看了一番屏幕上的信息之后,费雷拉将一个厚厚的本子递过来,指着上面一条记录说道,“买家是这个……o……r……”   “是orient风投,”李再安头也不抬的说道,“这是一家加拿大的风险投资公司,没什么名气,orient是需要用英文拼的,不是葡语。”   费雷拉背着李再安吐吐舌头,没敢再多说话,她根本就不懂英语,哪知道英语应该怎么拼。   之前,李再安通过pai基金买下的北极星三月期收益权转让合约,到现在还有最后一个月的有效期,从最初以不到四十万美元一份买入的八份合约,两个月里为pai基金创收237.6万美元,这一切都得益于北极星上个月得到的那份美国军方大单。如今,虽然说收益权还有最后一个月,但考虑到银行贷款的7.4高息需要清还,同时,北极星的股份升值已经过了高峰期,李再安一直在寻找机会脱手,而脱手的心理价位就是每份合约53万美元。   的确,从目前的北极星股份的增值情况看,合约转手的价格或许还有攀升的余地,但李再安从事投机行为的准则便是不能太贪,这就像赌博一样,分分钟都有失手的可能,只要盈利达到最初的心理价位马上撤场,这才是最明智的。   电脑旁边就有电话,李再安又查看了一下屏幕上的数据信息,伸手指指电话,示意费雷拉接通证交所的内线。   这种交易没有多么费事,一通电话,证交所就会出面将pai基金掌握的合约卖出去,不过这年头交易不是即时的,资金到账需要有三天的中转,所以pai基金账户上多出来的这笔交易金三天内还只是一个停留在账面的数字,它可以用于证券交易,但不能提现。   对北极星三月期收益权交易的投机,除了给pai基金创造了三百余万的账面收入之外,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一笔交易的最终成功,能够让基金在圣保罗证交所拿到5000股交易额的信用度。这个信用度的意思,就是基金在不提供保证金的前提下,可以凭着信用度在证交所从事5000股的透支性交易。信用度的累加往往意味着一家基金所能支配的杠杆额度的累加,是很重要的东西。   投机永远都是风险最高但受益最大的投资活动,pai基金掌握的资金翻倍远远满足不了李再安的胃口,他的下一步计划就是在“违约银行贷款预期收益证券”这个很特殊的领域内展开一场投机。   相比起一般的投机行为,在这个领域内投机风度更高,因为它是一种非生即死的投机行为,只想在保本范围内小赚一笔的人打死都不会到这个领域里来。   严格说起来,这是一种国际上不允许存在的金融交易,因为涉及交易的目标往往都是遭受国际制裁的国家的银行,比如说此前的伊拉克。在海湾战争之前,伊拉克因为遭受国际制裁,其国债几乎到了一分不值的地步,在这个时候,一些甘冒风险同时背景强大的风投机构便会蜂拥而至,趁超低价位对该国国债进行抄底。像这类国家性的债务往往数额巨大,一两家风投机构没办法吃进足以产生决定性价值的国债数额,所以他们也要进行集资,这种集资行为便是违约银行贷款预期收益证券交易的一种形式。   在海湾战争期间,包括摩根在内的风投集团在超低价位吃进了620亿美元的伊拉克国债,如果伊拉克被彻底打垮,萨达姆最终倒台,新上台的政*府极有可能推翻这些国债的合法性,那样的话,这笔投资就算是彻底赔进去了,一分都捞不回来。但现实是,萨达姆没有倒台,战争后,就有了石油换食品的计划,而要将这个计划付诸实施,伊拉克必须优先偿还此前欠下、被那些风投集团买走的国债,这批外债连本带息加起来,摊到伊拉克每个人的人头上,相当于每人欠了这些风投机构2600美元的债务。   粗略计算一下,伊拉克有人口3000万,每人欠债2600美元,加在一起就是将近800亿美元的债务,换句话说,这一笔投机,让那些风投集团在几个月内创收180亿,绝对是惊人的暴利。   这一次李再安打算进入投机的,是越南的国债。此前有消息传出,美国准备对越南实施禁运制裁,为此,越南的国债国债收益率在一个月内暴跌至百分之四的超低点。而在李再安的记忆中,前世美国在1991年对越南的禁运制裁不过才持续了三个月,这么短的禁运期,这么低的国债收益率标准,可以预见,那些风投巨鳄们操控的国际热钱马上就要云集到这个领域里了。   李再安目前只能算是一条小虾米,他没办法跟那些国际投机大鳄们争锋,但只要能跟在他们后面啄食吃就足够把他撑死了,所以,在这种事情上他也没什么好犹豫的。   卖出北极星的收益权合约,用pai基金目前的信用度以及账面资金做抵押,李再安当下便敲定了购入越南国债的计划,收购要约挂出去,在目前到处抛售越南国债的情况下,也不愁买不到足够的份额。 办公室里没有装冷气机,虽然不用四处走动,可忙完了之后,李再安还是出了一身臭汗。   扭头看看,费雷拉显得比他更忙碌,她正翘着性感的小屁股在另一台屏幕前抄录数据,因为姿势的关系而皱起皮摺的小腹上,挂着一道道发亮的汗迹。   因为这份工作得来不易,看得出来费雷拉也做得很辛苦,四个报价器上的数据每十五分钟刷新一次,她就得在这十五分钟的时间里把每份数据都抄下来。其实,其中的绝大部分李再安根本就用不上。 第二卷(011~015) 第二卷 第11章 颢艺的麻烦  “费雷拉,你要知道,不是所有的东西都需要你这么记下来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李再安走过去,从费雷拉的手里接过她刚刚抄录的一份记录,粗略的看了一眼之后笑道,“这四台报价机反应的内容都不一样,一号机是股市行情,二号机是期货,这两个现在都不是我关注的东西,所以没必要做什么记录。你今后一段时间需要关注的四号机,嗯,即便是四号机的内容也不用全部记录,只需要记录我购入的那一部分即可。”   “哦?”费雷拉的视线从四个报价机上逐一扫过,最后落到四号机上,吐了一口气,有些庆幸的伸手在鼓囊囊的胸脯上拍了拍,点头说道,“好的,我记住了。”   她的抹胸下肯定是没有戴着胸罩,轮廓完美的胸部在拍打下颤微微地抖动,真可谓是波涛汹涌。   李再安上午在卡柯诺海滩遭受了一番挑逗,不过他对那些外表清纯实际上却生活糜烂的车模不感兴趣,被挑逗起来的情*欲始终憋着,这会忍不住有一种想要释放出来的冲动。   从没将自己看做什么君子,处在如今这个地位上,也想过压抑自己的欲望,李再安笑笑,手抬起来在费雷拉的脸上抚摸了一把,随即顺势落到她细长的脖颈上。   女人的肌肤很细嫩,虽然汗涔涔的,摸在手里却有一股沁人的清凉。   费雷拉也不抵触,只是乖乖站在那儿任由他抚摸,作为一个从莫里奥贫民窟里长大的女孩子,她知道自己要想更好地生活需要走什么样的捷径。在pai基金的工作可以让她每周拿到350美元的薪水,而家里除了她和父母之外,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这么一个六口之家每月节俭着用的话,有两百美元的生活费就足够用了,如此一来,她每月的薪水就能多出一千多美元来,这可是一大笔钱,这个工作即便是在整个圣保罗,也是足以令绝大多数人羡慕的工作。   没有多高的学历,也没有多么出众的工作技能,费雷拉当然知道她之所以能够得到这份工作靠的是什么,这很正常,也不难接受,毕竟要比出去做妓*女强多了。   手心在费雷拉光洁的肩头抚摸一会,顺着凹陷的颈窝滑下去,落到棉质的抹胸上,两根手指头勾进抹胸里,朝外扯了扯,嗯,还挺结实的,扯不下来。   没有做前*戏的习惯,李再安摆摆手,示意费雷拉自己把抹胸摘了,他则一手松开皮带,绕到后面,将刚刚解掉抹胸的弗雷拉推的半伏在办公桌上。   白色的超短裙仅能遮到臀稍,趴下之后里面的底*裤都会露出来,李再安手伸进去,勾住束在胯间的松紧带,使力向下一扯,所有的障碍都没了。   “以后不用所有的工作都自己做,”弯腰拦住费雷拉的一条小腿,扶着它搭在桌面上,胯间的昂扬凑上去,破开还稍显干涩的两片柔唇,感觉到那一份紧凑中不堪一击的阻碍的时候,李再安俯身压上去,双手握住女人胸前的饱满,粗暴的揉搓着说道,“像那些不重要的东西,可以安排楼下的人做,他们领那份薪水不是为了闲坐的,知道吗?”   话说完,下身用力,昂扬处破开一切阻隔,冲到灼热紧凑的最底部。   费雷拉发出半声惨呼,光滑的后背上瞬间便渗出一层细汗。感觉到紧凑中那种抽搐的抖动,李再安才放慢动作,眯着眼睛,一点点感受欲*望在体内的堆积。   时间在汗水肆流中一点点流逝,当累积到顶点的欲*望最终迸发在女人体内的时候,李再安趴在费雷拉高耸的胸脯上喘息了一会儿,这才爬起来,坐倒在身后的椅子里。   看看女人红肿、沾染着红白秽物的下身,李再安站起身,走向浴室的时候说道:“以后记得把那的毛刮了,弄干净点儿,我喜欢。”   费雷拉刚刚坐起来,正费劲的把抹胸带回去,闻言点点头,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啥。   草草的冲了个凉,从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感觉肚子有点饿,李再安才想起一路赶回来,中午都没顾得上吃饭。转念间想到陈颢艺,也不知道那小姑娘最近有没有到那家中餐馆去吃过饭。   史皮还在门口呆着,刚才办公室里的声音有点不对劲,不过他那对耳朵知道什么声音该听,什么声音可以直接忽略。   “饿了,找地方吃饭。”李再安搔着还在滴水的头发,简单的说道。   “要不要让那个哑巴给您送过来?”史皮问道。   “不用啦,今天换个口味,”李再安迟疑了一下,说道,“就对面那家意大利面馆吧,要两份意大利面,你吃不吃得惯?”   “还行。”史皮笑了笑,说道。   两个人乘电梯下楼,走出pai基金大厦正门的时候,李再安皱皱眉头,放慢了脚步。   十几米外的人行道内侧,一个女孩子的身影躲在一家小服装店的拐角处,时不时的还会踮起脚尖,朝大厦门口的位置窥探一眼——不是陈颢艺还能是谁?   李再安视线扫过去的时候,陈颢艺也看到了他和史皮,她躲在画着涂鸦的墙角下迟疑了一会儿,看着像是犹豫什么,最后迈步走出来之前,还使劲握了握小拳头,应该是在给她自己打气。   “先生,先生,李先生,”从陈颢艺藏身的墙角到史皮停车的地方倒不是很远,她走出来,几乎正好就堵在李再安他们的路上,“您,您还记得我吗?”   李再安将她之前的细微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可以肯定,这小姑娘定然是知道他那个通缉犯的身份了,不过既然知道了他的身份,这小姑娘还敢凑上来,那就说明她可能是遇到了难处,而且多半是很麻烦的难处。   “当然记得,你是陈……陈颢艺。”李再安指指她,做出一副思索的表情,笑道。   “对对对,难得先生还记得我的名字,”陈颢艺点头像捣蒜似的,也不知道是因为天热的关系还是因为激动缘故,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倒是挺可爱。 “你这是……”李再安装模作样的朝四周看看,似乎很奇怪陈颢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啊,我是从这里路过,原本是到渣打去取钱的,正好看到您从这里进去,所以就等在这里了。”陈颢艺显然不懂得什么叫做谈话的艺术,她几句话便将自己的一切都吐露出来了。   “等在这里?哦,有什么事吗?”李再安也不点破她,只是笑道。   “是……是有点事,想请先生您帮帮忙。”开口求一个只有一面之交的人的确不是很容易的事,陈颢艺说起话来都有些小磕巴。   “这样啊……”李再安盯着她,一只手抚摩着下巴,似笑非笑的问道,“为什么你觉得我会帮你呢?”   “啊?”陈颢艺显然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她愣了一下,但很快便反应过来,“因为我和您一样,都是中国人啊,同胞难道不应该相互帮助的吗?”   “呵呵,这也能算是一个理由?”李再安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摇摇头,说道,“好吧,就算是一个理由,我帮你啦,说说看,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先生,”史皮在旁边等得有些不耐,他不认为李再安应该跟这么一个小姑娘多说什么废话,这里可是大街上,而且还是繁华的金融街,他们呆着街边上是很危险的。   “啊,来吧,找个地方坐下说,”李再安回头看了他一眼,心里明白他的忌惮,因而指了指对面的意大利面馆,笑道。   圣保罗的意大利移民也有不少,因此这种纯意大利风味的面馆多得很,消费不算高,当然,档次同样也不算高。   “先生还记得我原来说过的那家童记服装行吗?”三个人在面馆里找了个空桌坐下,要了点吃的,陈颢艺便迫不及待的说道。   “当然记得,不是你工作的地方吗?怎么啦?”李再安将一份切片小牛肉推到她面前,示意她边吃边说。   “那家服装行的老板,童南宇先生是个真正地好心人,平时对我们这些刚来圣保罗的人都很照顾的,在那里工作,不仅包吃包住,每个月还有十万克鲁塞罗的薪水,”陈颢艺双手握拳抱在胸前,小心翼翼的说道,“童先生是大陆苏州人,十几……”   “嗯,我知道了,”李再安打断她,笑道,“童先生是个好心人,不过你应该说重点,究竟是什么麻烦。”   “啊,是这样的,童先生的服装行前段时间遇到了一些经营上的麻烦,为了挨过难关,就跟一个高*利贷借了笔钱,”陈颢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原本只借了3万美元,说好是5分息的,谁知道才过去一个月,童先生去还债的时候,那个高*利贷就说连本带息已经是17万了,非让童先生换上这个数才行,不然的话,就要收了童记服装行的店面。”   李再安扭头看看史皮,只见后者摇摇头。童记服装行就在莫里奥组织的地盘上,在那里放高*利贷的也应该是组织上的人,5分息的确是他们定息标准,但按照5分息算,一个月怎么也到不了17万。 第二卷 第十二章 童记 默然递给史皮一个眼色,李再安示意他出去打电话核实一下,这种事情准确来说还真在他过问的范围之内,高*利贷也不能是无节制的高利,这是莫里奥的财源之一,要想保证这个财源不至于枯竭,不至于吓退那些组织潜在的“客户”,高利的征收就不能太过分。   史皮领会了李再安的意思,拿着砖头版的电话出了店门,就在店门外打了一通电话。这一带目前的中层头目名叫科勒尼奥,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问他就能问清楚。   “这种事情很麻烦啊,”拿着勺子,将各种各样的作料都放了一点在自己的面条里,李再安笑眯眯的说道,“为什么那位童先生不去报警呢?”   “已经报过警了,”陈颢艺不安的搓动着双手,小声说道,“可警察管不了这种事情,而且报警的当天晚上,服装行就去了一群人,把能砸的东西都给砸了,童先生也受了伤。那些有经验的姐妹都说,要对付他们这种人找警察根本没用,圣保罗的警察都是摆设,只有找比他们更恶的人才能制得住他们。”   “哦,这么说,你觉得我就是那个更恶的人了?”李再安苦笑着揉了揉脸,说道。   “不不不,我觉得你是好人,”陈颢艺慌忙解释道,“虽然服装行的姐妹们说你是通缉犯,可我相信你犯罪应该有你的理由的。啊,也不是,我,我说不好……”   “那就不要说了,吃东西吧,吃完了办正事。”李再安也没指望着她能解释清楚,只是笑笑,说道。   陈颢艺又张张嘴,像是还想穷尽脑汁找一个能让对方感觉舒服点的说法,但最终还是放弃了,其实在她的观念里,犯罪就是犯罪,哪来的什么理由啊,更何况在那些姐妹的口中,眼前这位还不是普通的罪犯,而是能让警察绕着走的黑帮分子。不过她们显然不了解真实的情况,因为李再安并不是黑帮分子,而是比黑帮分子更令人头疼的毒*贩。   史皮出去了几分钟便转回来,他走到李再安身后,俯下身子小声说道:“科勒尼奥说他并不知道这件事,不过他会马上安排人去查。”   “让他不要查了,”李再安正吃了一嘴面条,闻言看了看手表,含糊不清的说道,“半个小时以后带人去童记服装行。”   陈颢艺听了这话,好奇的眨眨眼,问道:“科勒尼奥先生是什么人啊?”   “嗯,也是个好人,不过没我这么好。”李再安笑道。   吃一顿饭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倒是吃完饭的时候,陈颢艺非要抢着付账,就像是要用这种方式来还上一份人情似的。   按照国内的说法,童记服装行实际上就是一家个体经营的服装作坊,采用的还是纯手工的裁剪方式,服装的风格也更贴近于华人传统,所以销售的对象也大都是身在巴西的华人。   服装行的规模不是很大,就占用了上下三层楼,老板童南宇从小在圣保罗长大,他们一家是在大陆解放前迁来圣保罗的,那时候童南宇十多岁了,记事了。   服装行的一楼是货仓性质的地方,也是对外营业的门脸所在,二楼和三楼即是工厂也是员工居住的宿舍,按照陈颢艺的说法,她在童记过了试用期之后,工资是每月十二万克鲁塞罗,说实话,这份工资在圣保罗真的不算低,折算成美元的话,甚至比费雷拉的工资还高呢。不过童记雇用的工人也都是华人,至少是明显带着华人血统的,从这一点上看,童南宇倒是很传统的一个人,在华人的第二代移民中很少看到这种人的存在。   童南宇知道李再安是什么人,他这个服装行每月都要向莫里奥组织缴纳保护费的,当然不可能不知道这个组织的头子是谁,之前,他甚至还叮嘱过陈颢艺要跟李再安保持距离,毕竟他这种人很危险。   当李再安与史皮跟在陈颢艺的身后出现在服装行门前的时候,童南宇还吓了一跳,等得知了这两人的来意,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说实在的,他固然希望有人能出面帮他度过这个难关,但却不希望这个出面帮忙的人是李再安,因为他很清楚这些人行事的手段,童南宇担心会出人命。   一楼的门脸内,李再安与史皮就坐在门口的一张八仙桌边上,半头白发的童南宇在里面忙碌着给沏茶。   就像李再安的猜测那样,童南宇是个很传统的二代华人,他不仅有喝茶的习惯,而且全套茶具都是地道的紫砂,沏好的茶端上来,浓烈的茶香熏人欲醉。   “三万昌的碧螺春?好茶。”李再安也不客气,端过一个茶盅,放在鼻子前面嗅了嗅,赞道。   “都是托朋友带过来的,李先生喜欢,回头给您带上一包。”童南宇都是年过半百的人了,尽管对李再安的身份很是忌惮,也不可能当面表现出来,那纯粹是跟自己过不去。   “谢谢,”李再安笑笑,说道,“记得上一次喝三万昌的茶还是在七八年之前了,也不是碧螺春,而是万昌绿,现在再闻到茶香,感觉很亲切。”   “那是,那是,故土情怀嘛,人所难免。”童南宇陪笑道。   李再安抿了一口茶,扭头看看他,摇头笑道:“童老先生不用担心,我不会给你惹麻烦的,颢艺是我的朋友,既然是帮朋友做事,当然就不会留下后患。你只需要告诉借你钱的叫什么就行了,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   “这个……李先生,你看,做生意嘛,讲究的就是以和为贵,”童南宇搓动着双手,小心翼翼的说道,“米高斯?德科宁先生这次的事情虽然做得有些过分,但他也是个有身份的人,我想如果好好谈谈,应该能够妥善解决的。这样,我可以在本金加利息的基础上,再多支付他两万美元,您看他能不能接受?”   李再安盯着老头看了一会儿,笑了笑,没说什么。   老头有点小狡猾,他实际上已经把借贷者的名字说出来了,至于后面说的什么本金加利息再加两万美元,那并不是给米高斯的条件,而是开给他李再安的价码,说白了,就是老头希望这件事能稳妥解决掉,只要能这样,他宁可多花上些钱。   这或许就是中国人骨子里存在的一种天性,在家什么都好说,一旦出了门就变得懦弱,胆小怕事,唯恐惹上麻烦,一旦被麻烦找上门,首先想到的就是怎么妥协退让,宁可自己打落牙肚里吞,也不敢挺直腰杆子据理力争。   这种涉及民族性的东西不是李再安能改变的了的,他只能做他自己能做的,实际上童南宇误解了一个问题,他现在遭遇的困难并不是他一个人的事,而是借贷者侵害到了莫里奥组织的利益,他们踩过界了,如果童南宇懂得这个城市的游戏规则,他先前就应该向莫里奥组织求助,毕竟他交着保护费呢。 见李再安笑而不语,童南宇只当他答应了自己的提议,老头颤巍巍的转过身,走到里间,将整个保险柜都打扫一空,总算是整理出他承诺的那一份钱来。   等他从里间抱着钱出来的时候,服装行外的便道上恰好泊过来两辆乳白色的面包车。   第一眼看到这两辆面包车,童南宇就变了脸色,就在前两天,也是这两辆面包车停在服装行的外面,车上下来的四五个精壮白人将他的服装行砸了个落花流水。眼下,这些人又来了,童南宇倒不是怕自己的生意被砸,而是担心一会会出人命。   坐在桌前喝茶的李再安注意到了老头脸上表情的变化,他顺着对方的视线朝外看了一眼,恰好看到几个人从面包车上跳下来,领头的一个家伙穿着杂色的花格子半袖衬衣,白色棉布的及膝短裤,脸上带着一副墨镜,看年纪应该有三十出头,白人。   李再安只看了一眼就转回头来,这人他不认识,应该不是圣保罗几个贩*毒组织内的人。   面前的茶盅已经空了,李再安也不劳动瑟瑟缩缩靠过来的童南宇,自己提过有些烫手的紫砂壶,给茶盅里斟满水。   “童,你考虑的怎么样啦?”这工夫车上下来的人已经进了店,领头的家伙站在门扉边上问道。   童南宇布满皱纹的脸早就煞白了,他勉强蹭到桌边,把怀里抱着的现金堆在桌面上,也不敢回答对方的问题,只是拿眼去看一脸坦然的李再安。   借贷三万,五分息,也就是月利率百分之五,实际上归还本金加利息没多少钱,就是三万一千五,不过这个五分息是复利,也就是说利息是按日算的,每过一天,头一天的利息都要加到本金里,这样持续向上滚,也就是所谓的利*滚利。不过童南宇借贷的时间不长,只有一个月,即便是滚利也滚不到哪去。他拿了五万还贷的钱出来,不管怎么算也足够了。   “史皮,开支票。”李再安瞅都没瞅那些钱,头也不抬的说了一句。   史皮一听他这话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当下从身上掏出支票本,签了一张17万的支票放在桌上。 第二卷 第十三章 毒饵 圣保罗的地下世界有各种各样的规矩,对于过界放贷的,一般的就是按取利来定处罚,具体的方式就是把放贷者装进麻袋,封住袋口,然后拿棍子打。取利够一万,就是实打实的一棍子,取利十万就是十棍子,幸运的扛住了,也就逃出升天了,如果没抗住那就得自认倒霉。   李再安上来不说把人轰出去,而是直接开支票给钱,这就是打算用地下规则来解决这件事了,或许有人会说,放贷3万,收回本金加利息17万,里外一折算才十几棍子,咬着牙怎么也挺过去。实际上却不是那么回事,规则中的取利一万是说的他娘的克鲁塞罗货币,而不是美元,按照目前的比价折算下来,14万美元差不多就是140万克鲁塞罗,也就是140棍子,这玩意活神仙都扛不住了。   而且李再安这么干,只要这些人收了支票,不管他们是属于哪个势力的,回头都躲不过处罚,地下的世界有地下的规则,圣保罗繁多的犯罪组织之所以能够维系表面上的和平,靠的就是这种规则,之前巴诺罗可以说就是死在了这种规则上。所以,不管这些家伙是干什么的,背后有谁撑腰,只要给他们撑腰的人不想挑起混战,不想成为众矢之的,就得老老实实把这些人交出来。如果他们是跑单帮的,那这次就得自认倒霉,最终的结果,无非就是哪个垃圾箱或是阴沟下水道里多少几块碎尸罢了。   这世上有些人就是不知道死活,史皮开出的支票,那个穿着花格子半袖衬衣的家伙竟然想都不想就接了过去,他看看支票上的数额,又瞅瞅票联,嘴里吹了一声口哨,嘿嘿笑道:“童,你可真走运,竟然有人愿意为你填这个无底洞,不过,我必须遗憾的告诉你,17万已经是五天前的本金了,至于现在嘛……”   “米高斯先生,你不要太过分,”童老头也没想到李再安竟然就那么开了一张17万的支票出来,说实话,他现在虽然也有些家底,但这么一大笔钱还真不是他能轻轻松松拿出来的。偏偏这个米高斯还不满足,竟然还想着继续勒索下去。   “看到了嘛童老先生,有些人就是这么贪婪,你对他退让一步,他就觉得你能一直那么退下去,”李再安摇头笑笑,用汉语对童南宇说道,“所以对付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他往你身边凑第一步的时候,你就一脚踩死他。”   童南宇能说什么,只能陪着干笑,心里却在担心这笔钱应该怎么还。   在场的人里除了李再安和童南宇之外,就没人能听懂汉语,刚刚接过支票的米高斯正接过一个计算器,估计是想计算一下现在的利息加本金应该是多少,听了笑声禁不住抬头问道:“你们笑什么?”   那副表情凶地,就像是要咬人一样。   “当然是笑你,”李再安屁股没离开凳子,身子转了半圈,面向他说道,“你不去核对一下支票的可信度吗?万一是空头票怎么办?”   米高斯犹豫了一下,又拿起那张支票看了看,这种支票是圣保罗银行专用的,看票联是给“pai基金”的。这家基金他知道,就在金融街上,应该可信度很高。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找过来一个亲信,让对方去圣保罗银行在附近的一处代办点核实一下。   米高斯倒是很谨慎,不过他应该更谨慎一些的,如果他能接到支票的第一时间就选择离开这里,然后不去兑现支票而是有多远跑多远,至少是离开圣保罗,别的不说,保住一条命应该还是可以的。   拿了支票的亲信才转出服装行的门脸没一会儿,就一脸惨白的退了回来,紧跟在他后面走进来的,是一个看着身材瘦弱、面皮白净的中年人。中年人穿着一身阿玛尼淡蓝色的夏日简装,面无表情,如果不知道的,估计会把他当成是一个律师亦或是牙医之类的人物,但米高斯这些人却都认识他,甚至可以说是在附近几个街区混的人就没有不认识他的。   在莫里奥组织的中层头目中,科勒尼奥应该算是比较特殊的一个,他并不是出身于莫里奥贫民窟,而是后来加入的。他出身于一个破产庄园主的家庭,在此之前,上过中学——有中学学历,这在莫里奥组织内就算是知识分子那一阶层的了。   知识分子嘛,总是有些不同的,在莫里奥组织的中层头目中,科勒尼奥被看做是脾气最好、最温顺的一个,当然,杀人的时候除外。实际上,自从莫里奥组织定型以来,科勒尼奥已经很少露出凶相了,他的脸上几乎每天都带着和善的笑容。   但是今天,科勒尼奥真的很生气,不为别的,就因为有人给他捅了篓子,而且恰好捅在李再安的面前。   老实说,当初李再安在第一次出现在中层头目会议上的时候,虽然当场杀了人,但科勒尼奥对他还真没有多少畏惧,一个人即便是再狠,他也还是一个人,如果真选择对抗的话,组织内的任何一个中层头目大概都不会惧怕他。但是自从巴诺罗死后的这段时间,在莫里奥组织经过一些轻微的改动后,科勒尼奥是真的怕了,他真的担心被李再安给盯上。   一个人如果能混到莫里奥中层头目的地位上,即便是再简单也简单不到哪去,包括科勒尼奥在内,巴诺罗死后,几乎每一个中层头目都相信李再安接下来要针对的必然就是他们。为此,这些人虽然没有串联,但心里都绷着一根弦,如果在那个时候,李再安对任何一个中层头目做调整,引来的必定是集体反对。不仅如此,这些中层头目们甚至准备有针对性的限制他的一些权力,比如说在那个运*毒线路的维护上,李再安计划每月向那边补贴数万美元的维护费用,16个中层头目就策划过反对,因为那不合理,毕竟那条路线不是不能创收,走私的黄楠木本身就能带来巨额的利润。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是,李再安竟然没有自己把持这部分收入的打算,他还没等中层头目们提出反对意见呢,就把年老的若昂安排到了那个位置上。   这一手实在是太恶毒了,科勒尼奥能够感觉到,当李再安提出让若昂去负责这项工作的时候,面对若昂脸上的惊喜,组织中层头目们过去保持的默契一下就散了。一道道看向若昂的目光中都抱着复杂的感情,有羡慕,有嫉妒,也有憎恨,可悲的是,若昂本人未尝意识不到李再安的险恶用心,可是面对巨大的利益,他把这份险恶用心有意识的忽略了。   按照李再安的规划,以走私黄檀木作掩护的贩*毒行动会每三个月进行一次,而每次作掩护顺流而下的盗采木材至少有三千方以上,扣除各种开销,即便是每方只获利500美元,那也是150万美元的惊人利润。另外,组织每月还要贴过去数万美元的维护费用。这些钱可都是不用上缴组织的,换句话说,只要有剩余就全部都是若昂的,面对如此暴利,谁能不动心?更何况若昂都这么大岁数了,他现在想的就是多挣点家底,然后跟留学在外的孩子一块去共享天伦。   所以,若昂连考虑的时间都没有,便接受了这一项任命,美滋滋的去了玛瑙斯,而他身后留下的,却是一个已然支离破碎的中层头目团体,更要命的是,李再安有权限安排人接替他的位置。此后取代了若昂的德布鲁因简直就是李再安的走狗,他在所有的中层头目中跟谁都不交往,俨然是一个“独行侠”。   随着若昂的离去,当初中层头目定期的聚会没有了,老实说,即便是有,科勒尼奥也不会去了,因为他不知道还有谁可以信任,那些家伙现在铁定都盯着若昂的位置呢,他们都巴望着若昂早点退休,或者是想办法把他整下去,然后自己取而代之,至于这种不信任的来源也不是没有道理,因为——因为科勒尼奥自己就有这种想法,他不相信别人会比他善良多少。   金钱迷人眼,财富惑人心。没错,尽管知道那极有可能是李再安抛出来的一个毒饵,但每个人还是想要将它吞进嘴里,在这一点上,即便是有再强大的警惕性都不起作用。两年,哪怕只干两年呢,两年有24个月,八个150万,那就是1200万,有这么多钱,谁还愿意整天过那种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的日子啊。   科勒尼奥知道李再安的险恶,但就像所有人一样,他破不了这个局,而且也巴望着若昂下去之后,李再安能高看他一眼,让他去顶那个肥缺,所以他现在不求别的,只求别被李再安抓住把柄,别让他盯上自己,对自己产生恶感……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史皮的电话来了。   走进服装行正门的科勒尼奥脸阴的几乎能滴下水来了,他在脑子里给那个敢于到他地盘上捞食吃的家伙构想了一千种死法,只希望其中有一种能让李再安满意。   可没想到的是,看到他的李再安只是朝门口几个人指了指,说了句:“科勒尼奥,你要找的人都在这了,记的带他们去核实一下我的支票能不能兑现。” 第二卷 第14章 精英汇聚 科勒尼奥出店的速度和进店的速度差不多快,只不过进去的时候心是沉着的,出来的时候却有一种阳光明媚的感觉——只要李再安不借这次机会调整他在组织内的地位,科勒尼奥现在什么都能接受。   米高斯这个人科勒尼奥认识,这家伙在附近开了一家小型的保安公司,平时保安的工作不一定能接到多少,倒是代为收账催债之类的事没少干,没想到除此之外他竟然还放上高*利贷了,真他娘有胆子。   招呼人把米高斯一行人拖出服装行,捆个结实,直接塞进车里,未免他们大呼小叫,又弄些破布把他们的嘴巴塞住,科勒尼奥这才吩咐手下人先去最近的圣保罗银行。李再安那张支票究竟能不能兑现科勒尼奥才不关心呢,关键是他接到了这个命令,那就得老老实实把这个过场走完。   至于之后……之后的事情科勒尼奥还没想好,到时候再找机会请示吧。   “你们说这位米高斯先生会怎么样啊?”服装行的二楼,包括陈颢艺在内的女工们早就全都放下了手里的工作,一个个全都挤在窗前朝楼下观望。看着米高斯几个人被捆的像粽子一般扔上几辆面包车,一个长的瘦瘦小小,说话时带着明显广东腔的小姑娘不无担忧的问道。   “那还用说,这些人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要是落到他们手里还能有好?”小姑娘身后是个体态壮实的中年妇女,近乎四方形的脸上有一块浓黑的胎记挂在额头上,听了小姑娘的问题,她手掌竖成刀状,从小姑娘脖颈到肩膀再到腰际,一路斩下去,嘴里还说道,“他们铁定会把这几个人拉到没人的地方,然后就这么剁、剁、剁,剁成陷,再送到他们经营的包子铺去做成包子。”   中年妇女显然是水浒看多了,她一厢情愿的把圣保罗毒*贩们当成了孙二娘,却不知道那些毒*贩们有没有母夜叉做包子的那份手艺。   在场的十几个女工大部分来圣保罗时间都不长,即便是那些来的时间长一点的,也不可能同这些毒*贩有什么交集,更不知道他们的行事方式,因此听中年妇女这么一说,所有人都面色煞白。有人甚至还追问唐人街和祥记包子铺是不是跟那些人有往来。   “他们就不怕警察抓他们?”一个瘦高个,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女孩子怯生生的问道,听她的口音像是山东人,对于这年头大陆出来的人来说,中年妇女口中说的一切有些难以置信。   “警察?警察都怕他们,”中年妇女撇撇嘴,指了指不远处一个坐着愣神的女孩子说道,“你们问问小莲,我们住的对面就有一个警察,还是个当官的。这段时间警察到处抓那些贩*毒的,就住在我们对面的那个警察,也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结果前天晚上一家子都给人杀了,那个惨……”   “喔……”中年妇女的话还没说完呢,被称作小莲的女孩发出一声干呕,然后捂着嘴,一溜烟的跑进厕所。   “看吧,小莲那天受了惊吓,到现在还没缓过来呢。”中年妇女叹口气,看看在旁边若有所思的陈颢艺,说道,“所以啊,这些人可招惹不得,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哪有那么夸张,”站在陈颢艺身边的一个小姑娘不以为然的说道,“我看楼下的李先生就是挺和善的一个人,在我们基隆也有黑帮嘛,竹联和天道盟还不是整天喊打喊杀的,可也没有那么凶残。再说啦,他们凶不凶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倒是觉得颢艺应该继续跟那位李先生继续交往下去,想想啊,有他那样的人罩你,谁还敢欺负咱们,是不是?”   这小姑娘显然与陈颢艺一样,都是从台湾过来的,她那番话虽然有点花痴,但却在一定程度上体现出台湾人与大陆人思维方式的不同,或者说是在对待“黑”这个问题上的不同。   楼上一群女人的议论楼下自然是听不到的,实际上即便是听到了,李再安也只会一笑了之。   紫砂壶内的最后一杯香茶也已经喝尽,李再安意犹未尽的咂咂嘴,看了一眼始终站在一边的童南宇,不紧不慢的站起身,笑道:“打扰童先生了,还有,多谢您的好茶。”   “噢,不谢,应该的,应该的,”童南宇双手护握,忐忑不安的说道。   李再安点点头,看看桌上那一堆新旧不一的钞票,抿嘴笑了笑,说道:“还有一件事要麻烦童先生。”   “您说,”童南宇慌忙说道,尽管不提的话心里不安,但他还真是怕李再安找他要那17万的巨款,这笔钱他倒是能勉强凑出来,但之后的日子就别过了。   “这茶……”李再安曲着食指弹弹桌上的茶盅,说道。   “啊,有,我这就给您去拿。”童南宇当即领会了他的意思,一路小跑的进了内堂,没一会儿,提着一个精美的包装盒出来,放在桌上的时候还小心的说道,“家里就这么多了,李先生先拿去喝,等回头我再让朋友带过来。”   “多谢啦。”李再安也不客气,提了包装盒就朝外走。   “哎,李先生,这些钱……”童南宇在后面迟疑的招呼一声。   李再安什么也没说,只是举起那个包装盒在空中晃了晃,便与史皮一前一后的出了店门。   从二楼的窗口正好看到楼下的街道,李再安从店里出来,穿过不算很宽敞的街道,直到走到那辆黑色奔驰车前的时候都没有半步停留。倒是在史皮替他拉开车门的时候,他停了几秒钟,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也不知道为什么,直到他上了车,整个人都消失不见了,躲在二楼窗后的陈颢艺才舒了一口气,就像是放下了压在心头的一个沉甸甸的包袱。   “先生,去哪儿?”   车子发动起来,负责开车的史皮问道。   “回莫里奥。”李再安靠在后座的沙发靠背上,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的说道。   从童记服装行所在的小街到莫里奥贫民窟的距离很近,只隔着两个半街区。 史皮把车驶上机动车道,直奔莫里奥的方向开过去,也没注意到后面一辆原本停在路边的黑色雪佛兰房车紧跟着发动起来,若即若离的跟了上来。   房车的后车厢里,罗布雷多 博尼利亚坐在最头排的椅子上,闷头吸着烟。在距离他不到四尺远的地方,一个穿着黑色防暴警察制服、头戴黑色贝雷帽的年轻人正指着屏幕上的那辆奔驰车做解说。   同在这个车厢里的除了罗布雷多与这个年轻人之外,还坐了四个人,三男一女。以前后左右的来介绍,罗布雷多左边那位看上去三十出头的女警官名叫阿德尼 斯塔内蒂,来自圣保罗州警察总署直辖的特别警察局。这家特别警察局成立于1985年,它的特别之处就在于全局都是清一色的女警,这些女警平时不出勤,也不着制服,而是装扮艳丽的出入各种酒店、酒吧、舞厅之类的场所,搜寻各种与犯罪有关的线索。阿德尼是特别警察局内的一名中尉,相当于探长这一级别的人物。   阿德尼身后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穿着海关蓝色制服,是里约海关检警中尉佩尔 纳达尔。另一个穿着与解说中的年轻人相同的制服,是来自里约“打击暴力犯罪特别行动处”的巴特尔 费雷尔中尉。   两人的右边,也就是罗布雷多的身后,是一位便装的中年人,此人脸上有一道很明显的疤痕,从左边的鼻槽处划向右侧,裂开鼻尖,一直通到右腮。这道疤不是刀划的,而是被手雷的弹片削的。中年人名叫贝尔迪赫 若阿,是巴拉纳州缉毒总署前任的中尉队长。之所以说是前任,是因为他在四年前因涉嫌收受贿赂而被警方羁押,最后虽然因为没有具体的证据而被释放,但却被缉毒总署除名。他脸上那道疤就是被总署除名后留下的,不明身份的人袭击了他在库里蒂巴的住所,除了他身负重伤最终获救外,他的妻子和三个孩子全部葬身大火。   罗布雷多很清楚,车上这些人谁都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历史,贝尔迪赫就不用说了,其他人:像来自佩尔和巴特尔,前者就在教堂举行婚礼的时候遭到黑帮的报复,未婚妻被袭击者掳走,到现在都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后者的两个儿子被毒*贩砍掉双手双脚,虽然还活着,但却是生不如死。阿德尼的父亲曾经是圣保罗卢纳西多镇的警察局长,六年前,老头退休的前夜,被人砍掉了脑袋。   相比起来,罗布雷多的情况要好的多,他只是有点倒霉,两年前精心策划的一场缉毒行动,因为武装警察藏身的集装箱货车被一个小贼偷偷开跑,导致整个行动失败,他的六名属下在于毒*贩的交火中被打死。   可以说,车上这些人都与毒*贩、黑帮有着化解不开的入骨深仇,他们从各地被调来圣保罗,目的只有一个:打掉盘踞在圣保罗的各个贩*毒组织。 第二卷 第15章 干扰信息 接任圣保罗州警察总署署长一职的何塞根本不信任圣保罗原有的警察,事实上在他看来,整个圣保罗州,如果有三分之一的警察是干净的,那就是上帝显灵了。   正是出于这种不信任,何塞顶住来自方方面面的压力,召集了罗布雷多他们这一伙人,并在此基础上,从巴西各地的警校、军队、防暴警察部队中招募新丁,组建了一个专门的反暴力行动组,计划依托这些行动组来涤荡盘踞在圣保罗的贩*毒势力。   不得不承认,何塞的这个举措是正确的,至少要比他在监狱里施行的那一套正确的多。行动组在成立后不就,便通过阿德尼掌握的内线了解到了很多重要信息,其中就包括莫里奥组织内部最近发生的一系列变故。他们甚至还了解到圣保罗的贩*毒网络已经发生了本质上的改变,一个全新的运毒线路已经开始运作,这个线路在为整个圣保罗所有的贩*毒集团提供货源。   遗憾的是,阿德尼手下那些人能够接触到的内线,都不可能进入各个贩*毒集团的顶层,因此他们也不可能知道这条线路的具体运作情况,甚至连它掌握在什么人的手里都不清楚。如今行动组将注意力集中在李再安的身上,并不是说他们掌握了什么,而是因为他们将李再安当成了撕开这个贩*毒网络严密结构的突破口。   作为一个此前还受到警方通缉的通缉犯,李再安落在警方手里的资料不少,为了进一步了解他的情况,圣保罗州警察总署甚至还通过司法部与中国公安部取得了联络,从中国大陆获得了李再安的更多详细情况。   方方面面的信息汇总到一起,令行动组得出一个结论:李再安逃狱前的确与莫里奥这样的贩*毒组织没有联系,他是在巴诺罗的引领下加入的莫里奥组织,并在随后的日子里,篡取了原本属于巴诺罗的地位。   之所以决定以李再安这里为突破口,原因就是他新执掌莫里奥组织时间不长,本身又是个华人,还是军人出身等等,这些因素都是可以利用的。行动甚至希望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将他吸收过来,与警方展开有限度的合作,当然,要实施这个计划,首先要做的还是摸清李再安的性格,最好是能在他身边打入一颗钉子。   整个行动组内的领导层,都是长期与各种贩*毒势力、黑帮组织作斗争的富有经验的警员,他们都很清楚在巴西这片土地上,贩*毒组织的势力有多么庞大,说句不好听的,圣保罗州不仅仅是警察,甚至自州长以下所有的议员、部门官员中,长期收受黑钱的人也肯定超过了总数的二分之一。所以,行动组的每一个行动都必须谨慎小心,相比来说,他们甚至比那些毒*贩更见不得人,毕竟毒*贩暴露了大不了坐几年的牢,而他们却是要死无全尸的。   今天,是行动组领导层第一次与真实的李再安见面,尽管这种见面是单方面的,但总算是让在车上的每个人对李再安有了一个大体的印象。这个印象不太好形容,至少在他们的眼里,李再安不像一个毒*枭,他的身上没有毒*枭那种亡命的气质,走在大街上,人们更容易把他当成大公司老板之类的人物,沉稳、干练,内敛中带着随时可能爆发出来的张扬。他的身边没有前呼后拥的保镖,只跟了一个看上去偏于瘦弱的黑人,按照情报显示,那个黑人叫史皮,没有经过系统的保镖训练,警惕性看着也不够高,如果不是跟在李再安的身边,估计他也就是个普通的枪手。   很有意思的一个人,很有意思的一个对手。   当然,此时车上的人都还不知道,他们费尽心力调来了李再安方方面面的资料,实际上分析的却是另一个人,换句话说,如果没有这些资料,他们或许还能更加贴近现实的去了解如今这个李再安,可现如今,那些资料只能干扰他们的视线了。   ……………………   晨曦的微光从裂开一道缝隙的窗帷外投进来,铺垫在书桌右侧的案角,淡金色的反光折射过来,在灰暗的墙壁上留下一点亮光。   书桌的桌案上显得很凌乱,十几本书搭成厚厚的一摞,参差不齐的竖在那里,让人感觉随时都会倒下来一样。粗略的看一下书名:《美国政治基础》、《法律与革命》、《法理学问题》、《国民收入决定理论》、《失业与通货膨胀》、《经济增长与经济周期》等等等等,都属于那种部头很大、内容很偏,一般人不会有事没事买上一本的玩意。   在靠近座椅的那一边,还有一本翻开的书反扣在桌上,看书名赫然是与卡尔 马克思、埃米尔 杜尔凯姆并称为社会学三大奠基人之一的马克斯 韦伯所著的《学术与政治》。距离书页不到半尺远的地方,还有一本读书笔记,上面密密麻麻的做了很多记录,有些地方还专门用红笔圈了起来。   客厅的房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手里端着一个托盘的劳蒂尼轻手轻脚的走进来。她将手里的托盘放在桌角上,小心的摆正桌上的虹吸壶,给下层加上水,上层放入滤芯,再点燃酒精灯,而后就犹豫着是不是该收拾一下桌子。   经过短短几秒钟的考虑,她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前几天刚刚因为随便动了桌上的东西,引得李再安大发雷霆,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把她训了一顿,她可不想再去触那个霉头   挨骂无疑是一件让人很难堪的事,不过劳蒂尼从不把这种事放在心上,在她看来,李再安能沉下脸来骂自己,就说明自己在他的心里是占据着一席之地的。看看吧,在整个莫里奥除了她之外,李再安还骂过别人吗?没有,对那些看不惯的人,他会直接无视,根本就没有骂两句的兴趣。   只是……看看桌上那一本本让人头疼的厚书,劳蒂尼转到对面,做贼般的朝卧室方向看了一眼,见房门紧闭着,这才将半个屁股坐在那把李再安专用的椅子上。只是看这些书很有趣吗?以至于每天清晨、深夜都要抽出两个小时来阅读,算算时间,他可是有半个多月没找自己做过那种事情了。当然,他在外面肯定也有女人,可……那才是最让人发愁的。   一只小手攥着纱裙的下摆,劳蒂尼幽幽的叹了口气,她倒不是介意李再安有多少女人,而是担心他一旦对自己没了兴趣,会不会将自己从这个房子里赶出去。劳蒂尼不想离开这儿,她觉得自己从小到大,只有在这栋房子里的这段时间过的最幸福,尽管这房子的主人很少给她笑脸,做那种事情又很粗暴,很少顾及她的感受,但女人对幸福的界定可不仅仅是这些方面。   虹吸壶的下壶里冒起了咕咕的水泡,劳蒂尼却还沉浸在自己的愁绪里,直到嘶嘶的声音响起,她才惊醒过来。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慌里慌张跑过来的时候,身子蹭到了反扣在书桌上的那本书,不甘曲折的书页哗啦啦过来,推着整本书滑下书桌,呯的一声的砸在木质地板上。   这一声可真响,就像是惊雷似的,劳蒂尼的整个后背都麻了,本能做出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回头去看卧室的房门。   整个客厅里的空气就像是凝滞了,除了虹吸壶里咕咕的气泡声就再没有丝毫的响动。没一会儿,隔着一道房门,卧室里传来碾压床铺的吱嘎声,随后又是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完啦,完啦,又要挨骂了。”听到卧室里的声音,劳蒂尼也死心了,她吸了口气,弄好虹吸壶,开始蹲在地上摆弄那个新换的磨豆机。   一阵儿轻微的响动之后,卧室里又恢复了平静,劳蒂尼猜测李再安肯定又在抽烟了,他每天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似乎就是吸烟,吸半支留半支,剩下那半支会在晨浴之后接着抽。   果然,直到第一杯香浓的咖啡沏好,摆放到桌上,卧室的房门才打开,看到李再安的身影出现在客厅里,劳蒂尼才猛然想起来,那本碰到地上的书还没拾起来呢。   也没跟李再安问早安,劳蒂尼咬着嘴唇绕到书桌里面,弯腰去捡地上那本不知名的英文书。书捡到手里,还没来得及起身,她就感觉一只灼热的大手按在了自己的后腰上,同时,裙底的衬*裤也被一股大力猛地扯了下去。   习惯了这种生活的劳蒂尼慌忙扶住面前的座椅,而后便感觉到一股坚挺的力道从后面霸道的撞过来,一直冲到自己的身体最深处。   “今天记的回家一趟,把若昂托人带来的那些水果带一些回去,”身后传来的声音有些气喘,“顺便告诉你几个姐姐,让她们今晚多带几个姐妹过来,我想在这办个party。” 第二卷(016~020) 第二卷 第16章 报税底单 卡姆皮纳斯镇的普埃拉酒吧门前,利赛特把他的车停在小停车场里,下车之前,还对车前的后视镜照了照,感觉对被吹乱的发型有些不满,又拿过梳子拢了拢,这才自言自语的点点头,从车厢里钻出去。   酒吧的门前站了两个赤裸着上身的黑人大汉,看到利赛特从车上下来,两人的视线转过来,直勾勾的盯着他。   “哦,是保罗先生约我过来的,”利赛特走过去,举起手里的文件袋摇了摇,说道。   两个大汉一声不吭,只是把挡在门前的身子朝两边让了让。利赛特从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里侧身闪过去的时候,恰好看到绘满涂鸦的酒吧门扉上贴了一个图标:一个男人的轮廓打了一个猩红的x号,旁边一行字是:男士止步。   从正门进去,里面有一道四五米长的过道,穿过过道,光线骤然暗下来,绯红的灯光充斥视线。   刚从艳阳高照的环境里走进来,利赛特的眼睛还有点不适应,他眯着眼睛在过道里站了几秒钟,没想到里面却摇摇晃晃的走出来两个女孩。   两个女孩都画着很浓的妆,眼影蓝的发黑,嘴唇上涂抹着紫色的唇膏,鼻子上还打着镶了钻的鼻钉,棕色的头发蓬乱的像是鸟窝。她们搂抱在一起,嘻嘻哈哈的调笑着走出来,险些撞到利赛特的身上。   “嘿!你这老混蛋,死开!”还没等利赛特反应过来呢,其中一个女孩已经一把搡过来,同时骂道。   利赛特被退了一个趔趄,后背撞在过道的墙壁上,眼睁睁的看着两个女孩踉跄着从他面前晃过去,过去两步,骂人的女孩还回过头来朝他比划了一下中指。   挠挠头,利赛特苦笑一声,感觉眼睛也适应了眼前的光鲜,便迈步穿出过道。   内里是一个百平左右的小厅,烟雾缭绕中可以看到有几张沙发摆放在墙角里,三两对衣衫不整的女人正在这些沙发上搂抱着亲吻,场面火爆的很。   利赛特咽了口唾沫,总算明白外面门扉上的警示语是什么意思了,感情这是一家专门提供给女同性恋者的酒吧,难怪大白天的还开门营业。   “是利赛特先生吗?”就在迟疑间,小厅通向内晋的门内闪出来一个身材高挑、身穿紧身皮衣的长发女人,她站在门边问道。   “啊,对,我是利赛特,”利赛特迎上两步,点头说道。   “请跟我来吧,先生在等您。”女人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   小厅内晋有两条墙壁遮了幔布、地上铺着地毯的走廊,左边一条可以听到隐隐传来的重金属音乐声,而右边一条却相对安静一些,似乎听不到什么动静。   女人走的就是右边那一条走廊,利赛特跟在后面,看着女人摇曳生姿的步态,夸张摆动的臀部,修长笔直的大腿,嗯,很有感觉。   走廊有一个拐角,拐过去之后,几步远的地方就是一道亮白的铁门,门上有“禁止入内”的标示。   女人伸手在门上连着敲了三下,又拍了一掌,随后回头朝利赛特笑了笑。   很快,门上的小望孔被人打开,一双眼睛露出来,朝外面看了看,紧接着就是“咔当”一声,把房门打开。   利赛特跟着女人走进去,才发现门内竟然是一个点钞的地方,四五张并在一起的木桌上,堆满了新旧不一的克鲁塞罗钞票,除了守在角落里的两三个大汉之外,有六七个女人正忙着清点那些纸钞。看得出来,这些人都做的很仔细,她们要把不同面值的钞票分类,还要把那些印有墨迹或是油渍之类标记的钞票单独分列出来。对于一个犯罪组织来说,这种带有印记的钞票很可能潜藏着危险,所以为了防止出现问题,这种钞票都会挑出来单独处理。   通过点钞室,后面还是一个走廊,不过相比起前面来,这一段路显得阴森了很多,昏黄的壁灯都无法带给人丝毫的暖意。   走廊里有很多的房间,但每扇房门都紧闭着,利赛特跟着女人走到最后一扇房门前面,刚站住脚,就听到走廊里响起“呯呯”两声闷响。   利赛特皱皱眉头,他听得出来,这是枪声。   “利赛特先生,”女人已经把房门推开了,她站在门侧微笑道。   “哦,”利赛特回过头,才发现门内是一个虽然不很宽敞但却布置的相当豪华的房间,一圈乳白色沙发中间围着的水晶茶几上,摆放着几瓶红酒,其中一瓶正镇在冰块里。   “利赛特先生请随意坐,先生有些小事在处理,他马上……”女人微微鞠躬,说道。她的话才说到一半,隔着几米远的一扇房门突然打开,正用一放手绢擦着手的李再安从里面走出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左腿有些不便的魁梧中年人。   “你要知道,我安排你坐上现在这个位置不是没有压力的,”李再安显然没看到站在不远处门口的利赛特,他歪着头与跟在后面的中年人说道,“尽管你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但如果类似这样的事情都处理不好,还让警察轻而易举的把线人安插到你身边,别人会怎么说?!”   “对不起,保罗先生,”中年人在后面低着头说道。   “不要跟我说什么对不起,”李再安说话的语气相当阴沉,他很不客气的说道,“我也不想再听你那些该死的理由,但类似的事情,我不希望以后再出现。” “是,保罗先生。”中年人头埋得更低了,说话的口吻中还带着明显的羞愧。   “把人处理掉,”李再安脚步停在走廊里,捏着的手绢扔在中年人怀里,“再找个嘴巴严的去警局自首认罪,我不想因为这种破事惹上麻烦。”   中年人手忙角落的把手绢接过去,点点头,一转身又回了房间里。   利赛特在旁边看的眼皮发跳,他听出来了,刚才李再安他们应该处理了一个警方的线人,那两声枪响应该就是由此而来的。   最近一段时间圣保罗的风声很紧,州警署新任局长何塞已经打定主意要给圣保罗所有的贩*毒组织好瞧了,他不仅在整顿监狱、整顿各个警局内部的贪腐问题,还在圣保罗新招募了五百名警员,同时加大了对各种犯罪行为的打击。就在四天前,圣保罗各个警署采取联合行动,一夜之间抓捕了五百多名各类犯罪分子,但转过来的第三天,警方却没有对这些人提起任何起诉,就那么悄无声息的又把他们给放了。   这一手很恶毒,因为谁都不知道这些人中有谁与警方建立了合作的关系,也不知道他们中是不是有人成了警方的线人。而就在昨天晚上,圣保罗六大贩*毒组织之一的培勒拿集团便倒了霉,他们在圣塔—盖特尔德镇的一个大*麻仓库被警察端了,将近四百公斤的大*麻被警方查抄,除此之外,还有三名成员在与警方的冲突中被击毙。   利赛特相信,这件事定然会给圣保罗各个贩*毒组织带来很大的影响,风声鹤唳的局面不可避免的将要出现。没想到这才一夜过去,莫里奥这边也揪出来一个警方的内线。   当然,这些并不是让利赛特眼皮发跳的最直接原因,毕竟在巴西这片神奇的土地上,贩*毒组织与警方之间猫抓老鼠的游戏都玩了近百年了,也没见谁能治得了谁。真正让利赛特感觉惊讶的是李再安对那个中年人的态度。   中年人是谁利赛特很清楚,他就是莫里奥组织新晋的中层头目德布鲁因。在类似莫里奥这样的组织内,中层头目与组织首脑之间实际上是一种很微妙的关系,他们彼此相互依存,谁缺了谁也不成,在这种关系下,别的不敢说,至少李再安这样的组织首脑不可能像训一条狗一样训斥一个中层头目,更何况他这个组织首脑还是第二代,而不是莫里奥组织的首代创立者。   利赛特这边正想着,就看到李再安转过身来,原本阴沉像是要滴水一般的脸上,瞬息间便换了一副和煦的笑容。   “非常抱歉,利赛特先生,让你久等了,”缓步走过来,李再安同利赛特握握手,笑道。   “您太客气了,保罗先生。”利赛特笑道。   “我要的东西带来了吗?”李再安请他进了房间,入座后开门见山的问道。   “啊,带来了,”利赛特忙又欠起身,将他带来的那个文件袋推到李再安的面前。   文件袋里是一份报税底单,标栏上的纳税人是“索纳利娱乐联营公司”,这家公司实际上就是莫里奥组织旗下的合法资产,至少是表面上合法的资产,公司名下包括了组织经营的所有酒吧、正规舞厅以及咖啡馆。每个月,稽税署都会根据他们调查的结果,给索纳利公司开列这么一份底单,作为税务稽查的底账。   李再安将文件袋里的保税底单抽出来,仔细的看了一遍,抬起头来的时候,朝站在一边的女人打了两个响指。女人心领神会的转身出去,没一会儿便拿了铁皮箱子进来,轻轻的放在茶几上,而后将箱盖打开,朝向李再安那一面。   在这时间里,李再安已经将从袋子里取出来的税务底单付之一炬,随后,又从箱子里取出一张同等样式的底单装回袋子里。 第二卷 第17章 反间 “这是你的,点一点吧。”文件推回到利赛特面前,李再安朝站在旁边的女人使个眼色,后者笑吟吟的提着箱子盖,将它送到利赛特的面前。   那份被烧毁的报税底单是利赛特通过他的关系网从稽税署的当月存档里“拿”出来的,回过头,他还要将文件送回去,当然,送回去的底单数据就与当初的完全不同了。做这种事情的目的自然是为了逃税,而利赛特在这个过程中所扮演的角色也极其重要,为此,他提供类似的服务是要收费的,费用就是偷税金额的百分之六十。比方说李再安通过这种方式偷逃了10万的税金,他既要从中提走6万。四六分账的方式似乎对李再安这样的客户很不公平,但是没办法,没有利赛特这样的人帮忙,这些客户就连那个“四”都拿不到。   再有,利赛特要想把这件事办成,而且不留后患,也的确需要很大的开销,明确的说,其实他也是个“客户”,而不是能够决定一切的人。   铁皮箱里有十几沓灰灰绿绿的美元钞票,都用彩色的纸带扎着,带子上“20000$”的字样,一看就是银行开具的,但利赛特还是逐一拿起来验看了一遍,主要是看看钱钞里有没有作伪。在确定没有问题之后,他才拿起钱箱里的一个布袋,将成捆的钞票全部都装进去。   “合作愉快,保罗先生。”把袋口扎起来,利赛特欠身朝李再安伸过手。   李再安微笑着同他握手,放开之后,示意旁边的女人斟酒,同时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利赛特先生,我还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女人倒酒的时候,弯腰的姿势有点诱人,皮质的无肩上衣在胸口的部位露出一个缺口,原本就凸显出来的两个雪白半球不仅更加的显眼了,而且那道深壑的乳*沟也为对面的目光提供了更多可以窥探的空间。   利赛特这个人别的大毛病倒是没有,就是极度的好色,而这个缺点对有的男人来说是很致命的,尤其是处在他这个位置上的男人更是如此。   被女人的胸脯吸引了注意力,利赛特甚至没能听到李再安跟他说什么。   “利赛特先生?!”李再安也没打扰他的雅兴,直到女人斟完酒站直了身子,他才装出一副疑惑的表情招呼道。   “啊……很乐意为您效劳。”利赛特倒不是完全没听到他刚才说了什么,只是没注意回答罢了,这会回过神来,慌忙说道。   “是这样的,”李再安端起面前的高脚杯示意一下,抿了一口红酒,说道,“后天在圣本图阿法院会有一场刑事诉讼的案子,审判的对象是一个名叫莱伯恩 兰格的年轻人。”   “哦,就是那个伤害案的嫌疑人莱伯恩 兰格?”利赛特转动着手里的酒杯,若有所思的说道,“我记得,他好像是克里塞斯蒂 兰格先生的侄子吧?”   “这个似乎不应该是你要关心的吧?”李再安不置可否的一笑,不答反问道。   “当然,当然,”利赛特陪笑道,“您请继续说下去,需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我希望他能无罪获释。”李再安直截了当的说道。   “这个……”利赛特迟疑了一下,摇头说道,“非常抱歉,保罗先生,这件事我不能做。请不要误会,并不是我不愿意帮您的忙,主要是目前圣保罗的情势比较特殊,您是知道的,在这种时候操作这种事情,危险性太高。”   “我当然知道,不过越是危险的时候,越是有利可图,难道不是吗?”李再安笑笑,竖起两根手指头摆了摆。   一直站在边上的女人见了他的手势,先是欠身给两人行了个礼,这才转身施施然走出去。   “我不仅知道如今的圣保罗情势紧张,我还知道警察已经盯上我了,”等到房门从外面缓缓的关上,李再安站起身,走到对面的墙壁前面,伸手推开墙上挂着的一副风景画,从后面的一个密码保险柜里取出一份厚厚的文件袋。   “他们的线人已经进了莫里奥,”厚厚的文件袋落在水晶茶几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刚才处理掉的不过是两个小角色罢了,而那些真正有用,我还留着呢。”   这可他娘的太吓人了,如果能够选择的话,利赛特更希望能够赶紧离开这个地方,离眼前这个家伙远远的,不为别的,就因为他的身边已经很不安全了。   “听我说,利赛特先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李再安笑道,“你了解我的底细,我也了解你的情况,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甚至都知道你在为些什么人工作。”   “呵呵,保罗先生,我不懂你的意思。”利赛特才不相信这种鬼话,他尴尬的笑道。   “好啦,不懂就不懂吧,你只要知道自己应该干些什么就行了。”李再安指指桌上的那一份厚厚的文件,说道,“这些东西,是我为你所服务的那三位先生准备的,你可以拿给他们看一看……”   利赛特一听到他说出“那三位先生”,登时就变了脸色,一种夺门而逃的冲动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忽然发现,自己似乎从未了解过眼前这个年轻人,他的身上藏着太多外人不知道的秘密。   “这里面是过去与巴诺罗有联系的一些大人物,当然,在那三位先生眼里,他们可能根本算不上什么大人物,但想必这些人的身上总会有一些令人感兴趣的东西。”李再安继续说道,“我想说,如果,当然,仅仅是如果,如果三位先生对他们中的哪一位看不过眼的话,我想要不了多久,这个人就会坐到监狱里去了,就像克里塞斯蒂典狱长一样。”   利赛特再吃一惊,他张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李再安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他是要给警方放消息,是一种事实上的与警方合作的行为。对于一个贩*毒组织的新任首脑来说,这可是很要命的事,一旦消息走漏出去,他必然会落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不过转念一想,利赛特忽然就明白了李再安的真正用意,他这是要借机向“三位先生”投诚啊,的确,不管从哪方面来说,这份投名状都是最可靠的。 “保罗先生,这种事情我无法做主,不过我可以帮您把这份意思传达过去。”迟疑了一会儿,利赛特说道。   “我知道,”李再安笑道,“不过也请转告三位先生,他们并没有多少可以用来犹豫的时间。今晚我会在莫里奥的住所召开一个小规模的宴会,如果三位先生能够接受我的提议的话,可以在八点之前安排你过去参加。”   利赛特默然点头,他很清楚,这场所谓的宴会上,肯定就有警察安插的线人,换句话说,李再安的计划今晚就要开始实施了。   利赛特并不担心自己与毒*枭的往来被警方掌握,与毒*枭有所往来并不犯法,如果这也算是一宗罪的话,圣保罗,乃至全巴西五分之一的人恐怕都要被关进监狱了。   “我希望今晚的宴会上能看到你,利赛特先生。”李再安又举了举酒杯,旋即陷入了沉默。   利赛特没有在这家酒吧里停留太久,对他来说,从现在到晚上的一段时间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做,首先,他必须要穿行上百公里的路程,到一个他并不常去的会面地点,他所为之服务的人只会在那个地方会面。不过在赶去会面地点之前,利赛特还得费一番工夫,他必须确认自己的身后没有盯梢的才成。   送走了利赛特的李再安倒是没有立刻离开,他就在那个房间里小睡了一会儿,直到史皮过来叫醒他,他才离开房间。   从房间里出来,李再安没有走正门离开,他跟在史皮的身后直接进了走廊内的杂物间,在成堆成堆的杂货、旧箱子最里面,有一道被遮掩住的老旧铁门,从铁门出去,后面有一条夹在两道墙壁间的狭长巷道。巷道一直通到一栋残破的烂尾楼后面,一辆看上去毫不起眼的沃尔沃静静的停靠在那里。   “去维克维克。”李再安钻进车里,对随后坐上驾驶座的史皮说道。   地方离这里倒是并不远,开车过去也就是十几分钟的时间。   “快点,咱们只有三十分钟的时间,”车子发动起来的时候,李再安看看手上的腕表,皱眉说道。   史皮一句话也不说,只是踩下油门,车外覆满浮土的路面上顿时卷起漫天的灰尘。   维克维克曾经是一个很不错的足球场,是圣保罗俱乐部队的主场所在,不过这处场地早在四十多年前就已经废弃不用了,取而代之的是莫隆比球场,如今的维克维克只是一个荒弃的工地,四周早就被崛起的贫民窟包围了。   将车开到维克维克的老球场入口处,史皮放慢车速,在一栋被荒草枯藤包裹的二层烂尾楼旁边,一辆老爷车安静的停在那里,车边上一个人正在闷头吸烟。 第二卷 第18章 热血警探 这个人史皮也认识,他曾经与李再安见过面——卡兰迪鲁监狱典狱长卡西诺斯。   车子挨着卡西诺斯停车的停住,史皮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李再安摇下车窗,车外的卡西诺斯则扔掉烟头,缓缓的凑了过来。   “保罗先生,”站在车外,卡西诺斯说道。   “典狱长先生,上来再说吧。”李再安推开车门,身子则朝另一侧靠了靠。   “保罗先生,”卡西诺斯钻进车里,还没等坐稳身子便问道,“怎么样?”   “放心好啦,”李再安翘着食指,在上嘴唇刚刚刺出的淡淡胡须上抹了抹,笑道,“答应过你的事情总会做到的,现在你要有些耐心。”   “是,是,是,”卡西诺斯双手搭在膝盖上,轻轻的搓动着说道,“是我有些心急了。不过,今天您约我过来是……”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李再安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便笺,用两根手指头夹着递过去,说道,“我希望如果你能顺利出任典监长的话,能在下一次的监狱足球联赛中,把这些人安排到一个团队里。”   卡西诺斯看看他,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把便笺接过去看了看。   便笺上有十几个人名,可以说其中每一个都很有名气,因为他们无一例外都是重刑犯,其中刑期最短的一个是哈维?贝拉斯克斯,他的刑期为20年,即便扣除此前的服刑期限,现在也还有13年的刑期。此人是当初李再安服刑时的牢友,两人就在同一个监号里。而当时李再安的另一个牢友何塞?巴蒙德,他原本是16年的刑期,但因为几个月前在监狱内故意伤人,因此得到了加刑9年的处罚。   “我可以试着安排一下。”将名单看完,卡西诺斯皱眉说道。   李再安笑而不语,只是冷眼看着他。   “好吧,只要我能得到典监长的职务,就一定为您做到。”卡西诺斯咬咬牙,将语气转变为肯定。   没办法,典监长这个职务卡西诺斯实在是太需要了,与典狱长相比,典监长俨然就是圣保罗数百所监狱所有监狱长的顶头上司,尽管两个职务实际上只有一级的差别,但因为圣保罗的监狱繁多,所以两个职务的职权范围却是天差地别的。   李再安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摆摆手说道:“你回去等消息吧。”   卡西诺斯犹豫着想要再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敢再说,没办法,原来他可以不把李再安放在眼里,毕竟这小子过去只是他治理下的一名囚犯,可现如今,他却成了对方手上的一枚棋子。想要拿到原本不应该属于自己的东西,总是要付出更多代价的,卡西诺斯觉得这份代价付出的值,至少现在是这么想的。   等到卡西诺斯下了车,史皮重新发动车子,从原路返回那所酒吧。   说实话,史皮现在的心里有很多疑问,他不知道李再安想要做什么。这两天他秘密约见了很多人,其中有警察、有官员,甚至还有别的组织的中层头目。可以看出来,他是在谋划一些事情,但具体是什么事情便不得而知了,史皮也不敢多问   ……………………………   夜色姗姗来迟,三天前才完成输电线路改造的莫里奥贫民窟灯火闪烁,仍在施工的狭窄道路两侧,已经立起了混凝土的缆线杆,一盏盏明亮的路灯将道路上照的灯火通明。   不过按照改造的规划,贫民窟内架设了路灯的地方并不多,只有那么两三条主路上有,而在更多的地方还是笼罩着一片幽暗。没办法,类似这样的地方是不可能弄得像闹市区那般亮如白昼的,那只能给警察创造便利。   迎着夜幕,一辆豪华中巴缓缓进入贫民窟的南侧入口。   玛德琳?斯科特里奇坐在中巴后侧一张靠窗的椅子上,隔着车窗看向外面,前方不远处,两个肩上挎着ak步枪的黑人正指挥着中巴靠向路边,他们要对车子进行检查。   感觉到车身一震,停了下来,玛德琳趁着旁边女孩站起身朝外观望的机会,将贴腰藏着的左轮手枪取出来,飞快的塞进座椅与车壁之间的缝隙内。   几乎就在她刚刚把手枪藏好的同时,车门咔哒一声打开,两个背着枪、碎发披肩的女孩走上车。   两个女孩跟坐在最前面的海伦娜?柯连特说笑了两句,这才步入过道,开始逐个给车上的十几个女孩搜身,同时问一些简单的问题,诸如姓什么叫什么之类的。   这样的检查有点例行公事的意思,但搜身却搜的很仔细,如果玛德琳不是提前把配枪藏起来的话,铁定是逃不过去的。   检查的时间没有持续多久,两个背枪的女孩很快便下了车,随后就听到前面有人招呼了一声:“好啦,你们可以走啦。”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玛德琳暗暗松了一口气。   前面就是莫里奥贫民窟了,与圣保罗每一处成规模的贫民窟一样,这里是警察的禁地,是凶残的毒*贩实施有效占领的特别区域,任何一名警察进入这种地方都有生命危险,玛德琳自然也不能例外   但在紧张的同时,玛德琳的心里也有一种兴奋的情绪,作为一名刚刚从警校毕业不久,才加入到特别警局的一名搜证警员,功成名就的机会可以说就摆在她的眼前。进入前面那个该死的贫民窟,哪怕是一无所获,只要能安全的退出去,她就能名声大噪,成为警界的明星,别说是才刚刚成立六年的特别警局,即便是在整个圣保罗所有的警局里,那些比他粗壮多、勇武的多的警察,可能也是一辈子都没有进入贫民窟执法的机会。 当然,并不是贫民窟里警察就真进不去,像比托雷贫民窟,8年前圣保罗的警察就曾经进入过,不过那是军政*府时期,而且那次突袭是圣保罗警方采取的大规模行动。近四百名武装警察在两辆装甲车、一架直升飞机的掩护下闯进去的,他们的确击毙了将近二十名武装分子,但付出的代价却是八名警员当场死亡,还有一名警员在冲突中失踪。失踪的警员名叫拉佐利?奥康纳,行动结束后的第三天,他的遗骸被装在十二的快递包裹里邮寄到圣保罗州警察总署。   那次行动成了圣保罗所有警察的梦魇,对于更多在职的警员来说,他们更愿意同那些凶残的毒*贩合作,至少是保持默契,而不是继续与他们对抗。其实这也不能怨那些普通的警员失职,毕竟他们在冲突中丧生的话,家人只能得到相当于两万美元的抚恤金,而那些毒*枭给枪手们开出的价码却是这份抚恤金的数倍甚至是十倍以上。   不过玛德琳可不在乎什么抚恤金,她有自己的理想,自己的信念以及作为一名警察的荣誉感,在她的价值观里,维护公正与正义比什么都重要,这些也是她在警校里学习三年的最大收获。因此,当她的顶头上司,特别警局诺拉?贝雷扎少尉找到她的时候,只做了一番简单的工作就说服她接受了这个可能会让她付出一切的任务。   是的,能够接到这个任务让玛德琳感觉很荣幸,荣幸的热血澎湃,但她却不知道,那位在她面前义正言辞,声称自己丈夫就是死于毒*枭之手的诺拉少尉在把任务交给她的当天晚上,就将她的全部资料以5万美元的价格卖给了莫里奥现在的主人。不,准确的说,应该是4万美元的价格,另外1万是她陪人家睡了一晚的赏钱。   理想与现实之间总是存在一定距离的,理想是自己的,现实是别人给的,玛德琳在警校的教官最爱说的一句话就是她们在学校里能够学到的只是知识的一部分,更多的东西还需要她们进入社会、走上岗位之后慢慢的学习。这话说的很有道理,因为另一个“学校”已经在不远的前方等着可怜的玛德琳了,遗憾的是,这里的教学方式和教授的内容一般人很难适应。   中巴车在因施工而显得凌乱的巷道里穿行,车子不能开的太快,因为前面还有两个背枪的年轻人在引路。约莫十几分钟后,车子最终停下来,玛德琳隔着车窗朝外看,只看到不远处的一栋二层建筑外聚满了人。   “都下车,都下车。”长发披肩的海伦娜在前面站起来,招呼道。   玛德琳坐在座位上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放弃了带枪的打算,她跟在最后一个女孩的身后下了车,迎头险些撞上一个手里端着托盘的中年妇女。   中年妇女样貌沧桑,一看就是吃惯了苦的,她手中的托盘里有一大块猩红的瘦肉,看样子足有一磅重,除此之外,还有一大块奶油水果蛋糕、五六个甜橙。妇女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十几岁大的男孩,男孩一手提着半袋大米,一手拿着一整根手腕粗细的火腿。这一老一少走得飞快,只一溜烟便跑的没了影子。   小路上往来的人很多,其中大部分手里都拿着类似的东西,一个个都是兴高采烈的样子。   玛德琳随后便知道了,今天是莫里奥新主人保罗先生的生日,为了庆祝,莫里奥组织搞了一场大派送,凡是莫里奥贫民窟的住户,每家都可以分到一磅牛肉、十磅大米,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水果什么的。 第二卷 第19章 入戏 目光穿过拥挤在小巷道里的人群,玛德琳的视线停留在那栋看上去普普通通的二层破房子上,那里就是莫里奥主人的住处?这似乎与毒*枭穷奢极侈的生活完全不相符啊。不过再想想,这似乎也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像他们那样的人既然要藏身在贫民窟里,当然不会给自己盖一栋豪华的别墅,那太显眼了。   实际上玛德琳的想法有些偏差,李再安的确不喜欢奢侈,即便是在前世,他对生活享受的要求也不是很高,如果这次不是有特殊原因,他甚至都没想过要过什么该死的生日。   “保罗?安”过生辰,这可不是件小事,莫里奥组织的十七名头目都来了,其中就包括从玛瑙斯匆忙赶回来的若昂,除此之外,圣保罗另外五个贩*毒组织也安排了代表过来,不过他们都不会在莫里奥停留,而是送完礼物就走了。有些出乎意料的是,不仅菲迪也以哥伦比亚那边的名义送了一份礼物,同样活跃在哥伦比亚的麦德林集团、“哥伦比亚革命大众反恐军”也都托人送来了礼物,另外秘鲁人、委内瑞拉人乃至于与圣保罗从未有过联系的厄瓜多尔人和玻利维亚人也都有礼物送过来。   不过这在李再安看来不是什么好事,透过这种喧嚣,背后藏着的是他已经被各方盯上的事实,这个事实应该就是他的提价行动造成的。仔细看看,这些送来礼物的势力,几乎都是处在毒*品交易上游的,都是供货人,他们趁这个机会把礼物送过来,实际上可以看成一种试探,试探的不是他李再安,而是各自的下线。如果不出意外,随后这些家伙就会开始着手提价,而那些处在交易下游的势力则会将一切原因都归咎到他李再安的身上——危险将随之而来。   好吧,撇开以后的事情不谈,从贪财的角度来看,至少能够收到礼物是一件令人心情愉快的好事,更何况这些家伙都出手不凡,一万两万的东西他们还拿不出手。但话说回来,很多礼物都是象征性的,李再安根本不可能拿到手。比如说财大气粗的麦德林集团,人家送的是一份合约,拿着这份合约,可以在特立尼达和多巴哥的卡罗尼岛领到一艘小型沃利游艇,价值将近120万美元。礼物很诱人,但打死李再安也不会去领,他对美国的监狱不感兴趣。说到底,这种礼物送来的是面子而不是实物,谁要拿着当真谁就脑袋积水了。   利赛特终归还是来了,他也给李再安带来一份礼物:一个天青釉葵花纹的长颈瓶,古色古香的,用一个长方形的锦盒装着,里面还填充了防碰撞的泡沫。按利赛特的说法,这是中国宋朝的定窑瓷,是他几年前帮一个庄园主办事的时候得到的,据说价格不菲。   李再安不懂得古董鉴赏,但也绝不会相信利赛特的规划,他倒是很想问问这玩意是南宋的还是北宋的,知不知道定窑是什么玩意,估计这样的问题,利赛特绝对答不上来。   好在除了这份不知真假的礼物之外,利赛特还带来了李再安现在最想要的东西——合作的消息。   来参加宴会的客人都在一楼,二楼的客厅里空荡荡的,只有李再安与利赛特两个人相对而坐,隔开两人的茶几上放着李再安当初交出去的那份文件袋。   “几位先生对您很感兴趣,希望将来能有与您见面的机会,”利赛特双手搭在膝盖上,看着坐在对面默默吸烟的李再安,笑道,“不过目前还不是时候。”   “几位先生不想问我需要些什么?”李再安看着桌上的文件袋,头也不抬的问道。   “这个问题他们提到了,”利赛特垂着眼睑,说道,“不过他们说的是希望你能知道自己该要些什么。”   “呵呵……”李再安沉着的脸终于舒展开,他笑了笑,端起面前的酒杯示意了一下。   利赛特举起酒杯,抿了一口杯中的果汁,嘴里啧的砸了一下舌尖之后,叹息一声,说道:“保罗,哦,不介意我这样称呼您吧?”   李再安摊摊手,表示他可以随意一些。   “以后咱们就算是同一个阵营里的人了,我想有些话我应该跟你交代清楚,”利赛特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些什么,但实际的情况是,我所服务的那些人与你过去接触过的人是截然不同的。虽然我也在为你们这类人服务,帮那些和你类似的人逃脱法律制裁,可总的来说,这个阵营里没有人喜欢罪犯,尤其是那些随时都可能被警方抓获,而嘴巴又不够严的罪犯。”   李再安脸上挂着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没有搭腔。   “几位先生让我转告你,”利赛特继续说道,“最高明的罪犯不应该让自己身上留太多的污点,至少要表现的像个绅士,杀多少人无所谓,但绝不能让别人看到你手上沾着血。而你的问题就是底子太脏了,想洗干净都没有可能,所以,如果没有特殊的原因,几位先生是不会接纳你的。至于说这次的决定之所以相反,其原因只有三……”   门外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打断了利赛特的话,他看了李再安一眼,重新端起酒杯,笑道:“干杯。”   “干杯。”李再安用眼角的余光瞟向门外,嘴里应和道。   “保罗先生,”没一会儿,史皮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就站在门外垂着头,说道,“警察采取了行动,把从这里出去的几条道路封锁了。”   “知道啦,不用理他们。”李再安摆摆手,漠然道。   “好的。”史皮来得快,退走的更快,他的脚步声在门外走廊里显得很清晰。   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利赛特飞快的站起身,一路小跑的赶到门口,朝外面张望了一眼。   “利赛特,没必要这么担心,”李再安笑道,“史皮这个人没有任何长处,但绝对可信,至少在莫里奥是这样的。”   “谨慎一些总没有坏处,”利赛特尴尬的一笑,走回来重新坐下。   李再安耸耸肩,对他这种做法不置可否。   “刚才说到哪了?”利赛特揉揉鼻子,屁股在沙发上碾了碾,自语般的问了一句,“啊,对啦,三个原因,尽管我不是很清楚其中的含义,但几位先生还是让我向你转述一下。第一个原因:几位先生对你在pai基金的两次操作很感兴趣。你应该知道,几位先生都是这方面的……”   这方面的什么利赛特没有说,但李再安的心里却很清楚,这是无需明言的。   “他们看好你在这方面的能力,”利赛特说道,“第二,几位先生对你的另两位合作伙伴有兴趣;第三,几位先生很喜欢你那些藏在阴影里的朋友,他们需要这样的人。” 说实话,对这三个所谓的原因,利赛特只能了解第一个,剩下两个他是一点门路都摸不到,而且这样的疑问他还不能问,除非他不想要这条小命了。   利赛特不清楚的问题,李再安却是非常清楚,虽然他脸上没有任何表现,但心里却是极度的吃惊。很明显,那三个老东西都不是省油的灯,如果没猜错的话,第二个原因里提到的所谓合作伙伴应该就是巴塞隆和科里亚。而第三个原因里所提到的“那些藏在阴影里的朋友”,则明显是指的吴兴国他们那些人。   李再安无从得知对方是怎么得到这种信息的,但他们显然有他们的消息渠道。   “最后,几位先生还让我转告你,”利赛特看不出李再安心理的波动,只能将刚才的话题继续下去,“他们没兴趣了解你的心态,但在他们眼里,这就是一场游戏,你可以自动入局但却不能自主退出的游戏。凡是游戏,就要有筹码,现在,筹码就在你面前的文件袋里,你需要先为此付款,至于最终能不能赢到钱,还要看你自己的运气。”   “就这些啦?”李再安等了一会儿,见对方不再说什么了,才笑眯眯的问道。   “就这些了,”利赛特耸耸肩,同时也吁了一口气,做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同样也不轻松。   “我可以看了吗?”李再安指指面前的文件袋,笑道。   “当然,你随意。”利赛特做了个请便的手势,说道。   文件袋上打着锡封,封存完好。李再安将早已凝固的锡锭拆掉,倒出里面的文件。   与当初送出去时的情况相同,文件袋里仍旧装着一些人的资料,但其中有一些却与当初存在其中的人不同了,一些原有的人物资料被抽走了,却又有一些原来没有人物添加了进来。那些新添进来的资料上,有些人的照片上用红笔勾勒醒目的叉号,有些却什么都没有。   李再安心里很清楚,那几位老家伙是嫌他交上去的投名状不够,因此,还想让他在干几件脏活,文件袋里这些人都要被处理掉,不过有些是需要利用警方之手清理的,而那些勾勒叉号的,却是需要他来处理的。 第二卷 第20章 宴会 楼下的客厅里,玛德琳栖身在角落里,慢条斯理的咗着手里的一杯果汁,耳鼓里却充斥着各种放肆的笑声。   已经九点钟了,按照之前的计划,警方的配合行动应该已经展开半个小时了,可聚集在这里的人却似乎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慌,他们还在饮酒作乐,还在同那些由海伦娜带来的妓*女们放肆的调笑。在他们眼里,警察就像是摆设一样,而所谓的配合行动无疑是失败的,没有任何效果。   客厅中现在留下来的二十几个客人玛德琳都能一一说上名字来,这些家伙全都是警方档案里在号的恶棍,毫不客气的说,莫里奥组织的控制区内发生的任何一起有组织犯罪或是暴力事件几乎都与他们有关。即便是那些小偷小摸、盗窃抢劫之类的案子,作案人要想获得下一次动手的机会,也得向他们控制下的外围成员缴纳抽成,如果能将这些家伙绳之以法,并打掉他们的整个组织,圣保罗会瞬息间太平不少。   不过话说回来,这些家伙并不是玛德琳需要盯住的目标,她的终极目标是绰号“保罗?安”的亚裔移民李再安,在警方的档案中,他应该是个非法移民,但此前的调查中现实,他已经拿到了巴西合法移民的身份,移民局有他的准入许可档底,社会福利署甚至还有他的社会福利账号。更荒谬的是,他还在包括圣保罗银行、巴西储蓄银行在内的六家银行拥有合法账户,账户信用度比圣保罗州警察总署局长的信用度还高,他可以不需要任何抵押就从这些银行里贷取50万美元以下的巨额贷款。   这还是个通缉犯吗?他的银行信用度是怎么来的?这些东西警方不得而知,相应的调查也根本得不到银行方面的配合,毕竟警方没有掌握到这些银行与李再安之间存在不合法交易的任何证据。   目光在喧闹的客厅里逡巡一圈,无视那些色迷迷窥向自己的视线,最后才盯住了那道通往楼上的阶梯。   将近两个小时了,作为主人的李再安都没有从楼上下来,楼梯入口处有两个汉子把守着,谁都上不去,玛德琳很想知道这家伙究竟在楼上做什么呢。   “基基,”就在这份疑惑中,一个女人的声音在旁边柔柔的想起,“来,我替你介绍。”   玛德琳回过头,发现来人就是她们这一伙人的“头”,海伦娜?柯连特。她的身边还跟着一个与她相貌、身材都很相仿的女人,玛德琳只在脑子里过了一下,便想到了这个女人的身份,她应该就是海伦娜的妹妹劳蒂尼?柯连特了。   “基基,这就是我的妹妹劳蒂尼,劳蒂尼,这是基基,”果然,海伦娜紧接着便介绍道。   基基是玛德琳的化名,事实上警方的档案里还真有基基这个人,不过她目前正在监狱里服刑,玛德琳用的身份完全是那个基基的。   “您好,”迎着劳蒂尼审视的目光,玛德琳伸出手,浅笑道。   劳蒂尼对玛德琳怀有毫不掩饰的敌意,她甚至有些怨恨姐姐,为什么找个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过来,难道不知道这样的女孩子会对自己构成威胁吗?   面对闯进自己草场的同类,即便是再温顺的羊羔也会立起犄角,劳蒂尼同样也是如此。她故意无视玛德琳伸过来的手,径直走到放酒的吧台前面,从堆满冰块的箱子里提出来一瓶红酒,用开瓶器拔掉瓶塞,而后就走到客厅里客人们围聚的地方,逐次的给每个人斟酒。   接下来,让玛德琳认为值得关注的一幕出现了,客厅中那些原本应该桀骜不驯的家伙们突然变得彬彬有礼起来,劳蒂尼每走到一个人的面前,对方不管正在做什么,都会立刻站起身,双手持杯,恭恭敬敬的客气两句之后,才会让劳蒂尼给斟上酒。   “基基,你不用介意,我这个妹妹从保罗先生刚来莫里奥的时候就跟着他,嗯,也是保罗先生身边唯一的女人,所以……你明白的,女人总是有些嫉妒心的。”海伦娜担心玛德琳会有尴尬,在一边解释道。   玛德琳矜持的笑了笑,没有说话,她所扮演的这个角色,本身就是木纳寡言的,貌似充当卧底的角色也不能太爱说,言多必失啊。   劳蒂尼的酒斟过一圈,正准备往回走的时候,通往楼上的阶梯里闪出来一个人,玛德琳认识,这家伙在警方的档案内也有记录,他是李再安目前的贴身保镖。   下来的人正是史皮,他的手里提着一个保险箱,走进客厅之后,他将保险箱交给劳蒂尼,两人站在角落里说了几句话,随后,劳蒂尼便重新走回客厅中央,拍拍手说道:“各位先生,保罗先生为大家准备了一份礼物,他说这是你们应得的,是投资的分红。”   就这么简单的几句话,说完了,劳蒂尼便将箱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个的信封,逐一分发到每个组织中层头目的手里。   离得不算很远,玛德琳看到一个人接了信封,从中抽出来一张东西——是支票,但不知道是哪家银行开具的支票。   “保罗先生在楼上等着大家,你们现在可以上去了。”等到每个人都拿到一份信封之后,劳蒂尼放下箱子,朝楼梯口的方向打了个手势,笑道。   原本喧闹的客厅里很快安静下来,十几个莫里奥的组织头目纷纷起身上楼,玛德琳倒是也想跟着上去来着,但她知道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等到客厅里的男人都离开了,劳蒂尼才走回到玛德琳她们所在的角落,她先看看玛德琳,这才对海伦娜说道:“姐姐,保罗今晚很高兴,对你带来的人也很满意,一会儿等到那些先生下来,你们就可以上去了。”   玛德琳感觉自己心跳加速,关键的时刻就要带来了,她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但却不知道这份付出能不能得到相应的收获。   ……………………….   夜已深,聚在小楼里的客人们左拥右抱的满意而归,这栋深藏在莫里奥贫民窟内的住所重新恢复了宁静。   玛德琳跟在海伦娜的身后,静静的站在光线昏暗的走廊里,前方仅一门之隔的小偏厅里,有交谈的声音传出来。   “不,我的利赛特,你只需要为那个该死的提供辩护,证人的事情我已经安排人去处理了,”这个听上去懒洋洋但却不容违逆的声音便属于玛德琳的目标,“你尽管放心,明天,他们绝不会出现在法庭上。”   “如果是这样的,保罗先生,我就有九成的把握了,”这个声音听上去很是陌生,但玛德琳能猜到是谁,利赛特,这个人今天下午才出现在警方的视线内,而他的身份则是一名律师。 “你最好有十成的把握,”李再安的语气中夹带着不满,“要知道我虽然不关心他的死活,但绝不希望花费在他叔叔身上的钱全都打了水漂,那会让我很生气,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是,保罗先生,我明白了。”利赛特恭敬的回答道。   简短的对话到此结束,一阵脚步声从客厅里由远及近的传出来,没一会儿,利赛特的身影便出现在走廊里,他没有丝毫的停留,直接朝楼梯的方向去了。   海伦娜回头看了一眼,示意玛德琳跟上自己,紧接着便迈步走进偏厅。   不是很宽敞的客厅里,穿着一身睡衣的李再安正拿着一份厚厚的档案走向左侧的墙壁,听到身后响起脚步声,他回头看了看,见是海伦娜两人,便拿着手中的文件朝沙发的方向指了指,示意她们随便坐。   “先生,”海伦娜牵着玛德琳过去坐下,双手扶着膝盖,说道,“生日快乐。”   “谢谢,”李再安推开墙上的壁面挂画,显露出后面的一个保险箱,闻言头也不回的笑道。   “这位是基基?布吉安,”海伦娜欠着身,又为玛德琳介绍道,“新加入的姐妹,还没有接过客人。”   李再安正将文件朝保险柜里塞,他扭过头,上下打量着玛德琳,笑道:“基基小姐是吗?很不错,是……”   这话还没说完,文件袋捅在了保险柜的侧沿上,一下脱手朝地上跌落下去。   李再安慌忙伸手去接,可连接两次都没能接住,反倒用手指抓破了袋口,最后,文件袋啪的一下砸在地上,里面的一部分文件散落出来,飘了一地。   “xxx”李再安懊恼的骂了一句,弯腰去捡那些散落在地上的文件。   “我帮你,保罗先生,”海伦娜赶忙站起身,去帮着捡拾那些零散的纸张,而这恰恰也是玛德琳想要做的。   “谢谢,”李再安的身上沾满了酒气,蹲在地上也摇摇晃晃的,等海伦娜两人赶过来,他已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先生,”海伦娜在他面前蹲下身子,伸手捡起两张写满字迹的纸张,小心翼翼的归拢在一起,说道。   对于海伦娜来说,地上这些东西对她毫无吸引力,因为她本身就是个文盲,即便是看也看不懂。但玛德琳不同,她在捡起第一张文件的时候,就知道这些东西对于警方来说有多么重要了。 第二卷(021~025) 第二卷 第21章 畏罪 只要是个有些文化基础的人,就不难看出纸上的东西是一份清单,而开头列出的几个人名中,玛德琳都能认出一些来,这些人无一例外的都是圣保罗市的官员,有一两个甚至还是警官。   在每个人名的后面,还有一个专门的银行账户户名,而在最后的备注项里,则注明着一系列的文件号,很明显,这是一个类似类目的总文件,具体的内容还要看细化的分类文件。   玛德琳强忍着心里的冲动,学着海伦娜的样子以尽可能自然地速度收拾着文件,同时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李再安的动作。   这个男人看上去是喝了不少酒,这会脸色微微涨红着,背靠墙角坐着,像是有些呆滞的目光,却紧紧盯着海伦娜的下身。   海伦娜不像妹妹劳蒂尼,她很懂得打扮自己,也很清楚什么样的穿着更能吸引男人的目光。今晚过来,她显然是经过了一番精心的打扮,黑色的低胸侧开叉晚装,心形的开胸几乎都垂到胸口下了,裸露着深不见底的乳*沟,蹲在地上的时候,开叉几乎开到腰际的两片裙摆前后分开,尽情的显现出那两条包裹在黑色薄丝袜内的性感大腿。而此时的李再安就像是个经年没尝过腥味的馋猫,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的裙摆开叉,如果眼珠子能摘下来的话,估计这会早就滚到人家裙子底下去了。   玛德琳心跳加速,她巴不得李再安能立刻对海伦娜做点什么,以便给她留出更多的时间来偷看那些文件,她没奢望能记住太多的东西,只是想着多看一点是一点。   或许是她的心声被上帝听到了,又或者是一切都是原本注定的,坐在地上的李再安喘息了一会儿,突然含糊不清的说道:“海伦娜,你今晚真美。”   海伦娜忙着收拾地上的文件,闻言抬头笑了笑,说道:“谢谢,先生。”   “过来,”李再安就像是没听到她在说什么,他费尽的撑起身子,还没等身子站稳,便把一只手伸出去,握住了海伦娜胸前的一团饱满。   “小心,先生,”海伦娜怕他摔倒了,慌忙放下手里的文件,抢上去搀扶住他的胳膊,将他扶到沙发前坐下。   玛德琳微微侧过身子,仍旧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两人的行动。   坐到沙发上的李再安显然已经被欲望冲昏了头脑,他把海伦娜按倒在沙发上,三把两把就扯掉了她身上的晚装,而后搂住她的一条大腿胡乱摸索一阵儿,便揪住她的头发,将她的小脑袋按到了自己腹下。   眼前这一幕令玛德琳怔忡片刻,她还从没看到过这样的场面,当然更没有经历过,想到一会儿自己也将经历人生中难以忘怀的一刻,而且还是跟眼前这个大毒*枭,玛德琳就感觉心跳加速、脸颊发烫。   说来奇怪,或许是此前上司的鼓动很有效,又或许是从未将这种事情看得特别重,玛德琳的心里竟然没有丝毫的遗憾和犹豫,她很快便从怔忡中清醒过来,意识到眼下对自己来说是一个最难得的机会,她慌忙收敛心神,将那份始终留在最下面的文件不动声色的抽出来,偷偷的放在了脚边。   李再安今晚的确喝了些酒,但量却控制的很好,至少绝不会让他昏了头。   跪坐在沙发上,抓住海伦娜的头发将她按坐在身下,李再安一边挺动身子,在她吐着彩唇的性感小嘴里进进出出,一边时不时的瞟一眼蹲在那里琢磨做样的玛德琳,此刻,他的心里一片平静。   玛德琳只是一个小角色,她不过是一头被送进狼巢的呆傻小羊羔罢了,眼前这一场游戏里原本没有她的份,只是两伙人利用警方清除异己的小棋局罢了。玛德琳的角色必然要有人来演,但这个人并不一定就是她,她只是在一个不太恰当的时机接到了一个不太恰当的任务罢了。   李再安可没想过做君子,放这么个看上去很美味的玩具完完整整的离开莫里奥,毕竟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做线人就得由付出代价的思想准备。再说啦,她从这里偷走的情报也不全是假的,即便是那些由利赛特加进去的人,也只有那几个资料中打了红叉的才是清白的,当然,即便警方去调查这些真正清白的人,也能查出很大的问题来,随后,这些家伙就会“被畏罪自杀”——这种看似只有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老套手法,现实中也是最常用的。   总之吧,玛德琳会立大功,她将成为圣保罗警界当之无愧的英雌,她将享受到崇高的荣誉,将会得到晋升的机会,将会成为别人羡慕的对象,而当她沉浸在这种幸福中无法自拔的时候,李再安就会将真正的事实摔在她面前,呵呵,到时候她将成为第二个诺拉·贝雷扎少尉。   是人就有弱点,要让诺拉·贝雷扎那样的警员屈服,用钱就可以了,而对于玛德琳这样的人,却需要用她所谓的荣誉做诱饵。   感觉到时机差不多了,李再安将沾满口水的凸挺从海伦娜嘴里抽出来,顺势在她润红的脸上抹了抹,转身跳下沙发,两个跨步走到玛德琳身后,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在一声惊叫中把她摔坐在沙发上,随即合身扑上去......   ...........................   圣保罗的这一场暴风骤雨来的太突然了,先是圣保罗州四位初级州议员受到了圣保罗州议院道德委员会的调查,随后,就是州法院的两位资深法官受到调查。短短一周后,四位州议员被迫辞职,继而被警方逮捕,同一天,州监察署开出六份搜查令,州政*府数个部门的重要官员开始接受警方调查。   到目前为止,这场风暴还没有消退的趋势,相反,却开始变得愈演愈烈,尽管方方面面都在竭尽全力的遮掩,但媒体还是嗅到了味道,有一些很内幕的消息被泄露出去,吵得沸沸扬扬的。   坐在车里,隔着一道车窗,罗布雷多看着街对面那栋两层的别墅,这栋别墅的主人是个名叫桑切雷·格瑞勒斯的人,六年前,这个人曾经是罗布雷多的上司,那时候他们同在圣保罗市缉毒署,毫不客气的说,如果不是这个人,罗布雷多现在已经做不了警察了。   目前,桑切雷在圣保罗市经济罪案调查局担任局长的职务,罗布雷多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位曾经刚正不阿、洁身自好的上司,竟然会牵涉到一桩受贿案里,而且情节严重。   如果不是证据确凿,罗布雷多到现在也不会相信桑切雷是个黑警察。根据线报,行动组对他的调查已经持续了一周,在突然变得配合的巴西联邦储备银行的帮助下,他们查到过去十年里,桑切雷在这家银行的户头前后进出过高达370万美元的巨款。除此之外,他还在德布纳勒地区拥有一块面积超过200公顷的香蕉园。   桑切雷是一名警察,他的妻子没有工作,家里也没有接受过什么遗产,即便他从工作之初起就是经济罪案调查局局长,以每月一千多美元的收入,他不吃不喝也要数百年才能挣到这么一份丰厚的家产。   毫无疑问,他活不了那么多年,所以要解释这份庞大的家产,就只能从收黑钱这一个方面来考虑了。   再看看窗外,负责突击的武装警察已经潜到别墅门前了,桑切雷是警察,他的手里有武器,所以为了安全起见,这次突击必须做到果决。 叹口气,罗布雷多举起手里的对讲机,说道:“行动。”   随着他的话声落地,安排在别墅门前的武装警察举起了擂门锤,“咚”的一声巨响过后,铁皮的房门被整个撞倒,六人组成的第一个突击队蜂拥冲入别墅。   最多十几秒钟后,对讲机里突然传来一阵儿杂乱的声音,隐约中似乎有人说了些什么,但很快又陷入了杂乱。   罗布雷多皱皱眉头,按下对讲机的通话钮,正想问问情况,对讲机内突然传来一阵混乱,有人大声喊道:“把枪放下!”   “放下武器,不然开枪啦!”   喊声过后,是将近三秒钟的停顿,紧接着“嘭”的一声枪响传出来。   罗布雷多本能的一颤,伸手推开车门。   “一队回报,一队回报,目标死亡,目标死亡。”步话机里传来回报的声音,“嫌疑人自杀了。”   罗布雷多一声不吭,推开挡在身前的助手,大跨步的冲过街道,直奔别墅正门。   桑切雷的尸体就在一楼的书房里,因为行动迅速的缘故,他甚至都来不及做出反应,书房里也不凌乱。   对着自己脑袋开了一枪的桑切雷就坐在那张老旧书桌的后面,他的半个脑壳都不见了,一双尚且完好的眼珠大睁着,像是死不瞑目似的。   罗布雷多叹口气,围着尸体转了一圈,又看了看书桌上的东西。   刚才桑切雷应该还在看文件,那是一份关于一家借贷公司的调查文件,此时,文件已经溅满了鲜血。文件的左边有一部电话,电话的听筒被电话线牵着,摇摇晃晃的垂在书桌边上,而在文件与电话之间,一支没有盖上帽的钢笔还在打转。   摇摇头,罗布雷多执起桑切雷还很绵软的右手,正准备将他手里那支枪取下来的时候,整个人突然一僵,而后就那么一寸一寸的扭过头,将近乎呆滞的目光落在案头那支钢笔上。就在那一瞬间,一股几乎能令人半身不遂的恶寒从他的尾椎骨升腾起来,直刺小脑。 第二卷 第22章 余地 罗布雷多并不笨,相反,他很聪明,至少在办案这种事情上很聪明。他曾经的上司桑切雷是个左撇子,而一个左撇子却用用手持枪自杀了,这种可能性有多大?答案是在某些特殊的情况下是存在这种可能性的,比如说当知道自己的罪责败露,而警察又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   但真正的问题在于,如果事情发生的真是那么突然,以至于突然到桑切雷都来不及使用惯用的那只手了,他是否还有时间将另一只手里拿着的钢笔放下呢?这个答案显然应该是否定的。换句话说,他应该不是自杀的,而是被人枪杀的。   那么凶手是谁?这个问题便是令罗布雷多不敢去想,更不敢去寻求答案的,因为他非常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什么,毕竟当时采取行动就是那个六人小队,那些人可都是他亲自招募来的,是跟他共事了很多年的,是他最信任的。   很直觉的,罗布雷多感觉到了危险,所以他在这个问题上保持了沉默,尽管他知道这是不对的,与他警察的身份不符,但他却不得不为自己的家人考虑,毕竟他的家就在圣保罗。   黄昏时的圣保罗天气大变,雷鸣电闪中大雨倾盆而至。   带着一份文件,罗布雷多离开警局驱车前往圣克鲁公校,这一路上他的脑子都昏昏沉沉的,心里想的全都是这段时间各个案件共有的疑点。   一向都不好说话的各个银行,这次为什么突然开始变得合作了,而且警方每次的侦查搜证,都能从他们那里得到极有价值的证据?为什么一个刚刚加入警队不久,还没有多少实战经验的女警,就能轻而易举的从莫里奥带出如此重要的情报来?为什么连续的行动之后,警方打掉了那么多与贩*毒集团有关联的人员,那些骄横惯了的贩*毒分子却没有丝毫的反应?为什么......   这样的问题实在是太多了,多到罗布雷多都产生了一种妄想,那就是警方目前在做的,原本就是那些贩*毒集团希望有人能做的。   脑子里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的车已经拐上圣克鲁公校所在的辅路,在绕过一片棕榈树影之后,罗布雷多赫然发现两辆闪着警灯的警车并排停在路边,而在警车前方十几米处,十几个手里提着各种棍子的年轻人正与三名持枪的警察对峙。   这幅场面把罗布雷多吓了一跳,处于职业习惯,他伸手摇下车窗,冒雨将车里的警灯放到了车顶上。   两辆警车边上还有一个警察,身上的警服早就湿透了,这会正趴在车窗边上通过步话机请求支援。   罗布雷多朝他点点头,把警车开过去,在离着人群六七米的地方停下车,正准备下去的时候,就看到三个警察中的一位右手摸在腰间的枪套上,左手指着前方的地面,大声喊道:“都把武器放下,不要乱来!”   对面的十几个年轻人堵在路上,领头的几个听了这话就扭头朝旁边的树丛里看。   罗布雷多顺着他们的视线看了一眼,只看到隔着那片小棕榈树林,对面的岔路上停着一辆崭新的奔驰轿车,一个消瘦的黑人小伙子正撑着一把伞站在车边抽烟,自始自终都没朝这边看过一眼。   过去做的就是武装警察,罗布雷多可没少跟这些人打交道,他很清楚那个打着伞的黑人小伙子才是这些年轻人的头,这十几个年轻人对警察还心存畏惧,但他们更怕的却是那个黑人。只要那家伙不走,这边的对峙就会继续下去,直到最后酿成****。   罗布雷多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推开车门走出去,瓢泼般的大雨顿时淋了他满头满脸。   “我是罗布雷多中尉,这里是怎么回事?”走到一名警察的身后,罗布雷多拿出警徽给对方看了看,问道。   警察也不知道在这站了多久了,就连帽子都湿透了,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嘴里不知道咒骂了一句什么,这才伸手朝那些年轻人后方指了指,说道:“这些家伙都是临近几个街区的小混混,今天不知怎么搞得突然同情起弱小来了。看到了那两个倒霉鬼了吗?他们因为欺负那个小家伙而遭到袭击,现在还不知道死活。”   罗布雷多这才发现那些年轻人的身后躺着两个十六七岁的小伙子,他们在雨水里静静的趴着,还真搞不清楚是死是活。视线从两个小伙子躺的地方挪开,罗布雷多又看向那个被人欺负的“小家伙”。   “托尼?!”这一看之下险些令他魂飞魄散,那小家伙不是别人,正是他唯一的儿子托勒尼。   就在罗布雷多看到儿子的那一瞬间,原本始终站在对面路边的那个黑人小伙子收起雨伞,悄无声息的钻进那辆奔驰车,很快,车子发动起来,闪烁着尾灯消失在雨里。   几乎就在奔驰车消失的同时,罗布雷多还没奔到他儿子面前呢,挡在警察前方的那些年轻人差不多同时放下了手里的武器,齐刷刷的蹲在地上,一个个嘴里还大声喊道:“人是我打的,跟别人没有任何关系,我自首!”   正奔向儿子的罗布雷多猛然停下来,他瞪大眼睛看着这十几个蹲在地上的年轻人,再扭头看看刚才那个黑人站过的地方,最后又看一眼在雨里瑟缩成一团的儿子,猛地抹了一把脸,几步跨过去,在两个不知道是死是活的小伙子上各自狠狠地踢了一脚。   罗布雷多很清楚他踢出去的这两脚会给他带来什么,就这么简单的两脚,便让他完成了一个从守身自持的好警察到身上沾有污点的坏警察的转变。明天,他将会被停职,甚至还要接受调查,最后能不能这份工作都不好说。但与此相比,他更清楚如果不踢这两脚会有什么后果,在场这十几个年轻人,绝对会诬告他买凶,同时,他的个人账户上也将莫名其妙的出现一大笔赃款,他将因此入狱,而他唯一的这个儿子,也会在不久的将来横死街头。   说白了,今天这一场骚乱,实际上就是别人给他安排的一个选择:要嘛放弃原则,做一个收黑钱的坏警察,要嘛家破人亡,含冤受屈,背着一个坏警察的名声在监狱里度过下半辈子。   罗布雷多不想做第二个桑切雷,所以他选择了第一条路,不过他只会放弃原则,却绝不会收黑钱,可他忘了深入的想一想,原则都放弃了,离着收黑钱的那一天还能有多远啊?   ...................   行驶在雨中的奔驰车上,李再安单手托着腮,兴致勃勃的看着身边那个正玩掌上游戏机玩的上瘾的女孩子。游戏机里发出的电子乐很熟悉,是标准的俄罗斯方块,音乐的节奏很快,看得出来,过的关数应该不少了。   菲迪的野心很大,她几乎要屏幕垒满了,只在最右边留下了能容纳一根四格条的位置,那样只要来了一个四格条,就能消掉四排,得上八百分。   “来大方块,来大方块......”眼看着堆砌的积木就要到顶了,李再安开始厚颜无耻的念咒。 很可惜,他的咒语不灵,菲迪渴望已久的长条还是来了。   “哈哈,上帝是不会理睬你这个臭毒*枭的。”菲迪得意的大笑,可没成想乐极生悲,长条没能塞到预留出来的通道里去,反倒竖着戳在了最左边的第二排上,将活路彻底堵死了。   “嘿嘿!可惜这里不归上帝管,”李再安伸手把游戏机抢过来,看了看上面的积分,做出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说道,“啧啧啧,差了14000分啊,没前途啊。”   “哼!”一把将游戏机抢回去,菲迪嘴里嘀咕了一句什么,重新开一局,自己闷头继续玩。   李再安笑笑,不再理她,换了个坐姿,微微泛着血丝的眼睛看向窗外。   大雨冲刷着车窗,粼粼的波纹一道道从眼前滑过,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车子沉到了湖底一样。   过了许久,他才自语般的说了一句:“这次的事情做的不好,很难令人满意。”   开着车的史皮朝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处理桑切雷那件事并非出自李再安之手,那些人是利赛特一方安排的,最初谁都没想到会出纰漏,但结果却是......幸亏那些家伙不是笨蛋,他们从罗布雷多的表情上察觉到了异常,随后便知道了桑切雷是个左撇子的事实。   之后布置的一切就是出自李再安的手笔了,他没有按照利赛特传过来的计划直接干掉罗布雷多,而是通过这种隐晦的威胁手段,迫使对方就范。   车子又朝前方行驶了一段路,史皮终于还是忍不住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先生,你觉得那个罗布雷多会按照您的想法做决定吗?”   李再安的视线仍旧停留在车外,他头也不转的说道:“这世上没有百分之百可以肯定的事,但对于一个能够在翻了重大错误之后,却逃脱了责任的人来说,我想他应该不会是死脑筋,保全自身才这种人处事的首要原则。” 第二卷 第23章 遭难 史皮歪头想了想,感觉李再安说的也有道理,如果是一个坚持原则的人,估计罗布雷多在桑切雷死亡现场发现的纰漏,就不会一直隐瞒到现在了。   车子继续在雨中穿行,街道两侧的建筑在暴雨中向后退却,很容易给人一种光怪陆离的感觉。   就那么行驶了二十多分钟的时间,在驶离了繁华的塔迪雷大街后,公路上突然开始变得拥挤,隔着车窗望出去,可以看到前方有两辆车撞在了一起,貌似出车祸了。   撞在一块的两辆车,一辆是棕色的皮卡,车子很久了,估计要放在美国的话都不允许上路行驶了,而另一辆车却是个单排货车。皮卡的车头整个顶在了单牌货车的后斗中部,驾驶舱都撞得变形了,一个穿着白衬衣的人从车前窗里探出半个身子,一动不动的趴在那儿,猩红的鲜血从他身下流出来,被雨水冲刷成粉红色,流淌了一地。   单排货车是拉水果的,这回车斗里成箱成箱的水果翻倒在公路上,香蕉、青芒之类的瓜果滚满公路,引来十几个乞丐的争抢。   警察还没有来,公路上没有半点秩序,围观的人群就那么堵在公路上,幸好这里不是闹市区,过往的车辆也不是很多,否则的话,估计车流早就排成长蛇阵了。   菲迪也不玩她的游戏机了,兴高采烈的趴在驾驶座椅背上,好奇的目光通过前车窗朝外张望,像这样的车祸场面,在哥伦比亚的丛林里是一辈子都看不到的。   “哎,哎,哎,那个家伙还活着呢,”盯着瞅了一会儿,菲迪突然叫喊道,“快看,快看,他的手还动呢,估计要再撞一下才会死。”   这话说的,李再安瞅瞅她,对她那份纯真的无良很是无奈。   “看看能不能绕过去,”随手拿起菲迪扔在一边的游戏机,李再安一边接着她的进度继续打,一边头也不抬的说道,“不行就往回拐,这里估计……”   “嘭!”   他的话还没说完呢,车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几乎就在同时,承受了重击的车窗玻璃上出现一个拇指盖大小的圆孔,以这个圆孔为中心,蛛网般的龟裂瞬间弥补半扇窗玻璃。也是在同一时间,李再安只感觉手上一震,想着音乐的游戏机顷刻间碎裂,溅起的塑料碎片四处飞射,打在脸上就是一阵儿剧烈的麻疼。   李再安的脑子里甚至都没做出反应,整个人已经下意识的采取了行动,他猛的朝车座上一爬,同时扯住菲迪的裤带将她从前面的椅背上拉下来。   “嘭!嘭!嘭……”   连续的枪声开始在车外炸响,听声音似乎还不是一个枪手。   有的子弹从窗外打进来,直接打在座椅上,发出噗噗的闷响,而有的子弹却打在车门上,那种当当当的脆响尤其令人胆战心惊。在枪声响彻的一瞬间,李再安便觉得右边大腿、臀部以及靠近肩胛骨的部位连续麻了几下,他很清楚,自己中弹了。幸好的是,右臂还能动,这说明打在身上的子弹在穿过车身铁皮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是强弩之末了,至少不会给他带来致命的伤害。再有,从枪声上听,度在车外的枪手应该是用的手枪,如果是ak那种突击步枪的话,估计他们今天就凶多吉少了。   史皮尽管不是高手,但却是绝对的忠心耿耿,在度过了短暂的慌乱之后,他也没考虑对方的枪声是不是疏松了,就那么一脚踹开车门,跳出去向对方反击。   相比起来菲迪就比他经验丰富,她没有直接跳出去,而是蜷着身子从车里滚了出去,落地后脚跟还没站稳,抬手便是一枪,将一个从对面包抄过来,准备从后面偷袭史皮的黑人枪手击倒在地。   李再安是最后一个从车里出来的,经过了最初的酸麻之后,等他从车里钻出来,身子被大雨一浇,只觉得右边的半个身子都疼得像是撕裂了一样。   “你受伤啦?!”菲迪正好打完一夹子弹,她曲着一条腿,坐在地上换弹夹的时候发现李再安半身殷红,忍不住问道,“死得了吗?”   “草!”李再安忍住疼,心里暗骂一句,嘴上却说道,“我先死不了,不过你的玩具已经死了。”说着,他还举起沾满血的右手,做了个握拳再猛的张开的动作,“啵,整个打爆了,我……小心!”   就在一米多远的地方,一辆停在那儿的福特车顶上,猛然出现一个持枪的大汉,这家伙也真是悍不畏死,竟然就那么爬上车顶朝这边冲过来。   李再安的枪还在左手里拿着,喊了一声小心后,本能的朝对方开了两枪,其中一颗子弹恰好击中对方的脖子,只见一团血花爆开,大汉扣着扳机晃了晃,头朝下从车顶上栽落下来。就在他跌落在地的一瞬间,“乒乒”,两颗子弹从他的手枪里打出来,一颗贴着李再安的头皮打在车身上,另一颗则打在他身前的路边上,弹起的跳弹擦过李再安的左耳,在他耳垂上划开一道口子。   “死了还想拉上我,死了还想拉上我!”伸腿在大汉的脑袋上狠狠踢了两脚,李再安恼怒的骂道。   等到发泄完了,他扭头看看,正好看到菲迪骑在一个人的身上,枪口盯着对方的脑门,恶狠狠的扣下扳机。乒的一声闷响,乌七八糟的东西溅满路面。   这声枪响过后,四周一片寂静,李再安把头扭向另一边,恰好看到史皮颤巍巍的坐倒在地上,他的右胸中了两枪,蜷缩在地上的时候,整个人发出剧烈的咳嗽。   “史皮?!”李再安挣扎着挪过去,卡住他锁骨处的血脉,问道,“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一张嘴,史皮的口腔里就涌出一股鲜血,他兀自摇头说道,“快走,这里不安全……”   “菲迪,帮忙!”李再安忍住身上的剧痛,挣扎着将史皮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一边费劲的站起身子,一边尽可能简短的说道。   这个时候根本不用吩咐,菲迪也知道该做些什么,她两步冲到后面一辆车的旁边,将车里一个尿湿了裤子的年轻人拖出来,自己坐进去,用最快的速度将车开到李再安的身边。 “回莫里奥。”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已经陷入昏迷的史皮塞进车里,李再安紧跟着栽倒在座椅上,喘着粗气说道。   “我不认识路啊!”菲迪发动车子,一边将车开出去,一边焦急的说道,“喂,你别死啊,我真的不认识路啊。”   大雨滂沱的街头,公路的另一侧,一个身材瘦高的短发女人撑了一把伞,她的目光追逐着车尾灯,直到光线消失在雨幕中,才不紧不慢的转过身,朝街边一条小巷里走去。   走进小巷十几米,一个卖烧串的小店门口,两个中年人正躲在店门外的遮雨棚下轻声交谈,看到撑伞的女人走过来,两人先是警惕的抬眼瞄了瞄,等视线落到女人纤细的有些过分但却透着一种另类性感的大腿上时,眼睛里的警惕渐渐变成灼热,其中一个甚至咗起嘴来吹了一声口哨。   听到口哨声的女人停下脚步,朝两人的方向看了一眼,紧接着笑了笑,转身走过来。   “你们认识我吗?”走到距离两人仅有一步远的地方,女人停下来,空着的右手抱在胸前,笑眯眯的问道。   “现在不就认识了。”一个中年人涎着脸笑笑,夹着烟的右手摸上女人的小臂,而后一路向上,即将摸到肩头的时候,方向陡然一转,径直朝着女人高耸的胸脯摸过去。   “干什么,这么急着去死?”女人朝后小腿半步,左臂轻轻一抬,看似要挡开对方的手,实际却顺势探到了对方的腋下,紧接着,就在中年人身子一颤的瞬间,她的手猛地缩回来,顺势又推到另一个中年人的左腹上方。   直到感觉到胸腹处的剧痛,身边的伙伴也软倒在地的时候,原本抱着看戏念头的中年人才赫然发现,女人的手里竟然拿着一把沾满血污的匕首。匕首虽然只有三寸多长,但却足以从伙计肋下穿入他的心脏了,难怪他倒下去之前连惨叫都没能发出一声。   胸腹的要害部位被硬生生捅了一刀,中年人瞬间便没了气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女人将匕首抽回去,又在他衣领上擦干沾染的血污。   “是不是感觉喉咙发痒、浑身无力?”慢条斯理的在中年人身上擦掉刀身的血迹,女人微笑道,“这是对的,因为你的肺受伤了,慢慢的,你还会感觉呼吸困难,鼻腔口腔溢血,如果得不到及时的治疗,你会在十几分钟内死于气胸,上帝都救不了你。”   话说完,女人将匕首收入袖口,摇曳着曼妙的身子,缓缓朝小巷深处走去。   “救……救……”中年人挣扎着扑到小店门口,想要喊救命,可嗓子里却只能发出嘶哑的声音。小店里的店主夫妇早就把门顶死了,小两口蜷缩在柜台里,说什么都不来开门。   中年人在门上拍了几下,最终转过身,跌跌撞撞的冲进雨里,朝停在不远处的一辆车冲过去。 第二卷 第24章 亡命本色 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当李再安第一次清醒过来,睁开眼的时候,眼前都是白白茫茫刺眼的光线,耳朵里有嗡嗡的鸣响,就像是耳垂上有几十只蜜蜂在跳舞一样。想要动一动身子,却发现脖子以下的位置似乎都没了,至少是什么都感觉不到。   就在这种混沌中,眼前的光线一暗,一张蒙着口罩的脸出现在面前,李再安极力想要看清楚对方的眼睛,可视线却愈发的模糊,直到最后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等到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原本充斥在眼前的白光消失了,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便是一盏挂在昏黄天花板上的昏黄灯泡,吸一口气,鼻孔里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转转头,一股剧痛从后背的位置传来,令人忍不住想要呻吟出声。   “您醒啦,保罗先生?”近在咫尺的地方有一个声音惊喜的喊道。   李再安转动着脖子,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只看到一张熟悉的小脸凑在床边,妩媚的面容上写满了喜悦。   “我这是在哪儿?”没想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竟然会是劳蒂尼,李再安愕然片刻后,问道。   “这是莫里奥啊,不过那些人刚把您送回来,”劳蒂尼凑在床前,说道。   “那些人?哪些人?”李再安随口问道。   “是利赛特先生的人,”劳蒂尼解释道,“您要见他吗?他就在楼下的客厅里。”   李再安点点头,紧接着却问道:“史皮呢?他怎么样了?”   “史皮先生也回来了,不过他的伤势很重,需要休养一段时间。”劳蒂尼说道,“还有菲迪小姐,她也回来了,现在也在楼下。”   李再安不再吭声,任由劳蒂尼急匆匆离开。   没一会儿的工夫,一阵儿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过来,随即就听到菲迪的声音说道:“他不过是受了点皮外伤,哪需要什么休息啊,要是我的话,这会都能下地走路了。”   李再安摇头苦笑,也不好意思继续在床上躺着,挣扎了两下,忍着身上的剧痛,靠坐在床头上。   他这里才刚坐起来,卧室门外便闪进来菲迪的身影,她双手抱肩的站在门口,先看了看坐在床头的李再安,这才扭头对跟在后面的劳蒂尼说道:“看看,我说的什么?他的那点伤根本就不算什么。”   劳蒂尼偏过头不理她,她总觉得这个外表甜美的女孩很讨厌,从来都懂得尊重先生。   “保罗,你感觉怎么样?”最后一个进来的人是利赛特,他就像是没听到两个女孩子说什么似地,径直走到床边,微笑着问道。   “没事,不过是皮外伤罢了,要不了命。”李再安扯扯脸上的肌肉,尽可能的挤出一丝笑容,说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是这样的,”利赛特解释了一番。感情在李再安与史皮都昏迷之后,浑身是血却又不知道怎么回莫里奥的菲迪,只能把车开去了哥伦比亚人在圣保罗的一处藏身点。当时,为了能够让受伤的李再安尽快得到治疗,菲迪又在两个哥伦比亚人的指引下找到了利赛特,通过他找了一家地下诊所。   李再安身上的枪伤有无处之多,虽然不像菲迪所说的都是皮外伤,但却都没有伤到要害,而且伤口都不深,一场手术把子弹取出来也就没什么大碍了。倒是史皮的情况比较严重,射入他右胸的一颗子弹,几乎就贴着大动脉,只要再偏差上的几毫米,就能当然要了他的命。   这起发生在大街上的枪战,直接导致七人当场死亡、九人受伤,其中有六名死者随后被警方确认身份,都是从里约过来的枪手,而剩余的九名伤者一名死者,则是中了流弹的无辜行人。   如此严重的一起刑事案件,自然会引来警方的关注,为了避免节外生枝,等两人的伤势稳定下来之后,利赛特便安排人将他们送回了莫里奥。当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也是直到那个时候,乱成一团的莫里奥组织才知道李再安已经脱险了。   “现在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我已经安排好人去向警方自首了,那辆车也已经销毁,警察应该没那么容易查到你的头上,”利赛特最后说道,“但关键的一点是,你要尽快把那些枪手的来路查清楚,看看他们是受谁主使的,我怀疑他们来的人很可能不仅仅只有这一批。”   像这样的事情不用别人说他也清楚,这次想要干掉他的人既然都来自里约,那他们多半就与里约的某个贩*毒组织有关,此前的毒*品调价举措可以说是侵害到了每一个下游贩*毒组织的利益,后续的影响终于出现,而这个影响就是有人想要干掉他这个不守规矩的家伙。   扭动一下受伤的胳膊,手腕一下还有些麻木的感觉,这是麻醉剂产生的后遗症,李再安面无表情的道,“这次来的枪手当然不可能只有一批,甚至这种事也不会是仅有的一次,不过这些家伙想干掉我可没那么容易,只要被我查出这次的事情是谁安排的,我就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利赛特点点头,他不觉得李再安在这件事上表现的嚣张,相反,他还希望这位新晋的大毒*枭能表现的更嚣张一些。圣保罗目前的局势已经很复杂微妙了,实在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就像昨天的街头枪战,令原本已经绷紧了弦的警察更加紧张了,市区内主要地段、街区的巡警都增加了不少。   尽管本身不是毒*贩,可利赛特还是懂得一些这方面的门道,对付类似的刺杀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找出幕后黑手然后安排枪手杀回去。混这条路谁都不能怕死,更不能怕事,哪怕是蚂蚁啃大象,也得冲上去啃一口才行,咬不死对手也得把他咬出血来,不然的话就真的没活路走了。   说真的,这次的突发事件算是让利赛特对李再安有了一种新的看法。在他眼里,这个还不到三十岁就成为莫里奥第二代首脑的年轻人,就像是不知道惧怕、恐惧是什么东西一样,昨天遭遇的刺杀,六名枪手想要他的命。如果是一般人,即便是侥幸躲过一劫,脱险之后估计也要失魂落魄几天,可他呢,刚刚苏醒过来就开始谈笑风生了,他甚至都没有着急安排人去调查枪手的身份。   这是一种什么精神?利赛特说不好,至少他可以确信一点,这个年轻人是个地地道道的亡命徒,跟他这样的人为敌很危险,毕竟一个不将自己性命放在眼里的人,更不可能将对手的性命放在眼里。   “不管怎么说,这次还是要多谢你了,”挣扎着将受伤的右腿挪下床,李再安咬着牙,嘶的吸了一口凉气。 “先生,您要干什么?”劳蒂尼吓了一跳,慌忙过来扶住他。   “史皮在哪儿呢?我去看看他。”胳膊搭在劳蒂尼的肩膀上,借着她的支撑从床上站起来,李再安咳嗽两声,说道。   “他也死不了,没必要这么急着过去。”不管嘴上怎么说,菲迪也很清楚李再安的伤势实际上并没有她说的那么乐观。   “是啊,何况外面还在下雨,你要小心伤口感染,那就麻烦了。”利赛特也说道。   “怎么,史皮没在这儿养伤?”李再安原本还以为史皮就在别的房间里呢。   劳蒂尼摇摇头,说道:“他醒过来之后就要求搬回住所去了。”   李再安想想,觉得这样也好,毕竟今后几天他的住所可能会变得很热闹,那样的环境并不利于调养伤势。   虽然放弃了去探望史皮的打算,但李再安也不想再睡到床上去躺着了,他让劳蒂尼搀扶着,走出卧室,就在客厅的沙发上找了个地方坐下。   就像利赛特所说的,窗外还在下雨,虽然相比起昨天雨势小了很多,但看天色,这场雨一时半会的估计还停不下来。   利赛特很快便告辞离开了,等他走后,劳蒂尼给李再安泡了一杯咖啡,紧接着便向他细数从昨天开始有谁来看过他,组织的中层头目们都有什么样的表态。   李再安遇刺的地方并不在莫里奥组织的控制区域内,而是在另一个贩*毒组织“诺迪伦集团”的地盘上,昨天夜里,为了证明自己的组织与这次事件无关,诺迪伦 科亚斯亲自来了莫里奥,他承诺会尽最大努力将这些枪手的身份查出来。   李再安很清楚,在如今这个时候,莫里奥组织内的中层头目们也好,圣保罗其余几家组织也罢,都不可能巴望着他死掉,至少在他们能够掌握到毒*品来源之前不可能那么做。   至于说那些枪手的事情,李再安也没指望着别人去查,他相信陈锦她们应该能够找到线索,说不定这会已经有了消息。   从根本上说,李再安还真是没把这次的刺杀放在心上,既然走上这条路,他早就有了这方面的思想准备,不过,他也打算轻易放过那些准备要他命的人。 第二卷 第25章 借刀杀人 连成珠串一般的阴雨中,一辆黄色的外卖递送摩托车出现在莫里奥贫民窟的东南侧入口,摩托车上的女人穿了一件黄白相间的中餐店制式雨衣,一抹刘海露在风帽外面,早已被雨水打湿。   尽管这家快餐店的人每天都会来,但躲在一家理发店里的两个枪手还是冒雨跑出来,检查了摩托车后面的外卖递送箱,同时还询问了女人几个问题——过去,这家快餐店一直都是一个哑巴过来送餐的,今天突然换了个女人,负责警戒的枪手难免要多问两句。   女人是个亚裔,略显消瘦的脸上披散着几缕滴水的头发,看不清长什么样子,不过那挺直的鼻梁和性感的嘴唇让人看了很有感觉,如果不是顾虑到这家中餐馆一直在为“保罗”提供送餐服务,两个枪手免不了要对这女人调戏一番。   简单的走完了检查的程序,两个枪手还为她指引了方向,很快便放了行。   重新发动摩托车,手拧着油门,陈锦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在她看来,莫里奥的外围岗哨对刺杀者来说实在是行同虚设,倘若这家中餐馆不是他们开的,倘若有人将心思动到了这方面,李再安即便是身在贫民窟内恐怕也谈不上什么安全。   不过陈锦倒是忘了一件事,如果这家中餐馆不是他们开的,李再安又怎么会这么日复一日的让他们送餐进去?这些负责警卫的莫里奥组织外围成员又怎么会那么简单的就给她放行?   按照那些警卫的指引,陈锦很快便找到了那栋双层的建筑。与往日稍有不同,小楼外的街道上撑起了两个遮雨棚,每个棚下各有五六个背着枪的年轻人站在那儿说笑。这些人是李再安住处临时增添的警卫,不过他们的出现却不是李再安的要求,而是组织的中层头目们安排的。不要看这些人凑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实际上他们分属于不同的头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效忠对象,他们凑在这里除了守护李再安的安全之外,还有就近观察局势走向的作用。   莫里奥这个组织的性质决定了组织内的每一个中层头目都不可能对组织首脑绝对的忠诚,十几个中层头目都有各自的打算,再加上李再安的刻意操作,原本还可以抱成一团的中层头目们也彼此产生了怀疑,其结果就是作为首脑的李再安受伤,每一个中层头目都想在第一时间了解到他的情况。这些守卫实际上就是守在这里探听消息的,当然,因为他们彼此互不信任,反倒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相互牵制的作用,从根本上说,这也是目前莫里奥组织状况的一个缩影。   摩托车直接停在楼门前,陈锦跳下车,提着外卖箱走进门,直到走进一楼的客厅,都没碰上一个人来阻拦她。过去,这种事情都是由史皮亲自或是挑选人来做的,现在他受了重伤,李再安的住所一下子就空了。   其实李再安并不是没有能力加强住所的警戒,只是他过去从没在这方面用过心,这是一个疏忽,同时也是一种自信的表现,但陈锦却无法认同他这种做法,想想吧,如果莫里奥组织内有人反叛了怎么办?到时候不用太多人,四五个枪手闯进来就能把他李再安给解决了。   实际上,陈锦也是被这次的刺杀行动吓着了,李再安整日生活在莫里奥这个地方,他的危机意识要远比一般人强得多,如果真认为有必要的话,他绝不会这么粗心大意的。   “有人吗?保罗先生的外卖送来了。”站在一楼的客厅里,陈锦大声喊道。   没一会儿,楼上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劳蒂尼从楼梯上走下来,笑道:“上来吧,保罗先生正等着你们来呢。嗯?那位哑巴先生呢?他今天怎么没来?”   说了几句,劳蒂尼才想到眼前这个人以前从没来过,因此皱眉问道。   “哦,戴先生染上了感冒,今天请假休息了,”陈锦将便当盒放到另一个手里,笑道。   “这样啊,那你跟我来吧。”劳蒂尼也没多想,上下打量陈锦一眼,转身又朝楼上走去。   陈锦跟在她身后上了楼,穿过二楼的走廊,直接来到李再安的客厅。   当两人走到门口的时候,客厅里的李再安正坐在一把轮椅上看书,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发现是陈锦的时候,诧异的问道:“怎么是你?哑巴呢?”   “这位小姐说,哑巴先生染病了,所以今天换了她过来,”劳蒂尼抢先说道。   “嗯,”李再安点点头,示意他知道了,转而低下头继续看书。   劳蒂尼不再吭声,她将外卖箱接过来,打开盖子,把里面的餐盘逐一取出来摆在茶几上,这才转身离开——女人的直觉往往是很敏感的,尽管劳蒂尼不清楚李再安与这家中餐馆之间有什么关系,但她相信每次这家餐馆送餐过来的时候,他都要跟过来的人聊上一段时间。   等到劳蒂尼的脚步声在走廊里消失不见,李再安才放下手里的书,自己推着轮椅凑到茶几旁边,看了看刚刚送来的午餐,笑道:“今天怎么是你过来?哑巴真的病了?”   陈锦摇摇头,把身上的雨衣脱下来,撩开脸前遮在伤疤处的头发,说道:“那些袭击者的身份查清楚了,怕哑巴过来说不清楚,我就替他来了。”   李再安又是一笑,他知道陈锦是担心自己,所以亲自过来看看情况,不过这种事情心里明白就成了,没必要说出来。   “怎么样,伤的严重吗?”果然,陈锦放下雨衣就走了过来,她绕到李再安的轮椅后面,撩开他的睡衣看了看,问道。   “没什么,都是皮外伤,休息一段时间就能养好。”李再安抬着胳膊,让她查看了一番伤势,嘴里笑道。   “我觉得你的保镖不太靠谱,”陈锦本身就是军医出身,对枪伤的认识要远比一般的医生深刻,仔细查看一番之后,她才确定李再安不是刻意安慰自己,“他根本就不懂的怎么保护人,还有那个女孩子,叫菲迪是吧?她的枪法不错,很有头脑,也很有实战经验,但她也不是干保镖的料。班长也是这个意思,你应该找两个靠谱的保镖,免得将来出问题。”   “再说吧,这种事情急不来的,”李再安摇头说道,为了避免陈锦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他转口问道,“那些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陈锦当然明白他的心思,说起来他们这些人都一样,自信到近乎自负,从不认为自己的安全需要靠别人来保障,这种心态都是在战场上留下来的。   “他们都是从圣萨尔瓦多来的,”走到对面,陈锦提过那个空了的外卖箱,把整个箱子反过来,掀开底盖,从夹层里取出来一份资料,递给李再安说道。 “那些警察不说是这些人是里约来的吗?”李再安好奇的问道。确实,这件事他听利赛特说过,这两天的新闻里,警方也公布过这方面的调查结果。   “你能指望那些警察找出真相吗?”陈锦不以为然的说道,“他们也不想想,有哪个枪手出去执行刺杀任务,还专门把身份资料随身携带的?怕别人抓不住他们的尾巴吗?”   李再安笑了笑,这倒是事实,尤其是类似这次的刺杀行动,尽管当时他的身边只有两个人,那些枪手背后的指挥者也不一定就有十足的把握拿下他。那些能够指明枪手来历的东西,多半都是假的,目的无非就是转移警方的视线。   而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既然对方采取了这种转移视线的准备动作,那就说明他们很可能没指望着一击必杀,这次行动之后,他们肯定还有后续的动作。   “刺杀的那天,我们找到了这些家伙藏身的地方,抓到了两个策划者,”陈锦示意李再安好好看看那些资料,同时解说道,“就是这两个人,他们都来自于圣萨尔瓦多,是‘团结卡尔特’组织的人。”   “嗯,这个组织我知道,他们的首脑名叫胡阿 卡尔特,”李再安看着照片上的两个人,点头说道,“是两个贩*毒集团的联合,实力不弱。他们这次来了多少人?”   “一共只有两批,第一批就是那天刺杀你的人,现在已经失败了,”陈锦说道,“另一批是由一个名叫昂多尔的人带领的。”   翻了翻李再安手里的资料,挑出一张照片来,陈锦继续说道:“就是这个人,他们一共有九个人,目前藏身在拉尼迪特镇,具体地点没有问出来,不过相比不难查出来。班长的意思,是考虑着今天晚上去搞掉他们,只有九个人,还没有重武器,应该不难对付。”   “不,这件事不用你们去做,”李再安犹豫了一下,摇头说道,“我会安排给别人去处理,不过你们也不能闲着,安排两个人可靠的人过去,看看有没有机会把这个家伙干掉。”   李再安嘴里说着,用手指在桌上的一个餐盘里沾了沾,用油汤在桌上写了一个人的名字。 第二卷(026~030) 第二卷 第26章 狙杀 拉尼迪特镇地处圣保罗市区北部近郊,离着市中心不过四十余公里,小镇上的庄园主要以种植蔬菜为主,这里也是圣保罗市区蔬菜的主要供应点。   八九年之前,马诺罗带领下的莫里奥曾经与埃沃拉的贩*毒组织在这里发生过大规模的争斗,目的就是为了争夺拉尼迪特镇的控制权。那场争斗持续了半年之久,结果是埃沃拉的两个弟弟都死于枪击,最终他的势力被迫退出了拉尼迪特,将这片获利丰厚的地区拱手让给了莫里奥。   如今,实际控制着拉尼迪特镇的是莫里奥组织中层头目贝奥托,因为他的地盘正好处在与世仇埃沃拉组织的交界带上,双方时不时的会发生一些摩擦,所以,贝奥托的手底下能人不少,大都是凶恶剽悍的亡命之徒,而贝奥托本人的性情,多少也有那么点桀骜不驯的意思。   但即便是再桀骜不驯,他终归也是组织的中层头目,组织发生大事的时候,他也不能拧着脖子跟首领对着干,尤其是在目前这个阶段,不管是不是真心,他在李再安的面前还是表现的很恭顺的。   桀骜不驯的人总有桀骜不驯的弱点,类似这样的人往往胆子很大,在冲锋陷阵上就属于那种喜欢冲锋在前的主,李再安相信,一旦贝奥托得知那些枪手就在他地盘上的消息,他定然会亲自带人过去把那些家伙一锅端了。   毫无疑问,后来发生的一切也证明了李再安的推测,当贝奥托听闻这个消息之后,他甚至不顾李再安的反对,便独自安排了行动,要趁着雨夜把那些家伙一锅端了。   要在自己的地盘上找出几个外乡人来对贝奥托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人手撒出去,两个小时不到就有了消息,这些家伙在拉尼迪特不敢住酒店宾馆,也不敢到民户家去借宿,因而就藏身在小镇东边的一个果蔬仓库里。那个仓库已经废弃将近两年了,平时也没什么人去,如果不是那些家伙还需要吃饭喝水,还需要到镇子上买东西,想把他们找出来还真不是一件容易事。   延续了两天的雨将小镇外荒僻的道路变成了沼泽,到处都是泥泥水水的,难走得很。坐在颠簸的面包车里,贝奥托甚至能清晰感觉到车轮在道路上打滑时的平移。   面包车有些老旧了,到处都通风撒气的,在雨中行驶的时间久了,雨水会从车门、车窗的缝隙里流进来,弄得车里也到处湿漉漉的。不过这些都影响不了贝奥托的好心情,好心情?没错,就是好心情,由热血沸腾而来的好心情,要知道像今晚这样的行动可是好多年都没出现过了,一想到能重新见血,能感受到那种子弹穿入人体时特有的声音,贝奥托就忍不住跃跃欲试。   为了今天晚上的事,贝奥托召集了二十四五个好手,别看这个仓库的位置偏僻,可离着最近的警局却不是很远,枪声响起后,估计他们只有十分钟的时间清扫敌人并收敛尸体,十分钟之后,警察就可能赶过来。   李再安不同意贝奥托在拉尼迪特采取行动,原因就是担心他会被警察盯上,毕竟这段时间圣保罗的警察行动不断,没人愿意在这个关口顶风作案。但贝奥托对李再安的谨慎有些不以为然,警察?警察怎么啦,他们这些人什么时候怕过警察来着?再说,他又不是不懂的毁尸灭迹,大不了事办完了多费些功夫罢了。   除了本身的性格是个决定因素之外,贝奥托之所以对这次的事情这么上心,也有他不方便告人的想法。与组织里那些只知道盯着钱的中层头目不同,贝奥托有他自己的目标,他瞄准的是组织三号头目的宝座。本来嘛,巴诺罗在的时候,组织一向都是有四个首脑的,就像当初的阿玛鲁、西蒙、芭勒丝,现在组织重设了二号头目,那么后两个是不是也应该重新立起来了?   在贝奥托的眼里,类似组织的三号头目或许不如一个中层头目肥,但任何一个中层头目只有坐上组织的二、三号头目,才有机会问鼎组织首脑的宝座。这次李再安遇刺,险些把小命丢了,这应该被看做一个警示,为了保证组织的延续性,或许也到了重设三号头目的时候了。如此,当李再安发生意外的时候,组织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一个新老交替的过程,不至于分崩离析。   这种可以给人期待的事情,越是想得多了就越容易认可自己的判断,说白了,这就是一种赌徒心态,贝奥托同样也是如此。他希望通过这次的行动,在十六个中层头目里脱颖而出,将来顺利拿下三号头目的宝座。将来一旦李再安挂掉,若昂那老家伙肯定没资格领导整个组织,组织首脑的宝座将注定是他的。   没亮车灯的面包车在雨夜泥泞的小路上颠簸,贝奥托的心情也随着颠簸越来越兴奋,他甚至会忍不住盘算一个念头,那就是一旦真的如愿坐上三号头目的宝座,自己是不是应该找机会把李再安给做掉……   废气的仓库在一片广袤的莴苣田中间,透过凝稠的夜幕,可以清晰看到仓库破窗内跳动的火光。   面包车在离着莴苣田百十米远的地方熄了火,贝奥托不等车子停稳便在随行的搀扶下跳出车外,双脚落地的时候,半截小腿都陷进了泥泞里。立脚不稳,贝奥托身子晃了晃,险些摔上一个狗吃屎,幸好随行见机及时,把他给搀扶住了。   贝奥托今天召集的的确都是好手,二十几个人从后面的数量车上下来,不用吩咐便迅速散开,悄无声息的朝仓库四周包抄过去。   嘴里咒骂一声,贝奥托费了一番工夫才把脚从泥坑里拔出来,他搭着两个随行的肩膀,深一脚浅一脚的进了莴苣田,才走进去不到四五步远,就看到前方不远处划过一道闪光,紧接着传来“乒”的一声枪响。   “废物!”   贝奥托又骂了一声,很明显,这边的行动被对方的暗哨给发现了。   那骤然响起的枪声就像是导火索,引来的却是乒乒乓乓的枪声大作,对于那些藏身在仓库内的人来说,这完全是一面倒的战斗,仓库的墙壁都是木制的,不是很厚的木板根本挡不住激射而来的子弹。更要命的是,双方在人数上、武器上存在着悬殊的差距,与其说这是一场枪战,还不如说是一场屠杀更恰当。   贝奥托即便是一身的血性,毕竟还是年纪大了,年轻时身先士卒的打拼方式已经不适合他了,因此,这一次的行动他也只是在外围看着。   仓库外围的枪声持续了不到四五分钟的样子便渐渐稀疏下来,火光中像是有人冲进了仓库里,不过因为距离比较远的缘故,看不太清楚。贝奥托甩开身边的随行,在泥泞的莴苣田里快走几步,向前靠了十几米,试图看的更清楚一点,类似这样的场面能让他回想起自己年轻时的样子。   就在贝奥托靠近废气仓库的时候,几百米外的莴苣田深处,一团淡绿色的影子正悄无声息的趴伏在泥泞里,一支包裹着厚重棉布的枪管从影子前方探出来,指向贝奥托所在的位置。   狙击步枪上的瞄准镜带有夜视功能,透过镜口可以看到贝奥托淡绿色的影子在夜幕中晃动。套在指套中的手指已经扣上了冰冷的扳机,在原地潜伏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枪手正在调整呼吸,做着狙杀前的最后一步准备。   又有两道人影冲进了废气仓库,围在外面的枪手也纷纷包抄上去,现场一片混乱。贝奥托身边的随行也被吸引了注意力,忽视对他的照顾。   “啾!”   从加长的消声器里过滤而出的枪声几不可闻,几乎就在扣下扳机的同时,潜藏在莴苣田里的枪手将枪口朝下一按,整个消声器的部位都沉到雨水里,之后看都不看射杀的目标,就那么匍匐着朝黑暗中退去。等他退出去足有两米远的距离了,站在数百米外的贝奥托才手捂着脖子,无力的俯身趴倒在泥水里。   直到贝奥托趴进泥水里,一直守在他身边的两名随行才反应过来,两人慌不迭的冲过去,将他从泥水里搀扶起来,察觉到情况不对的时候,才赫然发现他的脖子上少了一大块肉,殷红的鲜血连同大股的气泡正从他破碎的喉管里涌出来。 “哦,该死的,贝奥托先生受伤啦,贝奥托先生受伤啦!”现场顿时陷入了混乱,有人舍弃了对废旧仓库的攻击,转过来查看贝奥托的情况,还有人没有听到,仍旧蜂拥的朝仓库里冲。即便是那些知道贝奥托受伤的人,也只以为他是中了流弹,却没想过会有藏在暗处的狙击手。   等到周围的枪声彻底停息下来,一群人手忙脚乱的将贝奥托送上面包车的时候,他的尸体都开始冷却了。 第二卷 第27章 穆斯林的葬礼 贝奥托在莫里奥组织内也算是老人了,二十出头的时候就跟着巴诺罗跑单帮,从那时起,他就没有离开过这个组织,可以说谁都没想到他会这么简单的就死了。   雨后初晴的莫里奥贫民窟一片狼藉,大雨给各个施工地段带来了不少麻烦,重建了一半的社区教堂门前同样也是如此。迎着初升的朝阳,建筑工人正小心翼翼的将一个巨大的十字架拖上教堂尖顶,这个十字架是专门定做的,鎏了银的,可以说是价格昂贵,丝毫损坏不得。   只装了半个顶子的教堂内,二十几个从贫民窟中挑选出来的孩子正在唱诗,稚嫩的歌声在这个清晨里显得风外嘹亮。   在教堂主堂后面的一间修室里,连夜找来的水晶棺静静的停放在房间中央,被鲜花簇拥着的贝奥托躺在里面,像是熟睡了一样,他的脖子已经被化妆师修饰过,竖领的晚礼服也可以完全遮住伤处,不至于让他的遗体太过难看。   贝奥托只有一个正在巴黎上大学的女儿,除此之外,老婆倒是有两个,不过都不是原配,年龄大一些的三十出头,曾经是圣保罗很有名的一个脱*衣舞女,而小的那个还不到二十岁,甚至比他女儿还小四岁呢。在枪战中了流弹突然死亡,贝奥托的死讯还没有传到他女儿那里去,原本按照她两个后妈的意思,这件事可以拖一段时间再告诉她,但作为莫里奥的主人,李再安不能允许这样的情况出现。   莫里奥组织就像是一个大家庭,首脑就是家长,下面的每一个中层头目都是兄弟,像贝奥托这种情况,他的后事李再安有权利主导,而所谓的后事中,就包括了遗产的分配问题。   老夫少妻所组成的家庭,不是没有幸福的,但数量很少,尤其是像贝奥托这样的情况,他有两个非原配的妻子,而且年龄大的那个都比他小了二十多岁,要说这两个女人能对他多么忠诚,估计谁都不会相信。这两个女人之所以不愿把贝奥托的死讯通知他的女儿,就是想要在分配遗产的时候占些便宜,只要抢先一步把遗产分了,即便是贝奥托的亲生女儿回来也奈何她们不得,毕竟那小姑娘不可能到法院去告她们。   但令她们失落的是,莫里奥现在的主人显然对她们搔首弄姿的暗示不感兴趣,他不仅不允许提前给贝奥托下葬,还将强迫她们将贝奥托生前所有的财产都列成了清单,至于遗产如何分配的问题,则要在今天通过组织的中层头目会议来决定。   放着水晶棺的修室里只有两位暗存心机的遗孀,四周的一切都静悄悄的,只有唱诗班的歌声时不时的传进来。脸上没有丝毫血色且隐隐发青的贝奥托躺在棺材里,面容平和——那是整容师整理出来的表情,实际上也没人知道这位曾经的莫里奥中层头目,在死的那一刻有多么不甘心。   泉下有知,他会明白自己并非死于流弹之手,而是死于他所觊觎的那张宝座,准确的说,是目前坐在那张宝座上的人干掉了他。   李再安没有允许陈锦她们去清理那些圣萨尔瓦多人,而是安排她们除掉了贝奥托,在李再安的心里,陈锦她们这一支力量的主要作用不在于对外,而是在于对内,她们现阶段的主要目标不是清除莫里奥组织的外部敌人,而是清除组织内可能对他地位产生威胁的人,就像贝奥托。   贝奥托中流弹身亡的消息,在组织内传播的速度很快,所有人在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但面对摆在眼前的事实,即便是觉得不可思议,也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的确有够倒霉了。   修室里的两个女人都很清楚,仅仅一墙之隔的房间里,李再安正在同组织的十五个中层头目开会,这个会议不仅要确定贝奥托遗产的分配问题,还要确定由谁来接替他的位置。后一项议题实际上没什么好议的,作为组织首脑,李再安或许不能随意撤换一名中层头目,但中层头目出缺的时候,他却有权利指定人选。所以说,这一场会议的关键议题,还是如何分配贝奥托的遗产。   尽管时间才过去一个小时,但对于房间里的两个女人来说,却像是过了一万年那般的久远,毕竟遗产的分配关乎到她们今后的生活,究竟是穷困潦倒、寄人篱下,还是不愁吃不愁穿的风风光光的过完漫长的下半生,都要看这场会议的决定了。   内心的煎熬随着门外错乱的脚步声而沸腾起来,两个女人已经想好了,如果最终的分配方案不能让她们满意,她们就得好好的闹一场,哪怕是被人当场杀了,也总比一无所有的好。   错乱的脚步声在门口停住,稍稍延后了一两秒钟,房门才被人轻轻推开,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坐在轮椅内的李再安首先被劳蒂尼推着进来,两人身后跟着的则是两位年轻的牧师。   “噢,保罗先生,我们该怎么办......”两位贝奥托的遗孀各拿着一块黑色的纱质手绢掩在嘴上,哽咽着迎上来,先后握住他的右手,在他指背上亲吻一下,哀哀凄凄的哭诉道。   贝奥托也是亚裔移民的后代,有伊朗的血统,他的这两位遗孀,显然是继承了他习俗,也将象征着尊敬的吻手礼用在了李再安的身上。这让跟在后面的两个年轻教士很不习惯,在他们眼里,这种礼节应该用在神父的身上,不过即便是不习惯,他们也不能说出来,毕竟这里是莫里奥,得罪了莫里奥组织的首脑,神父也得下地狱,毕竟上帝没有赐给他们一幅刀枪不入的躯体。   “好啦,不要再伤心了,我们的兄弟,贝奥托已经去了天国,他的罪责将得到宽恕,善行将被牢记......”李再安说了一句他自己都不太明白的宽慰话,紧接着便将话题引到了正事上,“刚才,我已经与组织的其他兄弟达成了共识,自今而后,贝奥托兄弟生前最信任的哈米尼将接替他的位置......”   说着话,李再安朝旁边摆了摆手,一个看着身材瘦弱的中年人从门外走进来。中年人有一身棕黑色的皮肤,黑眼睛,黑色的短发微微打卷,一看就是中东地区的亚裔移民,他站在李再安身后半步远的地方,给两个女人深深的鞠了个躬。   “哈米尼已经向我们所有人立下了誓言,一年内,他会为贝奥托兄弟报仇,”李再安坐在轮椅上,腰杆挺直的就像是一尊肖像,他说话的时候语气轻柔,但却有一种令人不敢悖逆的威仪暗藏其中,“如果做不到,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会放过他,他必须用自己血来洗刷因违背誓言而造成的耻辱。”   一番话说完,李再安扭头看了看哈米尼,对方毫不犹豫的点点头,随后再次弯腰,又给两个女人鞠了一躬。   “至于贝奥托兄弟留下的遗产,我们也确定了一个分配的方式,”李再安不等两个女人,便弹了一个响指,同样穿了一身黑色西装的利赛特从外面走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份文件,应该是刚刚确立的遗产分配约书。   贝奥托干了将近二十年的毒*贩,而且长期担任莫里奥组织的中层头目,他的遗产还是相当惊人的,就目前整理出来的,就包括了将近四百万美元的现金、三千多万的存款,另外,他在圣保罗的几个富人区还购买了四五套的别墅,在李再安的pai基金内还有一定股份。仅从这些财产上看,就知道贩*毒的确是一门很有钱途的职业了。   经过商定给出的遗产分配方案没有任何技巧性,甚至可以说是相当的粗暴。全部遗产一律折价,而后按照2:2:6的方式将这些钱分成三份,贝奥托的女儿拿最大的一份,剩余的归两位遗孀所有。在此之外,莫里奥组织还将拿出400万的资金,均分给两位遗孀,算是组织上给她们的安家费,至于说贝奥托的葬礼则完全由组织来安排。   这样的结果对于两位遗孀来说还是可以接受的——即便是不接受也得接受。   对于李再安来说,他其实没必要出面处理这种事情,但从更深的角度考虑,插手中层头目们的“家事”,在很大程度上有利于权威的树立。另外,作为组织首脑,李再安亲自出面办理贝奥托的丧事,能够在最大程度上转移视线,就像此前的一场为分配遗产而召开的会议,就成功的引开了那些对贝奥托死因的怀疑。   贝奥托的死是继巴诺罗死亡、若昂调离圣保罗之后发生的,莫里奥组织内部的又一起大事件,而接替贝奥托位置的哈米尼,他在表面上的确是贝奥托的亲信,但在私下里,他却是个给贝奥托戴上绿帽子的小人,也正因为如此,李再安才会用他,毕竟身上带着污点的人才是最好拿捏的。 第二卷 第28章 瓜鲁柳斯 “突突突……”   又一架直升机从莫里奥贫民窟的上空急掠而过,这已经是清晨醒来后从空中掠过的第十二架直升机了,几乎是每隔十几分钟出现一次的马达轰鸣弄的人不胜其烦。   李再安站在窗前,看着低空飞行的直升飞机消失在东南面的天际处,摇头一叹。   也不知道是贝奥托走运还是他恶性过人,昨天莫里奥才为他举行了火葬仪式,谁能想昨晚就四十几个人为他陪葬去了——不要误会,并不是圣保罗又发生了什么大规模的黑帮火并,而是有地方遭了大灾。   就在昨天下午,一股狂暴的热带气流袭击了距离维多利亚港六十公里处的韦利亚,因为海洋预警工作的疏漏,这股气流所造成海啸给整个韦利亚带去了灾难,近六万栋房屋受损,三千余栋彻底被毁,二十七人死亡,四十人失踪,受伤者更是不计其数,直接经济损失近五百万美元。天上飞过的那些直升机都是军方的,他们要赶去韦利亚救灾。   不过韦利亚地区的灾情显然不是这两天媒体上最关注的事情,相反,自从韦利亚地区发生海啸灾害以来,媒体上那些所谓批评者谈论最多的,还是军方保守势力,也就是所谓强硬势力可能借救灾重新抬头的威胁问题。   任何一个国家都会有这样的所谓批评者,一国政*府做出的任何一项决策总会有人跳出来批评,指出决策中的缺陷,甚至借机大肆抨击。前世的时候,李再安对这些人的做法倒是颇为认同的,至少每每看到有人批评政*府举措的时候,他心里都会觉得很解气,觉得这些人道出了他的心声。   但是现在,或许是因为立场不同的缘故吧,李再安只觉得这些所谓的批评者的观点很扯淡,甚至可以说他们就是为了批评而批评,根本没考虑实际的问题。如今的现实是什么?很简单,目前最大的现实就是韦利亚地区有十几万人受灾,数万房屋被毁意味着更多人的财产被海啸冲走了,如果政*府不采取紧急措施救援并维持秩序的话,要不了几天,整个韦利亚地区都会陷入骚乱,有无数人会死于饥饿,死于疫病,还有无数人会趁火打劫,乃至将骚乱蔓延到维多利亚港。这个时候不出动军队还能出动什么?难道说就因为军政*府曾经在这个国家建立过独*裁统治,这个国家今后就不用保留军队了?   说一千道一万,这些所谓的批评者实际上就是以一种极度不负责任的心态来哗众取宠罢了,真正有理智、懂得独立思考的人,只会把他们的观点当成放屁,当然,这些有理智、能独立思考的人中绝对不包括类似贝塞隆那样的人,因为他们的批评源自于他们的野心。   随着直升机的马达声消失在耳鼓中,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出现在客厅外,短短几个呼吸之后,一个身材魁梧的黑人大汉出现在门口,他背贴着房门,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保罗先生,车子准备好了。”   “那些碍眼的家伙还在外面盯着吗?”尽管修养了几天,身上的几处枪伤也结了疤,但走动起来还是有明显的痛感。   “是的先生,”粗壮的黑人大汉名叫勒克洛斯,他是接替史皮负责李再安安全的人,相比起前任来,他倒是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   勒克洛斯在偷渡来巴西并加入莫里奥组织之前,是古巴革命武装力量中的一名基层军官,曾经在非洲数个国家作战,练就了一手不俗的枪法。   由人搀扶着从楼上下来,楼前的小庭院里已经停了四五辆车,李再安上了一辆涂有“gg快递”字样的蓝色道奇商务车。几辆车子同时发动起来,有先有后的驶出挺远,而后就在庭院外的巷道前分手,各自往不同的三个方向驶去。   李再安平时进出莫里奥贫民窟都喜欢走南侧的入口,因为这条比较好走,但今天的情况显然比较特殊,他的车没有走南向,而是从东侧的入口驶了出去。   车子在邻近的几个街区里兜了一圈,最后进入一家洗车行,就在全封闭的洗车通道里,李再安被搀扶着下了车,钻进对面一辆正在冲洗中的白色福特。   几分钟后,福特车驶离停车场,走出两条街巷之后,后面陆续有三辆车赶上来,不急不缓的跟在后面,与福特车组成了一个小型的车队。   一场街头刺杀令李再安心生警惕,再离开莫里奥的时候,也不得不多带上几个随从策应安全,同时,为了摆脱警方的监控,他又不得不多花心思甩掉尾巴。   在确定身后没有了跟踪者之后,车队才转向东北行,离开圣保罗市区,将近一个小时后,进入了蒂埃特河畔的瓜鲁柳斯市市区,最后,驶入了一个位于城乡结合部的大型葡萄种植园。   眼下不是葡萄收获的季节,但这个荒僻的葡萄园里却显得很热闹,在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广袤葡萄园中心地带,三栋别墅组构而成的园主住宅区内,二十几辆先一步抵达的车子停在铁丝网圈成的住宅区外围,除此之外,还有十几个背着枪的年轻人在四周警戒。   李再安乘坐的道奇径直开到住宅区入口处,三四个堵在门前的年轻人迎上来,其中一个低头朝车厢里看了看,看到在后座上闭目养神的李再安,点点头,朝后面的人说道:“保罗先生来了。”   三角铁焊接而成的大门很快开启,道奇车缓缓的开进去,而后面随行人员乘坐的车辆却被拦下来,转停到不远处的空地上。   与葡萄园外那种城乡结合部的破落截然不同,铁丝网围住的住宅区内只能用奢华两个字来形容,草坪、喷泉、泳池、宽敞的私家停车场、各式各样的装饰石雕,这些元素结合在一起,只能给人一种到了英国古典庄园的错觉。   这处占地将近300公顷的葡萄园在一个名叫塞门娅?杜托伊特的女人名下,她在圣保罗经营着一家小型的船运公司,而在背地里,她却是圣保罗六大贩毒组织之一、诺迪伦集团首脑诺迪伦?科亚斯的情人。   当车子在停车场前的甬路上停下的时候,早已等候在那里的两三个年轻人推了一把崭新的轮椅过来,想把行动不便的李再安扶上去,但却被面无表情的李再安拒绝了。他推开试图搀扶自己的勒克洛斯,自己拄着手杖从车上下来,朝四周看了一眼,随即,迈步朝不远处的草坪走去。   今天,就在这个葡萄园中的庭院里,有一场自巴诺罗葬礼以来,圣保罗“地下世界”中规模最大的聚会,不仅盘踞在圣保罗的六大贩*毒集团的首脑都将出席,来自秘鲁的“北方人集团”、玻利维亚的“奇基塔尼亚集团”、委内瑞拉的“斯德瓦里集团”以及哥伦比亚的几个贩*毒集团都会安排代表到场。   这个聚会名义上是由李再安所代表的圣保罗贩*毒组织联合与哥伦比亚人联合发起的,目的是调解各个势力之间的矛盾,实际上各个毒*品供货方才是真正的幕后推手,他们的目的,是希望借着李再安遇刺这件事,将毒*品提价的事从形式上确定下来。等到这场聚会之后,各个供货方就会以此为借口,向他们的下线分销人施加压力,迫使他们接受提价的现实。   如果按照李再安的计划,他是不打算现在召开类似聚会的,这个时机不恰当,因为他还没能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召开这种聚会的最佳时机,应该是等他将圣保罗的各个贩*毒组织更有效的聚合在一起,同时,以报复为借口,向圣萨尔瓦多、里约等地进行一定程度的渗透之后再做这件事,那样的话,他才能占到更大的便宜,得到更多的东西。   不过所有事情都不可能由某个人单方面的意志来决定,李再安要面对的现实是,包括哥伦比亚人在内的任何一个毒*品供货方,都不可能希望有谁能一统下游的分销市场,因为那对他们来说是弊大于利的事,所以,他们选择在这个时候出手了。从表面上看,他们是不希望矛盾激化,不希望圣保罗与圣萨尔瓦多的贩*毒势力彼此火并,不希望李再安再受到来自某个势力的暗杀,而实际上,他们的目的只有两个:第一,提价,第二,防止圣保罗的贩*毒势力趁机坐大。   对于李再安来说,这样的局面也没什么值得不满的,从走上这条路的那天起,他就没想过会有人对他心慈手软,也没指望过哪一方势力会不遗余力的助他发展壮大。在这个圈子里,什么都是假的,只有枪杆子才是真的,哪怕只是芝麻绿豆大小的利益,也别指望着谁会无缘无故的让出来,要想得到,只能去抢,除此之外别无他途。 第二卷 第29章 争锋 做人和治国是同样的道理,不能软弱,至少不能表现出软弱来,否则的话,一旦做了一次软蛋,那就一辈子都是软蛋了,想要再硬起来,往往要付出更多更大的代价。   李再安不需要人搀扶,就是不想在今天这些人面前显示出自己脆弱的一面,他要暗示给所有人,只要他不死,就会一直这么站着,亲眼看着他的对手一个个倒下去。   从停车的位置到泳池附近的草坪差不多有百米的距离,李再安拄着手杖走过去,线条分明的脸上始终保持着一副淡漠的表情,说实话,如果不是之前确知他身受五枪的消息,提前到场的所有人都不会相信他有伤在身。   草坪上摆放的一张椭圆形餐桌足够宽大,十几个人围坐在餐桌边上,还能富裕出四五个座位来。看到李再安拄着手杖过来,一个身材像麻杆一般枯瘦的中年黑人站起来,甩动着一头卷曲的小辫迎上来,与李再安热情的拥抱一下,笑道:“噢,上帝保佑。我亲爱的保罗,能看到你这么快康复起来实在是太好啦。”   王八蛋!   李再安心里暗骂一句,眼前这家伙与他拥抱的时候,正好碰到他后背的伤处。   “谢谢,”尽管心里恨不得将对方祖上三代都问候一遍,可李再安的脸上却仍旧挂着他特有的内敛笑容。   枯瘦的黑人就是诺迪伦,他应该算是今天这场聚会的东道,前几天,李再安也是在他的地盘上遭遇的刺杀。   诺迪伦起身的时候,围坐在餐桌旁边的十几个人也都跟着站了起来,等李再安走到今天,他们逐一过来问候,或是握手或是简单的拥抱,整个场面看上去就像是十几个老朋友在这里聚餐一样。实际上,在这份热情的背后却藏着血淋淋的明争暗斗,包括李再安在内,每个人都希望能把在场的这些“朋友”全数干掉,除了自己之外,一个活口也不留。   “嘿,保罗,我专门给你留了一个位子,你有没有兴趣?”最后一个走过来的是蒙奥卡集团现任的首脑,也是在场的唯一一个女人,特蕾莎?西西尼奥。   这个被称为“疯狂拉拉”的女人,似乎从不肯放过任何一个卖弄风骚的机会,她与李再安拥抱了一下,紧接着便揪住他的衣领,整个身子挨上来,那张抹着浓妆的脸几乎紧贴着李再安的脸,细声说道。   李再安偏开头,看了一眼她刚才起身的地方,就一把椅子空着,椅子左边是当初想要巴诺罗小命的埃沃拉,右边是曾经试图将“北方人集团”的势力拓展到圣保罗的米萨尔。   特蕾莎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吃吃一笑,用丰挺的胸脯在他胸口上撞了一下,说道:“瞧,你可以坐在我的椅子上,而我呢,可以坐在你的腿上。”   “嗯,这个提议对我来说太有诱惑力了,”李再安耸耸肩,说道,“不过我还是想坐到你的对面去,你知道的,你的女朋友实在太多了,我可不希望自己会被几百个发疯的女人追杀。”   这一番话引来现场几声压抑的轻笑,但很快便沉寂下去,在坐的每个人都知道特蕾莎是个同性恋,不过没人会当着她的面拿这种事来开玩笑,毕竟谁都不知道这个疯女人会有什么反应。在圣保罗的六个贩*毒组织中,蒙奥卡的确是最弱小的一个,但弱小并不意味着就能任人拿捏,如果不是在座的人对这个组织心存忌惮,蒙奥卡也不可能存活到今天。   听了李再安的调侃,特蕾莎脸上的媚笑凝固了半秒钟,但很快又舒展开,她不是不想翻脸,也不是对莫里奥的强大心存畏惧,她只是很清楚一件事,现在同李再安翻脸只能伤害到原本就已经实力不济的蒙奥卡。李再安把持着圣保罗的毒*品来源通道,而在座这些人,尤其是剩余几家组织,也早就恨不得瓜分掉蒙奥卡所剩不多的地盘了,所以眼下不仅不能同李再安翻脸,甚至还要进一步强化与他以及莫里奥组织的关系,以此保证蒙奥卡的货源通畅,保证组织在圣保罗的地位不会在今后的局势变化中边缘化。   当然,除了基于蒙奥卡组织利益的两个原因之外,特蕾莎现在也很乐意在李再安的面前服软,因为那样的表现将令在场的哥伦比亚人心生猜忌,毕竟他们也不希望圣保罗出现一家独大的局面。   “你这是在吃醋吗?”只稍稍退后了半步的特蕾莎很快又凑上来,她几乎把抹着唇彩的嘴唇粘到了李再安的嘴巴上,吐气如兰的说道,“如果是的话,我可以把我的女人都赶走,只陪你一个。”   李再安淡然一笑,脚下稍稍错开半步,不再理会这个女人,而是径直走向对面的一把椅子。   可以肯定,在场这些人里就没有一个简单货色,在这条路上打拼的人,头脑简单的早就变成一堆枯骨了,哪还有机会在今天这样的场合下露面。   “呵呵,特蕾莎,看样子保罗对你不感兴趣啊。”还没等李再安落座,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埃沃拉便别有用心的挑唆道。   “我又不想吞掉她的地盘,为什么要对她感兴趣?”李再安瞟了他一眼,想都不想,随手就把一支暗箭射了过去。   这些年来,埃沃拉集团扩张的意图很明显,当初埃沃拉设计巴诺罗,就是打算除掉他,而后再对莫里奥组织的地盘下手,而除此之外,他还与费尔哈特?梅洛里的梅洛里集团长期的明争暗斗,蒙奥卡当初丢失的地盘,也有很大一部分被埃沃拉吞掉了,所以在地盘的争抢上,埃沃拉集团才是真正的危险分子。   如果放在平时,这一记暗箭的杀伤力还是很高的,它能立马让埃沃拉变成“人民公敌”,但今天的情况很特殊,在座的每个人都不会将这种话放在心里,哪怕是与埃沃拉存在着直接冲突的费尔哈特。   “好啦,这些题外话就不要说了,”眼看着李再安轻描淡写的将矛头扎到埃沃拉身上,在座的一个中年人站起身来,摆摆手,岔开话题,“既然人都到齐了,咱们就开始谈正事。”   这个中年人有着明显的印欧混血特征,浅棕的肤色,浓眉大眼,鼻子下面留着一缕很有风度的小胡子,相信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地道的美男子。   中年人名叫若泽?罗梅罗,是哥伦比亚那边安排在圣保罗的负责人,说起来他还救过李再安的命,前几天那场刺杀中,就是他联系的利赛特。   李再安笑了笑,垂下眼睑,将银亮的手杖拿起来,横放在大腿上,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见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若泽才继续说下去。   前前后后四五分钟,若泽的话说完,其实归根结底,他说的内容只有一个,那就是从今天开始,包括哥伦比亚在内的所有毒*品供应方,都会统一提高毒*品的售价,具体的价格就定在6万美元一磅的基准上。 李再安显然没心情再理会聚会的事情了,他在两个性感女郎的簇拥下走到泳池边,在一张躺椅上坐下,一边品尝着香槟,一边同身边的女人肆意调笑。   草坪的椭圆桌边上,剩下的人显然没有他那样的好心情,他们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最多十几分钟之后,最初的谈话就变成了争吵,最后,代表着秘鲁北方人集团的米萨尔暴怒起身,猛的摔碎手中的酒杯,怒气冲冲的走了。   尽管没听到他们争吵的内容,可李再安用头发丝都能想的清楚。今天在场的这些人里,压根就没有一对朋友,所有人都在考虑自己的利益,同时,又在考虑如何限制、牺牲别人的利益。他们所结成的联盟看似来势汹汹,实际上却是漏洞百出。   李再安拼着两败俱伤的下场,将若泽从这个联盟里分化出来,也就等同于把他们之间的默契抹杀了,而随后给出的两个选择,又将圣保罗的五大组织与秘鲁人放到了利益天平的对立面上——想要钱就得牺牲胡阿和罗萨尔,想保住后者就得多花钱。对于圣保罗的五大组织来说,他们当然希望干掉胡阿和罗萨尔,反正这两个家伙跟他们没关系,可秘鲁人却是另一种既然相反的观点。总而言之,在李再安不退让的情况下,这两方永远都谈不到一块去,可要想逼迫李再安让步,首先又要过哥伦比亚人那一关。这是三方利益交错在一起,而且谈的都是争议,哪还有什么圆满收场的可能?   对于李再安来说,他需要看到的就是这种结果,不管最后是不是有一方做出退让,自今而后,今天到场的这些人恐怕很难再抱成一团了,而他们彼此间矛盾的裂痕,就是李再安可以浑水摸鱼的地方。   米萨尔的愤然离去,令今天这场聚会彻底失去了意义,不过在若泽看来,既然委内瑞拉人和玻利维亚人都没走,那就说明他还是有所收获的,今后要做的,无非就是想着怎么迫使秘鲁人低头罢了。   迈步走过草坪,若泽走到泳池旁边,离着他不到两米远的地方,李再安正旁若无人的同两个女人纠缠在一起。   “那个家伙的胃口越来越大了,”抿了一口手中端着的香槟,若泽自言自语般得说道,“你准备怎么办,难道就这样不加限制的喂他吃下去?”   “胃口大难道不好吗?”李再安从身边女人饱满的胸脯里抬起头来,嗤笑道,“能吃得下才能有好身体,有了好身体才能做更多的工作,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的。”   “这个道理我当然知道,”若泽面无表情的说道,“可问题是,人是我们喂饱的,他却只为你工作,这又该怎么办?”   “若泽先生,人的眼光应该放长远一些,你必须明白一个道理,如果想让他现在就为你们工作的话,最大可能性只有两个:一个是把他吓死,一个是把他累死,这两个结果你们希望看到哪一个?”李再安推开身边的女人,正色道。   若泽撇撇嘴,他虽然没接口,但显然对李再安的说法不屑一顾。   “其实,你们不应该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他的身上,”李再安打了个哈欠,继续说道,“更不应该只关心他的胃口有多大,你们真正应该关心的,是他的身上有没有寄生虫。一个月两百万美元,这些钱都到哪去了?他一个人用了吗?我想这种可能性应该不是很大吧。”   “你是说……”若泽端着香槟的手微微一颤,猛地转过身来追问道。   “我什么都没说,”李再安抢先说道,“我只是说我需要时间,仅此而已。” 第二卷 第30章 身陷泥淖 “如果你和一头猪摔跤,你和猪的身上都会沾满泥浆,但猪会很开心。如果你和一名行贿者共处,你和行贿者都会成为罪犯,但行贿者会很开心。”   马达声轰鸣的直升机机舱里,布伦特看着手中笔记本扉页上的一段话,心里揣着几分忐忑,不过这份忐忑总归掩盖不了另一份更加强烈的兴奋。   并排的座椅上还有另外一个人,一个年轻的,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金发小伙子,长相帅气,一张胖瘦适中的脸即便是没有任何表情,也能让人感觉到一种扑面而来的桀骜。此刻小伙子正闭着眼睛假寐,呼吸平稳,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布伦特小心翼翼的收起笔记本,看了一眼身边的年轻人,他的目光里有着难以掩饰的羡慕嫉妒恨。   上帝从来就不是公平的,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人生来就高居人上,他们不用付出任何个人的努力,只是凭借着家世背景就能过上比普通人强一万倍的奢侈生活。   身边这个小伙子名叫麦克?德鲁恩,半个月前,他还是独立号航母上的一名飞行员,但在一周前,他陷入了一场要命的丑闻,不得不离开舰队,远远的跑到哥伦比亚这个该死的地狱避难。不过对于一同陷入那场丑闻的数千名海军军官来说,他能逃出来避难已经是最幸运的了。   就在一周前,美国海军中颇具盛名的“尾钩协会”在拉斯维加斯召开第35次年会,受邀参加的退役、现役海军官兵超过4000人,结果为期2天的狂欢过后,紧随而至的就是近乎海量的控诉,近百名同时间入住酒店的女性声称她们受到了这些官兵的性*骚扰甚至是性*侵犯。   这桩丑闻顷刻间震动整个美国社会,先是拉斯维加斯地方检查部门介入调查,随后,在持续不断的抗议升温之后,华盛顿与国防部也开始全面介入。存在了将近半个世纪的尾钩协会被查禁,当时与会的大批海军官兵被拘禁接受调查,如果不是因为有一个海军中将的父亲,麦克?德鲁恩也难得幸免,因为他的确参与了很多不法的勾当,这个嚣张的家伙甚至在事后对自己性*侵两个女人的经历大肆宣扬。   瞧吧,这就是权力的美妙之处,布伦特皱皱鼻子,心里忿忿的想到,凭什么像麦克这种粗鄙的绣花枕头都能这么肆无忌惮的触犯律法,肆意妄为,而他这个流过血、做过牺牲的真正军人就要为收了几笔贿赂而胆战心惊?这不公平,非常不公平。   尽管瞧不起麦克这样的花花公子,但布伦特却不会将自己的感情在对方面前暴露出来,他甚至很乐意将这个家伙当成上帝供起来,不为别的,就因为这个家伙可能为他带来一条更加光明的前途。   视线从麦克的身上挪开,布伦特眯着眼睛看向机舱外面,下方不到四五十米的地方,就是广袤的亚马逊丛林,估算路程,距离抵达帕克阿应该还有不到半小时的时间。   揣进口袋里的笔记本有点隔肉,布伦特换了个坐姿,又调整了一下笔记本的位置,心里又想到了这次在布雷登堡取得的收获。   那个该死的说客虽然胃口奇大,但办事的确很有效率,自从晋升为中校并获得了帕克阿特种作战基地指挥官的身份之后,后面的两次付出,又从布雷登堡得到了新装备配给和后勤人员的补充,而这些对于布伦特来说是意义重大的。   不过话说回来,手里的钱似乎流出去的也太快了,将近两百万美元,不到一个月就花的差不多了,如今那个该死的账户上就还剩下七八万美元的样子,这个......是不是有必要再想想办法了?   想到那个始终带着谦逊笑容,而且对自己的要求从不打折扣的保罗,布伦特的心里再次闪过几分忐忑。实际上,在得到了第四笔汇款之后,布伦特就对李再安的真实身份产生了怀疑,木材盗采生意的确是利润丰厚,但即便是再丰厚,也不可能从两批不到四千方的木材中转到两百万美元吧?难不成还有人会心甘情愿的做赔本生意?如果不是做的木材生意,他有靠什么赚取那么多的利润?毫无疑问,可以得到的答案只有两个:贩*毒或是贩卖军火。   在布伦特看来,无论是贩*毒还是贩卖军火,都是在支持他的敌人,支持那些他正在打击的哥伦比亚游击队,可奇怪的是,他却并没有在感情上将李再安列入敌人的范畴,他只是担心对方会不会在将来的某个时候以此来要挟他,亦或是这件事会不会曝光出去。私底下,他也想过除掉李再安灭口,但说实话,他现在下不了那个决心,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离不开这个人了,至少是离不开他提供的资金了。   也许......也许可以找机会和他见一面,把所有的事情都摊开来讲清楚,反正自己也不可能永远呆在这个该死的鬼地方,杀人灭口的事情可以等到准备离开的时候再做,只要接下来的两年不出乱子就行。   .......................   一只手死死按住腿间女人的后脑,将灼热的冲动悉数爆发在她温热的口腔里,感觉与脊柱交缠在一起的酥麻感彻底消退了,李再安才深吸一口气,靠坐进松软的沙发里。   乖巧的安娜跪在沙发前的地毯上,将充满口腔的腥膻液体咽进隐隐作痛的喉咙,拿过手边的一条湿毛巾,替主人将下身擦拭干净,又给他拉上裤带,这才将垂到腰际的吊带衫重新挂上肩头,小心翼翼的退出卧室。   平复了一下因亢奋而加速的心跳,李再安站起身,从桌上拿过一包烟,取了一支,一边点燃一边捻起桌上的一张捐款回执。   回执的标栏上标注的是“天主教福音救济会”,这是天主教福音派在圣保罗设立的一个慈善基金,而回执中的捐赠数额则是10万美元,捐赠人为弗雷泽。   这段时间,圣保罗的天主教福音派教会正在为韦利亚地区的海啸灾害举办募捐活动,那些抱着募捐箱的义工和修女几乎是随处可见。   抖抖手里的回执,李再安嘬嘬牙花,10万美元啊,这败家娘们想都不想就捐出去了,那可是真金白银啊,这么些钱能买多少像安娜这样的小姑娘啊?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李再安摸摸口袋,暗道:瞅瞅咱多节俭,这几天身上随时带着几百块的克鲁塞罗零钞,碰到募捐的就塞几张过去,换一句“上帝保佑您”之类的吉祥话回来,回头一合计,三五天都损失不了十几美元。   正准备将手里的回执捏成一团,敞开的客厅窗外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没一会儿,又有开关车门的声音传进来,随后便是高跟鞋敲打水泥路面的脆响。   李再安摇头笑了笑,将回执重新放回到桌上,摸过自己的手杖,撑着它站起身,一瘸一拐的走到窗前。   楼前的花圃外除了李再安的那辆道奇之外,还停着一辆白色的宝马敞篷,那是前段时间刚刚给弗雷泽买的车。因为与贝塞隆重新展开了合作,一直以来藏身在多蒙多特的弗雷泽也没必要继续躲藏下去了,通过过去的关系,她在圣保罗电视二台找了一份工作,还是主持人,不过却是主持一档收视率不太高的综艺性娱乐节目,而且播放的时段还是午夜。   脚步声很快消失在楼下,但短短十几秒钟后,又从卧室的房门外传进来,不一会,穿着一身白色职业套裙的弗雷泽走进来。   “哦,你什么时候来的?”看到站在窗前的李再安,弗雷泽显得一点都不惊讶,她径直走到床边,扔掉手里的小挎包,先把自己脸朝下,整个摔到床上,这才舒服的呻吟一声,含糊不清的问道。   “四点多的时候吧,”李再安撑着拐杖走过去,坐在她的身边,笑道,“之前还抽空睡了一觉,刚起来没多久。” 嘴里说着,李再安把手伸过去,手掌覆盖着她裹了肉色丝袜的小腿腿肚,一边轻轻的揉搓着,一边向膝盖上的裙下摸索过去。   “别再闹啦,我都快累死了。”弗雷泽翻了个身,将他的手压在屁股下面,闭着眼睛说道。她说话的声音近乎呢喃,更透着几分撒娇的成分,看得出来,经过长时间的相处,她现在已经彻底接受李再安的存在了。   “累的话,这个工作就不要做了,”李再安俯下身子,在她嫩白细长的脖子上亲吻着,说道。   “不做怎么行,我可不想像过去那样整天闷在这栋房子里了,”弗雷泽眯着眼睛,配合着李再安的动作微微仰起头,“再说,现在的辛苦也是暂时的,只要节目的收视率能提上去,说不定就能转到黄金档播出,到时候就不用大半夜的赶去开机了。”   李再安笑笑,他知道弗雷泽现在主持的这档综艺娱乐节目为什么没有多少收视率,不为别的,就因为这档节目是介绍化妆与时尚的,这玩意距离着普通人有些远,尤其是在目前全国经济极度不景气的情况下。 第二卷(031~035) 第二卷 第31章 金牌制作 目前巴西的现实是,将近百分之八十的人口处在贫困线上,同时,看似缓解了一段时间的恶性通胀卷土重来,最近两个月份,月通胀率再次攀升到50%以上,如此之高的通胀率,给城市中下等收入人群带来又一轮沉重打击。试想,当绝大多数人都在为吃饭发愁的时候,谁又会去关注什么时尚,什么化妆?   “有没有想过重新策划一档节目?”趴伏的姿势让李再安感觉后背的伤处有些疼,他挺身坐起来,撩开弗雷泽裙装的上衣下摆,一边扶着她平坦光滑的小腹,一边问道,“在我看来,你现在主持的这档节目可没什么前途。”   “重新策划一档节目?哪有那么容易啊,”弗雷泽有些情动,她添添干燥的嘴唇,细细的喘息道。   “这又能有什么难的?”李再安的手缩回来,他刚刚才偷过腥,这会还没恢复过来呢。   “难处可太多了,”弗雷泽也没多想,她躺在床上,扳着手指头说道,“首先的一个难处就是创意的问题,没有好的创意就没有好的栏目,电视台那边的初审都过不去。其次就是赞助商的问题,没有赞助商的话,即便是有了好的创意,电视台那边还是没办法给安排。再有就是栏目团队的组创啊什么的,这些有哪一个是容易解决的?”   李再安歪头想了想,心里有了点算计,他握住弗雷泽的手腕,用拇指在她细嫩的腕口肌肤上抚摩着,笑道:“别的难处呢,我没办法帮你,可至少创意和赞助这两个不是什么问题。”   “哦?”弗雷泽的脸转过来,两只因为缺乏睡眠而酝着水的眼睛盯在李再安的脸上。   “首先就说这个赞助的问题吧,”李再安把腿缩到床上,挑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说道,“我可以安排pai基金出面,给你们电视二台提供赞助,如果栏目一周播出一期的话,嗯,赞助费就可以定在一期10万美元左右,算下来,一个月也就是40万美元上下。”   圣保罗电视二台是半私人性质的电视台,它的收视率不算低,但一档综艺娱乐性栏目的制作费用却花不了多少钱,10万美元一期的赞助已经算是很高的了,至于说电视台的收入,那是应该算在广告费上的,而不是栏目赞助本身。   一般情况下,电视台也很愿意同盈利性基金会这种金融机构合作,这一方面是因为这类机构出手阔绰,而且支票不会跳票,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类机构很少挤占广告时段,他们轻易不会以赞助为条件,要求电视台播放一些乱七八糟的广告。   说白了,电视台操作一个栏目,就是靠栏目的观赏性吸引收视率,而后通过收视率提升广告费,最终获得丰厚的收益。但问题是,类似pai基金这样的金融机构是很少赞助某个电视节目的,因为他们本身很少需要广告宣传,只投资却没收益的活哪有人愿意干?   弗雷泽作为一个富有经验的主持人,当然懂得这其中的行情,所以她对李再安所提的赞助虽然很感兴趣,却又觉得有些无法接受,她很自然的就将这笔赞助联系到了自己与李再安的关系上。   “你没必要这么做的,”手腕反过来,弗雷泽想要握住他的手,没想到却只握住了一根大拇指,“其实我觉得现在这档节目也挺不错的,虽然收视率不高,而且还要熬夜,可......”   “怎么,你以为我给赞助只是为了帮你啊?”李再安不等她把话说完,便抢着笑道,“放心好啦,这笔赞助固然是要用来支持你的,可我也不会一无所获。”   弗雷泽不说话,只是拿疑惑的眼神看着他。   “具体的情况你就没必要问那么多了,”李再安也不打算跟她解释,只是自顾自的说道,“你只要知道具体应该怎么做就够了。”   “哦,”弗雷泽点点头,说道,“那你有什么具体的想法吗?”   “我能有什么具体的想法?”李再安笑笑,说道,“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吧。我的意思,是搞一个选秀的栏目,不过不是普通意义上的选美,而是更加偏重于才艺展示的选秀。可以侧重某一方面的才艺,比如说舞蹈啊,歌唱啊亦或是表演之类的,要搞成全民性的,选手可以随意报名,不收取任何费用。每月四期栏目,三期海选,最后一期为月冠军的选拔,每月的冠亚季军能够获得一定的奖金;每三个月诞生一个季度的冠亚季军,同样也可以获得一定的奖金;最后是全年年度总决赛,胜出的冠军可以给予50美元的巨额奖金,同时,还有机会获得一份高回报的签约合同等等等等。”   李再安所说的这种选秀节目,在后世只能用泛滥来形容,什么这个星啦,那个生的,不管在哪个国家,只要打开电视机,就不愁找不到这样的栏目。但是在如今这个年代,类似这种面向普通人的选秀节目,不能说没有吧,至少是少的可怜,而且巴西的各个电视台都没有类似的节目。   弗雷泽不是菜鸟,她不用李再安说的太过详细便能领会到这种栏目的看点在什么地方——成名、奖金,一夜暴富,一夜出名,这些栏目元素在经济萎靡的大背景下实在是太有受众了。   “这个想法真的不错啊,”翻身从床上爬起来,弗雷泽咬着嘴唇考虑了一会儿,兴奋的说道,“我想,还可以通过电话热线和来信投票的方式搞一个全民评选的噱头,每期也可以邀请几个名人过来作现场评委什么的......”   “这些就需要你们的团队去具体的操作了,”李再安很不负责任的脱身而出,他点头说道,“其中需要注意的事情主要有两点,第一个是电视节目模板包的知识产权专利,这个你必须抓在手里,第二个,既然pai基金负责为这个栏目提供赞助,那么合同上就必须著名一件事,对所有参赛的选手,pai基金有关键的评级、举荐权限。”   弗雷泽没有任何质疑,所谓的电视节目模板包,就是整个栏目的创意形式,其中包括的内容很多,甚至连舞台布景、背景音乐之类的因素都包括其中。这个东西一旦申请了知识产权专利,别的电视台要想设立类似的栏目,就需要付费了。实际上这个专利权即便是李再安不提,弗雷泽也会主动把它抓在手里的。   至于说参赛选手的评级、推荐权限,这东西是上不了台面的,属于暗箱操作的东西,举个例子,就是赞助方可以通过这个权限将他们看中的选手推上位。类似的潜规则在这年头并不少见,也没什么值得惊诧的。   “赞助,选手的奖金,pai基金都会全程提供,”看着面色红润起来的弗雷泽,李再安心头暗笑,嘴上却继续说道,“如果栏目制作的好,能够获得一个令人满意的收视率,赞助费和奖金都可以酌情提升。只要你们有本事,每月100万的赞助费我也掏得起。”   弗雷泽歪着头,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甩动着小腿把脚上的高跟鞋踢掉,而后就那么赤着脚跳下床,一路小跑的奔出卧室。   “哎,你干什么去?”李再安身上有伤,行动可没她那么灵便。   “我看看能不能整理出一份粗略的策划文案来,”弗雷泽在外面的客厅里回答道,“有些好的想法总要第一时间记下来,不然很容易忘记的。”   李再安耸耸肩,歪着身子靠在床上,心里也开始构想这件事上可以操作的部分。   从表面上看,操作这种电视栏目与pai基金的自身发展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回事,但在根本上,两者却有一个共同性,那就是它们都是李再安希望掌握在手中的道具。pai基金就不必说了,它就像是一个合法的吸金器,正因为有了它的存在,李再安才能具备另一个至少表面上合法的身份;才能有几个不担心警方查处的银行账户;才能得到一笔笔不用洗就很干净的资金。 但有的事情,仅仅靠金钱是不容易直接办成的,比如说舆论。李再安操作这么一个栏目,远景的规划是希望通过它涉入巴西的影视娱乐行业,再从这个领域跨入平面、电视传媒。在一般人看来,这种远景的规划似乎是走了弯路,但在巴西这个地方,这却是资本侵入传媒领域的最佳捷径。为什么这么说呢?原因很简单,巴西几年前才结束了军政*府统治,国内的舆论还没有真正放开,在电视传媒领域,除了环球电视台之外,整个巴西就没有一家私营性的电视台存在。而要想申请成立一家全新的平面媒体亦或是电视频道,巴西利亚又有很严格的条件限制,其中的一道门槛,便是至少两年以上的相关从业资格验证。   李再安不认为巴西利亚在这方面设立的限制能够在短期内放开,所以他想着走这条路试探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撬开这道封锁的机会。   当然,除了这个远景的规划之外,李再安还有一些别的打算,只不过这些打算太过龌龊卑劣,他是绝对不会公开表露出来的。 第二卷 第32章 故地重游 或许是在多蒙多特的庄园里空闲了太久,又或许本身就是个工作狂,有了全新工作目标的弗雷泽一上午都没有休息,就在庄园别墅里整理她的栏目制作计划,想着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整个栏目策划弄出来,然后上报台里审批。   李再安几次劝她休息都不起作用,最后索性放弃,自己心安理得的睡了一个上午,直到中午被随行前来的勒克洛斯叫醒,才急匆匆的离开多蒙多特,却是连午餐都没顾得上吃。   瓜鲁柳斯的一场聚会,最后看似没有得出什么结果,但米萨尔所代表的秘鲁人最终还是退让了,这其中固然有利益至上的选择,可也能从一个侧面反映出哥伦比亚人的强势。在南美这片土地上,所有的贩*毒势力中,除了墨西哥人之外,谁都没资格向哥伦比亚人正面挑衅,他们是真正的丛林猛虎,是真正的恐怖集团。   圣萨尔瓦多的局势在短短两天内发生了偏转,“团结卡尔特”集团遭受重创,先是胡阿?卡尔特在一家餐厅内被两名袭击者乱枪打死,随后就是罗萨尔?鲁菲尼乘坐的轿车被人装了定时炸弹,他本人连同妻子以及一个刚刚四周大的儿子都被炸上了天。   如今,圣萨尔瓦多警方还在等着有人站出来声称为这件事负责呢,但实际上该知道内情的人已经都知道了,根本不用等着警方拿出什么调查结果。   胡阿与罗萨尔的死再次证明了一点,在毒*品王国这个大家族里,是没有所谓的旧情可念的,置身其中的每一个人都是在腥气扑鼻的血池内亡命厮杀的食人鱼,每个人眼睛里关注的都只是钱,为了钱,大家都可以为陌生人两肋插刀,也可以为了钱在所谓朋友的背后插上两刀。   那么这个充斥着血腥的王国里是不是就没有规则了?否,这里同样有规则,而且还有着最淳朴、最简单的规则——谁能保证自己赚钱的同时,不影响别人赚钱,他就能够自保;谁若是能保证自己赚钱的同时,有大部分势力可以跟着一块赚钱,那他就会有很多的朋友;谁若是只想自己赚钱,却罔顾别人的利益,那他就离死不远了。   胡阿与罗萨尔不会是这场动荡中死掉的最后两个人,可以预见,今后的一段时间,还有很多人会在毒*品提价的风波里命丧黄泉,这是一场基于金钱的斗争,是毒*品销售渠道中上游与下游之间的博弈,双方都没那么容易后退。   不过胡阿两人的丧命与李再安急匆匆赶回圣保罗这件事没有什么关系,他之所以急着回去,是因为两个突发事件。   第一个突发事件,就在两个小时前,南堤特安与容达伊两所监狱同时发生暴*动。其中,囚禁了近千名犯人的南堤特安监狱有十二名狱警落入犯人手里,成为人质,典狱长莫尔菲塔被暴动的犯人扒光衣服,从六米高的监狱围墙上推下去,目前生死不明。容达伊监狱参与暴动的囚犯有数百人,这些人在控制了监狱的局势之后并没有逃走,而是袭击了临近的容达伊镇警察局,随后又退回到监狱固守。   两所监狱的大规模暴动震惊了整个圣保罗,这两所监狱中,南堤特安监狱距离圣保罗市区不过十二公里,人们担心这些囚犯在洗劫了监狱的武器库之后,会冲入市区作乱,所以整个圣保罗如今都是人心惶惶。圣保罗警方也做出了警备,但要应付上千名暴动的囚犯,势必要调动大批警力,这需要时间,所以为了防止事态扩大,圣保罗警察总署已经安排谈判专家赶去了南堤特安,试图安抚囚犯们狂躁的情绪。   至于另一个突发事件,相比起这件事来就简单多了:劳蒂尼被人打了,而且打的很严重,已经住进了医院。具体的事情经过勒克洛斯也不是很清楚,只听说她是在保利斯塔大街的一家高档女装专卖店外被人打的,打人者是两个开着豪车的年轻男子。   在提到这两件事的时候,勒克洛斯实际上是先说的第二件,也就是他把劳蒂尼遇袭的事看成了重点,当然,他的这种心态也可以理解,毕竟李再安的住宅内始终只有劳蒂尼这么一个女人,不止莫里奥组织内,甚至整个莫里奥贫民窟的人,都将劳蒂尼当成了他的女人。   而对于李再安来说,他真正关心的当然是第一件事,自从进入莫里奥组织的那一天起,他就在尝试着将触角深入到圣保罗的监狱系统内部。长时间投入过程中,他的收获还是很大的,一个以卡兰迪鲁监狱囚徒为基础的囚犯组织已经缓慢成型,组织核心、中坚成员已经超过数百人,波及范围超过四十所监狱。如果李再安没记错的话,南堤特安与容达伊监狱也建立起了组织,尤其是南堤特安监狱,甚至还有一个“少将”级别的组织核心成员存在。   李再安通过卡兰迪鲁监狱支持建立起来的这个囚犯组织,实际上就是按照后世“首都第一司令部”的形式组建的,组织架构相当严谨,每个组织头目从士官到尉官再到将校,都是按照其所能控制的下级组织成员来界定的,如果到了“少将”这个级别,那下面能够联络并指挥动的成员已经差不多有数千人了,换句话说,这个潜藏在南堤特安监狱中的“少将”,实际可能掌握着临近的数所监狱。   两所监狱的暴动来的很突然,李再安之前没有得到任何消息,这让他感觉有些不高兴。   车子进入圣保罗市区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三点钟,正如之前猜测的那样,市区内的紧张气氛很浓烈,响着警笛的警车几乎随处可见,盘旋在市区上空的直升机也增加了很多。   李再安没有直接回莫里奥,而是让勒克洛斯开车从市区南侧兜了一圈,又从东区驶离,直奔卡兰迪鲁区的所在而去。   说起来人要想做一番事业还真是不容易,就像李再安,昨天晚上就没合眼,今天上午补了一觉,下午和晚上估计又没得睡了。   从市区到卡兰迪鲁的直线距离就有120公里,道路曲曲弯弯的,就算是开到60迈的车速,也要三个多小时才能到,如果有一架直升机就好了,可惜的是,凭李再安这个毒*枭的身份,他在圣保罗也不可能有乘坐直升机的机会,除非他不要命了。   当然,路程远还不是最麻烦的,最麻烦的事是通往卡兰迪鲁的公路同时也是通往南堤特安的公路,前面二十几公路的路程,警方戒备森严,很多地方他们都得绕行。   就这么兜兜转转的,等他赶到卡兰迪鲁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而这个因设立了全巴西规模最大的监狱而得名的小镇,已经是万家灯火了。   李再安曾经生活过一段时间的卡兰迪鲁监狱就在小镇东郊12公里远的地方,重新回到这里,李再安倒有一种故地重游的感觉,他倒是想把这种感觉归为衣锦还乡来着,但终归不是很吉利,索性放弃。   夜色中的监狱狱区就像是一头盘伏的恶兽,谁都不知道那一圈高耸的围墙一旦垮塌,圣保罗将会发生些什么,但所有人都知道的一点是,这里面关押的每个人都很危险,只要不是疯子,谁都不会想着跟这些人来个亲密接触。   李再安不是疯子,不过在他眼里,这座监狱里人远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危险,因为他也曾经是这里的一员,而且是这些危险人物眼睛里的危险人物。   车子刚刚拐过公路,就被监狱大门上方灯楼内的探照灯锁定,硕大的光圈始终追逐着行进中的车子,一直到那两扇厚重的大铁门前面。   当车子在铁门前的警卫岗哨处停下的时候,李再安摇下车窗,探头出去,朝光线射来的方向看了一眼,紧接着伸出胳膊,朝灯楼上比划了一下中指。   这个动作就像是触动了探照灯的控制器,始终锁定车子的光柱很快转走,紧接着,灯楼上有人笑道:“嘿,保罗,这里可不是自首的地方,你应该先去警局报个道的。”   李再安把头缩回车里,竖着的中指又在车外比划了一下,引来灯楼上一阵儿放肆的谑笑。   这样的场面如果被外人看到,铁定无法理解:一边是堂堂狱警,一边是从这所监狱里逃出去通缉犯,双方就隔着不到十米的距离调笑,气氛融洽。不过这一幕显然还不是最超出常规的…… 车子在紧闭的铁门外等了不到一分钟,正对着的一扇小门在吱吱嘎嘎的噪音中缓缓开启,一个衣衫不整的狱警叼着烟从里面走出来,朝车子比划了一个前行的手势。   “嘿,保罗,欢迎回来。”等车子从他身边驶过的时候,狱警伸出一个拳头,笑道。   李再安从车内伸出手,跟他撞了撞拳,说道:“苏兹最近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今天晚上他也当班,不过晚餐的时候喝多了,现在睡得像死猪一样。”狱警笑道。   “替我问候他,顺便踢他的屁股。”李再安朝监狱门内第一栋狱警哨房里看了一眼,笑道。 第二卷 第33章 荒谬的条件 对于如今的李再安来说,回卡兰迪鲁这所曾经关押过他的监狱,和回家也没什么区别,驻守在这所监狱内的狱警,他不敢说每个人都能叫得上名字,但至少每个人都认识。   这年头圣保罗乃至整个巴西的警察,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收过黑钱,而在狱警中,这个比例还要更大,不为别的,就因为狱警的薪水更低,就像苏联曾经的领导人勃列日涅夫曾经说过的那样,仅凭工资谁都没办法养活自己。卡兰迪鲁监狱内的犯人,为了生存而犯罪,而这些狱警却是为了生活而收黑钱,实际上谁都不比谁干净,唯一的区别就是工作的性质不同罢了。   当腐败成为一种普遍存在的现象,法律就失去了它本身应有的约束力,而没有了律法的制约,仅仅靠道德规范的引导,又有几个人能坚守住自己的节操?   在巴西,并没有一个专门而独立的反腐败机构,反腐败的职权散落在主要的四个部门内:联邦检察院、国会调查委员会、联邦审计法院以及联邦警察局,而在这个年代里,这四个部门却恰恰是腐败问题最严重的所在。   就像罗塞夫执政初期被捕的联邦审计法院法官马汀恩所说的那样:“当你身边超过半数的人都在收受贿赂,过着锦衣玉食的奢侈生活,却从未为此而受到过任何惩罚,而你却不得不在每月发薪水的日子仔细盘算好每一分钱的用途。时间久了,你会明白我为什么接受那些人的贿赂。”   在巴诺罗越狱之后,卡兰迪鲁监狱的狱警数量得到了一定的补充,现如今,整个监狱配属狱警473人,而他们的薪水基本就是五百美元上下。这五百美元里,他们要拿出11%的比例缴纳税金,2%的比例缴纳医疗保险金,8%的比例缴纳警员退休保障金……实际上,七扣八扣之下,最后能够拿到手的钱连400美元都不到。   警员的低薪与巴西的国家政策紧密相关,因为在一般的国家,政府公务员是被当做中等收入阶层对待的,高薪养廉由此而来,但在巴西这个神奇的国度,中产阶级是基本不存在的,整个社会的分配模式极端两极化,细分就是超高收入人群、高收入人群、低收入人群与贫困之下的赤贫人群,很不幸,绝大部分警员就是低收入人群中的一部分。   在卡兰迪鲁监狱,圣保罗州政*府每月的财政投入大概为四十万美元左右,其中包括警员薪资、监狱的维护费用以及犯人的开销等等等等。而在李再安的触手伸到卡兰迪鲁之后,他每月在这方面的投入不到十五万美元,每个狱警从他手中得到的贿赂不过是每月两三百美元,但就是这点投入,便可以让他在这个号称圣保罗规模最大的监狱里自由穿行,如入无人之境。   道奇轿车在灯火通明的监狱里穿行了几分钟,最后停靠在一排单层的集装箱式房屋前面,这里是值班狱警的休息处,每天晚上,负责监狱外围区域警戒的狱警就在这里休息。李再安前世的时候,大概是94、95年左右,卡兰迪鲁监狱发生过一起离奇的越狱案,四名囚犯利用数月的时间挖了一条隧道,企图通过它逃出监狱去。他们没有计算好出口的位置,准备逃脱的当天晚上,匆忙凿开的出口就开在了警员休息室的放映厅里。结果,逃狱变成了闹剧,放映厅内正聚在一起看电视的几十名狱警将这几个倒霉鬼当场抓获。   从车上下来,李再安扫了一眼对面亮着灯的几个房间,也不着急过去,而是掏了一支烟点上,就站在车边吸了两口。   很快,从最左边的一个双扇门的房间里出来一个只穿着内衬的人,一边系着裤带一边朝这边走过来。   “对不起保罗先生,电话接的有点晚了,”来人是个胖圆脸的中年人,看着很憨厚的样子,尤其是那交叠起来的双层下巴,溜光溜光的,一点胡渣都看不见,像是婴儿肥。   这个人叫巴尔迪尼,过去是卡兰迪鲁监狱的供给官负责人。供给官在监狱里是个很特殊的角色,他们的工作就是同犯人做生意,在美国的监狱里,供给官被称为“co”。因为犯人在监狱服刑的时候是有参加劳动的机会的,而劳动就有工资,这些工资就归供给官管理,如果有犯人需要买香烟之类的东西,也可以用这些工资从供给官手里买,不过价格比监狱犯人供应的“黑货”还贵。   巴尔迪尼是前任典狱长卡西诺斯的亲信,后者升任圣保罗州典监长之后,就把他提拔到了卡兰迪鲁监狱典狱长的位置上。   李再安抽着烟,目光在巴尔迪尼脸上转了一圈,笑笑,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手绢,一边在他右边脸颊上擦拭着,一边笑道:“电话接晚一点没关系,自己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还有,以后偷吃记得把嘴巴擦干净。”   巴尔迪尼一张胖脸涨的通红,却一句话都不敢说,与一般的狱警把李再安当成朋友不一样,巴尔迪尼在李再安面前真的像是一条狗,而且还是一条对主人充满畏惧的狗。为什么呢?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从李再安那里收的钱要远比一般狱警多得多,他对李再安的了解也比一般狱警多得多。   仔仔细细的将巴尔迪尼脸上的唇膏印擦干净,李再安随手将手绢搭在他肩膀上,微笑道:“完事了吗?没有你可以继续,我今晚有时间。”   巴尔迪尼哪敢说他才刚“入巷”就被电话打断了,听了李再安的话,只是连连点头,一句话也不敢接。   “那……”李再安吸了一口烟,正要说明自己的来意,巴尔迪尼出来的那扇门里,突然走出来一个女人,站在门口,远远的朝这边窥探。   在灯光的映照下,可以看出那女人长得不错,身材高挑,曲线窈窕,一头齐耳的金发蓬松着,破有女人味。   “嘘……”李再安朝着那女人吹了声口哨,鼻腔里喷出烟雾之后,微笑道,“从哪里找来的女人,可靠吗?”   “这……我也是第一次碰到,就在镇子上的咖啡馆里。”巴尔迪尼回头看了一眼,小心翼翼的说道。   李再安瞟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转过身的时候递给车边的勒克洛斯一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的点点头,迈步朝女人所在的方向走去。   “女人有的是,等我走了再去找一个吧。”李再安摸摸鼻子,扔掉手里的烟头,跟在勒克洛斯的身后朝那个房间走过去,嘴里说道,“你应该知道的,我来这里的消息不能让外人知道。”   巴尔迪尼哪会反对,现在只能怨那个女人倒霉了,没事乱跑什么啊,在床上呆着比什么不强?如今她看到了这里的情况,即便是李再安不动手,巴尔迪尼也得想办法灭口。   在魁梧的勒克洛斯面前,那个高挑的女人就像是一只小鸡子,反锁着肩膀,单手捏住下巴,轻轻一扭,咔嚓一声轻微的骨头断裂声中,女人的身子便整个软下去。   李再安这时候正好走到门口,他从女人摊直的双腿间迈过去,临进门的时候才头也不回的说道:“把哈维给我找来,我有事情要问他。”   “我这就去,”巴尔迪尼站在台阶下,看着勒克洛斯将女人的尸体扛上肩,迟疑了一下才说道,“那个……最好把她放到漂白水里浸一下,不然,我担心会惹上麻烦。”   李再安闻言回过头,戏谑的看了他一眼,对勒克洛斯点了点头。   要对付经验丰富的警员,果然还是要经验同样丰富的警员出手才行,漂白水这东西对毁尸灭迹没什么用处,但却是强*奸犯的最爱,一瓶在手,即便是不戴*套也不用担心警*察取证,实在是作奸犯科的必备道具。 巴尔迪尼的值班房间当然与众不同,里面不仅是三晋式的,而且还很宽敞。最外面一间的客厅里,电视机还开着,正在播放的新闻是关于南堤特安监狱暴*动情况的现场直播。   电视的画面很颠簸,看的出来,摄影记者所处的位置也不安全,正在来回的跑动之中。而画面中的内容却像是到了索马里,激战的枪声响成一片,离着最近的一辆警车被打成了“蜂窝煤”,千疮百孔的,成队的武装警察正试图以损毁的车辆为屏障,朝监狱高墙的下方靠拢。   按照电视中解说的说法,这场混战已经持续了两个半小时,躲在南堤特安监狱内的囚犯,以坚固的狱墙为屏障,阻止警方解救滚落在一个石灰池中的南堤特安典狱长莫尔菲塔。因为囚犯手中有人质,又有从监狱武器库中取出的枪支,所以警方在过去的两个半小时里没有取得丝毫进展。   在坚持的局面中,警方也安排了谈判专家去和暴*动的囚犯谈判,但他们提出来的条件只能用荒谬来形容,警方根本没办法接受——这些暴*动的囚犯不要吃不要穿,也不说是要求无罪释放他们,而是要求圣保罗州警察总署局长何塞?希纶到圣保罗最繁华的保利斯塔大街……裸奔。 第二卷 第34章 骚乱 从新闻里李再安看出了些问题,尤其是暴*动囚犯们提出来的荒谬条件,让他多少明白了一些此次暴*动发生的原因。说白了,这应该就是一场示*威,目的不是与警方谈判,而是为了更进一步的扩张实力,吸引更多的囚犯加入组织。   与当初李再安逃狱时相比,如今的哈维看上去胖了很多,过去一直穿着的囚服也换了,土黄布的外套被一身黑色的t恤取代,脖子上还挂了一条粗硕的金项链。与所有监狱一样,卡兰迪鲁监狱内的犯人按规定是不能带着金属首饰的,哈维既然能把这么一条链子堂而皇之的挂在脖子上,就足以说明他的牢狱生活有多么滋润了。   “嘿,保罗!”跟在巴尔迪尼身后走进客厅,第一眼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李再安,哈维便张开双臂迎上来。   李再安扭头看看他,坐在沙发上没动地方,只是指了指旁边的位置,说道:“坐吧,看电视,这个节目可是为你们量身定制的。”   满腔的热情迎上一副冷脸,哈维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他摸摸鼻子,又看了看站在门口的巴尔迪尼,最后才耸耸肩,走到李再安身边坐下。   电视画面上还在播报着南堤特安监狱的混战,一名冲上去的武装警察肩头中弹,正被两名同事拖着往后撤,而拖着的两名警员中,也有一位受了伤,头上的黑色防暴头盔里正在向下流血,估计是因为靠的太近被监狱里投出来的石块击中了。   颠簸的画面中,有十几个武装警察已经撑起了黑色的防弹盾牌,正稳步向石灰池的方向推进,狱墙上投下的烟雾弹很快就把他们遮掩住了。   电视画面中的场面很混乱,扩音器中发出的声音也很喧闹,但在电视外面,在客厅里的三个人却都很安静,尤其是李再安,他的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谁都没法揣摩出他现在的心思。   四五分钟的时间,却像一万年那般的漫长,好不容易等到这场直播有广告插入,李再安才转过头来,看着哈维说道:“怎么样,难道你就不打算跟我解释点什么?”   说实话,当初李再安越狱之前,哈维在对待他的时候是友谊居多,畏惧反倒谈不上,而现在,他对待李再安同样还有友谊的成分,可在友谊之外已经加入了很浓的畏惧色彩。   “这件事……”面对李再安的质问,哈维沉默了几秒钟,干咳一声,抬头看了看站在门前的巴尔迪尼,说道。   “哦,我去看看刚才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巴尔迪尼识趣的说了一句,转身走出门去。   “保罗,你要相信我,这件事我之前并不知情,”等到巴尔迪尼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哈维才说道,“这一点何塞可以为我作证。你是知道的,咱们组织的这个东西现在有些复杂,几个月的时间,组织实力扩充的太快,包括我在内,12个核心成员平时很难有什么沟通,有些借机窜起来的家伙,并不怎么理会我们。”   眼睛朝电视的方向看了一眼,哈维添添嘴唇,松弛了一下紧张的神经,继续说道:“像这个瓦雷拉,他控制着南堤特安的大局,又影响着容伊达的组织,所以认为他自己有资格成为组织核心成员之一。这次他在南堤特安搞出来的动作,一方面是为了扩大影响力,吸引更多的人加入组织,一方面也是为了向我们示*威,显示他有资格成为组织的核心成员。”   “这么说,他就是个不安定因素喽?”李再安严肃的表情松弛下来,他摸摸口袋,掏出来半包烟,点了一支问道,“你们打算怎么办?”   “下午的时候,我们已经通过电话协商了一下,”哈维说道,“迪安、马科斯他们都认为应该清除掉这颗毒瘤。”   哈维口中所说的迪安和马科斯分别是迪安?库洛切特和马科斯?卡马舒,这两个人都是李再安前世知道的“首都第一司令部”的创始人,除了这两个人之外,他还知道一个绰号“小魔鬼”的马赛罗?维埃拉,此人现在也是囚犯组织中的核心成员。   “那你的意见呢?”李再安盯着他,反问道。   “我也认为应该尽快除掉这样的危险因素,”哈维试图从李再安的表情上得到一些指引,但最终还是一无所获,他只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如实说道,“不过我也担心这会对组织的发展造成不好的影响,毕竟瓦雷拉的追随者为数不少,如果对他下手,会不会……”   “他要活着才会有所谓的追随者,如果死掉了,难道还会有人追随他去死?”李再安不等他把话说完便抢先说道,“这样的决定你们早就应该付诸行动了,而不是拖延到现在。”   说着,李再安弹了弹烟头上的灰烬,从沙发上站起来,朝电视机所在的位置走了几步,一只手指敲击着屏幕说道:“看看现在闹成了什么样子?难道你们真以为自己的实力强大到可以同警方直接对抗了?”   哈维低着头一句话不说,其实之前在对待瓦雷拉的问题上,组织内的十二个核心成员并没有达成统一的意见。怎么说呢,有人、有组织的地方就会有争斗,别看是个囚犯组织,而且筹建起来的时间并不长,但随着组织的迅猛发展,这十二个核心成员之间已经出现了勾心斗角的裂痕,拉帮结派的情况很严重。像瓦雷拉,他当初是何塞发展出来的组织成员,所以直到现在,何塞都不同意对他下狠手,而在这个问题上,哈维与何塞是站在一起的。   “通过各种形式的对抗来彰显组织影响力,以此吸纳更多的成员加入,这样的办法不是不行,但首先要考虑好方式和手段,还要考虑好可能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李再安很清楚这个组织内部目前可能出现的情况,从某些方面来看,他也很乐于看到这样的情况出现,但这一切都有个前提,那就是不能影响到整个组织的生存。   “目前圣保罗的局势很紧张,警方盯我也盯得很紧,所以我不希望有任何类似今天这样的事情发生,”李再安吸了口烟,“你们要显示影响力,可以,但绝不能采取这样的暴力方式,而且事先必须让我有所准备。至于这个瓦雷拉,我不管他是什么情况,也不管他是谁的人,既然搞出了乱子,就必须受到最严厉的处罚。”   “那,我去安排。”哈维说道,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试探。   “这种事你就不要出面了,”李再安想了想,摇头说道,“最关键的,是先把南堤特安的情势稳定下来,至于瓦雷拉,我会想办法处理的。”   “好,我这就去办。”哈维从沙发上站起来,痛快的说道。他的这份爽快劲,却等于是承认了南堤特安的骚*乱中,也有他和何塞的支持,否则的话,如果瓦雷拉真的那么不受控制,他也不可能遥控到那边的局势。   尽管能窥破哈维无意间暴露出来的破绽,李再安也没有当面表露出来。   一个初创的组织,尤其是类似“首都第一司令部”这样的暴力犯罪组织,本身就是一个很难把握掌控的存在,类似哈维他们这样的人,一旦掌握了势力,往往就会转向桀骜不驯的阶段。要想驯服他们不可能是一蹴而就的事,这个驯服的过程实际上就是把人变成狼,再把狼变成狗的过程,从一开始就注定需要耗费很长的时间。   在这件事上,李再安并不着急,因为他很清楚这个组织的弱点在哪儿——包括哈维在内的十二个组织核心成员,他们都是获刑二十年以上的重犯,因此,他们的影响力只能集中在一所所的监狱里,而监狱的外面,则是归李再安控制的。毫不客气的说,只要将这种局面维持下去,不让他们的控制监狱外的组织力量,李再安就不怕这些家伙不向他低头。 哈维出去的时间不长,监狱的牢区就有电话,那是供犯人们定期与家人联系时用的,而在如今的卡兰迪鲁,这些电话却成了囚犯们邀约共同行动的通讯手段。   打电话耗去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哈维回来后又同李再安交谈了十几分钟,就是这么短的时间,一直播报着南堤特安局势的新闻台突然插播了一条消息,经证实,容达伊监狱的骚*乱囚犯已经向警方投降。这条在屏幕下方发出的消息刚刚滚动播出了三五次,南堤特安现场直播的画面里,激烈的枪声突然稀疏下来,没一会儿,镜头开始跳动,解说员的声音如释重负的喊叫道:“……停火啦,停火啦!在经过了近四个小时的对峙之后,局势出现了变化,据守南堤特安监狱的囚犯似乎有意放弃抵抗……警方的突击队员已经进入了交火区域,正在将之前受伤的警员撤下来。在镜头里可以看到,骚乱的囚犯正在释放之前受困的人质,但警方没有放松警惕…… 第二卷 第35章 动我女人... 监狱的暴动在巴西的社会生活中是一个时不时就要出现一两次的血腥闹剧,这里面的原因很多,狱警腐败与监狱条件恶劣是其主要因素。但在首都第一司令部出现之前,这些暴动都是无组织的,自发性的,容易受到警方的控制,平息起来也没有太大的难度,而且牢狱中犯人往往在暴动的第一时间发生内讧,自相残杀。   但这一次在南堤特安发生的暴动,从爆发到最后终结,整个过程中透出了明显的有组织性,尤其是在最后一刻,所有囚犯在警方进入监狱的那一刻,全都放弃了抵抗,这无疑为警方的后续调查增添了难度。   作为圣保罗州警察总署局长的何塞?希纶,在随后面对新闻媒体采访时提出,圣保罗警方将加大对监狱建设的资金投入,在改善监狱条件的同时,提高警方的监控防范力度。不过他的表态并不能挽回各个媒体对其就任后诸多政策的抨击,尤其是圣保罗的治安形势并没有得到根本好转这一现实,更成为饱受诟病的地方。   实际上,从公正的角度来看,何塞?希纶上任之后的各种举措,除了在监狱治理方面有错漏之外,别的各个方面还是可圈可点的,可问题是,在大环境没有做任何改变的情况下,他的治理就像是给癌症病人吃的止疼药一样,只能起到一些皮毛的左右,根本无法从根子上压缩犯罪者的存活空间。   一个国家犯罪率的高低不应该只看国家的经济发展水平,而是要看社会公正度与分配公平性的程度,这里面的根本规律就是:收入分配差距越大,基尼系数越高的国家,犯罪就越高,反之,犯罪率就越低,社会稳定程度越高。   但血淋淋的现实是,一个国家,尤其是一个发展中国家,要想保持经济和社会的活力、创新力,就必须保证收入分配过程中存在激励性的差距,而不是片面追求“一大二公”的公平性原则。这种现实便在国家的发展过程中制造出了一个难以消弭的矛盾:经济快速发展与社会持续稳定的矛盾,这两者几乎是不可兼得的。   作为一名罪犯,在犯罪过程中还不忘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李再安已经能够窥破这其中的微妙逻辑,所以他也给自己制定了一个原则,那就是可以践踏法律,但不能过于随意,至少要在表面上维系法律的尊严与脸面。换句话说,他不支持像南堤特安那样的暴动,这种直接将司法逼进死角的大规模、公众性暴力犯罪只能给自己带来灾难,却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高档次的罪犯应该像政客一样,有一副冷静的头脑,绝不能血气上涌就忘乎所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那是愚蠢的,是自寻死路,没有任何前途。   因为要处理一具尸体的缘故,李再安最终离开卡兰迪鲁监狱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两点多钟,勒克洛斯负责开车返回圣保罗市区,他就在后座上睡了一觉。   尽管在车上睡觉不是个很好的选择,但李再安这一觉还是睡得很舒服,也很死,等到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车子已经停在了一所规模不大的诊所门前,他的身上也多了一条白色的毛毯。   车外天光大亮,太阳都升到半空了,眼睛红的像兔眼一般的勒克洛斯正坐在车子前机盖上吃一桶开水泡制的麦片,旁边的车盖上还扔着几块巧克力。   看到李再安从车上下来,勒克洛斯扔掉手里的麦片,从车机盖上跳下来,跺了跺脚。   “劳妮在哪儿?”李再安抹了一把脸,趁着打哈欠的工夫,活动了一下麻木的脸腮,问道。   “二楼的观察室,我带您上去。”勒克洛斯朝楼上看了一眼,说道。   “不用啦,你去搞些吃的回来,肚子有些饿了,”李再安顺着他的视线朝楼上看了看,摇头说道。   勒克洛斯无语,早知道就不吃那该死的麦片了,哦,还有那该死的巧克力。   劳蒂尼住的这家诊所是私人开设的,离着莫里奥很近,只隔了一条街,平时这里就有很多来自莫里奥的病患。   等到勒克洛斯上了车,李再安才转身上楼,这里他还是第一次来,对里面的情况并不熟悉,不过劳蒂尼在这里接受医护,莫里奥组织内也安排了不少人手过来看护,他要找到病房没有丝毫的难度。   从楼梯登上二楼,安静的走廊里举着十几个年轻人,有的在似乎闲逛,有的在走廊边的排椅上闭目假寐,还有几个正凑在一起打扑克,看到李再安出现在楼梯口,这些年轻人赶忙站起身,做出一副迎接的姿态,毫无疑问,他们都是属于莫里奥组织的人。   李再安也不理会这些家伙,对他来说,这些年轻人在组织内的地位太低了,他们甚至连组织的正式成员都不算,只能算是外围的小喽啰。这些人对于组织的价值就在于充当打手和炮灰,有需要的时候,还可以替别人顶罪,但他们也是组织内最狂热的那一部分人群,因为在他们的脑子里还没有别的东西,一味的就是“出头”、“上位”。但说句实在话,一千个类似他们这样的人里,也不一定能走出一个中层头目来,他们中的绝大部分只有三个结局:死于争斗、做一辈子牢,亦或是混到不能再混了之后黯然退出,最终在穷困潦倒中了结一生。   底层就是底层,任何一个领域都有底层的存在,而在形形色色的贩*毒组织中,要想从底层混出位,仅仅是狠辣、彪悍还不够,还要有精明的头脑与过人的运气。时间推后年余,李再安与这些年轻人也没什么不同,但现如今,他在这些年轻人的眼中就是一个近乎于神的存在,因为他们的未来、他们家庭的未来,甚至是他们亲戚朋友的未来,都寄托在李再安的身上,而这对于巴西利亚的政府来说,不能不算是一个悲哀。   找到挂着“观察室”门牌的那个房间,李再安先透过门上的开窗朝里面看了一眼,偌大的病房里只有一张床,背朝着门口方向的劳蒂尼大概是在熟睡。病床边上,一个护士守在那里,正无聊的翻看一本杂志,护士对面还坐着一个女人,看背影应该不是海伦娜,却不知道是劳蒂尼的哪个姐姐。   李再安推了推门,刷了白漆的房门发出嘎吱一声轻响,惊动了房间里小护士和那个背对着房门的女人。   看到李再安从窗口闪过的脸,小护士的脸上显现出一丝慌乱,她匆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小心翼翼的退到墙角,最后还没忘了将那本杂志藏到身后。   预判终归还是出了错,背对着房门的那个女人正是海伦娜,她看到李再安出现,脸上顿时闪过一丝惊喜。此前,李再安一整晚没有出现,海伦娜的心始终都在悬着,对于她的家庭来说,生活的幸福指数可以说是与妹妹在李再安心中的地位紧密相关的。   李再安从门外进来,朝海伦娜点点头,径直走到病床前面。   劳蒂尼睡得很沉,微微卷曲的头发披散在脸上,额头上扎着一圈绷带,右侧鬓角的位置可以看到渗出来的殷红血丝,右边的脸颊上也有一处很严重的淤青。除此之外,身上倒没有别的伤处,估计问题不是很严重。   病床的一角上放着护士的病情观察表,估计是小护士刚才光顾着掩饰她那本杂志,却把这东西落下了。   李再安顺手把架在木质板上的观察表拿过来,刷刷刷放到最前面一页,皱着眉头看了一遍。   按照这上面的记录,昨天下午劳蒂尼被送过来的时候,除了脸上的瘀伤之外,还有右臂脱臼、轻微脑震荡等问题,严重的骨伤和内伤都没有,也没有外部划伤之类的皮肉伤。 观察表放在一边,李再安小心翼翼的拨开劳蒂尼脸上的发穗,仔细的看了一眼,有用手指背在她脸上蹭了蹭,随即起身,头也不回的走出病房,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   任何人不可能是毫无感情的行尸走肉,哪怕是再强悍、再嗜血的杀人狂,心底的某个部位都会是柔软的。对于李再安来说,劳蒂尼或许只是一个平素照顾他生活起居,有需要的时候可供他发泄的女人,他对这个女人或许也没有任何爱情的考量。但问题在于,两个人毕竟在一起生活很久了,长期的相处足以在爱情之外为两人培养出别的感情来,退一万步说,即便两人彼此间没有任何感情,作为莫里奥如今的主人,李再安总还要些脸面吧?打了他住所内唯一一个经常出入的女人,如果他没有丝毫反应,莫里奥组织这个队伍他还要不要带了?   还是那句话,人不能做软蛋,至少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做软蛋,因为一旦软了一次,这辈子就抬不起头来了。 第二卷(036~040) 第二卷 第36章 成交 位于圣保罗中心区的保利斯塔大街绝对是这个罪恶城邦中心中的中心,李再安创建的pai基金先后作出的几项投资计划为他赚取了数百万美元的利润,在圣保罗银行的信贷额度也从最初的零提升到了三百余万美元,但即便如此,pai基金也只能蜷缩在距离保利斯塔大街十多公里外的三月二十五日大街上,却无法在这条大街上租下哪怕一个小小的办公间。   也并不是因为他付不起租金,而是因为pai基金还没有那个资格,即便来了,也只能受人嘲弄,低三下气的生存,李再安是个宁为鸡头做不做凤尾的人物,在自己的风险基金不具备那份实力之前,他绝不会来这个地方凑热闹。   而与李再安相比,科里亚却是幸运的很,她继承的祖产中就有很多物业位于保利斯塔大街,其中就包括著名的工业联盟大厦,用香港人的话说,这婆娘即便是什么都不干,仅仅做一个包租婆,也能过一辈子穷奢极侈、醉生梦死的生活。   此刻,李再安就在工业联盟大厦对面的星巴克咖啡厅里,隔着明净的橱窗,看向对面联盟大厦四楼的一个天蓝色翻窗。将劳蒂尼打的受伤住院的人就在那个翻窗后的办公室里,其人名叫塞克曼?芮恩,是“绿桥咖啡经营联合”总裁佩森?芮恩的侄子,而另一个人则是塞克曼的律师,叫什么费利佩的。   绿桥咖啡在巴西已经存在将近五十年,是巴西著名的咖啡出口商,同时也是雀巢英瑞公司最早的合作伙伴之一,它在巴西虽然算不上是实力多么雄厚的大公司,但佩森本人也是资产数千万的大富豪了。   作为佩森的侄子,塞克曼就是个地地道道的花花公子,他与劳蒂尼之间发生的冲突都有些莫名其妙。事发时,劳蒂尼正与姐姐海伦娜在一家“laperla”专卖店购物,结果就撞上了声称正准备给他未婚妻选购内衣的塞克曼。或许是对性感妩媚的劳蒂尼有了想法,塞克曼当时接着搭讪的机会,说是他的未婚妻与劳蒂尼身材相仿,想让劳蒂尼替他未到场的未婚妻试穿一身衣服,看看合不合适。   如果换在别的地方,这并不能算是过分的要求,但“laperla”是什么?那是一个意大利的内衣品牌,更何况塞克曼挑选的那一套内衣情趣的趋向很浓,能露的地方全露了,不能露的地方也露的差不多了,劳蒂尼哪肯给他试穿。双方坚持了一阵儿,在店员赶来劝止之后才散开,可没想到的是,等劳蒂尼她们从店里出来,塞克曼两人竟然追了出来,直接让姐妹两陪他们上床,价钱随她们开。   劳蒂尼原本心里就有很强的自卑感,家里几个姐姐都做过妓女,所以也最恨别人把她跟妓女联系在一起,所以当时就裹了塞克曼一个耳光,双方的肢体冲突由此而起。   如果放在圣保罗普通市民的身上,这个亏吃了也就吃了,好歹人不是没事嘛,如果可能的话,谁愿意去招惹一个身价千万的富豪啊,在圣保罗这个鱼龙混杂的城市里,有钱人要整死一个无所倚仗的穷人实在是太容易了。   即便是李再安这样的毒枭,如果可以避免的话,也不会去招惹惹这样的有钱人,不是畏惧,而是不愿意惹上一堆麻烦。但这次的情况有些特殊,李再安必须考虑如果他不作出反应的话,莫里奥组织内的人,贫民窟内的人会如何看他。   对于莫里奥贫民窟内的人来说,仇视富人是一种共同的心理,而劳蒂尼一家人在他们心目中却是一个令人羡慕的存在。在艰难的贫民窟生活中,女权是根本不存在的玩意,为了维系一家人的生活,女孩子同样是需要出去赚钱的,至于如何赚钱没有人去理会。但像劳蒂尼这样,能够通过傍依上一个有能力的男人而转变了全家人生活的女人,只能是人们称道的对象,而不是唾弃的目标。   不管劳蒂尼在李再安的心目中是他的女人,还是仅仅是一件玩具,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都必须出面解决,不为别的,就因为他是“保罗”,是取代了“莫玛”掌控整个莫里奥的强人。   还是那句话,有钱的人会用钱来解决问题,没钱的人会用血来解决问题,最终的胜负关键,就是看钱多还是血多了。而塞克曼如今要面临的麻烦却是,他招惹上的家伙不仅血多,钱同样也很多,毕竟贩卖咖啡永远都不可能拿到比贩卖毒品更高的利润。   利赛特走进星巴克的时候,李再安正一个人坐在橱窗边的桌子上抽烟,烟头上产生的烟灰随手就弹在手边的咖啡杯里,咖啡厅里的四五个侍应生都躲在吧台里不敢出来,当然也没有人来告诉他这里禁止吸烟。   视线在咖啡厅里扫了一圈,利赛特无语的摸摸下巴,看看,整个咖啡厅里就那么二十几张桌子,每张桌子边上都坐着一个面无表情的年轻人,气氛压抑的像是粘了胶,仿佛空气都不流动了,不用问,这些年轻人肯定是跟着李再安一同来的,只是不知道他们身上有没有带武器。   “嘿,保罗,”换上一副笑脸,利赛特走到李再安的面前,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说道,“不介意我坐在这儿吧?”   “不介意,”李再安“呲”的一声将烟头熄灭在咖啡杯里,面无表情的说道,“不过如果你想我替你买单的话,我就会很介意。”   “放心好啦,今天这里所有的开销都算我的,”利赛特笑道,“这里的经理和我认识,过去有些业务上的往来,刚才接到了他的电话,不然也不知道你在这里。”   他说着,将目光转向吧台旁边的小门,一个体型很富态的中年妇女正站在那里,朝这边点头微笑。   李再安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看到那中年妇女的时候,也挤出一笑容,同时说道:“不用担心,我没想过在这里捣乱,只是借地方坐一坐。”   利赛特暗自腹诽,你是找地方坐一坐,人家受得了吗?心里这么想,他嘴上却说道:“当然,当然,我已经同她解释过了。”   他这话说着,原本躲在吧台内的侍应生已经忙碌起来,将一些肉卷、麦芬之类的糕点端上来,每个桌上都放一份。都说入乡随俗,国际连锁的星巴克到了圣保罗也得接受这边的现实,他们平时是不用向李再安他们这样的地头蛇缴纳保护费,可一旦这些人找上门来,他们还是会拿钱来摆平,而不是选择报警,毕竟谁都不愿招惹麻烦。   “劳妮的事我听说了,”等到侍应生给自己上了一杯冰咖啡,利赛特压低声音说道,“你准备怎么做?”   “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李再安瞟了他一眼,不动声色的反问道。   “好的建议谈不上,”利赛特干咳一声,也认识到自己刚才那个问题有点蠢,李再安都带着人坐到这来了,想要怎么做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我是这么考虑的,”借着喝咖啡的动作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尴尬,利赛特说道,“老佩森虽然算不上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可他经营绿桥这么多年,也积累了不少的人脉关系,这样的人不太好惹。”   “是啊,所以我没打算找他的麻烦,”李再安似笑非笑的说道,“我找的是塞克曼。”   “但塞克曼是老佩森的侄子,”利赛特苦笑道。   “劳妮是我的女人。”李再安眯着眼睛笑道。   “哦……”利赛特无语,他沉吟片刻之后,说道,“这样吧,我认识塞克曼的律师,这件事情,如果你认为可以的话,我想可以让他们做出一些赔偿。” “那你说赔偿多少合适呢?”李再安似乎对这个提议很感兴趣,他两只胳膊肘撑在桌上,双手托着下巴,问道。   “我想他应该很乐意给出一个足够让你满意的价钱,”利赛特笑道,“比如说,二十万,美元。”   “二十万,”李再安抚摩着下巴,想了一会,抬手朝最近的一个年轻人打了个响指,说道,“把东西给我。”   年轻人起身跑过来,递上一个皮质的箱子。李再安将箱子放在桌上,掀开盖,先从里面拿出一份杂志递给利赛特,紧接着指了指杂志上的封面女郎,说道:“这样吧,二十万我给,你只需要让这个女人穿着这身内衣陪我一晚,怎么样?”   封面女郎是个印欧混血的女模特,叫苏索?马尔科姆,身材上与后世的拉里萨?里克尔梅有一拼,而这个苏索就是塞克曼的未婚妻,两人上周刚刚订婚。   “三十万!”利赛特看看箱子里的那一身睡衣,咬牙说道。在说出这个价的时候,他心里却在想苏索穿上这身睡衣会是什么样子的。   李再安扭头看向窗外,理都不理他。   “五十万!”利赛特再次加价。   “八十万,我可以答应你不动他。”李再安终于回过头来,面无表情的说道。   “好,成交。”利赛特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就像是这个价码还没超出他的底线一样。 第二卷 第37章 我买单吧 大概是担心李再安反悔,利赛特说了成交之后,就想起身往外走,却被李再安伸手拦住了。   “不管怎么说,也要让看看人吧?”握住利赛特手腕,将他按回到座位上,李再安笑道,“另外,我可没有收支票的习惯,打电话给他们,让他们送现金来吧。”   利赛特随身就带着移动电话,听了这话,他狐疑的看了看李再安,犹豫了几秒钟,最终还是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李再安对他说的那些不感兴趣,他真正感兴趣的是对方一会儿会来什么人,如果来的是塞克曼,他会毫不犹豫的在这里要对方的小命,不过想来那花花公子也没这么大的胆量。   仅一街之隔的工业联盟大厦四楼,塞克曼正面对办公桌而立,近乎野蛮的挺耸着长满红疙瘩的屁股,两天前刚刚招进公司的接线生神志不清的躺在凌乱的桌子上,随着他的撞击摇摆着赤裸的胴体。乙醚的作用可以让这个来实习的女学生昏迷半个小时以上,而这段时间里,没人会来打扰,塞克曼和对面正在女孩胸脯上来回添舐的费利佩可以为所欲为。   骤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把塞克曼吓了一跳,已经濒临爆发的冲动一时没忍住,一滴不剩的喷在女孩体内。他狠狠地咒骂一声,意犹未尽的朝女孩身上看了一眼,突然抓过桌上的一尊四棱形水晶奖杯,朝着女孩还狼藉一片的下身捅进去。   “噢,你疯啦!”费利佩吃了一惊,一把捂住女孩因痛苦而骤然张大的嘴巴,压着嗓子说道,“还嫌现在的麻烦不够多吗?”   “哼,”塞克曼冷哼一声,提着裤子走到一边,伸手抓起电话。   “轮到我啦,嘘,别喊!”费利佩死命按住女孩的嘴巴,也顾不上再把她捂昏过去了,就那么爬上办公桌,挤到女孩奋力踢踹的两腿间,草草的调整了一下位置,用力撞进去。   “八十万?哈,我给他,”电话里是利赛特的声音,塞克曼听了他说的条件,摆弄着手中沾满血污的水晶奖杯,轻蔑的说道,“没问题,费利佩正在我这儿,我会马上让他把钱送过去,不过我也需要那女人签一份不再起诉的保证书……对,我可不想为了一个妓女而吃上官司。”   电话通的很短暂,塞克曼放下听筒,一边用水晶奖杯拨弄着女孩抽搐的乳尖,一边不屑一顾的说道:“老佩森就是老糊涂了,亏他还把这件事看的那么严重,瞧瞧,八十万不就摆平了?我在就说过,这世上哪有钱解决不了的问题。”   费利佩已经到了最紧张的时候,嘴里呼哧呼哧的喘息着,根本顾不上搭腔。   “还什么‘保罗’,呸,一会儿你可以考虑问问他,多少钱可以让他把那个该死的女人送到我的床上。”脑子里又想到那个扇了自己一记耳光的劳蒂尼,原本已经变成死蛇的玩意竟然又开始蠢蠢欲动了,正好费利佩也挺尸似的软倒在女孩身上,塞克曼不耐烦的推了他一把,说道,“快去办正事,别在这儿给我装死。”   费利佩气喘吁吁的从办公桌上下来,松开手的时候,才发现桌上的女孩已经没了知觉,微微裂开的嘴唇变成了青紫色,双眼暴睁,鼻孔里半点气息都没了。   “你别动她,一会我回来再处理。”根本没把女孩的死活放在眼里,费利佩捡起扔在地上的裤子,一边穿着一边对重新趴到女孩身上的塞克曼说道。   塞克曼理都没理他,只是不耐的挥了挥手。   穿着整齐,准备了一个钱箱,又从保险柜里数了钱出来,费利佩戴上他的金丝边眼镜,出门的时候,已经从罪犯变成了衣冠楚楚、年轻有为的费利佩律师。   走电梯下楼,穿过大厦的前堂,费利佩连保镖都没带,就那么孤身出门,横穿宽阔的保利斯塔大街,进了星巴克咖啡厅。   费利佩知道此时的咖啡厅里都有些什么人,但他不相信李再安敢于在这个地方动他,作为圣保罗最繁华的一条大街,保利斯塔大街上有的是巡逻的警察,此刻,就在工业联盟大厦的楼门前,就停了两辆警车。费利佩相信,除非咖啡厅里的那些家伙想做上几十年牢,否则,他们绝不敢在这个地方惹是生非,最重要的是,利赛特之前已经说过了,他会调解这场纠纷的,凭着利赛特的背景,难道还压制不住区区几个流氓?   咖啡厅里一如刚才般的安静,费利佩走进门,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橱窗边的利赛特,他换上一副笑脸,招呼道:“嘿,利赛特先生。”   利赛特笑笑,朝他举了举手,等他走到近前才介绍道:“保罗,这位是费利佩律师,费利佩,这位是保罗先生。”   李再安抬头看了看,很快又把头低下去,继续搅拌他面前的那杯咖啡。   “费利佩,东西带来了吗?”利赛特似乎做定这个和事老了,他招呼费利佩坐下,笑道。   “当然,”费利佩打量着低着头的李再安,笑道,“都在这里,不过塞克曼先生说了,他不希望那个女人回头再告他故意伤害,为了谨慎起见,他希望你们能为他开具一份保证书,保证不再追究这件事。”   “保罗,你的意思呢?”利赛特笑眯眯的转向李再安,询问道。   “先让我看看钱。”叮的一声扔掉手里的汤匙,李再安拿起餐布,一边擦着手一边面无表情的说道。   利赛特看向费利佩,后者迟疑了一下,耸耸肩,将箱子放到桌上,打开箱盖,说道:“保罗先生,你可能还不了解塞克曼先生,他是不会把区区八十万放在眼里的。”   这话说得有点嚣张,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这八十万是拿来打发要饭花子的。   李再安瞟他一眼,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他将箱子接过来,一沓一沓的清点着里面的钞票,语气平和的说道:“是吗?那可真令人钦佩,你可能不相信,这里的很多人都愿意为了八十万去死。”   “哦,那真是糟糕透了,不过这世上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与塞克曼先生相比的。”费利佩摊摊手,笑道。 “你不相信吗?”李再安清点完了钞票,不紧不慢的将箱盖盖上,而后拎起提手,将箱子递给最近的一个年轻人,笑道,“我们可以试一试。”   看着费利佩脸上疑惑的表情,李再安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他竖起一根手指头,说道:“比如说,我现在告诉他们,谁干掉你谁就可以拿到四十万,干掉你之后把所有的罪责都扛下来,又可以得到另外的四十万,你说他们会怎么做?”   哗啦一阵儿噪响,原本坐在咖啡厅里的二十几个年轻人全都站了一起来,一个个眼睛里都闪着希冀的眼神,在他们眼里,此时的费利佩俨然就成了一只羔羊,与八十万美元等价的超级大肥羊。   费利佩的脸刷一下就白了,金丝边眼镜的镜片上一瞬间便蒙了一层汗雾,他哆嗦着嘴唇说道:“保罗,保罗先生,您是开玩笑吧。”   “你!”李再安头也不回的伸手随意一指,正好指在一个年轻人的身上,“告诉费利佩先生,我开过玩笑吗?”   年轻人顿时涨红了脸,他一句话也不说,探手从后腰拔出一支手枪,咔嚓一声上了膛,与此同时,其他年轻人看向他的目光里全都是毫不掩饰的羡慕嫉妒恨。   “不要用枪,也不要弄脏了这里,”李再安低着头,重新拿起那个银亮的汤匙,继续搅拌他的咖啡。   费利佩根本不等他把话说完,兔子般的跳起来,撒腿就朝星巴克门外跑,被点到的年轻人毫不迟疑,随手扔掉手枪,抽出一把匕首,紧跟在后面追了出去,将将追到门口的时候,他已经赶到了费利佩的身后,雪亮的匕首毫不犹豫的捅出去,正中费利佩的后腰眼。   “救命啊!杀人啦!”   费利佩身子晃了一下,发疯似的在门外大喊大叫,同时迈开步子,一刻不停的朝对面那两辆警车冲过去。   追在后面的年轻人就像是没看警车边站着的四名警察一样,疯牛一般的从后面追上去,离着两三步远,猛地扑上去将费利佩扑倒在地,而后抡起胳膊,嘴里啊啊的喊叫着,一刀一刀的朝费利佩后背上猛刺。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顿时炸了营,行人尖叫着朝四周奔逃,两辆恰好行驶过来的轿车为了躲开两个“疯子”,咣的一声撞在一起,其中一辆车尾擦过街边的消防井,带出一股水柱直喷上天。   守在两辆警车边上的四名警察开始都没反应过来,直到年轻人从抽搐的费利佩身上翻下来,顺势一刀割断他的喉咙,才一窝蜂拔枪冲上来,将他团团围住。年轻人根本没有逃跑的意思,他伸手在费利佩的鼻孔上试了试,确定这家伙没了呼吸,才扔掉手里的匕首,双手抱头跪倒在地上,一脸亢奋的等着警察上来给他戴手铐。巴西没有死刑,杀一个人也就是判6到10年的监禁,如果有个好律师的话,可能都关不了6年,而对这个年轻人来说,80万美元却是他在外面一辈子都挣不到的。   看到年轻人被两个警察按趴在地上,李再安收回目光,从容的放下汤匙,擦了擦手,又不紧不慢的掏出支票夹,随手签了一张撕下来,压在咖啡杯的下面,对呆若木鸡的利赛特笑道:“今天还是我买单吧。”第二卷 第38章 祸延 对于一个有钱有势的商人而言,一旦招惹上同样有钱有势的亡命徒,往往就意味着大麻烦出现了。就像佩森这样的人,他不管在私下里如何的为恶,如何的利用金钱做那些违法的勾当,至少在人前,他要做出一副遵纪守法、正人君子的姿态。他要注意公众形象,要注意媒体舆论对他的观感,要注意警方会不会抓住他的痛脚等等等等,总之,他顾忌的方面很多。   而作为一个像李再安这样的人,他就是个地地道道的恶棍,往哪里一站,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是什么货色,警方不用抓他的痛脚,因为他浑身上下都是痛脚,他也不会关注媒体舆论对他的观感,那些报纸、电视台的记者们,为了自己的安全,也不敢指名道姓的骂他。充其量就是在新闻播报中引述警方的话,诸如“某某事确信与某某组织、某某人有关”之类的。   一句话概括出来,佩森与李再安根本就不是在同一规则下生活的人,能够约束到佩森的规则对李再安完全无效,而能够约束到李再安的规则却与佩森无关。如果是对付一个普通人,佩森可以买通方方面面的人给对手设套,甚至可以买通警察把对方直接弄进监狱,至不济,他也可以买通杀手把对方干掉。可这些手段用来对付李再安这类人就没什么效果了,警察?不用他买通,李再安早就是圣保罗警方的眼中钉肉中刺了,杀手?他也可以省省了,整个巴西,乃至整个南美,不知道有多少毒贩想要整死他呢。   而李再安对付他们的手段却简单有效,就一个方式:不择手段的干掉你,只要塞克曼敢露面,不管他是在大街上还是在商店超市里,哪怕是在警局门口,都会有人冲上去捅死他,就像捅死费利佩那样——没错,就是捅死,不是炸死也不是用枪打死,这种血淋淋的方式才更具有威吓性。   保利斯塔街头发生的那一幕,塞克曼看了个满眼,他可以说是亲眼看着费利佩被那个疯了般的年轻人在人流穿梭的大街上活活捅死,事后警方的验尸结果证明,可怜的费利佩一共被捅了12刀,左肾两刀、肺叶一刀、心脏两刀、颈部大动脉处还有一道截断式的割伤,每一处都是致命伤,上帝都救不了他了。   塞克曼还亲眼看到了李再安从星巴克里出来时的情景,这该死的通缉犯竟然就在警察蜂拥而至的时候,意态悠闲的从容而行,上车离开之前,甚至还有闲情在街边买了一支烤肠……   保利斯塔街头的一幕,击碎了塞克曼全部的勇气,他近乎惊悚的发现,圣保罗这个大都会其实并不是完全由他这样的人所掌控的,那些徒步穿行在街头,穿着几美元就能买齐一身的廉价服装的人流里,或许就隐藏着一两个他根本惹不起的人物。   其后的三天,塞克曼变成了缩头乌龟,他甚至都不敢乘车出门,每天都是搭成工业联盟大厦楼顶的直升机进出这个城市,当然,他也知道这样躲是不可能把这一劫躲过去的,他只是在等,等他的救星,叔叔佩森回来。   就在等候中的第三天,圣保罗市刑事第一法庭对律师费利佩街头刺死案做出了一审审判,作为辩方律师的利赛特向法庭开具了凶手具有精神病史的完备证明,并以此推翻了控方关于仇杀的举证。最终,那个在街头凶残刺杀费利佩的年轻人,被判定为行凶时精神不正常,不存在杀人故意,因此无需承担刑事责任,但需要到法庭指定的精神病院进行强制性的精神治疗。   这样的判决结果令塞克曼更加的毛骨悚然,他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那个凶手会被关进精神病院,但最多一两个月,作为律师的利赛特就会以患者支付不起昂贵的治疗费用为由,向法庭申请转院。随后,法庭会批准这项申请,于是,那个年轻人就会从管理严格的精神病院转移到某一家疗养院里,舒舒服服的过上一阵子悠闲生活。等上半年,在这个案子的风声平息之后,他就可以以自由人的身份逃出升天了。   过去,塞克曼一直以为如此玩弄律法是他这类人的特权,可如今看来,那个在他眼里曾经只值八十万的恶棍,同样也会玩这类游戏,而且手段比他更加娴熟。   头脑中充斥了恐惧的塞克曼还是低估了危险,他自己倒是躲起来了,而且躲得很严实,可有很多东西却是躲不了的,比如说他管理的那一片生意……   夜幕笼罩着繁忙的桑托斯港。   六号码头的岸滩仓库区内没有灯光,但依旧是一排亮如白昼的景象,三间硕大的仓库被腾起近二十米高的火焰包围着,滚滚升空的黑色浓烟,给临近的大片地区带来了浓郁的胡咖啡香味。   从港区紧急赶来的四辆消防车就停在失火的三间仓库外围,消防警笛还没有关上,刺耳的警报声充满耳鼓,令人禁不住心生烦躁。   泛着红晕的火光中,几辆奔驰轿车从3号码头的方向缓缓开过来,当车队停下来的时候,最先一辆车上跳下来一个司机,一刻不停的赶到后面,替坐在后座上的人拉开车门。   几乎就在车门敞开的第一时间,一个身材魁梧、叼着雪茄的男人从车里钻出来,他布满皱纹的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焦虑,下车后便径直朝消防车停着的方向走过去。眼看了距离第一辆消防车还有不到20多米的距离,男人突然停住了脚步,他朝燃着熊熊大火的仓库看了一眼,干瘪两腮上的肉纹剧烈抖动一番,而后毅然转身,头也不回的赶回到车上。   没错,四辆消防车并不是在磨洋工,而是仓库的火势实在太大了,根本没办法救了,与其费一番工夫去扑救,还不如等大火自然熄灭省事。   明智的选择有时候并不容易为人接受,就像此时的佩森所面临的痛苦一样。那三件仓库都是绿桥公司的,总和起来,三间仓库里一共囤积着将近1400短吨的精选咖啡豆,1400短吨啊,差不多就是1300多吨了,按照之前签订的供货合同价格,这一把火就烧掉了绿桥近400万美元的资金。   这些经济损失还不是全部,当初那份供货合同规定的交货期就在这两天,按照合同条款的规定,如果到期交不了货,绿桥不仅要归还购货人之前交付的订金,还要赔偿近200万美元的违约金。   600万美元的损失,或许不至于令佩森伤筋动骨,但怎么也得让他吐一口血了,更麻烦的是,这一次的违约,很可能会他的绿桥损失一个大客户,而这种大客户的流失却不是用几百万美元能够挽回来的。   真狠啊!   佩森恨得牙根发痒,他很清楚这场火灾绝不是天灾,而是地地道道的人祸,制造灾祸的人就是盘踞在莫里奥的那条“毒蛇”,这些该死的亡命徒从来不遵守“冤有头债有主”的复仇规则,他们行事就是如此的肆无忌惮,如此的不择手段。   “先生,”车子重新回到通往圣保罗的公路上,前面的秘书扭过头来,不无担忧的说道,“您看,这件事是不是有必要向董事会做个通报?”   秘书的话提醒了老佩森,他合上眼皮,用力的挤了挤眼睛,试图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的头脑更清醒一些。   绿桥咖啡是一家上市的公司,身为董事长兼执行总裁的老佩森虽然掌握着公司37%的股权,是最大的股东,但公司内毕竟还有其它董事会成员的利益,这场火灾是瞒不住人的,老佩森必须在明天的董事会上向所有董事做一个说明。   “嗯,你去准备材料吧,准备好了,明天上午9点之前交给我。”摆摆手,老佩森吩咐了一句,转口又说道,“给我找利赛特,我要请他帮个忙。”   秘书手里有移动电话,也有利赛特的联系方式,小妞片刻都不敢迟疑,慌忙从手包里掏出电话,拨通了利赛特的号码。   “先生,接通了。”听到电话里传来利赛特的声音,秘书将电话递过来,小声说道。   “嗯,利赛特先生吗?我是佩森。”拿着电话,老佩森用尽量缓和的语气说道,“对,我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对对,联系一下保罗先生,我想跟他坐下来好好谈谈……诺孟梭度假别墅?好的,明天晚上我会准时赶到,谢谢。”  通话的时间很短暂,老佩森放下电话的时候吁了一口气。他可不想塞克曼那么愚蠢,什么样的人可以招惹,什么样的人必须敬而远之,他心里有一个很准的谱,而类似李再安那样的人物,显然就是需要敬而远之的。   “塞克曼啊,塞克曼,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嘴里愤愤的说了一句,老佩森咬咬牙,随手又拨通了一个号码,“是我,塞克曼是不是在你那儿?很好,明天晚上11点之前,记的带他去诺孟梭度假别墅……”   稍一迟疑,老佩森又补充了一句:“顺便把苏索也带上。” 第二卷 第39章 心斗 老佩森能在几十年的时间里缔造出绿桥这样的贸易集团公司,能够通过简单的咖啡贸易赚取数千万美元的家产,当然不会是个简简单单的人物,他懂得审时度势,更知道该如何趋利避害。   塞克曼是他的侄子,而且还是亲侄子,这一点没错,不过血缘上的关系在某些时候起不了什么决定性的作用,如果说牺牲一个血亲就能回避危机的话,老佩森甚至连自己的儿子都能出卖,更何况只是一个侄子。   再说啦,塞克曼如果死了对老佩森还有一个好处,这小子手里还有绿桥11.8%的股权呢,他无儿无女的,也没有合法的妻子,一旦他死了,他手中那部分股权无疑会落到老佩森的手里,从这一点上说,这次对李再安的妥协与其说是低头服软,还不如说是借刀杀人来的恰当。   嗯,11.8%的股权再加上自己37%的股权,总和起来就是将近半数的集团股权了,只要能将这部分权限抓在手里,今后在绿桥,就再没有人能撼动自己的地位了。手里捏着移动电话,老佩森浮肿的眸子里凶光闪烁,如果说有点遗憾的话,那就得说是苏索了,能有这么个尤物陪葬,小塞克曼也应该满足了。   今晚的圣保罗,罪恶无处不在。正为自己勾勒着美好未来的老佩森,并不知道在他计划着出卖侄子同时,自己也成了别人餐桌上的美食。   在距离桑托斯港正好60公里外的诺孟梭度假别墅区,婆娑树影环绕之下的偌大别墅区内,仅有一栋双层、仿古罗马式建筑风格的别墅里闪着灯光。   在别墅二楼向阳的卧室里,刚刚结束了与老佩森通话的利赛特,正从一个年轻女人的胴体上急匆匆的爬起来,一边拨打着电话,一边朝卧室门外走。   电话拨通后,对面传来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利赛特没敢在卧室里说话,而是出去之后将房门关牢,这才小声说道:“先生,我是利赛特,很抱歉这么晚还打扰您休息。”   没有听到电话那头的回应,利赛特添添嘴唇,继续说道:“是这样的,刚才老佩森给我打了电话,就像您之前所说的,他真的想要同保罗坐下来谈判了。”   对面还是没有回应,感觉着利赛特就像是在对着一部没人接听的电话自言自语一样。   “我把他们的会面地点安排在了诺孟梭度假别墅区,”利赛特干咳一声,说道。“时间是明天晚上的11点,您看,我接下来还应该做些什么?”   “绿桥咖啡仓库的消息透露给保罗了吗?”电话对面终于再次出现了那个沙哑苍老的声音。   “是的,我想今晚桑托斯的那把火就是他安排人做得。”利赛特小心翼翼的说道。   “哦,那场火不是你安排的人点的?”苍老的声音提高了两度调门,声调也因此变得尖锐了许多。   “我的人赶到的时候,火已经烧起来了,”利赛特忐忑不安的说道。   电话那边再次陷入了沉默,隐约中似乎有人在对话,但听不出说的是什么。   过了将近一分钟,电话里换了一个沉稳的声音出来:“你告诉保罗,就说我们不希望他去碰绿桥的股份,这件事没得商量,如果他想继续合作下去,就不要进场捣乱,当然,事后我们会给他一些补偿,相比可以让他满意的。”   利赛特愣了愣,迟疑了片刻后,试探着说道:“您的意思是说,保罗已经察觉到您和两位先生的计划啦?恕我冒昧,我想这应该不太可能吧,他……”   “永远不要把别人想的太愚蠢,”电话里的声音已经带出了些微的愤怒,“你以为保罗是个会被些许仇怨左右的傻瓜吗?如果他真的想要了塞克曼的命,就不用等到现在了,更不用多此一举的去烧几件咖啡仓库。可以肯定的是,不管他有没有看穿我们的计划,下一步他都有可能借着这个机会从绿桥的股价跌宕里赚一笔。”   “是,我知道了先生,我会说服他的。”利赛特的脑门上冒出一层细汗,慌不迭的说道。   咔哒一声,电话听筒里传来嘟嘟嘟的忙音,利赛特长嘘一口气,伸手搔了搔胯间软趴趴的“死蛇”,又把黏糊糊的手指头送到鼻子前面嗅了嗅,正准备返回卧室,脚下又顿住了,他在门外踱了两圈,最终还是拨通了李再安的电话。   遗憾的是,电话里忙音响了一阵之后,前来接听的并不是李再安,而是一个陌生的女人的声音,从这个女人的口中,利赛特得知李再安这会并不在莫里奥,他在天还没黑的时候就出去了,直到现在都没有回去。   此时的李再安在哪儿?桑托斯港?不,纵火这种小事情根本用不着他亲自出面,随便安排几个小喽啰就能把这事处理的妥妥当当的。当利赛特打电话找他的时候,他正在一处豪庭的私家泳池里与两条不同花色的“美女蛇”玩着鸳鸯戏水的游戏。   李再安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思想有些问题,面对男人之间的同性恋,他只会感觉到肠胃翻涌的恶心,可面对女人之间的同性恋,他却有一种血脉喷张的亢奋感。   蓄满清水的泳池外沿上,抖抖麻涨的屁股,将最后一滴ji情遗留在芭勒丝健美紧缩的身体里,双手推着她扭动不停的蛇腰,缓缓退后半步,靠坐在水下的池台上。芭勒丝对他的离开似乎毫无所觉,仍旧跟科里亚纠缠在一起,一黑一白的两具胴体真的像是两条水蛇一般扭曲交缠,让人看了恨的压根痒痒——真是暴殄天物啊。   要说芭勒丝也该算是尤物般的存在了,脸蛋有着非裔美女特有的妩媚风韵,一身咖啡色的肌肤细腻光滑,身材性感窈窕却又带着近乎矛盾的力感,嗯,很有味道。可惜的是,这个女人脑子有问题,她对男人似乎天生没有任何感觉,该软的地方也软,该硬的地方也硬,该流水的时候也流水,可就是不管怎么弄都没反应,像个完美的植物人,无趣得很。   看着两个女人交缠在水里,亲吻的啧啧有声,李再安无奈的耸耸肩,抬腿在芭勒丝充满弹性的屁股上蹬了一脚,把她和科里亚一块踹倒在水里,这才咕哝了一句什么,也不理会科里亚的抗议,自顾自的翻身爬上岸。   被池里的凉水一激,科里亚也没了玩乐的兴致,她招呼芭勒丝两句,跟在李再安的后面爬上岸,在泳池边的小几上取了一片甜橙含在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你真的认为有人会借这个机会向绿桥下手?”   “说不准,我只是有这个怀疑,”李再安用一块毛巾擦着头发,心不在焉的说道,“就像你说的,我这个人一向疑心重,我怕这次会有人借我的手搞鬼,想要白捡便宜。”   “那你还让人烧了绿桥的仓库。”科里亚不以为然的说道。 “呵呵,要是不烧的话,怎么能有捡便宜的机会啊?”李再安甩着头,顺手拿过那半被科里亚捏去一片的甜橙,笑道,“既然有人想捡便宜,那首先就说明有便宜可捡,既然有便宜,我就不介意被人当枪使一次。”   “别想得太完美了,”科里亚摇头说道,“绿桥虽然算不上什么实力雄厚的企业,可区区几百万美元的损失,还不至于让它伤筋动骨,最重要的是,它是一家拥有大量咖啡种植园的贸易型集团公司,这类公司往往储备资金充足,不容易出现资金链断裂的情况,即便是想在它身上搞鬼也没那么容易。”   说完,科里亚又想了想,补充道:“我考虑,即便是咖啡仓库被焚毁的消息公布出去,绿桥股票的市值短期内或许会出现一些震荡,但震荡的幅度肯定不会太大,可供投机的空间也小的可怜,你要想趁这个机会捡便宜,可要小心别把自己搭进去。”   “如今仅仅是仓库遭焚这么一个利差消息,当然不会对绿桥的股价造成太大影响,但我考虑着,如果……”李再安皱眉思索道,“只是说如果啊,如果有人是打算借这个机会搞鬼的话,那么他们的手里肯定应该还掌握着一些对绿桥来说更致命的东西。”   “哪里来的这么多如果,”科里亚撇撇嘴,走到一边坐下,也不管自己身上一丝未挂的样子,就那么翘起二郎腿,不屑的说道,“你的pai基金操作就是靠这些如果来运作的吗?”   “人啊,有的时候就是需要多做一些假设,”李再安耸耸肩,瞟了一眼施施然走过来的芭勒丝,皱眉道,“当然,假设的目的并不是为了不切实际的幻想,而是为了尽可能多的排除那些不符合常理的假设,最终找到一个最近贴近事实的可能性。”   “说的似乎有点道理,不过你认为这次猜测的可能性有多高?”科里亚当然不会将他说的这些放在心里,只是随意的附和道。   “这要等上一段时间才能知道,”李再安笑了笑,说道。   (俄罗斯又弄两飞机去日本一日游了,唉,还得说是老毛子底气足啊,战机想过去飞一圈就过去飞一圈,对付小日本就像后娘对付儿子一样,有事的时候扇个耳光,教训教训,没事的时候也扇个耳光,娱乐娱乐。啥时候咱也能有这底气啊,阿弥陀佛。) 第二卷 第40章 劫掠 不过与科里亚的具体关系如何,李再安都不会选择在她面前坦白一切,一个到任何时候都不能忽略的事实是,这个有点精神病态的女人很危险,李再安与贝塞隆的合作还具有互需性,而与这女人的合作却不是这种关系,只是单纯靠威胁、裹挟将她扯进来的。   在绿桥股份将遭受冲击的问题上,李再安有八成的把握,这些把握首先来自于利赛特对待塞克曼问题时前后表现出来的不一致性;其次,陈锦她们那边反馈过来的信息,也给了他肯定这项猜测的底气;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pai基金从当前股市上囊获的信息,也能给这个猜测提供部分佐证。   绿桥公司当然不会是巴西唯一一家从事咖啡贸易的集团公司,它只能算是中等规模的一家上市贸易公司,公司本身的最有价值资产是其控制下的近四万公顷咖啡种植园,同时,它也是巴西加尼卡种咖啡的第二大生产商。   自从对利赛特的行径产生狐疑之后,李再安在过去的两天里仔细的分析过绿桥公司目前的人力资本、供销网络、债务关系、资金状况等多方面的信息。他发现绿桥自从两个月前开始,就在持续吸纳牙买加咖啡产业集团公司的股份,就因为它的持续购入,此前才刚刚蒙受巨额亏损的牙买加咖啡产业集团公司股价从原来的每股80美分,一路飘红到现在的每股1.41美元。   李再安查过牙买加咖啡产业集团的资料,他发现这家所谓的上市公司实际上的经营状况并不怎么好,在过去的16个月里,该家公司一直处在持续亏损的状态下。究其根源,是因为该家公司的出口市场是对牙买加咖啡需求量最大的日本,而受日本目前经济指数狂泻的影响,牙买加咖啡产业集团的出口量锐减。李再安怀疑,绿桥咖啡可能是在暗中筹划对牙买加咖啡产业集团发起敌意收购,目的可能就是希望通过掌握这家公司,迂回获得牙买加咖啡工业委员会的“蓝山咖啡出口特别授权”资格。   牙买加咖啡产业集团是具备牙买加咖啡工业委员会特别授权的为数不多的蓝山咖啡出口商之一,其名下有蓝山1-3号以及蓝山精细豆的特别出口授权。这个授权看似无关紧要,实际上却对于咖啡出口商来说,却是其出口产品能否使用蓝山标示并由此获得国际认可的决定性授权项目。因为,从牙买加咖啡产业集团的各种经营数据来看,绿桥能够看上眼的,估计也就是这个授权了。   牙买加咖啡产业集团虽然是一家中小型的上市公司,但其资产也高达数千万美元,此前,绿桥吸纳该公司的流通股在270万股左右,约占牙买加咖啡产业集团总股本的6%,而从该集团目前的股本结构来看,绿桥要想成为它的最大股东以持有最大发言权,至少还需要吸纳20%左右的股权比例。受牙买加咖啡产业集团股价拉升的影响,绿桥要想实现这个收购目标,至少要投入1500万至1800万的收购资金才能如愿以偿,而这对于绿桥来说是一个不小的负担。当然,如果绿桥最终能够成功收购牙买加咖啡产业集团的话,股市的利好消息将会推动绿桥股份大幅上扬,老佩森只需要发行一定数量的公司债券,就可以轻松缓解资金饥渴的问题。   但在这一场看似平常的收购中,李再安凭着他在金融上的敏感嗅觉,发现了一个貌似很不起眼却很有意思的问题——就在绿桥向牙买加咖啡产业集团偷偷发起恶意收购的同时,也有人正在向绿桥的股份发起外围收购,而且这个收购在这几天里表现的尤为明显——当然,这种所谓的明显只是对他这个用心者而言的。   在过去几天里,零散吸入绿桥股份的公司、集团有六七家之多,这些公司、集团本身没有什么明显的联系,同时,他们各自吸纳的绿桥股份也不多,如果不是因为了解利赛特背后站着什么人并在这件事上给与了高度关注的话,李再安也不会发现任何问题。   六七家互无关联的公司,总共吃进绿桥的流通股数量不过是500万股左右,占绿桥集团股本总量的9%,而且这期间还有一些转手、抛售的过程,的确是很难引起关注。但李再安却很清楚,这六七家看似互不关联的公司,却分别属于三家控股公司所有,它们分别是易登控股、巴里安控股和圣莫西亚控股。而这三家控股投资公司中,前两家是受巴西联合银行操控的投资公司,圣莫西亚控股则是伊大屋银行支配的投资公司。反过来,这两家银行又是绿桥集团的主要资金借贷人,它们一共掌握着绿桥公司近900万美元的债务,另外,这两家银行也是巴西数一数二的私人银行,利赛特背后的三个大老板,便是这两家私人银行的股东。   最初,李再安还考虑过一个问题,那就是凭着三位大老板的身份,会不会对一个区区的绿桥如此感兴趣,毕竟绿桥的资产与他们的身价相比实在是太渺小了。但最后秉着“待人三分善,度人七分恶”的原则,他宁可相信那三个老家伙就是如此的贪婪。   实际上,凭着三个老家伙的实力,他们完全可以直截了当的对绿桥下手,绿桥的股东拿钱拍都能被他们活活拍死,何苦还要费这么多的周折?问题戳穿了,根本上还是一个钱的缘故,买东西永远都不可能比抢东西更划算,推测一下三个老家伙下一步的举措:先是通过咖啡仓库失火事件给绿桥加上一个损失,然后再抛出一些对老佩森存在负面影响的内幕消息,再之后就从公司债上下手,让绿桥陷入短期的资金周转困难境地,以此在股市上制造抛售绿桥股份的连锁反应,打低绿桥的股价,从而以最少的代价篡取绿桥最高的股权。   再往恶意的方向猜度几分,如果让李再安来操作的话,他会把公司债的举措向后推延一段时间,同时给老佩森一个更低的借贷门槛,让他认为绿桥的股价还能通过股份回购拉扬上去,以此引诱他将更多地资金投入股市。这样等上一段时间,等他能够调用的资金耗的差不多了,再从公司债上给他一个致命的打击,如此一来,不仅能更进一步的弱化他对绿桥的持股权,说不定还能让他背上一大笔的债务,一夜之间从富翁变“负翁”,下半辈子靠乞讨为生。   不得不承认,李再安的预估基本上与事实完全吻合了,转过来的第二天,圣保罗的诸多媒体都看似不经意的播报了绿桥咖啡仓库突然失火的消息,而且所有的报道中,都放大了绿桥因此而蒙受的损失。1400短吨的咖啡变成了2000余吨,三百多万美元的损失被放大成了“可能的”五百多万,可能丢掉一些大客户的预估中,把可能这种不确定性变成了确定……   通过这种报道,李再安便认定他的猜测应该是正确的了,他在pai基金的总部里,都做好了调集资金入场的准备。落水狗谁不愿打啊,更何况打了还能砸出金蛋来。   可惜的是,一整晚都没能联系上他的利赛特不失时机的出现了,他很直接的告诉李再安,背后的大老板们不希望他进场搅局,老佩森的绿桥已经有主了,这一锅炖肉里连他的汤都没有,别看他来得早。   对于这种看似不公平的待遇,李再安没有任何反对的意见,他甚至连话都没多问一句,便当着利赛特的面拿掉了对绿桥股份的约单。   在李再安的眼里,玩金融根本就没有所谓公平不公平的说法,这就是个大鱼吃小鱼的游戏,是个讲究实力的地方,别说他还需要同利赛特背后的大佬们合作,即便是没有这一层关系,人家公然上门让他退出,他也会笑容满面的退出去,硬上的结果只能是做绿桥的陪葬品。   更何况如今的pai基金也没有多少富裕资金,即便入场也没能力吃掉绿桥多少股份,这一场瓜分盛宴里,李再安也分不到多少汤喝,相比之下,这时候果断的退出,反倒能收获更多的利益,毕竟这算是卖给了三位大佬一个面子。这份人情究竟值多少钱,有的时候真不好说,总之,只要李再安认为它值,那它就值了。   再有,李再安如今要做出的退让还不止这一个,当利赛特告诉他,老佩森今晚打算跟他在诺孟梭度假别墅区会面的时候,他便知道之前想要弄死塞克曼的计划很可能泡汤了。如果老佩森是打算在今晚的见面中出卖塞克曼的话,那三位大佬肯定会借这个机会拿走塞克曼手中的绿桥股份。反之,若是老佩森不打算出卖塞克曼,而是打算花钱了事的话,那么第二天,老佩森与毒枭做交易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圣保罗。总而言之,不管是哪一个可能性,李再安至少在一段时间内没办法对塞克曼动手了——不过这也无所谓了,他倒是很想看看这个公子哥在失去了绿桥的股权之后,会落个什么样的下场。 第二卷 第41章 谈判 开阔的亚马逊河河道上,一艘平底拖船夹杂在一株株粗硕的巨木中小心翼翼的向前漂移,拖船上,四五名皮肤黝黑的壮汉在船舷边上往来巡查。   在这样的江流里行船是很危险的,危险因素就是那些漂浮的巨木,若是一个不小心撞上去,平底拖船就会露底下沉,虽然不至于出人命,但狼狈一番是免不了的,毕竟没人喜欢到水里泡着。   达万?科斯塔坐在船舷边的一块木桩上,借着打量江流的机会,偷听着不远处那两个白人的谈话。   “我不喜欢这个该死的地方,”此时正在说话的是那个金发碧眼的年轻人,此人名叫麦克,是上面交代必须密切关注的家伙。   “嘿,麦克,没人喜欢这个地方,”这次说话的是一个粗壮的中年人,他叫布伦特,是美国人,而且是个地地道道的美国军人,达万认识他,因为他现在负责的工作,就需要这个人的允许才能做的安稳,“不过你要知道,现在要想不沾惹上麻烦,你就必须在这个国家藏上一段时间,等纽约的情况情况稳定一些之后,你就可以回去了。”   “我知道,我知道,”麦克耸耸肩,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嗨,你说的那个……他叫什么来着,保罗?哈,谁会叫这样的名字,是个该死的黑人吗?”   “不,当然不是,保罗是个亚洲人,嗯,很绅士的亚洲人,”布伦特抿嘴笑了笑,说道,“相信我,今后一段时间他会好好照顾你的。”   “希望如此,”麦克有些心不在焉了,他还从来没与亚洲人打过交道,不过这一次没办法了,纽约的丑闻案抓得太紧了,fbi都开始动手搜索他的行踪了,如果不是父亲还有些关系,他恐怕连逃离帕克阿的机会都没有了。   而对于布伦特来说,他也不想让这个惹祸精继续留在帕克阿了,这位将军的儿子显然不懂得什么叫做收敛。他因为犯了事才跑到帕克阿躲避风声的,可谁知道他到了那儿之后,竟然还是死性不改,一周时间不到,就同刚刚结交的几个兵痞再次犯事,轮奸了一个当地的女孩子。这件事的影响很恶劣,最重要的是,哥伦比亚也有媒体开始盯上这件事了,为了避免麻烦,顺便也是为了将麦克的背景拖上船,布伦特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办法,他将麦克送来了玛瑙斯,准备让李再安照顾这个家伙一段时间。   对于布伦特来说,他才不会理会麦克的死活,关键的一点是这小子的父亲很有价值,能量很大。如果让麦克跟李再安扯上关系,那么将来不管李再安究竟是什么身份,曝光出来之后,麦克的父亲都会想办法遮掩这件事,否则的话,就凭他儿子与李再安有来往这一点,他也逃不过丑闻的纠缠。   布伦特承认,这个决定的危险性很高,但为了将来考虑,冒这个风险还是值得的。   平底拖船追在数百根原木的后面向南漂流,在转过托纳利弧弯之后,河面骤然开阔,视线可及的地方,一座高楼大厦鳞次栉比的大都会远远出现地平线的远端。   达万手搭凉棚,朝南岸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在婆娑的丛林绿影间,四五辆吉普车安静的停靠在那里,有几个背着枪的年轻人正站在岸边朝这里招手。   “布伦特先生,咱们要靠岸了,”达万朝掌舵的手下使了个眼色,说道。   “哦?”布伦特并没有看到岸上停着的车队,他皱眉看了看继续向下游飘动的木材,问道,“在这里?不是玛瑙斯吗?”   “不,我们去玛瑙斯,”达万笑了笑,说道,“只有您和这位先生在这里上岸,若昂先生已经在岸上等着您们了。”   布伦特这才调转视线,朝南岸望过去,若昂这个人他听说过,据说是为李再安打理木材生意的助手,但却从没见过面。   ………………………   布伦特与麦克通过偷渡航道进入巴西的消息,李再安一早就知道了,说实话,他不喜欢布伦特,至于那个从未见过面的麦克,更是连喜恶都谈不上,但这两个人来巴西,他还是很高兴的,因为那意味着他与布伦特之间的关系更加密切了。   如果不是手头恰好有事情需要处理的话,李再安今天中午就赶去玛瑙斯了,但现实是,他现在不能走,至少在今晚之前不能走。   夜幕下的圣保罗依旧喧闹,道奇车行驶在荒僻的单行车道上,前方不远处放下来的栏杆挡住了穿越铁轨的通道,这是三号城铁线,估计是火车就要来了。   勒克洛斯放慢车速,将道奇车停在栏杆前面,放开离合的时候,撩开副驾驶座的坐席,从改装过的座位下面抽出一支上了弹夹的uzi冲锋枪。   几乎就在同时,李再安旁边的车窗外跳出来三个壮实的黑人小伙子,其中一个挥舞着手里的匕首,对坐在车里的李再安喊道:“嘿,你这该死的黄狗,给我从车里滚出来!”   另外两个趁他喊话的时候,就准备跑去前面拉开驾驶室的车门。不用问,也知道这是一伙抢劫的了。这些家伙倒也有些头脑,竟然知道守在这个铁轨的附近等候目标。   三个家伙出现的时候,李再安正在闭目养神,听到拿着匕首的黑人骂他“黄狗”,他皱了皱眉,睁开眼,面无表情的看了对方一眼。   黑人小伙子被李再安的眼神吓了一跳,本能的朝后退了半步,这种恐惧的感觉从何而来,估计他自己都说不清楚,更像是为了给自己打气一样,他抛掉这种毫无来由的恐惧感,一边试图拿匕首去威胁李再安的脖子,一边大声喊道:“我让你滚出来,听到没有,你这该……”   他这话还没说完,剩下的话就被一声惨叫取代了。车里,李再安攒住他握着匕首的手腕,手里抽了半截的烟头结结实实的摁在了他的手背上。   “滚!”李再安根本就没打算把这几个小贼怎么样,他在黑人小伙子的手背上烫了疤,随即便松了手,一边打扫着落在身上的烟灰,一边面无表情的说道。   其实这时候已经不用他说了,吓走了另外两个小贼的勒克洛斯已经下了车,他抬腿在惨叫不已的黑人小伙子屁股上蹬了一脚,将他踹的打了两个滚,紧接着一拉枪栓,枪口对着他晃了晃,示意这小子赶紧滚蛋。   自从入住莫里奥以来,李再安还是第一次遭遇打劫,你说这玩意上哪儿说理去,小贼也敢打劫大盗了,这他娘的什么世道啊。 一场小插曲很短暂,勒克洛斯还没得及上车,呼啸而来的火车便从护栏内的铁轨上呼啸而过,几分钟后,随着一阵儿“叮叮叮”的铃响,阻路的栏杆缓缓拉起来,道路重新恢复通行。   穿过城铁3号线之后,诺孟梭度假别墅区就不远了,勒克洛斯又开着车行驶了二十多分钟,爬上一段数百米长的上行坡道,便进入了别墅区的外围。   诺孟梭别墅区是8年前由圣保罗州政府投资兴建的,最初是准备低价转卖给一些州政府官员的,但随着军政府状态的结束,这笔交易被叫停了,随后,州政府对别墅区进行了公开拍卖,其所有权也不知道被谁买走了。   八年来,这片别墅区就孤零零的立在这里,几乎没有人住进去,倒是别墅区外围的安保工作始终做得那么到位。   李再安的道奇车在别墅区的检查岗停下来,两个保安过来,隔着窗朝里面看了一眼便示意放行了,连他的证件都没看。   整个别墅区里只有一栋别墅亮着灯光,不用费什么力气就能找到与利赛特约定好的地方,当车子停在别墅楼前,李再安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利赛特也正好与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从楼里迎出来,不用问,中年人就是老佩森了。   “嘿,保罗,”利赛特表现的很热情,他快步迎上来,与李再安拥抱了一下,这才笑着说道,“来,我为你们介绍。保罗,这位是佩森先生,佩森先生,这位就是保罗先生。”   “你好,保罗先生,很高兴能有机会与你见面。”老佩森的态度拿捏得很好,他带着内敛的笑容迎上两步,伸出手说道。   李再安故意表现出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看都不看他伸过来的手,只是面无表情的说道:“是吗,希望你能一直这么高兴下去。”   “呵呵,好啦,这里可不是说话的地方,”利赛特摸摸鼻子,插嘴笑道,“走吧,两位先生,咱们进去谈。”   “不用啦,”李再安站在原地不动,他上下打量老佩森一样,仍旧保持着那幅面无表情的死样子,干巴巴的说道,“我可没有闲心在这里浪费时间,直说吧,塞克曼的脑袋我要定了,在这件事情上,没什么好谈的。如果佩森先生不想蒙受更多损失的话,最好趁早做出明智的选择。” 第二卷 第42章 打工仔 应该如何对待一个与你有仇隙但却注定要悲剧的对手,是本着和谐的精神放他一马,还是宜将剩勇追穷寇?如果是李再安的话,这两种都不会选,他更喜欢把对手整到死,然后再抬腿上去踩几脚,让对方带着满脸的鞋印去见上帝。   不过对老佩森,准确的说是塞克曼,他显然没有充分宣泄ji情的机会了,因为人家已经有人包了,所以没心情跟对方继续玩下去了,只想着直来直去,赶紧把问题解决了,然后就赶去玛瑙斯见美国佬。   老佩森显然也没想到这个年轻人会如此嚣张,不过这对他来说没太大关系,在生意场上混了半辈子,他有这份隐忍的涵养。   尽管能忍,老佩森也不愿用自己的热脸去贴对方的冷屁股,他抖抖两腮,将目光看向一边的利赛特。   “当然,保罗先生,”利赛特干咳一声,继续扮演着他必须扮演的角色,“您要知道,佩森先生之前并不在圣保罗,他对您与塞克曼之间的冲突并不了解。佩森先生是正经的生意人,绿桥公司耗费了他毕生的心血,您与塞克曼之间的冲突他是最不希望看……”   “你到底想说什么?”李再安摆摆手,打断他滔滔不绝的解释,很不客气地问道。   “哦,”利赛特顺势将话题引到核心部分,“我的意思是,佩森先生希望您与塞克曼的矛盾不要牵涉到他和绿桥,他并不会因为塞克曼是他的侄子而有任何偏帮,为了表明诚意,他今晚已经将塞克曼带来了,你们面对面的好好谈谈,具体有什么条件,也可以……”   “塞克曼在这吗?”李再安再次打断他,原本充满不耐的脸上顿时罩了一层寒霜,他朝别墅里窥探着,阴声道。   “是的,就在二楼的客厅里。”利赛特摊摊手,说道。   “勒克洛斯!把我的家伙拿过来!”李再安闻言转身,对站在车边的勒克洛斯喊道。   “保罗先生,您不要冲动,我……”利赛特装模作样的阻拦着他,嘴里劝道。   “佩森先生,很高兴你能做出这样的明智选择。”李再安根本不理会这个跑龙套的群众演员,他直接转向眉头紧皱的老佩森,大声说道,“你放心好啦,咱们之间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保罗的朋友,你在莫里奥区域内的所有生意,都会受到保护。”   他这番话说完的时候,勒克洛斯恰好一路小跑的赶过来,将一支手枪递过来,他自己的手里则提着那支乌兹。   接过手枪,李再安撇开张口欲言的老佩森,快步朝别墅的正门走去。   “保罗先生,保罗先生……”利赛特与老佩森同时在后面追过来,但却被缀后一步的勒克洛斯拦住了。   风风火火的李再安进了别墅,找到通往二楼的楼梯,一路爬上去,才转入走廊,就看到六、七步远的地方站着一个白人大汉,而大汉的右手边是一道双扇的房门。   不用考虑,李再安也知道塞克曼在哪个房间里了,他放慢脚步,等着后面的勒克洛斯追上来——站在门前的大汉个头得有两米多,站在那儿就像一堵墙似的,李再安可不想贸贸然走过去。   勒克洛斯在块头上虽然那有白人大汉魁梧,可他却毫不畏惧这个大块头,从李再安身后超过去,他径直推开那两扇闭合的房门,随后就挡在大块头面前,给李再安让出一条通道。   门内的客厅里,两个被捆的像粽子一般的年轻人歪靠在沙发上,其中一个是塞克曼,而另一个却是他的未婚妻苏索,看到李再安从门外进来,塞克曼的脸上露出绝望的表情,他被塞住的嘴里呜咽着,身子拼命的在沙发上弹动,就像是那样能逃走一样。   说实话,李再安都没想到自己会看到这样一幅情景,他之前还以为塞克曼是被老佩森骗来的呢,如今看来,这可怜的家伙是彻底被他叔叔给出卖了。不过他倒是很好奇,难道自己就这么可怕,值得老佩森做出这样的决定?   因为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幅情景,李再安走进门的时候还愣了半秒钟,但他很快便想明白了,这老佩森大概是早就将他的侄子视为眼中钉了,这次表现的如此迫不及待,无非就是希望接自己之手除掉塞克曼罢了。   老佩森是这样的想法,那么利赛特背后的那三个老家伙是怎么想的呢?   身后的走廊里传来脚步声,李再安没有再细想,他歪过头,朝站在门边的勒克洛斯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的舍了大块头,几个跨步走进客厅,一边一个,将塞克曼和苏索提起来,拖着就朝门外走。   李再安走到了勒克洛斯的前面,到了门外的时候,正好迎上气喘吁吁的利赛特和老佩森。   “保罗先生,您这是……”利赛特看到像拖死狗一般把两个人拖出来的勒克洛斯,愕然道。   “利赛特,我可不是不顾念交情的人,”把玩着手里的手枪,李再安表情阴森的笑道,“放心好啦,我是不会让你这栋漂亮的别墅沾到血的。”   “不,保罗先生,您听我说……”利赛特还真担心李再安直接把塞克曼给给干掉,那可不是三位大佬希望看到的结果,塞克曼必须活着,至少是现在必须活着。   李再安用眼角的余光瞟着眉头紧皱的老佩森,这老头正在跟那个大块头眉来眼去。   李再安当然能看出利赛特的心思,但问题是,老佩森显然也不想让他把人带走,这个时候不能有半点的耽搁,必须在老佩森犹豫的时候,雷厉风行的把人带走,那个大块头显然是他的人,如果他真打算做点什么的话,估计会有点麻烦。   “怎么,你想阻拦我吗?”根本不给利赛特把话说完的机会,李再安把手枪执起来,枪口直接顶上利赛特的脑门,恶狠狠的说道。 利赛特哪想到他突然翻脸了,脑袋被冰冷的枪口顶住的那一瞬间,他激灵灵的打个冷颤,脚下一软,整个人退后一步撞在了墙上。   李再安又看了老佩森一眼,这老家伙的脸上带着明显的犹豫,应该是没有拿定主意。   不敢有丝毫的放松,李再安手里执着枪,几乎是一步步倒退着到了楼梯口,与勒克洛斯前后脚的下了楼。   老佩森终归是让李再安两人把塞克曼带走了,这里面有两个因素,一是投鼠忌器,另一个则是不认为塞克曼落到李再安这样的毒枭手里还能活下来。   退出别墅,塞克曼被直接塞进了车子的后备箱,反倒是早被吓晕的苏索受了优待,被放进了后座,直到车子重新发动起来,驶出别墅庭院,李再安才真正松了口气。说到底,他并不是很清楚三位大佬的真实想法,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想让塞克曼活着,但在这个时候留这小子一命总会错的,大不了三位大佬用不上他再干掉就是了。   事实上,李再安毫无头绪的猜测也没能维持多久,车子从度假别墅区出来,刚刚下了坡岗,车灯照射到的地方便出现两辆黑色的奔驰吉普。两辆车静静的停在路上,将原本就不是很宽敞的水泥路堵了个严实,两辆车边上,隔着站两名穿着白色衬衣、黑西裤的大汉。   看到李再安的车过来,靠中间的两名大汉迎上来几步,各自做了个拦车的手势。   勒克洛斯不知道对方的来路,还没等车速慢下来,就把枪拿到了手里,却被后面的李再安拦住了。   车子停靠在路当中,两名大汉迎上来,其中一个径直走到后车窗边上,对坐在车里的李再安说道:“保罗先生,老板让我带塞克曼回去。”   没有理会勒克洛斯疑惑的眼神,李再安竖起两根手指头,弹琴似的拨动两下。   勒克洛斯明白他的意思,尽管心里藏着疑问,他还是打开了后备箱的自动锁。   站在车外的大汉朝同来的伙伴打了个手势,后者很快走到后面,将兀自挣扎不休的塞克曼扛走了。   “保罗先生,老板对你这次的表现很满意,这是你应得的。”等到伙伴将塞克曼扛上车,大汉隔着车窗递给李再安一个文件袋,随口说了一句,转身就要走。   “还有一个呢,你们忘了带走了。”李再安接过文件袋,面无表情的说道。   大汉闻言退回来,朝车里看了一眼,嘴角一弯,似笑非笑的说道:“老板只要塞克曼,至于这个女人,她是你的啦。好好享受,保罗先生。”   四个大汉很快就像幽灵一样连车带人消失在夜幕里,如果不是车灯的光柱里还弥漫着细密的灰尘,刚才的一切就像是从未发生过一样。   带走了塞克曼,却留下了他的未婚妻,李再安很清楚,这就说明塞克曼已经没有活路了。   “走吧,”拿着手里的文件袋在勒克洛斯的椅背上拍了拍,李再安叹口气,说道。这一声叹息不是送给塞克曼的,像他那样的人,死多少个,死多少回都不值得惋惜。   李再安是在为他自己叹气,因为他知道,或许在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还得这么给那三个老不死的做“打工仔”,给他们做“脏活”。 第二卷 第43章 惊觉 车子在颠簸中行驶了一段路,进了城乡结合部,眼前才开始出现明亮的灯光。   李再安看看手上的文件袋,犹豫了一会儿,才缓缓揭开封口上的绒线,将里面的几份文件取出来。   文件一共有四份,每一份十几页的样子,都各用订书钉钉在一起。李再安翻开看了看,脸上表情变得很复杂。   文件都是地产出让合同,说真的,这么四份地产如果扔在一般人面前,能让他喜欲发狂。四份地产都是种植园,面积最小的一块也有近一百公顷,而面积最大的一块却超过了四百公顷,是地地道道的大种植园。   每份出让合同的接手人都是李再安的名字,不是“李再兴”,而是保罗?李,换句话说,这四片种植园从现在开始都是他的了,而这四份出让合同,就相当于中国所说的地契。按道理说,这四片地怎么也值个七八百万了,平白拿到这么多地契,李再安应该高兴才对,但是很无奈,李再安的脑子太聪明了,当拿到这些地契的时候,他首先想到的不是钱,而是地契背后藏着的东西——这些文件上所列及的地产,都位于多蒙多特,而且就是与他为弗雷泽买下了的那片庄园紧密相连的四个种植园。   毫无疑问,在这些文件交到他手里的时候,那三位大老板也是在很隐晦的告诉他,他李再安在人家眼里几乎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这算是一种威胁吗?   李再安手里捏着四份文件,低着头一声不吭,两腮的肌肉却在无形中明显的绷了起来,甚至连弧形的下颚骨都突出来了,那一刻,他藏在暗影里的表情显得异常狰狞。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蜷缩在旁边的苏索突然抖动了一下,李再安捏着文件的手一颤,脸上狰狞的表情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与刚才那份狰狞格格不入的平和。   “呼!”   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李再安将刚才脑子里闪过的念头深深埋进心底,他不会说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之类的废话,也不会说什么退一步海阔天空之类的歪词安慰自己。实力不济就得隐忍,就得老老实实装孙子,哪个大爷没当过孙子?这没什么值得遮掩的,即便是坦率的说出来也不丢人。   展平被捏皱的文件,李再安弯弯唇角,将四份契约重新塞回文件袋里,屈指弹了弹,小心的放在一边,这才扭过头,朝身边的女人看去。   这个叫苏索的女人过去他只在杂志上看到过,嗯,怎么说呢,这女人算不上太出名,但小名气还是有一些的,尤其是在平面广告媒体中,经常可以看到她的媚影。   最老实的一句话:是个正常的男人就会对漂亮的女名人怀有强烈的占有欲,李宗瑞也不过是把天性发挥的太彻底、太肆无忌惮罢了,而李再安同样也有这种占有欲,只不过他的自制力很强大,不会为了满足一些短暂的欲望而坏了大事。   被捆着手脚、塞着嘴的苏索已经醒了,尽管她没有呜咽挣扎,但因恐惧而频频颤抖的身子却足以说明一切了。   被捆缚着的苏索穿着很简单,上身一件红色的无袖宽跨带背心,下身一条做旧的牛仔小热裤,脚上的鞋子早就在之前的拖拽中蹬掉了,一对涂着红色指甲油的脚赤裸着。车子行驶中,路边店铺内色彩各异的灯光时不时闪进来,投射在她的上。光影、捆绳、光裸的长腿、丰满的胸脯,性感的麦色肌肤,这些元素拼凑在一起,给人一种超诱惑的暴虐感。   李再安看了她一会儿,见她始终像受惊的鸵鸟一样埋着头,摇头笑了笑,从口袋里摸出烟,取了一支,而后捏着烟卷朝烟盒上磕打两下,放进嘴里。   “叮”的一声轻响,暗淡的火光在车厢里闪了闪,隔了几秒钟,李再安幽幽的吐出一个烟圈,一伸手,捏住苏索的后脖颈,将她拖过来,后脑枕在自己的大腿上。   这女人早就吓傻了,连挣扎都念头都没有,就是一个劲的打哆嗦,微卷的长发四散在脸上,跟眼泪鼻涕黏在一起,显得很是狼狈。   李再安将她脸上的乱发拨开,又摸出一张手绢在她脸上抹了抹。别说,这女人的脸蛋长得真不错,素面的时候竟然也看不到丝毫的瑕疵,不像有的女人,在电视杂志上都是万人迷,可一旦卸了妆简直就没法看。   苏索面朝上,瞪大了眼睛,惊恐的看着他,光洁的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   李再安唇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用手指的指背在苏索的脸上轻轻的摩挲几下,而后顺着她颈部的线条一路下滑,最后停在她饱满的过分的胸脯上,手翻过来,虎口卡住峰挺的根本用力一握。   跨带背心很单薄,但里面却套着胸罩,手感不是很好。李再安皱皱眉,手从女人圆弧形的衣领处探进去,手指勾住胸罩的中带用力一扯。随着“嘣”的一声轻响,李再安的手猛地顿住,原本带着兴奋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迷茫。   曾几何时,或许就在前世,乃至于重生后最初的那一段时间里,李再安对某些行为是很痛恨的,比如说:他痛恨毒品,痛恨贩毒的人,痛恨贪官污吏,痛恨强暴女人的罪犯,痛恨……   可现在看看,他自己就是毒贩,每天都在心安理得的贩毒,贪官污吏成为了他最喜欢打交道的一个特殊人群,他甚至还费尽心思的将一些原本有着正义感的官员、警察拖下浑水。至于说最后一项,他似乎也感受不到痛恨了,甚至还很享受那种感觉,比如说现在。   这是为什么?为什么?难道自己堕落了?变得无耻了?没有准则、丢失底线了?   这一连串的问题,看似很复杂,不容易找到答案,实际上,这一切是因为什么缘故,李再安的心里很清楚,所有这些问题实际上都可以用一句简单的话来答复:他变得更加自我了,也就是更加的自私了。   人的心理是会受到外部环境影响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就是这个道理。实际上李再安并没有意识到,他所处的环境正在一步步引导他迈向更加自我的心理状态。   他是莫里奥的首领,对外,他需要带领整个莫里奥组织与方方面面的对手作斗争,对内,他还需要同来自组织内部的威胁作斗争,内外的因素加在一起,实际上就是他所面对的整个生存环境,而在这个生存环境里,他所作出的每一个决定,他考虑问题时首先要考虑的一个因素就是他自己的安全,就是他自己的地位和利益。换句话说,他本身就生活在一个必须自我的空间里,舍掉了这份自我,他就离死不远了。   试想,一个每天都在算计着别人,甚至可以说是在算计着身边的每一个人,长此以往,他又如何跳出自我、自私的圈子?除非他是个多重人格症患者。 李再安从骨子里就是个罪犯,前世如此,今生更甚,但罪犯并不意味就要穷凶极恶,至少李再安不认自己到了穷凶极恶的地步了,当初选择走上这条路的时候,他只是想要为自己、为那些他还关心的人打拼一个不一样的未来,仅此而已。   可是如今呢?洗去用各种借口粉饰的铅华,在车内的暗影中还原出一个真我,李再安突然发现,自己当初选择这条路时的初衷似乎有些变了,已经开始变的享受眼前的这种生活、这种身份了。所谓的善恶是非再也不能成为桎梏他的藩篱,他心里的底线也在无形中一步步的降低,李再安甚至怀疑终有一天,这份底线会彻底消失,再也找不到了。   倘若到了那个时候,自己会成为什么样的一个人?李再安不敢去想,他心里有了一份恐惧,这是他走上这条路以来,心里第一次产生恐惧,而且这份恐惧不是基于别人,恰恰是基于他自己。   不怕别人而怕自己,这种说法听上去有些可笑,实际上对于李再安来说却是一点都可笑。   再没了戏弄身边女人的性质,李再安深吸一口气,身子朝后一仰,靠倒在椅背里,缓缓的合上眼。   没来由的烦躁令连续几天都没能睡好的李再安感觉到了疲惫,眼睛闭了不一会儿,竟然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听到“砰砰砰”的敲击声,李再安紧皱着眉头,睁开眼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   此时,道奇车已经停了,窗外便是莫里奥贫民窟内他的居所,勒克洛斯已经不在车上,也不知道去了哪儿,被捆住手脚的苏索,正用一个很别扭的姿势跪在座位上,用支撑起来的胳膊肘用力撞击着车窗玻璃,也不清楚她是想把车门撞开还是想把车窗撞破。   李再安也没理她,自顾自的推开车门,一路走进住所,径直上楼,连简单的洗漱都没做,进了卧室便将自己摔在床上,埋头大睡。 第二卷 第44章 再赴玛瑙... “不要!”   在一声大吼中,李再安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只感觉右半边身子下面一空,再等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从床上滚落到地上,脑门往下一磕,在铺着地毯的地面上撞了一下。   不得不承认,这种醒盹的方式很有效,比做噩梦什么的强效多了,李再安在落地的那一瞬间就清醒了,梦中众叛亲离的那一幕以及巴诺罗满脸污血的狞笑在清醒的一刹那灰飞烟灭,他又重新坠入了现实。   手扶着额头,李再安趴在地毯上,默然片刻,突然自嘲般的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在地上翻了个身,仰面朝天的躺在那儿,开始一下一下的仰卧起坐。   身上的伤还没有好透彻,做了十几个之后,腰背上开始感觉到痛楚,李再安停下来,自个坐在地上愣了会神,起身进浴室洗漱。   十几分钟后,穿扮整齐的李再安出现在客厅里,他先走到书桌边上,习惯性的端起了咖啡杯,发现里面是空的,才猛然想起劳蒂尼还在住院呢。这女人啊,有她在的时候感觉不到啥,可她要真是不在身边了,日子过得还真不舒服。   暂时替代劳蒂尼的那个女人李再安都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相貌不错,身材也不错,可惜却不知道怎么伺候人,看看表,才七点多钟,估计那女人还没睡醒呢。   李再安也懒得去叫她起来,自己冲了一杯速溶,喝了两口润润喉咙,随即转身下楼。   楼下,有两三个年轻人睡在客厅的沙发上,门口则站着一个半睡半醒的,听到脚步声,半睡半醒的小伙子打起精神,问候道:“保罗先生,早。”   李再安朝他点点头,说道:“去把勒克洛斯找来。”   “好的,先生,”小伙子点头答应一句,转身跑出门去。   就说了这么两句话,睡在沙发上的几个年轻人都被吵醒了,他们都知道今天李再安要赶去玛瑙斯,他的行装甚至都在昨天收拾好了,就在一楼的储物间里放着。   勒克洛斯很快赶过来,他先将一份伪造的身份证明交给李再安,又将剩下几份按照片逐一分发给这次要一同随行前去的年轻人,最后,才一路小跑的追在李再安身后出了门。   从一楼的客厅出来,李再安的脚步在小楼门口顿了一顿,他看到自己的道奇车就在院子里停着,车上的苏索已经没了影子。   这女人去了哪儿,李再安也没问,反正她肯定跑不出莫里奥贫民窟。   在门前点了一支烟,李再安径直上车,等勒克洛斯把车子发动起来,开出院落,顺着住所前拓宽的水泥路向南走了百十米,路边上出现一个衣着暴露、肩上背着枪,手里还把玩着一把匕首黑妞。离着黑妞不到十几米的地方,已经挣脱了绳索的苏索就像只流浪狗一样,双臂抱着膝弯,萎靡的坐在一栋破房子的屋脚处,目光呆滞的看着不远处的教堂大门。   昨天晚上挣脱了绳索之后,她曾经数次试图从这个贫民窟里逃出去,但每次都会被人抓住,那些抓她的人也不打她,也不骂她,甚至连绳索都不给她捆了,就是那么被她硬生生的拖回来,丢在不远处那栋小楼的院落门前。而后她再换个方向跑,还是被人抓住,再被拖回来,再被扔在那个院落门口,如此往复,直到她自己放弃。   苏索只感觉自己快要疯了,这个贫民窟对她来说就像是永远逃不出去的地狱,作为一个在里约的贫民窟内长大的人,苏索很清楚不能将希望寄托在警察身上。贫民窟就是法外之地,在这里行事执法权的人,就是昨晚将她绑架来的人,如果这些人不放过她的话,她即便是死在街头上,都不会有人给她收敛尸体。   幸好的是,尽管贫民窟内那些普通人对她怀有敌意,但却没有人来伤害她,她甚至还可以到教堂去找吃的,那位和蔼的神父虽然拒绝了她寻求庇护的要求,也不允许她使用教堂里的电话,但却允许她在指定的忏悔室里休息,还乐于给她提供食物,这意味着她不用担心会活活饿死了。   道奇车没有在苏索的面前停留,而是直接驶了过去。李再安已经克制住了自己的兽性,但还不能放这个女人离开,因为那很可能会影响到三位大佬的计划。   道奇车从贫民窟南口开出,而后直接向南行驶,大约一个小时之后,抵达托鲁索的私人机场,这次去玛瑙斯,李再安租用了一架小型的私人飞机,当然不是为了享受,单纯就是为了安全和便笺。   飞机昨天就定下来了,出租者只需要一晚就能把线路批下来,快捷的很,只是相比起乘坐火车来,这一趟的费用实在太过昂贵,一般人家肯定担负不起。   道奇车在机场停机坪停下来的时候,租用的飞机已经准备好了,李再安在附近抽了一支烟,借着这个工夫,勒克洛斯去核实了身份并查验了驾驶员的驾驶资格——乘坐飞机这种事情一般人都会很小心,验看驾驶员的资格证明是必须的。   最多也就是五六分钟的时间,李再安的一支烟刚刚抽完,勒克洛斯便将一切都办妥了,驾驶员也登了机,飞机的马达发动起来,机翼上的涡轮先是“呼呼呼”的扇起风声,紧接着就变成了嗡嗡的鸣响。   李再安没有再停留,他朝来时的路看了一眼,转身步上翻梯。   小型的私人飞机在航速上比正式的飞机慢了一些,但从圣保罗到玛瑙斯也只是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几乎等同于李再安从住所赶到托鲁索的时间。   当飞机在玛瑙斯西南郊的马特布鲁停靠的时候,时间才是上午的十点多钟。   李再安一行人从飞机上下来的时候,机场的跑道外面停了七八辆车,戴着一副墨镜、身穿红黄两色花衬衣的若昂正带着几个人等候在第一辆车的旁边。   “嘿,保罗,”等李再安走下翻梯,若昂也迎了上来,他先是来了一个热情的拥抱,同时一面在李再安的后背上轻轻的拍打着,一面笑道,“欢迎来玛瑙斯,一路还顺利吗?”   “呵呵,我还能站在这里就说明一切都顺利了,”李再安笑道,“最近怎么样,老朋友?之前听说洛娜回来了,怎么不去圣保罗看看?” “嗨,别提啦,只回来呆了两天就走了,说是要去什么迪拜看一看,”若昂松开他,摇头苦笑道。   李再安所说的洛娜就是他宝贝女儿的爱称,若昂这个人当初跟着巴诺罗混的时候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物,可他身上有一个很要命的弱点,那就是在他的心目中,女儿洛娜比他自己的命都重要。由于担心自己做的生意会影响到女儿,他一早就把洛娜送到美国读书去了,他打拼大半辈子的收入,也全都在洛娜手里放着。   “迪拜?嗯,那可不是个好地方,呵呵,我听说那该死的地方什么东西都能买卖,人口、军火、黄金、珠宝等等等等,可就是不允许买卖毒品,你说,这算什么道理?”李再安说笑道。   若昂笑笑,没有接口。其实在心里,他对李再安是存有感激的,的确,他来了玛瑙斯之后,远离了莫里奥组织,除了玛瑙斯这边的运毒通道之外,他几乎跟组织上没什么具体的联系了。但与别的那些中层头目不一样,眼下这样的生活才是若昂最想过的,安定、平稳,没有太多的危险性,不用整天喊打喊杀的,偏偏收入高的吓人。就像这一次,洛娜从美国回来,他竟然舍得毫不犹豫的拿出二十多万美元,让她和男朋友尽情的去亚洲旅游,换在过去,他可不敢这么大手大脚的。   若昂知道自己老了,没有多少年好活了,除了多给女儿留下点家产之外,他还能有什么追求?所以,对目前的状态他相当满意,并为此对李再安心存感激。   “好啦,不说这些题外话了,”摆摆手,李再安也不用若昂带路,率先迈步,朝停车的地方走过去,“我那两位朋友呢?”   “在希尔顿酒店,”若昂不经意的皱了皱眉头,说道,“昨天住进去的,我给他们办理的入住手续。”   “怎么啦?”李再安的第六感很敏锐,尽管他没有回头看,却察觉到了若昂情绪上的波动,他放慢脚步,问道。   “哦,没什么,我只是好奇你怎么会有这么两个美国朋友,”若昂耸耸肩,说道,“这两个美国人……怎么说呢。”   “怎么,他们给你惹麻烦了,”李再安笑道。   “哦,麻烦倒是算不上,只是有些好奇,”若昂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说了一下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若昂并不清楚布伦特与李再安之间关系,这方面的事情,李再安从没跟他说起过,所以,他也只认为这两个人是李再安的朋友了。昨天安排布伦特两人住进希尔顿酒店之后,若昂只给他们订了两套标准套房,预付了三天的房费。   可没成想,到了半夜两点多钟,酒店那边给他来了电话,询问他那两个房间支付的费用是不是能挂在他的账上。 第二卷 第45章 永恒的侵... 若昂在玛瑙斯混得不错,毕竟他还有一个木材出口商的公开身份,平时,为了招待一些正规的客户,他也经常在希尔顿酒店开房,为此,还在酒店里开了关联账户。   半夜被酒店的电话叫起来,对于若昂这么大年纪的人来说当然很恼火,不过他当时也没说什么,只是让酒店留存底单,然后第二天给他送过来。   就这样,若昂今天一早起来就接到了酒店送来的账单,就昨天半点算上一个晚上,布伦特两人的开销就高达四万七千美元,这份账单里不仅有近四万美元的酒钱、餐饮费,还有将近两千美元的小费,除此之外,还有五千美元是“特别服务”的费用,说白了,就是招妓的钱。   毒贩可以不讲理,但并不一定不懂的礼貌,在若昂看来,李再安的这两个朋友做得显然有些过分,他们实在是太不拿自己当外人了。   听若昂说了这些经过,李再安只是笑笑,没有直接说什么,等到上了车,他才问道:“昨晚的那些妓女能找到吗?”   “应该可以,”若昂想都不想便说道,“那些女人是酒店联系的,肯定不会是站街女,我可以打电话问一下。”   “很好,给我把她们找出来,我有些事情想问问她们。”李再安一只手在膝盖上轻轻的拍打着,若有所思的说道。   若昂心里的疑惑更多了,他不知道李再安究竟想跟几个妓女打听什么,不过对这种疑问,他绝对不会多嘴,如今的他,只想在这个位置上多干一些念头,至于组织内其他的事情,他是能不多嘴就不多嘴。   就在车上用移动电话联系了酒店关系比较熟的人,询问了昨天晚上布伦特他们招妓的情况,最终查到一个名叫安热莉卡的女人,这女人是玛瑙斯一家香奈儿专卖店的导购,平时也做一些“第二职业”来赚取外快。昨天晚上,酒店服务生就是联系的她,而剩下的三个女孩子则是她的朋友。   查到了人,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若昂将李再安请到了一家地下酒吧里,而后就安排人去找安热莉卡和她的那几位朋友。   最多不过四十多分钟的时间,四个女孩子被带到了地下酒吧,李再安向她们相信询问了昨天晚上的情况,尤其是布伦特与麦克两人交谈、玩乐时的细节表现。   说实话,李再安问的一部分问题近乎猥琐,而且对细节探究的很过分,如果不是若昂给的钱足够多,这些女孩子根本不可能回答他半个问题。   李再安对这几个妓女根本不感兴趣,他之所以问那些敏感的问题,主要是想摸清楚麦克与布伦特之间潜在的某种关系,以此来推断麦克的背景身份。比如说,几个女孩子中安热莉卡是外表最出众的,麦克与布伦特两人谁先与她发生的关系,在挑选的时候两人之间有什么样的交谈,这些事情都能反映出一些关键性的问题来。再有,麦克与这些女孩子发生关系的时候,是体贴还是粗暴,是表现的绅士还是像个兵痞,这些细节性的东西也能反映出很多问题来。而所有的这些问题,李再安在正式接触布伦特两人之前,都很必要摸个大概。   把该问的问题都问了,李再安最终得出一个结论,这个麦克的背景肯定不简单,至少布伦特在他面前表现的很谦卑,甚至有明显讨好他的意思。最重要的是,按照几个女孩子的透露,他与布伦特在言辞中曾经提到过一点,麦克是来玛瑙斯躲避风头的,他在美国犯了事,而且好像与美国海军有关。   了解了这些,李再安对麦克的来历就有了一个比较系统的认知,他相信麦克口中所说的“犯了事”,应该与美国这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尾钩门事件有关。如果事实果真如此,而麦克作为陷入这桩丑闻的当事人,却能通过布伦特这条线跑到巴西来避风头,那就说明他的背景不仅不简单,而且应该是相当的不简单。   另外,通过几个女孩子的描述,李再安也对麦克的性格有了一个大概但不一定准确的了解。这个连三十岁都不到的年轻人应该是个性格自私、粗暴、蛮横,而且好面子,爱吹牛,极度喜欢享受的人。   女人对一个男人的观感往往是很感性的,更何况只是一个晚上的接触,李再安会将这种了解作为参考,绝不会就那么直接的转化为他的认知。   打发走了几个女人,李再安直接让若昂安排他去酒店同布伦特见面,在潜意识里,他有一个值得令人亢奋的预感,这次布伦特与麦克的到来,会为他的将来,他所追求的目标,带来一个质的改变。   玛瑙斯的希尔顿酒店曾经是英国希尔顿酒店集团在南美设立的第一家分店,其出现的时间比圣保罗的莫隆比希尔顿酒店早建立4年,不过随后的这些年里,随着圣保罗地区经济的崛起、玛瑙斯地区经济的逐日猥琐,这里的希尔顿酒店在扩建和新装修方面落后了许多,感觉着距离着世界顶级酒店的标准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若昂带着李再安进了酒店大堂,两人就分了手,他还要去吧台清还账单——就是一上午的时间,他的账单上又多了两千美元,因为布伦特两人换了房间,他们从昨晚的那两间标准套房搬去了14楼的豪华套房。   带着勒克洛斯和三名随从,李再安乘坐电梯到了14楼,按照门牌号找到布伦特的房间。洁白的房门紧锁着,门把手上还挂着“请勿打扰”的牌子,估计这位昨天晚上玩的太happy了,这会还补着觉呢。   李再安伸手把牌子摘下来,反过来挂上去,让需要清扫那一面朝外,这才笑眯眯的在房门上敲了敲。   咚咚的敲门声在走廊里回荡,听上去有些沉闷,随后便是长时间的静默。   李再安也不着急,没人来应门他就是一下一下的敲下去,布伦特即便是头猪也早晚能听到。   幸好,布伦特不是猪,相反,他不管如何贪婪,毕竟还是军人出身,所以警惕性很高。   李再安只敲了两次,房门上的猫眼里便暗了一下,紧接着就是摘掉挂锁的声音传出来,当房门最终开启的时候,满脸笑容的布伦特出现在门内。   “嘿,保罗,我的朋友!”在打开门,迎上李再安的第一时间,布伦特舒展双臂,做出拥抱的姿态,笑道。   “嘿,布伦特,”李再安上前一步,与他亲密的拥抱一下,笑道,“很抱歉,没想到你会突然来玛瑙斯,昨天在圣保罗有些私事脱不开身,只能今天再赶过来。”   “不不不,这可不是你的错,”布伦特拥着他的肩膀,将他请到客厅里,同时笑道,“如果不是这次的事情还需要拜托你帮忙,我甚至都不想打扰你的。”   说着话,两人走到客厅的沙发前面,李再安岔开话题,一边四处打量着一边说道:“怎么样,这里的环境还习惯吗?呵呵,玛瑙斯和纽约总是没法相比的,酒店也是一样,别的不说,就连付费的电视频道都没有。” 布伦特掐着额头,打了个哈哈,他当然知道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开销了多少,真心话,如果真是在纽约,打死他都不敢这么奢侈,当然,想奢侈他也奢侈不起来。不过,像昨天晚上招妓,今天早上换房这类事情,都不是他的主意,而是麦克的主意,他拗不过那位公子哥,又不想自己掏腰包,最后也就只能记在若昂的账上了。   “听你说不是还有一位朋友吗?人在哪儿呢?”李再安朝站在门口的勒克洛斯招招手,示意他将那个精致的手提箱拿过来,同时随口问道,“这次急匆匆的过来,也没来得及准备什么礼物,正好手里有两个别人送的小玩意,就权当是见面礼了。”   他的话刚说完,勒克洛斯也正好走到旁边,手提箱放在沙发前的木制矮桌上。   李再安打开箱盖,从一沓沓的钞票中间拿出来两个淡绿色的长条状锦盒,随后,搭在箱子上的手轻轻一推,将整个箱子推到布伦特的面前。   “是什么?不会让你太破费吧?”布伦特就像是没看到箱子里的钞票一样,信手将箱盖盖上,提着把手拎到自己身边,眼睛好奇的看着李再安手里的锦盒,笑道。   “没什么,不过是两块表罢了。”李再安把两个锦盒放在桌上,掀开其中的一个,将里面亮银色带棕色皮质腕带的手表拿出来,笑眯眯的递给他。   “噢,上帝,”布伦特一眼就看出来了,李再安递过来的手表是宝玑几个月才推出的一款陀飞轮结构的classique系列经典设计,他不久前回纽约的时候看到过,标价是15.8万美元。   有些迫不及待的将手表接过去,布伦特往自己手腕上戴着试了试,嚓,不得不说,这款表和他很配——除了售价之外。可惜的是,布伦特还真舍不得自己戴,他拿过去试戴的同时,脑子里却在构思着可以将它送给谁。 第二卷 第41章 谈判 开阔的亚马逊河河道上,一艘平底拖船夹杂在一株株粗硕的巨木中小心翼翼的向前漂移,拖船上,四五名皮肤黝黑的壮汉在船舷边上往来巡查。   在这样的江流里行船是很危险的,危险因素就是那些漂浮的巨木,若是一个不小心撞上去,平底拖船就会露底下沉,虽然不至于出人命,但狼狈一番是免不了的,毕竟没人喜欢到水里泡着。   达万?科斯塔坐在船舷边的一块木桩上,借着打量江流的机会,偷听着不远处那两个白人的谈话。   “我不喜欢这个该死的地方,”此时正在说话的是那个金发碧眼的年轻人,此人名叫麦克,是上面交代必须密切关注的家伙。   “嘿,麦克,没人喜欢这个地方,”这次说话的是一个粗壮的中年人,他叫布伦特,是美国人,而且是个地地道道的美国军人,达万认识他,因为他现在负责的工作,就需要这个人的允许才能做的安稳,“不过你要知道,现在要想不沾惹上麻烦,你就必须在这个国家藏上一段时间,等纽约的情况情况稳定一些之后,你就可以回去了。”   “我知道,我知道,”麦克耸耸肩,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嗨,你说的那个……他叫什么来着,保罗?哈,谁会叫这样的名字,是个该死的黑人吗?”   “不,当然不是,保罗是个亚洲人,嗯,很绅士的亚洲人,”布伦特抿嘴笑了笑,说道,“相信我,今后一段时间他会好好照顾你的。”   “希望如此,”麦克有些心不在焉了,他还从来没与亚洲人打过交道,不过这一次没办法了,纽约的丑闻案抓得太紧了,fbi都开始动手搜索他的行踪了,如果不是父亲还有些关系,他恐怕连逃离帕克阿的机会都没有了。   而对于布伦特来说,他也不想让这个惹祸精继续留在帕克阿了,这位将军的儿子显然不懂得什么叫做收敛。他因为犯了事才跑到帕克阿躲避风声的,可谁知道他到了那儿之后,竟然还是死性不改,一周时间不到,就同刚刚结交的几个兵痞再次犯事,轮奸了一个当地的女孩子。这件事的影响很恶劣,最重要的是,哥伦比亚也有媒体开始盯上这件事了,为了避免麻烦,顺便也是为了将麦克的背景拖上船,布伦特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办法,他将麦克送来了玛瑙斯,准备让李再安照顾这个家伙一段时间。   对于布伦特来说,他才不会理会麦克的死活,关键的一点是这小子的父亲很有价值,能量很大。如果让麦克跟李再安扯上关系,那么将来不管李再安究竟是什么身份,曝光出来之后,麦克的父亲都会想办法遮掩这件事,否则的话,就凭他儿子与李再安有来往这一点,他也逃不过丑闻的纠缠。   布伦特承认,这个决定的危险性很高,但为了将来考虑,冒这个风险还是值得的。   平底拖船追在数百根原木的后面向南漂流,在转过托纳利弧弯之后,河面骤然开阔,视线可及的地方,一座高楼大厦鳞次栉比的大都会远远出现地平线的远端。   达万手搭凉棚,朝南岸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在婆娑的丛林绿影间,四五辆吉普车安静的停靠在那里,有几个背着枪的年轻人正站在岸边朝这里招手。   “布伦特先生,咱们要靠岸了,”达万朝掌舵的手下使了个眼色,说道。   “哦?”布伦特并没有看到岸上停着的车队,他皱眉看了看继续向下游飘动的木材,问道,“在这里?不是玛瑙斯吗?”   “不,我们去玛瑙斯,”达万笑了笑,说道,“只有您和这位先生在这里上岸,若昂先生已经在岸上等着您们了。”   布伦特这才调转视线,朝南岸望过去,若昂这个人他听说过,据说是为李再安打理木材生意的助手,但却从没见过面。   ………………………   布伦特与麦克通过偷渡航道进入巴西的消息,李再安一早就知道了,说实话,他不喜欢布伦特,至于那个从未见过面的麦克,更是连喜恶都谈不上,但这两个人来巴西,他还是很高兴的,因为那意味着他与布伦特之间的关系更加密切了。   如果不是手头恰好有事情需要处理的话,李再安今天中午就赶去玛瑙斯了,但现实是,他现在不能走,至少在今晚之前不能走。   夜幕下的圣保罗依旧喧闹,道奇车行驶在荒僻的单行车道上,前方不远处放下来的栏杆挡住了穿越铁轨的通道,这是三号城铁线,估计是火车就要来了。   勒克洛斯放慢车速,将道奇车停在栏杆前面,放开离合的时候,撩开副驾驶座的坐席,从改装过的座位下面抽出一支上了弹夹的uzi冲锋枪。   几乎就在同时,李再安旁边的车窗外跳出来三个壮实的黑人小伙子,其中一个挥舞着手里的匕首,对坐在车里的李再安喊道:“嘿,你这该死的黄狗,给我从车里滚出来!”   另外两个趁他喊话的时候,就准备跑去前面拉开驾驶室的车门。不用问,也知道这是一伙抢劫的了。这些家伙倒也有些头脑,竟然知道守在这个铁轨的附近等候目标。   三个家伙出现的时候,李再安正在闭目养神,听到拿着匕首的黑人骂他“黄狗”,他皱了皱眉,睁开眼,面无表情的看了对方一眼。   黑人小伙子被李再安的眼神吓了一跳,本能的朝后退了半步,这种恐惧的感觉从何而来,估计他自己都说不清楚,更像是为了给自己打气一样,他抛掉这种毫无来由的恐惧感,一边试图拿匕首去威胁李再安的脖子,一边大声喊道:“我让你滚出来,听到没有,你这该……”   他这话还没说完,剩下的话就被一声惨叫取代了。车里,李再安攒住他握着匕首的手腕,手里抽了半截的烟头结结实实的摁在了他的手背上。   “滚!”李再安根本就没打算把这几个小贼怎么样,他在黑人小伙子的手背上烫了疤,随即便松了手,一边打扫着落在身上的烟灰,一边面无表情的说道。   其实这时候已经不用他说了,吓走了另外两个小贼的勒克洛斯已经下了车,他抬腿在惨叫不已的黑人小伙子屁股上蹬了一脚,将他踹的打了两个滚,紧接着一拉枪栓,枪口对着他晃了晃,示意这小子赶紧滚蛋。   自从入住莫里奥以来,李再安还是第一次遭遇打劫,你说这玩意上哪儿说理去,小贼也敢打劫大盗了,这他娘的什么世道啊。 一场小插曲很短暂,勒克洛斯还没得及上车,呼啸而来的火车便从护栏内的铁轨上呼啸而过,几分钟后,随着一阵儿“叮叮叮”的铃响,阻路的栏杆缓缓拉起来,道路重新恢复通行。   穿过城铁3号线之后,诺孟梭度假别墅区就不远了,勒克洛斯又开着车行驶了二十多分钟,爬上一段数百米长的上行坡道,便进入了别墅区的外围。   诺孟梭别墅区是8年前由圣保罗州政府投资兴建的,最初是准备低价转卖给一些州政府官员的,但随着军政府状态的结束,这笔交易被叫停了,随后,州政府对别墅区进行了公开拍卖,其所有权也不知道被谁买走了。   八年来,这片别墅区就孤零零的立在这里,几乎没有人住进去,倒是别墅区外围的安保工作始终做得那么到位。   李再安的道奇车在别墅区的检查岗停下来,两个保安过来,隔着窗朝里面看了一眼便示意放行了,连他的证件都没看。   整个别墅区里只有一栋别墅亮着灯光,不用费什么力气就能找到与利赛特约定好的地方,当车子停在别墅楼前,李再安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利赛特也正好与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从楼里迎出来,不用问,中年人就是老佩森了。   “嘿,保罗,”利赛特表现的很热情,他快步迎上来,与李再安拥抱了一下,这才笑着说道,“来,我为你们介绍。保罗,这位是佩森先生,佩森先生,这位就是保罗先生。”   “你好,保罗先生,很高兴能有机会与你见面。”老佩森的态度拿捏得很好,他带着内敛的笑容迎上两步,伸出手说道。   李再安故意表现出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看都不看他伸过来的手,只是面无表情的说道:“是吗,希望你能一直这么高兴下去。”   “呵呵,好啦,这里可不是说话的地方,”利赛特摸摸鼻子,插嘴笑道,“走吧,两位先生,咱们进去谈。”   “不用啦,”李再安站在原地不动,他上下打量老佩森一样,仍旧保持着那幅面无表情的死样子,干巴巴的说道,“我可没有闲心在这里浪费时间,直说吧,塞克曼的脑袋我要定了,在这件事情上,没什么好谈的。如果佩森先生不想蒙受更多损失的话,最好趁早做出明智的选择。” 第二卷 第42章 打工仔 应该如何对待一个与你有仇隙但却注定要悲剧的对手,是本着和谐的精神放他一马,还是宜将剩勇追穷寇?如果是李再安的话,这两种都不会选,他更喜欢把对手整到死,然后再抬腿上去踩几脚,让对方带着满脸的鞋印去见上帝。   不过对老佩森,准确的说是塞克曼,他显然没有充分宣泄ji情的机会了,因为人家已经有人包了,所以没心情跟对方继续玩下去了,只想着直来直去,赶紧把问题解决了,然后就赶去玛瑙斯见美国佬。   老佩森显然也没想到这个年轻人会如此嚣张,不过这对他来说没太大关系,在生意场上混了半辈子,他有这份隐忍的涵养。   尽管能忍,老佩森也不愿用自己的热脸去贴对方的冷屁股,他抖抖两腮,将目光看向一边的利赛特。   “当然,保罗先生,”利赛特干咳一声,继续扮演着他必须扮演的角色,“您要知道,佩森先生之前并不在圣保罗,他对您与塞克曼之间的冲突并不了解。佩森先生是正经的生意人,绿桥公司耗费了他毕生的心血,您与塞克曼之间的冲突他是最不希望看……”   “你到底想说什么?”李再安摆摆手,打断他滔滔不绝的解释,很不客气地问道。   “哦,”利赛特顺势将话题引到核心部分,“我的意思是,佩森先生希望您与塞克曼的矛盾不要牵涉到他和绿桥,他并不会因为塞克曼是他的侄子而有任何偏帮,为了表明诚意,他今晚已经将塞克曼带来了,你们面对面的好好谈谈,具体有什么条件,也可以……”   “塞克曼在这吗?”李再安再次打断他,原本充满不耐的脸上顿时罩了一层寒霜,他朝别墅里窥探着,阴声道。   “是的,就在二楼的客厅里。”利赛特摊摊手,说道。   “勒克洛斯!把我的家伙拿过来!”李再安闻言转身,对站在车边的勒克洛斯喊道。   “保罗先生,您不要冲动,我……”利赛特装模作样的阻拦着他,嘴里劝道。   “佩森先生,很高兴你能做出这样的明智选择。”李再安根本不理会这个跑龙套的群众演员,他直接转向眉头紧皱的老佩森,大声说道,“你放心好啦,咱们之间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保罗的朋友,你在莫里奥区域内的所有生意,都会受到保护。”   他这番话说完的时候,勒克洛斯恰好一路小跑的赶过来,将一支手枪递过来,他自己的手里则提着那支乌兹。   接过手枪,李再安撇开张口欲言的老佩森,快步朝别墅的正门走去。   “保罗先生,保罗先生……”利赛特与老佩森同时在后面追过来,但却被缀后一步的勒克洛斯拦住了。   风风火火的李再安进了别墅,找到通往二楼的楼梯,一路爬上去,才转入走廊,就看到六、七步远的地方站着一个白人大汉,而大汉的右手边是一道双扇的房门。   不用考虑,李再安也知道塞克曼在哪个房间里了,他放慢脚步,等着后面的勒克洛斯追上来——站在门前的大汉个头得有两米多,站在那儿就像一堵墙似的,李再安可不想贸贸然走过去。   勒克洛斯在块头上虽然那有白人大汉魁梧,可他却毫不畏惧这个大块头,从李再安身后超过去,他径直推开那两扇闭合的房门,随后就挡在大块头面前,给李再安让出一条通道。   门内的客厅里,两个被捆的像粽子一般的年轻人歪靠在沙发上,其中一个是塞克曼,而另一个却是他的未婚妻苏索,看到李再安从门外进来,塞克曼的脸上露出绝望的表情,他被塞住的嘴里呜咽着,身子拼命的在沙发上弹动,就像是那样能逃走一样。   说实话,李再安都没想到自己会看到这样一幅情景,他之前还以为塞克曼是被老佩森骗来的呢,如今看来,这可怜的家伙是彻底被他叔叔给出卖了。不过他倒是很好奇,难道自己就这么可怕,值得老佩森做出这样的决定?   因为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幅情景,李再安走进门的时候还愣了半秒钟,但他很快便想明白了,这老佩森大概是早就将他的侄子视为眼中钉了,这次表现的如此迫不及待,无非就是希望接自己之手除掉塞克曼罢了。   老佩森是这样的想法,那么利赛特背后的那三个老家伙是怎么想的呢?   身后的走廊里传来脚步声,李再安没有再细想,他歪过头,朝站在门边的勒克洛斯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的舍了大块头,几个跨步走进客厅,一边一个,将塞克曼和苏索提起来,拖着就朝门外走。   李再安走到了勒克洛斯的前面,到了门外的时候,正好迎上气喘吁吁的利赛特和老佩森。   “保罗先生,您这是……”利赛特看到像拖死狗一般把两个人拖出来的勒克洛斯,愕然道。   “利赛特,我可不是不顾念交情的人,”把玩着手里的手枪,李再安表情阴森的笑道,“放心好啦,我是不会让你这栋漂亮的别墅沾到血的。”   “不,保罗先生,您听我说……”利赛特还真担心李再安直接把塞克曼给给干掉,那可不是三位大佬希望看到的结果,塞克曼必须活着,至少是现在必须活着。   李再安用眼角的余光瞟着眉头紧皱的老佩森,这老头正在跟那个大块头眉来眼去。   李再安当然能看出利赛特的心思,但问题是,老佩森显然也不想让他把人带走,这个时候不能有半点的耽搁,必须在老佩森犹豫的时候,雷厉风行的把人带走,那个大块头显然是他的人,如果他真打算做点什么的话,估计会有点麻烦。   “怎么,你想阻拦我吗?”根本不给利赛特把话说完的机会,李再安把手枪执起来,枪口直接顶上利赛特的脑门,恶狠狠的说道。 利赛特哪想到他突然翻脸了,脑袋被冰冷的枪口顶住的那一瞬间,他激灵灵的打个冷颤,脚下一软,整个人退后一步撞在了墙上。   李再安又看了老佩森一眼,这老家伙的脸上带着明显的犹豫,应该是没有拿定主意。   不敢有丝毫的放松,李再安手里执着枪,几乎是一步步倒退着到了楼梯口,与勒克洛斯前后脚的下了楼。   老佩森终归是让李再安两人把塞克曼带走了,这里面有两个因素,一是投鼠忌器,另一个则是不认为塞克曼落到李再安这样的毒枭手里还能活下来。   退出别墅,塞克曼被直接塞进了车子的后备箱,反倒是早被吓晕的苏索受了优待,被放进了后座,直到车子重新发动起来,驶出别墅庭院,李再安才真正松了口气。说到底,他并不是很清楚三位大佬的真实想法,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想让塞克曼活着,但在这个时候留这小子一命总会错的,大不了三位大佬用不上他再干掉就是了。   事实上,李再安毫无头绪的猜测也没能维持多久,车子从度假别墅区出来,刚刚下了坡岗,车灯照射到的地方便出现两辆黑色的奔驰吉普。两辆车静静的停在路上,将原本就不是很宽敞的水泥路堵了个严实,两辆车边上,隔着站两名穿着白色衬衣、黑西裤的大汉。   看到李再安的车过来,靠中间的两名大汉迎上来几步,各自做了个拦车的手势。   勒克洛斯不知道对方的来路,还没等车速慢下来,就把枪拿到了手里,却被后面的李再安拦住了。   车子停靠在路当中,两名大汉迎上来,其中一个径直走到后车窗边上,对坐在车里的李再安说道:“保罗先生,老板让我带塞克曼回去。”   没有理会勒克洛斯疑惑的眼神,李再安竖起两根手指头,弹琴似的拨动两下。   勒克洛斯明白他的意思,尽管心里藏着疑问,他还是打开了后备箱的自动锁。   站在车外的大汉朝同来的伙伴打了个手势,后者很快走到后面,将兀自挣扎不休的塞克曼扛走了。   “保罗先生,老板对你这次的表现很满意,这是你应得的。”等到伙伴将塞克曼扛上车,大汉隔着车窗递给李再安一个文件袋,随口说了一句,转身就要走。   “还有一个呢,你们忘了带走了。”李再安接过文件袋,面无表情的说道。   大汉闻言退回来,朝车里看了一眼,嘴角一弯,似笑非笑的说道:“老板只要塞克曼,至于这个女人,她是你的啦。好好享受,保罗先生。”   四个大汉很快就像幽灵一样连车带人消失在夜幕里,如果不是车灯的光柱里还弥漫着细密的灰尘,刚才的一切就像是从未发生过一样。   带走了塞克曼,却留下了他的未婚妻,李再安很清楚,这就说明塞克曼已经没有活路了。   “走吧,”拿着手里的文件袋在勒克洛斯的椅背上拍了拍,李再安叹口气,说道。这一声叹息不是送给塞克曼的,像他那样的人,死多少个,死多少回都不值得惋惜。   李再安是在为他自己叹气,因为他知道,或许在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还得这么给那三个老不死的做“打工仔”,给他们做“脏活”。 第二卷 第43章 惊觉 车子在颠簸中行驶了一段路,进了城乡结合部,眼前才开始出现明亮的灯光。   李再安看看手上的文件袋,犹豫了一会儿,才缓缓揭开封口上的绒线,将里面的几份文件取出来。   文件一共有四份,每一份十几页的样子,都各用订书钉钉在一起。李再安翻开看了看,脸上表情变得很复杂。   文件都是地产出让合同,说真的,这么四份地产如果扔在一般人面前,能让他喜欲发狂。四份地产都是种植园,面积最小的一块也有近一百公顷,而面积最大的一块却超过了四百公顷,是地地道道的大种植园。   每份出让合同的接手人都是李再安的名字,不是“李再兴”,而是保罗?李,换句话说,这四片种植园从现在开始都是他的了,而这四份出让合同,就相当于中国所说的地契。按道理说,这四片地怎么也值个七八百万了,平白拿到这么多地契,李再安应该高兴才对,但是很无奈,李再安的脑子太聪明了,当拿到这些地契的时候,他首先想到的不是钱,而是地契背后藏着的东西——这些文件上所列及的地产,都位于多蒙多特,而且就是与他为弗雷泽买下了的那片庄园紧密相连的四个种植园。   毫无疑问,在这些文件交到他手里的时候,那三位大老板也是在很隐晦的告诉他,他李再安在人家眼里几乎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这算是一种威胁吗?   李再安手里捏着四份文件,低着头一声不吭,两腮的肌肉却在无形中明显的绷了起来,甚至连弧形的下颚骨都突出来了,那一刻,他藏在暗影里的表情显得异常狰狞。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蜷缩在旁边的苏索突然抖动了一下,李再安捏着文件的手一颤,脸上狰狞的表情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与刚才那份狰狞格格不入的平和。   “呼!”   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李再安将刚才脑子里闪过的念头深深埋进心底,他不会说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之类的废话,也不会说什么退一步海阔天空之类的歪词安慰自己。实力不济就得隐忍,就得老老实实装孙子,哪个大爷没当过孙子?这没什么值得遮掩的,即便是坦率的说出来也不丢人。   展平被捏皱的文件,李再安弯弯唇角,将四份契约重新塞回文件袋里,屈指弹了弹,小心的放在一边,这才扭过头,朝身边的女人看去。   这个叫苏索的女人过去他只在杂志上看到过,嗯,怎么说呢,这女人算不上太出名,但小名气还是有一些的,尤其是在平面广告媒体中,经常可以看到她的媚影。   最老实的一句话:是个正常的男人就会对漂亮的女名人怀有强烈的占有欲,李宗瑞也不过是把天性发挥的太彻底、太肆无忌惮罢了,而李再安同样也有这种占有欲,只不过他的自制力很强大,不会为了满足一些短暂的欲望而坏了大事。   被捆着手脚、塞着嘴的苏索已经醒了,尽管她没有呜咽挣扎,但因恐惧而频频颤抖的身子却足以说明一切了。   被捆缚着的苏索穿着很简单,上身一件红色的无袖宽跨带背心,下身一条做旧的牛仔小热裤,脚上的鞋子早就在之前的拖拽中蹬掉了,一对涂着红色指甲油的脚赤裸着。车子行驶中,路边店铺内色彩各异的灯光时不时闪进来,投射在她的上。光影、捆绳、光裸的长腿、丰满的胸脯,性感的麦色肌肤,这些元素拼凑在一起,给人一种超诱惑的暴虐感。   李再安看了她一会儿,见她始终像受惊的鸵鸟一样埋着头,摇头笑了笑,从口袋里摸出烟,取了一支,而后捏着烟卷朝烟盒上磕打两下,放进嘴里。   “叮”的一声轻响,暗淡的火光在车厢里闪了闪,隔了几秒钟,李再安幽幽的吐出一个烟圈,一伸手,捏住苏索的后脖颈,将她拖过来,后脑枕在自己的大腿上。   这女人早就吓傻了,连挣扎都念头都没有,就是一个劲的打哆嗦,微卷的长发四散在脸上,跟眼泪鼻涕黏在一起,显得很是狼狈。   李再安将她脸上的乱发拨开,又摸出一张手绢在她脸上抹了抹。别说,这女人的脸蛋长得真不错,素面的时候竟然也看不到丝毫的瑕疵,不像有的女人,在电视杂志上都是万人迷,可一旦卸了妆简直就没法看。   苏索面朝上,瞪大了眼睛,惊恐的看着他,光洁的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   李再安唇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用手指的指背在苏索的脸上轻轻的摩挲几下,而后顺着她颈部的线条一路下滑,最后停在她饱满的过分的胸脯上,手翻过来,虎口卡住峰挺的根本用力一握。   跨带背心很单薄,但里面却套着胸罩,手感不是很好。李再安皱皱眉,手从女人圆弧形的衣领处探进去,手指勾住胸罩的中带用力一扯。随着“嘣”的一声轻响,李再安的手猛地顿住,原本带着兴奋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迷茫。   曾几何时,或许就在前世,乃至于重生后最初的那一段时间里,李再安对某些行为是很痛恨的,比如说:他痛恨毒品,痛恨贩毒的人,痛恨贪官污吏,痛恨强暴女人的罪犯,痛恨……   可现在看看,他自己就是毒贩,每天都在心安理得的贩毒,贪官污吏成为了他最喜欢打交道的一个特殊人群,他甚至还费尽心思的将一些原本有着正义感的官员、警察拖下浑水。至于说最后一项,他似乎也感受不到痛恨了,甚至还很享受那种感觉,比如说现在。   这是为什么?为什么?难道自己堕落了?变得无耻了?没有准则、丢失底线了?   这一连串的问题,看似很复杂,不容易找到答案,实际上,这一切是因为什么缘故,李再安的心里很清楚,所有这些问题实际上都可以用一句简单的话来答复:他变得更加自我了,也就是更加的自私了。   人的心理是会受到外部环境影响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就是这个道理。实际上李再安并没有意识到,他所处的环境正在一步步引导他迈向更加自我的心理状态。   他是莫里奥的首领,对外,他需要带领整个莫里奥组织与方方面面的对手作斗争,对内,他还需要同来自组织内部的威胁作斗争,内外的因素加在一起,实际上就是他所面对的整个生存环境,而在这个生存环境里,他所作出的每一个决定,他考虑问题时首先要考虑的一个因素就是他自己的安全,就是他自己的地位和利益。换句话说,他本身就生活在一个必须自我的空间里,舍掉了这份自我,他就离死不远了。   试想,一个每天都在算计着别人,甚至可以说是在算计着身边的每一个人,长此以往,他又如何跳出自我、自私的圈子?除非他是个多重人格症患者。 李再安从骨子里就是个罪犯,前世如此,今生更甚,但罪犯并不意味就要穷凶极恶,至少李再安不认自己到了穷凶极恶的地步了,当初选择走上这条路的时候,他只是想要为自己、为那些他还关心的人打拼一个不一样的未来,仅此而已。   可是如今呢?洗去用各种借口粉饰的铅华,在车内的暗影中还原出一个真我,李再安突然发现,自己当初选择这条路时的初衷似乎有些变了,已经开始变的享受眼前的这种生活、这种身份了。所谓的善恶是非再也不能成为桎梏他的藩篱,他心里的底线也在无形中一步步的降低,李再安甚至怀疑终有一天,这份底线会彻底消失,再也找不到了。   倘若到了那个时候,自己会成为什么样的一个人?李再安不敢去想,他心里有了一份恐惧,这是他走上这条路以来,心里第一次产生恐惧,而且这份恐惧不是基于别人,恰恰是基于他自己。   不怕别人而怕自己,这种说法听上去有些可笑,实际上对于李再安来说却是一点都可笑。   再没了戏弄身边女人的性质,李再安深吸一口气,身子朝后一仰,靠倒在椅背里,缓缓的合上眼。   没来由的烦躁令连续几天都没能睡好的李再安感觉到了疲惫,眼睛闭了不一会儿,竟然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听到“砰砰砰”的敲击声,李再安紧皱着眉头,睁开眼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   此时,道奇车已经停了,窗外便是莫里奥贫民窟内他的居所,勒克洛斯已经不在车上,也不知道去了哪儿,被捆住手脚的苏索,正用一个很别扭的姿势跪在座位上,用支撑起来的胳膊肘用力撞击着车窗玻璃,也不清楚她是想把车门撞开还是想把车窗撞破。   李再安也没理她,自顾自的推开车门,一路走进住所,径直上楼,连简单的洗漱都没做,进了卧室便将自己摔在床上,埋头大睡。 第二卷 第44章 再赴玛瑙... “不要!”   在一声大吼中,李再安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只感觉右半边身子下面一空,再等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从床上滚落到地上,脑门往下一磕,在铺着地毯的地面上撞了一下。   不得不承认,这种醒盹的方式很有效,比做噩梦什么的强效多了,李再安在落地的那一瞬间就清醒了,梦中众叛亲离的那一幕以及巴诺罗满脸污血的狞笑在清醒的一刹那灰飞烟灭,他又重新坠入了现实。   手扶着额头,李再安趴在地毯上,默然片刻,突然自嘲般的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在地上翻了个身,仰面朝天的躺在那儿,开始一下一下的仰卧起坐。   身上的伤还没有好透彻,做了十几个之后,腰背上开始感觉到痛楚,李再安停下来,自个坐在地上愣了会神,起身进浴室洗漱。   十几分钟后,穿扮整齐的李再安出现在客厅里,他先走到书桌边上,习惯性的端起了咖啡杯,发现里面是空的,才猛然想起劳蒂尼还在住院呢。这女人啊,有她在的时候感觉不到啥,可她要真是不在身边了,日子过得还真不舒服。   暂时替代劳蒂尼的那个女人李再安都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相貌不错,身材也不错,可惜却不知道怎么伺候人,看看表,才七点多钟,估计那女人还没睡醒呢。   李再安也懒得去叫她起来,自己冲了一杯速溶,喝了两口润润喉咙,随即转身下楼。   楼下,有两三个年轻人睡在客厅的沙发上,门口则站着一个半睡半醒的,听到脚步声,半睡半醒的小伙子打起精神,问候道:“保罗先生,早。”   李再安朝他点点头,说道:“去把勒克洛斯找来。”   “好的,先生,”小伙子点头答应一句,转身跑出门去。   就说了这么两句话,睡在沙发上的几个年轻人都被吵醒了,他们都知道今天李再安要赶去玛瑙斯,他的行装甚至都在昨天收拾好了,就在一楼的储物间里放着。   勒克洛斯很快赶过来,他先将一份伪造的身份证明交给李再安,又将剩下几份按照片逐一分发给这次要一同随行前去的年轻人,最后,才一路小跑的追在李再安身后出了门。   从一楼的客厅出来,李再安的脚步在小楼门口顿了一顿,他看到自己的道奇车就在院子里停着,车上的苏索已经没了影子。   这女人去了哪儿,李再安也没问,反正她肯定跑不出莫里奥贫民窟。   在门前点了一支烟,李再安径直上车,等勒克洛斯把车子发动起来,开出院落,顺着住所前拓宽的水泥路向南走了百十米,路边上出现一个衣着暴露、肩上背着枪,手里还把玩着一把匕首黑妞。离着黑妞不到十几米的地方,已经挣脱了绳索的苏索就像只流浪狗一样,双臂抱着膝弯,萎靡的坐在一栋破房子的屋脚处,目光呆滞的看着不远处的教堂大门。   昨天晚上挣脱了绳索之后,她曾经数次试图从这个贫民窟里逃出去,但每次都会被人抓住,那些抓她的人也不打她,也不骂她,甚至连绳索都不给她捆了,就是那么被她硬生生的拖回来,丢在不远处那栋小楼的院落门前。而后她再换个方向跑,还是被人抓住,再被拖回来,再被扔在那个院落门口,如此往复,直到她自己放弃。   苏索只感觉自己快要疯了,这个贫民窟对她来说就像是永远逃不出去的地狱,作为一个在里约的贫民窟内长大的人,苏索很清楚不能将希望寄托在警察身上。贫民窟就是法外之地,在这里行事执法权的人,就是昨晚将她绑架来的人,如果这些人不放过她的话,她即便是死在街头上,都不会有人给她收敛尸体。   幸好的是,尽管贫民窟内那些普通人对她怀有敌意,但却没有人来伤害她,她甚至还可以到教堂去找吃的,那位和蔼的神父虽然拒绝了她寻求庇护的要求,也不允许她使用教堂里的电话,但却允许她在指定的忏悔室里休息,还乐于给她提供食物,这意味着她不用担心会活活饿死了。   道奇车没有在苏索的面前停留,而是直接驶了过去。李再安已经克制住了自己的兽性,但还不能放这个女人离开,因为那很可能会影响到三位大佬的计划。   道奇车从贫民窟南口开出,而后直接向南行驶,大约一个小时之后,抵达托鲁索的私人机场,这次去玛瑙斯,李再安租用了一架小型的私人飞机,当然不是为了享受,单纯就是为了安全和便笺。   飞机昨天就定下来了,出租者只需要一晚就能把线路批下来,快捷的很,只是相比起乘坐火车来,这一趟的费用实在太过昂贵,一般人家肯定担负不起。   道奇车在机场停机坪停下来的时候,租用的飞机已经准备好了,李再安在附近抽了一支烟,借着这个工夫,勒克洛斯去核实了身份并查验了驾驶员的驾驶资格——乘坐飞机这种事情一般人都会很小心,验看驾驶员的资格证明是必须的。   最多也就是五六分钟的时间,李再安的一支烟刚刚抽完,勒克洛斯便将一切都办妥了,驾驶员也登了机,飞机的马达发动起来,机翼上的涡轮先是“呼呼呼”的扇起风声,紧接着就变成了嗡嗡的鸣响。   李再安没有再停留,他朝来时的路看了一眼,转身步上翻梯。   小型的私人飞机在航速上比正式的飞机慢了一些,但从圣保罗到玛瑙斯也只是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几乎等同于李再安从住所赶到托鲁索的时间。   当飞机在玛瑙斯西南郊的马特布鲁停靠的时候,时间才是上午的十点多钟。   李再安一行人从飞机上下来的时候,机场的跑道外面停了七八辆车,戴着一副墨镜、身穿红黄两色花衬衣的若昂正带着几个人等候在第一辆车的旁边。   “嘿,保罗,”等李再安走下翻梯,若昂也迎了上来,他先是来了一个热情的拥抱,同时一面在李再安的后背上轻轻的拍打着,一面笑道,“欢迎来玛瑙斯,一路还顺利吗?”   “呵呵,我还能站在这里就说明一切都顺利了,”李再安笑道,“最近怎么样,老朋友?之前听说洛娜回来了,怎么不去圣保罗看看?” “嗨,别提啦,只回来呆了两天就走了,说是要去什么迪拜看一看,”若昂松开他,摇头苦笑道。   李再安所说的洛娜就是他宝贝女儿的爱称,若昂这个人当初跟着巴诺罗混的时候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物,可他身上有一个很要命的弱点,那就是在他的心目中,女儿洛娜比他自己的命都重要。由于担心自己做的生意会影响到女儿,他一早就把洛娜送到美国读书去了,他打拼大半辈子的收入,也全都在洛娜手里放着。   “迪拜?嗯,那可不是个好地方,呵呵,我听说那该死的地方什么东西都能买卖,人口、军火、黄金、珠宝等等等等,可就是不允许买卖毒品,你说,这算什么道理?”李再安说笑道。   若昂笑笑,没有接口。其实在心里,他对李再安是存有感激的,的确,他来了玛瑙斯之后,远离了莫里奥组织,除了玛瑙斯这边的运毒通道之外,他几乎跟组织上没什么具体的联系了。但与别的那些中层头目不一样,眼下这样的生活才是若昂最想过的,安定、平稳,没有太多的危险性,不用整天喊打喊杀的,偏偏收入高的吓人。就像这一次,洛娜从美国回来,他竟然舍得毫不犹豫的拿出二十多万美元,让她和男朋友尽情的去亚洲旅游,换在过去,他可不敢这么大手大脚的。   若昂知道自己老了,没有多少年好活了,除了多给女儿留下点家产之外,他还能有什么追求?所以,对目前的状态他相当满意,并为此对李再安心存感激。   “好啦,不说这些题外话了,”摆摆手,李再安也不用若昂带路,率先迈步,朝停车的地方走过去,“我那两位朋友呢?”   “在希尔顿酒店,”若昂不经意的皱了皱眉头,说道,“昨天住进去的,我给他们办理的入住手续。”   “怎么啦?”李再安的第六感很敏锐,尽管他没有回头看,却察觉到了若昂情绪上的波动,他放慢脚步,问道。   “哦,没什么,我只是好奇你怎么会有这么两个美国朋友,”若昂耸耸肩,说道,“这两个美国人……怎么说呢。”   “怎么,他们给你惹麻烦了,”李再安笑道。   “哦,麻烦倒是算不上,只是有些好奇,”若昂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说了一下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若昂并不清楚布伦特与李再安之间关系,这方面的事情,李再安从没跟他说起过,所以,他也只认为这两个人是李再安的朋友了。昨天安排布伦特两人住进希尔顿酒店之后,若昂只给他们订了两套标准套房,预付了三天的房费。   可没成想,到了半夜两点多钟,酒店那边给他来了电话,询问他那两个房间支付的费用是不是能挂在他的账上。 第二卷 第45章 永恒的侵... 若昂在玛瑙斯混得不错,毕竟他还有一个木材出口商的公开身份,平时,为了招待一些正规的客户,他也经常在希尔顿酒店开房,为此,还在酒店里开了关联账户。   半夜被酒店的电话叫起来,对于若昂这么大年纪的人来说当然很恼火,不过他当时也没说什么,只是让酒店留存底单,然后第二天给他送过来。   就这样,若昂今天一早起来就接到了酒店送来的账单,就昨天半点算上一个晚上,布伦特两人的开销就高达四万七千美元,这份账单里不仅有近四万美元的酒钱、餐饮费,还有将近两千美元的小费,除此之外,还有五千美元是“特别服务”的费用,说白了,就是招妓的钱。   毒贩可以不讲理,但并不一定不懂的礼貌,在若昂看来,李再安的这两个朋友做得显然有些过分,他们实在是太不拿自己当外人了。   听若昂说了这些经过,李再安只是笑笑,没有直接说什么,等到上了车,他才问道:“昨晚的那些妓女能找到吗?”   “应该可以,”若昂想都不想便说道,“那些女人是酒店联系的,肯定不会是站街女,我可以打电话问一下。”   “很好,给我把她们找出来,我有些事情想问问她们。”李再安一只手在膝盖上轻轻的拍打着,若有所思的说道。   若昂心里的疑惑更多了,他不知道李再安究竟想跟几个妓女打听什么,不过对这种疑问,他绝对不会多嘴,如今的他,只想在这个位置上多干一些念头,至于组织内其他的事情,他是能不多嘴就不多嘴。   就在车上用移动电话联系了酒店关系比较熟的人,询问了昨天晚上布伦特他们招妓的情况,最终查到一个名叫安热莉卡的女人,这女人是玛瑙斯一家香奈儿专卖店的导购,平时也做一些“第二职业”来赚取外快。昨天晚上,酒店服务生就是联系的她,而剩下的三个女孩子则是她的朋友。   查到了人,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若昂将李再安请到了一家地下酒吧里,而后就安排人去找安热莉卡和她的那几位朋友。   最多不过四十多分钟的时间,四个女孩子被带到了地下酒吧,李再安向她们相信询问了昨天晚上的情况,尤其是布伦特与麦克两人交谈、玩乐时的细节表现。   说实话,李再安问的一部分问题近乎猥琐,而且对细节探究的很过分,如果不是若昂给的钱足够多,这些女孩子根本不可能回答他半个问题。   李再安对这几个妓女根本不感兴趣,他之所以问那些敏感的问题,主要是想摸清楚麦克与布伦特之间潜在的某种关系,以此来推断麦克的背景身份。比如说,几个女孩子中安热莉卡是外表最出众的,麦克与布伦特两人谁先与她发生的关系,在挑选的时候两人之间有什么样的交谈,这些事情都能反映出一些关键性的问题来。再有,麦克与这些女孩子发生关系的时候,是体贴还是粗暴,是表现的绅士还是像个兵痞,这些细节性的东西也能反映出很多问题来。而所有的这些问题,李再安在正式接触布伦特两人之前,都很必要摸个大概。   把该问的问题都问了,李再安最终得出一个结论,这个麦克的背景肯定不简单,至少布伦特在他面前表现的很谦卑,甚至有明显讨好他的意思。最重要的是,按照几个女孩子的透露,他与布伦特在言辞中曾经提到过一点,麦克是来玛瑙斯躲避风头的,他在美国犯了事,而且好像与美国海军有关。   了解了这些,李再安对麦克的来历就有了一个比较系统的认知,他相信麦克口中所说的“犯了事”,应该与美国这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尾钩门事件有关。如果事实果真如此,而麦克作为陷入这桩丑闻的当事人,却能通过布伦特这条线跑到巴西来避风头,那就说明他的背景不仅不简单,而且应该是相当的不简单。   另外,通过几个女孩子的描述,李再安也对麦克的性格有了一个大概但不一定准确的了解。这个连三十岁都不到的年轻人应该是个性格自私、粗暴、蛮横,而且好面子,爱吹牛,极度喜欢享受的人。   女人对一个男人的观感往往是很感性的,更何况只是一个晚上的接触,李再安会将这种了解作为参考,绝不会就那么直接的转化为他的认知。   打发走了几个女人,李再安直接让若昂安排他去酒店同布伦特见面,在潜意识里,他有一个值得令人亢奋的预感,这次布伦特与麦克的到来,会为他的将来,他所追求的目标,带来一个质的改变。   玛瑙斯的希尔顿酒店曾经是英国希尔顿酒店集团在南美设立的第一家分店,其出现的时间比圣保罗的莫隆比希尔顿酒店早建立4年,不过随后的这些年里,随着圣保罗地区经济的崛起、玛瑙斯地区经济的逐日猥琐,这里的希尔顿酒店在扩建和新装修方面落后了许多,感觉着距离着世界顶级酒店的标准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若昂带着李再安进了酒店大堂,两人就分了手,他还要去吧台清还账单——就是一上午的时间,他的账单上又多了两千美元,因为布伦特两人换了房间,他们从昨晚的那两间标准套房搬去了14楼的豪华套房。   带着勒克洛斯和三名随从,李再安乘坐电梯到了14楼,按照门牌号找到布伦特的房间。洁白的房门紧锁着,门把手上还挂着“请勿打扰”的牌子,估计这位昨天晚上玩的太happy了,这会还补着觉呢。   李再安伸手把牌子摘下来,反过来挂上去,让需要清扫那一面朝外,这才笑眯眯的在房门上敲了敲。   咚咚的敲门声在走廊里回荡,听上去有些沉闷,随后便是长时间的静默。   李再安也不着急,没人来应门他就是一下一下的敲下去,布伦特即便是头猪也早晚能听到。   幸好,布伦特不是猪,相反,他不管如何贪婪,毕竟还是军人出身,所以警惕性很高。   李再安只敲了两次,房门上的猫眼里便暗了一下,紧接着就是摘掉挂锁的声音传出来,当房门最终开启的时候,满脸笑容的布伦特出现在门内。   “嘿,保罗,我的朋友!”在打开门,迎上李再安的第一时间,布伦特舒展双臂,做出拥抱的姿态,笑道。   “嘿,布伦特,”李再安上前一步,与他亲密的拥抱一下,笑道,“很抱歉,没想到你会突然来玛瑙斯,昨天在圣保罗有些私事脱不开身,只能今天再赶过来。”   “不不不,这可不是你的错,”布伦特拥着他的肩膀,将他请到客厅里,同时笑道,“如果不是这次的事情还需要拜托你帮忙,我甚至都不想打扰你的。”   说着话,两人走到客厅的沙发前面,李再安岔开话题,一边四处打量着一边说道:“怎么样,这里的环境还习惯吗?呵呵,玛瑙斯和纽约总是没法相比的,酒店也是一样,别的不说,就连付费的电视频道都没有。” 布伦特掐着额头,打了个哈哈,他当然知道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开销了多少,真心话,如果真是在纽约,打死他都不敢这么奢侈,当然,想奢侈他也奢侈不起来。不过,像昨天晚上招妓,今天早上换房这类事情,都不是他的主意,而是麦克的主意,他拗不过那位公子哥,又不想自己掏腰包,最后也就只能记在若昂的账上了。   “听你说不是还有一位朋友吗?人在哪儿呢?”李再安朝站在门口的勒克洛斯招招手,示意他将那个精致的手提箱拿过来,同时随口问道,“这次急匆匆的过来,也没来得及准备什么礼物,正好手里有两个别人送的小玩意,就权当是见面礼了。”   他的话刚说完,勒克洛斯也正好走到旁边,手提箱放在沙发前的木制矮桌上。   李再安打开箱盖,从一沓沓的钞票中间拿出来两个淡绿色的长条状锦盒,随后,搭在箱子上的手轻轻一推,将整个箱子推到布伦特的面前。   “是什么?不会让你太破费吧?”布伦特就像是没看到箱子里的钞票一样,信手将箱盖盖上,提着把手拎到自己身边,眼睛好奇的看着李再安手里的锦盒,笑道。   “没什么,不过是两块表罢了。”李再安把两个锦盒放在桌上,掀开其中的一个,将里面亮银色带棕色皮质腕带的手表拿出来,笑眯眯的递给他。   “噢,上帝,”布伦特一眼就看出来了,李再安递过来的手表是宝玑几个月才推出的一款陀飞轮结构的classique系列经典设计,他不久前回纽约的时候看到过,标价是15.8万美元。   有些迫不及待的将手表接过去,布伦特往自己手腕上戴着试了试,嚓,不得不说,这款表和他很配——除了售价之外。可惜的是,布伦特还真舍不得自己戴,他拿过去试戴的同时,脑子里却在构思着可以将它送给谁。 第二卷 第46章 真正的合... 李再安坐在对面,他将布伦特脸上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对他的心理也能揣摩出一个大概。   很现实的一个问题,布伦特如今的身份与这块表并不般配,如果他还算理智的话,就不会把这玩意戴在他的手腕上,而是会找个身份与这块表相匹配的人送出去。至于送出去的原因,当然是希望某天他也能有一个与这块表相匹配的身份。   人的堕落不是瞬间实现的,它需要一个过程,一个可能很缓慢的过程,在李再安看来,布伦特这家伙实际上已经堕落的够快了。   “这可是好东西啊,”真金白银的美钞都收下了,布伦特当然不会在手表的问题上惺惺作态,他下意识的朝门口看了看,而后飞快的拿过另一个锦盒,从里面将同样款式的手表拿出来,与自己手中的那一块仔细比对了一番,嘴里喃喃自语的说了一句,“这块看上去更好一些。”   说完,就将那块“看上去更好一些”的放回盒子里,一脸坦然的揣进兜里。   李再安看的暗自好笑,两块表都是一样的,根本不存在什么好坏之分,布伦特的挑剔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他有了心理的不平衡,他认为这两块都应该是他的,麦克之所以能分到一块,是沾了他的便宜。   人的心理就是这么有意思,尤其是像布伦特这样收受贿赂的人,他的脑子里就像是装了逆转器,能将不应当变成应当,能将不合常理变为理所当然,能将原本不属于他的东西看成是他自己的私产。   “喜欢的话,你可以两块都留下,给你那位朋友的见面礼,我可以另外准备。”李再安笑眯眯的说道。   布伦特看了他一眼,又看看桌上的手表,眼神中带着几分犹豫,不过这份犹豫存在的时间并不长,很快他便摇头说道:“不用啦,做人总不能太贪心的。”   话说完,他又别有深意的看了李再安一眼。   “只有贪心的人才能赚大钱,”李再安淡然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两支雪茄,头也不抬的举起来。   站在不远处的勒克洛斯快步走过来,替他钳掉雪茄上的封口。   “玛瑙斯和纽约只有一点相同,那就是都有数不尽的贫民窟,你瞧,住在贫民窟的可怜虫们就不贪心,所以他们只能一辈子住在那儿。”雪茄递给布伦特一支,李再安笑道。   布伦特没说话,只是接过雪茄,点燃,吸了一口。   “20美分一支的雪茄是雪茄,1000美金一支的雪茄也是雪茄,如果是你,我的朋友,你会选择抽哪一种?我相信肯定不会是第一种。”李再安摆弄着雪茄,说道,“如此一来,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就出现了,对于那些寄生在贫民窟里的人来说,这一支雪茄就等同于他们一家人几个月甚至是半年的生活费。两种雪茄,两种生活,人这一辈子只有几十年而已,活得贪心一点有什么不好的?”   “可这也不能成为犯罪,尤其是贩毒的理由。”布伦特紧盯着他,说道。   “哦,”李再安摸摸鼻子,讪笑道,“贩毒?贩毒是犯罪吗?我可不这么认为。更何况,我的布伦特,作为一个美国人,你应该很清楚什么叫做犯罪,在作出公正的司法宣判之前,任何人都是无罪的,由此可见,在我没有受到审判之前,我做的任何事也不应该算是犯罪。”   “狡辩,”布伦特哼了一声,起身走进卧室,没一会工夫,便拿了一张旧报纸回来,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说道,“这是我昨天看到的,不要告诉我上面这个人不是你。”   李再安朝报纸上瞟了一眼,这是一份几个月前的巴西《快报》,上面有针对他的通缉令。   “把我照的丑了,丑的都有些不像我了。”歪头看了一会儿,李再安耸耸肩,很是不满的咕哝一句。   “保罗,你必须承认,当初在身份的问题上,你对我做了隐瞒,甚至可说是欺骗了我,这让我感觉很不愉快。”布伦特板着面孔说道,的确,在这个问题上他确实很不愉快,很不爽。   李再安能够感觉到他的不爽,但绝不会因此而担心什么,很明显嘛,如果他真的不爽到准备决裂的话,刚才就没理由又收钱又收礼的了。说到底,他在这个时候表明不爽的态度,只是一种好面子的表现,其根本原因李再安都能揣摩的清清楚楚:无非就是最近要的钱多了点,他自己心里都过意不去了,于是乎抛出这个话题来,将多要钱的事实与这份不爽联系在一起。   “但我们的确合作的很愉快,难道不是吗?”耸耸肩,李再安将自己手中的雪茄点燃,笑道,“我这个人,一向都主张万事向前看,过去的事情过去就好了。”   “哪有那么容易,”布伦特能听出他这句话里隐藏的深意,所谓过去的事情过去就好了,无非就是说此前连续索要贿金的事情,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屁股在沙发上蹭了蹭,布伦特嘀咕一句,扭头看了一眼站在边上的勒克洛斯。   “你们先出去。”李再安心领神会,他摆摆手,说道。   勒克洛斯转过身,带着同来的三名随行步出房间。   “保罗,我不管你是盗伐木材还是走私运毒,但你必须明白,虽然我现在是帕克阿基地的最高指挥官,可若是没有够分量的成绩,用不了多久,我还是会被人取代的。”等到房门从外面关上,布伦特才正色道。   “所以……”李再安笑眯眯的替他承接话题。   “所以,我最近准备策划一次行动,对帕克阿东、北两个方向上的游击队武装,尤其是分布在莱里达、小佩德罗地区的古柯种植田展开清剿。”布伦特一手夹着雪茄,另一只手在桌上点了两下,给李再安粗略的点明了这两个地区的位置。 李再安心头冷笑,这老家伙的确有够狡猾,他策划军事行动是真是假不好确定,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对自己说这些,实际上是想搞明白自己究竟跟哪一方势力有联系。   对哥伦比亚帕克阿的确的势力分布,李再安也有一些了解,布伦特口中所说的莱里达地区,处在哥伦比亚亚马逊州与沃佩斯州交界处,属于沃佩斯河的南部流域,马鲁兰达所领导的哥伦比亚革命武装力量在这一地区的活动很频繁。而小佩德罗地区则是在沃佩斯河北部流域,活跃在那一地区的是哥伦比亚另一支反政府武装“哥伦比亚联合自卫力量”,这是卡洛斯 卡斯塔尼奥所领导的一支游击队,实力也比较强。   布伦特把这两支力量一块拿出来说事,实际上就是想弄清楚,李再安的毒品究竟来自于哪一方。   “哦,是吗?那……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李再安笑笑,吸了一口烟,不紧不慢的问道。   “哦?”布伦特有一种吃了大便似的感觉。   “这样吧,作为朋友,我可以为你提供一些消息。”李再安根本不去看他难受的表情,反而进一步说道,“你知道切卢根和帕尔布加吗?”   布伦特皱眉,沉吟了片刻后还是点了点头。这两个地方他当然听说过,前者距离莱里达不到40公里,是一个人口不过几千人的小城镇,后者是一个渡口,位于小佩德罗东北50余公里的地方。   “你策划的行动可以针对这两个地方,据我所知,在切卢根至少有两个大型的可卡因加工厂,年产量超过17吨。帕尔布加有一个大型加工厂和两个中小型的加工厂,年产量可以超过13吨。”李再安淡然道,“据我所知,你们与哥伦比亚政府军在三月份的联合行动中,取得的所谓显著成绩,也不过是查获了不到一百吨大麻,7吨的可卡因,而这一次,你至少……”   话说到这儿,李再安停下来,他看着布伦特问道:“你至少想缴获多少?”   布伦特愣愣的看着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   “古柯收获的季节就要到了,”李再安从沙发上站起来,不紧不慢的在客厅里踱了几步,最后停在朝向河岸的窗户边上,若有所思的说道,“如果你能保证这次行动之后的两个月内,放松对沃佩斯河、瓜维亚雷河流域航运的监控,我可以代为联络,让你在这次行动中获得一个足够耀眼的成绩。”   转过身,他试探着说道:“比如说三百吨大麻,不少于40吨的可卡因,外加几个你们通缉榜上有名的小人物。”   布伦特夹着雪茄的手都发抖了,他不知道自己究竟结交了一个什么样的人物,但他知道的是,如果李再安所说的这些能够真的兑现,那么他的功劳簿上将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如今的现实是什么?如今的现实就是,自从与哥伦比亚政府展开联合行动以来,几年的时间里,他们历次行动所取得的最好成绩就是缴获大麻250吨,可卡因34吨,而眼下,破纪录的机会就摆在眼前,得到手甚至不费吹灰之力。 第二卷 第47章 一万种可... 当然,布伦特也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倘若他真的答应了这场合作,那么资金而后,他就再没有机会跳下这条贼船了。   李再安站在窗前,他知道布伦特在这个问题上需要有一番思想斗争。一边是平步青云、名利双收的捷径,既然是捷径,自然就免不了会有坠崖的风险,而另一边则是相对安全一些的晋升之路,他可以继续收黑钱,继续通过行贿来往上爬,尽管也有风险,但相对来说总是安全一点的。   这是个艰难的选择,对任何人来说,下这个决定都没那么容易。不过在李再安看来,以布伦特贪婪的特性,他极有可能会做出第一种选择。在歧途上行走,往往迈出第一步的时候是最难的,只要第一步迈出去了,此后的步子将会迈得越来越大,步调也会越来越快,人皆如此,没有例外。   对于如今的李再安来说,他需要考虑的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如何说服哥伦比亚人接受他开出的价码。   毫无疑问,他给布伦特开出的价码不低,如果哥伦比亚人接受了,那就意味着要承受上亿美元的损失,当然,这个上亿美元只是虚的,只是那些毒品的价格,而不是真金白银的美钞。   在李再安看来,如果说布伦特能答应下来,哥伦比亚人应该没什么问题。就像他刚才说的,古柯的收获季节马上就要到了,如果布伦特在这个时候采取行动,并且在今后几个月里持续对沃佩斯河、瓜维亚雷河流域主航道保持严查的话,无论是哥伦比亚革命武装力量还是哥伦比亚联合自卫力量,都将蒙受更惨重的损失。最重要的是,他们的毒品贩运不出去,留在手里跟垃圾无异,不管一磅多少钱,总要卖出去才能换来钞票不是?   如果布伦特能在行动结束后的两个月里放宽对两条大河主航道的排查,那么只需要这两个月的时间,哥伦比亚人就能把损失成百倍的赚回来。   再有,在李再安的印象中,哥伦比亚人也不是没做过这种事,比如说前世2000年的那次南美扫毒大作战,美国和哥伦比亚组织的联合缉毒部队发动了历史上规模最大的一次清剿行动。就那一次,联军缴获大麻上千吨、可卡因170多吨,焚毁古柯种植林数千公顷,当时为了防止缴获的毒品被反击的游击队组织抢走,联军甚至将可卡因倾倒进了亚马逊河里,直接将数十公里的河流染成了白色。而最具讽刺意味的是,就在这一场大规模的扫毒行动结束之后,短短一两个月,伦敦的可卡因价格下跌51%。   市场对供求的反应是最敏感的,伦敦可卡因交易价格的下跌,足以证明这一场联合扫毒行动不仅没有给以哥伦比亚为中心的贩毒势力造成打击,相反还让他们更加的活跃了。   李再安无法确定那一场扫毒行动的背后是不是存在什么交易,但他认为,只要那些哥伦比亚人会做生意,他们就没办法拒绝这个提议。   布伦特考虑了良久,最后才试探着说道:“保罗,咱们之间的关系就不必说了,对你,我是信任的,但是别人……”   “这一点你可以放心,”李再安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他是不希望游击队那边了解这次交易的具体情况,至少不能知道是由他在背后主导的,“你的情况只有我了解。”   “我相信你,”布伦特咬咬牙,又犹豫了一会儿,这才伸手在沙发扶手上狠狠的拍了一巴掌,说道,“你稍等一下,我看看今后两个月的安排。”   话说完,他也不等李再安答复,径直站起身,回卧室去了。   没一会儿,当他再次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一个记事本和一张折叠起来的地图。   “今天是19号,”手里翻着笔记本,布伦特走到沙发前坐下,他先将地图在木制茶几上展开,而后一边仔细的查看着地图,一边说道,“考虑到需要做好各种准备的因素,我想最终的行动时间只能推迟到下个月中旬。”   李再安不搭腔,这种事情他插不上嘴。   “在帕克阿,我有绝对的指挥权,但这并不意味着所有事情都能由我来决定,”布伦特查看了一番地图,说道,“关于接下来的这一场行动,我之前已经向波哥大递交了报告,当时的决定,是计划打击活动在小佩德罗一带的反政府武装,而那里确信是联合自卫武装的活动区域。”   “没有针对南部区域的行动?”李再安问道。   “没有,至少在我的计划中暂时没有,”布伦特摇头说道,“之所以要对莱里达地区采取行动,具体的原因很多,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希望解除米图地区遭受的威胁。你知道,波哥大在清剿贩毒势力的问题上并不容易形成统一意见,毕竟古柯种植和销售这个产业,几乎占据了波哥大政府每年财政收入的20%,所以,他们希望我们能够打击反政府武装,却不希望我们扫毒禁毒。”   “那就定在莱里达地区,”李再安伏过身去,在地图上找到小佩德罗的位置,用右手的食指在那个位置敲了敲,说道,“具体的行动日期,最好能定在下个月的下旬,因为那边恐怕也需要一定的时间去做好准备。”   布伦特看看他,稍一沉吟,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和哥伦比亚人之间有什么联系,但我不得不提醒你,革命武装力量与联合自卫军都不是善男信女,前者不用说了,那是哥伦比亚势力最庞大的一支反政府武装。至于后者,规模虽然不大,只有上千人,但也没有那么容易对付。最重要的是,这两支武装力量是宿敌,双方水火不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联合自卫军的首领卡洛斯 卡斯塔尼奥,他的家人全部死于革命武装力量之手。所以,如果你和革命武装力量有联系,那最好就离联合自卫军远一点,反之亦然。”   李再安一愣,说实话,这方面的情况他还真没有太多的了解。此前,关于联合自卫军的情况,他都是从马鲁兰达亦或是菲迪那里了解到的,他们只提到过活跃在沃佩斯河北部地区的势力是“联合自卫军”,也提到过他们双方之间存在冲突。但李再安一直认为这种所谓冲突就是地盘、利益之争,却从未想过这两支武装力量竟然还是世仇,如果是这样的话,情况就有些麻烦了。   实际上李再安对哥伦比亚复杂情况的了解还远远不够深入,所谓的联合自卫军不仅与革命武装力量是世仇,双方根本就是针锋相对的两个组织,前者本身就是为了对付后者而成立的。从阶级立场来划分,革命武装力量是“极左”,而联合自卫军则是“极右”,前者的成员大都是普通农民或是城市破产者,而后者的成员则基本都是雇佣兵、退伍军人亦或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保安。   在李再安的前世,他不太关心这方面的事情,实际上在那个时候,国际上关于“联合自卫军”的报道最早出现在98年前后,当时,是国际人权组织“大赦国际”起诉可口可乐公司的案件中将这个组织曝光出来的。其内容是可口可乐公司私下向联合自卫军提供资金支持,以此来保障可口可乐公司的古柯贸易——古柯粉是可口可乐中的一种添加剂,当然,可口可乐公司给出的配料中说的是咖啡因。   联合自卫军在哥伦比亚干的买卖和革命武装力量一样,绑架、贩毒、敲诈、屠杀等等等等,更有甚者,他们还组织人体器官的贩卖,但在国际上,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人们只知道革命武装力量,却不知道联合自卫军,究其原因,便是因为他们反共。   “我会小心的,”意识到问题的复杂性,李再安也没有退缩的想法,即便没有联合自卫军那边的配合,只要打击方向选择在了莱里达地区,他一样有把握把这件事办成。   “虽然我很愿意相信你,但在这件事上还是不得不采取更加谨慎的策略,”布伦特将地图折起来,说道,“这样吧,我可以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去做准备,半个月后,你可以给我一个确切的消息,如果能够操作成功,一个月后,我会安排基地搞一个月的集训,再之后就是圣诞节。相信我,没人喜欢在圣诞节的时候,还整天守在河道上检查的。”   李再安笑了笑,布伦特的意思很明确了,一个月的集训,再加上随后到来的圣诞节,这两个月的时间就是他给出的回报。当然,前提是计划能够成功才行,不然的话,他有的是办法反悔。   “那么,先预祝我们合作愉快?”李再安将雪茄放在桌沿上——实际上他很讨厌抽这种东西,劲太大了,几口下去就让人脑门发晕。“希望如此,”看看他伸过来的手,布伦特笑了笑,随后伸手过来,同他握在一起。 第二卷 第48章 招是惹非 作为巴西境内头等的旅游城市,玛瑙斯的夜景很美,尤其是在萨尔达滨江路一带,很多露天的咖啡馆都是建在水上的,闪烁的霓虹映照在水面上,能给人一种恍惚间到了威尼斯的错觉。   如今的玛瑙斯对于巴西而言就像是国内的深圳,而圣保罗则像是上海,当然,这是就政策而言的,如果当从经济实力上看,玛瑙斯与圣保罗之间的差距还是很大的。   布伦特不能在巴西久留,明天他就要回帕克阿去,作为东道主,李再安当然要带他在玛瑙斯象征性的转一转,进一进地主之谊。   尽管分属不同的人种,思想文化上有较大的诧异,但一则都是年轻人,二则又有刻意结交的想法,虽然相识不久,李再安还是很快同麦克混到了一起。   一个下午的接触,李再安还无法印证那些妓 女对麦克的观感是否真实可靠,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这个年轻人的叛逆心理很强,说他玩世不恭简直是高估了“玩世不恭”这个词的含义。另外,他似乎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做尊重别人,往往是什么话让人面子上下不来他就偏偏说什么,即便对布伦特也是如此。   比如说布伦特在工艺市场的小摊上看上一顶当地人出售的尖角遮阳帽,兴致来了还当场戴在头上试了试,结果他就拍着布伦特的肩膀惊呼:“上帝,谁会把印第安人拉的一坨屎放在布伦特牌鸡肉三明治上。”那顶小帽的形状的确像是一坨“牛牛”,而布伦特的脸型也是三明治的形状,从形象的角度看,他的比喻倒是很恰当,可惜却没考虑别人的感受,至少布伦特当时尴尬的很。   更要命的是,这家伙还很会招是惹非,只要看到有漂亮女孩子从身边走过,他就会对着人家吹口哨,若是碰上身材火爆的,他还会跟在人家身后猥琐的挺动胯部,也不管人家边上是不是有男人跟着。幸亏勒克洛斯带了人在暗处跟着,若昂也安排了人前来照应,否则的话,他们三个人早就被扁成猪头了。   在李再安看来,麦克这个人大概是有些狂躁症,而且有性别优越感的倾向。   “嗯,味道很不错。”   在临水的一处露天小餐馆内,三个人围聚在一张餐桌边上,昏黄的光线中,布伦特对他的那一盘鸡肉饭赞不绝口。   麦克要了一份罐头,不是鱼罐头也不是肉罐头、水果罐头,就是有土豆丁、豌豆和玉米粒煨成的素餐罐头。不过他只吃了两口就觉得索然无味了,下手从罐头里挑出一颗颗的豌豆,在餐桌上摆成一行,再屈指一个个的弹飞掉,嘴里还发出“piu、piu”的声音。   李再安不喜欢晚餐后再加一份餐,所以他只要了一份松露,坐在最靠外的位置上抽烟。   “味道确实不错,”一份鸡肉饭量不是很大,布伦特十来口就吃完了,他拿起餐布一边抹着嘴巴,一边说道,“我可以再来一份。”   “你可以让他们多放些鸡肉,或者加些鸡汁,味道应该更浓一些。”李再安抬起胳膊,打了个响指,将靠在河边护栏处的女侍应生招过来,同时笑道。   “不,不,不,就这样,这样很好。”布伦特指指面前的餐盘,笑道。   女侍应生是个看上只有十八九岁的女孩,穿着这家露天餐厅的黑色制服,身前围着一条白色的蕾丝边围裙,人长得不算特别好看,但化了淡妆的脸上有些小清纯。   等她走到餐桌旁边,李再安指了指布伦特面前的餐盘,说道:“请给我的朋友再来一份。”   “好的,”女侍应生点点头,在小本子上记了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在那儿弹豆子的麦克抬起头,他在女侍应生的脸上看了一眼,笑道:“嗨,小妞,你还是处 女吗?”   他说的是英语,女侍应生没听懂,只是疑惑的看着一脸黑线的李再安。   “该死的葡萄牙人,”麦克显然也知道自己跟这女侍应生之间存在语言障碍,他嘀咕着骂了一句,脸转向李再安,说道,“保罗,问问她还是不是处 女。”   “我的朋友问你,这里有没有牡蛎在卖。”李再安吐了口气,用葡萄牙语说道。   对面的布伦特险些没笑出声来,他可是懂得葡萄牙语的,李再安瞒不过他。   “对不起先生,没有。”女侍应生摇摇头,说道。   李再安没说什么,只是朝麦克摊摊手。   “哦,那实在是太遗憾了,”麦克揉揉他那挺直却略带点鹰勾的鼻子,说道,“不过没关系,我可没有洁癖……那,现在,如果我邀请你在我身边坐下的话,你会不会感觉浑身燥热,有一种发 情的冲动呢?”   嘶……什么叫头疼啊。   李再安迎着麦克投过来的目光,无奈的笑了笑,扭头对女侍应生说道:“我的朋友想请你喝一杯,还想顺便请你到他在酒店的房间里去坐一坐,不过,你可以不用理会他。”   女侍应生听了之后,扭头朝旁边看看,而后小声问道:“你的朋友是美国人吗?”   “很不幸,他的确是美国人。”李再安点头说道。 侍应生想了想,似乎在犹豫什么,最后还是说道:“五百,要美元,你们能接受吗?”   李再安张张嘴,心说你早说啊,我还省了那许多麻烦呢。   “她说不知道,但很愿意试试看。”扭过头,李再安看了一眼暗自发笑的布伦特,摸摸鼻子,对麦克说道。   “嘿嘿……”麦克发出一阵儿猥琐的淫 笑,紧接着扭过头,淡蓝色的眸子在四周的餐桌上逡巡一圈,最后停留在右边一张餐桌边上,咗起嘴唇,朝坐在那张桌子边上一个女人轻佻的吹了声口哨。   “看,快看,”就像是一转眼就把桌边上的女侍应生给忘记了,他伸手拍着李再安的膝盖,大声说道,“我喜欢这样的女人,哈,她让我想起了露妮,那婊 子就是这样的女人,干起她来的时候,就像是干一头发 情的奶牛!”   他说话的嗓门不小,顷刻间就将四周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那个被麦克盯上的女人也扭过头,当发现麦克正盯着她的时候,一张素白的脸登时胀的血红,她猛地站起身,端着一杯香槟走过来,离着还有两三步远的时候,手一甩,将整杯的香槟都泼在麦克的脸上。   李再安正拿着钱包准备把女侍应生打发走呢,没想到会突然出现这种变故,主要是没想到那女人竟然懂得英语,而且还表现的如此彪悍。女人一杯香槟泼过来,麦克反应的快,一偏头躲了过去,大半杯的香槟,反倒有一大部分泼到了李再安的胸口上。   “这疯女人!”躲过一劫的麦克不说他主动去招惹人家,反倒第一时间暴怒的跳了起来,嘴里骂了一声,伸手就把屁股后面的椅子抄了起来。   没成想,他这一下算是捅了马蜂窝,连同这个露天餐厅和外面的几个小吃排档上,呼啦啦站起来二三十号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一脸漠然的表情,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麦克,似乎只要他一动手,这些人就会围过来将他活生生拆碎了。   勒克洛斯带着人原本是站在外围的,这会儿也顾不上身份暴露了,七八个人从外面抢进来,将李再安他们护在中间,一个个都把手放在腰间,摸着藏在那里的手枪。   麦克的确是有些狂躁的病症,可狂躁症毕竟不是发了疯的精神病,他一看到眼前这幅架势,顿时便没了脾气,手里抓着的椅子举在半空,砸也不是放也不是。   说实话,对于麦克来说,眼下这样的场面真所谓的毕生仅见,美国的治安状况虽然也不是很强,黑帮也遍地皆是,但却少有这种几十人聚集在一起对峙的状况。   “嘿,美国佬,看清楚这是在哪儿!”彪悍的女人根本不理会挡在身前的勒克洛斯一群人,她抖手将整个高脚酒杯都投过来,嘴里愤愤的呵斥道。   酒杯没能砸在麦克的身上,而是被前面的勒克洛斯直接接住了。   目光在勒克洛斯的身上停留了几秒,女人偏过头,看向站在桌边擦拭着衣服的李再安,两片性感的嘴唇微微一抿,冷哼道:“保罗,你不会是连玛瑙斯和圣保罗都分不清楚了吧?这里可不是莫里奥的地界。”   李再安疑惑的看了她一眼,这女人他是第一次见,而在他的印象中,玛瑙斯似乎也没有哪个组织是由女人来领导的。不过这一片地区,包括玛瑙斯港口在内,都属于谢克?斯沃博达领导“库哈集团”,这女人既然能带着这么多人出现在这,应该就与库哈集团有关联。   说实话,作为一个外来人,李再安并不愿意跟玛瑙斯的当地组织发生摩擦,毕竟他的势力影响不到这里,反而还要借助人家的地方走 毒运 毒。   都是因为该死的麦克,这家伙直到现在还盯着人家猛瞅,一双眼睛里全都是贪婪的欲望。   不过也不能怨他,这个陌生的彪悍女人的确有一副奶牛的身材,她的胸脯简直不能用丰满来形容了,而是硕大无朋,看着就像是胸口上缀了两个小南瓜似的。 第二卷 第49章 迟来的动...   虽然不知道女人带着那么多人聚在这里干什么,但她很显然不想惹麻烦,两句话说完之后,她也不等李再安做出反应,便自顾自的转身,施施然走出餐厅,一路朝东边码头的方向走去。   “这疯女人是谁?”等到那些跟着女人的家伙们全都消失了,麦克才放下手中的椅子,他闷哼一声,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嘴里哼哼唧唧的说道,“我发誓,我早晚要干了她,没错,早晚要这样。”   李再安看看同样无奈的布伦特,眨眨眼,吐了一口气,他心里琢磨着,得早点把这个惹祸精弄回圣保罗去,不然的话,自己早晚得受他牵累。   布伦特则是暗自庆幸,幸好把他从基地弄出来了,否则,他这个基地指挥官估计也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嘿,你们干嘛这样一副表情?”麦克自言自语的嘀咕了几句,转回头来,看到布伦特与李再安脸上的表情,忍不住抱怨道,“难道你们不觉得这女人很有味道吗?”   “那倒是没错,不过这女人看起来可并不好惹。”布伦特不无尴尬的笑了笑,说道。   “不好惹的女人才有味道,难打不是吗?”麦克挺着屁股在椅子上前后摇摆两下,嘴里嘿嘿笑了一声。不过他也知道布伦特说的是事实,他的家世背景或许很不简单,但这里毕竟是巴西而不是美国,刚才如果真的争斗起来,最终的结果可能就是该死的亚马逊河里多几具浮尸。   “嘿,保罗,我看那女人好像认识你,能不能告诉我她叫什么名字?”无聊的将那个女人意 淫了一会儿,麦克摸摸口袋,掏出一支烟卷来,一边放在鼻子下面嗅着,一边问道。   “我不认识她,”李再安笑道,“你知道,我在圣保罗可是很有名气的,认识我的人很多,但我却不可能每一个人都认识。”   麦克撇撇嘴,对他这种多少带了几分自负的说辞不置可否。   排在桌上的一行豌豆还在,不过已经沾了洒掉的香槟,麦克曲着手指头朝一颗探过去,豆子没能弹出多远,倒是溅起香槟雨点似的飞出去,弄了布伦特一脸。   布伦特知道这位公子哥的德行,也不跟他计较,只是背过身去抹了把脸。   “抽不抽?”不过老实了半分钟不到,麦克似乎又来了精神,他黏着手里的烟卷在李再安面前晃了晃,莫名其妙的兴奋道。   李再安看看那根皱巴巴、不带过滤嘴,偏偏烟卷长的过分的玩意,微笑着摇了摇头。   “这可是好东西,你是买不到的。”麦克不用分说的把烟卷塞过来,朝李再安挤挤眼睛,嘴里还不无自得的说道,“尝尝看,相信我,你会迷上它的。”   布伦特在旁边添了添嘴唇,他心说这东西对李再安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在巴西这个该死的地方,就算所有人都买不到这玩意,他也肯定买得到。   李再安推了一下没能推掉,只能把烟卷拿过来。他拿着烟卷仔细的看了看,又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眉头一皱,问道:“这是从哪儿买的?”   “就是……昨晚那家酒吧叫什么名字来着?”麦克扭过头,朝布伦特问道。   布伦特摇摇头,那家酒吧是印第安名,他可叫不上来。   李再安哧的笑了一声,抬起胳膊朝站在公路对面的勒克洛斯招了招手。   “先生,”勒克洛斯很快赶过来,束手站在一边轻声道。   李再安也不说话,只是竖起手里那支烟卷让他看了看。   勒克洛斯将烟卷接过去,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也皱起了眉头,他歪头想了想,回头喊道:“罗摩,罗摩,过来。”   随着他的招呼,一个身材矮小但却很敦实的黑人小伙子跑过来。   “看看,”勒克洛斯将手中的烟卷递给他,简单的说道。   罗摩接过烟卷,直接从中间掐成两半,把里面的烟丝都倒在右手手心里,而后先捏起一小撮来放进嘴里嚼了嚼,紧接着,又凑到鼻子下面嗅了嗅,这才小声说道:“没错,是加了奎宁的,添加量应该在两成到两成五之间,这应该是巴基斯坦的货,只有他们喜欢用这种手法。”   李再安点点头,没说什么。   麦克显然对他们这种神神秘秘的做法很感兴趣,他的眼珠子在勒克洛斯与罗摩之间来回摆动了一会儿,又伸手从罗摩手里将那些烟丝接过去,也许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有捏了一小撮放到嘴里嚼了嚼,结果除了苦涩之外什么都尝不出来。   他并不知道,罗摩这么个小喽啰看似很寻常,实际上他这种人在莫里奥这样的贩 毒组织内部却是很特殊的一个存在,他们特殊的地方就在于品 毒。一般电影电视里演的毒 品交易,就是黑帮老大过去从袋子里挑一点尝尝,事实上那是根本不可能的,这种技术活是类似罗摩这样的人去干的。他们只需要尝一尝、嗅一嗅,就能确定毒 品的大概纯度以及里面添加了什么东西。   一般情况下,毒 贩在销售海 洛因和可 卡因的时候,都会往里面添东西,毕竟这样可以多赚钱。像莫里奥这样的巴西本土贩 毒组织,他们的习惯是添加砂糖,添加量在15%到20%之间——这个比例很重要,基本上巴西境内的本土组织都是按这个比例添加,之所以说它重要,是因为如果这个比例不统一,相差太大的话,绝对是要出人命的。 举个例子,一位瘾君子一直都是在一个固定的毒 贩那里买货,而那个毒 贩的货是纯度75%的,他吸食了好几年了,适应量是每次注射一毫升。结果,这位瘾君子偶尔得到了一些纯度55%的货,他不可能知道货的纯度是多少,只是感觉一毫升不过瘾了,于是加大了量,每次1.5毫升。一段时间后,55%的货没了,他习惯性的把用量停留在了1.5毫升,然后又买了纯度75%的货。如此,最终的结果只有一个,吸 毒过量导致猝死。   就像之前说的,贩 毒集团的世界也有规则,他们的目的是赚钱而不是杀人,所以,在巴西本土的组织内,这个规则已经奉行很多年了。   至于麦克拿出来的那支烟卷里,加的料并不是可 卡因,而是货真价实的海 洛因,就像罗摩所说的,烟卷中夹杂的海 洛因还是参杂了奎宁的,一般来说,这是“金新月”那边惯用的手法。   奎宁本身就带有可可碱,品尝起来与海 洛因、可 卡因这类毒 品很相似,一般人是察觉不出来的,因此,它更容易造成毒 品吸食过量的恶果。就算是五十步笑百步吧,往销售的货里添加奎宁,的确比添加砂糖更加恶心人,性质也恶劣的多。   玛瑙斯有添加了奎宁的海 洛因流通,而且已经公然卖到了酒吧里,这件事的后果说开了真的很严重,至少来说,它可能意味着两个事实:第一,玛瑙斯的贩 毒组织出了问题,有人在搞鬼,甚至是活跃在玛瑙斯的所有同类组织都在搞鬼。第二,玛瑙斯的各个组织正在抵触提货涨价这件事,作为这一代供货方的委内瑞拉人没办法掌控局面了。   贩 毒网络说到底就是个链条,任何一层的断裂都会导致整个网络分崩离析,这个分崩离析并不是说大家都洗手不干了,而是要重新洗牌。该死的人去死,该滚蛋的滚蛋,该出局的出局,一场明争暗斗、刺杀火并之后,有幸或者说是有实力存活下来的人就可以重新布置整个网络。   李再安当初挑唆哥伦比亚人提价,目的就是往死水里投进一块石头,搅起乱局,但在事后这么长的时间里,并没有出现他预想中的大场面,不过就是有人刺杀他一次没成,随后又被作为供货方的秘鲁人灭掉了。   说真的,当时李再安对这样的结果很失望的,他甚至都没有想到下游的贩 毒集团会如此软蛋,竟然连个必要的反扑都没有,就那么没囊没气的接受了事实。如今看来,他失望的情绪似乎来的早了点,真正地暴风雨不是没有,而是正处在酝酿之中。   “嘿,保罗,你们在做什么?”麦克终归还是忍不住了,他扔掉手里的烟丝,好奇的问道,“什么奎宁,这烟里有奎宁吗?”   与麦克不同,布伦特现在想知道的东西更多。作为一名负责缉毒的军官,他当然知道金新月是什么地方,也知道从金新月走运出来的毒品进入了巴 西意味着什么。如果说这种贩运只是零零散散的私人携带的话还没什么,但若是大量的走运,便意味着一个从中亚到南美的国际性毒 品通道已经开通了。如果他能得到更进一步的消息并在这方面有所作为的话,那可就是大功一件了。   “麦克,这东西可不适合你,”李再安没有回答麦克的问题,他笑着说了一句,转过头又对布伦特说道,“布伦特,看来你明天必须回去了,我和麦克也得尽快离开这里,今后一段时间,估计玛瑙斯会变得很热闹。” 第二卷 第50章 乱局初现... 在墨西哥,赫赫有名的恐怖、贩毒、佣兵组织“泽塔斯”集团首脑赫利博托 托兹卡诺曾经在伊达尔戈州的帕楚卡市掷出重金,修建了一座近乎奢华的教堂,作为对他的褒奖,墨西哥天主教教会在这座教堂的门前挂了一块铜制的牌子,用以“永久性”的记述赫利博托的善举。   此事在国际上引发喧然大哗,梵蒂冈教廷很快对墨西哥教区的作法提出了批评,教皇保禄二世亲自遣使到墨西哥,要求墨西哥教区改正这一错误的举措。但墨西哥教区主教拉蒙 格迪纳兹给出的答复只有一句话:当玛丽 玛德琳用昂贵的香水为耶稣洗脚时,耶稣也没问香水是用什么钱买来的。   正如国际媒体为此做出的调侃那样,既然上帝都来为毒贩洗钱了,这个行业恐怕注定要欣欣向荣了。   若是将贩毒看做一个行业,它能不能欣欣向荣李再安说不好,至少他知道在未来的十几年时间里,南美的贩毒组织都将会保持一个蓬勃发展的局面,当旧的秩序被打破,旧的势力发生更迭,新的秩序和新的势力必将应运而生。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他渴望着巴西的地下世界出现一场动荡,毕竟动荡就意味着变化,同时也意味着机会。   圣保罗这两天的天气有些诡异,昨天黄昏的时候,天气还一派晴朗,当太阳落下去的时候,西边的天际处甚至还有一抹艳丽的火烧云,可天色刚黑下去,霓虹初上的时候,竟然毫无征兆的下了一场阵雨,而且雨势还不算小。   如今一夜过去,清晨的天空已经被浓浓的阴云所笼罩,不过雨倒是停了,潮湿的空气中凝结着令人心烦意乱的闷热。   冲了个冷水澡,李再安从浴室里出来,点了一支烟踱进客厅,将自己重重的摔进书桌后的软椅内,懒洋洋的再不想动一动。重生以来,如果说新的身份中除了这个时空之外还有什么能让他感觉满意的,那无疑就要数这幅身体了,若是换在前世,李再安可没本事一口气做完100个俯卧撑,而且还可以左右手换着做,   不过这个成绩似乎只能令他自己满意,陈锦她们就总是提醒他,这几个月来他已经明显发福了。   桌上摆着香醇的咖啡,两碟看上去很美味的甜点摆放在一摞报纸的旁边。看看对面的沙发上,一摞熨平的衣服摆放在那儿,白帮黑头的皮鞋擦得一尘不染,就像是全新的。   唉,身边还是有个细心的女人好啊,掐灭手里的烟卷,李再安端过咖啡嗅了嗅,心里暗自叹息一声。   经过短短几天的调养,劳蒂尼昨天便迫不及待的出院了,她回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顶替她的女人扫地出门,理由是她不需要什么帮手。   这世上任何地方都不缺少竞争啊,李再安很清楚劳蒂尼这么做的时候,心里是怎么想的,真实的理由很简单,她怕,怕自己的地位被人取代。李再安真的挺想告诉她一句话:咱是个念旧的人,陪着上床的女人可能会经常换,但照顾起居的女人总还是旧的好。   甩甩头,将脑子里那些与女人相关的问题都甩出去,李再安抿了一口咖啡,顺手又将那份报纸拿了过来,正准备看的时候,听到客厅外的走廊里有人小声的交谈,其中一个声音是属于劳蒂尼的,而另一个却像是勒克洛斯。   勒克洛斯大概是有什么事情要进来,但劳蒂尼拦住了他,告诉他说时间太早,保罗先生才刚刚起来,他不喜欢别人在这个时候去打扰他。   “劳妮,”歪着头听了一会儿,李再安干咳一声,提高嗓门说道,“让他进来吧。”   “好的,先生,”外面传来劳蒂尼的回应,没一会儿,客厅的房门打开,勒克洛斯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李再安看看表,才刚刚七点一刻,便皱眉问道:“怎么这么早,有事?”   “是的先生,是关于麦克先生的。”勒克洛斯走到书桌前,说道。   “他怎么啦?”李再安现在是一听到麦克这个名字就头疼。   前天从玛瑙斯回来,李再安原本是打算把他安排在贫民窟内藏身的,但谁知道这小子逃难不忘享受,说什么都不住在贫民窟这种破地方,没办法,最后只能将这个刺头安排进了一家莫里奥组织控制下的度假酒店。这所度假酒店远离圣保罗市中心,又处在莫里奥组织的势力区域内,李再安只想着远远躲开他,也不怕他能在这里闹翻了天。   “听雷克诺说,他昨晚喝醉了酒,在酒店的房间里,把一个女人……”勒克洛斯说的有点吞吞吐吐。   “怎么样了,吞吞吐吐的干什么。”李再安不耐烦的说道。   “把一个女人推到了窗外。”勒克洛斯说道。   李再安无语,麦克的房间在酒店11楼,人要是弄到窗户外面去了,可想而知会出什么事。   “人呢?处理掉了吗?”叹口气,李再安转口问道。在他看来,死个人算不了什么事,更何况还是个妓女,只要尽量别让警察知道就可以了。   “没有,警察接手了,现在酒店的现场也被警察控制住了,”勒克洛斯说道。   “混蛋!”李再安大怒,他猛地从软椅上站起来,喝问道,“雷克诺是怎么做事的?”   雷克诺是莫里奥组织的中层头目,麦克住的酒店就在他的直接管理之下。   “雷克诺也没想到会出这种事,主要是……主要是那女人并不是酒店安排的,而是酒店的客人。”勒克洛斯无奈的说道。   “嘶……”李再安这个头疼啊,这尼玛什么样的人啊,真是比职业罪犯更职业,看着就像是天生为犯罪而活的。 “人呢?”手指头在太阳穴上轻轻敲打着,李再安抛开郁闷的情绪,问道。   “雷克诺已经安排他换了房间,”勒克洛斯当然知道他问的人是谁,“不过下一步该怎么办,他说还要看您的意思。”   李再安摇头一笑,雷克诺不是不知道如何安排这种事情,开玩笑,死了个人罢了,作为莫里奥的中层头目,如果连这种事情都搞不定,他这个头目也做到头了。说到底,雷克诺是是不想把麦克那么号灾星留在他的地头上,打算趁这个机会把他弄走罢了。   尽管大家都是毒贩,做得也都是犯罪的勾当,可这种犯罪是以营利为目的的,而不是以招惹是非为目的的,类似麦克这样的人物,没有人会喜欢。   “好啦,我知道了,”摆摆手,李再安吐气道,“告诉雷克诺,让他尽快把这件事摆平,麦克我自会安排。”   “好的先生,”勒克洛斯点点头,转身走出门去。   “草!”等到勒克洛斯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李再安终于忍不住发作,手边的咖啡杯直接遭了秧,被狠狠的投到客厅中央的地毯上,连续蹦跳几下,撞到对面的墙壁上摔个粉碎。   说真的,如果不是为了大局着想,根本用不着什么警察,李再安就先一步安排人把麦克给干掉了,那还会像现在这样忙着给他擦屁股。   听到房间里的动静,劳蒂尼从外面慌里慌张的跑进来,看到地毯上浸染的咖啡还有碎裂在墙角的杯子,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一路小跑的出去,没一会儿就拿了一个崭新的杯子进来,又给李再安泡了一杯咖啡放在手边。   李再安看着她里外忙碌,有心想要说点什么,但脑子里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别看两人同处一栋住所,彼此间还有超出一般的关系,可平素却很少有什么交谈,这里面最主要的问题,就在于李再安同劳蒂尼之间似乎不存在什么共同语言。   看着劳蒂尼收拾干净墙角的碎玻璃渣,又跪在地毯上擦拭那些咖啡污渍,李再安最终还是放弃了说点什么的打算,他伸手拿过一份报纸,开始了每天必有的保留性节目——读报。   出卖了侄子的老佩森终于厄运临头了,这两天,他和他的绿桥公司成了媒体关注的焦点。   利赛特背后的三个死老头不动手则已,一动手就是一场暴风骤雨般的密集打击,继咖啡仓库的损失被曝光之后,短短两天里,针对绿桥公司的负面消息就像是决堤一样,持续不断的涌现出来。先是长期以来负责为绿桥做会计结算工作的罗帕尼会计公司被曝出造假的丑闻,紧接着丑闻便将绿桥公司扯入其中,有舆论怀疑,绿桥公司此前两个季度发布的季度性财报可能包含虚假成分,而这些虚假的成分则促成了绿桥公司股票价格在前几个月持续攀升。   而在今天的《圣保罗州报》上,则刊登了绿桥公司旗下的几处咖啡农场非法压榨奴隶工人的事实。实际上,在巴西的大部分农场、庄园内,可能都存在着使用劳役奴隶的问题,巴西政府都管不了,只是平时没人关注这种事罢了。可一旦像绿桥这样,成了别人眼睛里的肥肉,自然免不了就会有人在这方面做文章。   目前,这些负面消息对绿桥公司的实质性影响还没有反映出来,绿桥股份在昨天甚至还出现了大涨的局面,但李再安却非常清楚,这种股价上涨只是一泻千里之前的回光返照。 第二卷 第51章 乱局初现... 绿桥股份昨天的不正常涨扬,可能是绿桥的股东在介入操作,也可能是有人看出端倪,所以抢在这个时候入市扫货,但不管怎么说,今后几天里,随着针对绿桥的利差消息持续出现,绿桥股份的暴跌将成为必然。   一旦绿桥股份出现持续暴跌的局面,老佩森势必会采取股份回购的方式拉升行情,以此来稳住股民的信心,而到了那个时候,两家银行的追债将直接打断绿桥的资金链,从而将绿桥的股价直接打入谷底。   尽管对利赛特身后的三个死老头很不感冒,但李再安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目前跟人家还不是一个层级上的对手,人家可以轻轻松松的将一个千万富翁变成负翁,整个过程看上去不费吹灰之力,而自己却做不到这一点。什么是高端与低端的区别?这就是高端与低端的区别。   不过不要紧,李再安可不会因此而气馁,他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会坐到三个死老头对面的,甚至还能超过他们。   报纸上对绿桥的信息虽然都有报道,但占用的篇幅并不大,毕竟现在还不到时候呢,按照常规,等到绿桥股份的价格被打下去之后,才是各种负面新闻全面出现的时候。   对于今天这个造成的李再安来说,他真正关注的问题是两个,第一个就是玛瑙斯发生的两起街头枪战,准确的说,是一场枪战和一起杀人案。   两件事都发生在前天,也就是李再安带着麦克离开玛瑙斯的当天晚上。就在那个晚上,玛瑙斯最大的贩 毒组织,“阿拉拉人”集团与另外三个贩 毒组织“库哈”集团、“罗迈尼?卜伦科”集团以及“龚萨里”集团发生火并。双方的交火地点就在玛瑙斯港口,按照警方随后公布的消息,目前确信有六人在这场冲突中丧生,但现场没有发现伤者。   就在枪战发生后两个小时,也就是昨天的凌晨一点钟,龚萨里集团首脑、毒 枭龚萨里?布兰达的座车在市自由区管理局大门前遭遇袭击。据称,枪手共有六人,他们差不多向龚萨里的车上发射了上百发子弹,包括龚萨里和他两名保镖在内的三人当场死亡。   毫无疑问,玛瑙斯已经爆发了一场贩 毒组织之间的大混战,巴西安全部门以及缉毒部门已经被惊动,司法部也在昨天上午做出了表态,估计今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玛瑙斯的警方都会进入高度戒备的状态。   李再安手里现在掌握不到玛瑙斯的具体情况,不过大前天夜里在玛瑙斯的那场遭遇,估计就是这场火并的前兆,那个女人已经她身边的二十多号大汉,肯定不是为了监视他们几个人去的,应该是适逢其会。   但不管这么说,这样的局面是李再安希望看到的,巴西的地下王国终于打破了过去那种死水无澜的局面,毒 品涨价的后续影响终于出现了。   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今回想起来,李再安都禁不住有些小得意,这一波涨价,不仅搅乱了巴西地下世界平静的局面,甚至还引来了南美洲以外势力的加入,这绝对是个意外的惊喜。想想也是,国际上成规模的贩 毒集团可不仅仅局限在南美,亚洲也有不少呢,作为三大毒源的银三角、金新月、金三角,其中的两个聚集在亚洲。   这年头,坤沙的势力正在金三角飞速膨胀,他的军队能把泰国、缅甸的正规军打的抱头鼠窜。而在金新月,帕坦族与俾路支族的部落武装同样不容小觑,如果他们能够拧合在一起,制造出来的麻烦恐怕比金三角更大。除了这两个地方之外,黎巴嫩的贝卡谷地也不甘寂寞,那里的黎巴嫩真主党武装以及叙利亚的自由军还有形形色色部落武装,正在为大片的罂 粟田提供武装保护,相信要不了多久,那里就会成为全世界第四大毒源。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以产地、产品不同,几大毒源可以分为两个体系,即:可 卡因体系与海 洛因体系,这两大体系之间因种种不同免不了会产生竞争。不幸的是,这个地下王国里没有所谓的“反不正当竞争法”,他们解决问题的手段只有一种——暴力。   李再安不清楚玛瑙斯的混战将会走向何方,但可以肯定的是,玛瑙斯的几个贩 毒组织可能都有退路可选,而那些站在背后的委内瑞拉人却没有退路,对他们来说,这场战争不仅仅是利益之争,还是生存之战。   或许这个月对于巴西来说是个“灾月”,至少今天的报纸上就没有任何好消息。   李再安关注的第二个要点,是报纸的头版头条,对他来说,这则报道是国家大事,是高屋建瓴的东西,同时,也是他真正关心的事情,这份关心来自于野心。   再过一个半月就是圣诞节,这在巴西就算是到了年根底下了,每年的这个时候,巴西利亚都要发布政 府年度工作报告,同时,还有很多的财政政策、拨款申请提交到参众两院投票。   巴西是很民主很开放的,所以这类政府性的工作报告历年都会对外公布,而且是完全公布,不做遮掩,也不弄虚作假。而今天的圣保罗州报的头版头条,就直接引述了报告中的一些内容。   这类工作报告往往涵盖了经济、政治、教育、文化、医疗卫生等诸多方面,几乎是所有涉及到国计民生方面的内容都有,有意思的是,圣保罗州报将社会治安放在了最首要的位置上。   按照司法部提交的报告显示,从今年一月份到现在,整整十个月的时间里,巴西全国各地共发生各类罢工2029起,参与罢工的人群高达931万,因劳资纠纷而发生的暴力事件900余起,死亡人数超过1200人。在社会刑事犯罪方面,过去的十个月里,统计在案的恶性刑事案件8900余起,约1.4万人死于谋杀,其中,盗窃案发案率最高的为贝洛奥里藏特市,根据警方提供的数据,该城市34%的家庭在过去十个月里发生过入室抢劫、偷盗案件。重大刑事案件发案率最高的为巴伊亚州和圣保罗州,两地共有5190人过去的十个月里死于谋杀。   此后的第二大项就是经济问题。推行了一年多的科洛尔计划交上了它的第一份成绩单,经过巴西利亚所谓的卓有成效的改革,过去十个月里,巴西通胀总量为440%,相比去年的年通胀率似乎有所好转。但与此同时,10个月里的成绩单里,巴西的经济增长率为-5.3%,国家外债突破1500亿美元,约为国民生产总值的24%,更不幸的是,明年将有近300亿美元的外债需要归还,而政 府却保持着上百亿美元的财政赤字。这些统和在一起,意味着国家已经到了破产的边缘了。   除此之外,贫富差距正在进一步拉大,全国贫困人口突破3300万,这意味着在过去的十个月里,巴西国内又有120万人沦为赤贫,这些人的月收入加起来,占据每月国民总收入的0.7%。而这些收入均摊到3300万人的头上,再加入通货膨胀的因素,大概能让他们每人买上一罐可口可乐外加两磅面包,他们就得靠这些东西活一个月。   就像那句话说的,感觉如今巴西的天气有些热了,这种体会很准确,因为大家伙已经都坐在火山口上了。   此前一段时间与贝塞隆的接触乃至深谈,再加上自己的学习和思考,李再安对如今巴西的问题有了自己的看法,尽管这种看法还没有进一步的系统性,但已经在朝着更深入、更贴近现实的方向靠近了。   人要想真实客观的、更贴近现实的看待一个宏观问题,或者说是考虑一个大局的问题,首先就要跳脱出自己作为社会个体存在的立场,用那种冷漠的,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目光去审视这个国家,这个社会。   因为自身所处生存环境的因素,李再安在这方面具备优势,毕竟他本身就是毒 枭,就是站在社会公德对立面的存在,而那种极端自我的性格养成,实际上与政客的性格养成没有太大区别。   放在刚重生的那段时间里,看待巴西如今的国家问题,李再安考虑更多的就是社会财富分配的不平等,他会将这个国家如今出现种种问题的根本原因归结到这一点上。   但是现如今,他的观念已经产生了某种程度上的变化,虽然他还不认同那种所谓“穷就有穷的原因,富就有富的理由”的说法,可他的确已经不再认为分配不均是一切问题的根源所在了。   如果综合归述一下的话,李再安的现在的观点是:无论是贫富差距扩大还是通货膨胀,其根本原因就是巴西利亚到现在都始终抱着不放的进口替代工业化的经济发展模式。 不得不承认,重生的因素、先天的智商再加上后天的好学,让李再安具备了快速成长的基本条件,而他所处环境,又为他提供了成长所需要的充足养分。坦率的说,对巴西宏观经济的问题,他的认识已经转到了真正的根子上。 第二卷 第52章 暴雨之... 进口替代实际上就是内向型经济,是封闭型的经济发展模式,国家对外通过高关税、低进口配额来限制进口,对内则发展本国的相关产业,力主国内需求主要依靠国内生产来满足。   与进口替代相对应的就是外向型经济发展模式,也就是开放型的经济发展模式,实际上,在八九十年代甚至更早的五六十年代,国际上崛起的新型国家经济体主要都是采用的外向型经济发展模式。比如说所谓的亚洲四小龙,再比如说改革开放进入第二阶段的中国,基本上都是采取的外向型经济发展模式,大力推动出口导向型经济,发展劳动密集型产业。   几十年如一日推动的进口替代政策,已经将巴西带入了茫茫无际的沼泽,这种经济发展模式所带来的封闭环境,令巴西国内的生产性行业技术水平严重落后,根本实现不了出口创汇的目标。而原材料的出口,受国际市场价格浮动的影响巨大,近几年来,国际市场农产品价格又在持续下滑。这两方面结合在一起,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巴西外汇储备的日渐枯竭,毕竟限制进口不等于什么都不进口,尤其是巴西的工业技术落后,很多工业成品中都要采用到国外进口的零部件,这就更增大了外汇储备的损耗度。   外汇储备的来源枯竭,便意味着巴西利亚必须持续的对外举债,于是财政赤字、外债激增的局面就不可避免的出现了,这边是通货膨胀居高不下的一大诱因。   再有,高关税、低进口配额的进口替代政策,本质上就是对国内消费者利益的牺牲。举个夸张点的例子说明,那就是同样的10万美元,在开放型经济政策的条件下能买一辆德国原产的好车,而经过高关税的作用,同样的一款车到了巴西就得卖到40万美元,于是那些只有10万美元拿来购车的巴西人,就只能花这10万美元买一辆国产的三轮车开着跑了。那么这个买车的消费者承受的损失被谁拿走了呢?毫无疑问,被三轮车生产商拿走了,因为在开放型经济政策的条件下,这辆三轮车可能连一千美元都不值。于是在这个环节上,又出现了一个贫富差距拉大的诱因。   另外,因为有关税壁垒的保护,那些国内的生产者在赢得巨额利润的同时,往往不会将富裕的资金投入到技术改革、设备更新或是扩大再生产上。那么这些钱他们会拿来干什么?毫无疑问,投机是个最好的方向。没有扩大再生产的缓解,就没办法创造更多的就业机会,它直接意味着失业率的居高不下;失业率的居高不下与投机的盛行,直接造成社会财富分配的断档,失去工作的人会越来越穷,投机的人会越来越富有;而大量投机的热钱在流通领域四处翻滚,与此相呼应的却是经济发展的日益萎缩,如果一个国家走到这一步还不出现通货膨胀,那只能说上帝爱死这个国家了。   可惜的是,上帝给予巴西的爱并不比他给予索马里的爱多多少,于是乎,巴西就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在李再安看来,巴西有近两亿人口,有五十年代到七十年代工业化进程的良好积淀,同时也有着丰富的自然资源,如果能够抛弃旧有的进口替代经济政策,代之以更积极、更广泛的、更能够融入世界的外向型经济政策,这个国家的重新崛起并不是一个梦想。   但遗憾的是,对于一个国家来,经济政策的调整不像是换一个口味的咖啡那么简单,这个过程中,牵涉到了太多的利益面,那些享受着既得利益、希望能够继续维持现状的群体占据着这个国家的主流舆论,甚至可以说是绑架了这个国家的政治,任何触动他们利益的改革,都势必会遭到他们的阻挠。   其实在李再安眼里,如今巴西的境况与前世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中国的情况非常类似,只不过两国的政体并不相同,而且当初的中国存在着能够通过一番讲话就让各方息声的强势人物,巴西却不具备那样的条件。   综合各方面来看,在二战战后,尤其是在六七十年代之后崛起的新兴国家里,几乎都走了一条由内向型经济起步,通过进口替代为本国发展工业化创造条件,而后再转为外向型经济,尤其是以发展劳动密集型产业为依托,逐步与国际接轨的道路。   这条道路按照中国的说法,就是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而后先富带后富,实现共同富裕。深入剖析,就是通过国家政策的扶植,在进口替代阶段打造一批富裕人群,所谓先富带后富,就是在劳动密集型产业的发展过程中,创造大量的就业岗位,同时,辅之以完备的社会保障体系、最低工资限制、社会慈善等手段,化解贫富差距带来的种种社会矛盾,盘活整个社会经济面。   巴西在这个过程中的起始阶段就停步不前了,而中国则顺利的走完了前半段,后半段……李再安前世没看到太多的成果,除了一堆堆的烂摊子。   如今的巴西,从客观上来说已经到了非改革不可的地步了,结合前世的所知,李再安很清楚,这场改革需要一个节点式的人物出现,而这个节点式的人物,又将改变一大批人的命运。在这场国家命运与个人命运的腾挪中,李再安不知道自己最终会收益些什么,但他却明白自己现在应该去做些什么。   简单的翻阅了一遍当天的报纸,一杯咖啡也正好喝完,用了几分钟的时间消灭了劳蒂尼准备的早餐,李再安开始接着读他昨晚看的那本经济类书籍。   全副身心阅读的时候,总会感觉时间过得特别快,当雨打窗棂的噼啪轻响,将李再安的注意力从那些令人头疼的经济学论述中拉回来的时候,一个小时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李再安将书本翻到最前面的目录处,一边查看目录,一边在脑子里将昨晚和今天早晨看过的内容重新想了一遍,这才抻个懒腰,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窗外的雨势很大,豆大的雨点随着风势掠进敞开的窗户,泼洒在木制的窗台上,不一会,就有两道水线从窗子上留下来,染湿了墙皮。   “劳妮!”李再安坐在椅子上,瞅着那扇开着的窗户皱了皱眉,下意识的喊道。   劳蒂尼的名字喊出来,他自个愣了愣,摇头一笑,起身朝那扇仅有四五步远的窗户走过去。   “人啊,有机会变懒呢,就再不想勤快半分了,”嘴里自嘲的嘀咕着,李再安走到窗前,手刚抓到窗扇,视线中便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   女人没打伞,也没有任何雨具,就那么曲着两条腿,蜷缩在教堂门外的墙根底下。她呆的那个地方雨水淋不到,但是地势有点凹,从屋檐上淌下来的雨水,在她脚尖前面汇聚成了一个小水洼,女人时不时的伸手到水洼里,用手掌沾沾水,而后在打成绺的头发上捋一捋,像是在洗头。   不用问,这女人肯定是倒霉的苏索了,说真心话,在这次看到她之前,李再安甚至都把这女人给忘了,看她现在这幅样子,估计过去几天的日子,她应该过得很辛苦。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没一会儿,劳蒂尼的声音急慌慌的在后面传过来:“啊,先生,对不起,没想到会突然下雨,我洗澡去了。”   她嘴里这么说着,一路小跑的赶到李再安身边,抢着把窗子关上,又随手拿了一块桌布,手忙脚乱的去擦拭那些倒灌进来的雨水。   李再安看看她,见她的头发还湿漉漉的滴着水,有些地方还沾着泡沫呢,估计这澡还没洗完就跑出来了。   “不用收拾了,”在她后脑上轻轻拍了拍,李再安用罕见的柔和语气说道,“先去办件事。”   “哦?”劳蒂尼蹲在地上,扭头朝他看过来。   “看到那个女人了吗?去把她带回来,”李再安朝教堂的方向指了指,说道,“给她洗个澡,换身衣服,然后带她来见我。”   劳蒂尼欠起身子,用一个很别扭的半蹲姿势朝窗外看了看,好半晌之后,才咬着嘴唇点点头,一脸不情愿的转身朝客厅外走去。 约莫两三分钟之后,撑着伞的劳蒂尼出现在楼下,她踮着脚尖从灌满雨水的院子里出去,径直走到百十米外的教堂边上,离着五六步的距离,也不知道跟苏索说了些什么,然后李再安就看到苏索颤微微地站起身,跟在劳蒂尼的身后朝小楼这边走过来。   唇角一弯,李再安的脸上闪过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雨中这一幕是多么的现实啊,两个女人,两种转变,充分凸显出了环境对人的影响有多大。时间推后几个月,劳蒂尼在贫民窟的泥泞中恐怕怎么也不会踮着脚尖走路,因为她早已习惯了这里的一切,而时间推后两三天,苏索估计也不可能这么老实。   “铃铃铃……”   骤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了李再安阴暗的思绪,他又看了一眼正在往回走的两个女人,这才转身走到书桌旁边。 第二卷 第53章 遭遇人蛇 电话是从费雷拉从pai基金打来的,她提了两件事,第一件,从今天6:30开始,越南违约银行贷款的债务交割成交量开始出现不正常的跳升。当初pai基金购入的,由巴黎银行转手的越南外商银行670万美元银行贷款债券,其贷款收益率已经从最初的3.7%,跳升到了4.3%。   纽约各类金融交易所开盘时间是纽约时间的9:30,而从时区上算,圣保罗时间与纽约时间相差3个小时。看看表,现在刚刚八点多钟,贷款收益率在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里就从3.7%跳升到了4.3%,这个跳升速度的确令人惊喜。   不过李再安很清楚,这只是开始,按照前世的所知,再过几天,越南总理武文杰将出访美国,随后,到圣诞节前后,美国对越南实施的不到几个月的经济制裁便会解除,再之后,越南的“革新开放”会加大步调……而这一切的一切,反应到国际金融市场上,将会拉动那些在越南有投资项目的企业集团股价上升。   在国际金融市场上,经济永远优先于政治,这个优先并不是说重要的意思,而是说市场的反应往往走在政策正式出台或是公布之前。   就在这个早晨,除了越南银行债的收益率飙升之外,此前一直低迷的标准普尔500指数也出现了数家飘红的成分股,像安泰保险、博泰能源等等,这些美国企业都在越南有重大的投资。   重生再加上一份专业,李再安从不认为自己金融债券这个行当里投机有多大的难度,如今真正地问题,就是他可以动用的资金太少。就拿这次投机越南银行债来说,从3.7%的收益率购入债券,即便是在80%的收益率预期上出手,他能赚到的钱也是相对有限的,仅从量上看,甚至还没有投机股票盈利来的高。   但在股市盈利并没有那么简单,尤其是短期的投机性交易,很容易被人盯上,对于李再安来说,那是很麻烦的事情。   不过幸好的是,资金短缺的问题随着两次投机计划的完美成功,已经出现了可以缓解的预兆,费雷拉打电话来说的第二件事就是有关这方面的,有人希望能够在pai基金开列会员账户。   所谓的在pai基金开列会员账户,实际上就是对冲基金的一种融资形式。对于对冲基金,由于其高风险以及难以管控的性质,巴西虽然在创建手续的批复上设置门槛较低,但却对其融资方式、额度以及规模有严格限制,审批的过程也很繁琐,所以一般情况下,很少有对冲基金采取正规的方式融资,吸纳会员则是变相融资的一种形式。   费雷拉在电话里没有说这个办理会员的人是干什么的,她也说不清楚,毕竟这类会员们都是很谨慎的,其中的某些人甚至和李再安的身份一样见不得光。   放下电话,李再安犹豫了一下,正准备换衣服出门的时候,劳蒂尼从外面进来,身后跟着浑身都被雨水打湿的苏索。   李再安看了两人一眼,什么都没说,径直回到卧室换了一身衣服,出来的时候,才对仍旧站在客厅里的劳蒂尼说道:“我出去一趟,记得刚才我说过的话,给她洗一洗,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话说着,李再安脚下不停,想要从两人的身边绕过去。   “保罗先生,求求您,放过我吧,”没想到原本很安静的苏索突然扑过来,在他即将走到门口的扑倒在地上,两只胳膊抱住他的大腿,哭喊着哀求道。   刚刚换过的裤子上瞬间便沾满了泥污,李再安眉头一皱,使力往回抽了抽,可苏索胳膊抱得死紧,说什么都不松开。   劳蒂尼原本还想上去帮忙把苏索拉开,可迟疑了一下之后,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她隐隐中巴望着这女人能把李再安给激怒了,到时候这栋住所内就没有人能威胁到自己了。   “保罗先生,我不敢骗您,塞克曼虽然是我的未婚夫,可我并不喜欢他,”苏索并不知道李再安将她困在莫里奥的真正原因,还只当是他对塞克曼的报复呢,“在一个月前,我甚至都不认识他。您不知道的保罗先生,我也是在贫民窟里长大的,我……”   “你的情况我很清楚,而且我还可以告诉你,从今以后,塞克曼乃至老佩森都不可能再有机会骚扰你了,取代他们的可能会是警察,亦或是别的什么人。我的意思你明白吗?”李再安打断她的话,说道,“你要是想离开这里,我可以放你走,但你必须想清楚,对于你来说,外面是不是比这里更安全。”   微微弯下腰,李再安捏住苏索的手腕,将她的胳膊从自己腿上挪开,略一沉吟后,说道:“仔细考虑清楚,如果你真觉得离开对你来说更好的话,可以让劳妮送你出去。”   弹弹裤子上沾染的溺水,湿漉漉的,当然不可能打扫干净,李再安攒着眉头转过身,重新回到卧室换了一条。   一两分钟的工夫,当他档次从卧室里出来的时候,苏索还瘫坐在地上发愣,她这幅痴呆木讷的表情令李再安感觉很满意,至少这说明这女人还不笨,她应该考虑清楚自己的处境了。   一般来说,像苏索这样的女人,往往都是比较现实的,她对这个社会的阴暗面也有足够的了解,李再安告诉她老佩森叔侄不会再来骚扰她,这句话的真正含义她当然也能理解透彻。说到底,她就是很不幸的牵涉到了一场她原本应该躲得远远的麻烦里,警察找她肯定是为了查清楚这个“麻烦”的真相,而那个“别的什么人”却是不想让这些真相曝光的。   作为一个从小在贫民窟长大的女人,苏索不得不承认自己只有呆在这里才是最安全的,因为在这里警察找不到他,而那些“别的什么人”也同样清楚这一点。   李再安没有再多做耽搁,他径直下楼,找了勒克洛斯当司机,出门上车,直奔pai基金。   前世的时候,李再安喜欢下雨的天气,因为这样的天气里往往不用像平时那般的匆忙,但是自打重生以来,他就开始讨厌这样的雨天,毕竟巴西的气候与中国国内不同,尤其是在圣保罗,下雨往往就意味着闷热。   车子在大雨中穿行,眼看着就到了3月25日大街街口的时候,路边的便道上突然冲出来一个人,径直朝道奇车的车头撞过来。   此时的雨势很大,尽管前窗的雨刷开着,可瀑流般的雨水瞬间就能重新漫过来,一层层的水纹,再加上暴雨,令前方的视线不是很好。   看到路边有人突然冲出来,勒克洛斯本能的踩下刹车,只听“吱”的一声响,车子在公路上滑出去一米多远,“咚”的一下撞在了什么东西上面,而后才猛地停下来。   李再安坐在后座上,根本没提防会出现什么情况,车子急刹的时候,他整个人抢出去,一头撞在了前面的副驾驶座椅背上,额头撞得火辣辣的疼。   “怎么回事?!”扶着额头坐起来,李再安叱问道,说话时的语气不是很好。 他的话才问完,路边上又冲出来两个人,两个女人,她们扑到车外就拼命的敲打车窗,嘴里还大声哭闹,也不知道喊的是什么。   李再安不知道怎么回事,勒克洛斯却是清楚地很,他根本没理会窗外的两个女人,随手打了倒档,将车子退后几米,就想着把车从外线绕过去。   就这会工夫,李再安也看清楚了,车外的两个女人像是亚裔,不过不像是东亚人,应该是东南亚一带的人种,皮肤黄中带黑,身上早被淋湿的衣服很破旧,很多地方都被扯破了,露出里面发黄变色的内衣。   勒克洛斯往回倒车的同时,两个女人就追着赶上来,四只手把在车窗上,掌心的皮肤与沾水的车玻璃摩擦着,发出“吱吱”的轻响。   李再安皱皱眉,将车窗摇下一道缝隙,几乎与此同时,就听到两个女人用沙哑的声音喊道:“帮帮我,求你啦,帮帮我们……”   女人说的是英语,这对于李再安来说没有任何语言上的障碍。   车窗上方露出的一道缝隙,很快就被一个女人发现了,她就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她一只手把着车玻璃,另一只手拼了命的朝缝隙里探进来,死死握住车玻璃的上沿。   就在这时,一辆停在便道边的集装箱卡车上,呼啦啦跳下来四五个精壮的汉子,其中一个直奔那个被车子撞倒的女人,另外四个则来拖拽追着道奇车的两个女人。   到了这个时候,李再安已经基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不用说,这几个女人肯定是偷渡来圣保罗的东南亚人,她们是想来这里淘金的,却不知道那些人蛇实际上也是贩卖人口的,她们到这里不可能淘到什么金,只能淘到一捧血泪。   毒贩与人蛇是两个平行的存在,偶尔彼此间也会合作,再者,类似这样的事情李再安见多了,他的前身就是偷渡来的嘛,所以他不想多管闲事。 第二卷 第54章 街头械斗 没理会车外女人的哀求,李再安转动着车窗把手,试图把车窗重新关上。没想到车外女人的四根手指头死死卡在上面,说什么都不肯缩回去。   李再安皱着眉头,用拇指顶住女人的手指,正准备把她的手掰开,耳边就听到“咚”的一声响。   这一声突如其来的爆响把他吓了一跳,身子本能的朝旁边一躲,再回头去看的时候,赫然发现车窗上已经出现了一圈蛛网状的皲裂。   还没等他搞清楚怎么回事呢,车外棍影一闪,又是“咚”的一声。这一次仍旧打在出现皲裂的地方,车窗玻璃整个凹了进来,几块碎玻璃弹飞出来,打在李再安的身上。   李再安这会可是看清楚了,砸车窗的是一个过来追捕女人的汉子。   不用李再安吩咐,勒克洛斯一脚踩下刹车,第一时间跳出车外。李再安没有急着下去,主要是担心受到袭击,他坐在车上等了一会儿,直到勒克洛斯三拳两脚将追在车边的两个汉子打倒在地,与剩余两个人对峙在一起的时候,他才从副驾驶座上拿了一把雨伞,不紧不慢推了推车门。   车门外那个扒着车窗的女人还死死抓着破碎的车玻璃,出现皲裂的玻璃划破了她的手指,猩红的鲜血顺着玻璃裂纹流下来,她却像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李再安推门的时候,车门撞在她身上,女人却是一动都不动,根本没有给他让开的意思。   没办法,李再安只能朝另一面挪了挪,换了一边下车。   车外大雨倾盆,勒克洛斯站在车尾的位置,跟剩下的两个汉子说着什么,原本被踢倒的两个汉子也站了起来,正提着棍子走过来。十几米外的那辆集装箱卡车边上,这会也聚了六七个汉子,看样子跟他们是一伙的。   情势看着不太妙啊,李再安撑着伞,脚下踩着雨水绕到车后,先到另一边,从外面看了看车窗,紧接着,又扭头四顾,朝街道上看了看。   雨势这么大,这一带又不是什么繁华的商业街区,往来的行人没有多少,这么半天了,也没看到一辆警车过来巡逻。街道边一处处店铺倒是都开着,也有人朝面外窥探,但却没人出来多管闲事。   东面百八十米外,有一个门前绘满了涂鸦的破旧门脸,门脸上方有线条复杂的霓虹灯招牌,两个打着赤膊的年轻人躲在店里,正探头探脑的朝这边张望。   原本死死扒住车窗的女人这会才看清李再安的样子,她显然没想到这辆看上价格不菲的车上会下来一个黄皮肤的人,而且一看就是亚洲人,本能的愣了一会儿。紧接着突然松开手,两步冲到李再安的面前,双膝着地的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嘴里哭喊着说了一通什么,在场的人估计谁都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李再安虽然听不懂这女人说的是什么,但却听出她说的大概是泰语。   没理会女人的哀求,李再安盯着那个百八十米外的破门脸看了一会,很快,就看到那两个年轻人消失在门内。   “不要多管闲事,”身后传来一个阴沉的声音,“这女人是我们的,是从我们手里逃出来的,不想惹麻烦的话,就赶紧上车滚蛋!”   听到这番话,李再安面无表情的转过身。就这么一会,从卡车边上赶过来的一群人已经围到了勒克洛斯的身边,说话的是个与勒克洛斯个头相当的汉子,手里提着一根拇指粗细的钢管。   “女人是你们的,可车是我的,”李再安转动着手里的伞柄,语气冷漠的说道,“说说看,为什么砸了我的车?”   “你是在跟我们讲道理吗?”另一个手里拿着腕口粗细的木棍的汉子嗤笑一声,说道。   “别说那么多废话,赶紧把人带过来,一会警察要来了!”凑过来的几个人中有人不耐的催促道。   李再安眼睛盯着那个手里拿着木棍的家伙,刚才砸碎玻璃的棍子就是木制的,估计就是这家伙动的手。   “你的意思是说,不打算讲道理了?”淡然一笑,李再安说道,“这样正好,其实我也不喜欢讲道理。”   他这话说完的时候,正好有两个汉子走过来,试图从他身后将那个女人拖走,那女人就像是发了疯一样,手拉着车门把手,说什么也不放开。   李再安也不打个招呼,一抬腿蹬过去,正踹在一个汉子的肩膀上,将他蹬的跌飞出去,扑倒在雨水里。紧接着不等另一个汉子反应过来,上前一步,揪住他的衣领猛地一扯,将他整个人扯起来,猛地朝车尾上一掼。咚的一声,汉子一头撞在车子的后备箱上,紧接着一个狗吃屎,扑倒在地上。   谁都没想到他会突然动手,围过来的一群汉子愣了片刻,随即一个个面露凶相,脚下迈着步子,朝李再安身边围过来。   李再安面无惧色,他不是自信到可以一个打十个,而是因为这里是莫里奥的地盘,那个破破烂烂的小门脸则是一个莫里奥组织控制下的地下酒吧。   果然,就在七八个汉子朝李再安身边围过来的时候,那个看着破破烂烂的门脸里呼啦啦涌出来七八个年轻人,而在街道的两侧,也有十几个没打伞、没带雨具的年轻人冒雨出现,一路快跑的朝这边汇合过来。   几个人蛇显然也察觉到了异常,他们惊慌失措的彼此对视一眼,也顾不上逃出来的几个女人了,一窝蜂的往那辆集装箱卡车跑回去,场面瞬间变得异常混乱。   李再安一点都不担心这些家伙跑了,他们要是能从莫里奥的地盘上逃出去,那他这个组织首领也别干了,丢人都丢死了。 果然,一群汉子逃难似的往那辆集装箱卡车上挤,最后还有两个人没上去呢,从整条大街上涌来的年轻人已经围了上去,那两个没能爬上车的汉子首先倒了霉,被两个年轻人从后面飞身踹倒,再也没能爬起来。   卡车的司机显然意识到了不妙,他早一步发动了车子,想要驾车逃出去,可惜的是,这大块头的集装箱大卡太笨重了,从发动到提速需要的时间也太长。还没等他将车从便道上挪出来,车门外的踏板上已经爬上去一个挥舞着棍子的年轻人,咣咣的两下,门上的车窗便被砸的粉碎。司机溅了一脸的玻璃渣子,惊慌中猛地踩下刹车,车身在剧烈的震颤中,将砸碎车窗的年轻人甩了下去,打着滚的扑倒在公路上。但很快又有一个年轻人爬上去,挥舞着手里的一把匕首从破碎的车窗捅进去,照着司机身上就是没头没脸的一阵猛戳,喷溅而出的鲜血很快便将前车窗染成一片猩红。   驾驶舱内除了司机之外还有两个人,其中一个见机快的,率先从另一侧跳下车,撒腿就朝公路旁边的一条巷道里奔逃,四五个打着赤膊的年轻人紧随其后,一路追着进了巷子。另一个从车里逃出来的慢了点,还没等到双脚落地就被人迎面打了一棍,正好打在脸上,整个人在半空中旋转了半圈,面朝天狠狠的摔在地上。   公路上围过来的年轻人越来越多,不过就是三四分钟的时间,当第一辆警车赶来的时候,那辆集装箱车边上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随着警车的出现,街道两边的店铺里,也开始有人跑出来趁火打劫。   警车上只有两个警察,对这样的局面无能为力,他们只能一边呼叫援助,一边拼命的吹警戒口哨。   对于那些人蛇来说,他们今天这场磨难来的实在冤枉,如果他们认识李再安,亦或是认识他的车,就算再给他们两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在这里找李再安的麻烦,相反,他们会躲得远远的,尽可能不让他看到自己。在圣保罗这样的地方,而且还是在毒 枭的地盘上,招惹一个毒 枭简直可以同找死画上等号了。   德布鲁因赶来的时候,李再安已经回到了车上,正倚在沙发背上抽烟。   “先生,非常抱歉,我来晚了。”与组织中的其它中层头目不一样,德布鲁因对李再安是绝对忠诚的,对他来说,今天的一切都是李再安给的。所以当他站在道奇车旁边,看到李再安那张面无表情的冷脸的时候,心中的忐忑实在难以形容。   “知道就好,”李再安瞟了他一眼,语气冷淡的说道,“给我搞清楚这些到底是谁的人,还有,处理干净一点,别影响到生意。”   “好的先生,我会处理好的。”德布鲁因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连连点头道。   “去吧,”摆摆手,李再安稍显不耐的说道。   浑身湿透的勒克洛斯不失时机的发动了车子,可还没等他踩下油门,那个始终紧抓着车门把手的女人再次扑到窗口,屋里哇啦的说了一通什么。   哎!竟然是韩语。   李再安吃了一惊,他扭过头,第一次仔细的打量起这个女人,不过女人的脸上扑满了碎发,还又是泥又是水的,根本看不出长的什么样,只是脸型倒是标准的瓜子脸。   “我说的话你能听懂吗?”迟疑了一下,李再安用标准的普通话问道。 第二卷 第55章 似曾相识 “能,能!”女人咽喉处鼓了鼓,像是咽了一口唾沫,紧接着,便用稍带着几分蹩脚的普通话说道,“先生,我是华族的,大马华族,中文我能听的懂的。”   说女人的普通话蹩脚实际上并不准确,准确的说,她说的都不是普通话,而是语调近乎发嗲的粤语,不过总是能听的懂就是了。   李再安知道,所谓的华族实际上就是华人,华族这种说法来自越南,后来流遍东南亚,而大马就是马来西亚,的确是个华人很多的地方。   稍稍迟疑了一下,李再安伸手把车门推开,说道:“上来吧。”   女人犹豫了一下,扭头看向集装箱卡车,几秒钟后才说道:“请先生救救我了啦,我的姐妹都是无辜的。”   李再安可没时间在这儿耽搁,他皱眉看了看手上的腕表,随手将目光转向站在车外的德布鲁因。   “我会安排的,先生,”德布鲁因心领神会的说道。   李再安点点头,转回头来对那女人说道:“这位先生会照顾你们的,我还有急事,抱歉。”   女人又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缓缓的松开了手。   前方的路口处拐过来两辆警车,估计是赶来支援的,李再安不能再耽搁,他将目光从车外收回来,伸手在勒克洛斯的肩膀上拍了拍。   车子很快发动起来,从两辆并行而来的警车中间穿过去,径直驶向3月25日大街。   道奇车直接开到pai基金大楼门前,李再安嘱咐勒克洛斯先去把车窗修一修,这才下了车。   费雷拉就在一层的迎宾大厅里等着,看到李再安的车停在门口,她踩着足有近三寸高的拌带高跟鞋,一路小跑的迎出来。   都说人靠衣装,这话是半点错都没有的,在pai基金工作了这么长时间,费雷拉算是彻底的脱胎换骨了,至少在挑选服装的品位上是如此。白色的收腰长袖衬衣,黑色的紧身短裙,黑色方框眼镜,简单明快的装束,塑造出一种都市白领特有的感性魅力。   “先生,咱们的债券又涨了零点三个百分点,”迎上面色沉冷的李再安,费雷拉带着几分兴奋道,“而且看样子这种涨势还会持续下去。”   李再安看了她一眼,沉声问道:“客户在哪儿?”   “哦,在您的办公室,”费雷拉一滞,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兴奋过度了,实际上这对她来说是难免的。   在pai基金工作了这么长时间,费雷拉算是彻底颠覆了她曾经对金钱的观念,也颠覆了对李再安的看法。当初在莫里奥贫民窟内的时候,她们一家人生活拮据,每天都必须为了几美分、十几美分而斤斤计较,几百美元、上千美元对她们来说就是很大的一笔财富了。可在pai基金呢?每一笔过手的资金都是按百万美元计的,就拿今天来说,仅仅是几个小时的时间,pai基金就有了数十万美元的账面盈利。   数十万美元啊,这是个什么概念,至少费雷拉是没见过这么多现金的。而操控着这笔生意的李再安,似乎前前后后也没做什么工作,他就是购入债券,然后就放着不管了,一段时间之后,这笔债券自己就能增值,而且是飞快的增值。   对于费雷拉这种出身贫民窟底层的女孩来说,评价一个男人的标准无疑就是有没有能力养家糊口,而按照这样的标准评价的话,李再安无疑是男人中的男人。   李再安没心思考虑身边的女孩在想些什么,他一路快步走到电梯间里,转身的时候才皱眉说道:“怎么把人安排到那儿了?我不是说过别轻易让人进我的办公室吗?”   “对不起先生,这是客人的要求,她说必须对您有更多的了解,才能决定对pai基金投入多少资金。”费雷拉小心翼翼的解释道。   “她?”李再安还是第一次听到费雷拉用第三人称称呼这个客人,因此一时间有些愕然。   “是的,客人是为漂亮的小姐,”费雷拉点点头,递过来一张名片。   李再安接过名片,看了看,名片上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一个人名和两个电话号码。   “卡米拉 卜伦科?”李再安看着名片上的名字,又抽了抽电话号码,那是两个玛瑙斯的电话号码。   来自玛瑙斯的客人,还姓卜伦科,这很难不让李再安产生一些联想,毕竟玛瑙斯存在着一个“罗迈尼 卜伦科”集团,只是过去从没听说过罗迈尼那老东西有个女儿或是侄女什么的。   心中的疑惑李再安没有提出来,他将名片捏在手心里,扭头打量费雷拉一眼,问道:“学会开车了吗?”   “啊,学会了先生,”费雷拉有点走神,听了李再安的提问,她打个激灵,慌不迭的回答道。   “嗯,回头到勒克洛斯那里去领一辆车,”李再安面无表情的说道,“这样出行的时候还方便一些。” “谢谢先生,”费雷拉掩饰不住脸上的欣喜,欢声道。   说着话,电梯停下来,李再安率先走出电梯间,直奔他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房门敞开着,李再安走到门口,就看到一台电脑屏幕的前面站着一个身穿红色绸料连衣裙的女人,从背后看,女人俨然有一副葫芦形的身材,纤细的腰肢连着突然膨胀起来的丰臀,让人看一眼就会不由自主的联想到黄蜂。   听到背后的脚步声,女人转过身来,先是习惯性的撩了撩披散在额前的长发,这才双臂抱胸,似笑非笑的说道:“保罗先生,咱们又见面了。”   “是啊,不过这里却是圣保罗了,”李再安走进办公室,迎着女人的目光说道。   这女人对李再安来说是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两人几天前才刚刚见过面,陌生的是,他之前根本就不知道这女人叫什么,是什么来历。   没错,这位突然造访的卡米拉,就是几天前在玛瑙斯险些与李再安他们发生冲突的那个女人。卡米拉 卜伦科,看来她真的与罗迈尼 卜伦科有关联。   “这里当然是圣保罗,”卡米拉左手托着右肘,竖起的右小臂轻轻一挥,笑道,“不过我可不是来圣保罗惹麻烦的,就像我对您的秘书说的那样,我是来投资的。”   “是吗?”李再安笑了笑,自己走到办公桌后面,朝对面的座椅指了指,说道,“那咱们就来谈谈投资的事情。”   卡米拉并没有过来,她转过身,又看向那台电脑屏幕,嘴里说道:“今天库亚巴钢材的行情看起来不错,你觉得呢?”   李再安眯着眼睛朝屏幕看了一眼,看的不是很清楚,迟疑一下,他最终还是站起身,走过去仔细的查看了一番屏幕上提供的数据。最后用操作着键盘,选定库亚巴钢材的数据,查看了一下详情。   “想听听我的看法吗?”对库亚巴钢材的各项数据做了一番观察,又翻出前四天的走势记录看了看,大概有个四五分钟的时间,李再安吐口气站起身子,戏谑般的笑了笑,说道。   “当然,”卡米拉点头道。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如果是我的话,我绝对不会选择吃进库亚巴钢材的哪怕一手股,”李再安笑道。   “为什么?”卡米拉追问道。   “很简单,因为这支股已经被恶庄盯上了,这些居心不良的家伙正在吞吸散户的资金,”李再安用指背在屏幕上磕了两下,笑道,“你仔细看看从今天开盘到现在的交易情况。”   看到卡米拉脸上全是疑惑的表情,李再安耸耸肩,为她详细介绍道:“你看6:45的这一单,买五位上出现了25万手的大单,这一手大单直接把买一位的价位拉了上去,可这一个大单前后挂出的时间不到一分钟,马上就消失了。随后就是7:12,买四位上出现了30万手的大单,又是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消失。这种情况其后反复出现,但却始终没有任何一笔交易兑现,但在买一、买二的位置上,却时不时有一万手、两万手的卖出交易做成。如果说这里面没有鬼,你能相信吗?”   带着一丝似信非信的表情,卡米拉将此前的交易数据从头到尾的翻了一遍,最后仍旧不能确定李再安说的是真是假。   李再安也不给她多做解释,对于一个门外汉来说,即便告诉她再多的东西,她也不可能听得明白。实际上,李再安给卡米拉的解释并不完全正确,从过去几天的行情来看,库亚巴钢材的股价实际上是进入了一种胶着状态,空多双方的主力估计都没有能力直接打垮对方了,所以股价进入了一种横走的状态。多方将下档钉在了6.75美元的线上,在这个价位附近,挂着大量的接单,而空方则将上档钉在了6.84美元的线上,在这档位附近,挂着大量的卖单。   库亚巴钢材的股份成了战场,对于散户来说明智的选择就是早早退场,否则很容易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而对于李再安这样的基金老板来说,这时候倒是可以进去转一圈,但危险系数也是很高的,最重要的是,这种做法很得罪人,因为到了这种僵局的时候,空多双方说不定已经进入谈判缓解了,他进去就是搅局。 第二卷 第56章 黑马杀来 “我看卡米拉小姐似乎并不是精于炒股的人,怎么,对这一行有兴趣?”走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后面,李再安点了一支烟,手里拿着烟盒朝卡米拉示意一下,问道。   “我对任何赚钱的行业都有兴趣,尤其是那些合法的行业,”卡米拉也不客气,她走过来,伸手从烟盒里抽了一支烟,就着李再安递来的打火机点燃了,深吸一口,说道,“在这一点上,我和我父亲有些不同。”   说着,她看了李再安一眼,笑道:“不用怀疑,罗迈尼这个名字在玛瑙斯可能还有些作用,但在圣保罗,相信知道的人都不会很多,所以我也没有必要冒名顶替。”   李再安点点头,尽管之前没听说罗迈尼 卜伦科有个女儿,但类似他那样的老资格毒枭,隐瞒起一两个后人是很正常的事,巴诺罗不也是如此吗?   “说实话,我对金融这一行并不是很了解,不过对你的pai基金我还是做过一些调查的,所以,我很愿意在你的基金投入一定的资金。”卡米拉从桌上拿过她的挎包,打开袋口,从里面掏出一份材料,放到李再安的面前,笑道。   “哎,”李再安不去看那些材料,而是摇头笑道,“卡米拉小姐,我想有一点你可能不太清楚。你说你喜欢合法的行业,这一点很好,但我应该比你更喜欢合法的行业,就像这家pai基金,我的运作就是完全合法的,任何一笔来路不明的资金,我都不会接受。”   “当然,我非常清楚,”卡米拉耸耸肩,从那份文件里找出一本护照,捏着两角敞开,朝李再安亮了亮,笑道,“所以现在和你谈生意的人,并不是罗迈尼 卜伦科的女儿卡米拉 卜伦科,而是巴拿马籍富商朱利安 唐先生的唯一法定继承人卡米拉 唐。朱利安先生生前拥有巴西和巴拿马的双重国籍,他在玛瑙斯经营着一家船运公司,是底子再干净不过的商人了。作为他唯一的女儿,我两个月从巴拿马回来继承了他总数两千七百万美元的遗产,嗯,而且是缴纳过遗产税之后的遗产。这里有全部的证明材料,你可以一一核实。”   李再安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这才将那些材料一一拿过来细心检验。   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虽然制定了种种的法令法规,但在这些法令法规之外,总会给类似罗迈尼这样的人留下可钻的空子。通过对那些材料的检验,李再安相信朱利安 唐这个人是的的确确存在的,他的名下也的确有一家大规模的船运公司。这个世上显然没有人会将自己的遗产无缘无故的交给外人继承,李再安不认识这个朱利安,也没兴趣知道他为什么将自己的遗产交给卡米拉,他只需要知道卡米拉有一个合法的身份,有一笔能够说得清来历的资金,同时,这笔资金将以会员的身份交给pai基金来打理,这就足够了。   “怎么样,是不是需要求证一下,我可以等。”等着李再安将全部的材料翻看了一遍,卡米拉微笑道。   “不用啦,”李再安摇头笑道,他自己就是造假的高手,虽然不敢说能够一眼窥破所有授权书、鉴定的真伪吧,至少也能把握个八九不离十。   “是这样的,卡米拉小姐,我必须向你解释清楚,”沉吟了片刻,李再安将所有的材料整理出一个顺序,摊放在面前,两只小臂压上去,微笑道,“我的pai基金是一家对冲基金,原则上来说,是不能接受任何形式的资金注入的。所以,我能给你的待遇,只是一个会员的身份。当然,你的资金将全部归入你的会员账户,如果你能保证这个账户所作出的每一笔投资,都能按照约定向pai基金缴纳纯盈利的15%,你就有权利共享基金的内部信息,甚至在某些特殊的时候,比如说,你没有时间照顾,基金内也会安排专人为你打理你的投资。”   这些话实际上都是废话,其实质内容就是卡米拉的会员账户资金将由pai基金代为打理,同时,基金会从这个会员账户的每一笔投资盈利中抽取15%的佣金。   “这个规矩我懂,之前你的秘书也向我解释过了,”卡米拉点点头,面带微笑的说道。   “那就好,接下来咱们谈一些细节,”李再安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卡米拉无所谓的耸耸肩,其实在对待钱的态度上,很多毒枭都是同样的观点,有的时候钱比命都重要,因为他们就是在用命来挣钱的,而有些时候钱又显得可有可无,因为一掷万金对他们来说都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对pai基金做投资,卡米拉或许有做正行漂白身份的考虑,但最直接的目的,还是同圣保罗的贩毒组织建立直接的联系。所谓山雨欲来风满楼,玛瑙斯的局势变化很多人都能察觉得到,可以说自60、70年代巴西出现形形色色的贩毒组织以来,海洛因与可卡因的“黄白之争”还从没演化的如此激烈。   在此前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玛瑙斯的局势就始终处在动荡之中,只是外人体会不到罢了。直接挑起这场动荡的,是来自西非的尼日利亚人。这些心黑手辣的“黑炭头”们都是在残酷的尼日利亚内战中成长起来的亡命徒,他们统一的组织被称为“尼日利亚特快”,组织成员据称超过15万,都是比拉夫族人。   在国际海洛因贩卖链条中,尼日利亚人处在一个很特殊的位置上,他们从东南亚的中国人、泰国人乃至越南人手里以每公斤4500美元左右的价格拿货,然后长途运输返回尼日利亚,再从那里转运到墨西哥、美国、加拿大以及西北欧地区,以每公斤1.2万美元左右的价格转卖给当地的分销商。   可以说,这个中间运输的环节是危险性最高但利润却相对稀薄的环节,一般人都不愿意插手这个中间环节,尼日利亚人进入这一领域也是无奈之举。在内战后的尼日利亚,处在国家上流的豪萨人、伊博人对处在弱势地位的比拉夫人实行着近乎种族灭绝的粮食禁运政策,直到现在,尼日利亚国内仍有上百万比拉夫人处在饥饿状态,整个尼日利亚800万比拉夫人,将近三分之一是难民。   一个五六岁大的黑人小孩,胳膊腿瘦的只剩下了骨头,却挺着一个不成比例的大肚子,埋头趴在地上啃草根。小孩身后五六米远的地方,停落着一只虎视眈眈的食尸秃鹫。这幅名为“饥饿”的照片获得了83年的普利策大奖,照片中的孩子就是尼日利亚的比拉夫儿童。   就是这样的背景,令尼日利亚毒贩成为了全世界贩毒链条上最凶残的一节,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下层毒贩,并不是为了过上奢华的生活而贩毒,而是仅仅为了让家人吃上一段时间的饱饭,为了不让自己的孩子饿死。   过去相当长的时间里,“尼日利亚快递”这个组织在国际上都没什么名声,其出名的原因是1984年的发生的“塔姆里 本哈马事件”。塔姆里 本哈马是摩洛哥缉毒局海岸检巡署的一名上尉军官,1894年6月,其带领的缉毒队在摩洛哥西南水域查获了400公斤的海洛因,并击毙了八名尼日利亚籍毒贩。就在这个案件之后,塔姆里开始收到来自“尼日利亚快递”公司的邮包,邮包里没有炸弹,只有大量的照片。照片拍摄的是被击毙的八名毒贩的家人,包括6名儿童在内一共是31个人。   从当年的6月份开始,到7月中旬,邮包一共递送6次,到最后一次,涉及的31个人全部死于饥饿。这些照片,详细记录了所有人死前痛苦的经历,其过程难以用言语表达。塔姆里还没有来得及收到最后一个邮包便精神崩溃了,他最终选择在自己的公寓内吞枪自杀。   如今,这些西非的黑炭头们已经出现在了玛瑙斯,而且明显不是来“玩”的,而是准备在那里落地生根的。按照卡米拉掌握的消息,目前尼日利亚人提供给“阿拉拉人”的海洛因只有两种:“红糖”和“中国白”,也就是所谓的“3号”和“4号”。而纯度最低、价格最便宜的2号“黄皮”他们却没有货,这本身就说明他们的目的是挤占原本属于可卡因的高端市场。   尽管玛瑙斯的大多数组织已经同叛逆出轨的“阿拉拉人”交上了火,但希望战端无限期延续下去的人却是一个都没有,就像卡米拉,她就认为这场战争原本并不应该属于他们,而应该是委内瑞拉人和尼日利亚人之间的事情。本来嘛,涨价的事情委内瑞拉人从中受益,而后续的恶劣影响却需要他们这些下游的分销商来承担,这实在太不公平了。   卡米拉是个有野心的女人,她希望能借这次机会将巴西零散分布的贩毒组织纠合起来,哪怕只是组成一个松散的联盟,就像哥伦比亚的麦德林集团那样,至少在今后与那些供货商们谈判的时候,也可以占据一定的优势。 第二卷 第57章 新规划 按照卡米拉的构想,李再安显然是走在了她的前面,如今的玛瑙斯还处在一片混乱里呢,而圣保罗却是一派平和的局面,存活在这里的六个组织中,莫里奥虽然决定不了其他组织的命运,但一个松散的联盟已经出现了。   在这个联盟中,包括莫里奥在内的六个组织间可能会有矛盾,但在对外的问题上,他们的立场是一致的,可以肯定,如果尼日利亚的黑鬼们将这里作为他们登录巴西的第一站,铁定会碰个头破血流。   巴西各个州的贩毒组织之间并不存在直接的利益冲突,这可以看做是建立一个松散联盟的基础,关键是过去巴西的贩毒王国里并不存在太多的风浪,所以也一直没人朝这方面努力。   卡米拉打着申办会员的名头,向pai基金投入了四五百万的资金,其中固然有尝试着赚钱的意思,但主要的还是为了同圣保罗这边建立联系,以便在今后的某些行动中与圣保罗这边保持一致。   李再安当然能揣摩清楚卡米拉的真实意图,当然也乐见其成,从根本上来说,这样的局面也是李再安此前一直盼望着出现的,只是他现在不会亲自出面去联络罢了。   尼日利亚人要在南美开拓市场,首选了巴西作为登陆点,这是因为他们很清楚一件事,巴西就是南美各大贩毒势力交错密布的地方,他们只要在这里抢滩成功,就等于是获得入场券了。同样的道理,要想将巴西的各个贩毒组织有机的联系到一起,必然也会触碰到各方势力的利益。李再安现在还会继续等下去,他要等到局势更混乱一些之后再采取行动。   卡米拉开设的账户设置了500万美元的权限,这个权限关联到pai基金,基金有权动用账户内的资金做投资项目,而基金却无需为投资的盈亏负责。对冲基金便是如此,谁都无法确保每一个投资项目都挣钱,巨盈、巨亏都是可能的,基金不必为会员的盈亏负责,但若是想要发展的话,就必须保证盈利远高于亏损,否则的话,只有疯子才会申请加入会员。   卡米拉加入的500万美元并不是现金,而是银行账户的信贷权限,也就是仅仅存在于账面的数字,李再安无法通过这个权限获得一分钱的现金,但却可以在投资的时候挪用这个“数字”,当然,如果盈利的话,卡米拉可以得到现金,而亏损了,她便要向开户银行缴清亏损资金。   500万美元的信贷权限对于李再安来说不算很大的数目,但对于pai基金来说,这却是基金发展的一个重要里程碑,因为有会员的加入,就意味着基金的投资成绩受到了别人的认可,随着会员数量的增多,基金可以调用的资金额度也会原来越大,最终形成规模效应   举个例子来说,朱利安 罗伯逊的老虎基金,这家对冲基金风头最盛的时候,自身便掌握着220亿美元的庞大资金,而在老虎基金最终崩盘之后,朱利安本人的钱只有不到15亿,连总资金量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这世上本就不存在超超级富豪,一个人如果拥有上千亿美元的个人资产,那他就到了快被共产的时候了,因为这样的豪富对于任何一个国家来说都不是福气,而是彻头彻尾的隐患。   李再安在创立pai基金之初,就没打算仅仅靠它来赚钱,所以他从不对股市上的单只个股下手,他的两次出手,一次是期约权证,一次是国债,从根本上说,他是希望将pai基金打造成“宏观”对冲基金。所谓宏观对冲基金,就是下手的目标都是比较“大”的东西,比如说:政府债券、国家货币、股市大盘等等等等,这一类比较宏观性的东西。这类对冲投机相比起一般的对冲投机风险更大,因为投机者的对手往往就是一个国家或者是一个行业,任何一次大规模、有准备的投机行为,可能都会将几十亿、上百亿的资金裹挟进去,不管成败与否,都会有数不清的投资者倾家荡产、跳楼轻生。   再有,宏观对冲也更容易营造出所谓的投机效应,在国际金融市场上如同幽灵一般流窜的热钱是存在嗜血性的,对于他们来说,头狼的方向是最关键的。按照李再安谨慎的秉性,他现在没想着去做头狼,只是希望pai基金能够在引导国际热钱的涌流方向上具备一定的权威性,而这一切都需要基金本身的壮大,尤其是需要一桩桩经典成功的投机案例做底子。   一次次的成功可以为基金赢得高额的投机回报率,而这份回报率就是基金的业绩,就是吸引众多投资者的成绩单,当成绩单上的成绩足够亮眼的时候,类似卡米拉这样的投资者也会为基金带来更多可用于投资的资金,从而让基金有能力采取更大规模的投机举措。   这本身就是一个良性循环的过程,也是一个聚少成多、近乎于拉帮结派的过程。   卡米拉要想成为pai基金的会员,当然不是只同李再安谈妥条件就成了的,这个过程中还有很多的手续需要办理,至少需要到pai基金挂靠的圣保罗银行去做报备。不过类似这样的细节问题根本就不需要李再安或是卡米拉亲自处理,委托律师自然能替他们将一切都办理妥当。   初次的会面并没有持续多久,对于卡米拉来说,这一次只是试探,她要摸一下李再安的脾性,看看双方有没有进一步合作的可能,而对于李再安来说,这时候并不适合表现的太过积极主动,那只会令潜在合作对象产生狐疑。   送走了卡米拉,李再安没有直接离开pai基金,而是带着费雷拉去了二楼,这段时间,整个二楼都在做装修,整个楼层的东半部分,所有的房间都要按要求打通,等到这个工程完成了,pai基金将会斥巨资购入八十部操作平台,用来培养自己的交易员。   pai基金的未来发展自然离不开交易员与操盘手,李再安承认交易员和操盘手的重要性,但却没打算在未来的某个时刻花费重金去聘请那些一流的操盘手,他需要的只是能够严格执行命令的交易员。   八十部操作平台,相应的就要有八十名交易员加入pai基金,这是基金成立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人员扩充,李再安做出的招聘计划,是招收那些刚刚走出校门,基本上没有什么工作经验的年轻人。这些人的学历不需要太高,也无须是什么金融专业毕业的高材生,他们只要经过短期的培训,能够看得明白走势图、能够具体的上机操作就够了。   在这个年代里,所谓的操盘手、交易员对大多数人来说还是一个相当神秘的职业,但在李再安的眼里,这类职业却没有任何的神秘性,说的不好听一点,他们实际上就是一群整天盯着电脑屏幕的宅男。   实际上,这段时间费雷拉已经在按照李再安制订的训练方式操作股票交易了,这个所谓的训练方式很简单。费雷拉的操作账面上每天都会有两千美元的操作额度,靠这两千美元的本金,她可以进场建仓、吸筹、出货、清仓等等等等,每天的盈利不设上限,但一旦亏损超过20%,她的操作账户就会被封停,当天无法继续进行交易。   李再安告诉她的唯一一个原则就是“止损保盈”,亏损的时候要能够果断斩仓止损,盈利的时候不能贪婪,要有提早抽身的决断,任何一笔交易,只要赚够了2美元的手续费就不赔,2美元之外,哪怕只赚了1美分,这笔交易也是赚的。   这种枯燥的训练很折磨人,费雷拉每天做的事情就是开盘建仓,然后一天至少做上三四百次超短线的交易,然后在当天停盘的时候,出空所有仓位,统和盈损,第二天再重新以两千美元为起点,开始新的轮回。   不管这样的训练如何枯燥,它的成绩却是显著的,这段时间以来,费雷拉从最初时不时被封停账户的窘境里跳出来,进入了持续盈利的良性阶段。而且盈利的数额还在不断扩大,从最初的十几美元、几十美元,发展到了几百,有时甚至上千的盈利。   实际上,即便是到了现在,让费雷拉自己说的话,她也说不清楚如何判断那些红线、绿线的交替走向,她的每一次操作都是依靠的直觉,而这种直觉的准确率高低,原本就是评判一个交易员成功与否的根本。   现如今,李再安计划将这种训练方式扩展到整个基金,用在那些新招聘的交易员身上,至于说这些人中能有几个人脱颖而出,成为真正成功的交易员乃至操盘手,还要看他们各自的天赋。   除了这项计划之外,李再安还准备近期开始发布由pai基金做出的“点金手”评估公报以及基于宏观的财经评论,前者没什么好说的,就是定期挑出一支个股做预测,这是面向中小股民也就是所谓散户的。而后者才是重头戏,一个成功准确的宏观财评绝对能令pai基金一鸣惊人。 第二卷 第58章 弗雷泽的... 圣保罗电视二台,第十五演播室的准备室,一间用木质隔断围起来的小化妆间里,弗雷泽一只手抚着饱满的胸脯,坐在自己专用的妆台前面,愣愣的看着镜子中那个容貌妩媚的女人发呆。   主持人这个职业,回想起来已经做了很多年了,如今自己已经是二十多眼看着就要奔三十的人了,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最青春的那一段日子就要过去了。看看镜子中的自己,尽管脸上的肌肤仍旧娇嫩光滑,可不知为什么,总是觉得眼角处已经多了鱼尾纹,或许再过上几年,自己终将芳华不再,人老珠黄了。   对于一个女人的一生来说,似乎只有三个可以拿来称道的资本:美貌、事业亦或是丈夫。第一个,弗雷泽曾经有过,现在也还拥有,但注定不可能永远拥有;第二个,之前的多年打拼,她也曾经以为自己很成功了,但残酷的现实告诉她,自己经年的打拼、努力所取得的成绩,很可能被人弹弹手指头就摧毁的片瓦不存。而今晚,另一个机会已经摆在了眼前,但能不能成功,现在还不好说;至于说第三个,弗雷泽觉得自己都说不清楚,自己现在倒是拥有了一个生命中唯一的一个男人,但这个男人显然没把她当成唯一的一个女人,有些时候,她甚至都吃不准那个男人是不是真的将自己当成是女人,而不是仅仅当成泄欲的工具。   化妆台上放着一篷娇艳的紫罗兰,花束中还别着一张名片和一张便笺,弗雷泽不用去看,也知道那张名片上的内容,因为同样的花束她在过去的一周里每天晚上都会收到。   送花的人是个很有钱的阔少爷,叫希森·迪纳摩,据说他在圣保罗拥有两家规模不小的贸易公司,平时做的就是服装的进出口生意,个人资产至少数百万。这些日子,希森每天晚上都会开一辆奔驰过来,从七点半钟一直等到凌晨2两点,其间会送这么一束花上来,邀请弗雷泽去吃夜宵。   最初的时候,弗雷泽都懒得对他假以辞色,这样的花花公子她见多了,这些人的追求往往表现的很执着,可这份执着的背后无非就是要把她弄上床罢了。对付这种人不用费任何脑筋,只要晾着他,过上三五天,他自然也就不来了。   可是这个希森显然有些不同,他的执着竟然持续了一周多,每天晚上从七点半枯等到凌晨两点,而每次被拒绝之后,也表现得很绅士,从不胡搅蛮缠。他的态度,就连台里的一些人,尤其是弗雷泽的化妆助手们都被感动了,时不时会在她面前为希森说两句好话。   说起来,这个希森的确是个很不错的年轻人,仪表堂堂,相貌阳光,身材个头上也与弗雷泽很般配,最重要的是,他据说还有哈弗大学的学历,是个个人素养很高的大好青年。如果说弗雷泽对他半点好感都没有,那是不太可能的,不过她却从没有过跟这个男人交往的想法。   弗雷泽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她的观念也趋近于现实了,她不会再去追求什么浪漫啊,爱情啊这类虚无缥缈的东西,如今,她真正需要的就是安全感,而希森这样的年轻小伙子,给不了她这些,相反,他只能给她带来灾难。   也许该告诉对方自己的情况,别再让他心存幻想了,弗雷泽很清楚如果这件事被李再安知道的话,可能会发生些什么......有的时候痴想起来,弗雷泽甚至觉得将李再安的特点与希森的特点统和在一起,或许就是个完美的男人了。只不过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完美的事情,像李再安那样的人,怎么可能阳光的起来。   化妆室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女声,有人在唱歌,有人在叽叽喳喳的交谈,还有人在喋喋不休的争执着什么。弗雷泽的思绪从飘忽中转回来,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今天是“我要上舞台”栏目正式开播的日子,一方面是因为这个大众化的文艺栏目比较新颖,可能会带来收视率的提升,另一方面也是因为pai基金提供的赞助足够丰厚,所以台里专门调整了节目档期,将这个栏目的播出时间安排在黄金档的8点钟。   主持这个节目对于弗雷泽来说是个很好的机会,当然,她也为此承受了很多的压力,节目是否能成功的压力就不说了,单说这段时间台里的流言蜚语便让她不胜其烦。一个原本已经被雪藏的节目主持人,突然拉来了一大笔的赞助,而且还搞出来一档节目,自然免不了会有人在背后说三道四。什么她弗雷泽是靠陪人上床拉来的赞助之类的,这种说法太多了,最令人郁闷的是,她还没办法反驳,毕竟从某些方面来讲,这种说法是有根据的。   撇开这些恼人的因素,节目筹备到现在,基本上还是很成功的,巨额的奖金再加上成名的诱惑,前来报名参加栏目的女孩子着实不少,为此,台里甚至还专门找弗雷泽协商过,意思是想要酌情收取一些报名费。哪怕只是每人一百美元呢,这第一期报名的就是四五百人,加在一起也有四五万美元的进账了。   不过弗雷泽好歹顶住了台里的压力,凭着pai基金在背后的支撑,她不仅成了这档栏目的主持人,背后还是大权在握的制作人以及策划专利的拥有人,台里暂时奈何不了她。   “加油,你是最好的,你一定行!”调整一番心态,弗雷泽描好了眼影,左右端详一番,在确定没有什么瑕疵之后,才双手撑着桌面缓缓站起身,走出属于自己的化妆间。   化妆间的外面便是通过预选赛进入到今天这个环节的报名选手,不得不承认,尽管是第一期节目,但这些报名并通过预选的姑娘们还是很出色的,当然,这种出色只是指的外表,至于内涵,那玩意咋看之下哪能判断的出来。   从数百名报名者中挑选出来24名选手,今晚的节目中她们要通过几个游戏的环节展示自己的才能,获得评委的认可,同时也要获得电视观众的认可,后者才是电视台收视率的保证。在弗雷泽看来,这个节目赢得观众的最大看点,就是这些女孩子都没什么背景,她们中的很多都是从贫民窟里走出来的——乌鸡变凤凰的故事总是最能打通普通人群体,这一点规律千古不变。   为了能够更加凸显这一看点,节目中专门安排了选手的自我介绍环节,在这个环节里,选手可以大打悲情牌,用眼泪换取观众的认可,吸引观众的关注。   作为主持人兼栏目制作人、赞助方的代表,弗雷泽不喜欢和这些选手多做接触,女人谁都免不了会有嫉妒心理,从这些十八九岁,甚至是十六七岁的女孩们身上,弗雷泽感受到的是浓郁的青春气息,被这种气息熏着,令她感觉自己愈发的人老花黄了。   尽管她不喜欢理会这些女孩子,可这些女孩子却很喜欢她,嗯,这份喜欢当然免不了带上一些功利性,谁让她是栏目主持人呢。看到弗雷泽出现在准备室的第一时间,几个会来事的女孩子全都涌上来,一嘴一个弗雷泽小姐的叫着,顺道还拿一些不是问题的问题来询问她。   好不容易将这些做着“化蝶梦”的女孩子打发掉,弗雷泽走出准备室,埋头朝演播室的方向走去。   才走了两步,迎面一个仪态雍容的中年妇人和一个金发碧眼、帅气挺拔的白人小伙子有说有笑的并肩走过来,看到弗雷泽的时候,中年妇人眼前一亮,招呼道:“嘿,亲爱的弗雷泽,猜猜我给你带来什么好消息?”   弗雷泽的目光在从中年妇人的脸上划过去,落到那个金发小伙子脸上的时候,本能的皱了皱眉。这个小伙子就是希森,那个追求了她一周多的年轻人。   “来,让我为你介绍,”中年妇人显然没有发现弗雷泽皱起的眉头,她热情的指了指身边的小伙子,说道,“这位是希森先生,他是诺和森贸易公司的老板,是圣保罗最年轻有为的棒小伙。”   希森的外表的确很惹眼,很阳光,他听了中年妇人的介绍,只是弯弯唇角,浅浅一笑。   弗雷泽没说话,她心想:希森是年轻有为,那他呢?   这个他显然就是指的李再安了,要说钱的话,李再安的确要比希森更有钱,要论势力,是个希森加在一起恐怕都不敢招惹李再安那样的人,可弗雷泽实在无法确定如今的李再安算不算是年轻有为。   “希森先生不仅年轻有为,而且为人慷慨,”中年妇人继续滔滔不绝的向希森表达着谄媚,“他对你的这个新栏目很感兴趣,希望能成为这个栏目的第一个广告赞助商。至于赞助的合约......”   “如果弗雷泽小姐不介意的话,我想等到今晚的栏目播放结束之后,可以邀请她喝一杯咖啡,顺便谈一谈合约的事情。”希森顺势将话题接过来,谦和的微笑道。 第二卷 第59章 帅哥不可... 听了这番话,弗雷泽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她认为这是希森在用投资广告的手段来要胁迫自己,是对自己玩弄潜规则那一套。过去一段时间里,这个年轻人带给她的好感顷刻间便化为乌有。   “对不起希森先生,我想你是搞错了,”冷着脸,弗雷泽扭头看向演播室的门内,灯火通明的演播室里,栏目助手和导演此刻正在安排那些“现场观众”做最后一次排练,“我只是这个栏目的制作人,主持人,不是台里广告部的负责人。广告的事,你应该找你身边的贝哈夫人,而不是找我。”   希森很懂得察言观色,他一看到弗雷泽的脸色便知道自己操之过急了,就在她说这番话的同时,他上前一步,挡住弗雷泽的去路,嘴里很是诚恳的解释道:“弗雷泽小姐,你不要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请你喝一杯咖啡。当然,如果你今晚不想去的话,我可以继续等下去,就想过去一样,绝对没有人会强迫你。”   不管心里具体是怎么想的,至少希森说这番话时,脸上的表情很诚恳,这幅诚恳的表情,再搭配上他阳光帅气的外表,的确很难让人产生恶感。   面对希森诚恳的歉意,弗雷泽心底的不满消退了很多,不过她的脸色却没有多少好转,借着今天这个机会,她希望能够把话说清楚,免得这个年轻人今后继续来纠缠自己。   “希森先生,你没有必要向我道歉,我也没有误会你的什么,”仍旧板着面孔,弗雷泽说道,“如果你真的感到有几分歉意的话,我希望你今后不要再来纠缠我了,更不要再给我送花了,毕竟我已经有了心仪的男人,我不想他因此而产生什么误会。”   “你有了心仪的男人?是谁?”希森愣了愣,本能的追问道,“为什么我从来都没听说过?”   弗雷泽瞟了他一眼,心里犹豫着是不是应该将李再安的名字说出来,迟疑了几秒钟之后,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她不希望有不相干的人了解这些事情,那会让她在台里的处境变得尴尬。   “这些你没必要知道,”咬咬嘴唇,弗雷泽错开一步,试图从希森的旁边绕过去。   “不行,你必须告诉我!”希森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大声说道,“我要知道那个男人是不是配得上你!或者说,这个男人根本就不存在?”   “为什么要听她说的呢?你自己看不是更好吗?”布森的话音刚落地,回音的走廊里突然响起一个阴柔的声音。   在听到这个声音的一瞬间,弗雷泽本能的打了个冷颤,对她来说,这声音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只是她怎么也想不到,这声音的主人竟然会出现在电视二台的办公大楼里。   “你是谁?!”希森转过身,看了一眼从走廊东侧施施然走过来的年轻人,嘴里不耐烦的问道。   来人自然就是李再安了,他在pai基金处理完了那些琐碎的事务,准备返回莫里奥的时候,想到今晚是选秀节目第一次登上荧屏的日子,便顺路来了电视二台。   别看希森不认识李再安,李再安却是认识他的,弗雷泽怎么说也是他的女人,如果有人跑来追求他的女人,而他却对此一无所知的话,那岂不是很丢人的一件事。实际上,自从希森第一次出现在弗雷泽面前的时候,他就得到了消息,而对于希森的了解,他要比弗雷泽多得多。   “我就是你所说的那个不知道配不配得上弗妮的男人,”李再安带着一脸的微笑,施施然走过来,说道。   “这位先生,”从李再安出现在走廊尽头那一刻,贝哈夫人就一直皱眉打量着他,在她眼里,这个年轻人显然没有希森那么高贵。一件廉价的花格子半袖衬衣,一条皱巴巴的浅咖啡色七分裤,脚底下的一双米黄色皮鞋倒是看着不错,不过也不一定是好牌子。   看到他戴着一副墨镜,晃晃悠悠的走过来,步姿摇摆,俨然一副小流氓的姿态,贝哈夫人伸手拦住他,不满的说道:“你是什么人?知不知道这里是重要办公区,谢绝闲人进入的,你有什么证件吗?有……”   李再安一开始没有理会她,知道她横起来的胳膊碰到了胸口,这才停下脚步,不紧不慢的摘下墨镜,扭头看向这个老鸨子般的女人。   “你说我是闲人?”浮在脸上的微笑顷刻间不翼而飞,李再安指着自己的鼻子,极为突兀的咆哮道,“我是闲人?!你这老东西,知不知道你们这个该死的电视台从我手里拿走了多少钱?五十万,五十万美元,你知道吗?你竟然说我是闲人,你是不是不想做这份工作了?!”   这一通咆哮嚣张至极,贝哈夫人被吓得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撞到走廊的墙壁才停下来,她手抚着胸口,一张老脸煞白煞白的。   “哼,气死我了,”一通咆哮完了,李再安哼了一声,自言自语般的嘀咕一句,两只手落到自己肩上,捏住衬衣的垫肩朝上扯了扯,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他真有多么愤怒似的。   面色煞白的人不仅仅只有一个贝哈夫人,希森同样也是如此,前者或许不知道李再安的真实身份,但希森对此却是心知肚明的,刚才李再安戴着墨镜他还没能认出来,此时墨镜摘掉,露出了真容,希森自然是一眼就把他给认出来了。   在圣保罗这个地方,值得希森这种人畏惧的人物并不是很多,不巧的是,李再安这类人恰好就是他惹不起的,因为他所惯用的那些摆平麻烦的手段对这类人起不到任何作用。反之,李再安要收拾他却相当的容易,唯一的麻烦或许就是给他选择一个什么样的死法罢了。   嘴里念叨两句,李再安的视线转过来,轻飘飘的落到希森身上,而后顺着他的脖子一路往下看,到胸口,到胳膊,最后落到他的手上,到这会儿,他的手还握着弗雷泽的手腕呢。   感觉到他的视线,希森打个哆嗦,就像被烫着一样猛地松开弗雷泽的手腕,嘴里磕磕巴巴的说道:“保......保罗先生......”   “哦,原来你认得我,”李再安再次换上一副笑脸,上前两步,站到希森的面前,笑道。   “是,是,啊......不,不,”希森先是本能的点点头,但很快想到一个问题,又是一连串的摇头,他实在担心李再安借此发难,说他既然认识他“保罗?安”是什么人,却还敢纠缠他的女人。对于希森来说,他的确认识李再安,也知道他是什么人,却不知道他与弗雷泽之间有什么关系,如果之前了解这些事情的话,再给他两个胆子,他也不敢来冒充什么情圣。   “不认识?真的?”又朝希森面前迈了一步,几乎是凑到了他的脸前面,李再安笑眯眯的追问道。   希森额头上的冷汗都下来了,他一句话都不敢说,唯恐再说错什么会没命离开这个该死的电视台。 “保罗,”弗雷泽在一边忐忑的插口道,“别这样。”   一方面是不希望李再安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另一方面也是对希森存有几分好感,弗雷泽真不想看到事态往恶化的方向发展。   “呵呵,放心好啦,我不会把他怎么样的,”李再安瞟她一眼,笑道,“追求漂亮女孩子嘛,哪个男人不是这样?”   说着话,他捏住希森的衣领,给他将衣领上的皱褶轻轻扯平,又笑意盎然的在他肩膀上拍了拍,道:“你说呢,是不是这样?”   “是,是,是......”希森连声道。   “嗯,是这样,”李再安搭在他肩头的手滑下来,一直滑到他右边的上衣口袋里,简单摸索两下,掏出来一个拇指大小、透明的玻璃瓶子,一边拿到眼前的轻轻晃动着,看着里面透明无色的液体左右晃动,一边吃吃笑道,“不过追求漂亮女孩子用得到这个东西吗?这是什么?”   这一下希森脸上的表情可是精彩了,先是涨的紫红,紧接着又白的没了半丝血色。   他很想说那瓶子里什么都不是,可他更清楚,眼前这位保罗先生不是他能骗得过去的,说不定这瓶子里的玩意就是他手底下的人卖出来的。   “我在问你,这是什么东西。”李再安又晃了晃手中的小瓶子,几乎是一字一顿的问道。   “这是,这是……”希森嘴唇发紫,哆嗦的厉害,却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是迷 幻药对不对?”李再安仍旧是满脸微笑的说道,“或者说叫做麦角酸,lsd什么的。你喜欢把这东西放在,嗯,放在那些你追求的那些漂亮女孩子的饮料里,然后她们就对你百依百顺了,哪怕是玩一些过分的游戏,比如邀请你那两个等候在pailly酒店里的朋友一起加入,来一场三打一的接力赛……”   “无耻!”李再安的话还没说完,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的弗雷泽已经按耐不住了,她甩手在希森的脸上扇了一记耳光。耳光打完了,她还觉得不解气,下面一抬腿,又在他裤裆上狠狠的蹬了一脚。   这一脚蹬的足够狠,希森闷哼一声,整个身子瞬间便抽成了一个大虾米。 第二卷 第60章 夜巡 李再安做事还是很有分寸的,他没想着要把希森怎么样,这样的男人在现实社会中比比皆是,见多了自然也就习惯了,更何况他也不觉得自己比对方善良多少,至少希森手里的lsd就是从他手底下那些小喽啰那里买到的。   不过没想着怎么样并不意味着一点惩罚都没有,这种事情处理起来很简单,捏着下巴,把一整瓶迷 幻药水都给他灌进嘴里,让他自己享受一番如梦似幻的感觉。   说起来,这件事最重要的一方面,就是给弗雷泽上上一课,让她明白,那些表面上看起来温文儒雅、绅士的一塌糊涂的帅哥,本质上未必就比他这个毒 枭纯洁多少。   没有雷霆之怒,更没有歇斯底里的狂躁,李再安自始至终都表现的很冷静,偶尔的一两声咆哮也像是喊着玩的,至少没让谁流血,更没搞出人命来。   把整瓶的药水都给希森灌进嘴里,再把他轰出电视二台的大楼,李再安就把这件事扔到了脑后,他没那么大的醋劲,要是有个人追求弗雷泽他就动一场肝火,那他早晚会死于肝火过剩的。   “你怎么来啦?”等到希森跌跌撞撞的跑了,贝哈夫人也心惊胆战、畏畏缩缩的逃之夭夭后,弗雷泽绞着两只手,忐忑不安的问道。   “今天不是你的节目第一期开播的日子吗?我过来给你打打气,”李再安笑了笑,一边朝演播室里窥探着,一边说道。   弗雷泽很想说他不应该到这来,毕竟他还是警方的通缉犯,但这话在嗓子眼里过了两回,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来,她很清楚李再安的为人,如果他这样的人能被警察吓倒的话,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所谓毒 枭的存在了。   “对不起,”踯躅了良久,弗雷泽小心翼翼的说道,希森的事她也说不上自己是对是错,但总觉得要道个歉才能安心。   李再安就像是没听到一样,他单手托腮,目光在那些进行着最后一次排练的“观众”群里逡巡一圈后,突然说道:“这两天我可能要离开圣保罗一段时间。”   “哦?”弗雷泽轻哦一声,没有说什么。对她来说,李再安的行踪总是那么不可捉摸的,她不想问,估计即便是问了也得不到什么答案。   李再安扭过头,朝站在走廊不远处的勒克洛斯打了个手势,后者很快走过来,将之前准备好的文件袋送上来,交到他的手里。   “这些东西你收起来,”李再安看也不看,转手又将文件袋递给弗雷泽,说道,“过两天会有人过去帮忙办理庄园过户,你什么事都不用做,只需要签字接手就可以。”   “庄园过户?这是什么?”弗雷泽拿着文件袋,看到袋口上封着,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就是多蒙多特的几处庄园,”李再安拍拍她的手,笑道。   弗雷泽点点头,也没有多想,在她想来,所谓的几处庄园应该是就一两处种植田,却怎么也不可能想得到,凭着这些地契,她已经成了多蒙多特最大的种植园主。   看看表,时间差不多到了节目预订播出的时间了,李再安握住弗雷泽的手轻轻捏了捏,轻声道:“好啦,去忙你的工作吧,不用管我们了。”   他的话刚说完,演播室里传来导演招呼弗雷泽的声音,一名助手风风火火的跑出来,离着门口还有十几步的距离,就使劲的朝弗雷泽招手。   “那我先去啦,”弗雷泽知道已经到了节目播出前的最后时刻了,不好再在这里耽搁,因此说了一句,转身跑进演播室。   …………………….   从电视二台的演播大楼里出来,外面的大雨已经有了收停的趋势,虽然雨势依旧很密集,但雨点却小了许多。   被砸碎了一面窗户的道奇车没有转回莫里奥贫民窟,而是在夜色中的圣保罗市区中兜转了一圈,大约四十多分钟后,停在了一处僻静街道的路边。   李再安从车上下来,撑起伞的同时,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而后扭头看向左侧街道边,借助街边昏暗的光线,可以看到那里有一处闪着绯色灯光的破落门店。尽管隔着一条街道,天还在下雨,可依旧能够隐约听到从破落门店内传出来的摇滚乐曲声。   勒克洛斯紧跟着下了车,他锁上车门之后,一路小跑的抢过来,从李再安的手里接过雨伞,说道:“咱们进去吗?先生。”   李再安无言的摆摆手,随后跟着勒克洛斯朝那处破落的门店走去。   那个破落的门店是莫里奥组织经营的一处地下舞厅,它名义上的所有者是接替贝奥托出任组织中层头目的哈米尼,昨天刚刚闯了祸的麦克,如今就藏身在这个地方。   夜色中的小巷一辆往来的车子都没有,只有路灯照不到的街巷角落里有模糊的人影在晃动,不用看也知道,这个时间还敢在黑暗中活动的人,往往不是毒 贩子就是妓 女。   穿过小巷,李再安跟在勒克洛斯的身后进了门店,里面是一段通向地下的阶梯,一盏绯色的灯泡吊在阶梯顶子上,光线暗淡的很。   步下水泥的阶梯,一扇锈迹斑斑的铁皮门出现在眼前,门口上聚着三五个光着膀子的年轻人,看到李再安两人下来,一个年轻人习惯性的迎上来,一边伸手拦住两人的去路,一边招呼道:“嘿!” 年轻人嘴里一声“嘿”已经喝出来了,挡路的手也推到了勒克洛斯的胸前,才赫然看清楚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再想收回来哪还来得及。 看了一眼年轻人推在自己胸前的手,勒克洛斯皱皱眉,反手捏住他的手腕,将他推到一边,同时一只手伸过去,竖起食指点着他的鼻子,轻轻点了两下。   “对不起,先生,对不起,先生,”年轻人连连道歉,同时一路小跑的抢到铁门边,在门上用力敲了两下。   短短几秒钟之后,紧紧闭合的大铁门在一阵儿吱吱嘎嘎的曳响中缓缓开启,几乎就在门开的一瞬间,一阵阵震耳欲聋的重低音乐曲声潮涌般的倾泻而出。   李再安本能的皱了皱眉头,他听得出来,这首曲子应该是最近很流行的《iceicebaby》,属于说唱舞曲,从美国佬那边传过来的,原本是英文歌曲,不过经过巴西本土的演绎之后,成了葡萄牙舞曲,其中还加入了更多的重金属元素,听起来很疯狂。   穿过铁门,里面是一段三四米长的狭窄过道,过道的墙壁上喷满了涂鸦,而过道的尽头处,却是一面宽大的仿监狱铁窗式的隔断,一根根手腕粗细的铁棂上,锁着两个女人。这两个女人手腕上、脚踝上都锁着铁链,整个人呈大字型挂在隔断上,曲线毕露的身体上仅有胸前、胯间蒙着两块破布片,给人一种暴力的性感感受。   两个女人的身材都格外的好,但那张半藏在蓬松乱发中的脸却是令人不忍卒睹,这并不是说她们长得难看,而是根本没办法看出她们长的什么样子。那两张脸上不仅涂抹着浓妆,两边的脸颊上还纹了纹身,鼻子上套着鼻环,下嘴唇的中间位置也穿了一个亮银色的钉环,看到有人从身前走过来的时候,她们还像恶狗一样猛地扑上,做出一副想要咬人的架势,挣得手脚上的铁链子叮当作响。   从隔断两边绕过去,内里便是一个足有上千平的大型舞厅,舞池中人头攒动,舞池的正上方,悬挂着四五个被灯柱照的雪亮的铁笼子,笼子里各有一两个衣着暴露的性感女郎在随着乐曲声热舞。舞池里,也有两个恰好半人高的小舞台,每个舞台上都有一个穿着黑色紧身皮衣的女人在跳舞,随着她们做出一个个火辣且难度很高的动作,台下都有一张张的钞票飞起来,飘落到舞台上。   前世的时候,李再安有一段时间也很喜欢到这种场所消遣,在那时的他看来,这种场合的颓废很容易麻醉自己,从而让自己忘记所有的烦恼忧愁。但是重生到这个世界之后,他更喜欢的却是安静,安静的思考,安静的谋划,类似眼前这样的喧嚣堕落,只会让他感觉厌烦。   顺着舞池边的通道,李再安一路绕过去,径直走到偏靠左边的吧台前面。   吧台前面的座椅被一群穿着奇装异服的年轻人占得满满的,勒克洛斯正准备赶走两个人,清出两张吧椅来,却被李再安给拦住了。   “我要一杯黑啤,”李再安伸手在吧台的桌面上敲了两下,对勒克洛斯说道。   “两杯黑啤,”勒克洛斯取了两张钞票放在吧台上,对吧台内的侍者说了一句,转回头来的时候,小声询问道,“先生,要不要把哈米尼找来?”   李再安摇摇头,随后又朝右手边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勒克洛斯顺着他下巴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赫然发现舞厅角落里的沙发茶座上聚着六七个装扮各异的女人,这些女人将一个坐在沙发正中的年轻白人围在中间,也不知道在说笑些什么。仔细看看,那个年轻白人不是麦可还能是谁? 第二卷 第61章 大问题 舞厅里的照明度原本就不怎么强,而沙发茶座所在的位置又比较偏僻,那里的光线自然更是差劲的很,不过这世上有些人就适合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比如说麦克,他在这舞厅里显然有种如鱼得水的舒适感。   侍者很快送上来两杯黑啤酒,勒克洛斯给李再安送上一杯,自己则将另一杯端在手里,同时继续朝麦克所在的位置打量。   被几个女人众星拱月般簇拥在中间的麦克就像个王子,他一边同一个趴在他肩头的女人说笑,一边拿着一个小玻璃瓶在面前的茶几上连连抖动。玻璃瓶里倾倒出来的淡黄色药沫抖落在桌面上,拉成一道狭长的弧线,麦克收起手里的瓶子,拿一根吸管凑到药沫尾端,另一头却搁在鼻孔前边,而后就那么猛力一吸,整个人在片刻的痉挛后猛地跳起来,一边癫痫似的抽动着身体,一边嘴巴快速的开合,也不知道在咒骂些什么。   等到麦克从沙发上跳起来,原本围聚在周围的几个女人一拥而上,你吸一下我吸一下的,瞬间便将那些药沫吸了个干干净净。就在出手最慢的一个女人还没得及站直身子的时候,面色紫涨的麦克已经转身回来,他伸手在女人挺翘的屁股上猛地拍了一巴掌,而后一只手拉开裤子拉链,一只手探到女人裙下,摸索着扯出一条白色底裤,紧接着,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挺着屁股凑上去。   李再安抿了一口啤酒,将视线从沙发茶座那边转回来,落到吧台近前的时候,恰好看到一个身高不足一米七,却膀大腰圆的年轻人在四五个随行人员的陪同下走到吧台另一头。   年轻人没有在吧台另一端停留,而是径直走到李再安所在的位置附近,恭恭敬敬的弯腰鞠躬,说道:“对不起先生,我刚刚得到消息……”   这个年轻人就是哈米尼,莫里奥组织内新生代中层头目之一,也是李再安出任组织首脑后亲手提拔起来的两个中层头目之一。   摆摆手,打断哈米尼的道歉,李再安伸手朝麦克所在的位置指了指,问道:“这家伙怎么样,有没有给你惹麻烦?”   哈米尼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嘴角微微一弯,脸上闪过一丝不屑一顾的笑容。他朝吧台边上靠了一步,小声说道:“我可没看到他会惹什么麻烦,至少直到现在还没有什么麻烦。先生应该看得出来,他喜欢这里的生活,喜欢这里的一切,相比起酒店来,或许这种地方才更适合用来安排他。”   李再安无声的笑了笑,转过头来的时候,伸手在哈米尼的肩膀上拍了拍,不得不承认,哈米尼做出的安排实在是再恰当不过了,在这处地下舞厅里,麦克怎么闹也闹不出太大的变故。这里有他需要的毒品,也有他需要的女人,更有他所需要的疯狂,说句最到家的话,他即便是在这里搞出人命来,哈米尼都有办法毁尸灭迹,不惊动任何人。   “先生,你要不要……”哈米尼满脸的兴奋,对他来说,自己的工作能令李再安满意就是最大的收获了。哈米尼在莫里奥组织内没有深厚的背景,也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功绩,从某种程度上说,他所面临的形势比德布鲁因还要难堪,就目前来说,他所能倚仗的只有一点,那就是李再安对他的支持。如果失去了这一点,他别说是在中层头目间立足了,估计连自己管理的这一块地盘都打理不顺当。   哈米尼的话只说了一半,李再安却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想问自己要不要跟麦克见一面。   摇摇头,李再安将剩下的半杯黑啤一股脑倒进嘴里,对这个美国来的花花公子,他是半点好感都没有,当然是能不跟对方见面就尽量不跟对方见面。   “不管他有什么要求,都尽可能的满足他,”放下空了的酒杯,李再安说道,“我的要求只有一个,别让他给我惹出麻烦来就够了,尤其是今后一周里,我可能不在圣保罗,你更要给我看好了他。”   “先生请放心,我会把一切都处理妥当的,”哈米尼点头说道。   李再安没再说什么,对他来说,最近需要操心的事很多,但需要烦心的事却只有麦克这一个存在,只要把这个惹祸精安置妥当了,他就可以放心的再次前往帕克阿了。   从前世的角度来看,李再安并不清楚基于东西半球的海洛因与可卡因之争最终是如何解决的,但现实是,到了两千年左右,哥伦比亚人种植罂粟、墨西哥人贩卖冰毒的报道也时不时的见诸报端。这就说明,随着时代的发展,毒品贩子们的观念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归根结底,一切仍旧是为了利益,为了金钱,只要有钱可赚,所谓的高低贵贱其实是很扯淡的事。   李再安不关心组织究竟是贩卖海洛因还是贩卖可卡因,他需要的只是借势而上,将来的某一天,他终归还是要脱离这个圈子的,至少要在表面上洗白自己。   对于玛瑙斯的局势,李再安短期内不会去关注,但他并不打算让那些尼日利亚人日子过得太舒服,关键时刻,通过向布伦特出卖消息,就能轻而易举的给尼日利亚人造成沉重打击,类似这样的手段,李再安绝没有理由弃之不用。   ………………………   “呯呯呯呯!”   连续的六七声枪响经过仓库内四壁的回拢显得更具声势,甚至颇有些震耳欲聋的效果。   按下靶牌牵引索的按钮,一边更换着弹夹,一边看着人字形的纸靶缓缓移动过来,最终定格在身前一米多远的地方。   一共射击七枪,四个10环,一个9环,剩余两个却是6环,这样的成绩令陈锦很是不满,她俯身过去,一把扯掉纸靶,而后单手举枪,瞄准靶位,又是连续的七连射。   “阿巴,阿巴......”戴着护目镜的哑巴从另一格射击位探头过来,看着陈锦宣泄般的将一弹夹子弹全都射出去,忍不住拍拍她的肩膀,依依呀呀的比划了一通手势。   都是相依为命的老伙计了,陈锦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哑巴是在劝告她,心绪不稳定的时候怎么打都打不出好成绩的,这是当初在部队的时候就接受过的训练。   这个规条陈锦当然不会忘记,但一个人的心绪往往是自身控制不了的,尤其是像她现在这样的情况,要想让情绪稳定下来,更是难上加难了。   负气似的扔掉手里的手枪,摘下来的耳麦和护目镜也随意的扔在射击台上,陈锦抓过搭在一边的毛巾,胡乱的在脸上抹了一把,转身朝几步外的一个散打擂台走去。   散打擂台上,雷子正在跟吴兴国对练,雷子是进攻方,变幻着脚步节奏朝吴兴国戴着护臂的上身左踢右打,吴兴国时不时的纠正他的动作。   看到陈锦扯着护索爬上台来,雷子停下手上的动作,好奇的打量她一眼,说道:“怎么啦,花脸锦,想打一局? 陈锦一句话也不说,坐在左边的台角上,拿过搭在护索上的护带就往手上裹缠。   “哎呦,真要打啊?”雷子是出了名的嘴碎,见她一声不吭的做着上场的准备工作,忍不住嬉笑道,“是单练还是跟我对一局?嘿嘿,不是我打击你哈,你可不是我的对手。”   陈锦抬头瞄了他一眼,咬咬嘴唇,没说什么。   过了两三分钟的光景,雷子已经重新练上了,缠好手带的陈锦突然站起身,一个简单的腾跃跳过去,照着雷子的后腰就是一个侧踢。   “哎呦,我闪!”雷子是地地道道的侦察兵出身,若是论搏击技能,包括李再安在内,几个人中谁都不是他的对手。陈锦的偷袭虽然很突然,但却被他一个腾挪躲了过去。   “哈,没踢......”躲开的雷子嘴里还不消停,嘻嘻笑着挑逗道。   可他没想到的是,陈锦的一个侧踢只是一**风式攻击的前奏,他嘴里的调笑还没落地呢,换腿提膝蹬踏而来的陈锦已经追到了他的面前。   蹬踏连着左摆拳,左摆拳连着右侧踢,随后又是右摆拳,鞭腿......雷子上来就失了主动,只能护住周身不停地躲闪后退,嘴里却喊叫着:“喂喂喂......花脸锦,你搞什么鬼,想打死人啊!”   也难怪雷子怪叫连连,陈锦这暴风骤雨式的进攻可不是对练的架势,她的每一记挥拳摆腿全都势大力沉,打在身上嘭啪作响,只是挡了两下,雷子的胳膊就麻了。   “小锦!小锦......”吴兴国察觉到情况不对,慌不迭的从后面追上来,用了个锁拿的手法,将陈锦挥舞的双臂紧紧锁住,“你是怎么啦?!”   陈锦被锁住身子,挣扎不开,饱满的胸脯剧烈的起伏着,一双泛红的眼睛却死死盯着对面的雷子。   “雷子,你怎么惹到她了?!”吴兴国大声质问道。   “我的娘,天地良心,”雷子哭丧着脸,哀嚎道,“我哪敢招惹她啊。”   “阿巴,阿巴!”察觉到不对的哑巴这时候正好走到擂台边上,他迟疑了一下,朝着一脸疑惑的吴兴国比划了一通手语。   “怀孕?!真的假的?”吴兴国眼睛大睁,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语气问道。 第二卷 第62章 波哥大  都说作恶多了的人会断子绝孙,但从现实来看,这句话显然不具备普遍性意义,至少陈锦之前都没想到,与李再安的一夕之缘后,自己竟然就无巧不巧的中枪了。   怀孕的事令陈锦的心情变得很复杂,关键是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这个孕育在肚内的孩子,打掉?她舍不得,就算不考虑李再安的因素,这孩子身上也有她的一半骨血。生下来?她又不知道这个孩子会有怎么样的未来。   习惯了作恶的人并不意味着就没了善恶观念,陈锦也知道她们现在做的事情是违背天理的,是作孽,她不在乎李再安做毒枭,也不介意自己做一个杀手,做一个毒枭的帮凶,可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将来也走上这条不归路。   对于陈锦所面对的问题,吴兴国一伙人帮不了她任何忙,就像雷子说得,这是她和“安子”之间事情,必须由他们两个自己来决定。但在说了这话之后,他却又与吴兴国、哑巴兴奋的猜测这孩子究竟是男还是女,商量如果是男的叫什么名字,是女的有叫什么名字,谁来做孩子的头号干爹——实际上,尽管说是不提供意见,吴兴国几个人其实已经给出意见了,那就是应该把孩子生下来。说到底,他们都是一群过了今天就不知道有没有明天的人,因此对于孩子,他们都有一种精神寄托般的喜爱。   如果按照吴兴国的建议,他们应该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告诉李再安,但陈锦却没有这么做,按照她的说法,眼下李再安正在筹划第二次哥伦比亚之行,这个时候不应该给他多添一件心事。反正时间还有的是,这个消息大可以等他从哥伦比亚回来之后再提。当然,这只是一个冠冕堂皇的提法,在私心里,陈锦不想这么早告诉李再安,主要还是担心他不想要这个孩子。能拖一天是一天,这就是陈锦真正的想法。   正因为如此,直到李再安离开圣保罗,展开第二次哥伦比亚之行的时候,都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一个还在孕育中的孩子。   ……………………………….   涂着金太阳徽标的巴西大河航空航班追着愈来愈浓的夜色降落在波哥大机场。   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穿着一件阿玛尼休闲衬衣,手里拎着一个黑的发亮的手提箱,李再安施施然步出机舱,正准备迈下车梯的时候,一位身材高挑的漂亮空姐从后面追上来,塞给他一张纸条,嘴里细声道:“我们接下来一个星期都不用升空。”   纸条上是一个电话号码,其用意不言自明。李再安本身卖相很好,身板也很结实,再加上一身昂贵的名牌,满嘴地道幽默的美式英语,自然很能引来人的好感,至少这趟从圣保罗飞波哥大的路上,就挑动了这位空姐的芳心。   李再安一回胳膊,顺手握住空姐的手腕,身子凑过去,在她耳边轻声笑道:“那愿意和我去帕斯托做一趟三日游吗?”   空姐曲着手指,在他手背上轻轻挠了两下,吃吃笑道:“电话留给你了,你可以试着邀请我啊。”   李再安看看手上的纸条,笑道:“好,那你等我电话。”   话说完,他摆摆手,转身朝车梯下走去,停在他身后四五米外的勒克洛斯这才加快脚步追上去。   今天波哥大的天气不是很好,从南边吹来的夜风带着几许微凉,从机场的大厅里出来,李再安被一股凉风吹得打个激灵,下意识的扯扯衣襟,才发现身上仅有那么一件衬衣。   作为哥伦比亚的首都,这年头波哥大的交通秩序只能用糟糕透顶来形容,从机场大厅里一走出去,立刻便有一大群的出租车司机涌上来争抢客人。   李再安上一次是以偷渡的方式进入的哥伦比亚,而来波哥大却是第一次,对这种情况丝毫没有心理准备,就在十几个出租车司机围上来,而勒克洛斯还没来得及上前阻拦的时候,人缝里有人一把抢走他手里的手提箱。   “嘿?!”李再安反手抓了一把,只摸到了光滑的箱子一角,却没能抓实,透过人群去看的时候,只看到一个穿花格子t恤的人的背影。   “先生小心!”勒克洛斯刚上来,推开拥挤在周围的几个出租车司机,展开双臂将李再安护在身后。   几乎就在同时,两个戴着墨镜的魁梧大汉从左右两侧插过来,挥起手里拎着的棍子,对着围在四周的出租车司机们就是一顿狂抡。   “啊,啊”的两声惨叫,两个倒霉鬼被挥舞而至的棍子集中头部,哀嚎着摔倒在地,其余的人只是愣了一愣,瞬继一哄而散,远远的逃了开去。   这一场变故来的太突然了,勒克洛斯本能的拉着李再安朝旁边躲闪几步,同时摆出一副防御的姿态。   不过两个拿着棍子的大汉显然对他们没有敌意,赶走了一群抢生意的司机,两个汉子便拎着棍子站到一边,连那两个倒在地上哀号的司机也不理会了。   “保罗先生吗?”从两个大汉的身后施施然走出来一个身材消瘦的年轻人,看样貌应该有印第安人的血统,他从一名倒地哀号的司机身上迈过来,站到李再安的面前,一边伸手出来一边笑道,“我是嘉谭,麦西先生让我来接您。”   李再安点点头,松了口气,“麦西”就是马鲁兰达的化名,这个嘉谭估计也不是真的名字。   “保罗先生的行礼被人抢走了,”勒克洛斯见李再安点头,趁隙在一边补充道。   他的话才刚说完,就看到一个踩着滑板的年轻人飞快的赶过来,将李再安刚刚遗失的手提箱送了回来。   “麦西先生的朋友在波哥大不会丢失任何东西,”将箱子接过来,转交给李再安,嘉谭微笑道,“先生看看缺什么东西了吗。”   李再安笑笑,也没看箱子有没有被人打开,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走吧,这里不方便说话。”   “麦西”的朋友在波哥大不会丢失任何东西,这是一种示威的表现,实际上,同样的话李再安在圣保罗也敢说,因为那确是他的地头,至于波哥大,他不认为是马鲁兰达的地盘,今天发生的这一幕没准都是可以安排的。 嘉谭弄来的车是三辆雪铁龙,登上车的时候,李再安才想到那位空姐给的纸条还在自己手里攥着呢,回想起空姐说得那些话,他无声的笑了笑,随手将纸条丢出窗外。   三辆雪铁龙组成的小车队在夜幕下拥挤的街道上由南向北行驶,他们不仅没有去往市区,反而离着市区越来越远。   自从车子开动起来,嘉谭就像是变成了哑巴,他坐在驾驶副座上一言不发,只是时不时的朝后面看一眼。   车子大约行驶了半个小时左右,并不算平坦的公路到了尽头,随后车子转向,向西开上了一条岔路,由此又开始了一段颠簸的路程。   李再安并不关心要去哪里,他虽然不相信马鲁兰达在波哥大的势力有多强大,但却相信他在这边肯定有联络据点。哥伦比亚的腐败问题比巴西好不了多少,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再有,哥伦比亚的缉毒力量超级薄弱。面对全国超过20万的毒品从业人员,数万从事毒品贸易的武装毒贩,波哥大只建立了一支为数6000人的专门缉毒部队,而且只给这支部队配属了20多辆运输车,4500支型号不统一且老式落后的枪支——六千人,四千五百支枪,这就意味着有四分之一的缉毒警察需要自己掏腰包购买枪支。按照上次在帕克阿得到的消息,这支部队中最精锐的那部分,正在配合美国人采取行动,人数大概在一千左右,剩余的部队则分布在全国各地。如此一来,作为首都的波哥大反倒成了管理最为松懈的地方。   车子又在崎岖不平的小径上颠簸了将近一个钟头,最后进入了一分布在稀疏丛林间的村落,并最终停在一栋二层的别墅建筑前面。   “保罗先生,咱们今晚要在这里停留一晚,明天早上再出发,”在车子停下来的一瞬间,嘉谭说道,“抱歉的是,这里的条件有些简陋,希望您不会介意。”   “没关系,”李再安简单的应付一句,自己推开车门走下车。   车外,先一步下车的勒克洛斯已经站在了车门边上,等李再安身子站定的时候,他用胳膊肘在李再安的后腰上轻轻的顶了一下,紧接着朝几步外的道路边扬了扬下巴。   顺着他提醒的方向看过去,李再安赫然发现从入村开始直到村尾,整条贯穿小村落的土路边上,摆放着至少数百张棕榈树叶编成的席子,借着小楼里投射出来的灯光,可以看到一张张席子上都铺着厚厚的一层“麦穗”。   “麦穗?”   没错,就是麦穗。李再安好奇的走过去,正想着弯腰仔细看看,却被勒克洛斯给拦住了。   “先生小心!”勒克洛斯扯住李再安的胳膊,嘴里说着,伸脚在那些麦粒上踢了踢。   最上面的一层枯黄发黑的麦穗被踢开,瞬间便露出下层黑黝黝的一片——这是麦穗倒没错,不过是生了麦角病的麦穗。 第二卷 第63章 卡利之狐 缉毒最大的麻烦不在于各方面的漏洞,而是在于制作毒品的方法,或者说是制毒的原料太多了。   尽管成为莫里奥组织首脑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但李再安还是很清楚这些几乎腐烂变质的麦穗是干什么用的。这些黑硬的麦穗实际上就是在哥伦比亚很常见的黑小麦,也是前世中国国内北方地区很常见的农作物之一,它们之所以变成这样,是因为染了麦角菌。国内把这种作物霉病称为雾病或是雾掠,感染性很强,如果打药不及时,很容易成片成片的感染。   这种病变的黑小麦里还有丰富的麦角胺和麦角碱,而这两种东西就是制作致幻剂的最主要原料。更麻烦的是,用这类病变的黑小麦制作致幻剂的工序很简单,甚至可以说是仅仅需要物理加工过程而不需要复杂的化学处理。若是经过高纯度加工得出的药剂,则更容易被人体吸收,乃至于仅仅通过鼻粘膜、耳膜的接触都可以对接触者产生致幻效果,令人防不胜防。   不过像病变黑小麦这种原料还不是最好找的,就李再安的了解,可以拿来做毒品原料的东西还多的是呢,比如说最普通的鸡腿蘑,就是俗称的狗尿苔。   这些病变的黑小麦不知道晒了多少天了,散发着刺鼻的气味,李再安一看情是什么东西,就本能的掩住鼻子——这种气味闻多了会令人产生幻觉,很危险。   耽搁了那么一段时间,嘉谭已经走到了小楼的门口,正同一个穿着豹纹无袖衫的褐发女人说些什么,两人一边说那女人还一边时不时的朝李再安这边看过来。   躲开那些该死的病变麦穗,李再安掩着鼻子朝小楼走过去。   “保罗先生,一切都安排好了,”等他走到台阶前面,嘉谭转过身来,微笑着说道,“娜达会为您安排晚餐,如果您还有什么别的需要尽管吩咐她。”   李再安默然点点头,没说什么。   跟在女人身后,李再安走进小楼,出乎意料的是,小楼里一层的装修很残破,几乎可以说是连最基本的装修都没做,斑驳的砖块墙皮就那么裸露着。   穿过玄关,所谓的客厅内摆着十几张桌子,每张桌子边上都站着三四个年轻人,他们正将一大包一大包的大麻分拆开,另装到巴掌大小的小塑料包里。而在客厅右边的角落里,六七个装扮不一的女人簇拥在一起,每人手里都拿着一个装着粉状物的避孕套,其中一个双腿大张,正把这种加了料的套套往私处塞。   毫无疑问,这地方应该是一个毒品分销点,销售的目标应该就是波哥大这片地区。   没有在一楼停留,李再安直接跟着叫娜达的女人上了二楼。   相比起一楼来,二楼的情况好了就不是一点半点了,从外观上看,装修弄得很不错,甚至在走廊里还铺了厚厚的地毯,两侧的墙壁上,也安装了很有后现代感的壁灯。   女人只领着李再安在走廊里走了几步,就停在了一个房间的门前,随后推开房门,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   李再安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先站在门口,抻着脖子朝里面看了一眼。   “乒!”   探到房间里的脑袋还没缩回来呢,一声清晰的枪响从楼外传进来,紧接着又是连续的几声。   李再安本能的窜进房间,三步并作两步,疾奔到房间内正对着房门的那扇窗户前面,刚想探头往外看,却被随即赶过来的勒克洛斯挡在了后面。   房间里没有开灯,楼外刺眼的车灯从窗外投进来,就像是炫灯发出的光柱,一道一道的晃动着,即便是呆在房间里,也能将楼外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勒克洛斯将李再安挡在身后,主要是当心他被流弹击中,不过楼下的情况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严重。   冲进村落的车子一共是四辆,其中三辆是皮卡,载满了人。   四辆车子冲进错落,车上跳下来的人迅速占领了小楼前面的公路,除了最初的几声枪响之外,他们没有同楼外的人发生任何冲突,甚至就连嘉谭的车子离开都没有阻拦。   李再安推了推勒克洛斯的肩膀,自己凑过去朝窗外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四辆车中唯一的那一辆白色轿车上下来一个人。   这个人穿着一件白色的西装上衣,下身却穿着一条似黑又似蓝的大裤衩,脚上应该是一双皮鞋,白色的袜子在夜幕下很显眼。这么一身不伦不类的装扮,让人看一眼就能估算出他的品味。   看到这个人在楼下出来,李再安皱了皱眉。   这个家伙他认识,此人名叫希尔韦托 罗德里格斯,在这年头,这个名字还不怎么响亮,知道的人也不是很多,但再过上几年,他就会成为哥伦比亚天字第一号的大毒枭,他和他的弟弟米格尔 罗德里格斯控制着继麦德林集团之后,哥伦比亚规模最大的贩毒集团“卡利集团”。   当然,在这年头美洲的毒品王国里,希尔韦托已经很有名气了,他的这份名气来自于去年震惊世界的一桩腐败案。在这桩被古巴政府揭开的案子里,四个来自古巴军方的高官被枪决,其中就包括了古巴国防部副部长、西北集团军总司令、国防军中将阿纳尔多 奥乔亚。   奥乔亚从上大学的时候就开始追随同校的菲德尔 卡斯特罗,两人一起搞革命,一起坐牢,一起被特赦,他不仅是社会主义古巴的开国元勋,卡斯特罗的亲密战友,也是古巴仅有的五名“共和国英雄”之一,是古巴权力核心中排名第四的人物。当他被确定有罪并被判处死刑的时候,包括中国、苏联等十几个同处社会主义阵营的国家都或明或暗的出面为他求情。   奥乔亚之所以被枪决,就是因为参与了贩毒,搞了腐败,而将他拉上这条不归路的,就是希尔韦托 罗德里格斯。 尽管还没有正式见面,但李再安也能想到希尔韦托肯定是照着自己来的。   希尔韦托的卡利集团与马鲁兰达的“哥解”并不存在直接的矛盾,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双方甚至还有一些暗中的合作。这一点并不难想象,卡利集团与麦德林集团之间虽然看似井水不犯河水,但他们却存在着实实在在的利益冲突,而麦德林集团却是立场偏右的,他们与“哥解”是对立的。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说法,卡利集团与哥解之间的关系自然也不能猜测了。   李再安之所以皱眉,是因为他不想现在就与卡利集团亦或是麦德林集团这样的组织发生关联,他们的性质与马鲁兰达的“哥解”不同,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美国盯他们盯得很紧。   看到楼下的奥乔亚毫不停留的进了楼,李再安摇摇头,顺手拉上了薄得透明的窗帘,朝站在身边的勒克洛斯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的点点头,将手中皮箱放在窗前的小立柜上。   箱盖打开,里面装着的都是一些换洗的衣服,勒克洛斯双手捏着箱子的两边,也不知道触碰到了什么机关,整个箱子都被他一下扳开,装着衣服的那一层就像是纸篓一样被整个提了起来,显现出下方的一个暗格。   暗格里有一个个用反光锡纸包裹起来的小包,勒克洛斯飞快的将这些小包全都拆开,里面显露出来的却是一些枪支零部件。   勒克洛斯将这些枪支零件拼装起来,装上子弹,才刚刚上好膛,就听到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李再安给他递了一个眼色,整整衣领,离开窗口的位置,走到一张沙发旁边。   几乎就在同时,门外人影一闪,着装上品味非同常人的希尔韦托走了进来。   站在门口,希尔韦托瞪着一双鹰鹫般的眼睛朝房间里打量一圈,视线只是在勒克洛斯的脸上一扫,便落到了李再安的身上。   “保罗先生,欢迎你来波哥大,”长满胡渣的脸上浮出一丝微笑,希尔韦托看着李再安说道,“我想我也不用自我介绍了,就像我知道你的名字一样,你肯定也知道我的名字。”   “当然,希尔韦托先生,很高兴能在这里见到你。”李再安也换上一副笑脸,迎上去两步,伸手的同时说道。   “冒昧前来拜访,希望保罗先生不要介意,”与他握着手,希尔韦托笑道。   “怎么会,这是我的荣幸。”李再安客客气气的说道。   不管心里具体是怎么想的,至少李再安现在不能公开得罪类似希尔韦托这样的人。   “我想保罗先生一定很疑惑,为什么我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和你见面为的又是什么。”希尔韦托似乎没有半点兜圈子的兴趣,又或者他本身就是那么一幅雷厉风行的性格。只是简单的两句交谈之后,他立刻便将话题引向关键部位,“我做事不喜欢遮遮掩掩,更不喜欢所谓的含蓄,所以,这些问题不用你来问,我现在就会给你答案。” 第二卷 第64章 价码 雷厉风行的谈话方式就意味着直接,而直接却往往会带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当希尔韦托最后一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李再安倒没什么表示,站在一旁的勒克洛斯已经皱起了眉头。   在莫里奥组织内,勒克洛斯不过是个小人物,他是李再安的贴身保镖,平时需要考虑的问题并不是组织的发展大计,而是李再安的人身安全,换句话说,他考虑问题的角度完全是以李再安为核心的,所以,当有人触犯到李再安的人身安全乃至于尊严的时候,他就要发飙。   面对希尔韦托说话时的语气,勒克洛斯本能的就有些反感,他感觉这老头有点高高在上的架势,就像是把李再安看成了他的下属一样。幸好的是,李再安察觉到了他在情绪上的变化,及时扭头看了他一眼,将他的情绪压了下去。   压住了勒克洛斯的情绪,李再安脸上的笑容却是消失不见了,他面色淡然的打了个手势,示意希尔韦托继续说下去。   从根本上说,希尔韦托内心深处的确是有些看轻李再安的意思,他们两人之间单从势力上讲是存在着巨大差距的,希尔韦托曾经是麦德林集团赫赫有名的“五虎”之一,是该组织内排行第五的大人物。现在则是卡利集团的首脑之一,从某种程度上讲,他是脚踩两艘大船的大能。而李再安呢?他不过是巴西圣保罗的一条地头蛇,离开巴西,甚至是离开圣保罗之后,他就什么都不是了,希尔韦托认为自己能够亲自过来见他就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也不用李再安招呼,希尔韦托自顾自的走到一张沙发前,坐下的同时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张照片,轻轻放在李再安面前的木桌上,食指在照片上的点了一下,问道:“这个人先生应该认识吧?”   李再安双臂抱胸,低头朝照片上看了一眼。   照片中是一个长着标准瓜子脸的中年人,面部棱角分明,线条凸显,虽然很英俊但却又给人一种狠戾的感觉。   这个人李再安的确认识,更准确的说,在南美的地下王国里,几乎没什么人会不认识他。   此人名叫卡洛斯 莱德尔,绰号“唐 卡洛斯”。“唐”这个词在西班牙语中是对贵族和有地位者的尊称,意大利黑手党很喜欢借用这个词,像“唐 维托”、“唐 维奇尼”都是由此而来的,他们就是所谓的“教父”,而卡洛斯 莱德尔则是哥伦比亚黑手党的教父。   麦德林集团内部有五大首脑:巴勃罗 埃斯科瓦尔、豪尔赫 奥乔亚、卡洛斯 莱德尔、罗 加查以及希尔韦托 罗德里格斯。这个五个人中,莱德尔排行第三,地位甚至比掌握着四万雇佣军的加查还高,他在埃斯科瓦尔还是偷车贼的时候,就与他和奥乔亚相识,后来又在美国与加查、希尔韦托成了狱友,因而在麦德林集团内的地位很特殊,可以算是个军师般的人物。   莱德尔是个极其嚣张的人物,生活奢侈且好色无厌,他的老婆就是西德出身的名模、影星莱齐娜。当然,除了这两点之外,莱德尔最嚣张的表现还是他行事的无所顾忌。数一数死在他手上的大人物:自由党总统候选人路易斯 加兰、爱国联盟党总统候选人加拉米略、首席大法官克尔沃斯、总检察长奥约斯、国家缉毒局局长戈麦斯等等等等。最骇人听闻的,却是五年前那一场所谓的“复仇女神”行动。受莱德尔指挥的近四百名的武装分子趁着哥伦比亚最高法院、最高检察院召开全国性的大法官会议的机会,袭击了作为会场的波哥大司法大厦。持续数小时的枪战中,共有30余名警察和11位大法官被当场打死,这一起事件在震惊全球的同时,也将莱德尔本人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就李再安掌握的消息,自从哥美展开联合扫毒行动以来,几个月时间里,先是麦德林集团的四号人物罗 加查被美军击毙,紧接着就是莱德尔被抓捕归案,换句话说,这位哥伦比亚黑手党中的大能如今已经成了阶下囚。   斜眼瞄着照片,李再安无声的点了点头。   “莱德尔是我的朋友,也是我朋友的朋友,不幸的是,他现在落到了警察的手里,就在三天前,那些该死的警察又将他转到了美国人的手里,就在这段时间,他将被遣送到美国。”希尔韦托见他点头,继续说道。   “我不知道你对朋友这个词是怎么界定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雪茄,拿在手里摆弄着,希尔韦托说道,“但就我个人来说,越是知根知底的朋友越是危险,尤其是当他落到警察手里的时候,不幸的是,莱德尔如今就落到了警察手里。过去几天,我们一直在努力的营救他,试图将他从警察手里抢出来,但这份努力如今被证明是白费力气了,因为他被关押进了美国人设在帕克阿的基地,将那个地方作为我们的攻击目标绝对是愚蠢的。”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吗?”李再安笑了笑,漫不经心的插口问道。   希尔韦托一滞,把玩雪茄的动作停下来,看向李再安的眼神显得有些阴鸷。在他看来,自己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只要不是傻子,都应该明白他的意思。莱德尔被警察逮捕,又被关进帕克阿基地,自己这边不可能安排人进攻数千美国大兵囤聚的基地,又不能让莱德尔被引渡到美国,难道这意思表达的还不够清楚?帕克阿基地的主要负责人是布伦特中校,他是李再安收买的美国高级军官,难道李再安就不明白自己是打算借他的“内线”把莱德尔干掉?   两个问题的答案显然都是否定的,而它们带出来的事实则是李再安在装傻。   “保罗先生,你的情况我非常清楚,”阴鸷的盯了李再安几秒钟,希尔韦托说道,“我当然也知道你能在这件事情上帮我的忙。实际上,我的要求很简单,近期,准确的说是一周内,莱德尔将会从帕克阿基地解运往美国,我希望你能为我提供准确的解运时间。”   “然后呢?”李再安当然察觉到了希尔韦托阴鸷的眼神,不过他并没有将这狠戾的眼神放在心上。   作为莫里奥组织的首脑,李再安的确是不愿意轻易得罪类似希尔韦托这样的人物,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在对方面前畏畏缩缩,任由人家骑在他的头上。办大事的人需要理智,需要有大局观,可理智和大局观并不能拿来当做懦弱的借口,关键时刻不卑不亢的反击,以及在涉及自身利益的问题上据理力争绝对是必须的。   李再安可不是个胆小怕事的人,希尔韦托的眼神不是刀子,宰不了他,当然也吓不住他。   “然后就是我们的事情了,”希尔韦托没有领会到李再安的意思,他愣了愣,说道。   “哦,那问题又回到刚才了——你们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李再安轻声一笑,慢条斯理的说道。   希尔韦托的脸上瞬息间闪过一丝怒色,他从李再安的口吻中听出了轻慢。   “保罗先生,你要清楚,这里是哥伦比亚,是波哥大。”将几乎窜到头顶的怒火强自按下去,希尔韦托吐口气,说道。   “我从没将这里当成是圣保罗,”李再安耸耸肩,不以为然的说道,“就像我从没将自己当做是你的仆人一样。”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说完,李再安不给对方开口的几乎,抢着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你与维莱斯之间是什么关系,我也不关心,如果你想让我帮忙的话,最好想清楚价钱之后再来和我谈。”   维莱斯就是马鲁兰达,李再安相信希尔韦托绝对与这老头有关联。 没错,李再安与马鲁兰达之间是存在着合作关系,双方在某些方面也保持着默契,但这种关系是不具备延伸性的,希尔韦托没道理平白的从这种关系中获益。   更重要的是,李再安对希尔韦托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颇觉不满,他觉得有必要给对方一个小小的打击。   “你想要什么?”希尔韦托不怒反笑,他仰躺进沙发里,翘起二郎腿,问道,“钱?如果是钱的话,保罗先生可以开个价。”   “钱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如果可以选择开价的话,我更希望要求些别的,”李再安笑笑,说道,“比如说,请希尔韦托先生告诉我,如果我为你提供了莱德尔被解运的准确时间,你准备怎么做?是救他出来还是干掉他?”   “这个答案对你来说很重要吗?”希尔韦托皱眉问道。   “当然,因为我要知道你们会不会给我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另外,如果你们选择后者,也就是准备彻底清除威胁的话,我也好开出一个更恰当的价码。”李再安理所当然的点点头,说道。 第二卷 第65章 浑水 李再安问的这个问题实际上很简单,他就是想知道希尔韦托是希望继续努力的将莱德尔从美国人手里救出来,还是直接把他置于死地。   希尔韦托没有直接答复,他皱着眉头,沉吟了良久,才思索着说道:“保罗先生,对莱德尔这个人你并不了解,当年我与他在加利福尼亚的监狱里结识的时候,他就是个报复心过重且做事从不考虑后果的人。这次如果能把救出来当然最好,可我担心两件事:第一件事,是这样的营救行动能不能成功,第二件事则是以莱德尔的脾气,他一旦成功逃脱出来,肯定会不顾一切的展开报复......你知道的,我并没有约束他的能力。”   “我明白啦,”李再安点点头,心领神会的说道,“你的意思是说,一个死了的莱德尔要比活着的莱德尔更值得信赖。”   “也可以这么说。”希尔韦托面无表情的说道。   话说到这儿,一切问题便都挑明了,希尔韦托并不希望将莱德尔解救出来,而是希望直接干掉他。   李再安只要稍稍动一下脑子,就能明白其中的真正缘由。其实对于希尔韦托来说,什么解救莱德尔比较困难,担心他出来之后还要惹事之类的原因,实际上都是借口,说到底,他就是希望趁着这个机会弄死莱德尔。   在麦德林集团内,莱德尔是大权在握的第三号人物,而希尔韦托则是排行最末的一个,如果说两人之间不存在竞争关系,估计都没有人会相信。如今,麦德林集团的二号人物奥乔亚不知所踪,四号人物加查被警方击毙,可以说除了身为头号人物的埃斯科瓦尔与莱德尔之外,希尔韦托已经没有竞争者了,如果能在此刻再干掉莱德尔,那么他的处境将会变的极为有利。   再者,希尔韦托还掌控着卡利集团,这是个与麦德林集团存在着竞争关系的势力,除掉莱德尔必然会削弱麦德林集团的整体实力,而这对于卡利集团来说,绝对是个只有利而没有害的好事。   说一千道一万,实际上不管希尔韦托说的多么隐晦,他都是希望能够借这个机会除掉莱德尔,至于说两人的交情也好,曾经共患难的牢狱生活也罢,那些毕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在真实的利益面前,谈那些东西纯粹是扯淡。   “既然可以这么说,那我就当你认可我的猜测了。”李再安没理会希尔韦托脸上的表情,他按照自己的思路继续说道,“现在的问题是,我同布伦特之间的联系远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密切,所以最终能不能得到你想要的准确消息,我现在还给不了肯定的答复。”   希尔韦托的脸上闪过一丝不以为然的表情,他并不相信李再安的话,因为按照他得到的消息,此前一段时间,布伦特才刚刚去过巴西,当时,这个美国佬就是为了过去同李再安见面的。试想,一个美国军人,撇开军队的纪律约束,偷渡到另一个国家同某人见面,那他同对方的关系还能简单的了吗?   “我现在可以给你的保证,就是我一定会尽力,”李再安说道,“如果这件事能办成的话,我也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   希尔韦托的左臂胳膊肘撑在沙发扶手上,整个身子都朝左边倾了倾,干咳一声后,说道:“你需要我做什么?”   李再安没有直接开口,他扭过头,朝站在身后的勒克洛斯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的走到门边,先朝门外张望一眼,这才退回来,将房门缓缓闭合。   “是这样的,”等到房门闭合了,李再安才沉声道,“实际上这也不能算是帮我的忙,而应该算是帮咱们所有人的忙。”   给了这么一句开场白,李再安才将自己之前与布伦特提及的那个计划说了出来。   当初与布伦特在玛瑙斯会面的时候,李再安曾经提出过一个为布伦特争取功绩的计划,按照最初的计划,理应是由马鲁兰达的游击队承担主要损失以供布伦特的清剿行动收获成功的,而在此之后,布伦特将在两三个月内,放松对沃佩斯河流域通道的监管。   如今,希尔韦托既然送到了门前,李再安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相比起马鲁兰达来,在这种事情上说服希尔韦托的可能性显然更大一些。   要想让布伦特满意,不管是马鲁兰达也好,希尔韦托也罢,他们所需要承受的损失都会很大,按照李再安的说法,两个中到大型的毒品加工厂、数十吨的可卡因,仅仅是这两项就已经很惊人了。而最令人头疼的,还是美国人的剿毒行动往往都致力于从根子上铲除古柯的生长根基。在以往的剿毒行动中,美国人一旦找到成规模的古柯种植园,就会立刻安排飞机播洒抑制古柯生长的药剂,以此造成大片的古柯作物死亡且一两年内都难以再生。作为卡利集团的创始人之一,希尔韦托在行事上的一个最显著风格就是不喜欢暴力,这也是他与埃斯科瓦尔、莱德尔等人之间最大的不同。也正是以为如此,卡利集团的毒贩在哥伦比亚警察的口中才有“绅士”的代称,他们很少用子弹和刀子解决问题,而是更多的采用钞票来侵蚀对手。相比之下,麦德林集团的毒贩就差劲了,他们在哥伦比亚警察的眼中就是彻头彻尾的“恶棍”,所以,美哥联合扫毒行动的第一个目标才会最终选中麦德林集团。   与希尔韦托的会面令李再安感觉到了哥伦比亚局势的复杂性,可以说,在如今哥伦比亚的毒品王国里,一个旧有的时代即将过去,一个全新的时代正在来临。在哥伦比亚,甚至在整个南美地区横行十数年的麦德林集团已经濒于解体,奥乔亚的失踪、莱德尔的被捕以及加查的死和希尔韦托的背叛,已经令这个组织名存实亡了,硕果仅存的埃斯科瓦尔注定独木难支,他的覆灭恐怕也为期不远了。   不过越是这种复杂的局面下,往往越是蕴藏着无限的机会,李再安考虑着,如果自己打算安排布局,向哥伦比亚渗透势力的话,今后着一段时间显然是最佳的时机。   果然,听了李再安的陈述,希尔韦托的眉头皱的就像是起了褶,怎么扯也扯不平。   “希尔韦托先生,就像我说的,这个要求如果能够得到兑现,从中获益的绝不仅仅是我一个,”李再安见他沉吟不语,说道,“实际上,你们获取的利益要远远高于我获得的那一份。美国人和你们打交道也不是第一天了,就像你们熟悉他们一样,他们也熟悉你们。眼下,古柯的收获期马上就要到了,你们在准备着迎接一场丰收,而他们同样也在准备着迎接一场丰收。相信我,如果这个协议不能达成,今后两个月里,美国人清剿行动的烈度定然会进一步增大,不仅如此,他们还会加强对亚马逊河流域的空中监控。这样算下来,几个月的时间,你们需要付出的代价只会更高,从这一点上看,我所提出的要求不过是将分期付款的形式改成了一次性钱货两清的交易罢了。”   不管心里具体是怎么想的,希尔韦托也不得不承认李再安所说的正是事实。自从美哥展开联合扫毒行动以来,尤其是在美军的帕克阿基地建成以来,他们这些哥伦比亚贩毒势力的日子正在变得日渐难过。   帕克阿这个军事基地的位置可以说是选的恰到好处,它恰好扼住了亚马逊河流域的咽喉,同时,从那里出发的美军直升机,可以在几个小时内巡视到梅塔河一线,直接威胁到卡利集团通往委内瑞拉的运输线。   希尔韦托可以不在乎别人的死活,但他不能不考虑梅塔河运输线的安全问题,就像李再安所说的那样,如果布伦特真的能够在一场行动后放松一两个月的封锁,那么一些必要的损失显然也不是无法承受的。   “你能确定那个美国人能够遵守承诺?”思虑了良久,希尔韦托最终还是试探着问了一句。   “我什么都不能确定,但这毕竟是一个选择,难道不是吗?”李再安才不会大包大揽呢,在他看来,这个计划一旦成功实施,受惠的主要还是希尔韦托他们这些人,所以说没理由他们最终受益而风险却由自己来承担。   “这件事事关重大,我现在给不了你一个准确的答复,”希尔韦托与李再安的想法差不多是一样的,他也不愿意承担全部的损失。现在且不说这个计划具不具备可行性,即便是最终确定可行,他也得想办法将全部损失分摊出去,活跃在哥伦比亚的贩毒势力可不仅仅只有那么一两家。   “我能理解,当然,也有时间等你作出准确的答复,”李再安耸耸肩,笑道,“不过我也希望先生不要让我等得太久。”   希尔韦托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缓缓地站起身,一声不吭的朝门外走去。   今晚这一行,希尔韦托可以说是一无所获,如果提及他对李再安的观感,当然不可能好得到哪儿去,但总的来说,当他从李再安下榻的小楼里走出去的时候,心里还是希望能够按照李再安的提议将那个计划合作下去的。 第二卷 第66章 大亨的聚... 在波哥大郊外的丛林小村落里度过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李再安便乘坐着早已为他准备好的一辆越野车,重新踏上了行程。   哥伦比亚北部地区的地形特点就是多山,东、西、中三道科迪勒拉山如同“川”字一般,将整个北部地区截成四段,绵延的群山与茂密的丛林为贩毒组织以及反政府游击队提供了优良的生存空间。   作为首都的圣菲波哥大实际上就处在东科迪勒拉山与中科迪勒拉山之间,而作为两大毒品集散地同时也是哥伦比亚第二、第三大城市的麦德林与卡利却是在中科迪勒拉山与西科迪勒拉山之间的。这三道安第斯山脉的旁系山脉中,便活跃着大量的游击队和贩毒武装。   李再安乘坐的越野车在离开波哥大近郊之后,一路向西南穿行,在临近黄昏的时候,才抵达此行的目的地,印第安人聚居的纳里尼奥省首府帕斯托。   哥伦比亚国内的情况显然与国际上任何一个国家都不相同,就拿帕斯托来说,如今哥伦比亚国内各地都在喧嚣着打击贩毒势力,弄的气氛极度紧张,可在帕斯托,这种紧张的气氛却是一点都感受不到,按照司机的说法,那是因为帕斯托是印第安人的聚居区,整个城市不到三十万人口中,有超过百分之六十都是印第安人。而在对待毒贩的问题上,印第安人要宽容的多,因为他们很多人的生计就是种植古柯,正因为有了毒贩的存在,他们才能得到更多的收入。   帕斯托在国际禁毒档案中的地位并不多么出众,但在实际上,这里同样也是哥伦比亚境内一个大规模的毒品集散地,每年从这里通过泛美公路输往美国的毒品足有数十吨之多。但一方面因为帕斯托是印第安人聚居区,民族问题很突出,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哥伦比亚官方不希望在扫毒的过程中伤害到古柯种植经济,所以同为毒品集散地之一的帕斯托,没有被列入打击重点地区。   黄昏中的安第斯山丛林弥漫着浓雾,傍山而建的狭窄公路早已被浓雾笼罩,车子前方六七米之外的东西就完全看不到了,只是白茫茫的一片。   半新不旧的越野车经过了一整天的颠簸显得有些不堪重负了,车子的噪音越来越大,车头前机盖的缝隙里还丝丝的朝外冒白烟,估计是水箱要干了。   司机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印第安小伙子,棕黑色的肌肤,留着长发,后脑勺上甩着一条小马尾辫,说起话来瓮声瓮气的,但西班牙语却是相当的地道。   “……季莫琴科先生是个真正地好人,”用西班牙语说出一个带着典型乌克兰风格的名字总让人感觉很怪异,不过年轻的司机说起这个“季莫琴科”的名字倒很有几分驾轻就熟的意思,“他的庄园就在前面冈莫萨山的山脚下面,镇子上的每个人都知道……”   司机小伙子滔滔不绝的讲着一些与好人季莫琴科相关的事情,就像是唯恐李再安他们两个人对季莫琴科先生有什么不好的观感一样。   这小伙子虽然也是毒贩,但他显然不是属于哥伦比亚革命武装力量组织内部的成员,于是在他的口中,“季莫琴科”先生就成了老好人,正是因为有了他的存在,很多发生在帕斯托的绑架案才能得顺利解决。   而对于李再安来说,他很清楚这个季莫琴科先生是什么人。季莫琴科并不是真正地人名,而是一个绰号,它所代指的人名叫罗德里格 隆多尼奥,是哥伦比亚革命武装力量的核心领导人之一,同时也是该组织领导机构“七人秘书处”成员。   在李再安的印象中,前世到了2010年前后,哥伦比亚革命武装力量遭受了沉重打击,七人秘书处的成员中,马鲁兰达亡故,劳尔 雷耶斯、阿方索 卡诺、豪尔赫 布里塞尼奥等鹰派人物先后被打死,作为鸽派代表人物的罗德里格 隆多尼奥正式出任该组织首脑,与波哥大对抗了一个世纪之久的哥伦比亚革命武装力量才开始转向温和,重启与哥伦比亚政府的谈判。   而在那之前,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这个绰号季莫琴科的罗德里格,实际上就是一个“隐形人”,甚少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说实话,如果不是前世的记忆中恰好有这一段信息,李再安也只会把这次接头的目标当成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罗德里格的庄园名为“尤依达”,这个词在本地的印第安语中意思和世外桃源差不多,在明面里,罗德里格不仅经营着这个占地将近5000英亩的庄园,同时还做着工程承包的生意。他在帕斯托大兴善举,仅去年一年就在市郊的卡拉德克镇兴建了十五栋9层的住宅楼,用来免费安置那些无家可归的穷人。除此之外,他这些年还陆续向帕斯托市的24所小学捐赠了四十余辆校车,并长期为这些校车免费提供燃油。   类似这样的善行,给罗德里格带来了绝对的好名声,就像司机小伙子所说的,他在帕斯托就是个人所共知的好人。   越野车在大雾中不敢开的太快,在一片雾蒙蒙中摸上山岗,甫一转过茂密的山脊林带,车外的浓雾骤然一清,眼前的视线瞬间变得通透。   通过附着着灰尘的车前窗,可以看到车前方的公路右侧出现了一条碎石子铺成的岔路,岔路曲折蜿蜒,直接通向一片浓密的黑麦田,麦田的尽头处竖着一栋古色古香的欧式木制小别墅,别墅向阳的一面上还高高耸立着一座风车。   实话实说,在哥伦比亚这样的地方,如此静谧宜人,且没有竖着铁丝电网的开放式农庄还真是不多见,如果有的话,农庄的主人估计也早成为游击队手中的肉票了。眼前这处农庄既然就那么孤零零的立在这,那就说明农庄的主人不仅不怕无所不在的游击队,而且在帕斯托这个地方很有势力。   毫无疑问,这座农庄应该就是罗德里格的“尤依达”庄园了,帕斯托周围地区主要是革命武装力量的活动区域,作为该组织的元老之一,罗德里格的确不用担心自己会被别人绑架。   越野车迎着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驶进庄园,年轻的司机将车停在庄园内第一围花坛岔路的路口上,面容拘谨的请李再安两人下车——按照当地的习俗,这个岔路口再向里就是庄园主的私人领地了,没有接到邀请的客人是不能随便向里走的。   李再安也不强求,他和勒克洛斯从车上下来,一人手里提着一个简单的行李箱,正准备沿着小径朝庄园内走,就看到小径的尽头处缓缓驶过来一辆四座的电瓶车。   电瓶车行驶的很慢,开车的是个十八九岁左右、带有明显印第安血统的年轻姑娘,而坐在姑娘身边的,却是一个留着络腮胡子、嘴里叼着雪茄烟的中年混血种人。   电瓶车驶到近前缓缓停下,络腮胡子中年人上下打量李再安一眼,起身下车的同时问道:“是从圣保罗来的保罗先生吗?”   “没错,我就是保罗,请问您是......”李再安听对方问的客气,便换上一副笑脸,反问道。   “我是罗德里格,不过熟悉我的人都喜欢叫我季莫琴科,”中年人跳下车,主动伸出手来自我介绍道,“保罗先生也可以叫我蒂莫。”   罗德里格除了“季莫琴科”这个绰号之外,还有一个化名:蒂莫莱翁 希门尼斯,相比之下,倒是罗德里格这个真名很少用。   “很高兴见到您,蒂莫先生。”李再安同他握握手,笑道。   “之前就听马林先生专门提到过你,”不愧是哥解组织内被雪藏了将近半个世纪的鸽派代表人物,不管真实的为人如何,至少罗德里格表现的相当好客,他握着李再安的手笑道,“他说过,你是他这些年来看到过的最出色的年轻人,如今看来,至少年轻这一点他没看错,至于是否出色的问题,呵呵,我想希尔韦托应该更有资格评价。” “那可糟糕啦,据我所知,希尔韦托先生绝不会喜欢我,至于马林先生,呵呵,他对我的印象恐怕也没有您说的那么好。”李再安摊摊手,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说道。   马林先生指的就是马鲁兰达,马林是他真名的姓氏。   “年轻人总是要有些锋芒的,而有锋芒的年轻人又总是会招人嫉恨,所以说你也没有必要在乎每个人对你的看法。”罗德里格伸手在李再安的肩膀上拍了拍,随口说了一句的同时,朝跟在后面的勒克洛斯点头示意,“走吧,到我的庄园里看一看,顺便再见两个朋友,他们对你的计划也很感兴趣。”   “哦?朋友?”李再安毫不掩饰自己的愕然。   “情况有些复杂,现在也说不清楚,”罗德里格笑笑,一边邀请两人上车一边说道,“走吧,我介绍你们认识。” 第二卷 第67章 都是朋友 与勒克洛斯一道上了电瓶车,李再安趁着车子启动的工夫,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按照原来的计划,马林这次原本是要亲自过来与你会面的,”车子开动起来的时候,罗德里格在前面侧过身,说道,“但是很不幸,三天前,他在一场小规模的冲突中受了伤。”   伸手在自己右侧大腿上指了指,他说道:“这个地方中了一枪,虽然不是很严重,但行动起来却很是不便,所以这次就没办法亲自过来了。”   李再安点头表示理解,实际上马鲁兰达所处的环境要比他这个不成气候的小毒 枭所处的环境更加凶险。马鲁兰达在哥伦比亚领导了几十年的游击战,以坚定反美而著称,想要他命的人不仅仅是波哥大的政 府,还有咬牙切齿的美国佬。毫不客气的说,如今的马鲁兰达别说是公开露面了,他哪怕只是打个电话,都有可能冒上生命危险。   “你之前送来的消息马林已经收到了,对你的计划他倒是很感兴趣,不过与希尔韦托的想法类似,他也不希望所有的损失都由我们一方来承受。”罗德里格继续说道。   他口中所说的计划,就是李再安提出的以部分损失换取布伦特合作的计划。   “最主要的一点,还是美国人在清剿行动中始终在坚持喷洒草干灵,这也就意味着按照你的计划,我们不仅要损失一大批货,几家工厂,甚至还要损失大片的古柯种植田。”罗德里格话头一转,又说道,“前两者的损失我们承受的起,可最后一点却不是我们能够接受的。”   “草干灵”就是美国人用来喷洒在古柯种植园里以杀死古柯树的化学药剂,这东西很绝,只要喷洒在古柯种植园里,就会造成成片成片的古柯树死亡,而且此后的若干年里,古柯作物都无法在这片土地上生长。   长期以来,在哥伦比亚,不仅仅是贩 毒组织不喜欢这种化学药剂,就连波哥大政 府也不喜欢,毕竟古柯出口是哥伦比亚财政创收的一大项,一旦古柯绝产,哥伦比亚所需要承受的财政损失绝不是一亿两亿的事。   “我觉得如果古柯无法种植,倒是不妨尝试着种植一些别的东西,”李再安沉吟了一会儿,眼看着电瓶车拐过一道藩篱,不远处的农庄小楼已经清晰可见,这才试探着说道,“其实相比起需要经年种植的古柯来,我觉得四五个月就可以收获一轮的罂粟更有种植的价值。”   罗德里格没说话,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实际上,对于罗德里格他们这些人来说,究竟是种植罂粟还是种植古柯差别并不大,真正计较这些问题的人有两类,一类是与他们利益息息相关的古柯农,另一类则是毒 品加工者。由种植古柯转向种植罂粟,这其中涉及到了一个栽培技术的问题,而从加工可卡 因转向加工海 洛因,这其中又涉及到一个加工工艺和添加剂更换的问题。如果将毒 品生产看作是一个产业的话,那么这种改变实际上就相当于产业转型了,其中牵涉到的利益面太大,可以说是从原材料生产到原料加工再到厂房设备,全部都需要换新的……总而言之,这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不是嘴巴张一张,说上两句话就能操作成功的。   电瓶车很快穿过庄园小楼前的草坪,停靠在小楼入口处一道回廊前面,隔着回廊,可以看到对面一方游泳池的边上,此刻正摆着一方铺了白色桌布的长桌,两个肤色偏于黝黑的中年人一左一右的坐在长桌边上,仪态悠闲的喝着香槟。   看到两个中年人的一瞬间,李再安攒了攒眉头,这两个人中有一个是他认识的,当然,这种所谓的认识只是指他认识对方,至于说对方是不是认识他那就得另说了。   李再安认识的那个中年人是个留着络腮胡子的大汉,年龄看上去应该不到四十岁,皮肤棕中偏黑,大圆脸,嘴唇偏厚,红黄绿三色的花格衬衫衣领处,裸露着一个穿白色披风的骷髅吊坠——这个穿着披风、拿着镰刀的骷髅架子是有来历的,它就是墨西哥人信仰中的“死亡圣神”。   络腮胡子的中年人与李再安一样,也是一个通缉犯,不过他并不是巴西警方通缉的逃犯,而是墨西哥、美国乃至于国际刑警组织都在通缉的特大号毒 枭。他的名字叫做奥西埃尔?卡德纳斯,是墨西哥规模最大的贩 毒组织“海湾卡特尔”集团的一位重要首脑。   就李再安所知,奥西埃尔出身的卡德纳斯家族是墨西哥毒 品王国中响当当的一大家族,像什么埃塞基耶尔?卡德纳斯、马里奥?卡德纳斯等等等等,这些人随便跳出一个来,都能让墨西哥城混乱一阵子。   与奥西埃尔相对而坐的那个看上去更像黑人,同时还消瘦的离谱的中年人,李再安并不认识,至少之前从没在任何报纸杂志上看到过,不过他既然能同奥西埃尔坐到一起,想必也不会是什么简单角色。   “来吧,保罗先生,”跳下车的罗德里格热情的走过来,搂住李再安的肩膀将他带向泳池边的长桌旁,一边走一边笑道,“希望你能吃得惯墨西哥口味的美食。”   李再安笑笑,没有接口,只是跟在他的身边亦步亦趋的走到长桌旁边。   “来,奥托尼,萨吉尔,请允许我为你们介绍一位年轻有为的新朋友,”将李再安安排在紧挨着自己的一把椅子上,罗德里格拍着手笑道。   在他和李再安走过来的时候,在座的两个中年人已经停下喝酒的动作,四只眼睛都不约而同的落在李再安脸上,就像是打算从这种打量中窥破他的底细一般。   “这位年轻的新朋友就是保罗?李,也就是从圣保罗来的保罗?安先生,之前正是通过他的帮忙,我们才解决了部分货物运输的问题,所以,就如你们一样,保罗先生也是马林先生和我最信任的朋友。”罗德里格亲自拿过一瓶香槟,一边给李再安面前的高脚杯里斟满香槟,一边笑道。   “保罗,”简单的介绍了李再安的身份,罗德里格又指着在座的两个中年人,分别介绍道,“这位是从拉各斯来的萨吉尔?穆萨先生,这位是从雷诺萨来的奥西埃尔?卡德纳斯先生。”   雷诺萨是墨西哥北部与美国德克萨斯州相连的一个城市,那里也是海湾集团经陆路向美国境内输送毒 品的一个重要通道所在,奥西埃尔坐镇雷诺萨一点都不新鲜,因为之前认出了奥西埃尔,所以李再安也不觉得有什么惊奇。但“拉各斯来的萨吉尔?穆萨”却着实让李再安吃了一惊。   拉各斯是尼日利亚最大城市,同时也是尼日利亚贩 毒势力最为集中的地区,这个萨吉尔?穆萨既然来自那里,很难说他与尼日利亚贩 毒集团之间没有关系。   “你好,保罗先生,很高兴能在这里见到你。”等到罗德里格介绍完了,奥西埃尔率先站起身,很客气的同李再安握了握手,笑道。   萨吉尔倒是显得矜持一些,他只是坐在座位上朝李再安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两人的不同表现,让李再安敏感的意识到,今天罗德里格应该主要是安排自己同奥西埃尔见面的,至于萨吉尔,他应该只是适逢其会罢了。   “先生太客气了,”与奥西埃尔握着手,李再安客气了一句。 简单的寒暄之后,众人各自落座,没人谈什么攸关正事的话题,而是由身为东道的罗德里格首先向李再安介绍桌上的那些墨西哥美食。其间,奥西埃尔时不时的插两句嘴,讲解一两道菜蔬的来历和大概做法,这种氛围让人感觉着就像是一场普通的聚餐。   墨西哥的菜系也很复杂,说实话,跟中国菜有的拼,不过今天能同时送上桌的毕竟有限,前前后后也就是十几道菜,用不了十分钟就走了个遍。有这么一个过程,通过几句简短的对话,在座的几个人也都对彼此的性格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   交谈的话题随即扯到了彼此的生意上,对于李再安来说,这却是一个了解当下国际毒品王 国局势的大好机会,相比起拘于巴西一地的各个贩 毒组织,墨西哥人也好,尼日利亚人也罢,他们的视野、眼界无疑都开阔的多,消息自然也更加的灵通。   因为尼日利亚的贩 毒组织主要是以金三角为毒 品来源地,所以萨吉尔对那边的消息了解的比较多,按照他的说法,如今金三角的局面不是很好,看似兵强马壮的坤沙正一步步陷入孤立。就在上个月,脱离缅共自治的鲍有祥、赵尼来所部四万人,与缅甸政 府军达成协议,从东西两个方向夹击坤沙的根据地,迫使坤沙不得不撤出掸邦东部地区。   不过萨吉尔也不担心坤沙倒台,毕竟金三角就是个那么个地方,罗星汉之后有坤沙,坤沙之后也会有别人,不说远的,至少鲍有祥和赵尼来两人本身就是大毒 枭。 第二卷 第68章 借道 相比起金三角地区来,金新月尽管也是世界一大毒源,但尼日利亚人并不喜欢跟那里的贩毒组织打交道,按照萨吉尔的说法,那些阿富汗人都是神经病,他们做生意毫不讲信义,而且总喜欢在宗教信仰上找人麻烦。   目前,尼日利亚人也在寻求拓展自己的生存空间,萨吉尔此次前来美洲,主要是在法属圭亚那、苏里南和圭亚那三地活动,希望首先在这三个地方站稳脚跟。从目前来看,因为这三地不存在规模庞大的贩毒组织,因此他们的活动还算是比较顺利。   李再安很清楚,萨吉尔的话有些不尽不实,要知道那三地尤其是圭亚那,一直以来都是委内瑞拉人的地盘,尼日利亚人猛龙过江,要想在那三个地方站稳脚跟,势必会同委内瑞拉的贩毒组织发生冲突。最最紧要的是,尼日利亚人的活动范围显然并不局限在那三地,他们的手已经伸到巴西国内了,玛瑙斯那些本地贩毒组织的供货人,同样也是委内瑞拉人。   在这种情况下,萨吉尔前来哥伦比亚,估计就是为了同哥伦比亚人达成谅解的,这些苦哈哈的尼日利亚黑鬼虽然彪悍,虽然悍不畏死,可他们总归不是不死的,在南美这片地盘上,同时招惹几方势力显然不是明智的选择。   而按照奥西埃尔的说法,目前墨西哥国内的情况才是真的不容乐观。海湾卡特尔集团如今的对手不仅仅是锡那罗亚集团那些老牌的贩毒组织,他们还不得不应付曾经的组织成员、如今的叛徒——泽塔斯集团。他们这些组织、团伙乃至于家族,为了在美墨两国3200公里的边境线上争夺一个城市、一块地盘,往往都会杀的血流成河。   更麻烦的是,海湾卡特尔集团与锡那罗亚集团不同,他们的毒品并不是自己生产的,而是从南美各地购买的,其中最主要的来源地便是哥伦比亚。而自从美哥两国政府展开联合扫毒行动以来,海湾卡特尔集团的毒品供应也受到了最直接的影响,奥西埃尔这次亲自来哥伦比亚,就是希望能够临时开通一条运输通道,以解燃眉之急的。   几个人在类似这样的话题上交谈了一段时间,奥西埃尔突然转向李再安,说道:“保罗先生,之前我曾听罗德里格先生提到过,你似乎有能力将一定量的货从哥伦比亚的丛林里带往巴西,而且不被那些该死的美国佬察觉?”   李再安笑而不语,从刚才交谈的那些话题中,他已经大概了解到奥西埃尔可能会同自己谈到什么了。   今天这场四个人的小聚会中,有代表马鲁兰达出面的罗德里格,有代表尼日利亚快递出面的萨吉尔,还有一个代表墨西哥海湾卡特尔集团出面的奥西埃尔。大家探讨的话题,又是如何打破美国人对南美的封锁,将毒品运出哥伦比亚,运往墨西哥这样的内容,其后需要协商的内容,自然就是如何开通这条运输路线的问题了。   过去,哥伦比亚向墨西哥供货的主要路径有三条,一是走中美地峡,经巴拿马、洪都拉斯等地进入墨西哥;一是走海路,经海地转运到墨西哥;最后一条同样也是走海陆,但中转站却是巴巴多斯的布里奇顿。   自从前年美国人对巴拿马采取行动,一举推翻了诺列加政权以来,中美地峡的这条通道基本上就被截断了,这一改变曾经给海湾卡特尔集团带来重大损失,泽塔斯集团与海湾卡特尔的分裂就是由此出现的。   而在美国与哥伦比亚展开联合扫毒行动以来,在委内瑞拉湾到巴拿马的科隆一线水域,美哥两国的海上缉毒力量异常活跃,由此,经海地前往墨西哥的这条海上通道也基本被截断了。   换句话说,墨西哥人现在可以利用到的最后一条走货通道,就是以布里奇顿为中转站的那一条了,同时,这一条通道也是最佳的选择。之所以说这是最佳的选择,是因为布里奇顿所属的巴巴多斯共和国是英联邦成员国,美国人轻易不会擅自进入该国水域执法,另外,对经由布里奇顿港进出的货轮,盘查也比较松懈。   李再安几乎可以肯定,如果让奥西埃尔选择的话,他肯定会选择经由巴西到法属圭亚那再到布里奇顿这样一条走货通道,因为这条通道的安全系数是最高的。   “保罗先生,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就把话直说了,”奥西埃尔有着与他身份不太相符的恭谨,说起话来相当的客气,这一点让人感觉很舒服,“无需隐瞒,我们目前面临的局面很困难。美国人的封锁扼住了我们的咽喉,而且从目前的情况看,这种封锁短期内还没有放松的迹象。就像我刚才所说的,建立一条新的输货通道恐怕是势在必行的了,但现实的问题在于,建立一条这样的通道并不是一两个月就能做到的,我们需要时间。”   “可惜的是,现在你们缺少的恰恰也是时间。”萨吉尔在旁边搭了一句腔,由于说话的语气很平缓,别人也听不出他的用意来。   “没错,我们缺少的就是时间,”奥西埃尔点点头,无可奈何的说道,“不瞒诸位,如果这个月我们的货源得不到补充的话,那么下个月,经蒂华纳输往圣迭戈以及经华雷斯输往埃尔帕索的两条路线就要停下来。而那对我们来说,很可能是一场灾难,最终,我们可能不得不退出这两条线路,将它们拱手让给别人。”   话说到这儿,奥西埃尔顿了顿,他看了萨吉尔一眼,很快又将视线偏转过来,停留在李再安的脸上:“所以,我希望保罗先生能在这个时候帮我们一个忙,暂时将你手中的输货通道借给我们,为此,我们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奥西埃尔所说的“借”,并不是让李再安将整条运输渠道都交给他,而是帮他走上几次货,解一解燃眉之急。这种借的形式,实际上就是请李再安暂时充当他们与哥伦比亚供货商之间的中间商,李再安负责利用他的渠道将毒品从哥伦比亚走运出来,而后再在某个安全的地方转交给奥西埃尔。这个交易的环节,就是毒贩们所说的“借渠道”。   一般来说,借渠道是“收费”的,收费的标准就是毒品加价一定的百分比,大多数情况下,加价比例不会超过百分之五。不过奥西埃尔所代表的海湾卡特尔面临着特殊的局面,他之前通过萨吉尔之口宣称“缺少时间”,实际上就是从侧面告诉李再安他们不缺钱,只要能把渠道借出来,加价多少随他开。   李再安沉默了一会儿,这件事不管答应与否,对他来说始终都是个麻烦。如果不答应,很显然,他将会得罪一大批人,别看奥西埃尔说起话来很客气,完全是一副商量甚至是恳求的语气,可若是真的拒绝了他,这个墨西哥的毒贩子估计很快就会露出狰狞的面孔。墨西哥的贩毒组织在国际黑势力排行榜上虽然名列第四,但单就心黑手辣、嚣张疯狂而言,绝对能排的上首座。得罪这样的人或组织,绝对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李再安也不希望招惹到美国人,“世界警察”绝对比恐怖组织更加的恐怖,纵观历史,但凡是上了美国政府通缉令的大能,就没几个能落得好下场的。李再安不怕死,可他也不想这么早就和美国人对阵,那太愚蠢了。   “未来两个月,你们需要多少货才能满足需求?”沉默了良久,李再安吐口气,问道。   “两个月?”奥西埃尔也是聪明人,他一听李再安提到两个月,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很显然,通道他会借,但借用期只有两个月。“两个月的话,不能少于四千磅。”   李再安听的禁不住皱起眉头,四千磅就是一千八百多公斤,将近两吨的量了。如果按照每磅6万美元的价格计算,这就是超过两亿美元的货,若是从中抽取百分之五的借路费,也有一千多万美元的利润。   “可以!”咬咬牙,李再安最终点头说道,“只要罗德里格先生这边能够保证货源供应,我就能在两个月内为你们提供四千磅的货运量。”   奥西埃尔面色一喜,张嘴就想说话,却被李再安一个手势拦住了。   “这四千磅的货,我就按百分之五的公道价抽成,不多要你们一美元,”李再安说道,“不过交货的方式、地点以及具体时间,必须由我来定,有问题吗?”   奥西埃尔一愣,但很快便又反应过来,他与萨吉尔交换一个眼色,说道:“没问题,这是保罗先生应该享有的权利,我们尊重你作出的每一个决定。”   李再安没说什么,他深吸一口气,抬头看了一眼已经彻底暗下来的夜空——今晚的天气显然不算晴朗,整片黑漆漆的天幕上连一颗星星都没有。 第二卷 第69章 再临帕克... 在帕斯托,李再安停留了两天,就在两天后,他准备离开帕斯托前往帕克阿的时候,罗德里格为他带来了一个消息:经马鲁兰达本人同意,尤其是在有了希尔韦托的加入之后,李再安制定的计划最终获得了通过。   计划的具体运作李再安并不参与,他只是在扮演着一个中间人的角色,也正是这个中间人的角色,令他跳出圣保罗一隅的局限,在一定程度上成为了一个国际性的毒品贩售中间人。   对于李再安来说,为海湾卡特尔集团承运4000磅的可卡因是一种冒险的决定,如果为此被美国人盯上,他即便是藏在圣保罗也不见得安全。为了能够在最大限度上降低风险,他在与奥西埃尔敲定最终交货方案的时候,只承诺将货运抵玛瑙斯,之后,所有的货会分批交给前来玛瑙斯接应的尼日利亚人,再由他们经水路运至法属圭亚那的卡宴港。   同样是在这两天时间里,代表尼日利亚人前来的萨吉尔也颇有收获,通过承诺提供种植栽培技术以及加工设备和相应的技术,他最终获得了奥西埃尔与罗德里格的许可。今后一段时间,萨吉尔将陆续的安排人前来哥伦比亚、墨西哥,尝试在两地栽种罂粟,如果这种尝试能够获得成功,萨吉尔所代表的尼日利亚快递集团不仅能够获得除金三角外的又一个毒品供应源,同时还将获得正式登陆美洲的许可。   李再安此刻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一番作为正在催生着南美地区毒品王国内部的某些转变,如果放在前世,哥伦比亚地区正式引进罂粟种植的时间还要晚上两年,令国际缉毒组织头疼不已的“哥伦比亚白”则应在更晚一些的年头里才会出现。   罂粟在哥伦比亚的栽培,不仅仅意味着哥伦比亚的毒品输出出现了多样性的变化,同时,它也意味着国际贩毒势力出现了联合的趋势。   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的几年时间里,这个世界可以说是处在大转弯的关口上,冷战的结束令很多过去被遮掩起来的矛盾似乎在一夜之间便凸显了出现。东欧剧变、苏联解体、中国二次改革的推行、日本经济的衰落、海湾战争、欧洲共同体的筹划、北美自由贸易区的确立等等等等,似乎整个地球都在发生着一些巨变,而作为国际问题的一个方面,潜藏在世界表层之下的毒品王国内部自然也免不了要进行一番调整。   美国人对哥伦比亚贩毒势力的打击,可以说是促成美洲贩毒网络产生变更的原因之一,但在李再安看来,这个原因只是一个方面,而不是全部。那么催发这种变更的更主要原因是什么呢?李再安相信它还是与市场有关,不要忘了,随着东欧剧变、苏联解体,一个全新的、令毒贩们倍感振奋的大市场已经出现了,这个大市场中不仅孕育了名震全球的俄罗斯黑帮,而且也会在不久的将来,成为继美国与西欧之后的全球第三大毒品消费市场。   刚刚从解体以及政治剧变的废墟中爬出来的东欧人、俄罗斯人或许很穷,但幸运的是,他们有的是不怕死的亡命徒,有的是可以用来走私的军火,有的是可以用来拐带、贩卖的美女,而这些东西,在一定程度上都是可以同美元现金画上等号的。   …………………………………   不过是短短数月的间隔,再一次来到帕克阿的李再安,已经找不到当初那个破落衰败的小镇了。曾经狭窄的街道不是被宽阔的水泥公路所取代,便是成为了正在施工中的工地,街边的单层木板房倒是一如过去般的破旧,但这些破旧的木板房也再不是过去的民居了,而是一家家做着各种营生的店铺。当然,要说经营最多无非还是酒吧之类的娱乐场所,而前去消费的也大都是从美军基地里出来的大兵哥。   李再安这次来帕克阿,是先从帕斯托乘飞机抵达圣何塞之后,再坐车经卡拉马尔、库马雷抵达马卡亚里,最后,再乘船顺沃佩斯河一路南下,辗转两天一夜才过来的。   当他乘坐的渡船停靠在帕克阿码头的时候,提前得到消息的布伦特已经开着一辆悍马军车等候在那里了。   受着权力滋润的布伦特看上去似乎越活越年轻了,他穿着一条作训短裤,头上顶着一顶迷彩奔尼帽,眼前戴着一副雷朋太阳镜,手把着方向盘谈笑风生的样子,近乎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做春风得意。   两天前,就在李再安刚刚离开帕斯托的时候,布伦特命令两支突击分队采取行动,乘坐直升机越过哥委边境,突袭了委内瑞拉境内埃尔贝纳多地区的一处贩毒组织营地。   这一场突袭的战斗持续了将近五个小时,突击分队击毙24名毒贩,俘获两人,收缴各式车辆6辆,可卡因900磅,大麻近70公斤,总的来说,这应该算是一场不大不小的胜利。   不过这一场突袭行动毕竟属于越境打击,战斗发生在委内瑞拉境内,而且行动之前,布伦特并没有向委内瑞拉方面发布任何形式的通告,所以就在战斗结束后的当天下午,委内瑞拉外交部长阿曼多 杜兰就在新闻公告中向美国提出了抗议。此前两天,这场外交纠纷还在持续,华盛顿与加拉加斯口水仗不断,各找理由,互相指责,委内瑞拉方面甚至声称要将这场官司打到联合国去。   美委两国的外交纠纷显然没有对布伦特构成任何影响,与此相反,他还为这次突袭行动的成功而获取了一枚服役优异十字勋章。   悍马车在小街的人流中缓缓前行,多少有些不耐烦的布伦特时不时按一下喇叭,催促着挡在前方的行人让路,一边也不忘跟李再安侃谈:“……钱虽然不是万能的,但我相信一个人遇到的大多数问题,基本都能依靠近前来解决。可怜我过去几十年,始终都生活在不切实际的幻象里。”   这番言谈是针对的刚刚收获的那枚勋章。说来也真是有些不堪,布伦特从军的年数也不短了,可要说到晋升,说到受上司的赏识,还是最近半年多的事,也就是从获得了李再安的资金贿赂之后。什么叫上司的赏识、器重?都是狗屁,只要几万、十几万美元的钞票砸下去,即便是再不赏识你的上司也会变的赏识你。   时间推后半月,就在布伦特刚从玛瑙斯秘密返回帕克阿不久,他就犯了一个错误:在一场酒后,他强暴了一名才刚刚进入基地服役不久的女兵。   类似这样的事情,在美军的部队里不说常见吧,至少也不罕见,一般情况下,受害人都不会向上级起诉的,没成想的是,这次偏偏就遇上个刺头,那个女兵转回头就把他给告了。若是放在过去,这种事情虽则不至于扒掉他布伦特军装,至少也会让他惹上一大堆的麻烦,即便是那些繁杂的审查程序,都能让他丢掉眼下这份差事。   然而这一次的情况却是完全的不同了,这一桩起诉在帕克阿基地的陆战队检察官那里就被截了下来,他没有为此受到任何处罚。反倒是那个起诉的女兵受到了告诫,理由是她的行为将会破坏同僚之间的团结,还会破坏基地的荣誉。   如今,那名敢于起诉他的女兵仍旧在基地服役,不过已经成了布伦特泄欲的工具,她想要通过服兵役的手段积攒将来上大学的学费,自然就舍弃不了基地这份月薪将近700美元的职位,因此既然没办法告倒布伦特,也就只能选择向他妥协了。   自从与李再安合作以来,一幢幢一件件的事情无不向布伦特证明着金钱的伟大力量,而他则在对金钱的追求一步步沦陷,如今,他已经将李再安当成了最可靠的朋友,事业上的最强助臂,至于说别的东西,他已经有选择性的忽视掉了。   “你这次来的正好,眼看圣诞节就要到了,我近期准备回国一趟,当初同在陆战队服役的同事们计划搞一场聚会,就在纽约,如果你之前提到的那个计划还准备施行的话,恐怕就要抓紧一点了。”车子行驶到小街的尽头,再向前走就穿出镇子了,而帕克阿基地就设在镇外不到八公里远的地方。   “计划已经都准备好了,下面怎么做就是你的事情了,”李再安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略显疲劳的眯着眼睛,用不急不缓的语气说道。   “哈,早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布伦特一听,立刻便兴奋起来,他颠着屁股在座椅上挪动一下,说道,“这样的话,我之前的一番安排也不算白费了。”   兴奋的将这一番话说完,布伦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他扭过头朝后面看了看,对着勒克洛斯扬扬下巴,说道:“嘿,把那个包给我递过来,那里面有我为保罗准备的一份礼物。” 第二卷 第70章 布网 “给我的礼物?”李再安下意识的扭头看了看,愕然道。   “没错,给你的礼物,”布伦特一手扶着方向盘,示意李再安自己接过包去看,同时说道,“你要知道,为了搞到这份东西,我可是花了不少心思。”   “是吗?那我可要看看是什么好东西。”李再安说笑着,将那个公文包接过来,拉开拉链之后,只看到包里放着一个文件袋。   “就是这个?”看看包里,除了这个文件袋之外再没有别的东西,李再安忍不住诧异的问道。   “没错,打开看看。”布伦特探过头来看了一眼,笑着点头说道。   李再安又看了他一眼,这才伸手将文件袋扯出来。   文件袋是背面朝上抽出来的,李再安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封袋背面正中央的一个徽标。徽标中的图案是一个老鹰站在一个被船锚贯穿的地球上,地球朝向正面的是美洲部分。这个徽标李再安认识,它是美国海军陆战队的徽标,不过美国海军陆战队的缩写应该是“usmc”,而这个徽标下方的大写字母却是“mcia”。   将文件袋反过来,封袋的正面首先映入眼睑的就是一段警告性文字,翻译过来大意是:“警告!您正在查阅美利坚合众国海军陆战队情报处绝密档案,请问您是否持有对等级别的授权,如果没有,您的越权行为将受到合众国军事司法的严惩。”在这段警告文字的下方,还绘有一幅图,图上是一只手,手背上打着猩红的叉号。   李再安皱眉看了看文件袋上的警告语,又抬头看看布伦特,在得到他的示意之后,才从没有密封的袋口里掏出一份厚厚的材料。   出乎意料之外的是,这份材料竟然是关于他的,其中的内容包括他的姓名、身份,在圣保罗的住址,社会保险号等一系列的信息,不过这些信息基本都是假的,都是他在圣保罗移民局登记的那些资料。   “里面那些空着的表格是需要由你来填写的,需要加按手印的地方也必须由你亲自按上去,”布伦特不无自得的说道,“不过仅仅做完这些还不够,等到圣诞节的时候吧,你还要跟我去一趟美国,到匡恩提科把后续的一些手续办完。”   匡恩提科是个城市,李再安知道它位于美国的弗吉尼亚,布伦特也曾经提到过,海军陆战队情报处就位于这个城市。   “等到相应的手续都办完了,你就是海军陆战队情报处的线人了,”布伦特继续说道,“有了这个身份,我才能有合理的借口从你那里得到消息,当然,这个身份对你来说也有数不清的好处,至少它能给你一些安全上的保障。”   李再安手里拿文件袋没有搭腔,但在心里他却是兴奋到了极点。诚然,布伦特给他这个所谓的线人身份多半还是为了他自己,因为李再安一旦有了这个线人的身份,布伦特就无需担心与他接触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了,换句话说,将来一旦这方面的信息泄露出去,他不用承担勾结毒贩的罪名。而相比起布伦特从中收获的好处来,李再安实际上并不能从这个线人的身份上得到太多的保证。   众所周知,线人是分为两种的,一种是污点线人,一种则是卧底,而从目前的情况看,李再安这个线人的身份显然是属于前一种,而类似这样的线人,往往扮演的就是炮灰的角色。所谓的海军陆战队情报处随时可以牺牲他,甚至在某些时候可以不承认他的线人身份,任由他自生自灭。说白了,这个身份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头衔,至多就是每隔一段时间能够从情报处得到一份不菲的酬劳罢了。   不过对于李再安来说,这个可有可无的身份对他来说同样极其重要,关键点还是在于如何操作。污点线人?有污点怎么啦?这世上有污点的大人物还少吗?一个最近的例子,就是身为哥伦比亚一任总统的阿尔瓦罗 乌里韦,他在这年头里便是哥伦比亚数支右翼游击队的幕后支持者,比如说“十二门徒”组织、再比如说后来隶属于哥伦比亚联合自卫军的“奥尔特加农民纵队”与“科尔瓦多纵队”等等等等。这些右翼的准军事组织同样贩毒,同样绑架、杀人、制造恐怖事件,可作为这些组织的幕后支持者,乌里韦仍旧被称为“美国等了20年的”哥伦比亚总统。之所以如此,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乌里韦的执政方略极其亲美。   说到底,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某一个是否是罪犯,是否应该受到审判,排在第一位的评判标准永远都不是他有过什么样的恶行,而是他的政治立场如何,有没有利用价值。因而,李再安看重这个线人的身份,并不是巴望着这个身份能在某个时候成为他的护身符,而是希望以这个身份为踏板,与将整个美洲当做自家后院的美国佬们建立更直接的联系。再有,凭着这个线人的身份,只要他将来不做的太过分,总能通过这个身份获得一个漂白的机会,这对素有野心的李再安来说,同样蔚为重要。   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多的惊喜,李再安很平淡的将文件袋重新装好,回头交给勒克洛斯的同时,问道:“你具体准备什么时候回美国?我想预留出一些时间来做做准备。”   语气顿了顿,李再安转口又说道:“你知道的,我还经营着一些正当的生意,像是木材生意什么的,除此之外,我在圣保罗还管理着一家对冲基金。既然要去美国,我打算顺便看看有没有投资的机会。”   布伦特对他这种隐晦的说法掌握的很到位,所谓投资的生意不过是种托词罢了,李再安真正想问的是到了美国之后有哪方面是需要打点的。   上下打点,左右送钱也是门学问,有钱并不一定就能送出去,毕竟还有一个人家敢不敢收的问题,再有,送什么钱也是个问题。就像李再安说的,他手底下有一个木材加工厂,有一个对冲基金,如果只是普通的行贿送黑金,以木材加工厂的名头出资向美国国内转账就可以。反之,类似那些政客们,如果不敢直接收钱的话,则可以通过pai基金在美国设立一个点,然后走政治捐献那一套。李再安说找投资的机会,实际上就是为各种名目的行贿做准备。   对于李再安名下的pai基金,布伦特可以说是半点了解都没有,不过这并不要紧,要紧的是这是一家对冲基金,类似这样的金融机构往往在行贿、捐献政治资金方面有更大的操作空间,当然,行贿的手段也更加的多样,更加的隐蔽。   “如果是投资的话,我倒是能帮上一些忙,”布伦特只是稍一犹豫便接口道,“当然,这还要看你那家基金的业绩情况再做决定。你是知道的,现在可以生利的投资机会太多了,如果一项投资的回报不能令人满意的话,那反倒不如不做的好。”   “那是当然,不过我的基金自从成立以来,还从未让入资的客户失望过。”李再安笑眯眯的说道,在说到“入资的客户”时,他还特意加重了语气。   布伦特笑笑,没有再说什么,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不用说的太露骨。简短的两句交谈实际上讲的是今后的合作方式:布伦特会为李再安的“投资”拉来“客户”,不过前提是“客户”得到的收益必须足够丰厚才行。而李再安强调“入资的客户”,其含义却是说他能保证给这些“客户”足够丰厚的回报,但这些“客户”也得给他带来实实在在的好处才成。   权钱交易说简单也简单,说困难也困难,简单之处就在于交易的环节很简单,无非就是一方出钱一方出力罢了,而它的困难之处却在于入门的那一道坎上,正所谓提着猪头不一定能找得到庙门,钱这个东西也不是谁都能送的出去的。李再安抓住了布伦特这一条线,实际上就等于是找到了一个登堂入室的门径,通过布伦特这条线,他就有机会运作手中黑金,以线成面的向更广泛的交际网络内蚕食,从而一步步为自己营造出一个以黑金为支撑的关系网。   美利坚合众国?呵呵,美利坚合众国就没有腐败了吗?那怎么可能,李再安只坚信一点,只要存在权力的地方就不可避免的会存在着腐败,美国的腐败弊案之所以让人感觉很少,不仅仅是因为它的反腐力度大,更多的还是因为这个国家将很多腐败现象合法化了。   穿过小街的悍马军车没有直接进入基地的军营,而是在离着基地哨卡不到两百米远的一处小楼前停了下来。与帕克阿的大部分建筑不同,这栋小楼完全是砖石结构的,外观很新,明显是不久前才建成的。 第二卷 第71章 越做越大的交易 这栋孤零零伫立在丛林与小镇、军营之间的小楼只有三层,一层是个酒吧,二层和三层则是旅店。   别小看这么一个连三星级标准都够不上的小旅店,它的投资人共有三个,除了布伦特之外,剩下两个分别是美国联邦缉毒局探员、少校迈尔肯·考克瑟和帕克阿基地军方法务检察官莱恩·博尼少校。   自从这家小旅店建成以来,到一楼酒吧消遣的基地士兵并不多,因为这里没有妩媚妖艳的哥伦比亚本地美女,旅店的经营也算不上优良,可即便如此,迈尔肯和莱恩两人每月还是能够从布伦特那里得到将近两万五千美元的红利。   在帕克阿基地内,月薪最高的当属布伦特,因为他隶属于美国军队系统中待遇最高的海军,但即便如此,他每月全部的合法收入加在一起,也只有不到五千美元。莱恩的薪酬排在第二位,每月的收入差不多是四千美元,而收入最低的迈尔肯,每月薪水不过是两千出头。他们投资兴建的这家小旅馆,建筑材料都是挪用的基地建筑材料,总投资额连七万美元都不到,自从开业以来,小旅店每月的毛收入还不到9千美元。由此可见,这种所谓的分红,实际上就是变了相的分赃,而他们分收的赃款,则基本都是由李再安提供的。   对于李再安的来历、身份,迈尔肯与莱恩大概都是心知肚明的,这两个家伙的胆子远没有布伦特那么大,所以他们从不与李再安面对面的接触,但私下里却对收黑钱这件事没有丝毫的抵触。也正是因为如此,布伦特才成为帕克阿基地名至实归的土皇帝,他的权力在这里不受任何监管。   当李再安两人在布伦特的带领下走进一层的小酒吧的时候,里面几乎没有什么人,只有几个穿着灰褐色短袖作训服的女兵凑在吧台前说笑。看到布伦特进来,几个女兵的说笑停下来,目光齐刷刷的投过来,落到李再安他们的身上。   布伦特对这一切视而不见,他板着面孔,径直走到吧台前面,同站在吧台内的一个女兵说了两句什么,随后接过一把钥匙重新走回来。等站到李再安面前的时候,板着的面孔一瞬间舒缓下来,笑道:“知道你这段时间要过来,专门给你留了房间,虽然条件很一般,但却是这里最好的。   语气一沉,他本能的扭头朝吧台方向看了看,转回来的时候,压低声音,用猥琐的腔调补充了一句:“另外,这里的生活可不枯燥,只要稍稍付出一些钞票,你总能找到很多乐趣。”   李再安知道美军的女兵中存在着卖淫的现象,而且似乎并不少见,不过看看这几个女兵的体貌,尽管有两个脸蛋生的不错,可身材却是发育的彪悍如男,只看一眼就让人胃口尽失,作为一个有身份的毒枭,他即便是想要消遣也没到这么饥不择食的地步。   “还是先谈正事吧。”投到吧台前的目光很快收回来,李再安看了一眼酒吧右侧角落处的楼梯,轻声说道。   布伦特显然是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面容一肃,微不可查的点点头,转身朝楼梯的方向走去。   为李再安准备的房间在三楼,而且是最偏僻的角落位置。   房间里的确很简陋,客厅和卧室都小的可怜。但除了装修简陋、空间狭小之外,别的地方也还差强人意,最难能可贵的是,房间里除了有一台松下的21寸彩色电视机和一台不知道牌子的冰箱之外,竟然还装了一组窗式冷气机,这在亚马逊丛林的酒店里却是很难得的。   “这次来帕克阿,我不能停留太久,”李再安一进房间便开门见山的说道。   勒克洛斯跟了他这么长时间,多少也能揣摩出他的心意了。就在李再安说完这句话的同时,他也将一个小行李箱放在客厅正中的矮桌上,打开箱子的同时,将一份地图拿出来铺在桌面上。   地图是一张地形简图,比例尺很小,显示出来的应该是一个村落,上面用红蓝绿三种颜色标明了一些建筑、哨卡和防御工事。   勒克洛斯刚刚将地图铺好,李再安也正好走到桌边,他先是摆摆手,朝布伦特做了个请的手势,紧接着便说道:“这是努埃纳迪亚镇的布局图,你们的打击目标可以选定在这里。”   布伦特很快便进入了状态,他放下手里刚刚掏出来的上好雪茄,摘下脸上的墨镜,凑到桌前看了一眼。   在基地辐射的亚马逊丛林区内,至少有上千个村镇,他不可能将每个村镇的名字都记住,而眼前这个叫做努埃纳迪亚的镇子对他来说就很陌生。   幸好的是,李再安还准备了一份普通的地图,他将这份地图展开,给布伦特指出这个小镇所在的位置,说道:“努埃纳迪亚这个镇子在沃佩斯河大回环处,嗯,就在这里吧,是莱里达以西250公里处的一个丛林村落。”   “哦?”布伦特看了他一眼,紧接着又低头去查看地图。   从目前的清剿态势来看,这个镇子应该是处在美哥联军有效控制区边缘的,换句话说,那一带地区是哥伦比亚革命武装力量游击队的有效控制地区。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联军又不是打不过这些游击队,只是抓不到他们的尾巴罢了。   “目前,努埃纳迪亚镇的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李再安在那份简图上指点着,说道,“分别有两个中型的加工厂和一个大麻仓库,这里则是一个可卡因成品藏匿点。”   “量有多大?”布伦特问了一个他最关心的问题。   “足以令你满意,”李再安没有给他确切的数字,而是含糊着说道,“因为这里不仅是一个加工点,在小镇东南60公里外的沃佩斯河西岸地区,还有170公顷的古柯非法种植园。”   布伦特的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兴奋的光彩,170公顷相对于哥伦比亚8万公顷的古柯非法种植面积来说面积不大,但是对于单次的扫毒行动来说,能有这样的收获已经很不容易了。   “另外,如果你愿意拿一个消息作为交换的话,这次行动还能让你有一个意外的收获。”李再安将他眼中的兴奋尽收眼底,顺势又抛出了另一个诱饵。   “意外的收获?”布伦特抬起头,疑惑的问道。   李再安心头冷笑,从布伦特一个直觉的反问就能看出他已经堕落到何种程度了,如果这家伙还有哪怕一丁点原则和警惕性的话,他凭直接问出来的第一个问题也应该是“什么消息”,而不是自私的“什么收获”。   “圣菲波哥大航运公司,”笑笑,李再安简单的回答道,“你只需要提供一个准确的消息,就能从这次行动中得到这家公司与麦德林集团相互勾结并参与运毒的完备证据。” 唰的一下,布伦特才刚刚蹭到沙发的屁股又猛地弹了起来,他一把抓住李再安的手腕,瞪大的眼睛直勾勾的盯在他脸上,急不可耐的追问道:“哪个圣菲波哥大航运公司?”   “当然是总部设在圣玛尔塔的那个,难道这该死的哥伦比亚还有第二家叫这名字的航运公司吗?”李再安面色平静的回视着他,语气平静的反问道。   其实也难怪布伦特如此激动,李再安口中所说的圣菲波哥大航运公司是哥伦比亚一家国有的航运公司,但从规模上讲,也是哥伦比亚最大的一家航运公司。如果这家航运公司曝出运毒的丑闻,其结果定然会引来哥伦比亚政坛的震动,而这种震动却能成为布伦特功绩的增幅器,他的名声将随着哥伦比亚政坛丑闻的曝光而传遍全球。   “证据都是真实可靠的?”单手捏着下巴,布伦特在沙发前来回踱了几圈。   李再安没说话,只是用力点了点头。这个血本可是奥西埃尔抛出来的,过去几年间,海湾卡特尔集团一直同麦德林集团保持着密切的合作关系,期间,麦德林集团输往墨西哥的大批货物有很多都是租用的圣菲波哥大航运公司的船舶。如今,麦德林集团走入末路,海湾开始选择卡利集团作为合作方,同时又面临着重新开辟运毒通道的局面,便毫不犹豫的将原来的合作伙伴出卖了——毒贩可是不讲什么义气的,只有利益才是他们真正追逐的目标。   “你想知道什么消息?”布伦特又犹豫了一会儿,这才问道。   “我需要知道莱德尔被解运往美国的具体时间和目的地。”李再安语气平缓的问道。   “你们想干什么?”布伦特似乎早就猜到了这个答案,他毫不迟疑的追问道。   “放心,没人还想着把他救出来,”李再安微微一笑,说道,“想和你做这笔交易的人,只是希望他能永远闭嘴罢了。”   布伦特咬着嘴唇,两只眼睛死死的盯在李再安脸上,脸颊上肌肉的频频抽出可以看出他心里的思想斗争有多么激烈。不过李再安并不担心他会拒绝这笔交易,因为此时的布伦特早就被一种名为腐败的虫子侵蚀入骨了,从与接受毒贩贿赂到为毒贩提供庇护这些过程他都走过来了,自然不会在向毒贩出卖情报这个门槛前停下脚步。 第二卷 第72章 截杀 美国,佛罗里达州,坦帕市国际机场。   乔伊斯左手端着一杯速溶咖啡站在机场南停车楼的顶层,右手手搭凉棚,朝南边的天际处眺望。在视线可及的天空中,一架a-6e入侵者全天候重型攻击机正划破天幕,径直朝机场的方向投过来。   塞在右耳中的耳机里传来一个清越的女声:“各小组注意,货物送抵……”   乔伊斯端着速溶咖啡的左手情不自禁的一抖,垂在身侧的右手则本能的抬了抬,摸向腰侧悬着的枪套。不过他忘了自己今天背了枪带,佩枪并没有垂在腰上,而是在左胸下方的位置上,右手本能的一摸,只是摸到了挂在腰际的警徽。   “入侵者”飞来的速度很快,只是几分钟的时间便在机场的跑道上降落了,从停车楼望过去,可以看到七八辆警车正追在飞机的后面,井然有序的朝跑到另一头开过去。   乔伊斯知道,那架正在停靠中的飞机上所搭载的“货物”究竟是什么,货物并不是真正的物件,而是一个大活人:莱德尔,那个在哥伦比亚纵横了几十年的大毒枭。美国国内每年流入的可卡因、大麻,有超过半数都是经他之手流入墨西哥,而后再进入美国国境的。美国联邦缉毒总署早在十年前就盯上他了,先后三任署长都摩拳擦掌的想要将他引渡到美国审判,但却始终无法得偿所愿。   最近几年里,这个无恶不作的家伙显然是更加的嚣张了,他的生意不仅越做越大,而且作风也是越来越大胆,去年联邦驻哥伦比亚大使馆遇袭,也被证明与他有关。也正是因为这一事件,布什总统亲自签署了行动令,联邦缉毒总署、联邦调查局、海军陆战队情报处等多个部门展开联合行动,力求将包括莱德尔在内的麦德林集团首脑全数绳之于法。   在投入了大量人力与四亿美元的专项拨款之后,历经年余时间的安排布置,这项行动终于收到实效,麦德林集团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莱德尔也落入法网。   说来好笑,在俘获了莱德尔之后,哥伦比亚当局竟然连审判他的胆量都没有,就那么撇开正常的司法程序,急匆匆的将他移交给了驻扎在哥伦比亚的帕克阿基地,并不断的催促美方将他押解出境。   如今,随着这家归属于缉毒总署的a-6e的降落,莱德尔终于被遣送到了美国,随后,他将被警方送往杰克逊维尔市的联邦监狱关押,并在那里接受审判。   作为帕坦市缉毒总局的一名高级探员,这对于乔伊斯来说应该是一个好消息,但残酷的现实却恰恰相反,当押解莱德尔的飞机停落在坦帕机场的那一刻,乔伊斯的人生转折点就到了,他将在几个小时后按照计划送莱德尔去见上帝。   这个所谓的计划当然不是警方的计划,而是……   脑子里浮现出那张狰狞的面孔,乔伊斯禁不住打了个冷颤,一切都源自于一时的贪婪,源自于那该死的五万美元,源自于……   心里正懊悔的想到这儿,鼻腔深处又泛起一股令人禁不住想要流泪的酸涩。乔伊斯回头朝停车的地方看看,刚入行不久的年轻搭档戴维还坐在车里听他的摇滚乐,显然没有注意到这里的情况。   用力的抽了抽鼻涕,乔伊斯摸索着从内衬口袋里掏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瓶子,拧开盖,倒了一些白色的粉末在左手的虎口上,而后将鼻孔凑上去猛力一吸,那股似冰冷又似灼热的感觉一瞬间便灌满了整个鼻腔。   “嘿,乔伊,咱们该走啦。”几乎就在同一时间,戴维摇下车窗,朝这边喊了一声。   乔伊斯不敢回头,一边慌乱的抹着站在鼻子上的粉末,一边举起手来晃了晃。   对于一个有着近三年吸毒史的人来说,如今仅仅靠粉末吸食已经不能满足乔伊斯的需求了,他真正需要的是注射,不过工作的时候显然不具备这样的条件,吸食无非是缓解毒瘾发作时的痛苦罢了。   将鼻尖、脸颊仔细的抹拭一番,感觉不会再有痕迹之后,乔伊斯才吐了口气,目光落到手中那个小瓶上的时候,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烦躁,而在烦躁的同时,一股决心悄然升起。他咬着牙思索片刻,一甩手,将那个小瓶子远远的扔出去,看着它摔落到墙角,弹了两下,而后翻滚着钻到一辆福特车的车轮下。   车上,戴维已经将功放关上了,乔伊斯钻进车里的时候,他正在调试着步话机的频道。   “快递已经准备出发了,”见他上了车,戴维发动车子,说道,“布鲁斯刚刚做了通告,他们选定了弗州高速154号路,咱们可以到33号公路的交叉口与他们会合。”   “快递”就是押解莱德尔的车队,坦帕这个城市是个以移民为主的大都会,南美移民人口众多,其中难免也有渗透进来的大批毒贩,为了保障安全,押解车队的行进路线都是需要临时确定的。在接到正式的通知之前,乔伊斯也只知道备选方案有四个,至于具体会走哪条路,他也半点都不清楚。   按照之前与毒贩组织约定的计划,乔伊斯在得到准确的路线信息之后,是需要向他的直接联络人汇报的,但他现在已经改变了主意,他不想继续在那条犯罪的道路上越陷越深了,他要鼓起全部的勇气,重新爬回到“岸上”。   戴维很快发动了车子,在车子开出去的一瞬间,他顺手将放在前窗平台上的警笛搭上车顶。   “怎么啦,乔伊,你的脸色可是不太好。”手把着方向盘,让车子顺着盘旋道往楼下走,戴维抽空扭头看了乔伊斯一眼,见他脸色苍白,禁不住关切的问道。   “哦,没什么,”乔伊斯下意识的抹了抹脸,手指碰到面皮的时候,只感觉脸上的皮肤麻麻的,心里清楚那是吸毒后的一种症状。想到吸毒,他的脑子猛然跳出那个装着多半瓶粉末的玻璃瓶,潜意识里对刚才的冲动有了一丝后悔——那瓶子里的粉末至少还有两三克呢,就算是自己想要戒毒,也不应该把它扔了,那可是近千美元的东西。   “你的脸色可不像是没什么,”戴维嘀咕了一句,劝解道,“还是去医院看看吧,我想......”   “我说没什么就是没什么,好好开你的车,少操心我的事。”对冲动的懊悔令乔伊斯心情烦躁,搭档絮絮叨叨的劝解只能是火上浇油。乔伊斯最终按耐不住,恶狠狠的抢白了一句。   戴维显然没想到他会不近人情的突然发脾气,傻傻的愣了片刻之后,才无奈的耸了耸肩。   乔伊斯的一股邪火宣泄出来,立时就后悔了,实际上在他的感觉中,戴维这个搭档年轻的搭档虽然刚入行,但人却是很不错的。小伙子长得帅气,性格开朗阳光,有一副热心肠,乐于帮助别人,这样的年轻人现在已经很少见了。 一道刺骨的寒流从尾椎骨的部位猛然升起,瞬息间便蔓延到全身,乔伊斯霍然抬起头,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看向对面的驾驶座——年轻,稚嫩,就像大孩子一般的搭档戴维正带着一抹诡异的微笑坐在那儿,好整以暇的把玩着手里的一柄匕首。   “维尼先生就知道你这家伙不可信,不过没关系,你不想做的时候,我都会为你处理妥当的。”戴维一只手拿着枪,枪口对着乔伊斯脑门的位置,另一只把玩着匕首的手反转向小腹内侧,嘴里一边说着,一边将雪亮的匕首恶狠狠朝自己小腹的部位刺过去。   “嘭!”   一声巨响从高速路上传来,恰到好处的掩盖住了车厢里响起的枪声。   眉心中弹的乔伊斯连哼一声的机会都没有,整个身子后仰,后脑勺撞在车窗上,磕了一下,又弹回来,扑倒在手刹和挡柄之间,殷红的鲜血喷溅出来,染红了半扇车前窗。   154高速路上,一辆从33号公路上冲出去油罐车,擦着一辆警车的尾箱撞过去,高大的车头准确无误的顶在紧随而至的警用大巴车身上。巨大的冲击力将整辆大巴车撞得横移开去,撞毁高速路中央的混泥土隔离墩,一直冲到逆行车道上,在连续撞翻了三四辆行驶中的轿车之后,轰的一声的倾侧在路边的护路堤上。   警用大巴几乎被直接撞成了两截,而肇事的油罐车也好不到哪去,它的整个车头几乎都瘪掉了,坐在驾驶舱内的人铁定是有死无生的下场。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了,很多受了惊吓的车主在震骇中踩下刹车,却又同那些反应慢了一些的车子撞在一起,一时间,公路上警报声、车笛声响成一片,场面就像是到了世界末日一样。   坐在自己的警车里,戴维嘴里哼着小曲,不紧不慢的用一方手帕擦拭着对讲机线缆上的指纹,擦得差不多了,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装着白色粉末小瓶子,用手绢包裹着扔到乔伊斯的座位下面。等到这一切都做完了,他才哆嗦着嘴唇,低头看了看仍旧插在自己小腹上的匕首,身子向后一靠,无力的躺倒在车子座椅内。   忍着小腹上传来的剧痛,戴维闭着眼睛,幻想这次的事情结束之后,他应该用什么方式去好好庆祝一下。莱德尔的死活不用他去管,他要做的只是现在这些工作:汇报押解车队的行进路线,干掉乔伊斯,就这么两个工作,他便能得到50万美元的报酬。   50万美元啊,多么令人亢奋的数字啊,这么多钱该怎么用呢?   美滋滋的幻想中,戴维只觉得小腹处的伤口似乎没那么疼了,但却开始发痒,痒得出奇,火烧火燎似的。同时,脑子里思维开始变得越来越混沌,眼皮也越来越沉,呼吸也越来越困难...... 第二卷 第73章 猎鼠与放... 清晨的薄雾笼罩着林间小镇帕克阿,三层建筑的小旅店一半浸在淡淡的薄雾里,一半沐浴着初升的晨曦,宛如中世纪童话中的微型城堡。   小旅店的楼前,李再安半靠半躺的坐在一张竹制躺椅上,嘴里叼着一支烟,眉头微皱,聚精会神的看着手里一份西班牙语晨报。他的身前摆放着一张小圆桌,桌上有几样甜点,还有一大盘肥腻的肉丁。   离着小圆桌不到两三米远的地方,蹲坐着一只背披黑毛的德国牧羊犬,这头犬既高大又壮硕,蹲坐在那儿几乎有齐人腰的高度,有意思的是,也不知道是谁,竟然还给它戴上了一副墨镜。犬的身上穿了一件迷彩作训服改成的小短夹,后背的位置上用口红之类的东西写着一行英文字母,翻译过来的意思是:“需要帮助?请找卡尔 芒迪,我已经退休了。”   这条德国牧羊犬是陆战队的军犬,名叫格雷,犬背上提到的卡尔 芒迪上将是美国海军陆战队的现任总司令,毫无疑问,这段话所调侃的并不是卡尔 芒迪本人,而是他的前任艾尔弗雷德 格雷上将。   魁梧的牧羊犬就蹲坐在那儿,歪头看着靠在躺椅上的李再安,等着他用手里的长钎子串一块肥肉扔过来,然后便猛扑上去,一口吞下肚,再吐着粉红的大舌头,将肥厚的嘴唇里里外外的添上一遍。   格雷是一头已经服役3年的壮年军犬,很有灵性,李再安很喜欢,不过他此刻的心思并没有在这头军犬的身上,而是在手头那份报纸的头版上。   希尔韦托安排的杀局得逞了,莱德尔终于还是死了,他所搭乘的囚车与一辆油罐车相撞,撞击的一刹那,巨大的冲击力将他从车厢里甩出去,一直摔飞到距离囚车近二十米外的地方,颈骨粉碎性骨折、头盖骨碎裂、脾脏大出血……在救护车赶到现场之前他就已经死透了。   美国检方为他准备的囚房没能用上,长达130多页的控诉书也没能用上,最重要的是,莱德尔被解运到美国之前并没有经过哥伦比亚方面的审判,这根本不符合哥伦比亚的司法程序。如果莱德尔能够在美国接受审判并被判定有罪的话,波哥大还能有个说法,而现在呢,莱德尔还没有走进法庭就死掉了,波哥大陷入被动是必然的。   与此同时,莱德尔这样的重犯在押解过程中被截杀,而且还是在美国境内,这样的事情不可避免的触发了华盛顿的愤怒。美国联邦司法部发言人昨天晚上针对此事向媒体表态,宣称这起事件是麦德林集团对美国司法体系的公然挑衅,美国政府将在今后进一步加强同哥伦比亚政府的合作,提高对麦德林集团的打击力度等等。   美国人的警告显然不是胡吹大气的,昨天晚上布伦特就接到了来自海军部转来的南方司令部的命令,该命令要求布伦特针对麦德林集团设在安蒂奥亚省南部美徳殷地区的毒品基地以及麦德林集团老巢麦德林市恩维加镇策划一场打击行动,行动代号“猎鼠”,美方怀疑麦德林集团的首脑人物埃斯科瓦尔目前就藏身在这两个地方。   在哥伦比亚嚣横一时的麦德林集团总归还是走向末路了,而这一现实告诉李再安,即便是再强横的贩毒集团,也不可能仅凭自身的力量抗衡美国人的干预。   不过作为这场行动的最高指挥官,布伦特对抓捕埃斯科瓦尔的计划并不看好,尤其是对恩维加镇的行动,很有可能会招来当地人的反击。   与布伦特持有同样观点的人并不少,就像哥伦比亚《科尔瓦多午报》评论的那样,随着波哥大对麦德林集团的持续打击,总统塞萨尔 加维里亚领导的自由党已经开始丢失其在麦德林地区的支持率,而在恩维加,自由党早已没有了支持者。   根据《科尔瓦多午报》的报道,十年前的恩维加镇不过是利迪勒拉山区中一个人口不足两万的贫穷小镇,而现如今,这个镇子的人口已经将近二十万,其原因就是麦德林集团对该镇的持续投资。   十年前,在毒品贸易中赚取到第一桶金的埃斯科瓦尔就开始在麦德林慷慨解囊,毋庸置疑,他于当时提出的“消灭贫民窟计划”是整个南美地区迄今为止实施最成功的同类计划。麦德林集团在麦德林地区投资教育,十年间兴建11所私立中学、7所公立中学、4所夜大、2所大学,耗资庞大的教育补贴,令麦德林地区的文盲率降到不及百分之五,而哥伦比亚全国的文盲率则是百分之三十七。麦德林集团对体育的投资,令该地区拥有了全哥伦比亚唯一的一支甲级足球队,它对社会福利的投资,则令该地区成为哥伦比亚唯一一个拥有完备失业和老龄补贴的地区,且受惠人群几乎达到了百分之百。最值得波哥大反思的是,麦德林集团于1982年在麦德林西郊罗列特兴建的六百栋超低价单元住房,早已被认为是一项创举,从某种程度上说,这就是保障性住房出现的最早案例。   “埃斯科瓦尔做了很多政府应该做却始终没有做到的事情,”这是《科尔瓦多午报》给出的公正评价,更具讽刺意味的是,自从去年哥美联军采取了旨在清剿麦德林集团的“黄金庄园行动”之后,麦德林地区针对超低收入人群的失业与老龄补贴被取缔了。   这一切的一切,就是哥伦比亚国内扫毒与贩毒纠缠不清的根本原因,布伦特不认为他和他的士兵有能力改变这种状况,因而也不认为对麦德林集团老巢的再次清剿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嗡嗡”的越野车轰鸣声打破了小旅店周围的宁静,戴着墨镜的格雷低吟一声,猛地从地上窜起,甩着大尾巴朝疾驰而来的悍马军车跑去。   军车在离着李再安不到四五米远的地方停下,布伦特推开车门跳出来,抖手将一个绿色的网球远远地扔出去,而后伸手朝格雷一指。心领神会的格雷汪汪叫了两声,撒欢似的朝网球飞走的方向追过去。   等到格雷一溜烟的跑远了,布伦特才走到李再安对面的那张藤椅前坐下,先是老实不客气的端过桌上仅有的一杯果汁,仰脖喝了个干净,这才舒坦的长嘘一口气,坐直身子,郑重其事的朝李再安伸出一个拳头。   李再安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遮光平镜,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反应过来,嗤笑一声,欠起身子,伸出手去同他对了对拳。   “保罗,你是最可靠的朋友,”布伦特的眼珠子里充斥着血丝,但说话的语气却是异常的亢奋。   这话里算是透出了他的真实心思,“最可靠的朋友”这句论断,放到今天这个时候才说出来,其中隐含的意思,就是说他之前并没有将李再安看成朋友,至少没有看成是可靠的朋友。   “成功了?”李再安眯着眼睛,面带笑容的问道。   布伦特咧咧嘴,笑而无声。   对努埃纳迪亚镇的突袭行动于今日凌晨一时二十分正式展开,三个突击小组在夜幕的掩护下袭击了贩毒分子设在努埃纳迪亚镇的两个加工工厂。整场战斗持续了49分钟,13名武装毒贩被击毙,而在随后的几个小时里,贩毒武装从小镇东、北两个方向发起了三次反扑,均被布伦特指挥的突击队击退。   到佛晓时分,不明数量的武装分子全数撤出战斗,逃进了山区丛林,持续了整夜的零星战斗才最终结束。   尽管这一切都是之前早就安排好的,但在清点战利品的时候,布伦特还是被那如山一般堆砌的可卡因、大麻给震了一下。清点的最终结果是,这一场突袭行动中,仅仅是缴获的可卡因砖便有足足的七吨,包装好的袋装大麻十六吨,至于那些还未经包装、处理的成品与原料更是堆满了仓库。   除此之外,这次行动还有三个意外的收获:发现了大片的非法古柯种植林,这是其一;其二,突击小组在行动中缴获了数份毒贩们没能来得及销毁的文件材料,这些材料不仅显示出这处毒窟与麦德林集团有关,同时牵涉到了一些与贩毒行为有关的企业公司;其三,作为一项最为意外的收获,突击小组在努埃纳迪亚镇一个废弃的磨坊里,解救出了两个月前被哥伦比亚游击队绑架的加拿大籍摄影记者海伦 迈尔森。   再有,这次收获丰硕的行动,恰好处在莱德尔被截杀、美国政府公开表示要采取进一步行动的时候,特殊的时间背景,为此次行动披上了浓厚的政治色彩。 第二卷 第74章 难民营 正如布伦特预估的那样,“努埃纳迪亚河口镇突袭行动”的成果首先由哥伦比亚国家通讯社发出,随后,仅仅半天不到的时间,各国派驻在波哥大的记者站就纷纷向哥伦比亚政 府的新闻机构发出了前往努埃纳迪亚镇实地采访的申请。   不过,努埃纳迪亚镇毕竟是哥伦比亚革命武装力量的活动区域,而且在当天的早些时候,该支反政 府武装也透过特定的渠道宣布了将采取报复行动的声明,因此哥伦比亚方面驳回了大部分的采访申请,而是仅仅安排了两架军用直升机搭载了一个代表性质的记者采访团奔赴努埃纳迪亚。   李再安记忆中在前世曾经发生的一幕再次上演,为了防止游击队和武装毒 贩陆续发起反扑行动,布伦特在得到美方和波哥大的许可之后,将收缴的惊人数量的毒 品就地销毁。数十吨可卡 因被倾倒进了缓缓南流的亚马逊河,使得数公里长的河段被染成一片浊白。   来自美国全国广播公司的记者从空中拍下了销毁毒 品时的盛况,那翻腾着白色水花的长河与岸上26个大 麻焚烧点冒起的滚滚浓烟,无不印证着哥伦比亚总统加维里亚在电视讲话中所说的那段慷慨陈词:“时经四年,到今天,哥伦比亚人民向毒 品罪犯们发起的战争,终于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   当然,毒 品战争究竟是不是在这个时候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恐怕还没有几个人能说的清楚,而对于李再安来说,他却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一场闹剧罢了。因为就在大批国际媒体争相报道努埃纳迪亚河口镇突袭行动所取得的成果的时候,他已经悄无声息的离开帕克阿,返回到帕斯托了,在那里,他将会做短暂的停留,与哥伦比亚、墨西哥以及尼日利亚三地一等一的大毒 枭们敲定此后两个月的毒 品输送计划。   努埃纳迪亚镇的突袭行动催发了国际缉毒力量的信心,但同时也催生了另一条国际性的贩 毒通道。帕斯托的聚会,确定了可卡 因与海洛 因的双向流通机制。由哥伦比亚境内生产的可 卡因,将由掌握在李再安手里的“亚马逊河快递通道”南下,经玛瑙斯折流北上,由“尼日利亚快递”集团输送到法属圭亚那的卡宴港出海,在布里奇顿港分流。一部分经由墨西哥湾运抵尤卡坦半岛的坎佩切,进入墨西哥,最终由海湾卡特尔集团接手,另一部分则由“尼日利亚快递”集团承销,运往欧洲和南非。而作为回流的部分,产自亚洲金三角的海 洛因,也将有一部分经由这条线路进入哥伦比亚与巴西乃至于墨西哥。   每一场国际性扫毒行动的大成功,都伴随着国际贩 毒市场的供应量的激增,这一原本矛盾的规律随着努埃纳迪亚镇突袭行动的大成功再次上演。   努埃纳迪亚镇突袭行动结束后的两周时间里,随着美军对麦德林地区发起的“猎鼠行动”全面铺开,“亚马逊快递通道”进入了忙碌期。短短两周时间,经由这条通道进入法属圭亚那的高纯度可 卡因便超过了2400磅,以每磅6万美元的交易价计算,就等于是有1.44亿美元的毒 品在两周内进入了国际市场。李再安从这部分黑金里拆扣红利720万美元——无需纳税。   ..................   李再安不喜欢圣诞节,更不喜欢不下雪、气温总是维持在三十多度的圣诞节,尤其不喜欢气温三十多度还下着倾盆大雨的圣诞节。坐在行驶中的道奇车里,看着被雨水打花的车窗,他有点后悔,早知道的话,应该早几天去美国的。   不戴墨镜的格雷显得更加英俊,只是圣保罗这个城市对它来说还太过陌生,即便是一条狗,对一个全新的环境也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最糟糕的是,格雷在军队里的时候是作为缉毒犬被训练的,而现如今,它却整天生活在一个到处都充斥着毒 品气息的环境里。   几天前离开哥伦比亚的时候,李再安只带了两件礼物,一件是奥西埃尔送他的一双皮鞋,鞋子是尖头的牛仔钉鞋,鞋后跟上有带马刺的旋转轮,鞋尖上则耸立着一个银质的骷髅头像。这种鞋子是墨西哥毒 贩的最爱,因为它的样式来自于毒 贩的保护神,毒 枭圣侠马维德。   而另一件礼物就是布伦特送他的爱犬格雷,作为一头刚刚服役三年的军犬,格雷应该属于美国的国家财产,不过布伦特显然把这份国家财产当成了他自己的。   李再安很喜欢这条充满灵性的德国牧羊犬,回到圣保罗的这几天,出出进进都带着它。遗憾的是,圣保罗的市区内禁止豢养这类恶犬,这是一条地方性的法规,而幸运的是,李再安只是个“半守法公民”——与他无关的法律法规他都遵守,与他有关的法律法规他一向都不遵守。   开车的仍旧是勒克洛斯,这家伙一如往常般沉默,但车开的却是越来越稳了。   道奇车在雨中穿行,最后停在蒂洛安跑马场东侧的一道巷口外。   蒂洛安跑马场是一处私人经营的赛马会,每次开赛两次,设有马彩,不过今天并不是开赛的日子,李再安来这里也不是为了赌马。   车子就那么在便道上停了三四分钟,一个没有打伞,浑身湿透的年轻人一路小跑的赶到车边。他先停在了后侧车门的旁边,但犹豫了一两秒钟后,还是赶了两步,奔到驾驶室的车门边,小心翼翼的伸手在车窗上敲了两下。   听到有陌生人敲打车窗,一直侧卧在李再安身边的格雷蹭一下仰起头,汪汪的叫了两声,等李再安在它头上抚摸一把后,它才收了声,只是嗓子里还带着呼呼的低吼。   勒克洛斯从后视镜里看了看李再安,见他没有什么表示,这才将车窗摇下一道缝隙。   “对不起先生,您交代的事情没有办好,那个老东西说什么都不肯答应您提出来的条件。”年轻人看到车窗上出现一道缝隙,也不敢朝里面仔细看,只是慌不跌的说道。   他这番话显然不是对着勒克洛斯说的,尽管他的目光始终都停留在勒克洛斯的脸上。   李再安没说话,他就像是没听到年轻人在说些什么,只是在后面低着头,仔细的梳拢着格雷脖颈上的毛。   年轻人在倾盆的大雨中打着哆嗦,滴着雨水的嘴唇都有些青紫了。不过这份哆嗦与青紫显然同冷暖无关,毕竟这天气闷热的要死。   “先生,我们已经查过了,那老东西有两个儿子,我们打算把他的儿子绑走,然后再跟他谈条件。”年轻人哆嗦了几秒钟,忐忑不安的继续说道,“只是您要的东西,恐怕要等到明天下午才能,才能拿到了。”   年轻人这番话说完,又等了将近一分钟,李再安才在车后的阴影里淡漠的说了一句:“明天下午我再来。”   等他的话声落地,勒克洛斯也适时的摇上了车窗,将那个小心翼翼的年轻人隔绝在车外。   “走吧,去多蒙多特。”李再安抚摸着格雷的大头,面无表情的说道。   昨晚开奖的联邦彩票圣保罗中出了一注特等奖,因为是清池的一期开奖,所以奖金很高,税前为94.7亿克鲁塞罗,按照目前的汇率,差不多为843万美元。   李再安最近就要前往美国,为此,他需要一个合法的账户转入大量资金,因为这笔钱不能走pai基金的汇兑账户,因此必须短期内洗出一笔黑钱。昨晚中出的大奖给了他这个机会,而要找出这个中奖者对他来说并不是很困难。 仅仅一个上午,中奖者的信息就被他搞到手,对方是个退伍的老军人。李再安没兴趣玩打劫那一套,他只想换到对方手里的彩票,为此,他开出的价码是845万美元现金。   这个价码不仅多出两万美元的溢价,而且还等于是由李再安缴纳老头兑奖时必须缴纳的高达百分之二十的高额税,应该算是个很公平的交易。但没想到的是,老头竟然不接受这个条件。   做生意的确要讲个你情我愿,但这个原则对于李再安这种人来说显然并不适用,既然不想和和气气的做成这单生意,那就用别的办法吧,李再安是不会想太多的。   道奇车很快离开跑马场前的公路,直奔市郊的方向而去。   回到圣保罗几天了,李再安还没有跟弗雷泽见过面,想到那个娇媚却有着高贵气质的女人,他也禁不住有点心热。   也不知道是不是体会到了他的心情,勒克洛斯把车开的也有点快,李再安感觉自己只是迷瞪了一会儿,再醒过来的时候,小镇多蒙多特已经出现在如织的暴雨中了。   不过,当咖啡种植园真正出现在路边的时候,李再安突然怀疑自己是不是来错了地方。大雨中,当初那一座座植满了咖啡树的庄园里,此刻竟然堆满了一处处破落的帐篷,远远地看过去,感觉就像是进了难民营一样。 第二卷 第75章 雨浸庄园 李再安皱着眉头,伸手拍了拍勒克洛斯的肩膀,示意他把车停到路边。   车子缓缓靠向路边,车外传来车轮碾过积水的哗啦声。李再安拍拍格雷的后背,把它赶到车座的缝隙里,挪着屁股靠到左边的车座上,先伸手在凝着雾气的车窗上抹了一把,这才隔着车玻璃朝路边的庄园里看过去。   紧挨着路边的这一片便是当初李再安最早给弗雷泽姐妹买下来的那片庄园,当初沿着公路的这一带都竖着木制、半人高的隔离栅栏,里面便是茂盛的咖啡树。   可现如今,成排的栅栏已经被人为的拔掉了,茂盛的咖啡树也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就是零零散散设立在庄园内的破帐篷,或许是为了防止雨水灌进帐篷里,大部分帐篷下面都有堆土的痕迹,土堆上面还铺着砍倒的咖啡树枝杈,然后帐篷就建在这些铺了咖啡树枝杈的土堆上面。   隔着车窗望过去,整片庄园里差不多耸立着数百个帐篷,最东侧的就靠在路边,而西侧则连上了庄园雇农们居住的破棚屋,粗略的估算一下,这片帐篷去占去的土地差不多有五六亩的样子。   自从与利赛特背后的三个老家伙合作以来,如今多蒙多特镇周边的大片咖啡种植园几乎都落入了李再安的手里,这算总面积差不多有近千公顷,几乎占去了多蒙多特镇咖啡种植园总面积的百分之六十。   拥有上千公顷种植园的大种植园主在巴西多得是,比如紧邻着多蒙多特镇的班达尔库镇,意大利移民后裔福尔奇尼蒂夫妇两,就拥有近五千公顷的种植园,跟人家比起来,李再安只能算是小地主。不过话说回来,在多蒙多特,他已经是名副其实的第一号种植园主了。   对于一个拥有近千公顷土地的种植园主来说,六七亩地显然不算什么,可问题在于,这些帐篷的主人显然没打算只是暂时寄居在这里,他们还想着永久性的在这里耕作生活下去。   以帐篷区为中心,种植园内向西、向南的大片咖啡林已经被彻底铲平,放眼望去,差不多有数公顷的土地都有了重新翻耕的迹象,一道道的陇陌将这片铲平的咖啡林隔成了一块块的方地。在几片方地的陇陌上,还有用竹竿拉起的条幅,上面用葡萄牙语书写着一些字,其中最多的就是几个词:“占领、反抗、生产!”或是“没有土地就没有民 主!”   李再安有些头疼的感觉,不用问,这些跑到庄园里占地建帐篷的家伙们,肯定是无地农民运动组织的无地农民,过去,李再安始终同情着这些人的遭遇和处境,可现如今,等到这些家伙们把占地运动发展到他的庄园里时,他却只感到头疼,心里琢磨着要怎么才能把这些人弄走。   作为莫里奥组织的首脑,李再安显然可以说是圣保罗大区内最有实力的大毒 枭,更进一步说,他实际上已经成为了巴西国内影响力最大的毒 枭。在这个身份的基础上,对大多数触犯到他的人,他都可以用黑帮特有的方式来解决,但不巧的是,这个“大多数”中绝不包括类似无地农民运动这样的无产者联合。不为别的,就因为南美地区,包括墨西哥的毒 枭们,都是打着劫富济贫的幌子行事的,他们都把自己看作是圣侠马维德式的人物,都努力将自己塑造成一无所有者的救星。当然,在大多数情况下,他们只所以能够长期躲开警方的拘捕并将自己的势力发展壮大,也是因为有超低收入人群、社会边缘人群的支持与掩护。   如果用马克思主义的阶级划分理论来定性的话,这些毒 枭估计都会将自己划归到无产阶级的行列中去,尽管他们充其量只是“流氓无产阶级”。   “走吧,”隔着车窗观望了一会儿,李再安吐口浊气,伸脚踢了踢勒克洛斯的椅背,闷声道。   车子重新开动起来,顺着公路向前行驶,走了不到一公里的距离,便到了庄园的入口。勒克洛斯打着方向盘,刚刚把车子拐上通往庄园内里的碎石路,前方迎头开过来一辆车身上抹着各种涂鸦的皮卡车,车速极快,肯定不低于八十迈。   勒克洛斯哪想得到有人会在这私家庄园里把车开得这么快,受惊吓之下,本能的猛扭方向盘,道奇越野在铺满碎石的小路上打了个横,一头扎进路边的排水渠里。幸好排水渠很宽,但是却不深,车子冲下去之后,渠水连车轮都没有没过。   李再安同样也没想到会在自己的庄园里遇到这种情况,心里没有半点思想准备,车子冲进排水渠的一瞬间,反冲力裹狭着他从后座上跳起来,头顶在车篷上咚的撞了一下。滑下来的时候,胯骨上又被格雷的大头撞了一下重的,整个人朝侧面一栽,下巴磕在前座的靠背上,险些没把舌头咬下来。   对冲而来的皮卡车几乎是擦着道奇的车尾冲出了庄园大门,但却直到上了公路才一个急刹停下来,紧接着缓缓的倒车,最终停在庄园大门的外侧。车窗摇下来的时候,一个女孩子的脑袋从里面探出来,冒着雨朝道奇车打量。   “先生,您没事吧?”勒克洛斯把车挺稳之后,慌忙扭过头来查看李再安的状况,同时本能的把一只手伸到副驾驶座的下面,那里藏着他惯用的乌兹微冲。   “没事,”李再安揉着下巴,随口答了一句,透着车窗朝那辆皮卡车看过去。   车窗上流淌着雨水,视线很不好,但李再安还是看出那个女孩的长相,女孩很年轻,长得不错,但就是脸上的妆画的太浓了,唇膏几乎是青乌色的,眼影黑的就像是有几十年吸 毒史的瘾君子。   李再安正打量着,皮卡车后座的一闪车门打开,一个穿着淡黄色热裤的女孩子撑了把伞从门里跳出来,一路小跑的奔过来——不是弗雷泽的妹妹卢西亚娜还能是谁。   勒克洛斯虽然跟李再安来庄园的次数不多,但他还是认识卢西亚娜的,看到小姑娘从车里跳出来,他慌忙又将刚刚拿出来的乌兹塞了回去。   李再安看着卢西亚娜一路小跑的奔到排水渠岸堤上,探头探脑的朝车里打量片刻,然后就准备踩着烂泥滑下来,便抢在她前面摇下车窗。   “没事吧,保罗?我们,我们不是有意的。”看到李再安摇下车窗,不像是有事样子,卢西亚娜便放弃了跳下排水渠的打算,她站在岸堤上,一脸忐忑的问道。   说真心话,不管卢西亚娜当着姐姐的表现的如何坚强大胆,可在内心里,她对李再安还是颇为畏惧的。   李再安没有理会她的问题,只是眯眼打量着那辆不远处的皮卡车。因为车门被卢西亚娜打开了,所以能看到皮卡车内的一些情况,从李再安这个角度看过去,可以看到只有两排座的车厢内,至少挤着六七个人。除了刚才在车窗处探头看的那个女孩之外,车里至少还有两个女孩子,而车前座上开车的,则是一个小伙子,李再安看不到他的长相,只看到他留着半长不长的头发,左边个肩膀头上纹着一条眼镜蛇。或许是车厢里有人吸烟的缘故,车门内还不断的朝外溢着青蓝色的烟雾,再搭配上车身的涂鸦,给人一种很颓废、叛逆的感觉。   “那是什么人?”打量了将近半分钟,李再安才扭过头来,看了一眼站在岸堤上的卢西亚娜,沉声问道。   “只是几个朋友,”卢西亚娜小心翼翼的回答道,“今天是比莲妮丝的生日,我们给她搞了个小party。”   “嗯,告诉你朋友,车别开的那么快。”李再安没再多问什么,随口叮嘱了一句,摇上车窗。   等到车窗缓缓合上,卢西亚娜在岸堤上转过身,朝皮卡车的方向吐了吐舌头,一路小跑的奔了回去。没一会儿,皮卡车重新发动起来,在“嗡”的一声马达嘶吼中,疯一般的冲出去,直奔市区的方向去了。  李再安一只手抚摸着格雷柔软的下巴,看着皮卡车以不低于八十迈的时速渐行渐远,浓黑的眉毛不自觉的扬了扬,沉声说道:“查查是什么人。”   似乎是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勒克洛斯却领会的很到位。他发动车子,踩下油门,驾驶着道奇冲出排水渠,随即拿过砖头般的行动电话,拨通一个号码。   莫里奥组织的势力覆盖不了整个圣保罗,但要根据一辆车的牌号查清楚车主的身份却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看那辆皮卡车车身上的涂鸦,也知道开车的小伙子不会是什么好路数。别说勒克洛斯还能记住对方的车牌号,即便是记不住,根据车的样子也不难将对方揪出来。   李再安前世或许不是个占有欲和控制欲很强的人,但是今生,尤其是在入主莫里奥这么长时间之后,他的心态也难免会发生一些变化。他对卢西亚娜没有什么野心,但却不能容忍一些不三不四的家伙带着她学坏,所以,他得弄清楚车上那些人的身份。 第二卷 第76章 后宅隐患   车子很快驶到庄园别墅的楼前,勒克洛斯把车子停稳,第一时间钻出车外,撑起雨伞的同时替李再安拉开车门。   “格雷,来!”李再安下了车,踩在庭院前的碎石子路面上,头也不回的招呼了一声。   “呜……汪!”格雷从鼻孔里哼出一声轻吠,敏捷的从车里钻出来,追在李再安的屁股后面奔进别墅的遮阳前庭,跑到门口的踏垫上,转着圈的乱踩一通。这是那些美国大兵给它训练出来的习惯,每次进屋之前都要先把四只爪子擦抹干净。   不过它这习惯性的动作只做了一半,一个圈都没转完,就像是注意到了什么,三角状的耳朵陡然竖起来,而后耸着鼻子在门前一通乱嗅,突然间“汪汪汪”的狂叫起来,一边叫还一边用两只前爪去抓挠房门的中缝。   李再安并没有注意到格雷的异常,他不紧不慢的走到门前,一边在踏垫上擦拭着鞋底,一边拽了拽房门上的铃绳。   过了大概两三分钟的工夫,房门从里面敞开,穿着带蕾丝襟边女佣服的安娜从门里探出头来。   看到门外站着的李再安时,安娜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一丝喜色,她刚想开口说话,安静了还没两分钟的格雷突然再次狂叫起来,同时擦着安娜的裙边冲进了门内。   “啊!”安娜吓了一跳,本能的朝旁边一跳,没成想房门还没有完全敞开,她光洁的额头一下撞在门扉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李再安扶了她一把,正想着问问她有没有撞伤,眼角的余光就看到冲进门内的格雷停在玄关拐角处,正埋着头凑到精致的木制鞋架上嗅着什么,一边嗅还一边用爪子将鞋架上摆放的鞋子胡乱的往地上扒。   作为一只军犬,格雷是被训练来缉毒的,看到它此刻的怪异表现,李再安的脑子里自然而然的联想起片刻之前那辆皮卡车内飘出的青蓝色烟雾。   放开扶着安娜的手,李再安阴沉着脸走进门,两步赶到格雷的身边,一脚就将鞋架远远的踹飞出去,任由各式各样的女式鞋散落一地。   鞋架的后面掩着一个储物暗格,那是用来存放过季或是暂时穿不到的鞋子的,李再安因为平时不经常过来,所以也用不到这个暗格。   鞋架被一脚踢开,前面没了障碍物,格雷立刻便扑了上去,先是凑在暗格的缝隙处上上下下的嗅了嗅,紧接着便朝暗格汪汪的狂叫。   李再安将暗格拉开,只见里面摆满了弗雷泽姐妹两的各式鞋子,有鞋盒的,没鞋盒的,高跟的,平跟的,零零总总的排满了上下四层。   格雷在暗格拉开的第一时间便凑了上去,只嗅了两下,便伸出前爪去挠摆在第二层最右侧的一个鞋盒,一边挠一边嗓子里发出“呜呜”的低吼。   伸手把鞋盒拿过来,掀开盒盖,李再安朝里面一看,只见一双乳白色带着金属坠链的拌带高跟凉鞋下面,压着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报纸包。   把报纸包掏出来,李再安头也不回的朝后一递,紧跟其后的勒克洛斯知机的接过去,随手将纸包打开,显露出里面包裹着的两袋粉状物。   勒克洛斯将一小袋粉状物打开,用尾指的指甲盖挑了一点,凑到鼻子前面嗅了嗅,而后便朝正看着他的李再安点了点头,说道:“加了糖,纯度不高。”   随即,他又将两袋托在手心里掂了掂,补充道:“不到四克,其中一袋已经用过了。”   李再安的唇角连续抽搐,腮帮子上的肌肉都能明显看到跳动的迹象,看得出来他此刻有多么的愤怒。   禁止组织成员吸食毒品,这是任何一个贩毒组织都会定下的规矩,违反者必然会受到残酷的惩罚。自从出任莫里奥组织的首脑以来,李再安也一直遵奉着这一条规矩。当然,住在这个庄园里的三个女人都不是莫里奥的组织成员,可问题在于,这里是李再安的居所,是他调适心情的地方,而住在这里的三个女人又与他有着特殊的关系,他绝不能容忍任何人将任何一种毒品带到他的私人空间里来。   “弗雷泽呢,她去哪儿了?”李再安阴沉着脸,从地上站起身,扭头朝安娜问道。这个问题问出来他才想起安娜不通葡萄牙语,于是皱皱挑起的眉毛,迈步朝客厅里走去。   格雷就算是再有灵性,也不可能体会到李再安此刻的心情,它邀功般的摇晃着尾巴,绕在李再安的身前跑来跑去的,时不时的还打个响鼻。   安娜也不知道李再安为什么发脾气,还把鞋架上的鞋子踢的洒落一地,胆怯的在门边瑟缩了一会儿,直到看他在大厅的沙发上坐下,才猛然想起了什么,一路小跑的上了楼,没一会儿,拿着一张便笺跑下来。   便笺是弗雷泽留下来的,大概的内容是说她跟着栏目摄制组去了萨尔瓦多,要在那里给上了栏目的十几个选手拍一些写真,可要需要一周多的时间。   李再安看了便笺,没说什么,随手扔在面前的玻璃茶几上,正准备让勒克洛斯查一查这些可卡因具体是从什么人手上销出来的,勒克洛斯手中提着的行动电话却先响了。   勒克洛斯拿着电话朝李再安示意了一下,见他点头,才按下了接听键,几分钟的交谈之后,挂断了电话,他对李再安说道:“卢娜她们去了杰丁斯的haddock酒吧。”   李再安没说话,他知道杰丁斯离着多蒙多特不远,也是个小镇子,至于说那个什么haddock酒吧他就不知道了。   “跟在她一起的一共六个人,都是镇上的,”勒克洛斯继续说道,“不过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其中一个名叫阿尔坎杰诺的,有一年半的吸毒史,之前就曾经因为吸毒而欠了麦劳斯一笔债,为了还上这笔债,他现在也帮麦劳斯销货。”   李再安的眉毛扬了扬,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手轻轻一晃,说道:“告诉麦劳斯,让他今天晚上11点,带人过来见我。还有,给我传下去,不管是谁,只要敢把货卖给卢娜,我就剁他的手。” 麦劳斯并不是莫里奥组织的人,而是属于圣保罗的另一个贩毒集团,如果放在过去,李再安说什么人家都不一定理会,但是现如今,麦劳斯就算是再有想法,也得给这么一份面子。   庄园别墅里找到毒品,这里面的可能性很多。可能是卢娜也吸上了这东西,也有可能是那个又吸又贩的阿尔坎杰诺瞒过卢娜藏在这里的,但不管真正的答案是哪个,毒品这种要命的东西都离着卢娜很近了。   不管是恶人还是善人,但凡是人,就会有正常的善恶观念,毒枭贩而不吸,也不会希望与自己关系亲近的人去碰这个要命的东西,李再安当然也是如此。   勒克洛斯默然点头,就在大厅里连续的打了几个电话,李再安吩咐的事情基本上就办妥了。   “还有一件事,我今天就在这里休息了,你一会儿回圣保罗一趟,把利赛特给我找来,我有事要问他。”掐了掐额头,李再安有些心烦的说道。   勒克洛斯明白他找利赛特过来,可能同那些挤占了庄园的无地农民有关,这种事情摊在弗雷泽姐妹的头上,肯定是解决不了的了,而李再安也不能用组织处理事情时那种血腥干脆的手段,估计也就只能找有着律师身份的利赛特了。   从多蒙多特回圣保罗市区路程不断,接了命令的勒克洛斯没有多停留,很快便离开了。送走了他,李再安胡乱的吃了点东西,便在别墅里睡了一觉。他这段时间几乎是忙的脚后跟打屁股蛋了,连睡眠严重不足,这次来多蒙多特原本想着忙里偷闲好好休息一下的,谁知道却碰上了这么两件事。   下雨天睡觉实在是再舒服不过的一件事,李再安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再醒过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都有些放暗了,看看表,还不到下午五点。   瓢泼般的大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推开卧室的窗户,隐隐感觉吹进来的风带着几分阴凉。   李再安穿着睡衣,躲在窗前点了一支烟,才抽了一口,就听到紧闭的卧室房门发出一丝轻微的“咔哒”声,紧接着,安娜的小脸从敞开的房门缝隙处闪现出来,小心翼翼的朝卧床上窥探了一眼。   看到床上只有翻开的被褥却没有人的时候,安娜似乎吃了一惊,紧接着才发现站在窗前的李再安。   “先生,先......生,勒......克洛斯先生......”将房门又推开了一些,安娜用极其饶舌且生疏的葡萄牙语说道。   李再安明白她的意思,肯定是勒克洛斯回来了,只是不知道利赛特有没有过来。   无声的朝安娜摆摆手,李再安将手中的多半截烟卷扔到窗外,转身走出房门,还没走到通往楼下的楼梯口,就听到楼下的客厅里似乎有什么人在发生着争执。 第二卷 第77章 被勒索   争吵的声音不小,李再安朝楼梯口走的过程中,听出其中有利赛特的声音,而与他发生争执的那个声音却很陌生。   李再安走到楼梯前,双手扶着红漆木的栏杆,垂眼朝楼下的客厅里看了一眼,只见客厅的沙发前面,勒克洛斯束手站在横排沙发的一角,坐在他身边的利赛特正与对面一个坐在单人沙发中的中年人争执。   中年人大概有五十出头的年纪,大脑门,谢顶,一张滚圆的脸上布满皱褶,就像是个霜打过的蔫茄子,或许是因为争执的缘故,这蔫茄子此时还涨得通红。   因为楼下争吵的缘故,三个人谁都没注意到李再安的出现,那个中年人兀自在滔滔不绝的说道:“……再没有让步的可能,这已经是最后的底线了。利赛特先生,你也应该理解我的难处,我毕竟是卡尔维拉运动组织的领导人,我要对我的组织成员负责,为他们谋求利益。之前我们已经专门调查过了,弗雷泽小姐拥有多蒙多特镇1021公顷的土地,却只雇佣了三千名工人,而且每个工人每月的薪水还不到100美元……”   “是90美元,”利赛特打断他的话,抢着说道,“而这样的薪水在同样的种植园里已经是最高的了。”   “当然是最高的,这一点我不否认,”中年人顿了顿,紧接着便继续说道,“但你必须承认,如此低的薪水就意味着弗雷泽小姐的庄园里仍旧存在着剥削,而且是很严重的剥削。另外,就我所知,弗雷泽小姐得到这么大片庄园的时间应该也不长吧?以她现在的薪水,恐怕要工作两百年才能买得起这样的庄园,对此她难道不想给出一个解释吗?”   “呵呵,埃尔科莱先生,我倒是很好奇,你们卡尔维拉难道不是一个社会运动组织吗?什么时候拥有律政署或是调查局的权限了?”利赛特不屑的说道,“弗雷泽小姐什么时候买下的这片庄园,如何买下的这片庄园,难道还需要向你们做个报备吗?”   “当然不需要,不过弗雷泽小姐可是个公众人物,如果这次的事情搞成纠纷,引来媒体关注的话,她总是需要对这些问题做出一个解释的吧?”被称为埃尔科莱的中年人似乎将之前激动的情绪压了下去,他嗤笑一声说道,“她准备怎么说呢?是接受了一笔遗产还是找到了一个可以轻易拿出上千万美元的富豪情人?”   李再安在楼上听着,很快便搞清楚了这个中年人的身份。   所谓的“卡尔维拉运动”组织,实际上就是圣保罗地区最为活跃的无地农民运动组织之一,号称有运动成员十万人,而在实际上,这个数字也差不多是真实的。与活跃在整个巴西的所有无地农民运动组织一样,卡尔维拉运动组织内的领导部门也是组织委员会,这个叫做埃尔科莱的家伙是个意大利移民后裔,他就是这个组织委员会的主席。   多蒙多特的这一大片种植园是属于李再安的,但它却是记挂在弗雷泽名下的一处田产,按照埃尔科莱刚才的说法,卡尔维拉这次之所以敢于大举侵占这片庄园,估计就是看准了弗雷泽的身份以及她的财产来源不明的现实。   事实也是如此,如果弗雷泽打算通过司法的形式驱逐这些无地农民的话,她首先要向相关部门证明这片土地是属于她的,作为证明程序的一部分,她还得说清楚这片庄园是怎么来的。就像埃尔科莱所说的,以弗雷泽的收入状况,她要想买下这么大一片庄园是根本不可能的。   李再安甚至怀疑,埃尔科莱已经知道了自己同弗雷泽之间的关系,所以他才更显得有恃无恐,这是很容易想到的事情,他李再安毕竟还是个通缉犯,如果弗雷泽的庄园是来自于他的,那么且不说她这个节目主持人还能不能干,至少这片庄园是保不住了。   说起来,作为巴西无地农民运动组织中的一个组成部分,卡尔维拉组织的成员基本上都是没有田地、衣食无着的可怜人,他们聚合在一起,只是为了同不公正的社会分配制度作斗争。但问题在于,这样的组织一旦壮大了,难免就会有形形色色的人物混杂进去,就像埃尔科莱,他作为这个组织的领导人,早已经蜕化变质了。从刚才埃尔科莱的言辞中就可以看出来,他们操作这次的侵占行动,估计还是以勒索和敲诈为主的。   想到这里,李再安倒是有几分好奇,这个埃尔科莱要是真的把一切都调查清楚了,那他总应该知道弗雷泽的男人是谁吧?一个社会活动组织的领导人,这个身份倒是能让那些政客官员们头疼,但要想拿来跟一个毒枭硬碰硬,除非是他埃尔科莱不想活了。   贪婪的人往往都怕死,这个规律不说放诸四海而皆准吧,至少也有百分之八十的可靠性,难不成这个埃尔科莱却是个异数?   没有兴趣再在楼上偷听下去,李再安曲折右手食指,用指甲背在楼梯扶手上轻轻弹了弹,随着“咔咔”的两声轻响,楼下三个人的视线都被吸引过来。   “保罗先生。”利赛特站起身,笑着招呼道。   李再安朝他点头笑了笑,一声没吭,而是顺着楼梯一步步的走下来。   埃尔科莱也跟着站起身,与刚才相比,他那张布满皱褶的脸上少了几分自信,却多了几分忐忑不安。   李再安下楼梯的速度不快,恰如闲庭信步,直到他走下最后一级台阶,转过楼梯外的隔断,走进客厅的时候,才随意的摆摆手,说道:“都坐吧。”   按道理说,利赛特也没必要畏惧李再安,作为三个老家伙的代言人,李再安在没有失去理智的情况下,还不敢把他怎么样。但这个世界上毕竟有很多事不是按道理就能说得清楚的,就像利赛特,自从与李再安相识并共事以来,他就对李再安怀着一种莫名其妙的畏惧。   几乎是看着李再安从台阶上一步步走下来,直到他穿过走廊,走到客厅里,请大家入座的时候,利赛特才笑着介绍道:“保罗先生,我来为你介绍。”   “不用啦,”李再安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虚垂在小腹处的右手轻轻一摆,说道,“卡尔维拉的埃尔科莱先生是吧?我刚才已经听到了。虽然之前从没见过面,但我却听说过埃尔科莱先生的名字,嗯,我还知道你有意大利的血统,是西西里人。”   “是的,保罗先生,”刚才与利赛特争吵时的那份自信与咄咄逼人似乎在一瞬间便不翼而飞了,埃尔科莱表情拘禁的站在沙发前面,两只手并拢在一起,在胸前互相搓动着,说道。   李再安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这家伙前倨后恭的表现太明显了,古怪的令人诧异。   “对你,对卡尔维拉,我都有一些了解,我相信你也应该知道我是什么人,”走到一张沙发前坐下,李再安面无表情的歪着头,视线停留在正前方一扇宽大落地窗的位置,说道。   埃尔科莱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用几乎察觉不到的幅度点了点头。   “这么说你也知道这片庄园是谁的了?”李再安眯着眼睛,视线却转到了埃尔科莱的身上。   埃尔科莱又点了点头,因为谢顶而显得更加开阔的前额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那你说吧,你想要什么?”李再安仍旧盯着他,面无表情的问道。   “埃尔科莱先生的意思是,他希望保罗先生你让出目前已经由卡尔维拉组织成员非法侵占的这片种植园,面积差不多是120公顷,”利赛特在一旁抢着说道。   李再安咧嘴一笑,紧接着伸手摸摸下巴,似笑非笑的说道:“这么说,我连现在这处别墅都要让出去喽?”   “不,保罗先生,”埃尔科莱摇头说道,“我与利赛特先生谈过的条件,只是针对弗雷泽小姐的,如果是与先生你做交易的话,条件则需要做一些更改。”   利赛特一听这话,脸上顿时闪过一丝羞怒,埃尔科莱的意思很简单,刚才与他的谈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拿出诚意来,什么需要让出120公顷的种植园,什么绝不让步之类的,只是拿来敷衍他的,这死光头真正需要的,是与李再安面对面的谈条件。说白了,刚才那番冗长的谈判,人家纯粹就是在玩他呢。   “你想要什么?”李再安使个眼色,制止了几乎要发飙的利赛特,用一种清冷的语气缓缓的问道。   “我希望先生能让出20公顷的土地来解决这次的事端,另外,我还希望先生能帮我一个忙,这个忙对先生你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埃尔科莱说道,他说话的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显然,与李再安如此谈判,他的心里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第二卷 第78章 赌棍  知道李再安是什么人,还想着从他手里生生夺走一块地,这还不算,老东西竟然还想着让李再安帮他一个忙,这段忐忑中说出来的开场白实在是有够个性,利赛特在旁边听着,甚至都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发声嘲笑他了。   “呵呵,你很有胆量,”李再安向前伏过身子,藏在仅留一道缝隙的眼皮后面的眼睛盯着额头冒汗的埃尔科莱,足有十几秒钟之后,才嗤笑一声,说道,“可你得知道,胆量这个东西并不等同于上帝赐给你的庇护光环,你也会死的。”   “保罗先生,我知道对你来说,杀死像我这样的人甚至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埃尔科莱很有种豁出去的觉悟,他咬着牙说道,“但很明显的一点是,杀了我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可杀了你对我也没有什么坏处,”李再安微笑道。   “不,保罗先生,倘若你能接受我的请求并给我一个机会的话,相信你会发现今天的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埃尔科莱摇头说道。   “是吗?说来听听。”李再安说道。   埃尔科莱没有直接开口,他扭头看看站在一边的利赛特和勒克洛斯,那意思分明是说这两人在场他的话不好说。   “你们先出去。”李再安毫不犹豫的摆摆手,示意两人先回避一下。   尽管有些不太情愿,利赛特还是在短暂的犹豫之后,同勒克洛斯一前一后的出了客厅。   “现在这里只有咱们两个人了,你有什么话可以直说了。”等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偏厅的门内,李再安面无表情的说道。   “保罗先生,请原谅我这次的冒犯,不过,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埃尔科莱并没有直接进入正题,而是对他这次的举动做了个解释。   实际上,埃尔科莱早在半个月前就屡屡试图与李再安建立联系,他遇上了一个大麻烦,凭他自己的能力和社交圈子,根本没有妥善解决的可能,为此,他才希望能够走李再安这条线。不过遗憾的是,埃尔科莱根本就没有同李再安见面的机会,他没办法进入莫里奥贫民窟,也找不到一个能够帮他牵线搭桥的中间人。最不幸的是,他试图与李再安接触的时候,李再安恰好不在圣保罗,而是在千里之外的哥伦比亚。   最后,迫于无奈的埃尔科莱才选择走了一步险棋,他挑唆着卡尔维拉组织的数千成员,抢占了李再安位于多蒙多特镇的这一小片庄园,目的无非就是逼迫他出来与自己谈判。   李再安显得很有耐心,他听完埃尔科莱详细叙述的前因后果,又听他说了遇到的麻烦。   作为圣保罗地区无地农民 运动组织的首脑之一,埃尔科莱出身在一个破产农民的家庭里,少年时期曾经在索玛奥教会学校学习,高中毕业后,考入南里奥格兰德联邦大学政经学院,凭着天主教教会奖学金完成了学士、硕士学位的研读。毕业后的埃尔科莱凭着精明的头脑和政治投机眼光,很快便加入了当时的巴西民主工党,甚至还作为民主工党的候选人参加过圣保罗市议员的选举。   不过就在他第一次参加圣保罗市议员选举的时候,突然被爆出收受贿赂的丑闻,由此,不但失去了市议员候选人的资格,还被当时的民主工党开除,等同于是彻底断送了政治生命。此后一段时间,埃尔科莱彻底的沉寂下去,直到他作为圣保罗无地农民 运动组织领导者之一重新出现。   大部分都不知道的是,埃尔科莱为人其实并不贪,他当年之所以牵涉到了受贿丑闻里,完全是因为一点——好赌,而这个毛病直到现在都没有去根。当初,这个好赌的毛病令他丢失了大好的政治前途,而现如今,他惹上的那个大麻烦也是由此而来。   大约半年前,埃尔科莱认识了一个名叫阿尔奇德的意大利移民后裔,经对方介绍,他成了恩布市一家地下赌场的常客。恩布市是圣保罗大区内的一个城市,离着圣保罗市区并不是很远,最初一段时间,埃尔科莱赌的还不是很大,总是有赢有输的,也没陷得太深。但就在两个月前的一天晚上,他在那家赌场里参与了一场梭哈豪赌,不到四个小时的时间里,不光输掉了他的全部家当,还欠下了将近40万美元的巨债。   直到这个时候埃尔科莱才知道,那个叫什么阿尔奇德的意大利人从接触他的那一天起就是不怀好意的,他受雇于一个来自南里奥格兰德的大种植园主,目的就是要报复埃尔科莱,让他身败名裂。   “我当初在南里奥格兰德加入无地农民 运动组织,曾经组织过几次成规模的占地运动,为此也得罪了不少人,那里有数不清的人想让我死。”埃尔科莱站在离着李再安不到两米远的沙发前面,说道,“我也很清楚,我同他们之间的矛盾、仇怨是根本没有机会化解的,而你,保罗先生,你和他们不一样,我相信,你会需要我的,至少我总能为你做些什么。”   看到李再安不说话,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埃尔科莱继续说道:“我知道保罗先生交游广泛,比如说正在谋求连任州议员的贝塞隆先生,他与你关系就非同一般。如今,距离州议员新一轮选举的开始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我想,如果保罗先生希望贝塞隆议员获得连任机会的话,我能够帮上一些忙。”   从成员的组成成分来看,巴西各个类型的无地农民 运动组织与大大小小的贫民窟相比,有一个最大的不同,那就是作为社会政治运动组织,无地农民 运动组织的大部分成员都是拥有投票权的合法公民。就拿莫里奥贫民窟来说,贫民窟内的绝大部分人要嘛是没有合法身份的非法移民,要嘛是从没缴纳过一分钱税金的所谓无赖国民,因此,他们大都没有选举权和被选举权。   而诸如卡尔维拉这样的组织,其成员绝大部分都是圣保罗本地失去土地或是失去工作的城市无产者,他们既有合法的居住年限,也有纳税的记录,因此都享有宪法规定的所有权利。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会被看作是一支社会性的政治力量,他们手中的选票就是他们发声的最坚实支持力。   卡尔维拉拥有组织成员近十万人,其掌握的合法投票权即便是按保守估计,也不会低于四万,尽管放在整个圣保罗州范围内,这些选票所占有的比率少得可怜,但在特定的条件下,这部分选票也可能起到关键性的作用。   对于李再安来说,日渐一日膨胀的野心,促使他越发迫切的希望将触手伸到政界中去,与贝塞隆的合作已经虽然已经有一段日子了,但除了资金之外,他似乎并没有能力在别的方位给贝塞隆提供支持。无法为贝塞隆提供的更强有力的支持,就意味着无法对他实行更强有力的制约,李再安也在寻找突破这个瓶颈的机会。   对无地农民 运动组织,李再安过去就做过一些了解,说句真心话,如果说埃尔科莱能够将卡尔维拉这样的组织牢牢把握住,并与他坚定的站在一起,别说是几十万美元的欠债和20公顷的土地,即便是这样的代价再增大十倍,李再安也乐于承担。   不过话说回来,李再安绝不会将他的心思暴露在埃尔科莱的面前,其中的原因很简单,一是两人才第一次见面,彼此间的互信还没有建立起来;二是李再安还不清楚埃尔科莱对卡尔维拉这样的组织具有多强的掌控力;三是有些问题,他还要同贝塞隆商议一下,征询一下他的意见。   “埃尔科莱先生,我承认,你的提议对我来说还是有一些诱惑力的,”还不确认是否要接受埃尔科莱的提议,李再安也没有兴趣与他继续深入的交谈,“不过对于你提出来的条件,我还要多考虑一段时间。”   挥手制止埃尔科莱想要插口的打算,李再安继续说道:“但在我正式作出决定之前,我会安排人保障你的安全。”   嘴里这么说着,李再安打了个响指,招呼勒克洛斯进来。  “先生,您有什么吩咐?”勒克洛斯很快便出现在客厅的入口,他束手站在台阶前,恭声问道。   李再安没有直接答复他,而是对埃尔科莱问道:“埃尔科莱先生,那个总是骚扰你的意大利人叫什么?住在什么地方?”   “哦,保罗先生,那个卑鄙的家伙叫阿尔奇德?科蒂,不过我怀疑这个名字并不是真的,”埃尔科莱搓着双手,说道,“他住在恩布市罗迪方索大街143号的小酒店里,227房间。”   李再安点点头,对勒克洛斯说道:“勒克洛斯,安排人去拜会一下这位阿尔奇德先生,告诉他,我与埃尔科莱先生最近有一笔交易要做,在此之前,我不希望有人打扰他。”   “好的先生,”勒克洛斯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 第二卷 第79章 杰丁斯  “先生,”手把着方向盘,勒克洛斯看着前方路口对面的红绿灯,一边等着红灯熄灭,一边看着后视镜中的李再安说道,“我已经调查过了,埃尔科莱这个人可并不像他在公众面前表现的那么绅士。他是个赌棍,十足的赌棍。”   道奇车此刻正停在离开多蒙多特镇的最后一个十字路口上,穿过这个十字路口,继续向正前方行驶,不到五公里的距离之外,就是小镇杰丁斯。   此时,天色将晚,下了几乎一整天的暴雨终于停歇下来,但天空中仍旧笼罩着浓浓的乌云。   吸毒上瘾的瘾君子不可信任,嗜赌如命的赌棍同样也不可信任,这是勒克洛斯的观点,自从刚才离开庄园的时候开始,他就试图劝说李再安不要理会埃尔科莱这个赌棍。   没错,李再安的确不能对那些侵占了庄园的无地农民下黑手,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能对埃尔科莱这样的人下手,只要他发句话,埃尔科莱绝对活不过今晚,勒克洛斯有一千种办法让他彻底闭嘴。   “就我得到的消息,这个赌棍除了在无地农民运动联合会任职并拿着一份优厚的薪水之外,至少还有四份高薪的工作,”勒克洛斯继续说道,“月薪收入不低于七千美元,可直到现在,他的银行账户上还没有哪怕一分钱的存款,他挣到的每一分钱都输掉了。博彩、赌马、赌球,凡是与赌有关系的,他几乎都会参一脚......”   近乎漫长的90秒红灯终于熄灭,绿灯亮起的一刻,勒克洛斯踩下油门,将车子驶过停车线。   “好了,勒克洛斯,”一直沉默的李再安终于开了口,他吸了一口烟,咳嗽两声后,说道,“我从没想过要把埃尔科莱当成什么合作伙伴,他不过是我希望掌握在手中的一件工具罢了。对这样一件工具,没有必要苛求完美。”   勒克洛斯又朝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肥厚的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李再安很清楚自己这位保镖的想法,实际上,勒克洛斯反对的不仅仅是自己同埃尔科莱这样的人接触,他甚至不喜欢自己同贝塞隆那样的官员有太多的联系。   其实持有这种观点的人在莫里奥组织内并不少见,他们并不反对组织出钱收买政府官员,但这种收买仅限于权钱交易,组织给那些官员们提供贿赂,而那些官员则为组织活动提供庇护,仅此而已。他们不喜欢至少是不习惯组织直接参与到政治活动中去,反对为支持某一个政客而与另一个政客为敌。   作为莫里奥组织如今的当家人,李再安当然要了解组织成员们的想法,但他却不会因为任何人的反对而改变自己的策略,即便是勒克洛斯这样的亲信也不行。   勒克洛斯显然也知道自己的意见影响不了李再安的想法,从根本上说,他甚至觉得自己没有权利在这方面发表看法,面对他刚才的质疑,李再安能耐心的给他一个解释就已经很尊重他了。   道奇车在雨后湿漉漉的公路上奔行,十几分钟后,便进入了一个看上去比多蒙多特繁华了许多的城镇。   相比起密布种植园的多蒙多特,小镇杰丁斯的人口要多得多,城市的氛围也要喧嚣的多。   倒退一百二十年,杰丁斯这个城市并不存在,直到1870年前后,这里发现了著名的诺多杰丁斯金矿之后,从世界各地蜂拥而来的淘金者渐渐云集于此,这里才出现了第一个成规模的城镇。现如今,诺多杰丁斯金矿早已枯竭了半个多世纪,杰丁斯也随着黄金的枯竭而逐渐沉寂下来,成为傍依着圣保罗的一个并不起眼的小城镇。   没有了金矿的杰丁斯在十多年前一度面临着荒废的威胁,后来,小城开始大力发展旅游、娱乐等行业,杰斐逊 布朗格担任市长的1980年,杰丁斯拿到了合法经营赌场的政府许可,随后的若干年里,这里先后出现了九家赌场,但因为地理位置的关系,再加上圣保罗市区内地下赌场丛生,杰丁斯向赌城发展的道路被一点点堵死,最终也没能真正的繁荣起来。   最初,杰丁斯获得合法经营赌场许可的时候,蜂拥而来的投资者在小城周边买下了大片的土地,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土地全都变成了一栋栋的烂尾楼,从规模上看,小镇东部、南部的烂尾楼区甚至比整个城区大了一倍不止。在夜幕的掩映下,那一栋栋黝黑耸立的成片烂尾楼,就像是一头头钢筋混凝土的怪兽一样,令人望而生畏。   麦劳斯经营的haddock酒吧,就在小镇东部的一栋烂尾楼里,那里是毒贩、妓女、罪犯以及飞车党汇聚的地方,每当夜幕降临,小镇警局的警察都不敢去那一带巡逻。   勒克洛斯开着车穿过杰丁斯市区,即将进入东郊废弃区的时候,先后三次被巡逻的警车拦住,警察没有查验他们的证件,只是好心的提醒他们,东郊的废弃区很危险,希望他们不要贸然进去。如果那些警察能查验一下李再安的身份的话,他们会发现这辆车上坐着的家伙实际上比整个废弃区更加的危险。   钢筋水泥丛林一般的烂尾楼区里,时不时可以看到点燃的篝火,经过改装的大马力摩托车打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在一栋栋破烂的高楼间风驰电掣的飘行,腔调古怪的嚎叫声与污秽的粗口谩骂四处回荡,令人禁不住心生错觉,感觉自己恍惚间似乎穿越到了人类即将灭亡的末世纪。   不要以为这个充斥着罪犯与烂尾楼的地方也是个贫民窟,恰恰相反,来这里消遣的年轻人大多数家庭条件相当富裕,很多酷爱飙车的年轻人,每到入夜的时候,就从圣保罗一个个的富人区汇聚到这里,借着狂飙与毒品来填补心灵的空虚。   只要在这里的某栋废楼上站上一晚,就能看到圣保罗市区内都轻易看不到的各种各样的名贵跑车,什么法拉利、布加迪、兰博基尼等等等等,无所不有。作为这片罪窟内的主人,麦劳斯除了毒品之外的第二大收入来源就是赌博,一场非法的车赛,输赢之间动辄上百万美元都是经常的事。   年轻人总是喜欢刺激的,因此,尽管这片烂尾楼区里几乎每天都会死人,可仍旧有数以千计的年轻人汇聚到这里消遣,其中也不乏像卢西亚娜那样的在校女学生。   李再安的道奇越野在这片烂尾楼区里并不受欢迎,因为他的车明显没有经过改装,从闯过杂草丛生的荒郊路之后,时不时会遇到神志不清的年轻人上来挑衅。有人会朝车窗上喷或红或黑的颜料,也有人趴在车窗上朝里面比划下流的手势,李再安对此视而不见,他相信这些家伙肯定不认识自己,更有甚者,他们甚至连他们自己都不认识了。   haddock酒吧在一栋十几层的烂尾楼里,几乎占去了整个一楼的空间,酒吧是开放式的,就像是一家橱窗商店,只是所有的橱窗都被打烂拆除了。   酒吧外明显经过整修的水泥路上,挤满了精神亢奋的年轻人,这里是飙车赛的起点,八九辆经过改装的跑车排成一线,在马达的轰鸣声中等待着一个比基尼女郎抛起她手中的粉色胸罩。酒吧里响着一首重金属的摇滚乐,是英文的,语速很快,李再安也听不出唱的是什么。   勒克洛斯把车停在酒吧对面的一个废弃大楼下,车子刚刚停稳,就有一个赤裸着上身的女孩子冲过来,一边用喷彩在她自己胸前喷满红色的涂料,一边将饱满的胸脯紧紧的贴在车窗上。两个追在她后面的年轻人很快将她拖进黑暗的角落里,车窗上却留下了一个引人遐思的红色印记。   “先生小心!”勒克洛斯下一步下了车,他为李再安拉开车门的时候,提醒了一句,车外的路面上有一个打碎的啤酒瓶,碎裂的玻璃渣子铺了一地。   李再安皱眉从车上下来,先看了一眼拥挤在不远处赛车跑道前的人群,又低头看了看地上凌乱的玻璃碎屑,这才吐了口气,跟在勒克洛斯的身后朝酒吧里走去。   或许是人都被即将开始的赛车吸引过去了,酒吧里客人不多,一张张破破烂烂的桌椅上,只稀稀拉拉的坐了十几个穿了奇装异服的年轻人。   李再安进了酒吧,直接跟着勒克洛斯走到吧台的前面。   “我们找麦劳斯,告诉他,保罗先生来了。”勒克洛斯对吧台内的侍应生说道。   侍应生是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肌肉隆起的胳膊上纹着红黑相间的纹身,像是一头乌鸦。   “麦劳斯先生已经吩咐过了,”侍应生看看勒克洛斯,又看看李再安,笑了笑之后,放下手里的调酒杯,说道,“两位请跟我来吧,麦劳斯先生正在楼上等着你们。” 第二卷 第80章 立威   看着绕出吧台在前面带路的侍应生,李再安表面上没有什么反应,心里却是有几分恼怒。   说起来,麦劳斯这种做法的确有些过分,李再安不管怎么说也是莫里奥组织的首脑,而他的地位,却只相当于莫里奥组织内的一个中层头目。虽然说他并不在莫里奥组织内,而是属于另外一个贩 毒组织,可按照正常的礼节,李再安来到他的地盘上,他也应该下来迎接一下。   通往楼上的阶梯就在吧台的后面,跟在侍应生身后上楼的时候,李再安看到楼梯紧挨着的墙壁上都绘满了涂鸦,楼梯拐角处,一个仅穿了一条丁字裤的丰满女郎背靠着墙壁,嘴里叼着一支烟,媚眼如丝的打量着每一个从她面前经过的人。   从丰满女郎的身边过去,在没有经过丝毫装修的破烂走廊里前行六七步,带路的侍应生便停在一个没有房门的房间门口,对着门内的方向说道:“先生,保罗先生来了。”   侍应生的话才落地,房间里就传出来一个粗犷的声音:“哦,快请进。”   侍应生笑笑,堵在门前的身子朝旁边一闪,让出来一条通道。   李再安上前两步,走到门口的时候,就看到门内是个经过简单装修的大厅,正对着门口的地方,摆放着一圈圆沙发,四五个身材魁梧、裸着上身的大汉围坐一圈,圈内的一张木制茶几上,凌乱的堆砌着一些扑克牌,看样子,这些人刚才应该正在打扑克。   麦劳斯的个头不高,估计连一米七的身高都没有,不过一身隆起的肌肉却显现出他强健的体魄,左侧胸肌上的虎头纹身大概是出自名家之手,不仅色彩鲜明,而且纹的惟妙惟肖,大有虎跃而出的逼真感。   看到李再安走进门,麦劳斯将围坐在沙发前的几名手下全都赶开,一边满脸堆笑的邀请李再安入座,一边说道:“保罗先生,抱歉的很,没想到你会来的这么早......奎尼,别他妈的给我在这儿傻站着,赶紧去把我藏的那瓶奥比昂拿来,还有,别忘了找两个干净的妞上来。”   “不用啦,”李再安伸手拦住他,正色道,“我不能在这里久留,还是先说正事吧。”   “哦,那样也好,”仅从表情上,也看不出麦劳斯的心里在想些什么,被李再安拒绝了款待的好意,他也只是点点头,转过来便说道,“阿尔坎杰诺是我这片地方的常客,他的车开的不错,是个飙车的好手......”   嘴里这么说着,麦劳斯递过来一支烟,被李再安再次拒绝之后,他把烟给自己点上,继续说道:“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喜欢他的女孩子很多,呵呵,年轻人嘛,都是这样的。”   听他的口风不太对头,李再安皱了皱眉,语气平静的问道:“你想说什么?”   “嘿,保罗先生,”麦劳斯比划了一个别人谁都看不明白的手势,嘿然道,“对您来说,阿尔坎杰诺不过是个一掐就死的小臭虫,您犯不上和他那种人一般见识。如果先生相信我的话,我可以代您给他一些惩罚,至于卢西亚娜小姐,我向您保证,自今而后,阿尔坎杰诺绝对不敢再去纠缠她了。”   李再安的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麦劳斯这番话的含义已经很直白了,他是想要保住阿尔坎杰诺,尽管他把话说的很委婉,态度也显得很谦和,但归根结底,他还是要驳回李再安的面子。   用麦劳斯的话说,阿尔坎杰诺是个好车手。一个好车手能做的事情很多,或许他能在赛车中为麦劳斯赚到大笔的赌资,是个很好用的赚钱机器,又或者他能在运 毒 贩 毒的过程中大显身手,是个优秀的“邮递员”。正因为如此,麦劳斯才舍不得放弃他。   但不管是哪一种原因,在李再安看来,麦劳斯的作法都是一种挑衅的行为,是对他这个圣保罗“地下新规则”制定者权威的挑衅,这种挑衅的背后蕴藏着一种势力的对抗:圣保罗旧有势力分割体系与新的联合体系之间的对抗。   李再安掌握了整个圣保罗大区的毒 品供应源,他希望借此潜移默化的将整个圣保罗所有的贩 毒组织纳入他的掌控,但是很显然,有些人对这样的新格局并不是很满意,至少,他们并不愿意在这个“保罗大佬”的面前地下高昂的头颅。   如果放在一段时间以前,也就是李再安刚刚掌握住毒 品供应网络的时候,面对这样的挑衅他会选择忍气吞声,至少不会大动干戈,毕竟那时候他还要考虑哥伦比亚人的态度和立场。但是现如今,情况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他有理由相信,已经与他有了更深层次利益纠葛的哥伦比亚人,不太可能直接插手圣保罗这边的事务了。   看来这段时间圣保罗是太过平静了,即将堵满耳屎的耳朵里已经太久没有听到枪声了。脸上挂着僵硬的微笑,李再安心里下了决定。   毒 枭与毒 枭之间的战争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复杂的地方在于,任何一场火并的背后都牵扯着纷繁复杂的利益关系,往往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而简单之处则在于,若是撇开那些复杂的利益纠葛,单纯的看火并本身,胜负的关检无非就是看谁的命更硬、谁的子弹更多、谁更舍得流血、谁更善于在杀人的同时躲避警方的抓捕罢了。   “卢娜就像是我的妹妹,嫡亲妹妹,”尽管心里已经有了开打的念头,可李再安还是郑重的提醒了一句,“我的意思你明白吗?麦劳斯。”   麦劳斯愣了愣,随即有些狡猾的笑道:“我想阿尔坎杰诺应该不知道这一点,否则的话,即便是再给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去招惹卢西亚娜小姐。”   “哦?”李再安的眉角微微一翘,失笑道,“也对,那好吧,就按你的办,卢娜由我带走,我会好好管教她的,至于那个阿尔坎杰诺,你看着处理好了。”   “谢谢保罗先生,您的通情达理令人钦佩,”麦劳斯显然没有考虑李再安这番话的深层含义,他想都不想便接口道,“您可以放心,阿尔坎杰诺今后绝不敢再纠缠卢西亚娜小姐,我可以发誓。”   李再安笑笑,没说什么,他站起身,朝陪在身后的勒克洛斯使了个眼色,连一声礼节性的道别都没有,转身便朝门口的方向走去。   从楼上下来,原本稍显空旷的酒吧里已然变的喧闹,李再安从楼梯上走下来,停在最后一级阶梯处,默然不语的看着送他下楼的麦劳斯。   后者很快领会了他的意思,安排两个魁梧的汉子出去,没一会便带着一脸忐忑的卢娜回来。   .......................   道奇车驶离烂尾楼区的时候,凝沉的夜幕里又飘起毛毛细雨,李再安背靠在座椅里,一声不吭,只是叼着一支烟凝视着车窗外的暗影——自从接了卢娜上车之后,他还一句话都没跟她说过,车厢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喂,那你要带我去哪儿?”卢西亚娜从第一眼看到李再安的时候就开始害怕,究竟是为什么害怕她自己都说不清楚,车子行驶了将近半个小时,圣保罗市区的灯火已经隐约可见的时候,她才鼓起勇气,用一种豁出去的大咧咧口吻问道。   李再安没理她,只是摸摸口袋,掏出那两袋可 卡因粉末扔在她怀里。   “干什么,想要教训我?”卢西亚娜被丢在自己面前的两包毒 品吓了一跳,但很快又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暴跳道,“没错,我是堕落了,是变成了坏女孩,可你凭什么管我的事情?你又不是我什么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我姐姐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你没资格教训我。”   李再安仍旧看着窗外,就像是没听到卢娜说了些什么一样。   “既然姐姐能喜欢上你这样的人,凭什么我就不能喜欢阿尔坎杰诺?”卢西亚娜倒是豁出去了,冲动的情绪令她忽视了对李再安的畏惧,“他比你英俊,比你风趣,比你更能讨女孩子喜欢,最重要的是,他比你更懂得尊重人,比你更像是一个男人。我就是喜欢他,也喜欢他所喜欢的一切,你没权利干涉我的选择。”   见李再安始终不理会她,卢娜恼怒的推了他一把,近乎是咆哮着追问道:“喂,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了什么?!”   被她推得身子歪了一下,李再安翘着小拇指搔了搔眉角,扭过头来的时候,只是瞟了卢娜一眼,而后面无表情的对勒克洛斯说道:“勒克洛斯,你说我应该怎么做?”   勒克洛斯朝后视镜看了看,随即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伸进副驾驶座前的工具箱,将那部移动电话拿了出来。   (这段时间的更新很不稳定,没办法,18 大召开在即,干部下乡做安保,俺得下乡驻村。今年运气不错,有了表现的机会,到了个偏远的地方,住在村支书家里,没网线,村里也没网吧,无线网卡没信号,水电暖都没保障,省市两级督导组还24小时不定时查岗,不敢溜号。小说只能抽时间写,上传更没办法准时,不过俺会尽量赶,或许某天突然传个七八章,大大们也别觉得新鲜......) 第二卷 第81章 罗多诺   麦劳斯不能领会李再安最后那句话的真实含义,勒克洛斯却是领会的相当到位,他拨通手中的移动电话,等了几秒钟,当线路接通之后,面无表情的说道:“赛昂,你的工作来了。尽快查清楚麦劳斯的情况,对,私人的,是保罗先生的意思,要尽快,不要让保罗先生久等。”   麦劳斯在杰丁斯是个地地道道的名人,卢西亚娜这段时间总和那些小太妹、小太保们混在一起,当然不可能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在她的观念里,对毒枭们的实力大小没有什么概念,再加上她的姐姐根本不愿在她的面前谈起李再安的事情,因而在卢西亚娜的眼里,能够在杰丁斯只手遮天的麦劳斯显然比行踪鬼鬼祟祟的、整天都在躲避警察追捕的李再安更厉害。只是她并不知道,在圣保罗警方的眼里,十个麦劳斯加在一起也不如一个“保罗·安”危险。   “你要干什么?”还不明白李再安究竟要干什么,卢西亚娜只以为他查问麦劳斯的情况是打算去对付阿尔坎杰诺呢,因此还没等勒克洛斯放下电话,她便抢着说道,“我不许你用那些卑鄙的手段对付阿尔坎杰诺,不然,不然我......”   气喘了半晌,卢西亚娜也没想出个能威胁李再安的说辞,不然的后面接不下去了。   “我没兴趣了解你和那个什么阿尔坎杰诺之间的关系,更没兴趣管你的事情,”自从上车以来,李再安的视线第一次落到卢西亚娜的身上,也是第一次开口同她说话,“不懂得自爱的人别人怎么管得了?不过我想说的是,你堕落也好,吸毒也罢,都应该尽量避免影响到你姐姐,她已经为你付出前半生了,难道你还想把她的后半生也毁了吗?”   “别说的这么义正言辞,好像你有多么关心我姐姐一样,”卢西亚娜冷哼一声,别过头去,嘴里不屑一顾的说道,“你敢说你真的爱她吗?你敢说你不是仅仅把她当做你的收藏之一吗?你敢说......”   “没错,你问的这些我都不敢说,”李再安打断她的话,面无表情的说道,“但我敢说的是,我会尽一切努力去保护她,只要我还有能力,我就不会让危险靠近她,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任何出现在她身边的危险预兆,我都会毫不犹豫的掐灭,哪怕在这个过程中需要伤害到一些人......就像今天这样。”   “哼,”卢西亚娜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争辩些什么,但最终却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在嗓子眼里哼了一声。   伸手捏起一袋完整的可卡因,用两只手指头拎在半空,李再安冷漠的说道:“你是不是觉得这东西吸起来很过瘾?飘飘欲仙的,能让你忘却烦恼,整个人从骨髓里快乐起来,能让你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自由和刺激?”   卢西亚娜没有回头,但她面前的车窗上却能反射出来身后的情况。   “没错,它的功效就是这么强大,所以才会让人上瘾,”李再安继续说道,“不过,你感觉到的只是表象,实际上,它里面包含的东西要远比你的感受更加刺激。正好我今天有时间,索性让你看看它的表象之下还藏着些什么。”   “勒克洛斯,”一番话说完,李再安扭过头,对开车的勒克洛斯说道,“让人放出消息去,就说从这个月起,我要无限期停止对贾科莫一方的供货。”   “就这些?”勒克洛斯拨打着电话,随口问道。   “嗯,就这些。”李再安深吸一口气,身子后仰,将自己藏进座背里,似乎很是疲劳的说道。   号码拨通的时候,勒克洛斯还迟疑了一下,但很快便明白了这短短一句话中潜藏的含义。   贾科莫也是圣保罗的一个贩毒组织,麦劳斯就是这个组织的中层头目,不用怀疑,今晚李再安肯定要对麦劳斯采取行动,若是再加上这个传出去的消息,相信任何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平静了不到四个月的圣保罗又要变得热闹了,这次是掌握了供货通道的莫里奥准备对贾科莫动手了,有理由相信,这场火并一旦开局,定然不会轻轻松松的结束,李再安也是在冒险。   圣保罗不是只有一两个贩毒组织,而是有六个,自从李再安掌握了毒品来源渠道之后,尽管在供应方面做的很公道,但剩余几家组织仍旧对莫里奥的扩张充满了警惕。这次李再安对贾科莫动手,很可能会令剩余几家组织在兔死狐悲的情况下结成同盟,共同与莫里奥、与李再安对抗。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剩余几家组织与莫里奥联手,一块瓜分了贾科莫的地盘,不过这种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   勒克洛斯有些担心李再安是在玩火,不过转念想想,他自从执掌莫里奥组织以来,似乎一直都在玩火,至今也没把他自己或是整个莫里奥烧死。   卢西亚娜很好奇那些成袋的粉末后面还隐藏着什么东西,一时间也没了同李再安斗嘴的性质。   车厢里长时间的沉默,异常的安静,甚至就连车轮碾压潮湿公路的沙沙声都能听得到,直到移动电话滴滴的铃声响起,近乎凝滞的空气才重新流动起来。   勒克洛斯放慢车速,拿过电话接听,只听了几秒钟便扭过头来看了李再安一眼,嘴里说道:“先生,都查清楚了。”   李再安正拿着一支烟卷把玩,听了这话只是竖起烟卷,在膝盖上轻轻的磕打着,语气空洞的说道:“都带到孟多诺镇的仓库去,咱们也过去。”   勒克洛斯点点头,将他的命令通过移动电话发布出去。   卢西亚娜知道孟多诺镇这个地方,那是个距离圣保罗南区不到10公里的一个地方,因为距离富人区的南区不算远,所以比较繁华。不过就像是杰丁斯一样,孟多诺也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那里被熟悉圣保罗的人称为“小阿姆斯特丹”,是个地地道道的红灯区。   越野车在幽暗的街道上转向,径直向西南的方向驶去,最多也就是二十多分钟的时间之后,狭窄的街道联通上了一条宽阔的公路,在通明的路灯照射下,可以看到道路两边不时出现的各种警示牌。   这些警示牌大都是蓝色底、白色图案,上面的图案各式各样,有数字“18”上打了个叉的,也有穿裙子的女性简图上打了叉的,意思就是18岁以下的年轻人以及女性禁止前行。也有些图案是短裙下暴露出来的长腿,高跟鞋下面踩着几张钞票,旁边标着前方多少多少公里处是孟多诺,如果有意回转,向前多少多少米有回转的岔路口。   道奇车就在这样的道路上向前行驶了六七里的样子,一个类似收费站的路卡出现在前方,这是圣保罗警方设立的路卡,目的是检查进入孟多诺的游人中是否有未成年的孩子。离得远远的,就能看到并排的三个岗亭里有警察。   眼看着车子已经驶到路卡近前,勒克洛斯不仅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反而踩下了油门,片刻之后,就听到咣当一声,车前的保险杠撞开手臂粗细的拦杆,冲过了路卡。一个岗亭内的警察探头朝外看了看,然后就像是麻木了一样,默默地走出岗亭,将被撞歪的拦杆正了正,又默然无语的回了岗亭。   过了路卡再前行不到一公里,路边就开始出现一栋栋挂着霓虹的小楼,而这些霓虹照射下的广告牌,则充斥着色情的意味,一个个身材曼妙、衣着暴露的女郎就站在一方方广告牌下招揽着生意。   与不久前去杰丁斯时的情况不同,勒克洛斯的表情明显轻松的很,这里是莫里奥组织的地盘,归中层头目马尤斯打理,勒克洛斯曾经在这里呆过两年,是这片地区很出名的打手。莫里奥组织在这片地区的势力很强大,算上外围成员和招募的小喽啰,人数不下于一千,毫不客气地说,政府的税务官和警察如果得不到马尢斯的支持,都没办法在这里顺利开展工作,因此李再安在这里安全的很。   据官方的通缉,自从孟多诺这片地区在78年设立以来,先后出现的各种馆所不少于600家,这些实际上的妓院当然不是都由莫里奥经营的,但不管是谁经营的,每月都要按规模向莫里奥组织交纳保护费。   道奇车沿着小镇的中心公路一直向南行,直到穿过小镇中心位置的十字路口之后,才放慢车速,最后在一栋六层的旅馆前面停下来。   旅馆楼前挂着巨幅的霓虹灯招牌,上面有各种客房的收费标准,看看价格,最低的也是每小时15美元,可以说是昂贵的离谱了。   巨幅的霓虹灯招牌下面,聚着一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孩子,看姿色和身材,明显都比镇子北面街道边的那些女子高了不止一两个档次。   街道边的暗影里游荡着一些男人,看到道奇车在路边停下,立刻便有两三个聚拢过来,可一看到从车上下来的勒克洛斯,这些人顿时又散开,重新躲了起来。 第二卷 第82章 教育课  “先生,”先一步下车的勒克洛斯为李再安拉开车门,做了个替他护头的动作,说道,“先下车休息一下吧,他们恐怕要过一会儿才能过来。”   李再安点点头,转过头来的时候,似乎将之前的不愉快全都抛到了脑后,他微笑着对卢西亚娜说道:“饿了吧,想吃点什么?”   “不饿,”卢西亚娜疯玩了一下午,晚上又没有吃饭,这会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只是一时间面子落不下来,因此僵硬的答了一句,可没想到的是,肠胃不太给面子,恰好在这个节骨眼上咕噜噜的叫了一声。   李再安也没有嘲笑她的意思,从车里钻出来的同时吩咐勒克洛斯去订餐。   这家按小时计费的情人旅店是莫里奥组织名下的产业,它名为旅馆,实际上不仅包 娼包赌包毒,还是个高 利贷的发放场所,另外,它还是莫里奥组织在孟多诺镇的毒 品分销点以及脏货囤积点。   到了这里,订餐的事情自然用不着勒克洛斯亲自去做,宰相门房七品官,勒克洛斯身为李再安的贴身保镖,在莫里奥组织内的地位自然也非一般人可比。   领着李再安进了旅馆,给他安排了最好的房间临时休息,勒克洛斯只是打了个招呼,自然有人抢破头的去办事,不过孟多诺这个地方没有什么像样的餐馆,只有一家法式餐馆还算上点档次,但勒克洛斯知道李再安不喜欢法式餐饮,所以那些忙着张罗晚餐的小厮们只得驱车到圣保罗南区去订餐。   外面的人忙的脚后跟打着后脑勺儿,住进旅店的李再安也没有真的回房间休息,而是直接带着卢西亚娜去了隐秘的地下室。   旅店的地下室一共两层,第一层就是明的,起着仓库的作用,而下一层则是暗的,高 利贷收来的款项以及毒 品的分装都在第二层处理,另外,一些通过非法手段拐卖来的妓 女也都关在第二层。   毫不客气的说,这个旅店的地下二层俨然就是圣保罗犯罪世界的缩影,这里不仅有黄赌毒、高 利贷,还有那些抢劫、偷盗来的赃物以及专门用来行贿的黑金。   从隐秘的通道入口一进入二层,顺着灯光昏暗、潮湿闷热的走廊向内穿行,首先经过的一个房间就是处理、分类赃物的地方,大量通过非法手段从犯罪分子那里低价收购来的名贵皮具、珠宝首饰、照相机摄像机之类的东西,在这里经过简单的处理再流向各个分销点,折换成现金。   有些赃物上还沾染着未干的血污,估计原主人在丢失这些财物的时候连性命也一起丢掉了,偌大的房间里充斥着一股汗腥与血腥混杂的刺鼻气味,令人闻了头脑发胀。   卢西亚娜过去只是知道圣保罗的治安不好,知道每天都有无数的抢劫、杀人案发生,可说到底,她还从未与犯罪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过。从大厅里穿过,看到那些连胶皮手套和口罩都没戴的女人,将一件件像是被鲜血浸泡过的金银首饰放到水里清洗,看着一盆盆清水瞬间从清澈变为暗红,被自己捂着的口鼻甚至连呼吸都难以为继了。   李再安走在前头面无表情,既然卢西亚娜喜欢阿尔坎杰诺那样的人,他就准备让这个无知的女孩子彻底了解一下类似阿尔坎杰诺那样的人究竟是如何的风光,顺便也让她了解一下,她们吸食的那些粉末里究竟包含了些什么东西。   穿过处理赃物的房间里,卢西亚娜的面色已经变的煞白,但紧接着进入的第二个房间,却令她直接反胃呕吐出来,如果不是李再安及时扶住她,估计她得直接瘫软在地。   这是个处理毒 品的房间,一进入房间,右侧不到三米远的地方是一张血迹斑斑的解剖床,这张床上也不知道处理过多少尸体了,钢铁质地的床沿上沾满了紫黑色的血污。此时床上还躺着一具苍白的尸体,这具尸体已经严重腐败了,垂在床边的手臂已经烂掉了半截,犬牙参差的断肢处往下滴着艳黄色的汁水。两个戴着口罩的年轻人正站在尸体旁边,将一块包裹在牛皮纸中的方砖状物体从尸体开了膛的小腹中取出来。解剖床的旁边有清污池,一个年轻人正在撕扯着一块方砖状物外面的牛皮纸,里面显露出来的却是一块经过压缩塑形的可 卡因砖。   卢西亚娜的肚子里胃酸翻涌,尽管那具尸体经过了处理,房间里闻不到太浓的恶臭味,可她还是感觉鼻孔、食道甚至是全身上下的血管里都充斥着浓郁的尸臭。   这个房间里除了正在整理尸体和毒 品的三个年轻人之外,还有两个穿着警服的家伙和一个赤裸着上身的中年人,李再安他们进来的时候,两个警察正在数着从中年人手里接过来的两沓钞票。实际上类似这样的景象,每过一段时间都会在这里上演一次,尸体是两个警察提供的,死者基本都是凶案遗尸,并不是为运 毒而专门杀掉的大活人。可即便如此,这样的场面对于卢西亚娜来说也根本无法接受,她吸 毒的时间不长,还没有染上难以戒除的毒瘾,可只要一想到那些粉末曾经在某一具腐烂的尸体里保存过,她就恶心欲死。   李再安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意思,他见卢西亚娜蜷曲着身子干呕,像是要把苦胆也吐出来的样子,不仅没有宽慰她,反而伸手扯住她的胳膊,如同拖死狗一样将她拖到解剖床的旁边,让她近距离的看一看那具被驱虫蛀蚀的千疮百孔的死尸。   卢西亚娜这会儿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她眼看着自己离那具恐怖的尸体越来越近,脸上全都是惊恐到极点的表情,一边拼命挣扎着朝后退一边从嗓子眼里发出一种诡异的咕咕声,牛仔热裤的裤裆里涔涔的向外渗着水。   手背上被拼命挣扎的卢西亚娜挠了两道血檩子,李再安低头看看她那张早已哭花了的“猫脸”,最终还是松了手。原本按照他的打算,是要让卢西亚娜看一个全套的,这个所谓的“全套”是墨西哥海湾集团的创举,为了防止组织内的中高层人物染上毒瘾,海湾为初晋升的中层人物安排有一堂最鲜活也是最残忍的教育课。他们将可 卡因粉末洒在高度腐烂的尸体上,然后让一个染有高度毒 瘾的人去吸食尸体上的粉末。   看到一个枯瘦的瘾君子从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上连浓带血的捻起一撮粉末,再从尸体刨开的胸前或是腹腔内找出汤匙、注射器、打火机。就那么坐在尸体旁边将粉末烫成浑浊的液体,用注射器注射到自己的身体里......将这样一幕景象印在脑海里,相信任何人在动毒 品之前都会三思而行的。   李再安是毒 贩,而且是巴西最大的毒 贩,他不会讲什么大道理,至少不会用那种循循善诱的态度教育卢西亚娜吸 毒有什么害处,他只会用最直接的方式,让这个涉世未深的女孩自此以后一看到毒 品就反胃。不过看到卢西亚娜此刻的表现,他倒是很担心这全套的现场教育课全都上下来的话,卢西亚娜会不会就此疯了。   挣脱了李再安的拉扯,卢西亚娜两只脚发疯似的在地上蹬踹着,连方向也不辨,一路退着进了下一道房门。李再安没有去追她,下一个房间里没什么,就是个整理钞票的地方,卢西亚娜在那里再不会受到什么惊吓了。   果然,里面的房间内乱了几分钟,大概是有什么东西被撞翻了,有几声女人的惊呼传出来,随后便是卢西亚娜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响起——这时候能哭出来是好事,嚎哭是为精神减压的最好方式。   “先生,”勒克洛斯从外面进来的时候,李再安正站在门口点烟,“人都带回来了。”   李再安看看他,目光中带着几分讯问的意思。   “咱们伤了四个人,死了一个,”勒克洛斯继续说道,“麦劳斯对他这个儿子看的很重,安排了几个好手,咱们的人大意了。”   李再安点点头,转过身的时候朝放在解剖床边的一块可 卡因砖指了指,说道:“把那包东西给他们吃下去,然后再把人送还给麦劳斯,告诉他,我和他之间的事情扯平了。”   .................  一声惊呼中,罗布雷多从噩梦中惊醒,梦中血粼粼的场面瞬间消失一空,只有床头柜上的电话吵闹个不停。   吐了一口浊气,罗布雷多将伸到枕头下面的手缩回来,翻了个身子,抓过床头柜上的电话。   电话听筒里传来一个轻柔悦耳的女声,但说的内容却令罗布雷多惊得从床上翻坐起来。   电话是警局调度室打来的,负责下通知的女警通知他尽快到局里报道,原因是半个小时前杰丁斯与多蒙多特交界处的14号公路上发生了大规模的枪战,因为枪匪持有ak等重武器,两镇的警察不敢贸然出动,所以具体的情况警局还不知道。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这场枪战定然与贩 毒集团之间的火并有关,毕竟除了这些亡命徒之外,圣保罗也没有人能组织起这么大规模的枪战。 第二卷 第83章 背叛   罗布雷多的住处离着火并发生的14号公路很远,再加上有心拖延,等他赶到事发地点的时候,火并已经结束了,从圣保罗各个警局赶来的警察控制了街道。   正是凌晨时分,也是夜里最黑暗的一刻,一盏盏闪烁的警灯显得异常显眼,远远看去,就像是一片红蓝色的星河坠落到了旷野上。   眼看着就要到案发地了,罗布雷多才将警笛挂上车顶——他是个富有经验的警探,知道每次发生了大规模的黑帮火并之后,单独行动的警车很容易遭到犯罪分子的袭击。   警方在14号公路与镇公路的交汇处设置了一大片隔离区,这一带是两伙黑帮交火的区域,公路的路面上散布着十几处大滩的血迹,还有三辆被击毁的车辆瘫在路上,车上密布弹孔,将就像是蜂窝一样,破碎的玻璃以及空弹壳几乎随处可见,但就是一具尸体都没有。   罗布雷多把车停在警戒线外,下车的时候给自己点了一支烟——他原本已经戒烟了,但是最近一段时间又重新吸上了,不为别的,就是因为精神压力太大了。   除了负责警戒的警察之外,现场的人都在忙碌着采集证据,罗布雷多围着警戒线转了一圈,在一辆警用房车的边上遇到了“打击暴力犯罪特别行动处”的巴特尔警官。   “这些家伙都很嚣张啊,”看到罗布雷多过来,穿着防弹衣的巴特尔中尉面无表情的说道,“火并持续了37分钟,打了700多发子弹,结束后还有条不紊的清扫了战场。尸体、车牌,所有能够证明身份的证据全都带走了,只给咱们留下了这么一副烂摊子,什么线索都没有。”   罗布雷多苦涩一笑,这还需要什么线索吗?这条14号公路可以说是一道分水岭,公路两侧的杰丁斯和多蒙多特属于不同的贩 毒集团,发生在这里的大规模火并铁定与这两个集团有关。   尽管心里清楚,罗布雷多还是什么都没说,其实他了解的事情巴特尔同样也清楚,根本用不着明说,如今需要查清楚的是,这两个贩 毒集团为什么会突然火并,难道圣保罗的地下世界又有了什么变故?   对活跃在圣保罗的六大贩 毒集团,警方一直以来都有一种很复杂的态度,他们一方面希望这些贩 毒集团能够接连不断的争斗,正所有狗咬狗,这些混蛋打的越激烈死的人就越多,警方就会越高兴。但反过来说,一旦出现这种大规模的火并,警方在高兴之余也免不了会有麻烦,毕竟他们紧接着还要面对舆论的抨击和上级机关的追责。   “boss知道了吗?”罗布雷多递过去一支烟,背靠在车厢上,问道。   “他人在巴西利亚,”巴特尔中尉摇摇头,说道,“不过这会应该已经知道了,估计他今天晚上又要睡不着觉了。”语气一顿,他又叹气道,“当然,咱们也别想睡了。”   “走吧,”接过烟点上,巴特尔中尉朝枪战现场眺望一眼,摇头道,“这里是找不到任何线索的,刚才贝尔迪赫联系到了一个线人,得到了一些消息,咱们去看看。”   “好,”罗布雷多心弦一动,感觉呼吸局促了几分,不过他表面上却没有任何的异常,只是点头应了一声。   作为一名长时间在圣保罗指挥武装警察行动的警官,罗布雷多同大区内的各个贩 毒组织都打过交道,对他们的行事风格有很深入的了解。   一般情况下,圣保罗大区内各个贩 毒组织发生火并的时候,并不会对冲突现场做太细致的清理,至少不会清理的像现在这么干净。   火并嘛,总是会死人的,也总是会有胜出的一方,而胜出的一方往往就是最后撤出冲突现场的,他们不可能为自己的对手收尸,更何况圣保罗的黑帮组织早就嚣张惯了,警察从没被他们放在眼里,又怎么会费尽心思的清理现场?   结合这类经验就能看出来,这个“干净”的火并现场很有问题。   不得不承认,罗布雷多是个富有经验的警官,刚才他在现场附近转了一圈之后就得出了一个最合乎情理的结论:冲突现场之所以打扫的这么干净,很可能意味着在很短的时间内,圣保罗大区内还将发生类似的枪战。火并获胜的一方之所以将现场打扫的这么干净,是不希望警方很快掌握相关方面的信息,从而迅速介入这场争斗。换句话说,警方现在应该做的并不是找什么线人了解情况,而是应该迅速进入全面戒备状态,至少要将几大毒 枭盘踞的贫民窟控制起来,对他们施加压力,防止局面进一步失控。   在罗布雷多看来,这次黑帮的火并极有可能是圣保罗警方采取行动的绝佳机会,因为综合之前警方得到的消息,如今圣保罗大区六大贩 毒组织已经有了统合的趋势,绰号“保罗·安”的华裔毒 枭李再安成为了圣保罗地区名义上的首脑人物。在这个时候,圣保罗的贩 毒组织之间突然发生火并,极有可能是李再安并不稳固的地位受到了挑战,这将是一连串大规模火并发生的前兆。   如果罗布雷多是警察总署局长的话,他会抛开自己的身份,第一时间限制各个贩 毒组织首脑的活动空间,同时以类似扫黄、稽查逃犯之类无关紧要的借口,扫荡莫里奥组织的各大控制区域,借贩 毒组织火并的机会,除掉李再安以及他所控制的莫里奥集团。   圣保罗乃至整个巴西贩 毒组织、暴力犯罪集团的势力根深蒂固,要想依靠警方的力量将他们一举铲除是不太可能的,至少没办法做到一步到位。警方能做到的最好结果,应该是先尝试着分化他们,通过这种策略来限制和约束他们,将他们的危害性降到最低,而后再徐徐图之。   借这次除掉李再安和莫里奥集团,警方不仅能够除掉一大害、一大威胁,还能令剩余五家组织在今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陷入混乱,而在这个混乱期内,警方一方面可以扩大战果,另一方面也可以趁乱将大量的线人安排到各个贩 毒组织内部。另外......   当然,这些想法只存在于理想状态,即便是前提条件能够满足,也不一定会最终实现,再有,最为关键的一点,如今的罗布雷多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罗布雷多了,他已经失去了继续挑战黑恶势力的锐气。不仅如此,为了自己的家庭,为了自己的儿子,他已经向自己的对手低头了,在过去的两个多月里,他已经先后接受了来自莫里奥组织的三笔贿金,总数高达30万美元。圣保罗州警察总署局长何塞·希伦为清剿圣保罗贩 毒势力所组织起来的精英联合,实际上早就出现了致命的裂痕。   巴特尔所提到的那个线人身份神秘,真正知道他身份的人只有与他单线联系的贝尔迪赫,罗布雷多和巴特尔去会面的地方是坎萨尔贝蒂大街的后巷里。贝尔迪赫带着线人出现的时候,线人的头上蒙着档案袋做成的头套,身上披着一件警用的风衣,既看不到相貌也看不清身材,而且他的嘴里还含着东西,说话时腔调怪异,听不出真正的声音是什么样的。   在何塞局长招募的特别行动组里,贝尔迪赫并不信任别人,所以他不希望将自己线人的身份暴露出来,但他却不知道,经验丰富的罗布雷多还是从线人的身上找到了一些可以辨认出他身份的线索。   从线人的口中,罗布雷多得知了这次火并的来龙去脉:绰号“保罗·安”的李再安用过量注射可 卡因的手段干掉了麦劳斯的老婆和两个孩子,又安排人将三具尸体扔到了杰丁斯小镇。发了疯的麦劳斯随即召集人手,准备展开报复,没想到却在14号公路上遭到了伏击,十多号人中当场被打死六个,剩余的都被抓走了,其中就包括麦劳斯本人。   正如罗布雷多猜测的那样,这场火并不过是一个序幕,目前整个莫里奥组织所有的人手都被动员起来了,不过李再安也向圣保罗各个贩 毒组织的首脑发出了邀请,准备约集他们举行一场会晤。遗憾的是,具体的会晤地点线人并不清楚,从目前的状况来看,这场会晤能不能成功都还说不好呢。假设这场会晤的邀请若是被各组织首脑拒绝的话,那么接下来,圣保罗将会变得异常“热闹”。   面对这样的局面,特别行动组应该作出怎么样的应对?这个问题并不是罗布雷多他们能够决定的,如果按照他们这些精英中尉的意思,警方应该先作壁上观,看看这些毒 枭们会不会打起来,然后再做出决定。但这个意见并不为何塞·希伦所接受,这位铁血强硬的圣保罗州警察局长要求特别行动组迅速采取行动,争取趁着李再安离开莫里奥贫民窟的机会将他缉捕归案。 第二卷 第84章 处决   对何塞·希伦的命令,罗布雷多感到非常不满——当然,这可能也是他为自己的背叛寻找的借口。   长期反黑缉毒的经验表明,在这个时候对李再安这类人实施抓捕没有任何意义,正常的司法程序很难在腐败丛生的情况下对这个大毒枭构成任何威胁。   巴西是个法治国家,要想将一个人送进监狱,需要走完一套繁琐的司法程序,警方必须首先证明抓捕到的嫌犯有罪,要有一个完整的证据链,在这个证据链中,必须有人证、有物证,而类似李再安这样的大毒枭,却能够轻而易举的毁灭掉警方所掌握的证据。   当然,最要命的一点是,巴西的律法惩罚措施中没有死刑,即便是警方将李再安抓获了,法庭也判定他有罪了,他所要面对的最终恶果也不过就是到监狱里呆着去。罗布雷多很清楚,这段时间以来,李再安的触手早已伸进了圣保罗州的大部分监狱里,他在任何一所监狱内都能继续操控莫里奥组织的行动,监狱的围墙对他来说形同虚设。   到了那个时候,真正要倒霉的人会是谁?毫无疑问,谁参与了对李再安的抓捕行动,谁就要面对他的血腥报复,在巴西缉毒史上,无数富有正义感的警官都是这么死的,罗布雷多不想步他们的后尘,因为那没有任何意义。   正是带着这样一种近乎于自我安慰般的不满情绪,罗布雷多在特别行动小组的部署会议结束之后,甫一离开警局便拨通了李再安的行动电话......   作为一个女孩子,卢西亚娜曾经对自己的未来有过诸多的憧憬和设想,这些憧憬和设想中有些很奢侈,甚至是很不靠谱,但无论如何,她也从未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与犯罪如此近距离的接触。   才是凌晨的三点半钟,距离着第一缕晨曦的降临还有一段时间。四野无人的一片旷野,六七辆面包车亮着大灯,静静的停在半人高的草丛里,用来照明的除了这些汽车大灯之外就只有十几把手电筒了。   肚子里能吐的东西早就吐完了,这会再呕也只能吐出一些辛辣的酸汁了,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脑袋两侧的太阳穴突突的跳动,眉心胀痛欲裂......卢西亚娜感觉自己快要死了,如果再被这么折磨下去的话。   面无表情的李再安就坐在她旁边,这会儿正在接电话,他的腿边放着一份盒饭,四方形的饭盒里有冷了的米饭,还有几样中式的小菜,看着很丰盛。车厢里充斥着浓浓的饭菜香味,勾人垂涎,可惜对于饿了整晚的卢西亚娜来说,这份饭菜的浓香却无法引来半点的食欲,相反,一看到饭盒内的一块块肉丁,她就觉得肠胃翻涌。   半开的车窗外有人影晃动,棍棒击打肉体时发出的闷响以及人垂死时发出的呻吟、叹息声不绝于耳,离奇的是,这些声音此刻已经不会让卢西亚娜感觉害怕了,她早就麻木了。   算一算,过去的四五个小时里她已经亲眼目睹过多少次死亡了?十次?二十次?数不太清楚了,卢西亚娜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一条人命竟然如此的不值钱。   “勒克洛斯,”李再安的电话很快便收了线,他扭头朝车窗外喊了一声。   “先生,”束手站在车门边的勒克洛斯弯腰道。   “查一个人出来,”李再安把移动电话递给他,同时说道,“应该是咱们组织内的人,三十岁左右,喜欢用古龙水,而且喷的味道很浓,没有参加今天晚上的行动。”   等他这番话说完了,勒克洛斯又弯着腰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更多的信息补充了,才点头道:“好的先生,我马上查。”   李再安抿嘴笑了笑,笑容很冷,冷的掉冰渣。   电话正是罗布雷多打来的,何塞·希伦终于坐不住了,准备在这个时候对他采取行动了,这样也好,有警方的势力介入这次争端,圣保罗今后一段时间估计会更加热闹。   与所有的毒枭一样,李再安最怕的并不是警察,而是行事同样不择手段的同行,细数一下国际缉毒史,真正死在警察手里或是接受了法律惩处的毒枭,远没有死在同行手里的毒枭众多,如果按比例计算的话,恐怕连百分之十都不到。更多的时候,警方只是在为“退休”的毒枭们提供下半生的安全保障,这并不是一句玩笑话。   “不吃一点吗?”很快便将警察的事情扔到了一边,李再安重新拿过他的盒饭,一边吃着一边含糊不清的指了指腿边剩下的一个饭盒,说道,“味道很不错的。”   卢西亚娜本能的朝他饭盒里看了一眼,米饭上点缀的一块红烧肉令她胃里禁不住又是一阵翻涌。干呕两声,恶心的扭过头,视线落到窗外,却又恰好看到两个大汉将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扔进一个乳白色的塑胶桶里。那塑胶桶里装的是纯碱水和漂白剂,浑身是血的尸体扔进去,顿时便有大量的白色烟雾从桶里冒出来,同时还夹杂着刺刺拉拉的声音。   卢西亚娜在学校里也学过化学,她很清楚一个人落到那样的碱液里会怎么样,要不了24个小时,浸泡在那种碱液里的人就会变成一桶粘稠恶心的血水,只剩下一堆发黑的骨头。   “你怎么还能吃的下去,难道心里就没有丝毫的罪恶感吗?”憋闷了半晌,卢西亚娜终于忍不住问道。   李再安瞟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将那个剩下的饭盒朝她身边推了推,催促道:“赶紧吃一点吧,等一会儿我会给你安排一个藏身的地方,今后一段时间你恐怕吃不到这么好的东西了额。”   “我要回家,哪也不去,”卢西亚娜负气道。   李再安没理会她,他知道卢西亚娜也只是使使性子罢了,现在真让她回庄园去住恐怕她都不敢回去。   紧扒了两口,将饭盒里的米饭连着菜汤一块塞进嘴里,李再安喝了口水,咳嗽两声,推门钻出车外。   越野车外,十几个来自莫里奥组织的汉子围拢在一个挖好的土坑边上,在车灯的照射下,可以看到坑沿上除了那三四个大塑胶圆筒之外,还有三个浑身是血的人躺在地上。四五个手里拿着棍子的年轻人正围在三个“血人”的边上说笑,时不时的还伸脚在某个“血人”的身上踢一下。   看到李再安从车上下来,几个手里提着棍子的年轻人很自觉的让到一边。   李再安走过去,站到三个“血人”身边的时候给自己点了一支烟,深吸一口,蹲下身去看躺在乱草丛中的三个倒霉鬼。 如果几个小时之前麦劳斯能预见到此时的状况,不知道他还会不会作出那样的决定,总而言之,他此刻已经成了躺在地上的三个“血人”之一。   人在折磨、虐待同类这方面永远都不缺乏创意,此时的麦劳斯虽然还没有死,但也离死不远了,他的右手被齐腕砍断,两只眼睛肿成了包子,连一丝缝隙都看不到。鼻尖被人割掉了,发紫的嘴唇上布满了伤口,看上去血肉模糊的......用一句话来形容,这位老兄已经没人样了。   虽然已经被折磨的没了人样,可麦劳斯还是清醒的,大概是看到李再安蹲在了自己的身边,他嗓子眼里嘶哑的吼了一声,吃力的抬起左手,折断变形的手指努力探到李再安的腿边,揪住他的裤腿,而后回光返照般的猛然欠起身,“呸”的朝他身上啐了一口血。   李再安也没躲,这口唾沫恰好啐在他的膝盖上。低头瞅瞅裤子上那一滩和着血的唾沫,不无自嘲的笑了笑,李再安头也不抬的伸出手,比划了一个手势。勒克洛斯从后面上前两步,抽出一支手枪递到他手里。   杀人这种事情对于李再安来说没有任何难度,手枪接到手里,枪口盯着麦劳斯的脑门,扣动扳机,“嘭”的一声闷响,盘踞在杰丁斯近10年,令整个圣保罗警方无可奈何的毒枭麦劳斯彻底成为历史——事实证明,最好的缉毒高手永远都是毒枭。   “嘭,嘭,”紧接着又是两声枪响,三个受了进一个小时殴打虐待的倒霉鬼全都下了地狱。   李再安站起身,打了个饱嗝,随手把枪丢给勒克洛斯,转身回到车上。   接过枪的勒克洛斯用一块手绢把枪仔仔细细地擦拭了一遍,确认不会有指纹留下之后,才随手丢给身边的一个年轻人。就像以往一样,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不会与李再安扯上关系,罪行有人会承担,如果有需要的话,会有成百上千个证人为李再安提供不在场的证据。   三具尸体很快被装进盛满碱液的塑胶桶,十几个壮实的年轻人将这些捅推进早已挖好的土坑里填埋起来。   今后一段时间,类似这样的工作他们可能还要做很多次,又或许,他们会被别人用同样的方式填埋在某个地方。 第二卷 第85章 荣誉领事   对于圣保罗警方来说,要想将李再安这样的大毒枭抓获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至少一份通缉令与几个热血的警察解决不了问题,警方需要在一个特定的时间、特定的情势下才能采取行动。   出乎警方意料之外的是,杰丁斯事件之后,尽管线人们提供的线索都宣称各个贩毒组织之间的气氛很紧张,但预估中的大规模火并没有出现,唯一的区别,就是李再安本人变得深居简出了,连续几天,他都没有离开过作为老巢的莫里奥贫民窟。   实际上,警方并没有能够及时掌握到李再安身边的具体情况,至少,他们不知道除了一个莫里奥组织之外,李再安的手里还掌握着一个类似于准军事组织的杀手集团,就像是墨西哥海湾集团曾经掌握的泽塔斯集团一样,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个杀手集团比当初的泽塔斯集团更加精锐、更加神秘,对李再安也更加的忠诚。   这次之所以敢于在以一敌五的情况下挑动剩余五家贩毒组织敏感的神经,李再安最大的依仗除了握在手心里的毒品来源之外,另一个便是这个组织严密的杀手集团。   在李再安第二次前往哥伦比亚期间,以朱国兴、陈锦等人为核心的杀手集团已经完成了最后的扩充,最终形成了一个以朱国兴本人为塔尖,拥有成员近六十人的金字塔形杀手网络。经过细微的调整,这个组织的行动方式与最初时的计划有了些许的变动,遇有任务,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调拨安排以一人、三人或是五人为基数的行动小组,以此确保行动的顺利实施。   如今,陈锦、雷子和哑巴三个人算是完全脱离了行动一线,她们所负责的工作除了在必要时候秘密保护李再安的出行安全之外,剩余的便是杀手集团内的联络和调度。   干掉麦劳斯,可以说是李再安树立威信的一项举措,如没必要的话,他也不希望与圣保罗地下王国的固有势力发生直接冲突,但话说回来,即便是真的起了冲突他也不怕,主要是怕也没有用。   莫里奥组织外松内紧的紧张气氛并没有影响到贫民窟内普通人的生活,眼看着一年一度的圣诞节将至,即便是再穷困的家庭也开始为过节做着最后的准备。   与往年一样,莫里奥组织也为即将到来的圣诞节做着准备,这里所谓的准备,主要是囤积一些冻肉、面包粉、水果之类的东西,以便过节的时候在贫民窟内发放。相比起莫里奥组织,近年天主教慈善教会行动的更早一些,还差着几天呢,贫民窟唯一的那栋教堂门前已经开始发放慈善性的过节礼物了。   对于几乎一穷二白的贫民窟住户来说,任何免费的东西都是好的,因而一大早,教堂的晨祷刚刚结束,门外便排起了领取节日礼物的长队。   原本属于巴诺罗的宅子里,李再安光着身子,在宽大的游泳池里来回游了两圈,感觉微微有些乏了,才缓缓滑动着清澈的池水,靠向泳池的扶梯。   穿着一身米色连衣裙的劳蒂尼始终守在岸边,看他从水里上来,适时的迎上前,将一条浴巾围在他的腰间,同时说道:“史皮来了,您要见他吗?”   “哦,什么时候来的?让他进来吧。”李再安说着话,走到一张躺椅前坐下,端过一杯早已准备好的果汁抿了一口。   圣诞节前的一段日子是圣保罗气温最高的时候,也是空气湿度最大的时候,粘稠的空气淤积在身体周围,稍稍晃动一下,甚至都能感觉到细碎的水滴扑簌簌的沾到皮肤上。   嗡嗡的马达声从天空中传来,迎着阳光照射来的方向看一眼,可以看到一架直升机以超低的高度自北向南缓缓的飞过来——这两天,类似的情况几乎每隔三四个小时就会出现一次。直升机是警用的巡逻机,李再安很清楚它在莫里奥贫民窟的上方转悠什么,无非就是为了搜寻他这个大坏蛋罢了。   正是为了避免被警方的突袭行动抓个正着,李再安这些天也搬出了他在贫民窟内的住所,而且几乎是每隔8小时便更换一个藏身处。   直升机很快便从贫民窟的上方掠过,等到马达的轰鸣声去远之后,劳蒂尼带着史皮出现在别墅小楼的花园入口处。   自从上次李再安受到袭击以来,受了重伤的史皮一直都在调养身体,他过去的工作则由勒克洛斯接替了,如今,史皮的健康状况完全恢复,李再安需要给他一个安排。   “先生,”跟在劳蒂尼的身后走过来,史皮的脸上带着一丝喜气。   “过来坐,”李再安放下手里的果汁,笑容满面的指指身边的躺椅,说道,“看来身体是都恢复了,满面红光的嘛,人也比当初胖了不少,呵呵。”   “还要多谢先生的照顾,”史皮没有入座,他就站在李再安面前恭敬的说道。   “没必要谢我,你得到的都是你应得的,”李再安也没有再让他,只是摆摆手,笑道,“你这次回来的正好,眼下我正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办。”   “先生尽管吩咐。”史皮表情一整,肃容道。   对于史皮来说,这次伤势复原之后最担心的并不是李再安会马上给他安排工作,相反,他真正担心的反而是李再安不再给他工作,那意味着他将淡出莫里奥组织的核心圈子,成为组织内的一个普通成员。   李再安没有直接说话,他看了劳蒂尼一眼,伸手指了指别墅的方向,说道:“去把我的钱包拿来。”   劳蒂尼无声的点点头,转身朝别墅里走去。   “我需要你去保护一个人,”等到劳蒂尼走远之后,李再安才说道,“一个女人,我的女人。”   听李再安说他要安排自己去保护一个人,史皮的心里还有些失望,对他来说,最好的选择自然还是做回当初的工作,尽管那个职位如今被勒克洛斯占着。   不过等李再安说完最后一句话之后,他的这份失望便瞬间消失一空了。史皮很清楚,跟李再安存在特殊关系的女人肯定不少,但这种所谓的特殊关系大部分都是露水姻缘的性质,而真正能被他加重语气、申明一句“我的女人”的,估计也就是那么两三个了。李再安能够安排他去保护这样的女人,本身就证明了对他的信任,如果真算起来的话,勒克洛斯都不一定有资格捞到这样的工作。   “咱们混的这个圈子,从来都不讲究祸不及家人的规矩,”李再安继续说道,“最近一段时间的情况不用我说你也清楚,我担心有人会对弗雷泽下手,也针对这种危险做出了一些安排。不过,若是没有个能让我放心的人在她身边策应,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话说到这儿,劳蒂尼快步从别墅里出来,将手里拿着的一个钱夹交给李再安。   “她最近有一些拍摄任务在作,所以人不在圣保罗,”李再安从钱夹里拿出一张折叠的便笺,递给史皮的同时说道,“这里有她的地址,你带几个可靠的人过去——今天就去。”   史皮接过便笺看了一眼,心里默背了几遍,又将便笺团起来,塞进嘴里吃下去,这才说道:“先生请放心,我这就去安排。”   “去吧,”一句废话都没有,李再安摆摆手,打发他走人。   最近需要安排的事情很多,但李再安总算是没有忘记弗雷泽的安全问题,对这个女人,他还是有几分真感情的。   送走了史皮,李再安从躺椅上站起来,一边做着扩胸的动作,一边走进别墅。   自从巴诺罗死后,这栋莫里奥贫民窟内最奢华的别墅便空了下来,将近小半年的时间,墙壁上装饰、房间内的摆设,就连地上铺着的地毯也还是当初巴诺罗留下的,没有做任何的更换和装修,只是有人时不时的过来清扫一下。   倒是最近一个多月,这栋别墅里住进一些人,除了被掳回来的苏索之外,还有七八个马来女孩,就是李再安前段时间从人贩子手里救回来的那些。在当初那场冲突之后,李再安把这些马来华族的女孩子交给了德布鲁因,稍后去了哥伦比亚,就把这茬给忘记了。德布鲁因不知道他和这些女孩是什么关系,只能送到贫民窟,安排她们住到了这里。   李再安回到圣保罗之后,对这些女孩子做出了安排,其中几个愿意回马来西亚或者是在巴西有亲人的,李再安都送了一笔钱打发她们走了,如今留下来的只有一对姓孙的姐妹,其中的姐姐就是当初向李再安求救的那个。   别墅里开着冷气,温度有点低,李再安走进门的时候,被激的打了个冷颤。   “劳妮?”抚摸着隆起一层鸡皮疙瘩的胳膊,李再安一边朝楼梯的方向走一边招呼道。   楼上楼下都静悄悄的,没有人回应。   嘴里嘀咕一声,李再安迈步上楼,才迈上几个阶梯,眼角的余光一闪,二楼的楼梯拐角处闪出一道人影。   “先生?”出现在楼梯口的是苏索,这女人已经习惯了在莫里奥的生活,只是面对李再安的时候还有很明显的畏惧。   “把我的睡衣拿下来,”看到有人出现,李再安放弃了上楼的打算,他随口吩咐了一句,转身下楼。   打开客厅的电视,调到圣保罗电视新闻台,李再安打个哈欠,在客厅的联排沙发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   新闻台里正在播放的是每日热点新闻,播音员煞有介事的讲述着近一周内圣保罗市区犯罪率有所降低的好消息,似乎极力想将这一现象与警方采取的联合行动联系到一起。   犯罪率短期内有所降低就是重大的热点新闻,这种近乎可笑的逻辑在南美很流行,就像后世的墨西哥,一天之内没有人死于毒贩挑起暴力冲突就是各大报纸争相报道的头版头条。   “先生,您的睡衣。”苏索很快拿了睡衣从楼上下来,她忐忑不安的走到李再安面前,小声说道。   李再安看了她一眼,视线落在她饱满的胸脯上。   或许是因为刚刚睡醒的缘故,苏索穿得比较随意,上身一件白色的紧身吊带衫,下身则是一条包臀的平角热裤,凸显的美胸、纤细的腰肢、修长的美腿,看上去性感且充满青春的活力。   在李再安的眼里,女人大致可以分为三种,一种是朋友兼助手,就像陈锦那样的;一种是助手兼生活伴侣,就像劳蒂尼、弗雷泽那样的;另一种则是纯粹的玩物或是好看的花瓶,无所谓有也无所谓没有的,比如苏索就注定是这样的角色。   在苏索身上上下打量两眼,李再安朝她勾勾手指,拍拍自己身边的位子。   自从决定留在莫里奥的那一天起,苏索便认命了,这段时间以来,她甚至觉得现在这样的生活也挺不错的,平时吃喝不愁,基本上要什么有什么,又不用做什么工作,更不用强作欢颜的去讨好什么人,从某些方面来说,这样的生活甚至比她当初的预想更好。   看到李再安的手势,苏索只犹豫了不到一秒钟,便咬着嘴唇坐了过去。   李再安从她手里接过睡衣,顺势握住她纤细的手腕,牵着她的小手探到自己浴巾下逐渐隆起的部位上。   苏索脸上微微一红,柔顺的握住那个灼热的部位,小心翼翼的上下套动,一对妩媚的大眼睛里很快便孕出了一汪水。   这女人很有服侍男人的天分和悟性,她的手掌上没有半点茧子、硬皮,不仅质感温热柔软,而且把握的力道适中。李再安满意的吸口气,一只手握住她丰满的右胸,先是隔着吊带衫揉搓两下,而后便从前襟探了进去,肉贴肉的握住那一团绵软,使劲揉捏成各种形状。   视觉和触觉上的双重冲击,很快便令李再安的欲望升腾起来,五打一的游戏已经不能满足他的需求。   “把裤子脱了,”肆虐的手抽回来,李再安站起身,一把扯掉围在腰间的浴巾。  苏索咬着嘴唇,双手揪住吊带衫的下摆,就想把它脱下来。   “我让你把裤子脱了,”李再安一巴掌把她的手拍掉,沉声道。   苏索一愣,但很快便明白过来,她脸上一红,整个人蜷缩到沙发上,飞快的将包臀的平角裤褪到脚踝。   “先生,有个叫埃尔科莱的人想见您,”苏索的裤子才刚刚褪到脚踝,一只脚还套在裤管里没来及收回,劳蒂尼的声音便出现在客厅门口。   李再安正在兴头上呢,闻言头也不回的说道:“让他等着。”   话说完,身子往前一凑,一只手握住苏索右腿的脚踝,将她整条修长笔直的大腿提起来,扛在肩膀上,下身找准位置,用力向前一挺,果断的贯穿了身下女人的......   没有刻意的把持自己,不过是四五分钟的工夫,李再安便在一阵儿颤动中发泄出自己的欲望。   “他人在哪儿?”退出苏索灼热的身体,李再安长出一口气,抓过沙发上的浴巾,一边擦拭着下身沾染的点点血迹和污渍,一边喘息着问道。   “就在外面,班西尼领他过来的。”劳蒂尼看着瘫软在沙发上的苏索,语气平静的说道。   “让他进来吧,”随手将浴巾扔在苏索的身上,示意她到楼上去,李再安披上睡衣,迟疑道。   对埃尔科莱这个人,李再安没有丝毫的好感,在他眼里,埃尔科莱很卑鄙、很无耻,他将那个由无地农民组成的社会组织,看成了自己升官发财的道具,这种人的面目要比毒枭丑恶一百倍。   不过话说回来,要想在这个更加万恶的世界上存活下去,活得更精彩、更滋润,有时候还必须跟这些丑恶的人打交道,甚至还要跟他们做“朋友”。   把受创的苏索赶上楼,又找了条毛巾擦了擦脸,李再安刚刚重新回到沙发前坐下,埃尔科莱便跟在劳蒂尼的身后进了客厅。   “保罗先生,您好,希望我的冒昧到访没有打扰您。”第二次见面,埃尔科莱的态度显得更加谦卑了,没办法,这里是莫里奥贫民窟,是莫里奥组织的巢穴,在这个地方,李再安甚至连手指头都不用动一动,就能让他死无全尸。   刚刚发泄了过剩的精力,李再安的心情很好,他指指对面的一张单人沙发,微笑道:“坐吧,想喝点什么?”   “谢谢保罗先生,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给我来杯果汁?”埃尔科莱搓着双手,谄笑道。   “劳妮,给埃尔科莱先生来一杯果汁。”李再安笑道。   “最好是柠檬汁,如果再加两片柠檬就更好了。”埃尔科莱补充道。   劳蒂尼的心里正不爽呢,听了这话理都没理他,自顾自的转身进了偏厅。   “保罗先生,”将半个屁股坐在沙发上,埃尔科莱陪着笑脸问道,“上次咱们谈过的事情,您看......”   “怎么,埃尔科莱先生很急吗?”李再安跷起二郎腿,老神在在的微笑道。   埃尔科莱心说:这不是废话嘛,不急我能冒着被警察盯上的风险跑到这里来跟你见面吗?   不过这种心里话他是不敢当面说出来的,只是点头说道:“保罗先生,请原谅我的急切,关键是那些该死的债主不愿给我更多的时间。而且......如果庄园占地的事情不尽早解决,我担心将来......”   “埃尔科莱先生,”打断埃尔科莱的话,李再安叹口气,说道,“不是我不愿意帮你,我想,即便是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了,现在警察盯我盯得很紧,我连莫里奥都不敢离开,所以暂时恐怕帮不了你的忙了。”   “当然,当然,我也清楚先生您的难处,”埃尔科莱添添肥厚的嘴唇,试探般的说道,“我今天急着来见您,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哦?”李再安撩撩眼皮,有些心不在焉的哦了一声。   “先生,果汁。”劳蒂尼在这个时候转回客厅,她将一杯别了两片柠檬的果汁墩在埃尔科莱的面前,冷冰冰的说道。   “谢谢,谢谢,”埃尔科莱双手扶着杯子,一脸讨好的笑道。   “你继续说,”李再安摆摆手,示意劳蒂尼出去,同时说道。   “噢,是这样的先生,”埃尔科莱抿了一口果汁,润润喉咙,继续说道,“如果先生愿意花一笔钱的话,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让先生在短期内避开警方的纠缠。” “是吗?”李再安瞟了他一眼,对他这个所谓的办法并不是十分感兴趣。   在李再安看来,埃尔科莱所谓的办法无非就是向警察行贿罢了,这样的事情他自己就能做,用不着别人来帮忙。   “是的先生,我绝对不敢欺骗您,”埃尔科莱似乎一点都没有察觉到李再安的冷淡,他依旧兴致勃勃的说道,“其实事情是这样的,我认识的一个朋友可以为您买到荣誉领事的身份......”   “荣誉领事?”李再安眼睛一眯,心里升起一丝兴奋的感觉。   荣誉领事这个玩意他并不陌生,前世的时候,国内很多出逃的贪官就利用过这个头衔。   所谓领事就不用解释了,知道大使馆是什么玩意就知道什么是领事了,而在正常情况下,一个国家的驻外领事馆是没有荣誉领事这个头衔的。但有正常的情况就会有不正常的情况,有些芝麻绿豆大小的国家,本身穷的叮当响,为了钱什么事都干,他们就会出卖类似荣誉领事这样的头衔。   根据国际公约,一个国家派驻到另一个国家的领事是享有外交豁免权的,背着领事头衔的人即便是在领事馆驻地国犯了罪,这个国家的警察也不能直接拘捕他,而是要通过外交手段向领事派出国交涉,取消了这个领事的头衔之后才能采取行动。   一些犯罪分子就抓住这个头衔的特点,向一些小国,比如瑙鲁、文莱什么的国家购买一种荣誉性的领事头衔,暂时性的躲避本国法律惩罚。 第二卷 第86章 仓心会  法律制定出来不仅仅是为了让大多数人去遵守的,也是为了让一少部分人去想方设法钻空子的,国际法同样也避不开这个宿命,尤其是在90年代初冷战结束前后的一段时间内,这种利用所谓荣誉领事身份来躲避本国司法惩治的人着实不少。   在李再安的记忆中,前世他所知道的干过这种事情的国家就有很多,什么瑙鲁、汤加之类的小国就不用说了,再比如非洲一些处在战乱中的穷国也不必提,仅仅在中南美洲地区,提供这类头衔授予业务的国家就有若干个,比如洪都拉斯、巴拿马、尼加拉瓜之类的,而这其中中国人最熟悉的一个应该就是苏里南,当时的港产黑帮片里,除了越南和泰国,它应该算是最常被提及的罪犯避难国了。   尽管只是一种金钱交易,但要想从正规渠道买到一个荣誉领事的头衔也不是容易事。首先,购买者必须具备足够宽泛的人际关系,也就是必须要有足够的人脉;其次,购买者还需要在头衔授予国做出足够大的投资,而且这类投资还主要是投在基建等收益回报周期长的行当里;最后,购买者的身份还需要满足一定的条件,比如说具备头衔授予国的国籍并在该国居住一定的年限等等。   但是,既然有正规的渠道,自然就有非正规的渠道,就像埃尔科莱所提到的,他手上掌握的应该就是非正规渠道,他所说的朋友,很可能便是专门做这类买卖的掮客。与正规渠道获得的头衔不同,这种非正规渠道获得的荣誉领事头衔大都来自于某些战乱国家,就像非洲那些处在内战中的国家。另外还有一些则是来自于那种既不加入国际刑警组织,也不签署引渡协议,为了钱什么事都敢干的的流氓小国。   千万不要小瞧了这些能够倒卖荣誉领事头衔的掮客,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们中的很多人,可能同时也属于国际犯罪领域内的另外两大人群:人口贩子和地下军火商。这两类人群与毒贩合在一起,就是游荡在全球范围内的三大犯罪幽灵,他们无处不在,甚至可以说是无所不能。   “是的,保罗先生,一个荣誉领事的头衔至少可以让您在短时间内不用担心警察的骚扰,”埃尔科莱无法从李再安的表情上窥出他的心思,只能继续说道,“而且这个头衔并不需要您花费太多,只是十几万美元的付出而已,相信这笔钱对先生来说应该不算什么。”   “只需要十几万?”李再安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尽管过去从未做过这种交易,但李再安也知道一个可靠的荣誉领事头衔,绝不是十几万美元就能买到的,毕竟即便是对那些内战或是贫瘠的小国来说,十几万美元也不算多么惊人的财富。   “没错,十几万美元,”埃尔科莱先是肯定的说了一句,紧接着便犹豫了一下,有些尴尬的干咳两声,补充道,“当然,我这位朋友也有些事情希望能够得到保罗先生您的帮助,啊,不,准确的说,是希望能够在过去的一些小误会上得到您的谅解。”   “哦?”李再安微一皱眉,思索着道,“我可不记得曾经与如此有能量的一位......嗯,你的朋友,发生过什么误会。”   “不不不,我这位朋友或许在某些地方有点能量,但在圣保罗,他的生意还需要保罗先生您的照应,”埃尔科莱慌忙解释道,“您只要发句话,他的生意显然就没办法继续做下去了。”   李再安的脸上露出一丝好奇的表情,老实说,他平日的行事作风并不高调,自从接手莫里奥组织以来,似乎也没有刻意的打压过什么人,而从埃尔科莱的话中听,他所说的那位“朋友”显然是受到了莫里奥的打压。   “这么说的话,”身子在沙发里挪了一下,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做好,李再安说道,“我倒是很想知道你这位朋友究竟是什么人了。”   “他是个亚洲人,嗯,准确的说是个日本人,叫矢野骏,”埃尔科莱说道,“保罗先生可能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不过就在月前,矢先生手下的几个蠢材在距离金融步行街不远的地方冒犯了您......哦,您还有些印象吗?”   听他这么说李再安便知道这个矢野骏的身份了,毫无疑问,这个所谓的误会应该就是指的月前那几个嚣张的人贩子挑起的事端了,他们砸了李再安的车,最终却被沉了海,就连车上押运的几个女人也被抢了过来。   矢野骏是个日裔,二十年前日本最大的黑社会社团山口组拓展到巴西的时候,他加入了主持拓展事务的山口组旗下的仓心会,如今,已经成了仓心会在圣保罗的最高负责人。   山口组号称日本最大的黑社会社团,而日本的黑社会又号称是全世界规模最大的黑社会组织,但这种所谓的规模最大仅仅是从人数以及在本国的影响力上说的,并不说是他们的实力最强。就像在圣保罗,仓心会依托着山口组的支持,穷尽力气的发展了20年,帮会成员也不过几百人,除了能在日裔聚居区内称孤道寡之外,一旦出了那片区域就什么都不是了。最主要的是,仓心会扎根在圣保罗的组织,几乎就生活在圣保罗本地的各大贩毒组织夹缝里,本身就不具备良好的扩张环境,所以实力很有限。   由于圣保罗本地贩毒组织对海洛因的抵制,再加上仓心会难以获得属于他们的可卡因、大麻来源,所以贩毒并不是他们的主要财源,于是,就像越南帮一样仓心会除了征收保护费以及高利贷之外,最主要的财源便是经营地下的色情场所以及人口贩卖这类勾当。   最近几年,尤其是在矢野骏出任社团头目以来,为了扩张社团、增强势力,仓心会一方面提高了在人口贩卖方面的力度,另一方面在招揽社团成员方面也不再局限于日裔,可以说凡是亚裔成员,他们都收。组织成员的良莠不齐,给仓心会带来了不少麻烦,否则的话,类似于招惹李再安这样的事情,他们也做不出来。   年过四旬的矢野骏祖上几代都在巴西生活,对圣保罗的情况及其了解,受野心的支配,他对圣保罗几大本地黑帮的情况也极为关注。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日裔,矢野骏很清楚招惹了李再安这样的人对仓心会将意味着什么,说到底,仓心会与莫里奥组织虽然都是涉黑集团,但两者的性质还是有着截然不同的差别的。对仓心会来说,他们的主要目的虽然是赚钱,但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尽量不流血,同时还极力避免与政府、警方的对抗。而类似莫里奥这样的贩毒组织,他们的主要目的虽然也是赚钱,但为了钱他们从不怕流血,也不在乎与政府、警方对抗。就拿火并的形式来说,仓心会与越南帮、福清会这类对手火并的时候,为了避免刺激警方,除了针对敌方首脑的刺杀之外,很少会动用枪械,更不可能出现大规模的街头枪战。而类似莫里奥这样的组织却不在乎这些,他们展开街头火并的时候,就连警察都得回避。   一个成规模、成气候的贩毒集团,敢拉起队伍来跟政府军死磕,敢玩群雄割据那一套,而对于任何一个日本的黑帮来说,这种情况都是不可想象的。   因此,矢野骏在发展仓心会的政策上,就是极力避免与圣保罗本地贩毒组织对抗,而是以一种合作方式的有限度的在某些领域内拓展势力。   战战兢兢布局的矢野骏怎么也想不到,仓心会与圣保罗地方势力之间秋毫无犯的局面竟然会被组织内的几个小喽啰打破,嚣横惯了的毒贩们立刻便打上门来。   仓心会的人口贩卖贸易离不开港口和几个隐秘的登陆点,而这些地方一直以来都是控制在贩毒组织手里的,再加上莫里奥组织在圣保罗一家独大局面的逐渐形成,这段时间仓心会被打压的很厉害,如果不是没有渠道的话,矢野骏早就找机会与李再安谈判了。   李再安对矢野骏的了解并不多,说实话,仓心会的势力在圣保罗根本排不上号,作为莫里奥的主人,他根本没心思去理会这样一个不入流的所谓社团。   不了解矢野骏,自然也不可能了解他与埃尔科莱之间的关系,不过从埃尔科莱对矢野骏的称呼上,李再安认为这两人的关系也密切不到哪去——“矢先生”?拜托,矢野骏是姓矢野的好不好,埃尔科莱连这个都不知道,他和矢野骏之间的关系还能密切到哪去?   李再安推测着,埃尔科莱好赌,而仓心会名下也有一些非法的地下赌场,矢野骏之所以能找到他的头上,很可能有这方面的因素。   不过不管仓心会的势力大小如何,也不管埃尔科莱与矢野骏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李再安对一个荣誉领事的头衔还是有些兴趣的。 第二卷 第87章 改变的命...  作为山口组的海外分支,盘踞在圣保罗的仓心会社团在行事风格上或多或少的与日本本地的社团还是有些分别的,在日本国内,黑社会社团虽然是合法存在的,但他们做事也不敢太过分,类似贩 毒、贩卖人口这样的勾当,他们即便是做也不敢做的过火。而在日本之外的圣保罗,仓心会就没有那么多的忌惮了。   仓心会在巴西的势力不是很强大,但他们却有数条繁茂的人口贩卖线路。随着苏联的解体,国际局势的新一轮动荡,人口贩卖的生意空前繁荣,包括日本黑帮在内的大批黑帮组织,都将黑手伸到了这一领域,他们将东南亚、中东、东欧、非洲等地的妇女贩卖到美洲,顺路也将从美洲拐卖的妇女贩卖到世界各地。   人口贩卖也是带有网络化特性的,这条网络的上游就是一个个的人蛇组织,中游则是世界各地的黑帮组织,下游则连接着非法的色 情行业、奴隶庄园以及器官贸易。从贸易量来看,这个行当的利润虽然不如贩 毒和贩卖军火来的高,但收入却是不低。   不过若是将世界三大犯罪活动按高低贵贱给出分级的话,人贩子无疑是最低贱的一个行当,从这一点上说,李再安这个新晋大毒 枭也不会将仓心会放在眼里。   但是低贱的行当并不意味着交游不够广泛,恰恰相反,相比起莫里奥这样的地头蛇组织来,涉入人口贩卖生意的仓心会同很多势力都有联系。矢野骏能够为李再安提供的荣誉领事,就是来自于中非扎伊尔的。   扎伊尔就是刚果民主共和国,不管从哪方面说,这个盛产黄金、钻石的国家都不是个小国,不过它目前面临的局面很特殊,延续了将近三十年的蒙博托独裁政权已然陷入彻底的困境,耸人听闻的腐败、日渐萎缩的经济以及动荡的民族冲突,令这个国家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按照埃尔科莱的说法,李再安若是能帮他的忙,同时解除与仓心会之间的误会的话,只需要15万美元的价格,就能拿到一个刚果民主共和国合法的荣誉领事身份,与这个身份相配套的,还有一份刚果民主共和国的公民国籍。   不能将这个荣誉领事的身份看成永久性的护身符,但它的确能够在一个特殊的时间段里让李再安避开警方的追捕,至少在这个护身符的庇护下,警方所谓的24小时扣留权没有任何作用。警方要想将他缉捕归案,首先要通过外交方式迫使刚果方面取消李再安的荣誉领事头衔,类似这样的交涉,没有四五天的时间肯定解决不了问题,而在这段时间里,李再安足以乘飞机围着地球绕两圈了。   埃尔科莱的要求对李再安来说不算什么,与仓心会之间的矛盾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至于15万美金,这笔钱当然更不会被李再安放在眼里,于是,这一笔交易很轻松的便达成了。   从莫里奥贫民窟里出来,埃尔科莱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过去一段时间压在心头的忐忑不安在李再安点头的一瞬间便消失一空。   开了将近五年半的面包车上,埃尔科莱坐在最后排的座位上,前面,包括司机在内,还有四个面无表情的黑人汉子,没有人交谈,车厢里的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四个黑人汉子是李再安暂时给埃尔科莱安排的保镖,他们中领头的一个名叫纳克托,是莫桑比克聪加族人,14岁便加入了古巴组织的雇佣军,随后又在臭名昭著的“天主抵抗军”中服役四年,直到三年前才流亡到圣保罗,加入了莫里奥组织。   不知道杀过多少人的纳克托绝对是个危险分子,他坐在车厢里小心翼翼的擦拭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埃尔科莱坐在离他半米远的地方甚至还能嗅到他身上浓浓的血腥味。   如果放在平时,埃尔科莱绝对不愿意同纳克托这样的相处,因为这样的人会让他感觉到发自心底的恐惧,不过这次的情况比较特殊,因为这个杀人惯犯是专门来保护他并为他解决麻烦的。就像李再安说的那样,他不会掏钱为埃尔科莱清还赌债,那不是他解决问题的方式,至于埃尔科莱的麻烦如何解决,纳克托自然有他擅长的手段。   面包车在街道上飞快的行驶,却不是去往北郊方向的,而是去往市中心方向的,按照李再安的吩咐,埃尔科莱一行人要先去同仓心会确定购买领事头衔的事情。   作为仓心会圣保罗组的组长,矢野骏并不住在日裔聚居的自由区,他在市中心著名的高档住宅区阿克力马松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别墅。当然,因为身份和财力的关系,他的这套别墅在阿克力马松很不起眼,而且位置也不是很好,一直以来,这也是矢野骏感觉最不如意的地方。   因为生活环境的关系,已经是半百之身的矢野骏还很健壮,他有一个习惯,每天都会抽出大把的时间来做锻炼,跑步、游泳亦或是别的什么。   就像是山口组下属的每个海外社团会组一样,矢野骏虽然是仓心会圣保罗支部的头目,但在支部内,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由他一个人做决定的。矢野骏是支部的组长,在他之下还有两个副手,这两个副手都是日本本土出生并在那里长大的,矢野骏作出的任何一个决定,都需要得到两名副手的许可。   矢野骏的两个副手一个名叫井上拓,一个名叫平沢义一,井上拓长期以来主要负责社团的财务,这段时间人不在圣保罗,而在向李再安妥协的问题上,平沢义一与矢野骏有了截然不同的意见。   与半百之年的矢野骏不同,正值而立之年的平沢义一在山口组的仓心会内原本就属于少壮派,他之所以从日本调来圣保罗,就是因为思想和行动太过激进。他反对山口组首领,五代目组长渡边方则提出的平和路线,在针对日本政府筹划出台《暴力团对策法》的问题上,采取以铁对铁、以血对血的暴力对抗措施。   实际上在李再安的前世,按照历史的正常演进,这个平沢义一将会在不久的将来秘密加入山口组内极端的“武斗派”,几年之后,他与另外两个人受该派别首脑人物中野太郎的指派,干掉了山口组二号人物宅见胜,由此导致山口组内长达近十年的派系纷争。   在平沢义一看来,李再安这个人太过嚣张,他应该受到教训和报复,而不是由仓心会向他妥协。而且在平沢义一看来,李再安作为一个中国移民,他加入莫里奥组织不过一年时间,对这个圣保罗本地的贩 毒组织应该还没办法实现有效的控制,只要出其不意的干掉他,未必就会招来莫里奥组织的大规模报复。最重要的一点是,如今莫里奥组织本身已经陷入了四面楚歌的境地,李再安的一意孤行以及莫里奥组织的飞速发展,必然会招来剩余五个贩 毒组织的围攻,他们已经自顾不暇了,哪还有余力来找仓心会的麻烦?   但作为土生土长的日裔移民,矢野骏的看法与平沢义一截然不同。   在矢野骏看来,如果是在几个月前,圣保罗五家贩 毒组织对上莫里奥还有获胜的可能,而现如今,他们基本上没有任何获胜的希望,具体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最大的财源——贩 毒贸易的渠道已经被李再安扼住了。   另外,圣保罗五家贩 毒组织之间也不是那么容易实现合作的,他们彼此之间还存在着这样亦或是那样的矛盾,其中的很多矛盾都是根本无法调和的。这个事实的存在,就意味着任何一个组织在对抗莫里奥的时候,都不可能出尽全力,他们还要随时提防着来自后腰的刀子。   当然,对于矢野骏来说,他之所以选择在这个时候向莫里奥组织伸出橄榄枝,不能明言的一个原因却是李再安本人的身份,永远不要忘了,这个莫里奥的主人、圣保罗州新崛起的大毒 枭是个地地道道的亚裔。尽管他这个亚裔是华裔,但相比起非亚裔的贩 毒组织首脑来说,他控制下的圣保罗地下王国将更有利于仓心会的发展。   正是出于这些考虑,矢野骏罕见的无视了平沢义一的反对意见,力主向莫里奥靠拢,在他的计划中,向李再安提供一个荣誉领事的身份只是第一步,如果李再安能够给出一个积极的反馈,下一步,他会考虑无偿为莫里奥提供一些武器。   不得不承认,矢野骏是个有见识的人,也是个眼光很准的人,不过若是按照历史的正常演进,他将会在十年后被同处圣保罗的华人帮会福清帮干掉,横尸街头,但是现如今,他的命运已经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第二卷 第88章 战云 喧嚣的舞厅里人头攒动,闪着霓虹的舞台边上,亢奋的男人们挥舞着手里花花绿绿的钞票,朝舞台上扭摆腰肢,绕着一根钢管大跳脱衣舞的女人做着下流的动作。   重金属的乐曲声颓废而高亢,刺人耳鼓,即便如此,也掩盖不住一声声尖锐的口哨,对于这个名为“tabble”的地下舞厅来说,如此场景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出现,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它还将一如既往的延续下去。   舞厅东侧角落里,是并排的几间半开放式的贵宾席,其中,恰好处在中间位置的包厢里,三四个衣着暴露的女人正簇拥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说笑。   年轻人长得不错,金发碧眼,鼻梁高耸,面部特征上有着男性白种人所特有的凸显线条,遗憾的是,他的眼窝深陷,眼圈发乌,两腮的腮肉在颧骨下方凹陷下去,让人一看就知道他要嘛是个瘾君子,要嘛是个纵欲过度的花花公子。   离着年轻人的包厢不到五六米远的地方,菲迪翘着二郎腿,目光飘忽不定的坐在一方圆形小几旁边,两个身材魁梧的印第安裔大汉一动不动的站在她身后,警惕的目光时不时在周边逡巡一圈。   李再安在勒克洛斯的跟随下走进舞厅,看到菲迪的时候朝她招了招手,却没有直接走过来,而是径直走向那个金发年轻人所在的包厢,此时,那个年轻人正将一个半裸的女人搂在怀里,埋头在对方饱满的胸脯上胡啃乱添。   “咳咳!”   走进包房里,李再安单手握拳,拳心凑在唇边咳嗽两声。   “嘿,瞧瞧着是谁?!”年轻人的注意力被咳嗽的声音吸引过来,看到李再安的时候,充满血丝的眼睛眨了眨,笑着站起身,说道,“保罗,保罗,保罗……”   李再安走过去,同年轻人轻轻的拥抱一下,笑道:“最近还好吗,麦克?”   年轻人正是被布伦特扔到巴西的麦克,也是地地道道的惹祸精麦克。   “哈,当然,我感觉从没这么好过,”麦克哈哈一笑,伸手在旁边一个女人的胸脯上捏了一把,表情猥琐的说道,“不瞒你说,保罗,现在,我已经爱上圣保罗了,我怀疑将来一旦离开这里,我是不是还能适应纽约那单调而枯燥的生活。”   这段时间,麦克在圣保罗过的生活似乎只能用奢华淫逸来形容,在莫里奥组织控制下的几个区内,他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想玩什么就玩什么,不用担心钱包是不是足够鼓,也不用担心有人来找他的麻烦,这种生活似乎只能用神仙般的日子来概括了。   “放心吧,我的麦克,”李再安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笑道,“你可以把这里当成你的家,想住到什么时候都可以,不过,你可要多注意身体,我瞧你这段时间可是瘦了不少。”   “没关系,我有分寸,”麦克不以为然的摆摆手,弯腰坐回沙发里的时候,又跟身边的女人滚到了一起。   尽管在圣保罗吃着李再安的,喝着李再安的,玩着李再安的,可麦克并不希望看见这个“东道”出现在自己面前,因为那会破坏他享受生活的雅兴。幸好的是,李再安也足够识趣,他轻易不会在麦克的眼前露面,哪怕是偶尔出现一次也会很快的消失,今天同样也是如此。   简单的两句交谈之后,李再安离开包厢,面带笑容的走到菲迪所在的那张茶座旁边。   “我真是想不明白,咱们的保罗先生为什么对这么一个美国佬如此客气,”菲迪将刚才那一幕看了个满眼,她等李再安在对面坐下之后,大声说道,“瞧瞧那个家伙,轻狂,自大,不知所谓......”   “可他对我来说很有用,这一点才是最主要的,”李再安打断她,笑着说了一句,随即还特意扭过头,朝正看向这边的麦克挥了挥手。   “那如果他对你来说没用了呢?”菲迪把身子朝前凑了凑,黑色长裙的襟口垂下去,裸露出一抹麦色的胸脯,可惜的是小姑娘年纪还小,胸脯的规模不是很大。   李再安耸耸肩,对这个问题不予答复。   “看来你也不喜欢他,”菲迪眨眼一笑,避重就轻的说了一句。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她心里很清楚,根本不需要李再安来回答。   “好啦,说正事吧,”伸手拿过菲迪面前的半杯果汁,李再安老实不客气的喝了一口,轻轻的咳嗽两声,一边抹着唇角一边说道,“这么晚找我来,总不会是为了闲坐的吧?”   “当然不是,”菲迪直起腰,抬起胳膊打了个手势,“家里托人带来一封信,是给你的,有人对圣保罗目前的形势很担心呢。”   站在她身后的一名保镖上前一步,从怀里掏出一封便笺递给李再安。   李再安接过来看了看,信是用英文写的,没有署名,不过看信中的口吻应该是来自于马鲁兰达的。应该是为了保密的缘故,信中用了很多的暗指,有些话也说得含糊其辞,但其中提到几个人名以及隐晦的代称,倒是能让李再安很简单的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实际上整封信只说了一个主要内容,那就是最近一个叫玛乌斯的人去了哥伦比亚,找到了马鲁兰达,希望他能够恢复对圣保罗其它几个贩毒集团的直接毒品供应。在这个要求被马鲁兰达拒绝之后,玛乌斯作出威胁,声称如果无法从马鲁兰达这一方获得直接的毒品供应,他们将向哥武的敌人,也就是从哥伦比亚联合自卫军那里寻求货源。   玛乌斯的威胁很有效,马鲁兰达几乎连考虑的时间都没有浪费,直接便给出了最终答复:他命人将玛乌斯打个半死,而后拖在一条木筏的后面,在鳄鱼频繁出没的丛林水道内兜了一小圈。等到木筏再次靠到岸边的时候,强硬的玛乌斯先生就还剩下半条腿卡在绳网里。   如果放在几个月前,玛乌斯的要求很可能会被马鲁兰达接受,但是现如今,后者的利益已经与李再安紧紧捆绑在一起了,他们之间存在着太多的合作,牵连面也太大,因而,马鲁兰达才用这种决绝的方式向李再安证明了他的可靠。   不过同样也是在信中,马鲁兰达提到了联合自卫军一方的威胁,这些原本由哥伦比亚富豪们出资建立,立场极右的家伙们同样不是那么好招惹的,他们心狠手辣、胆大妄为,而且一直在觊觎着哥武一方的财源。马鲁兰达的意思是,如果圣保罗继续出现类似玛乌斯这样的人物,并且成功的与自由军一方达成协议,那么接下来李再安所要面临的局势将会变的很麻烦。 将信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李再安眉头微皱,下巴微微垂着,一脸思索的表情,他是在考虑马鲁兰达送这封信来的真实目的。   从表面上看,马鲁兰达是对圣保罗的局势有些担忧,如今仅从这一层意思来看,那他送信来的目的应该就是不希望圣保罗的对抗持续下去了,他希望李再安这边能退让一步。但往深层里想,特别是结合马鲁兰达的性格考虑一番,李再安便觉得表面上看到的东西应该并不可靠——马鲁兰达送来这封信,还特意提到他弄死了玛乌斯,其真正的用意很可能是希望圣保罗的局势继续恶化下去,最好能将自由军的势力牵扯进来。   李再安考虑,如果后一种猜测是正确的话,那么哥伦比亚的局势肯定也面临着一场动荡,哥伦比亚革命武装力量与哥伦比亚联合自卫军在东南部地区的紧张对峙局面,必将随着美哥联军打压力度的放松而进一步升级,一场战火很可能无可避免了。   正是因为如此,马鲁兰达希望自由军能在圣保罗的问题上分一些心,最好的结果,就是让自由军一方与李再安产生直接冲突,从而将李再安手中控制的力量变成一种压力,结结实实砸在自由军的身上。   李再安手中控制着什么样的力量?且不说他与墨西哥人、尼日利亚人之间直接的利益纠葛,也不说藏在他背后的那个神秘杀手组织,就单单说一个布伦特,就够自由军一方受得。如果李再安能够挑动布伦特将打击目标定在自由军的身上,沃佩斯河北岸地区的自由军控制区将直接面临美军的残酷打击,而那片地区恰恰是自由军收获古柯的重要中心地区。   说起来,马鲁兰达的这封信是不怀好意的,说到底,他是希望李再安替他吸引火力的,不过对于李再安来说,他眼下也没有什么退路了,哪怕是明知道要给人家当枪使,他也得硬着头迎上去。   便笺随手折叠起来,用打火机点燃,看着它在自己手上渐渐的燃成灰烬,李再安说道:“信的内容我都看过了,其中的意思我也明白了,你可以转告先生,玛乌斯的事情我很感激他,我希望这种友好的合作关系能够永远保持下去。至于说有人打算另外寻找供货人的问题……呵呵,圣保罗毕竟还是圣保罗,并不是什么人想来就能来的。”  第二卷 第89章 堕落?  与菲迪分手,从舞厅里出来,时间已经到了深夜,坐上自己的道奇车,靠进松软的座椅内,李再安只感觉到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困倦,如果可行的话,他很希望能够就这么坐在车上睡一觉,哪怕只是几个小时也好。   不过眼下显然还不是他睡觉的时候,他还得赶着去同贝塞隆见面,这位即将重新问鼎圣保罗州议员身份的先生遇上了麻烦,今天下午的时候打电话向李再安寻求了援助。   “先生,您要不要先睡一会儿?到了我叫您。”勒克洛斯知道李再安这两天没有休息好,他发动车子的时候轻声问了一句。   “唔,”李再安含糊的应了一声,揉揉鬓角,闭上了眼睛。   眼看着距离圣诞节没有几天了,最近两天,李再安除了要盯着圣保罗剩余几家贩毒组织的动作之外,还有抽出大量的时间来处理莫里奥组织以及贫民窟内的事务。当家作主没那么容易,享受权力的同时也注定要承受更多的职责,莫里奥组织下半年的财务状况需要统计,一些堆积下来的事情需要解决,组织内部成员圣诞节的时候需要开出多少福利,贫民窟内一些住户间的争端需要裁判等等等等,不管是大事还是零七碎八的小事,往往都需要李再安最后拿主意。再有,pai基金的日常事务也需要解决,尤其是越南银行债务的投资已经到了收获的时候,动辄几十万美元的资金调动,李再安不自己盯着也不行。   人要是困极了,眼睛一闭就能睡着,李再安原本没想着睡的,可是眼睛一闭,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等到突然一个冷颤从沉睡中惊醒的时候,车子已经停了。前面的驾驶座上空着,朝车外看看,勒克洛斯正站在车门边上抽烟。   双手捧着脸抹了一把,李再安打个冷颤,看看手上的腕表,已经是深夜11点一刻了,距离同贝塞隆约定的时间还有不到五分钟。   车外的右侧不到十几米的地方是一个孤儿院的入口,高耸的铁栅栏门最上方,有铁条焊接成的一串字母——“圣米莉安孤儿院”,这一串字母的下方还有一行小字:“施以善行者,上帝与您同在。”   圣米莉安孤儿院是马亚家族名下的一处慈善产业,自从整垮了马亚家族遗产监管律师团之后,科里亚便正式接受了这个地方,不过孤儿院并不盈利,反倒是个烧钱的地方,所以科里亚对这里的事情并不上心。   孤儿院的占地很广,可以算是个小规模的庄园,透过紧闭的黝黑铁门,可以看到里面有一条碎石子路穿过郁郁葱葱的林地通向亮着几点灯光的庄园深处。   李再安对这个孤儿院的了解可不是一星半点的,在他看来,这个打着慈善幌子的地方远没有名义上那么仁爱,它是一个藏污纳垢的地方,是一个光线永远都照射不到的深渊。如今,实际掌管这个地方的人名叫达科斯塔,他和贝塞隆是堂兄弟的关系,正是这个人,将这个孤儿院变成了为贝塞隆吸纳非法政治献金的地方。   过去一段时间,李再安也以慈善的名义向圣米莉安孤儿院捐献过几笔钱,这些钱只有很少一部分能够真正进入孤儿院的公共户头,其中的绝大部分都由达科斯塔以各种令人眼花缭乱的名义,转存到了一个私密账户上,而这个账户虽然不是贝塞隆的私人账户却也相差不多了。   坐在车里沉默了片刻,等到混沌的脑子重新变得清醒了,李再安勾着手指头在车窗上敲了敲。   勒克洛斯听到动静,扔掉手里的烟头,探头朝车上看了一眼,紧接着便走到孤儿院入口的大门前按下了电铃。   孤儿院的大门一过晚上七点就不会开启了,只有电控的右侧小门能开,宽度上正好能容一辆汽车通行。   电铃按下不一会儿,只听咔哒一声轻响,电控的小门跳脱了锁扣,吱吱呀呀的闪开一道缝隙。勒克洛斯过去将门整个推开,紧接着便一路小跑的赶回来,将车子重新开动起来。   孤儿院内一片死寂,车子碾压着碎石子小路,发出噼噼啪啪的脆响。   穿过树影遮蔽的碎石子小路,几栋宗教教主风格的大楼出现在夜幕下,其中最近的一栋前面设有一个喷泉水池,水池中央的雕塑是米开朗基罗的《保罗归宗》。   车子绕过喷泉,停在楼前的台阶下,李再安钻出车门的时候,看到台阶上的楼门已经敞开,一个瘦高个的中年人正从上面快步迎下来。   来人正是达科斯塔,他快步走到李再安的面前,笑着招呼道:“保罗先生。”   李再安点点头,一边朝台阶上走一边随口问道:“贝塞隆先生呢?”   “议员先生正在休息……”别看是堂兄弟的关系,可达科斯塔仍旧不敢像李再安那样直呼贝塞隆的名字,而是得恭恭敬敬的称呼一声“议员先生”。   “他这么急匆匆的约我过来,究竟是遇上了什么麻烦?”李再安都没等他把话说完,紧接着便说道。   “哦,”达科斯塔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的表情,他觉得这种事情应该由贝塞隆亲自跟李再安谈才对。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在他的脑子转了一转便消失了,反正麻烦已经出现了,不管是他也好,贝塞隆也好,一会儿都得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抢前两步为李再安推开厚重的楼门,达科斯塔说道:“是这样的保罗先生,议员先生的竞选团队里出了一个叛徒,她手里掌握着一些对议员先生很不利的证据......”   “什么证据?”李再安皱眉问道。   “这个......”达科斯塔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他摸摸鼻子,哼唧了两声,却没有说出什么来。   李再安一看他那副样子,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这世上有很多男人管不住自己的小弟弟,而贝塞隆无疑就是其中之一,最令人恼火的是,这家伙在那种事情上的趋向很有问题,一般来说,常人生理以及道德上都能接受的娱乐方式他不太喜欢,他喜欢那种近乎变态的玩意。这样的趋向如果出现在平常人身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作为一个政客,一个意图有所作为的公众人物,贝塞隆的这个缺点对他的政治生涯来说就很致命了。   对贝塞隆的私生活,李再安不打算多说什么,他是个毒枭,是个靠非常手段来帮贝塞隆解决麻烦的人,而不是老师亦或是形象塑造师什么的。   “说说具体的情况。”半句废话也没有,李再安一边跟在达科斯塔的身后朝楼内走,一边沉声说道。   “保罗,不用客气,尽情享用吧。”贝塞隆对女孩的这一番表演很是满意,他似乎也到了最后关头了,说起话来都有些咬牙切齿的意思。   李再安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客气,当然,他的良知似乎也没有多少存货了,面对贝塞隆的邀请,再加上面前女孩的诱惑,他翘唇笑了笑,甩手抛掉指缝间的烟头。   是个男人就喜欢柔韧性好的女人,因为在床上的时候,柔韧性好的女人总能配合着做出更多高难度的动作,李再安同样也有这样的嗜好。当布满硬茧的大手抚摸上女孩肌肤稚嫩的小腹,竖起的中指自上而下的贯穿女孩娇嫩之处的时候,李再安隐隐约约的感觉到,自己似乎也喜欢上这个圣米莉安孤儿院了。 第二卷 第90章 猫鼠戏 亮着台灯的寝室里没有冷气机,只有屋顶的风扇在肉体撞击发出的啪啪声与急促的喘息声中快速的旋转。   怀中女孩的身体轻盈柔软,雪白的肌肤如同刚刚剥了皮的熟鸡蛋,布满涔涔的汗液之后,又如同抹了油脂一般的腻滑,触感惊人的好。   李再安将女孩一条结实浑圆的小腿举在腰侧,肌肉绷紧的屁股飞快的挺动着,在女孩娇嫩的轻吟中,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融入了一团灼热湿润的油棉里,那种紧致的缩箍与灼热的细滑,一步步推动着他朝忍耐力的极限攀升。当攀升到临界点的时候,他加速挺动几下,在一声闷哼中死死按住女孩的小腹,将自己送入女孩身体的最深处,爆发出了全部的ji情。   贝塞隆已经在寝室搭配的浴室里洗过了澡,此时正坐在床边把玩着身边女孩的身体,看到李再安完了事,他笑了笑,从搭在床边的裤兜里掏出两支雪茄,将其中一支扔到李再安的手边,道:“感觉怎么样,我的保罗?”   李再安没有理会他,仍旧抱着怀里的女孩,将已经渐渐萎缩的下身停留在她抽动的体内,缓缓退后两步,歪倒在床上,意犹未尽的抚玩着女孩的长腿。   贝塞隆也不介意,他朝坐的最远的一个女孩打了个手势,看到女孩亲身走向李再安所在的床位才继续说道:“科里亚总认为我是魔鬼,认为我把圣米莉安变成了地狱,可我要说的是,她说错了,而且错的离谱,实际上,我是给了这些宝贝们一个全新的未来。”   走过来的女孩爬上李再安所在的床铺,跪坐在他的面前,两只细嫩的小手按在他的大腿上,力道适中的为他按摩着大腿上的肌肉。   “过去的圣米莉安是个什么地方?孤儿院,没错,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孤儿院,”贝塞隆点燃雪茄,吸了一口,继续说道,“来到这里的孩子甚至连一顿真正的饱饭都吃不上,当然也享受到不到更好的教育。就像尤丽尔……”他把玩一下身边女孩仅容一握的淑乳,“她来的时候一无所有,在这里半饥半饱的生活个十几年,等到16岁的时候就得仍旧一无所有的离开这里,去外面自谋生路。”   “见鬼,谁知道到那时候她所要面对的将是什么样的生活?”哼一声,贝塞隆继续说道,“至于我,我虽然从她们身上拿走了一些东西,可作为回报,我会在她们离开的时候为她们安排好今后的生活。我会给她们一笔钱,为她们安排一个力所能及且很稳定的工作,让她们不至于流落街头。保罗,你说,这有什么不好的?至少她们自己对这样的安排很满意。”   “不用跟我说这些,”李再安长嘘一口气,将化为死蛇的家伙从女孩身体里退出来,背靠着床沿,说道,“我今天过来可不是为了听你发牢骚的。”   原本被他搂在怀中的软体女孩蜷缩了一下身子,翘着屁股,埋首在他两腿间,吮吸着那条黏糊糊的死蛇。光滑的脊背在灯光下闪着诱人的光泽,沾染着浊白液体的大腿令人看了小腹发热。   李再安强迫自己将目光从女孩的身上挪开,嘴里继续说道:“刚才达科斯塔已经把你遇上的麻烦告诉我了,对这种事情我不想多说什么,你只需要告诉我你准备怎么办就好了。”   对李再安偏冷的性子贝塞隆早就习惯了,他沉吟了一会儿,在灯光照射下呈现出青黄色的眸子转动两圈,突然射出两道森冷的幽光:“塞门娅那个臭婊子,她既然选择背叛我,那就必须为此付出足够代价。只是弄死她显然是太便宜她了,所以,我希望你把她给我带回来,然后再找几个口风紧的人顶上罪,至于说具体怎么处置她,我会亲自安排的。”   李再安默然点头,算是答应了他的这个要求。   “还有一件事,”贝塞隆想了想,转口又说道,“你最近要小心一点,一周前州警察总局就向州法院申请了针对你的逮捕令和搜查令,据说今天下午已经州法院已经正式做了批复……”   这么说着,贝塞隆扭头朝门口的方向喊道:“达科斯塔,达科斯塔?!”   “议员先生?”紧闭的房门被推开一道缝隙,达科斯塔的声音从门缝里传进来。   “把我的公文包拿来,”贝塞隆说道。   “好的,您稍等。”达科斯塔应了一声,随即房门外传来细细碎碎的脚步声。   “逮捕令就不用说了,虽然说年前对你的通缉令已经撤销了,但你毕竟还是逃犯,旧事重提,他们也能申请到有效的通缉批函。”贝塞隆说道,“至于说搜查令的内容,我已经帮你打听到了,一会儿你可以看一下。”   巴西的律法对搜查令的作用范围规定很严格,警察从法院申请到搜查令,并不是想搜什么地方就搜什么地方的,一张搜查令上标有明确的搜查地址,警方凭借一张搜查令,只能搜查函件上标明的那栋建筑。正因为如此,一般有些门路的罪犯都不担心警方的搜查,因为在警方有针对性的实施搜查之前,类似李再安这样的罪犯,总能提前得到消息,他只需要将一些罪证从搜查令标明的地点转移走就可以了。   达科斯塔很快便将贝塞隆的公文包取来,包中的一份便笺上,记录了州法院为警方开具的搜查令的具体内容。   多少令李再安感觉头疼的是,这次州法院开具的搜查令竟然多达十四份,其中十份针对的是莫里奥组织名下的酒吧和舞厅,需要搜查的违禁品包括毒品、非法枪支以及非法移民等若干项。   毫无疑问,这样的搜查相当于撒大网,警方真正的目的并不是搜查什么违禁品,也不是为了关停这些娱乐场所,而是为了给莫里奥组织施加压力,更进一步说,警方是为了向包括莫里奥组织以及它的敌对势力在内的所有人公开宣明:警方已经盯上了莫里奥,有仇有怨的赶紧趁这个时候下手。   除了这十个搜查目标之外,剩余四张搜查令则具有很强的针对性,其中包括:桑托斯港的一个码头货站;距离桑托斯港40公里处的若吉尔庄园;李再安在多蒙多特镇购置的种植园;李再安位于莫里奥贫民窟内的住宅。   四个搜查目标中的最后一个根本不用考虑,警方如果有本事进入莫里奥贫民窟搜查,他们也不会坐视李再安呆在贫民窟内逍遥了,因而这份搜查令的象征性要远远大于它的实用性。说白了,这份搜查令就是开出来给人看的,没有多大作用。   桑托斯港的45号货站,那里曾经是莫里奥组织中转毒品的秘密地点之一,不过自从李再安入主莫里奥组织之后,这个中转站已经被废弃了,警方去那里搜查注定查不出什么东西来。   若吉尔庄园,这个地方扮演的角色与45号货站相同,值得注意的是,这个地方是在李再安入主莫里奥组织,并开通了从哥伦比亚到玛瑙斯的毒品通道之后才利用起来的,换句话说,这是一个正在使用中的毒品中转站。   李再安平素并不直接参与毒品走运的勾当,更不会亲自参与接货、分货,因此,若吉尔庄园里目前是个什么状况,他自己都不是很清楚。因而,这个搜查令的内容很重要,他回去之后必须立刻作出安排,将若吉尔庄园内存有的罪证统统抹杀掉。   多蒙多特的种植园,说实话,李再安倒是很好奇警方是怎么拿到这份搜查令的,因为多蒙多特的种植园并不是在李再安本人名下的,它们的所有者是弗雷泽。但不管警方是如何拿到这份搜查令的,当看到这份搜查令的内容时,李再安的第一反应就是很恼火,很明显,警方搜查多蒙多特种植园的真实目的并不是想从那里搜出点什么来,而是要将弗雷泽拉下水,从而在侧面给他李再安施加压力。   毫无疑问,警方的这种做法很不地道,他们等同于是将弗雷泽与李再安的关系公之于众了,这不仅会对弗雷泽的个人名誉构成伤害,同时也会将她推进危险的境地。李再安的仇人注定不会少,想要变着法的打击他的人更多,一旦弗雷泽与他的关系被曝光,那么弗雷泽注定会成为某些人下手的直接目标。   说真的,自从入主莫里奥组织以来,李再安并没有将警方作为他攻击或是针对的目标,在他的观念中,警察是兵,他是贼,兵抓贼是天经地义的,其中并不牵涉个人恩怨。所以说,他在过去与警方的对峙中,始终保持着一种游戏的心态:猫抓老鼠,老鼠戏猫的游戏。   但是这一次,警方为了给他施加压力,打掉他这个毒枭,竟然将弗雷泽这个局外的女人牵涉了进来,这游戏玩的就有些过火了,李再安无法容忍,他认为自己必须做出一些反击。   “我想跟何塞局长谈一谈,私下里的,你认为怎么样?”手中的便笺随意的扔在一边,李再安眯着眼睛沉思了良久,突然说道。 第二卷 第91章 别致的晚...  何塞 希纶,圣保罗州警察总署局长,在巴西警界,这是个很有名气的人,如果时光回退四五年,给他头上按一个罪恶克星的名头也不算过分。此人嫉恶如仇,自从加入警界之后,便以对抗黑恶势力为己任,而且从不畏惧任何形式的威胁,更不会给任何人留情面,是个地地道道的好警察,毫不客气地说,如果巴西国内的警察都像他一样,类似李再安这样的家伙根本就找不到存活的空间。   作为一个毒枭,李再安同何塞之间注定存在着无法调和的矛盾,他们根本没有妥协的可能,更没有达成谅解、和平共处的可能,贝塞隆实在搞不懂,李再安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同何塞私下里会面。难道他想要收买何塞?这显然也不太可能,如果那家伙能够被收买的话,他也就不是何塞了。   尽管不清楚李再安想同何塞会面的真正目的,贝塞隆也没有多问,他将何塞在圣保罗的两处住址告诉李再安,至于说李再安要怎么才能同何塞见上面以及见面后会谈些什么,就不是他需要关心的事情了。   正所谓狡兔三窟,何塞作为圣保罗州警察总署的局长,又是极力主张强硬对付州内各个犯罪集团的领军人物,为了自身安全,他在圣保罗市区内自然也不可能只有一个住处。按照贝塞隆的说法,何塞在圣保罗市区内共有四处住址,不过他最常去的两个地方,却是紧挨着州警署防暴队训练场的特训警员疗养中心,以及位于圣保罗警察学校内的宿舍。   毫无疑问,要进入这两个地方都不是很容易,但对于李再安来说,只要他想进去,就总能想到办法。   ....................   下着蒙蒙细雨的深夜,黑暗如同粘稠的凝胶,坐在奔驰车内,隔着车窗,视线似乎投出去一两米远就陷入了凝胶里,再难向前穿出分毫。   坐在车子的后座上,一脸困倦的何塞皱眉看着手中刚刚拆开的一封信。这封信是远在巴西利亚的妻子托人捎来的,上面提到他们夫妻两唯一的儿子没能通过巴西利亚大学的入学试,如果可以的话,妻子希望他能走动一下,安排儿子到州立圣保罗大学就读。新的最末尾处,妻子还提醒他,马上就到圣诞节了,希望他能会巴西利亚和家人一起过节。   看完的信笺随手折叠好,重新塞进信封里,何塞长吸一口气,用两根手指的指肚掐揉着眉心两侧的眼窝。   是啊,圣诞节就要到了,对于巴西人来说,这是一年中最重要的一个节日,没人希望在这个节日里出什么乱子,此前警署向州法院申请针对李再安的逮捕令与搜查令,州法院的大法官拖延了数天才给予批复,其中根本原因就是法院不希望这场逮捕行动在圣诞节前出现,因为那很可能会带来一场骚乱。   瞧吧,连州法院的人都知道这个城市的地下世界里出现了新的统治者,尽管那些独立惯了的帮派、集团还不认可这个统治者的存在,但这种趋势已经很明显了,作为一个同黑恶势力打了半辈子交道的警官,何塞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一个散乱的、混战不休的地下世界,远没有一个统一的、受一个统治者控制的地下世界危险,正因为如此,何塞认为打掉李再安这个危险因素很有必要。而之所以将这个行动确定在圣诞节期间,则是因为时机恰巧的缘故。   雨夜的圣保罗警察学校校园内异常的静谧,学校的学员早就休息了,一栋栋整齐的宿舍楼内看不到半点灯光。奔驰车在校园操场边的甬路上一直前行,即将开到尽头的时候转而向南,四五十米的距离之后,停在一栋双层的别墅式建筑前面。这栋建筑是警校校长的宿舍,而身为州警署局长的何塞,同时也兼任着圣保罗警察学校的校长职务。   开车的司机是个并不年轻的中年人,他已经跟了何塞很多年了,深得他的信任。   车子停下的时候,中年人率先跳下车,撑着一把伞为何塞拉开车门。   “你去吧,明天早上八点之前来接我。”何塞从车里钻出来,接过雨伞,说道。   “好的,先生。”中年人点点头,说道。   目送车子的尾灯在雨幕中渐行渐远,何塞摸摸口袋,掏出一串钥匙,走向不远处的小楼。   走到小楼门前的时候,何塞看着门侧的一扇窗子皱了皱眉,那扇窗子里面拉着窗帘,但是窗帘并不厚实,依稀可以看到有灯光从里面透出来。   何塞歪头想了想,实在想不起自己离开的时候是不是把灯全都灭掉了,他摇摇头,暗道人要是上了年纪就这样,做什么事都丢三落四的。   打开厚重的保险门,何塞收起雨伞,换了鞋子,转身关门的时候还没有察觉到房子里已经进了人,直到穿过玄关,走进客厅,他才赫然发现与一楼客厅仅仅隔着一道木制隔断的餐厅里,竟然站着一个人。   出于一种本能的反应,何塞回手摸向后腰,试图将别在身后的手枪拔出来,可就在他的手刚刚触到枪套的时候,耳边就听到拉动枪栓的声音。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一眼,何塞只看到客厅的角落里站着一个人,正拿着一支乌兹对着自己。   “何塞先生,不用紧张,我们虽然是不请自来,但却对您没有什么恶意,”餐厅内正执着一个平底炒锅的年轻人笑了笑,说道,“对啦,您应该吃得惯中餐吧?很长时间没有亲自下厨了,也不知道厨艺是不是生疏了……来来来,随便坐,还有一个菜,马上就好了。”   “李再安?”何塞仔细的看了年轻人一眼,心头一动,沉声道。   李再安这个中文的名字从何塞的嘴里说出来,让人感觉有些别扭,不过他终归是没有把人认错,正在餐厅与厨房间忙碌的年轻人正是李再安。   鬼知道他是怎么偷偷闯进这栋楼的,但看看餐桌上摆放的五六个菜碟,很明显,他进来的时间已经不短了。   听到何塞说出自己的名字,李再安一点都不决定吃惊,相反,如果这位警察局长不认识自己,他才会觉得吃惊呢。   四眼的燃气灶上除了蒸锅之外,还放着一个巴西很少能看到的砂锅,此时,砂锅上蒸腾着热气,里面炖的是清蒸鸡,这会火候已经差不多了,整个餐厅里都弥漫着浓郁的油香。   难得有兴致亲自下厨,李再安还打算再做一个番茄虾球,用料和食材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下锅了。   他在厨房里清洗着平底炒锅的时候,外面客厅里,勒克洛斯已经将何塞身上带着的枪收缴了。  对李再安这个人,何塞已经了解的不能再了解了,在他的观念中,这个来自中国的移民胆大心细,而且运道好的离谱。他在一个恰当的时候结识马诺罗,又在一个恰当的时候进入莫里奥组织,随后,更是在一个恰当的时候除掉了马诺罗,顺利的掌握整个莫里奥,作为一个亚洲人,如果不是时机巧合的话,他根本无法走到今天这一步。但何塞怎么也想不到,这家伙的胆子竟然要比自己想象的大得多,就在警方准备着对他实施再一次抓捕的时候,他竟然偷偷地闯进了住着近三千名警员的圣保罗警察学校。   死,何塞并不怕,如果怕死的话,他也不会矢志与黑帮、贩毒集团做对了,他现在脑子里想的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李再安为什么要冒那么大的风险闯到这里来。   “保罗,我想这应该你的追随者们对你的称呼了,”甩开身后的勒克洛斯,放弃了抵抗的何塞施施然走进餐厅,他拖了一把椅子放在餐桌旁边,安安稳稳的坐上去,说道。   “不仅仅是我的追随者,我的朋友和敌人也都这么称呼我。”李再安一边忙碌着炒菜,一边头也不回的说道,末了还问了一句,“何塞先生,您介意吃的甜一点吗?番茄酱是多放一点还是少放一点?”   “可以甜一点,”何塞迟疑了一下,说道。   “甜的吃太多对身体不好,”李再安紧接着说道,“而且我也不喜欢吃的太甜,还是淡一点吧。”   何塞张张嘴,什么都没说。   良久之后,听着炒菜的声音停了下来,何塞看着李再安的背影,问道:“你今天花费了这么多的心思,冒着偌大的风险来这里,想必不是仅仅为了向我展示一下厨艺的吧?”   “当然不是,”李再安将炒好的番茄虾球倒在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盘子里,喜滋滋的端着盘子走到餐桌前面,一边解下围裙一边不无自得的笑道,“好啦,一切ok,可以开饭了。勒克洛斯,你准备的那两瓶朗姆酒呢?快拿过来。”   勒克洛斯点点头,转身走出餐厅。   “你瞧,何塞先生,除了向您展示一下我的厨艺之外,今天,我还想同您一块吃顿饭,”趁着勒克洛斯出门的时间,李再安回到厨房,将炖好的清蒸鸡端上桌,这才说道,“您瞧,这一桌的菜您一个人肯定是吃不完的,难道不是吗?” 第二卷 第92章 开诚布公  看看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中式菜肴,嗅一嗅飘满餐厅的浓郁菜香,何塞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年轻人除了有做毒 枭的天分之外,同样也有做厨师的天分。   “试试看,口感怎么样?”李再安自己拿起筷子,朝餐桌上随意一指,笑道。   何塞可不会用两根木棍的筷子,他老实不客气的拿过一把叉子,将面前的三个菜逐一尝了一遍,一边品尝还一边频频点头,夸赞道:“不错,嗯,这个也不错,很不错,保罗先生,我必须说一句,凭你的厨艺,即便是不贩 毒,不做违法的勾当,同样也可以找到一份收入很可观的工作。”   “我相信您说的没错,”李再安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招呼回来的勒克洛斯倒酒的同时,将一个酒杯推到何塞的面前。   “那你为什么不去做一名厨师,而要做一名毒 贩呢?”何塞紧接着问道。   李再安看看他,含蓄的笑了笑,紧接着摇头道:“因为厨师这个行当需要有人去做,而毒 贩这个行当同样也需要有人去做,更不巧的是,我选择了后者。一个好的厨师,如果做够了可以随时改行,可即便是一个再不入流的毒 贩,一旦入了行就再也没有退出的机会了,您说是不是?”   何塞一愣,他不明白李再安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如果从字面上听的话,他似乎有了后悔的意思,若然真的是那样,何塞绝对会举双手欢迎的。他会将李再安列入污点证人的行列,然后在将来法庭宣判的时候,以州警署局长的身份为他求情,要求法官为他减刑。但话说回来,何塞也知道这个希望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李再安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选择向警方投降。   果然,李再安紧接着又说道:“而对于何塞先生您来说,我究竟是做厨师还是做毒 枭又有什么分别呢?没有了保罗?安,圣保罗的毒 品流通也不会停止,没有莫里奥,圣保罗的局势也平静不了多少,相反,到那时候,需要您头疼的麻烦事可能会更多。”   冷哼一声,何塞分了一只鸡腿放到自己的餐碟里,同时说道:“你说的没错,没有了你,圣保罗一样会毒 品盛行,过去每天都在发生的罪恶,也一样会继续发生,但要说会由此变的更加麻烦,恐怕也不见得。更何况我从来都不怕麻烦,在我眼里,像你们这样的恶棍,总是能够抓一个少一个的。”   “或许会抓一个多出两个来呢,”李再安面无表情的接了一句。   “就算是抓一个多两个又能怎么样?至少我问心无愧了。”何塞大怒,眼睛直勾勾的瞪着他,说道。   李再安毫不退缩的与他对视着,将近两分钟之后,突然弯唇一笑,举起手中的酒杯,说道:“或许您说的没错,来,为您的问心无愧干一杯。”   何塞也不跟他碰杯,自顾自的举起酒杯,将半杯朗姆酒一饮而尽。   “问心无愧的何塞先生,请恕我冒昧的问一个问题,”放下酒杯,李再安用餐巾拭了拭沾湿的唇角,面色平静的问道。   “请说。”何塞毫不客气的大口吃喝,含糊不清的说道。   “您是一名警官,我是一名毒 贩,你要逮捕我,要把我投进监狱,让我接受法律的惩罚,这些都是应该是,是你的本分,对此,我完全能够接受。”李再安拒绝了勒克洛斯为他倒酒的举动,一只手转动着面前的酒杯,说道,“可问题在于,弗雷泽只是一个本分的女人,她和我是有很密切的关系,但却不是一个罪犯,而你却在试图将她牵扯到这个圈子里来。我很想知道,如果她为此受到什么伤害的话,何塞先生是否仍旧觉得问心无愧?”   “保罗先生,我想有点我需要声明,”何塞毫不退让的接口道,“第一,我没有试图将任何一个无关的人牵扯到你的案子里来,弗雷泽小姐是被你牵连进来的,如果她为此受到任何伤害,需要负责任的应该是你才对。第二,弗雷泽小姐本身也不是什么无辜的人,至少她犯有包庇罪,因为你是个逃犯,而她在与你交往的过程中,却从未向警方报过案。有这两点在先,我可以很明确回答你,即便弗雷泽小姐受到什么伤害,我也不会有任何愧疚的。”   面对何塞的理直气壮,李再安冷冷一笑,手上屈指一弹,将空了的酒杯推翻在桌上,沉声道:“这么说,您是不打算取消对多蒙多特庄园的搜查了?”   “我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要取消那样的行动,难道就因为你的反对吗?”何塞一脸诧异的反问道。   “我当然没有权力反对,不过,何塞先生,您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了吗?”李再安眯着眼睛说道。   “想要威胁我?”何塞耸耸肩,不以为然的嘲笑道,“那你可以省下一份力气了,从还是一名小警察的时候开始,到现在,我已经不知道受过多少威胁了。”   李再安相信这话,他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而后沉默片刻,幽幽的吐了口气,自言自语般的说道:“那好吧,何塞先生,接下来请允许我告诉你之后的一段时间会发生些什么。”   手中的餐巾随手丢在一边,李再安从椅子上站起来,不紧不慢的在餐桌边踱了两步,说道:“首先,作为序幕,您治下的两所监狱会在......”看看腕表,“会在五分钟后发生暴动,随后,这场突发性的暴动会在今天晚上蔓延到圣保罗全州境内的每一所监狱,数以千计的重刑犯会为您表演一场圣诞节前的胜利大逃亡。而在明天早上,一个全新的,以对抗警方为主要目的的暴力团伙将会宣布成立,以圣保罗市区为中心,这个团伙的成员将会袭击每一个警力薄弱的警署、每一辆失去支援的警车,每一个走在街头的警察,直到警方答应他们提出的条件为止。”   脚步停在何塞的身边,李再安缓缓说道:“而他们的要求,就是让你这个州警署的局长先生滚下台。”   何塞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却被李再安拦住了,他继续说道:“不要急何塞先生,我的话还没说完呢。这一步只是开始,远远不是结束。何塞先生,还记得月前警方采取的那一场大规模反腐抓捕行动吗?哈,那可是圣保罗州这么多年来最轰动的一场大规模抓捕行动了,经您授权抓捕的那些,几乎全都是政府官员,他们有些人的罪名是收受贩 毒组织贿赂,并为贩 毒组织提供庇护,有的则是直接参与了贩 毒,可谓罪大恶极,在你的眼里,他们每一个人都该死。可是您并不知道,这些在您看来罪大恶极的人中,有一部分人是蒙了冤的,像罗勒特姆区警署警长贾希斯、巴托斯诺莫监狱典狱长胡安?巴雷蒙等等。这些人,我曾经尝试着去收买他们,但都被他们拒绝了,恰好在那个时候,你安排的什么行动组盯上了我,于是我就顺水推舟,送给了你一点惊喜......”   这一次何塞彻底变了脸色,他相信李再安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如果可能的话,他会在明天一早设法为这些人翻案,恢复他们的名誉和自由,但可悲的是,贾希斯和胡安已经不在了,他们在月前就已经死在了监狱里。   “问心无愧的何塞先生,我知道您现在在想什么,您放心,您想做的事情我已经替您做了,”李再安瞟了他一眼,冷笑道,“明天,曾经设法构陷贾希斯他们的人将会向警方自首,他们会道出一部分真相,还贾希斯等人一个清白。至于您,您虽然要为此承担一部分责任,但相信还不至于被免职,不过我倒是很想知道,面对频发的袭警暴力事件,面对那些屈死的冤魂,您是不是还能继续问心无愧的在这个位子上继续坐下去。”   餐厅里陷入长时间的沉默,何塞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足足过了将近五分钟,他才缓缓的仰起脸,语气沉重地说道:“保罗,早晚有一天,上帝会惩罚你的,你将为你的罪恶而永沉地狱。”   “多谢您的祝福,不过我想您现在恐怕已经在地狱里了。”李再安冷冰冰的一笑,嘴里说着,朝勒克洛斯使了个眼色。   勒克洛斯心领神会的上前一步,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装在塑胶袋里的毛巾,撕破袋子之后,死死地捂在何塞脸上。 毛巾是浸了乙 醚的,只是短短几秒钟便让何塞瞳孔放大,整个人昏迷过去。   李再安并不打算干掉这位警察局长,那会打乱他的全盘计划,至于说迷昏他,只是为了能够安全的离开这个鬼地方而已。这里毕竟是警察学校,数千警察汇聚的地方,而且聚在这里的警察大都是不谙世事、血气方刚的年轻人。   另外,李再安也不希望何塞有机会通知各个监狱加强戒备,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何塞会昏迷两到三个小时,而到那时候,整个圣保罗上百所监狱已经被此起彼伏的暴动淹没了。 第二卷 第93章 骚乱  何塞是被客厅里急促的电话铃声从昏迷中唤醒的,在电话机座上跳动的话筒也不知道吵了多久了,仅从铃声中就能听出一种令人心焦的急躁。   瘫坐在椅子上怔忡几秒钟,何塞才猛然想起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   餐桌上的菜肴早已凉透,那一盆清蒸鸡的汤汁都僵住了,很明显,这一场昏迷至少也有两个多小时了。   客厅里的电话铃声还在吵闹不休,何塞双手撑着桌子,缓缓的站起身,因为神经仍有麻痹感的关系,身子还禁不住摇晃了一阵儿,好不容易等到站稳了,他便等不及的摇晃着朝客厅走去。   在拿起听筒的时候,何塞回想着此前李再安对他说的那番话,只感觉整颗心都高高的悬着,他担心接听的电话里,会告诉他某所监狱发生骚乱的消息,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即将到来的这个圣诞节将转变为一个灾难日。   听筒拿在手来,何塞稳定了一下情绪,这才对着话筒说了一句:“喂,我是何塞 希伦,你......”   电话那头的声音异常急促,根本没等他把话说完,便抢着开了腔,而对方所谈到的内容,却是令何塞如坠冰窟,整个人似乎都在一瞬间被麻痹了。   电话是州监狱管理局打来的,对方在近三分钟的时间只汇报了一件事:整个圣保罗上百所监狱都乱套了,一场接着一场的骚乱、暴动,令监狱管理局彻底失去了对所有监狱的有效控制,管理局需要警方的支援,最好是能够得到来自于国民警备队的支援。   圣保罗州圣诞节前夜发生的这一场大规模监狱暴动来得很突然,没有人知道事件的起因是什么,但其汹涌程度及其影响之恶劣,却是令全球为之瞩目的。   子夜发生的监狱暴动首先从一直以来监管环境最好、最安定的克鲁廷罗监狱爆发,数个监号内的囚犯假作殴斗,引来狱警的干涉,随后,囚犯们袭击了狱警,夺走了牢房的钥匙,将全部的犯人都放了出来。监狱外区的狱警察觉到情况不妙的时候,虽然及时关闭了整个监区,但囚犯们以手中掌握的近十名狱警为人质,要挟外区的狱警打开了监区的自动闭锁。彻底的失控由此到来,等到防暴警察赶到克鲁廷罗监狱的时候,整个监狱已经被近六百名囚犯控制。   几乎就在防暴警察赶到克鲁廷罗监狱的同时,卡兰迪鲁、埃尔沃拉、索罗科瓦、容达伊等近百所监狱也相继发生暴动,凌晨一点钟,圣保罗州监狱管理局管辖下的近140所监狱全部失控。州警署虽然调动了近乎所有警力,甚至连交通警都召集起来,但仍旧面临着警力匮乏的严重局面。   当何塞接到电话的时候,州警署方面正承受着来自州政府方面的强大压力,按照州政府的说法,警方必须在天亮之前平息骚乱,否则的话,他们就要给警方“好看”。因为联系不上何塞,警方的警力又严重不足,警署的临时负责人考虑着调动国民警备队参与平息骚乱,并向州政府做出了申请,但这个申请被州政府拒绝了。   国民警备队是巴西的民兵组织,也是一支准军事化的力量,不过它并不归属于军方掌控,而是由地方政府负责管理和调动的。   圣保罗拥有一个整编师的国民警备队武装,尽管州政府方面有权调动这支武装,但却不是想什么时候调动就能在什么时候调动的,这其中有严格的规定和限制。按照国土安全法的规定,一州政府只能在三种条件下才能调动国民警备队:战争条件下;重大自然灾害条件下;在事态严重,城市安全受到威胁并宣布了戒严、宵禁等强制命令的条件下。   换句话说,圣保罗州政府只有在宣布若干城市进入戒严和宵禁状态之后,才能接收由军方控制的武器库,并向国民警备队士兵发放武器,进而命令他们执行任务。而对于州政府方面来说,他们自然不会轻而易举的宣布圣保罗市进入戒严或是宵禁状态,那不仅会引来民众的恐慌,还将给一大批圣保罗州的官员们带来未可知的麻烦,更有甚者,甚至会提前结束他们的政治生命。毫无疑问,这些都是圣保罗州政府方面无法接受的。   州政府目前需要做的是平息事态,大事化小,而不是火上浇油,将原本已经很严重的事态进一步扩大,所以他们不可能调动国民警备队,至少不可能现在就调动。而对于警方来说,他们现在警力匮乏,单单靠抓捕、对峙这样的措施,肯定无法在天亮之前平息骚乱,他们必须得到高层的授权,允许他们在行动中采取更加强硬、更加具有震慑性的举措,而这个授权离不开何塞 希纶。   放下电话的时候,何塞终于明白李再安是如何的言出必行了,不过他却搞不明白,李再安究竟是如何将他的势力蔓延到圣保罗州境内上百个监狱中去的,但可以确定的是,这家伙确实是个危险人物,而且是前所未有的危险人物。   但就目前的状况而言,何塞已经顾不上这个危险人物了,他不会忘记昨天晚上李再安对他说过些什么——监狱暴动只是开始,如果这种局面得不到有效控制,天亮之后,更大的风暴将席卷整个圣保罗大区。   为了挽回局面,何塞做出了一个很愚蠢的决定,他没有向州法院提交申请,更没有得到州法院的许可,就在通话的最后,以州警署局长的身份给出了下属警员们采取更强力措施的许可,而按照巴西司法,他并没有这个权力。   当然,按照何塞的想法,这只是权宜之计,毕竟目前的局势已经容不得他再向州法院的大法官们提出申请了,大不了可以等到事态平息之后,再去补上这一份授权。可他不知道的是,就在整个局势的背后,一双阴鸷的眼睛正在等着他迈出这一步。这双眼睛的主人就是何塞心目中的危险人物,直接策动了这一场骚乱的幕后推手——李再安。   手里拎着一部对讲机,卡西诺斯步履匆匆的从州监狱管理局的行政大楼里出来,明显带着狂热与兴奋的目光在灯火辉煌的楼前扫了一圈,找到那辆黑色的奔驰房车,一路小跑的奔了过去。   房车的车厢门虚掩着,稍一用力便哗啦一声开启。   自从出任圣保罗州的典监长以来,卡西诺斯的日子过的很舒坦,短短一两个月,整个人都胖了一圈,体重增加了将近15磅,尽管只是二十多步远的距离,他小跑过来都微微有些气喘。   光线昏暗的车厢里烟雾缭绕,刺鼻的烟味熏得人喘不上气来,透过淡蓝色的烟雾,可以看到车厢里坐着三个人,其中两个穿着便装,一个则是全副武装的防暴警察。   这三个人对卡西诺斯来说都是老熟人了,两个便装的分别是李再安以及他的保镖勒克洛斯,而穿着防弹背心、戴着防暴头盔的那个则是他的妻弟,圣保罗市防暴警队第四大队的队长乌比拉坦 吉马良斯少尉。   警用房车是用来搭载警员或是押送囚犯的,车厢里只有左右两排竖排的长凳,钻进车厢的卡西诺斯一屁股坐在靠门的位置上,粗喘两声之后,沙哑着嗓子说道:“何塞的授权下来了,参与行动的警员允许配发实弹,行动过程中如若遭遇威胁,可以开枪射击。保罗先生,你的推测一点都没有错,何塞已经乱了方寸。”   李再安坐在车厢的最里侧,嘴里叼着一支烟,车窗外投进来的微弱灯光恰好照着他的侧脸,或许是肌肉绷紧的缘故,又或许是心理作用,他的侧脸看上去异常的狰狞。   看着猩红的一点火光在烟头上一明一暗的闪烁,卡西诺斯小心翼翼的问道:“保罗先生,下面是不是可以按计划行动了?”   “乌比拉坦准备好了吗?”李再安手指夹着烟卷,语调沉冷的问道。   坐在一边的乌比拉坦手里攥着一卷白纸,隐约可以看到纸上有些字迹,他的手攥得很紧,黑皮的手套都在掌缝的位置崩开了线,由此可见,他此刻的心情也很紧张。 乌比拉坦手中攥着的是一份名单,那是李再安之前列给他的,按照计划,他将带领一队防暴警察前往卡兰迪鲁监狱平息骚乱,而列入名单中的罪犯都要死,一个都不能留。   那长长的一串名单记录了不下五十人,乌比拉坦很担心,如果一下弄死这么多人的话,他这个少尉是不是会受到牵累,毕竟那算得上是一场屠杀了。   “他当然已经准备好了,先生尽管放心,绝不会出任何纰漏的。”没等乌比拉坦开口,卡西诺斯先抢着说道,一边说着,他还一边在妻弟的脚踝上狠狠踢了一脚。   与乌比拉坦的忧心忡忡不同,卡西诺斯如今的心里充满了兴奋。兴奋?没错,就是兴奋,能有机会稳定州警署的局长宝座,他也的确有理由兴奋。 第二卷 第94章 陌路顿悟  躲在暗影中的李再安能够清晰乌比拉坦和卡西诺斯两个人的心态,前者是兴奋中带着几分担忧,这说明他是既希望得到此前李再安承诺给予的东西,又害怕承担这次行动所带来的严重后果。这种人只能偶尔利用一两次,但绝不能让他了解太多的东西,否则将后患无穷。至于卡西诺斯,这家伙如今已经变得胆大而贪婪,对这种人,不妨多给他一些好处,顺便多利用他几次,一直到他变成废品为止。   何塞的授权将是一场流血冲突的导火索,圣保罗的犯罪率高企不下,罪犯猖獗,同时,警察的队伍中也充斥着大量的歪瓜裂枣,这些穿着警服的家伙再没有得到执法授权的情况下,都能屡屡制造出暴力执法的丑闻,而一旦得到了更大的执法权限,天知道他们会搞出什么乱子来。   李再安前世的记忆中有这方面的印记,当年巴西最大的暴力犯罪集团“首都第一司令部”之所以能够出现,其最直接的导火索便是1992年的一场监狱大屠杀。全副武装的防暴警察在卡兰迪鲁监狱的暴动中过度使用暴力,直接导致111名囚犯当场死亡,在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囚犯都是在放弃抵抗之后被警察枪杀的。正是这一场震惊全世界的监狱大屠杀,令巴西警方名誉扫地,同时也激怒了数以万计的囚犯,“首都第一司令部”有针对性的袭警行动以此为开端,一直持续了二十余年。   李再安并不在乎前世的历史真相是怎样的,他只知道自己现在需要挑起这样一场充满血腥的暴力冲突,需要让筹划已久的“首都第一司令部”破壳诞生,以一个暴力集团的形象出现在公众面前。这个以刑满释放人员、在押囚犯、在逃犯为主的暴力集团,不仅会为他吸引警方的注意力,还能为他今后的一系列行动添加助益。   除此之外,李再安还希望能借这个机会将何塞赶下台,他已经不能忍受一个整天盯着自己,想方设法、不择手段要将自己送进监狱的警察局长留在圣保罗了。   乌比拉坦的心里或许还对即将采取的极端行动怀有顾虑,但眼前的形势已经由不得他后退了,毕竟李再安买通的并不仅仅是他一个人,还有他手下的十几名防暴队员。   “既然准备好了,那就开始行动吧。”背靠着车厢壁,李再安摆摆手,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   乌比拉坦闻言打了个激灵,抬头试图看看李再安脸上的表情,却发现他的面孔恰好被阴影遮住,根本看不清楚。脖颈僵硬的转过来,看向另一边,却正好迎上卡西诺斯凶狠的目光。   知道由不得自己退缩了,乌比拉坦咬咬牙,接过卡西诺斯递过来的对讲机,简单的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装备,起身跳出车外。几分钟之后,他将从里带领着手下的47名防暴队员开赴卡兰迪鲁,镇压数百名囚犯发起的骚乱。不到五十名警察对付数百名穷凶极恶的囚犯,自然免不了要采取非常规的手段,另外,对峙的局面也必然无比紧张,在那种情况下,有人擦枪走火,甚至在持续紧张的状态下连续开枪杀人也是正常的——一切都是为了组织犯罪,乌比拉坦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卡兰迪鲁监狱是李再安的触手把握的最牢固的监狱,即将宣布正式成立的“首都第一司令部”也是以这里为中心的,在这所监狱里,有同李再安共过患难的狱友,也有受过他恩惠的囚犯。因而,在策划骚乱的时候,几乎没有人会相信自己将死在这个注定要流血的夜里,这其中就包括了李再安当初同监号的狱友何塞?巴蒙德。   类似何塞?巴蒙德这样的人物,可以算是真正穷凶极恶的囚徒,但他毕竟不是个枭雄式的人物,而且野心太大了,他没有看清楚一个问题:李再安需要的并不是一群能与他平起平坐的所谓“患难兄弟”,而是一群不怕死的、能被金钱收买的,同时还很听话的牵线木偶。何塞?巴蒙德不想做木偶,他在监狱内培养了自己的势力,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大有作为。他以为这一切李再安都不知道,甚至以为即便是李再安知道了,也能够容忍他,但是很可惜的是,他完全猜错了,对于侵蚀自己权力的任何人、任何行为,李再安都不能容忍,所以,何塞?巴蒙德必须死——幸运的是,他的死并不毫无价值的,至少,他能用满腔的鲜血为李再安的计划添上一抹不算很浓厚的亮彩。   乌比拉坦率领的47名防暴队员在凌晨三点四十五分抵达卡兰迪鲁监狱,并迅速与固守外围监区的二十余名狱警汇合,随后发生的一切证明,在现代战争条件下,用砖块、铁条武装起来的暴徒永远都对付不了荷枪实弹的准军事化部队,哪怕双方的人数对比悬殊。   由于没有在第一时间占领监狱内的武器库,参与暴动的囚犯在与防暴队首次接触的冲突中便被击溃,从监狱内区同往监狱外区的铁丝网隔离带内外,横七竖八的躺倒了数十具尸体和痛苦哀嚎的伤员。被鲜血和死亡震慑住的囚徒们,彻底丧失了抵抗的勇气,他们或是像没头苍蝇一样在监区内狂奔乱逃,或是乖乖的蹲在地上,双手抱头,缴械投降。至此,卡兰迪鲁监狱的暴动实际上已经被平息了,但乌比拉坦率领的防暴队并没有停止杀戮,他们将狱警以及不了解内情的防暴队员隔离在监区外,而后就按名单上列出的人名进入监区逐一查找,凡是名字出现在名单上的囚犯,哪怕已经放弃抵抗,也会被拉出去毫不留情的处决。   截止到黎明五点时分,接到匿名电话的记者们成群结队赶到的时候,卡兰迪鲁监狱内共有96名囚犯死亡,249名囚犯负伤,而在伤者中,一部分伤势严重的注定将在未来的几个小时内陆续死亡。   何塞是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接到卡兰迪鲁惨案的消息的,当听到具体伤亡数字的时候,他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完了”,一切都完了,未经过州法院许可的授权将成为送他下台的最直接利器,不仅如此,他很可能连个普通的警察都做不了了。   作为一个富有经验的警官,何塞很清楚这起惨案的背后有人为操纵的因素存在,李再安那张阴沉的面孔也始终盘旋在他的脑海里,怎么挥都挥不走。   何塞的心里有一种冲动,他想将通过媒体将李再安在这起事件中的作用公诸于众,但冲动毕竟只是冲动,理智的人是不会将冲动化作行动的。法官宣判,警察办案都是要讲究证据的,何塞有理由相信,警方不可能掌握到李再安涉嫌操纵暴力冲突的有利证据,作为州警署的局长,自己如果在这个时候宣布一个没有任何证据的指证,唯一的结果只能是让自己的继任者陷入前所未有的被动。   继任者?没错,就是继任者,何塞知道自己已经到了主动辞职的时候了,如果他不尽早宣布辞职的话,这场骚乱必然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更惨重的损失,不管是否愿意接受,何塞都得承认自己已经失败了,面对李再安不择手段的反扑,自己甚至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向一个罪犯低头是何塞难以接受却又不得不接受的现实,不过在正式宣布辞职之前,他还要做几件事:他要承担下这次风波的全部责任,要竭尽所能的推荐一名值得信任的接班人选,要为月前蒙冤的那些人恢复荣誉——哪怕他们中的一些人已经死了......总而言之,何塞要将所有负面的东西都背在自己身上,承担一切责任,因为只有那样,他的继任者才能轻装上阵,投入最大的精力去对付极度危险的“保罗?安”,否则的话,圣保罗这个美丽而繁华的都市,将沦落为真正的罪恶之都。   没有理会办公桌上几部吵闹的电话,何塞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崭新的办公用便笺,又从笔筒里抽出一支钢笔,呆呆的怔忡片刻,提笔在便笺的页头上写下一个简单的词:辞职报告。   想到此刻要写的报告竟然是一份辞职报告,何塞禁不住胸闷如塞,想当初前来圣保罗赴任的时候,他是何等的意气风发、信心十足,他曾经踌躇满志的认为,只要给他两到三年的时间,定然能将圣保罗的治安状况洗刷一新。而现如今,才只是一年时间不到,他就被打得遍体鳞伤、黯然退走了。是自己能力不足还是圣保罗的罪犯悍勇?何塞认为这两个想法都不对,自己失败的真正原因在于没有找准对付这些悍匪的路子。   经过这次的打击,何塞想到了一个答案,那就是要对付李再安那样的罪犯,最好的办法并不是直接打击他或是他的组织,而是应该首先打击他的财源,换句话说,就是截断他的资金来源。 第二卷 第95章 新的开始  毋庸置疑,李再安要想操控类似莫里奥这样成规模的贩毒集团,又要操控大量被关在监狱中的组织成员,整个过程中肯定需要近乎海量的资金。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犯罪,更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冒着丢命的风险去追随一个罪犯,这么多的罪犯团聚在李再安周围,所图的无非就是金钱,直接截断了他的资金来源,他手中所控制的势力自然会烟消云散。   何塞尽职尽责的将这点建议写进了报告里,期望着能够被下一任州警署局长所接受,而在继任者的人选上,他看中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担任着警署副局长职务的爱德华多 苏莫雷中校。这位有着六年兵龄的老警察尽管一向默默无闻,可他的操守却值得所有人敬佩,何塞认为,如果由爱德华多来接任他的职务,至少将来州警署能够保持住一份廉洁。   如果仅从这个人选的个人作风上看,爱德华多的确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但刚愎自用且对政治缺少觉悟的何塞忘了一件事,或者说他从来就没有关注过这件事——他所推荐的爱德华多早在数年前就担任过圣保罗州警察总署局长的职务,他从76年开始出任这个职务,直到85年才被解职。换句话说,此人是军政府时期的州警署局长,他曾参与并执行过数次针对反军政府民主团体的镇压行动,85年文人执政之后,他没有被追究责任就不错了,哪还有机会再次出任州警察总署的局长一职?   再有,就在何塞起草着他的辞职报告的同时,刚刚出任州监狱管理局局长不到几个月的卡西诺斯已经展开了他华丽的个人表演,圣保罗州州政府、州公共安全局、州法院等等等等,凡是能在新任州警署局长人选问题上表态的人,他都在逐一拜访。在拜访的过程中,他不仅送出大笔的金钱,还做出了令人信服的承诺:如果由他接任州警察总署局长的职务,他有能力在一周内平息圣保罗的监狱骚乱,恢复正常的社会秩序。   好吧,三个现实摆在了大家的面前:首先,随着那个名为“首都第一司令部”的猖狂的犯罪集团出现,尤其是随着他们在全大区范围内对警察的疯狂袭击,州警察总署局长的职位成了烫手的山芋,谁都不想在这个时候坐到那张宝座上去;其次,何塞 希伦推荐的人选根本不在大家的考虑范围之内;最后,卡西诺斯这位先生很是知情识趣,或许他的经验缺乏一点,但他的许诺看上去还是很可信的。   综合三点现实,卡西诺斯获得了那些上司们的认可,他会在不久的将来接任何塞的职务,出任圣保罗州警察总署局长一职,当然,何塞在辞职报告中提到的那个反黑策略,理所当然的被他弃如敝履。在卡西诺斯先生的心里,自有一个更可行且更稳妥的反黑策略,那就是同圣保罗州最大的黑帮头子、最大的毒枭“保罗 安先生”合作。只要有了他的认可,他这个局长不仅能坐得安稳,而且还大有“钱途”。   由此,卡西诺斯出任圣保罗州警察总署局长一职,标志着李再安全面夯实了他在圣保罗州境内天字第一号黑帮教父的身份,他借助黑帮的势力将铁腕的何塞赶下台,借助金钱的伟力将卡西诺斯送上位,之后,他又将借助卡西诺斯的身份以及警方的力量,将地下王国中所有反对他的人、反对他的势力......赶尽杀绝.   ................   “......城市的骚乱已经进入第三天,虽然州警署局长何塞 希伦已经在两天前宣布辞职,满足了暴力集团‘首都第一司令部’提出的第一个谈判条件,但迄今为止,该组织在城市各处发起的针对警方的袭击还没有停息的迹象......”   “......截止到今天中午12时30分,圣保罗大区内共有54所警局遭受袭击,8名警察殉职,另有14人受伤,24辆警车被焚毁......”   “......尽管州公共安全局发言人乔纳斯警官宣称不会向暴徒妥协,但据警方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官员泄露,监狱管理局方面已经做出了向‘首都第一司令部’妥协的决定。自即日起,圣保罗州境内所有监狱,将投入巨资改善监狱监管条件、改善囚犯饮食、增加每日放风时长......”   电视新闻中,主持人的声调平淡舒缓,如果不是时不时穿插进来的镜头显示出滚滚的浓烟,恐怕没有人能够体会到圣保罗这个城市目前的乱象。   离着电视机四五米远的地方,李再安毫无形象的盘腿坐在沙发上,嘴里叼着一个吹大的气球,低垂着眼皮,费劲的用一根彩绸扎住气球的胶皮口。   他的旁边,一个一周多大的小黑孩趴在他的膝盖上,一边用稚嫩的手指头去抠挖他的脚后跟,一边从嘟起的小嘴里濡出一层层的唾沫泡。沙发前的地摊上,十几个六七岁大小的孩子扭打在一起,吵吵嚷嚷的,就像是乌龟啃西瓜,滚的滚爬的爬,额头渗着汗水的劳蒂尼跑来跑去的,拉开这个却又舍了那个,忙得不可开交。   而在客厅的对面,还有二十几个十几岁大小的半大小子拥挤在一起,恭恭敬敬的看着坐在沙发的李再安。   千万不要误会,这些孩子可不是李再安的私生子,他还没有那么强大的生殖能力,这些小家伙都是他的“教子”,也就是天主教教义内认可的父子。   今天是平安夜,作为莫里奥组织的首脑,李再安要同自己的这些教子们一块吃一顿午餐,还要给每个教子送上一份礼物和一份祝福,这是他这个教父的义务,同时也是他的权利。   巴西是一个天主教盛行的国度,莫里奥这样的贫民窟虽然远离公共社会,但这里的居民仍旧有绝大部分都是天主教的信徒,而且非常的虔诚。李再安并不信教,可他却很看重这个教父的身份,整个贫民窟内所有14岁以下的孩子,基本上都是他的教子,不要小瞧这些孩子,或许十年、二十年之后,当李再安年老力弱的时候,这些孩子中的一些人将成为莫里奥组织的中坚力量,而这层宗教上的父子关系,将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他们对李再安这个教父的忠诚。   将气球的气孔扎起来,李再安托着球掂了掂,而后捏着绳子塞到那个在他身上抹唾沫泡的孩子手里。   小家伙的手劲虽然不小,但却捏不住细细的绳子,气球很快从他手里逃走,轻飘飘的滚落到地摊上。小家伙疑惑的看看空空如也的手心,又看看地上滚动的气球,嘴里依依呀呀的叫唤两声,扑棱着两条小腿就像出溜到沙发下面去。结果下的速度猛地点,整个娇小的身子从沙发上滚下去,一屁股墩在地毯上。小家伙似乎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坐到地上了,眨巴着眼睛愣了几秒钟,这才扯开喉咙,放声大哭。   李再安也不哄他,只是笑着从地上捡起那个气球,捏着气孔的位置,甩着球在小家伙的脑门上一下一下的敲打。   “先生,您要的东西准备好了。”他这正敲打的高兴,提着一个手提箱走来的勒克洛斯凑过来,站在沙发后面说道。   “嗯,”李再安将气球交给赶过来的劳蒂尼,侧过身子,拍了拍身边的空位。   勒克洛斯将手提箱放在他拍的那个位置,掀开箱盖,显露出里面满满的一箱钞票。这些钞票都是清点好、扎成沓的,每五千美元一沓,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李再安伸手在钞票上摸了摸,扭头看向那些站在客厅一角的半大孩子,开口说道:“休穆斯,过来。”   休穆斯是那些半大孩子中个头最高、身材最粗壮的一个,他听到李再安的声音慌忙应了一声,而后快步走过来,先捧着李再安的手,用额头在他的手背上碰了碰,这才恭敬的说道:“保罗教父。”   “嗯,好孩子,”李再安抽回手,在他头上摸了摸,笑道,“你母亲的身体怎么样?前些天听说她生病了,康复了吗?”   “感谢您的关心,母亲的病已经康复了,”叫休穆斯的孩子回答道。   “你父亲去世的早,你母亲抚养你们兄弟两个很不容易,你要多帮帮她,要听她的话,”李再安从箱子里拿出一沓钞票,放在他的手里,告诫道,“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知道了吗?” 第二卷 第96章 莫里奥的女主人   成箱的钞票一沓一沓发下去,尽管每人给的不是很多,无论年龄大小都是五千的数,但毕竟人数多了点,十个人就是五万,二十个人就是十万,仅仅是给这些教子们压岁钱,就得耗去近二十万的钱钞。   不过总归是金钱有价人心无价,回想当初的巴诺罗,他最初在莫里奥贫民窟里也是这么做的,如果他能始终如一的将这种做派保持下来,最后也不会丢了性命,至少李再安没有任何机会窥伺莫里奥的大权。   最重要的是,李再安现在荷包丰满,区区十几二十万的根本不被他看在眼里。环顾全球,但凡毒枭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有钱,一个稍稍有些地位的毒枭拥有私人飞机、数辆顶级豪车是很普遍的事,也有像也墨西哥华裔毒枭叶真理那样嗜赌的,三年豪赌输掉上亿美金而面不改色。而李再安,既不好赌,生活也不奢侈,即便他没有pai基金这个吸金器,仅仅靠贩毒的收入也足以拿来养活几百个教子了。   最后一沓钞票送出去,李再安将盘着的两条腿垂下沙发,弯腰抱起兀自坐在地摊上嚎哭不已的小黑孩,揽在怀里轻轻拍打着,对勒克洛斯说道:“他们都来了吗?”   这个“他们”指的是莫里奥组织的十六位中层头目,另外还要加上一个从玛瑙斯赶回来的若昂——不管地位的高下,组织内的每个成员都是兄弟,按照惯例,平安夜兄弟们是要在一起过的,而且不仅仅是他们要来,每个人还都要把妻子带过来。   不要以为这样的聚会无关紧要,实际上它相当的重要。就拿妻子这一项来说,几乎组织的每一个中层人物都会有若干个情妇,而按照天主教的教义,夫妻双方任何一方都是不允许出轨的,也就是说,天主教徒不时兴多妻制。在莫里奥这样的组织内部,平安夜的聚会,中层干部们带来参加聚会的女人,就会被认作是他们的妻子,将来,如果某个中层干部出了意外,那么组织内优先照顾的遗孀就是这个女人。   在巴诺罗掌控莫里奥组织的时期,最初也是实行这样的办法,只是到了后来,随着他的私生活日益糜烂,这种举措逐渐的废止了,也没人再提了,很长一段时间里,甚至连平安夜的聚会都停了。今年这个平安夜,李再安重新在莫里奥组织内推行这个办法,而且要求组织内的每个中层干部都必须遵守。   “我去问一下,”面对李再安的提问,勒克洛斯弯腰答复了一句,快步走向客厅门外。   平安夜的聚会并没有安排在李再安的这栋宅子里,他这里不但地方小,而且也简陋了点。真正的聚会地点是在巴诺罗遗留的那栋豪宅里,所以人有没有到齐勒克洛斯也不是很清楚。   离开客厅的勒克洛斯很快又转了回来,他朝李再安点点头,说道:“已经到齐了。”   李再安默然点头,将怀里的孩子交给劳蒂尼,说道:“你去梳洗一下,换身衣服,跟我一块过去。”   劳蒂尼身子一颤,怀里抱着的孩子险些摔到地上。勒克洛斯显然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谁都知道,李再安到现在都没有结婚,如果他带着劳蒂尼出席今天这个聚会的话,那就等于是对组织所有的中层头目宣布了一个事实:从今天起,劳蒂尼就是莫里奥的女主人了。   作为贫民窟中的一员,又是紧跟在李再安身边的女人,劳蒂尼自然明白这件事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也正为如此,她在反应过来之后才会有一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心里是既希望自己没有听错,又唯恐是真的听错了。   李再安却是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简单的说了一句,便自顾自的转身朝楼梯的方向走过去,没一会工夫,身影便消失在楼梯尽头。   勒克洛斯看了看楼梯的方向,迟疑了一下,对劳蒂尼说道:“夫人请稍等,我去为您准备今晚要用的晚装。”   因为没想到李再安会带着劳蒂尼出席今天晚上的聚会,所以之前都没人想着为劳蒂尼准备些什么,诸如梳妆打扮、做头、准备宴会服装什么的,都没有安排。眼下,别的事情都已经来不及安排了,倒是出席宴会用的晚礼服,现在抓紧时间还能仓促的买几身现成的回来,至于说是不是能够合意也顾不上了。   出现聚会的中层干部都到齐了,并不意味着李再安这个首脑立刻就会赶去见面,晚宴毕竟是定在傍晚五点钟开始的,眼下还有几个小时呢,他还可以小睡一觉,休息休息。   洗了个澡,在自己的卧室里小睡了一觉,等到李再安再次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色已经偏暗了。   抽了一支烟,又起床冲了个凉,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闻声而来的劳蒂尼已经把卧室收拾干净了,此刻正站在床边整理李再安晚上要穿的衣服。   李再安晚上的应场礼服就是一套简单的黑色西装,说是简单是指它的款式可以当成常服来穿,并不是说这身西装普通。这身西装是财大气粗的若昂专门为李再安订制的,来自英国的h-huntsman全手工订制,且不说两件套7500英镑的初起订制价格,单单是400克重的全斜纹特质面料就价格不菲。当然,自从接手玛瑙斯那边事务之后便财源广进的若昂怎么也不能仅仅送套衣服,其它的诸如皮鞋、领带什么的,就连领带夹都是专门订做的。   对若昂,李再安自然也不会客气,凡是他送来的东西一律笑纳,连推辞都不带推辞的。   看到李再安从浴室里出来,劳蒂尼慌忙拿了早已准备的毛巾,赶过来为他擦拭身上沾着的水渍。   这女人明显带着心事,她一边为李再安擦拭着身上的水渍,一边时不时抬头看他的脸色。   “怎么啦?”李再安不经意间察觉到她的忐忑,诧异的问道。   “先生,”劳蒂尼淡粉色的嘴唇蠕动几下,忐忑不安的说道,“我想……我想今天的平安夜聚会,我跟您去是不是不太合适呢?”   “嗯?”李再安的眉梢扬了扬,用疑问的腔调哼了一声。   “我什么都不懂,也没见过什么世面,我怕……怕会给您丢人。”劳蒂尼咬着嘴唇,细声细气的说道。   李再安倒没想到这女人会想的这么多,他迟疑了片刻,原本没有表情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你想得太多了,”抬起胳膊,用手背在劳蒂尼光滑的脸上蹭了蹭,李再安笑道,“今天晚上,莫里奥的这场宴会上注定只有两个主角,一个是你,一个是我,没人敢笑话你。再说啦,没有人生来就什么都懂,更没有谁一出生就见过什么大世面,不懂得可以一点点去接触,没见过世面就放开眼去看,我不怕人笑话。”   “那......那我真的能去?”劳蒂尼还有些不确定,小心翼翼的又问了句。 第二卷 第97章 平安夜聚会 停在楼前的车已经不再是那辆道奇越野,取而代之的,是一辆簇新簇新、闪着黝黑色光泽的路虎“发现”,这款车子看上去并不怎么漂亮,外型绝不是李再安喜欢的类别,但它的马力强劲。对于李再安来说,他需要的车子并不是为了好看、漂亮,而是首先要看性能和可靠性,毕竟好看救不了命,而在关键时刻,车子的良好性能和强大马力说不定就能让车主逃出生天。   李再安挽着劳蒂尼从楼宅里出来的时候,先一步出来的勒克洛斯已经发动了车子,车门自有守在楼前的两个年轻人帮忙打开,其中一个年轻人在劳蒂尼上车的时候,还特意将一个精致的女式挎包递上车。   挎包的个头不小,鼓囊囊、沉甸甸的,车子发动起来的时候,劳蒂尼提着挎包提带,将包打开看了看。挎包里面装的都是精美的小首饰盒,有四四方方,也有圆形亦或是长方形的。   “这是......”劳蒂尼抓着挎包带子,一脸疑惑的朝李再安问道。   “哦,今天是夫人第一次参加平安夜聚会,”还没等李再安开口,勒克洛斯便在前面抢先说道,“按照惯例,您是要送出一些礼物的,这些都是先生提前为您准备的。”   “哦,谢谢,”劳蒂尼投给李再安一个感激的眼神,她现在最在意的就是自己什么都不懂,唯恐到宴会上出乖露丑,就像派送礼物这种事情,说大不大,可说小也不小,过去莫里奥的女主人都能记得这件事,到她这儿却给忘记了,回头难免会被人家取笑。   幸好,自己的男人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道了一声谢,劳蒂尼还不忘握住李再安的手,感激的捏了一下。   李再安笑笑,没说什么,实际上这种老娘们才应该去关心的事情他怎么会记得住,不用说,礼物肯定都是勒克洛斯安排人准备的,这会却将功劳记在了他的头上。   车子在贫民窟内经过整修的公路上缓缓行驶,只用了几分钟的时间便停在巴诺罗当初的那套豪宅前面。与往日的冷清相比,这栋豪宅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显得异常热闹。   院落中的棕榈树上、楼前的门廊上,乃至于小楼的墙壁上,都缀满了装饰用的鲜花和彩灯,一株三米多高的圣诞树植在一楼的外侧回廊边上,一个个精美的礼品盒子悬挂在青葱的枝杈上。直到这会儿还有几个年轻人将客人们带来的礼物悬挂上去,只把随礼品送来的名帖保留下来,存了厚厚的一沓。   当李再安的车停在豪宅庭院中的时候,原本等候在庭院内的四名乐师急匆匆归座,李再安刚从车上下来,悠扬的小提琴乐曲声便在庭院内响起——拉奏的曲子却是很普通的《欢乐颂》。   “保罗先生......”   “保罗先生......”   ......   这会能进到院子里来的,基本上都是各个中层干部身边信任的人或是保镖,看到李再安挽着劳蒂尼出现,这些人纷纷鞠躬行礼,嘴里恭敬的称呼道。   李再安今天也不好继续绷着脸,他一路走过去,微笑着朝众人点头致意,偶尔还能叫出一两个人的名字,简单的问候两句。倒是劳蒂尼显得生分了许多,一张抹了淡妆的小脸粉中带着微微的润红,看向周围的目光也躲躲闪闪的。   穿过庭院中的碎石路,走进楼前正门,还没踏过铺了红地毯的玄关,就听到客厅里传来的放肆说笑声。莫里奥组织内的中层干部几乎都是靠厮杀拼出来的狠人,这些人有一个最大的特点:粗俗,他们聚在一起谈论的话题往往离不开三件事,金钱、女人、流血,而且是脏话满嘴,百无禁忌。   不过当李再安和劳蒂尼出现在玄关口的时候,各种粗口与放肆的笑声顿时一收,原本散坐在客厅中的十几个人齐刷刷的站起身,嘈杂的招呼道:“保罗先生。”   紧跟在李再安身后的勒克洛斯看到眼前这一幕竟然突兀的有了一种鼻头发酸的感觉,想不起有多少年,多少个平安夜了,总而言之,自从莫里奥奠定了如今控制的地盘之后,尤其是在巴诺罗一方面开始大肆享乐一方面开始清洗组织内的对手之后,贫民窟内的平安夜聚会就再没有人头齐整过了。几乎每年的平安夜聚会,16位中层头目中都会有几个人缺席,即便是那些赶来聚会的人,也没有谁会给与巴诺罗这么多的尊重。而如今......如今的莫里奥组织显然又回到正常的轨道上来了。   聚在客厅中的人都是成双成对的,不过仔细看一眼就能看出来,尽管包括若昂在内的17个中层头目中,最年轻的也是三十大几的人了,可随同前来的女人中却没有一个面相过了三十的,清一色全都是年轻貌美的花季shao妇。   对这种事情李再安也懒得理会,他在劳蒂尼的柔腰后轻轻拍了拍,示意她过去同在场的众人打个招呼,自己则面带微笑的同若昂领过来的shao妇拥抱了一下,热情的问候起来。   走完了会面的第一个过场,到场的女人们都留在一楼的客厅说话谈心,而男人们则到楼上的客厅去开会——平安夜的聚会可不仅仅是召集大家过来喝酒吃饭的,而是要确定下半个年度的组织行动计划,有的时候还要确定一些人事问题以及重新划分中层头目的控制区域。   相比起一楼客厅中的喧嚣,二楼的客厅里就冷清了许多,李再安带着众人各自落座,自有人为他们送来美酒甜点,知道李再安对雪茄没有兴趣,还专门给他准备了两包卷烟。   按照例定的程式,接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由各个中层头目汇报下半年来的经营状况,因为是平安夜,所以这种汇报只是简略的,也不用上缴账本。不过即便是简略的汇报也做不得假,因为这次的汇报会让李再安的心里有个大概的谱,等到圣诞节之后,他会根据这次汇报的情况来清查各个分区的细账。   汇报从若昂开始,逐次向下顺延,整个过程中李再安就背靠着沙发闭目假寐,如果不是他总会抽冷子向汇报人提一两个问题,别人估计会当他睡着了。   单就汇报的情况来看,在刚刚过去的下半年里,莫里奥组织各个分区的经营状况相比起上半年来要有明显的改善,这其中的原因很复杂,最主要的两个:第一,上半年莫里奥的人事变动太大,出的乱子也比较多,第二,进入下半年之后,莫里奥组织垄断了圣保罗的毒品供应。   若说17个中层头目中经营最好的一个自然非若昂莫属,短短几个月,玛瑙斯一方的上缴收入不但完成了李再安规定的数额,还有了将近三百万美元的超额。不过这样优良的表现即便是若昂自己都没脸子拿出来夸耀,毕竟他掌握的是莫里奥组织内人人觊觎的肥缺,相比起上缴给组织的,他自己收入囊中的那部分也足够让所有人眼红了。   但若昂本身也是一个知情识趣的人,就在所有中层头目都汇报完了收入状况之后,他提出自己准备在来年的四月份正式退休,希望李再安能够尽早安排一个人准备着接手他管理的事务。   类似这种退休的请求,往往是当不得真的,以退为进的策略可不是只有中国人会玩。面对若昂的退休要求,李再安理所当然的要做出尽可能的挽留,不过若昂这次的确是去意已决,他甚至明白的说女儿已经在迪拜买好了一套豪宅,就等着他过去团聚了。   一方要求退休,一方竭力挽留,如此再三,在座的众人也都知道若昂是真的想要离开了。想想也是,这老家伙在玛瑙斯主持的这段时间估计早就赚的脑满肠肥了,他这时候想要退出并不是不想多赚一点,而是因为人老成精,知道什么叫做该收手时便收手,说真的,他要是真在玛瑙斯多赖上两年,说不定赚的钱都没命花了。   李再安最终同意了若昂退休的申请,作为赠送的退休金,李再安允许他只上缴下半年收入的300万中的一半。至于说玛瑙斯新任的负责人人选,李再安决定等到三月份再确定,这其中的意思就是说让若昂再干到四月。   说实话,对于若昂的退身,在座的16个中层头目无不羡慕,贩毒是个赚钱的行当,但也是一条不归路,翻看一下世界毒枭传记史就能发现,但凡干这一行的人就很少能有善终,要嘛是死于刺杀、火并,要嘛就是在监狱里潦倒而终。类似若昂这样挣够一笔身价,然后安安稳稳退出的人实在是太少了,少的超级可怜。   “明天,我会离开圣保罗一段时间,”敲定了若昂的事情,李再安沉默了片刻,很突兀的说道,“我准备去一趟美国。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小事你们可以同劳蒂尼商量着决定,大事的话,我会留给劳蒂尼一个紧急联系方式。” 第二卷 第98章 夜半惊魂  李再安同布伦特之间的关系,莫里奥组织内并没有几个人知晓,所以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他去美国那个鬼地方干什么,不过话说回来,凭借如今在莫里奥组织内的威望,李再安想去哪儿也轮不到别人来过问。   鉴于目前圣保罗的局势,尤其是莫里奥同剩余几家贩毒组织之间剑拔弩张的关系,李再安怎么也不能就那么贸贸然的离开,有一些事情他还是要做出安排的。正好今天是个不错的机会,组织内的中层头目都在,这种事安排起来还算简单。   说实话,这个节骨眼上离开圣保罗,李再安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放心的,他怕的并不是剩余几家组织会选在这个时候围攻莫里奥,而是担心刚刚上位的卡西诺斯那边出问题,同时对弗雷泽的安全也存有疑虑。   即便是有着这样亦或是那样的担忧和顾虑,这趟美国之行也是不能再向后推了,李再安必须刚在圣诞节这天飞往美国,飞往纽约。   一场平安夜的聚会持续到夜里八点钟,打发走了醉醺醺的十几位中层头目,李再安又同刻意留下来的若昂单独聊了一会儿。自从去往玛瑙斯之后,尤其是在用大把的金钱填满了自己的钱袋之后,若昂这位莫里奥组织内资格最老的中层头目,就成了李再安的忠实拥趸,这一点李再安自己也能看得出来,所以在聚会上听他说想要退休的时候,李再安对他的挽留也是真有七分诚意的。   只有一个女儿,年纪又大了,若昂是真的没有什么野心了,大笔的继续足够他潇洒过完下半辈子的,他的女儿也可以一辈子吃穿不愁,过着奢侈的生活了,他是真的没什么追求了。今晚的聚会上,放开所有心事的若昂喝的多了点,聚会散了之后,他留下来与李再安交谈的内容,也大都是发自真心的。   按照若昂自己的说法,他并不会在玛瑙斯留到4月份,当然,退休后他也不会真的到迪拜去定居,而是准备带上女儿,隐姓埋名的到新加坡去度过下半生。至于说在聚会上说的那些,实际上都是说给别人听的,人老成精,又是拼搏在这样的环境里,若昂不得不万事小心,他不担心李再安会对他下黑手,只是担心组织中那些中层头目会觊觎他的财产。这种为了钱财而反目成仇的事情他见得太多了,哪怕是没有人贪他的家产,只要稍稍露出一些口风去,他这个毒枭的下半辈子就别想过舒服了。   说起来,若昂这老头曾经也是李再安算计的对象,只是他知机的退出了“游戏”,同李再安之间就没有了利益上的冲突,即便是再冷血无情,李再安也不会对这么一个只想着安度晚年的老人赶尽杀绝。   深夜徐徐吹起的南风带着沁人的清凉,站在乱糟糟的二楼客厅里,隔着洞开的窗户,看着若昂所乘坐的奔驰轿车缓缓的消失在夜幕中,李再安的心里忽然升起一丝萧瑟的感觉。   人生不过匆匆几十年,任谁都终有一老,从这一点上看,若昂无疑是幸运的,李再安都很难保证在二三十年之后,自己是否能够像若昂这样平平安安的金盆洗手,安安生生的度过晚年。   身后的客厅里,因为喝了不少酒而面色绯红的劳蒂尼正指挥着几个年轻人收拾房间,忙碌中还不忘为李再安送来一杯清茶。之前为了避开聚会,一直住在这里的苏索和孙氏姐妹两个临时去了别的宅子,这会才刚刚回来,正聚在一起吃晚餐。   庭前走廊外的圣诞树还在闪着星星点点的彩灯,只是挂在上面的礼物已经被取了下来,勒克洛斯将送礼人的名帖重新对照着粘贴在礼品盒上,以便过后李再安查看。   李再安站在窗前抽了一支烟,感觉到身上有些凉了,这才折回客厅,对忙碌的勒克洛斯说道:“你回去休息吧,不用收拾了。”   勒克洛斯应了一声,将手中名帖打理整齐,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正准备转身走人,就听李再安接着说道:“对啦,把车钥匙给我留下,一会儿我还要出去办点私事。”   勒克洛斯迟疑了一下,还是将钥匙掏出来放在了桌上。他担心李再安一个人出去会有危险,不过他既然要车钥匙,显然是不打算让人跟着了。   听着勒克洛斯的脚步声离开客厅,咚咚咚的下楼而去,李再安随手拿过一个礼品盒,漫不经心的扯掉包装,却发现内里的盒子中竟然是一对镶钻的白金耳坠。   一个大男人,当然不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李再安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随手把耳坠丢在一边,又拿过一个礼盒来拆。这会运气算是好一点,礼盒里装的是一块男式腕表,不过李再安对这东西同样不感兴趣,连牌子也没有看就扔到了一边。   连续拆了七八个礼盒,里面拆出来的大都是珠宝首饰,可以说是没一件李再安看得上的。实际上,他是不知道别人为他准备礼物有多难,在莫里奥组织的中层头目们看来,他这个组织首脑俨然就是个苦行僧,既不好奢侈,也没什么特别的个人喜好,想着要迎合一下他的偏好都抓不到头绪。没办法,这圣诞的礼物也只能随便送了。   拆了不到十个礼盒,李再安便失去了探奇的兴趣,他揉揉额头,朝正围在客厅一角的苏索和孙氏姐妹胡乱打了个手势,说道:“这些东西你们拿去拆了吧,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就留下,不喜欢的就送人。”   话说完,他抓着车钥匙站起来,转身朝客厅外走去。   崭新的路虎车开起来手感很好,车厢里还有一股淡淡的皮草清香,李再安驾着车从贫民窟里出来,在临近的两个街区里兜了一圈,确定没有人跟踪之后,才驱车前往耶罗纳塔步行街。   毕竟是平安夜,平时并不怎么热闹的耶罗纳塔步行街上同样也是人头攒动,尽管这条步行街上开着大量的餐馆、酒吧,但却并不是富人们享受消费的地方,而是中低收入人群汇聚的所在。   李再安把车停在步行街入口处的一个收费停车场里,领了计时单之后,点上一支烟,做出一副闲逛的姿态汇入人流。   耶罗纳塔步行街并不是很长,道路两边却有不少的特色小吃摊位。李再安混在人流里,零零碎碎的买了一些小吃,最后停在步行街中段的一家中餐馆门前,先是抬头打量了一番门上的招牌和挂出来的葡语菜单,这才不紧不慢的推门走进店里。   尽管时间已经不早了,但这家中餐店里的上座率还是不低,大部分客人都是拖家带口过来的,而且以亚裔人为主。   在大厅内忙碌的几个侍应生都是黄皮肤黑眼睛的亚洲人,看长相,应该都是东南亚一带的亚裔。李再安站在门口四处打量了一圈,眼见着一名侍应生迎上来,便抢先用英语说道:“有雅致一点的房间吗?”   嘴里这么说着,他取出钱包,捏了两张钞票递过去。   “谢谢先生,请您跟我来。”侍应生是个小伙子,他将小费捏在手里,笑容满面的说道。   李再安点点头,跟在小伙子的身后朝一道中式的屏风走去,经过吧台的时候,看似不经意的朝那个正趴在吧台上打瞌睡的年轻人瞅了一眼。年轻人不是别的什么人,正是雷子。   由侍应生引着上了楼,找了一间临街的空包房,李再安点了两个菜,又要了一份汤,没一会工夫,穿着侍应生衣服的哑巴便端着一个餐盘走了进来。 “最近你们怎么样?花脸锦和班长呢?”拿过一双筷子,李再安垂着头,问道。   因为包房是临街的,窗户正对着街对面错落的楼房,为了安全起见,哑巴没有入座,而是站在桌子边上,将要说的话都写在记录本上,然后再拿给李再安过目。   面对李再安提出的两个问题,哑巴的答复很简单:“都好。在训练。”   李再安并没有看出哑巴的眼神里藏着几许异样,他只是很久没有看到吴兴国和陈锦了,所以随口问了一句。   “我明天要去美国一趟,”李再安扭头看着窗外,小声说道,“来回如果快的话,可能四五天就够了,如果慢的话,大概要十天半个月的才能回来。到了那边,我会打电话过来,告诉你们紧急的联系方式。”   哑巴歪头想了想,在本子上写了几个字:“安全吗?”   “放心好啦,没什么大碍,”李再安笑道,“到了那边有布伦特安排一切,而且之前也同墨西哥那些人打过招呼,他们会照应我的。”   “墨西哥人不能信任。”哑巴在本上写道。   “我知道,不过他们现在还用的上我,想必不会搞什么鬼。”李再安点点头,说道。   哑巴歪着头,大概是还想说些什么,可还没等他继续动笔,就听到楼下的街道上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随即就是哄得一声炸响,顷刻间,步行街上的尖叫声响成一片,隔着窗户可以看到,受惊的人群在烟尘弥漫的街道上四处逃窜,而离着中餐馆不到50米远的地方,一团火光正熊熊燃起。 第二卷 第九十九章 夜袭  突然发生的变故让楼上两人都摸不着头脑,尤其是李再安,这里可是莫里奥的地盘,而且是同莫里奥贫民窟近在咫尺的地方,在这个平安夜里,谁会跑到这里来搞风搞雨?   “大概是司令部又有行动了。”哑巴递来笔谈的本子,上面写着一种比较靠谱的猜测。   李再安缓缓的摇了摇头,目光始终看着窗外。   出乱子的地方离着中餐馆不是很远,大概就在步行街的另一侧入口处,升起火光的地方是一辆车,熊熊的烈焰在无月的夜色中显得煞是显眼,坐在窗边,李再安甚至能清晰看到火是从那辆车的车窗里烧出来的,而在起火的车子边上,还有几道人影在晃动。   对第一司令部的行动规则李再安再清楚不过,因为那些规则都是他制定的,尽管他不直接参与任何一次袭警行动的策划与安排,但相信在司令部内部,还没有人敢于违反他制定的规矩。   卡兰迪鲁惨案带来了一个对李再安来说很有利的副作用,那就是防暴警察的及时介入,不仅仅清除了那些有野心的司令部高层,同时,也打乱了牢狱中那些高层头目们原来制定的逃狱计划。现如今,“首都第一司令部”虽然已经宣布成立,而且连续两天在圣保罗大区内组织大规模的袭警行动,但组织的高层头目仍旧被囚禁在卡兰迪鲁监狱里,他们要想向外传递消息、指挥行动,就离不开李再安的支持,毫不客气地说,这个时候,也是李再安对司令部控制最有力的时候。   按照李再安制定的规矩,司令部的袭击行动绝对不能针对平民,警察、警局以及公共设施才是组织成员的袭击目标。过去两天,圣保罗大区内有数百名司令部的正式成员在发起袭击行动,得到证实的袭击行动已经有上百次,但迄今为止都没有平民在袭击中受伤的消息。就像电视新闻中播报的那样,暴徒们在两天时间内除了袭击警察、警车和警署之外,也焚毁了数辆公共汽车,但他们在袭击公共汽车的时候,都是先将车上的乘客赶走,然后再纵火焚烧。即便是袭杀警察的时候,也都有着极强的针对性,就连警察家属都不会受到伤害。   但是今天晚上的情况显然不同,从李再安的位置看过去,可以看到街口的商店橱窗都被炸碎了,街道两侧还躺着几个人,估计是在刚才的枪战中中了流弹的路人。   街道上的场面混乱之极,尖叫声、哭号声与断断续续的枪声混合在一起,灯光下、火光里、街道的暗影中,到处都有人影的在晃动、奔逃。不知为什么,李再安看着窗外混乱的街道,心里总有一种浓浓的不安,就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甚至已经发生了一样。   街道上的混乱局面持续了将近三五分钟,时间并不是很长,刺耳的警笛声便由远及近的赶了过来——最近两天圣保罗的局势混乱,“首都第一司令部”的猖狂袭击令警方如临大敌,精神高度紧张,再加上今天又是平安夜,整个圣保罗警方都处在高度戒备状态,哪里出现骚乱,他们都能迅速赶到现场。   最先赶到的三辆警车都是棕黄色的福特箱车,在圣保罗只有一种警察使用这种车辆,那就是是训练有素且装备相对精良一些的军警。圣保罗的军警相当于国内的武警,一般的警察在武器配备上只有一支警用手枪,威力更大的突击步枪大都锁在枪库,只有在采取大规模行动的时候才能领出来,至于说大部分警察都有的霰弹枪则是自己花钱购买的。但圣保罗的军警不同,他们出动的时候都是六人一组配合行动,一个小组的成员中,除了人人都有的一支手枪之外,还有狙击步枪、突击步枪以及可用来发射榴弹和催泪弹的大口径霰弹枪,而且一组内至少配备两面防暴盾牌。五个这样的战斗小组,还另外配有一家架直升机、一辆军警专用的六轮警用装甲车。   不过在巴西所有的地方性军警中,拥有这种配备的也只有两个地方,一个是首都巴西利亚,另一个就是圣保罗大区,而在其他地方,哪怕是里约,军警也只是一支杂牌军。   三辆军警的箱车赶到现场的时候,冲突的双方还在交火,李再安坐在窗口看得很清楚,警车在赶到现场的第一时间就遭到了狙击,不过冲下车的军警很快便控制住了局面。零星的战斗持续了不到五分钟,随着越来越多的警车赶到,枪声逐渐息止,警方显然在这场骚乱中有所收获,有几个倒霉鬼被活捉,被荷枪实弹的警察拖上车。   自始至终也没搞明白这场骚乱是什么人引起来的,李再安带着一丝疑惑和浓浓的不安收回视线,对哑巴说道:“最近一段时间都小心一点,局势乱,警察盯得又紧,别出什么意外。”   哑巴点点头,想了想,又在本子上写了一行字让李再安看:“早点回去,警察封锁。”   李再安点点头,哑巴的意思是让他别在餐馆里久留,外面出了那么大的乱子,一会儿警察肯定会将临近的街区封锁起来,以搜寻漏网之鱼。   遵从哑巴的建议,李再安很快便离开了餐馆,在路口取了车。回去的路上他没有再兜圈子,而是直接返回莫里奥贫民窟。   巴诺罗曾经的豪宅远远看去灯火通明,远远的就能看到庭院门外停着几辆车,灯光的照射下,有不少人影在门前晃动。   自从在中餐馆里看到骚乱的那一刻起,李再安的心里就有一种很不安的感觉,而回到贫民窟,远远看到宅子前的状况,这种不安的感觉再次浮现心头。   强按着心里的那一丝烦躁,李再安将车开到豪宅的近前,原本在庭院外站着的十几个年轻人很快让开一条通道,一个个都目视着李再安的车开过来。   李再安心头心头一沉,车外的年轻人都背着枪,这可不像是正常的情况,如果不出所料的话,肯定是出了什么意外了。   没心思再把车开进院子,李再安在离着庭院门口还有十几米的地方便停了车,车子刚刚熄火,就有一个年轻人跑过来帮他拉开车门。   “怎么啦,出什么事了?”开门的年轻人李再安并不认识,只是看着有点面熟,他一下车便问道。   “埃米尔回来了,”年轻人显得很紧张,他局促的说道,“他说史皮先生在耶罗纳塔街附近遭到了袭击……”   李再安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脑子里就像是哄得一下炸开了,整个人都有点懵了。   史皮回来了?他不是去保护弗雷泽了吗?这时候回来,还遭到了袭击,那弗雷泽呢?难道刚才那场袭击就是针对弗雷泽去的?嗡嗡作响的脑子里闪出来的都是这些疑问,李再安甚至感觉脑浆子都沸腾了,眼窝里咕咕发跳,涨的眼珠子都疼了。   甩开身边的年轻人,李再安快步朝庭院门口奔去,经过庭院门前台阶的时候,脚尖被阶石绊了一下,身子一阵踉跄,要不是被旁边的人及时扶住,估计得当场摔个跟头。   对弗雷泽,平时李再安也感觉不到有多么深的感情,可眼下听说这女人可能出了意外,他的心里竟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焦躁,自打重生以来,他第一次感觉到手足无措。   “冷静,冷静,一定要冷静,”在台阶上险些绊了一跤,被人搀扶住的李再安倒是恢复了点理智,他一边朝别墅里赶一边在心里告诫自己。   慌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倒会乱中出错,这一点李再安很清楚。  几乎是一路小跑的冲进别墅,一楼的客厅里聚着几个人,都围聚在一张沙发前面,勒克洛斯也在其中。李再安只看了一眼,就发现那张沙发上躺着一个下半身沾满血污的人,围拢在沙发前的人里有医生,正在为他检查伤口。   看到李再安进来,勒克洛斯率先迎了上来,说道:“先生……”   “怎么样?史皮呢?”李再安不等他把话说完便抢着问道。   勒克洛斯摇摇头,说道:“史皮和他的人都没回来,只有埃米尔赶回来报信。”这么说着,他伸手指了指躺在沙发上的年轻人,“史皮他们遭到袭击的时候,埃米尔和咱们的几个人正在附近吃夜宵,他们原本是过去帮忙的,只是对方的人手不少,而且都带着武器,他们很快就被打散了。”   勒克洛斯解释完的时候,李再安已经走到沙发旁边,正在查看年轻人的伤势。   埃米尔是个典型的中东人,身材干瘦干瘦的,他的身上至少有三处枪伤,一处在左侧的肩头,两处在右大腿上。幸好的是,肩头的一处枪伤并不是很重,他人还清醒着。   李再安亲自向他问了经过,按照埃米尔的说法,他只是组织的外围成员,平时的工作就是在耶罗纳塔步行街一带兜售毒品。 第二卷 第一零零章 愤怒 袭击发生的时候,埃米尔和两个同伴正在街口的小吃摊上吃夜宵,一开始他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看到有十几个人在围攻三辆轿车。   袭击者显然是早有准备,双方甫一接触,最先一辆车就被击毁了,车上应该有三个人,连车都没来及下就挂掉了。   当时的场面很乱,受了惊吓的人群四处奔逃,剩余两辆遇袭的车估计是像退走,但却被一辆半新不旧的卡车堵住了后路,车上的人被迫下来还击。也就是那个时候,埃米尔的一个同伴看到了遇袭的史皮......   埃米尔他们几个人毕竟只是莫里奥组织的外围成员,在这样的冲突中几乎起不到什么太大的作用,眼看着自己一方抵挡不住,埃米尔和同伴在被打散之后,便一路逃回贫民窟报信,寻求支援。   李再安能从埃米尔口中了解到的情况也就是这些了,至于说弗雷泽是否在那些车上,她和史皮一干人现在是否安全,身在何地这样的情况,埃米尔根本就不上来。   李再安的脸色极其难看,不过他还是安慰了埃米尔两句,对他今天晚上的举动给与了肯定。   嘱咐赶来的医生给埃米尔好好治疗伤势,李再安转身离开客厅,直到穿过玄关,走到门外木制环廊上的时候才长长的吐口气,对跟着他走出来的勒克洛斯说道:“勒克洛斯,马上把人手安排下去,耶罗纳塔附近的几个街区给我仔细的筛一遍,不仅要查找史皮他们的踪迹,还要查找所有的可疑人物。”   “是,先生,”勒克洛斯的表情很严肃,他知道今天晚上的事情有些大条,那伙不明身份的袭击者显然不是冲着史皮来的,而是冲着史皮他们保护的弗雷泽来的,换句话说,他们是冲着李再安来的。罪不可饶恕的是,袭击者选定的袭击地点竟然是在莫里奥的控制区域,而且几乎是紧邻着莫里奥贫民窟。如果找不回弗雷泽,查不清这些袭击者的身份,莫里奥算是丢脸丢到家了。   “还有,警察从袭击现场带走了几个人,”李再安紧接着又说道,“你去打听一下这些人的身份。”   勒克洛斯点点头,没有说话。   “去吧,我等你的消息。”李再安摆摆手,说道。   勒克洛斯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李再安抬起手臂,看了看缠在手腕上的腕表,已经是深夜11点钟了,再有一个小时就到了圣诞节了。想想看,如果弗雷泽也跟着史皮一起回来的话,那她肯定是希望回圣保罗同自己过这个圣诞节的,可......难道这个笨女人不知道现在圣保罗的局势有多糟糕吗?   一动不动的站在环廊内,李再安将可能策动这一场袭击的人和势力逐一过了一遍,算起来,自然是圣保罗的五家贩毒组织都有可疑,但也不能排除有人打算浑水摸鱼的可能。没有丝毫的线索,如果就靠这么胡乱猜疑是很不靠谱的,对救人来说一点助益都没有。   沉默中,身后隐隐传来细碎的脚步声,随即,一件单衣被人披在自己的肩膀上。   李再安回头看了看,却是脸上写满担忧的劳蒂尼。   “还没睡?”李再安一只手揪住披在肩头的单衣,另一只手伸过去,揽住劳蒂尼的腰,浓眉紧锁的问道。   劳蒂尼摇摇头,小声问道:“事情很严重吗?”   李再安挤出一丝笑容,试图宽慰她两句,但又想到弗雷泽的存在,心里一堵,宽慰的话变成了一声叹息。   劳蒂尼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自己的男人,毕竟现在面临危险的是弗雷泽,是自己男人身边的另一个女人。不过,这会劳蒂尼的心里还真是没有半分幸灾乐祸亦或是嫉妒的情绪,她从未奢望过李再安能只有自己一个女人,而相比起别的女人来,永远都不可能住到莫里奥贫民窟内来的弗雷泽对她并没有什么威胁。最重要的是,今天晚上她已经收获的足够多了,有了贫民窟女主人的身份,她已经没有了更多的奢望。   两人肩并肩的相互依偎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出现在庭院门口的勒克洛斯令李再安精神一振。   “先生,先生......”勒克洛斯脸上带着明显的兴奋表情,看样子肯定是有所收获了,他奔进院落,看到李再安的时候便急声招呼道。   “怎么样,勒克洛斯?是不是有消息了?”李再安松开劳蒂尼,迎上前两步追问道。   “是有消息了,”勒克洛斯喘息着回答道,“咱们的人找到弗雷泽......弗雷泽小姐和史皮了。”   “你说什么?!”李再安一把握住他的胳膊,大声道,“他们在哪儿?”   “在警局,”勒克洛斯回答道,“15街警局。”   李再安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肯定是那些军警赶到的时候,史皮和弗雷泽还没有落到那些袭击者的手里,结果就落到了警察的手里。   “我已经打听过了,今晚一共有6个人落到警察手里,除了史皮和弗雷泽小姐之外,还有两个咱们的人,剩下两个则是那些袭击者中的人。”勒克洛斯继续补充道。   “好,好,好,”李再安连着说了三个好,而后一转身,急匆匆的走进别墅。   既然弗雷泽他们落在了警察的手里,那事情就好办了,李再安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想办法把他们从警局里弄出来,如果可以的话,那两个被捕的袭击者也要弄回来,李再安必须弄清楚他们的身份,然后第一时间作出反击。   因为有弗雷泽牵涉其中,考虑到她的身份,就必须用正规合法的手段将她带出警局,而且不能让她受到今晚那场骚乱的牵连,这种事情李再安并不担心,交给利赛特去办就能顺利解决。至于那两个袭击者,要想将他们弄到手就得费些手脚了。  回到别墅里,李再安先给利赛特打了个电话。这位“黑帮律师”早就睡下了,被电话吵醒还有些情绪,不过当听到电话中李再安的声音的时候,他立刻便醒了盹,尽管已经到了半夜,他还是满口答应立刻就去15街警局交涉。   结束了同利赛特的通话之后,李再安考虑了几分钟,又联系了卡西诺斯。   两天前何塞辞去了圣保罗州警察总署局长的职务,身为州监狱管理局局长的卡西诺斯目前代理着警察总署局长的职权。说实话,这件事李再安并不想让卡西诺斯插手,不为别的,就因为卡西诺斯这个角色对他来说太重要。另外,卡西诺斯目前毕竟只是个代局长,而且是刚刚上任的,他在州警察总署内的地位并不牢固,对下辖的各个警局也没有多少掌控力,这件事即便是交给他去办,他有没有能力办成还说不准呢。   拨通与卡西诺斯联系的电话号码,话筒中的忙音响了许久,对面才有人接听,不过声音柔柔细细的,明显是个年轻女人的嗓音,怎么也不可能是卡西诺斯。   刚一接通电话,女人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满,喂了一声后,竟然连自己是谁都不说。   李再安一皱眉,还没来及开口说话,电话对面便换了人,卡西诺斯本人的声音在电话里恭恭敬敬的问道:“喂,保罗先生吗?我是卡西诺斯。”   “我是保罗,”李再安这时候才没心思考虑那个女人是什么人,他直截了当的说道,“卡西诺斯,我遇到一些麻烦,需要你的帮助。”   李再安把话说得很客气,但卡西诺斯却不敢认为这种客气是理所应当的,说句不太恭敬的话,他今天得到的一切几乎都是李再安给予的。卡西诺斯是个很现实也很识时务的人,他可不会小瞧李再安这样的人,在他眼里,李再安能给他的东西自然也能再次夺走,所以他也不认为在李再安的面前表现的恭顺、低调一点有什么丢人的。   “先生请讲,能帮上您的忙将是我的荣幸。”卡西诺斯在电话里说话的语气显得愈发低调了。   对卡西诺斯的态度李再安感觉很满意,这是个聪明人,也是个懂的隐忍且野心很大的人。   没有半句废话,李再安将今晚发生的事情简要的讲述了一遍。说明自己想要那两个被警方控制住的袭击者。   整个过程中,卡西诺斯都一声不吭,直到李再安说完了,又过了一两分钟,他才有些为难的说道:“保罗先生,这件事对我来说实在是有些困难,15街警局那边,我倒是有两个人能够用的上的人,但今天晚上闹的事情毕竟影响太大了,要想把人弄走估计不太可能。”   话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紧接着又说道:“不过您要是仅仅想问他们几个问题的话,我倒是可以安排。”   李再安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卡西诺斯心里想的办法其实很简单,就是将李再安的人弄到警局里去,同那两个袭击者关在一起,这样的话,到时候他们在里面做些什么,负责看守的人都可以装聋作哑,全做不知。   “可以,就由你来安排吧。”李再安稍稍考虑了一会儿,接受了卡西诺斯的提议。 第二卷 第一零一章 警与匪...  耶罗纳塔步行街入口处发生的枪战,给整个圣保罗持续紧张的气氛中再添一把火,作为15街警局的局长,索安?卢萨雷诺不得不放弃同老婆孩子共度平安夜的想法,亲自留在警局内加班盯守。   15街警局是圣保罗市区内归由州警察总署直辖的14个大局之一,如果将州警察总署比作市公安局的话,15街警局就相当于市内某个区的分局。不过就算是这样一个大局,昨夜仍旧受到了6名“首都第一司令部”成员的袭击,尽管在袭击中有三名匪徒被当场击毙,但警局内也有两名警员殉职,另外还有五人受伤。身为局长的索安这一天都没能安下心来,谁知道晚上又出了事,而且还是大事。   幸好,索安也不是没有背景的人,如今新上任的州警察总署代理局长卡西诺斯与他关系非同一般,两人不仅曾经共事过一段时间,而且还是一同受过贿,一起骂过娘,一块泡过妞的铁哥们,有卡西诺斯在上面顶着,索安也不用太担心自己屁股下面的座位。   不过要想把朋友的关系处的更牢靠,要想抱住这棵不断茁壮成长的大树,索安就必须为卡西诺夫办事,哪怕是不该去做的那些事。话说回来,索安也不是什么好鸟,一个区警署的局长、中尉衔级,每月薪水不过相当于七八百美元,却能开好车、养情妇,他的身上自然也干净不了,这种人才不会在乎做的事情有多脏。   接到卡西诺斯电话的时候,索安正呆在2号审讯室隔壁的录音房里,作为专门记录嫌犯口供的专门房间,录音房与2号审讯室之间隔了一道宽幅玻璃镜。玻璃是单面透明的,从录音房可以看到2号审讯室里的情况,而反过来,审讯室那边却看不到录音房里的情况。   索安对审讯房内那两个人交谈的内容不感兴趣,他真正感兴趣的是那个已经在审讯房里呆了将近两个小时的女人。   弗雷泽啊,当初圣保罗电视二台的当家花旦,如今则是那个什么什么选秀节目的主持人,说实话,在索安看来,那档人气火爆的选秀节目中选出的所谓才艺美女,单论美貌就没几个能比得上弗雷泽的。有的时候来了兴致,而身边又没有女人的时候,索安就喜欢对着电视屏幕中的弗雷泽自渎,脑子里想象着自己将这女人压在身下肆意蹂躏时的情景,那感觉倒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一直以来,索安都认为自己同弗雷泽这样的女人生活在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里,两人之间穷尽一生也不会产生任何交集,但谁能想到,这女人今天竟然出现在自己的地盘上。尽管隔着一层玻璃,但索安觉得自己已经离这女人足够近了,看着她在对面房间里同猥琐的利赛特谈话,看着她嫣红的两片嘴唇一开一合的,索安就小腹发热,脑子里晃来晃去的都是自己将她的小脑袋按在胯下,尽情享用她小嘴的样子。   可惜的是,这种想法终归只能是幻想,索安认识利赛特,也知道这个专门替“坏蛋”打官司的家伙是什么人、能量有多大,这样的人自己惹不起,更别说能够半夜将他叫起来的那个人了。   随着卡西诺斯打来的一通电话,索安终于明白了那个能让利赛特半夜里起来忙碌的人是谁了。“保罗?安”,这个名字在圣保罗整个警界都很有名气,尽管对他的了解并不多,但单凭他是莫里奥组织一号人物这一点,索安就不敢招惹,开玩笑,他可是还想多活个二三十年呢。   卡西诺斯在电话里交代的事情很简单:保罗先生会安排人到15街警局来,索安要做的事就是把他安排来的人同那两个由军警送来的持枪匪徒关押在一起。另外,尽快办完弗雷泽的事情,别让她同今晚的骚乱有任何关联,保罗先生很快就会来警局接她。   类似这样的事情,索安过去做了不是一次两次了,手法熟悉的很,他只是没想到卡西诺斯竟然同李再安这样的人还有来往,而且看起来很密切。更想不到的是,弗雷泽竟然会是李再安这样一个毒枭的女人......真他娘的没天理。   结束了与卡西诺斯的通话之后,索安不敢有一刻的耽搁,一方面安排人去给弗雷泽办理保释手续,另一方面则自己亲自跑去审讯室,同利赛特简单的商议一番,确定了统一的说辞。   这边刚刚办理完手续,之前安排出去等着的亲信转回来,说是他的“朋友”到了,已经引到了他的办公室。   从审讯室赶回自己的办公室,在进门的一瞬间,索安便认出了来人的身份——说真的,他从未想过李再安会亲自到警局里来,而且身边仅仅带了一个保镖。这家伙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别忘了,他不仅仅是个名至实归的毒枭,还是警方在号的通缉犯呢,难道他就不怕有来无回?   当然,这样的念头只是在索安的脑子里一转,他的反应可是半点都不满。随手关上房门,他快走两步赶到李再安面前,一边伸出双手,一边笑道:“您好,保罗先生。”   “你好,”李再安已经换了一身休闲的穿扮,头上还多了一顶宽沿的绅士帽,如果把帽檐压低了,就能很好的遮住脸。   同索安握握手,李再安很随意的打量着办公室里的摆设,嘴里说道:“索安先生是吧?既然你能认出我来,想必也应该知道我的来意了。”   “当然,当然,保罗先生,按照卡西诺斯先生吩咐的那样,我把一切都安排好了。”索安朝沙发的方向比划了一个请入座的手势,说道,“其实即便是没有卡西诺斯先生的吩咐,我们也不会为难弗雷泽小姐的。刚才我已经同利赛特律师商量过了,弗雷泽小姐只是今晚这场灾难的受害者,她的口供我们已经在案,她随时都可以离开,不过今后几天,如果有需要的话,还希望弗雷泽小姐能够多与警方配合,以便我们能够尽早将那些无法无天的暴徒绳之于法。”   “没有问题,”李再安看了看一本正经的索安,咧嘴笑了笑,点头道,“给索安先生你添麻烦了。”   话说完,他朝站在一边的勒克洛斯使了个眼色,后者无声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支票,上前一步,递到索安的面前。   “这是我对先生的一份回报,希望你能收下,”李再安摘下头上的绅士帽,一边低头整理着稍稍有些翻折的帽檐,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至于另外一件事,也需要你多多帮忙。”   索安连推拒的意思都没有,他接过支票,朝上面那缀着五个零的数字看了一眼,飞快的塞进裤子口袋,这才笑道:“当然,当然,只要先生那边把事情安排好,我这边随时都能配合。”   李再安闻言抬起头,朝勒克洛斯看了一眼。   勒克洛斯轻轻咳嗽一声,说道:“索安先生,保罗先生的意思是,这两个人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所以,在问供的时候,保罗先生希望能够在场。”   “这......”索安眉头一皱,脸上的表情很是为难。   “我们也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有些风险,”勒克洛斯又取出一张支票递过去,同时说道,“但有风险才意味着有收益,你可以放心,保罗先生不会让你白白冒险的,这件事办成了,你就是保罗先生的朋友,你的事就是保罗先生的事。”   索安看着那张递到面前的支票,和刚才那张支票同样的数额,两张支票一旦兑现,就是他几十年都挣不来的一笔巨款,最关键的是,除了这笔钱之外,他还能搭上李再安这条关系——说来有些可悲,堂堂的一任警察局长,却处心积虑的想通一个大毒枭搭上关系,这上哪儿说理去。   “保罗先生,我只能给您两个小时的时间,”咬着牙,索安看了看墙壁上挂着的时钟,狠狠心说道,“而且您带来的人必须足够可信,另外......”   说道“另外”的时候,他顿了顿,迟疑片刻才继续说道:“另外,那两个家伙也不能留,您问出想要知道的事情之后,最好把他们......”   索安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其用意不言自明。   开了一次口的人就绝不介意开第二次口,索安担心那两个家伙继续活着的话,有朝一日会把今晚发生的事情都抖搂到法庭上,因此一不做二不休,既然要冒风险了,那索性一次冒到底,死人总是不会开口的,至于时候如何推卸责任,索安也不愁没有办法。   李再安当然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他微笑着站起身,先将整理好的帽子重新戴到头上,又仔细的捋了捋帽檐,这才拍拍索安的肩膀,轻声道:“放心好了,我的人会抗下所有罪责的,绝不给你留下任何麻烦。” 第二卷 第一零二章 逼供  15街警局的构建布局分前后两部分,前面的行政楼是办公地点,而在行政楼的后面则是一栋四层的建筑,这栋四层的建筑地面部分就是警员的宿舍和部分仓库,地下部分便是警局看守所的所在。   圣保罗的监狱环境之恶劣是出了名的,不仅硬件设施差而且几乎每所监狱都有超容的现象,正轨的监狱尚且如此,只是临时羁押犯人的看守所就更不必说了。   警局后的宿舍楼很有些年头了,到了地下部分则是既潮湿又阴暗,墙皮斑驳的走廊里,甚至都能听到滴水的声音,一般人在里面呆上一段时间,连那种闷热的环境都适应不了。   看守所平时基本上都是空的,凡是经过审判定了罪的,都第一时间转走了,而留在这里的一般都是小偷小摸之类的小角色,亦或是没有定罪的嫌疑犯。这段时间,看守所里原本关着三个人,其中两个是大错不犯小错不断的惯偷,剩下一个则是一桩刑诉案的嫌疑人,为了给李再安创造便利,同时也是为了防止走漏消息,索安专门安排人将这三个在押犯转移走了,就连看守所内的看守都换成了他的亲信。   李再安与勒克洛斯在索安的安排下进入地下看守所的时候,之前勒克洛斯事先挑选的四个人已经被关进来了——看守所这种地方,要想不走门路的出去不太容易,但要想进来却是简单的很,滋事斗殴、诈拐骗偷,这些罪过都能进来呆两天。   对监狱、看守所这样的地方,李再安丝毫不感觉陌生,前世他是这类地方的常客,今生似乎同样也是如此。不过不陌生并不意味着就有亲切感,对这该死的地方,如果可能的话,他是一次也不想来的。正因为如此,在第一步踏入看守所的铁栅栏的时候,他就禁不住皱起了眉头。   脚下的台阶有些湿滑,一共30级台阶,走到最下一级台阶的时候,再下去就是一个半米方圆的水洼,四周的光线又很暗淡,如果不是引路的狱警及时提醒了一句,走在前面的勒克洛斯就得一脚踩进去。   伸手扶着阶梯边的墙壁绕过水洼,手上却沾了一层的黏糊糊、绿惨惨的苔藓,天知道这楼梯下的走廊里有多久没见过阳光了。   “先生,”狱警打开通往走廊内的铁门,随着吱吱嘎嘎的一阵儿噪响,他扭过头,将手里的几个钥匙递到勒克洛斯的面前,小声说道,“你要的人在13、14号囚室,这是钥匙。”   勒克洛斯将钥匙接过来,顺手将一沓钞票塞到狱警的手里。   “谢谢先生,能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狱警接过钞票,掂在手心里拈了拈。整沓的钞票很有厚度,都是50一张的美钞,粗略的算一下,估计得有两三万的样子。狱警顿时眉开眼笑,他将钞票揣进怀里,陪笑道,“如果可以的话,尽量别把声音搞得太大,还有就是时间,两个小时,两个小时后,我再来。”   勒克洛斯点点头,微笑道:“放心吧,不会让你为难的。”   “谢谢先生,”狱警又朝李再安道了声谢,这才施施然走上楼梯,将厚重的铁门从外面关上。   地下室的走廊内死一般的寂静,走廊两侧的壁灯放射着淡黄色的光晕,开启门锁时的叮当声和铁门开启所发出的吱呀呻吟,在空旷的走廊中往来回荡,令人不由自主的毛骨生寒。   对两名被带回来的袭击者,警局方面还没来及审讯,所以对他们的情况一无所知,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换句话说,不管是什么东西,李再安他们都要自己问了。   穿过紧锁的铁门,沿着走廊一直向里面走,监号是从一号开始一直向后排的,整个看守所里只有15间号房,关押着两名袭击者的牢房几乎在走廊的最里面。   李再安跟在勒克洛斯的身后,一路走到对应着13号囚室的房门口,锈迹斑驳的铁门紧闭着,门的上方有一个望孔。勒克洛斯将望孔上的小门拨开,朝里面看一眼,随即扭脸朝李再安点点头,摸着钥匙打开了门锁。   号房内的空间很小,十几平米左右,如此狭小的空间里,竟然安排了四张铁制的双层床,除此之外,还有类似衣橱、盥洗处之类的东西,零零总总的摆设用具堆砌在一起,几乎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在房间靠外的一张铁床外侧,一个光着膀子的印第安裔人被结结实实的捆在床柱上,另外还有两个看上去斯斯文文的黑人年轻人坐在他对面的床铺上。   看到勒克洛斯和李再安前后脚的进来,两个黑人小伙子慌忙站起身,朝房间里面靠了靠,让出一条足够两人通行的通道。勒克洛斯两步走过去,什么都没说,抬起腿来就是一脚踢过去,穿着皮鞋的脚尖踢在那个印第安裔人的下巴上,只听喀噔一声,对方原本低垂的脑袋被踢的陡然扬起来,后脑勺结结实实的撞在床柱上。   “嘿,勒克洛斯,不要那么粗鲁。”李再安在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你要明白,这里可是警察局,不是咱们的莫里奥贫民窟。”   勒克洛斯歪歪嘴,唇角挑起一道冷漠的弧线。   从勒克洛斯的身边穿过去,李再安走到印第安裔人的身边,双手撑着膝盖缓缓蹲下去,而后捏着对方的下巴,迫使他把头抬起来。   印第安裔人看上去很年轻,最多也就是十七八岁的样子,相貌长的很不错,颇有几分英俊,只是刚才勒克洛斯那一脚踢的重了点,小伙子疼的脸上的肌肉都绷紧了,额头上沁着一颗颗的汗珠。   “我看着你很陌生啊,想来之前咱们应该是互不相识的,”一手捏着年轻人的下巴,另一只手在他脸上拍了拍,李再安笑眯眯的说道,“既然互不相识,就不会结下仇怨,所以,你没理由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来找我的麻烦的,对吧?”   话说到这儿,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握着拳头在脑门上敲了敲,自嘲般的苦笑道:“瞧瞧我这脑子,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了,忘了自我姐介绍。我是李再安,你可以叫我保罗,也可以叫保罗?安,或是保罗?李,随便什么,反正名字不过是个代号。嗯,现在,能不能告诉我你叫什么?”   年轻人翻着白眼,用力将头扭过去,做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哦,我明白,你的意思是说不能,你瞧不起我,所以不想告诉我你的名字。”李再安耸耸肩,一脸轻松的说道,“没关系,就像我说的,名字只不过是个代号,叫什么都无所谓。让我想想,不如这样,我就称呼你为x先生吧,怎么样?”   年轻人的脸上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他把头向后一仰,后脑勺靠在床柱上,两只眼睛闭起来,一幅即将睡着的姿态。   “那么x先生,现在到了问答时间了,”李再安摸摸口袋,掏出一包香烟,取了一支,作势要往嘴里送,可即将送到唇边的时候,他又把手翻转回来,将烟递到年轻人面前,很客气的问道,“你吸烟吗?” 年轻热睁开眼看了看那支烟卷,点了点头,顺势还将两片嘴唇张开一道缝隙,那意思是指望着李再安把烟送到他嘴上。   “原来你是吸烟的,”李再安夹着烟的手转了一圈,却又将那支烟放到自己嘴里,而后面无表情的说道,“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今天晚上的行动,究竟是谁指示你们做的?”   话说完,他把头朝后扬了扬,站在后面的勒克洛斯知机的点燃火机,替他将口中的香烟点燃。   受了戏耍的年轻人显露出一丝恼怒的表情,但很快又平静下去,他重新闭上眼睛假寐,一点回答问题的意思都没有。   李再安也不催他,就蹲在他面前安静的吸着烟,时间就在这种死一般的寂静中一点点流逝,直到一支烟卷燃了一半的时候,他才将烟卷捏在手里,朝身后的勒克洛斯晃了晃手腕。   勒克洛斯上前一步,双手按住年轻人的额头,将他的脑袋死死的顶在床柱上,动不得分毫,李再安则趁势欠起身,一只手扒开年轻人左眼的眼皮,另一只手捏着燃着的烟头,狠狠按进年轻人翻着眼白的眼窝里。   随着刺啦一声轻响,就像是烟头落进水里浸灭时发出的声响,年轻人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被捆绑着的身子猛然开始剧烈的挣动。勒克洛斯虽然用两只手按着他的额头,但还是被他挣脱了,眼见他挣扎的厉害,整个脖子都绷得血红血红的,一根根血管像是要爆出来一样,只得暂时退到一边等他停下来。   年轻人先是拼命的惨嚎,拼命的挣扎,没一会儿,又开始叽里咕噜的喊些什么。李再安就在他面前蹲着,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勒克洛斯听不懂年轻人说的是什么,李再安却是清楚的很,说到底,年轻人是在破口大骂,不过他骂的并不是葡萄牙语,而是说的西班牙语。 第二卷 第一零三章 晨曦  李再安并不是虐待狂,他对残忍的虐人游戏没有任何兴趣,对待两个被抓到的袭击者,如果可以的话,他宁可直接把他们杀了,也不愿意多在他们身上浪费哪怕一分钟时间。可遗憾的是,这两个家伙偏要测试一下他的耐性和残忍度,宁可多忍受一些折磨,也不愿意痛痛快快的把该说的都说出来。   这世上或许有宁死不屈的革命者,但绝对没有视死如归的毒贩,不肯开口不是因为他们的嘴巴多么严实,而是因为受的折磨还不够狠,承受的痛苦还不够撕心裂肺。   烫瞎掉一只眼睛不肯开口?没关系,还可以割掉鼻子,削掉耳朵,再把十根手指头一节一节的砸成粉碎,两个小时的时间不算很长,但用来折磨煎熬两个人却是足够了。   天光蒙蒙亮的时候,李再安与勒克洛斯离开看守所,从两个袭击者口中,他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答案,只不过这个答案非但没有让他的心情变轻松,反倒令他脸上的表情更加严肃了。   两个袭击者自有他们的归宿,明天早上,这两个家伙会被人发现死在了看守所里,至于案情则简单的很,凶手就是与他们同牢房的犯人,而且嫌犯对行凶的事实供认不讳。当然,对这个案子肯定会有人存疑,不过没关系,人的思想是管不住的,谁都不能阻止别人怀疑什么,只要没人来调查就足够了。   对两个袭击者,李再安用不着再去费心了,他现在真正要费心的,是如何去对付袭击者背后的主子。   尽管之前早有预料,也从菲迪那里得到了一些警告,但李再安还是没有想到哥伦比亚的对手竟然会来的这么快,而且似乎对自己的情况并不缺乏了解。   没错,这一批袭击者都来自哥伦比亚,是马鲁兰达所领导的哥武的对头哥伦比亚联合自卫军,他们的直接主事者名叫雷奥托·萨尔瓦多,是联合自卫军活跃在约帕尔地区的武装总指挥,也是“卡萨纳雷”贩毒集团的首脑。   哥武与自卫军不仅是哥伦比亚国内针锋相对的两支游击队武装,同时,也是永远都不可能相互妥协的宿敌和利益完全相左的商业竞争者。李再安很清楚,自己同哥武之间的合作,必定会招来自卫军的敌视和打击,所以,如今需要考虑的绝不是如何同对手妥协,而是要考虑如何展开报复,如何让对手清醒的认识到自己并不是那么好招惹的。   必须干掉雷奥托!这是李再安目前必须要做的,而且必须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完成。   正是黎明时曙光初现的时刻,车子安静的行驶在空无行人的街道上,李再安眉头微皱,没有焦点的视线在茶色车窗外闪烁的霓虹间游弋。   按照计划,他这个时候应该正在前往机场的高速路上,几个小时之后,他将出现在纽约的jfk机场,与前去迎接他的人汇合。但是现如今,他却不得不延缓这一早已定好的行程,抽出更多的精力去对付已经出现在圣保罗的危机。   圣诞节的城市清晨充斥着静谧的气氛,任何地方都看不到半点危险的迹象,但真正地现实是,这座城市的地下正涌动着一股暗流,若是得不到及时的疏导,在不久的将来,恐怕会有很多人在这股暗流中丧生。   尽管昨夜的经历有些惊悚,前前后后的也受了不少的惊吓,但自打见了李再安之后,弗雷泽的情绪算是彻底稳定了。她在警局里就小睡了一会儿,适才离开警局上了车之后,又迷迷瞪瞪的睡了过去,直到车子在一阵儿轻微的颠簸中进入莫里奥贫民窟的时候,她才惊醒过来。   车窗外投进来的晨光照在弗雷泽的脸上,没有上妆的粉腮在晨曦中泛着淡淡的乳白色荧光,微微裂开一道缝隙的嘴唇,就像是在这抹乳白中生出来的青涩草莓,粉红中莹润着露水,煞是诱人。   对美好的东西,任何人都会向往,都会想着占为己有,一旦得到,又会揣上一份既想四处炫耀又想隐藏起来的矛盾心理,李再安毕竟还是凡人,这种心理他同样也有,而在的身边,弗雷泽俨然就是一件藏品,是他的禁脔,不能容许任何人触碰。   感觉到弗雷泽枕在自己肩头的脑袋动了动,李再安扭过头,看了她一眼,笑道:“怎么醒了?不多睡一会儿?”   与身边的男人已经有很长时间没见面了,这次重新走到一起,弗雷泽的心底竟然觉得有些陌生了,不过这也很正常,在弗雷泽的记忆中,似乎每次她和李再安相处的时候,都感觉很陌生,主要是这男人的身上藏着太多的秘密。   摇摇头,弗雷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转口反问道:“我是不是不该回来?其实你安排的那个人,就是史皮先生,他说过不让我这时候回来的,只是......你知道,毕竟妹妹一个留在这边我放心不下,所以......”   “哦,你就没有担心过我?”李再安微一皱眉,用带着几分不快的语气说道。   弗雷泽叹口气,翻过来一个白眼。   看到她做了这么一个以往从未看到的妩媚动作,李再安眉头舒展,呵呵一笑。弗雷泽并不是一个惯于撒娇发嗲的女人,她能作出这种娇嗔的表情已经很不容易了。   “在警局的时候,我听说那些人是针对你来的,”弗雷泽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道,“之前,史皮先生也说有人正在找你的麻烦,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次是不是真的很危险?”   “为什么这么问?”李再安笑笑,反问道。   “也没什么,”弗雷泽迟疑了一下,小声说道,“我只是想,既然有危险,不如就退出吧。反正你做的也不是什么体面的事情,还要冒这么大的风险,与其继续坚持下去,整天担惊受怕的,为什么不能收手呢?”   李再安沉默不语,他知道弗雷泽是好意,不过她的这个想法实在幼稚的很,要知道他如今走的这条路不是想不想退出的问题,而是能不能退出的问题。如果真像弗雷泽说的那样,他公开宣布自己金盆洗手了,相信要不了三天,他就得横尸街头,即便是最好的一个结果,也得是在监狱里度过下半生。   “是为了钱吗?如果是为了钱的话,咱们已经够用了,”见李再安沉默不语,弗雷泽只当他在考虑自己的提议了,“我的户头上已经有了一百多万的存款,再加上那些庄园......”   “咳咳......”李再安咳嗽两声,打断了她的话头。开车的勒克洛斯虽然是他的亲信,但像这样的隐私,李再安还是不希望他知道的太多。更何况弗雷泽提出的退出建议,他从来就没考虑过,开什么玩笑,他的事业现在才算是刚刚起步,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退出,难道就因为一场袭击?   “对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你不需要操心,”伸手揽住弗雷泽的纤腰,将她柔软的身子朝自己怀里带了带,李再安微笑道,“不管是敌人也好,竞争对手也罢,他们想要我的命没有那么容易,而只要我活着,就绝不会容许你和卢娜受任何伤害。”   弗雷泽这才明白,感情身边的男人压根就没有考虑她的提议。其实她倒是很想告诉李再安,她现在担心的不仅仅是那些藏在暗处的袭击者,还有站在明处的警察。   就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一个化名为沙拉娜的女人就在频繁与她接触,这个女人来自圣保罗,是一名女警。她找弗雷泽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从她手中找到李再安从事贩毒生意的证据,在开诚布公的交谈中,弗雷泽险些被她说动了。   类似这样的事情,弗雷泽不敢告诉李再安,她毕竟不是个罪犯,更做不到心狠手辣,她很清楚,如果李再安知道这件事之后,那个女人的命运将会是什么样的。   车子在莫里奥贫民窟中转了小半圈,最后停在一处外观看上去很平常的房子前面。   “最近你就暂时住在这里吧,”推门下车的时候,李再安在弗雷泽泛着肉光的大腿上拍了拍,说道,“卢娜现在也住这里,嗯,这里的条件虽然没有多蒙多特那么好,但相信我,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的。”   “可我的工作怎么办?”弗雷泽隔着车窗,朝那栋看着简陋无比,集装箱一般的破房子,轻声道。   “休息一段时间吧,”李再安摆摆手,多少有些心不在焉的说道,“反正你也是出差刚回来,这个借口就很好。”   弗雷泽张张嘴,还想再说点什么,可李再安已经钻出车外,正从勒克洛斯的手里接过移动电话,看样子是想给什么人打电话。:   李再安现在可没时间考虑弗雷泽工作的问题,他必须尽快安排人干掉雷奥托。从警局赶回来这一路,他已经想到了一个很好的选择——萨吉尔,那个该死的尼日利亚海洛因贩子。 第二卷 第104章 联邦探员 接到李再安电话的时候,萨吉尔人在贝伦,栖身的所在是马拉若岛上的一处海景别墅。   晨曦中的瓜雅拉湾别有一番景致,这两天正是亚马逊河潮涨的时候,也是瓜雅拉湾精致最好的时候。别看萨吉尔双手染满血腥,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式人物,可在个人生活上,他还是非常注重质量的,换句话说,他这个人很懂得享受。   接完李再安的电话,萨吉尔站在卧室的落地窗前思考了很久,心里有些拿不定主意。   雷奥托是什么人萨吉尔心里很清楚,这个土生土长的哥伦比亚人有着很多的身份。他首先是个商人,是个农场主;其次还是个学者,是圣希尔大学的农学教授;再次,他是个毒枭,绰号就是“教授”,美国人悬赏200万美元通缉的重犯;最后,他还是个军阀,是哥伦比亚联合自卫军的发起人之一。   李再安希望“尼日利亚快递”集团帮他干掉的,就是这么一个复杂的人物。   当然,萨吉尔之所以拿不定主意,也不仅仅是因为雷奥托的身份复杂,这世上身份复杂的人多了去了,只要阻碍到组织的利益,萨吉尔都会毫不犹豫的动手清除。目前最关键的问题就在于,为李再安的要求而干掉雷奥托这样的人,是否符合自己一方的利益,这才是萨吉尔拿不定主意的地方。   另外,萨吉尔毕竟只是尼日利亚快递集团在南美的负责人,而不是组织的最高层首脑,类似这样的大事,他一个人是做不了主的,在他认为可行的情况下,还需要首先向组织首脑求得许可才成。   身后的卧床上传来一阵儿轻微的响动,萨吉尔不用回头也知道,昨晚招来的女人已经醒了。他没有理会,甚至连回头的打算都没有,继续思考自己的问题。   尼日利亚快递集团在哥伦比亚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业务,仅有的一点联系,与联合自卫军一方也没有任何关系,因而从根本上讲,他们与联合自卫军也没有任何的利益纠葛。但换一个角度来考虑,自从尼日利亚快递集团与卡利集团以及墨西哥人达成合作以来,负责为他们提供“毒品走廊”的李再安已经成了这个合作团体中的重要一员,大家都是彼此的利益攸关方,谁都离不开谁,谁都缺不了谁。如果说李再安被雷奥托干掉了,那么不仅现在使用的毒品走廊将被阻塞,今后再想在美国人眼皮子底下搞名堂也将变得异常困难,毕竟他们同布伦特之间没有直接的联系。   按照萨吉尔的想法,解决这个矛盾冲突的最好办法并不是李再安想的那样,直接想办法把雷奥托给干掉,而是应该想办法调解,用尽可能缓和的手段化解冲突。如果调解不成,大家再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想尽千方百计的斗个你死我活,只有这样,才能算是符合大多数人的利益。   萨吉尔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计划去做的,只是他与雷奥托之间没有任何联系,甚至彼此互不相识,因而只能想办法找一个中间人出来。至于说这个方案李再安能不能接受,萨吉尔倒是没有第一时间考虑到,当然,他也没有考虑到哥伦比亚目前的局势下,还有一些人也正迫不及待的想把雷奥托弄死,而这些人为了弄死雷奥托,给联合自卫军以沉重打击,甚至可以抛开一切。   没错,李再安除了联系萨吉尔之外,他还通过菲迪联系了远在哥伦比亚的马鲁兰达,在今后一段时间,他会让每一个人都明白,他干掉雷奥托的意志是多么的坚定。   可以预见的一个事实是,马鲁兰达对待雷奥托的态度绝对不会像萨吉尔一样,如果能有机会将雷奥托置于死地,即便是付出一笔可观的代价,他也绝对乐见其成。   ...............   竖着天蓝色尾翼的空客a320客机划破墨西哥城点点灯火点缀的夜色,缓缓降落在墨西哥国际机场的六号跑道上。这趟航班是属于墨西哥航空公司旗下的,飞行线路为圣保罗至纽约,中途在墨西哥城做转飞。   圣诞节前后的一两天是航飞的淡季,飞机前部的头等舱内空荡荡的,只在相邻的两个座位上坐着两个人,不用说,这两个人正是从圣保罗赶往纽约的李再安与他的随身保镖勒克洛斯。   在墨西哥城国际机场,航班要停靠不长不短的两个半小时,这段时间里,机上的乘客可以自由活动。   尽管是第一次光顾这个多灾多难的城市,但李再安对欣赏墨西哥城的夜景却是没有半点的兴趣,他希望飞机能够尽早起飞,尽早抵达纽约,以便尽快实施他的下一步计划。   为了度过冗长而枯燥的旅行时间,李再安随身带了一本公共决策经济学方面的读物,一路翻看着倒也不觉得寂寞。   时间在悄无声息中一分一秒的流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扩音器里传来空乘引领乘客登机的轻柔语声,没一会儿,一个身材肥胖到近乎臃肿的中年白人跟在空姐的身后走进舱门。   胖子右手拿着一块茶色的手绢,一边走一边擦拭着脸上、脖颈上的汗水,而左手里则提着一个黑色的手提箱,箱子的提手用一副手铐铐在了手腕上。   空姐领着胖子走到距离李再安他们不是很远的一排座椅处,轻声示意他要将手提箱放进上方的行李舱内。胖子迟疑了片刻,才心不甘情不愿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将手腕上的手铐解开。   “咣当!”   许是有些心不在焉的缘故,胖子将手铐解开,正打算把箱子填进行李舱的时候,抓在手里的手铐跌落下来,重重的摔在座椅扶手上,而后又跌落在地板上。   这个动静显然是大了点,李再安皱皱眉头,扭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却正好迎上胖子投过来的歉意目光。   “对不起,对不起,”别看胖子的长相不怎么样,但却很有绅士风度,他朝李再安摆摆手,连连抱歉道,“事实是,墨西哥人的地盘上总是不怎么太平的,所以......嗯哼。”   说到最后,胖子耸耸肩,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见胖子表现的彬彬有礼,李再安回以一个淡淡的微笑,随即转回头来,准备继续看他的书。   恰恰就在这个时候,机舱里又响起一阵儿脚步声,与刚才的情况不同,这次的脚步声很嘈杂,但却听不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不过是几个呼吸的工夫,先是一个穿了一件靛蓝色衬衣的年轻人走进机舱,紧跟在他的身后,陆陆续续有走进来六个人。这些人都是同样的装扮,一看就是同路的,只是他们彼此间没有任何交谈,走进舱室后也没有选择坐在一起,反而彼此间坐的很分散。 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的勒克洛斯眉头紧皱,他发现这些人坐的位置明显是刻意安排好的,机舱内通往前方空乘室的通道以及通往后方机舱的通道都被这些卡住了。而且这些家伙坐下之后,尽管脸上的表情很自然,但他们时不时的又会故作若无其事的朝李再安这边打量。   担心李再安没有察觉到这些异常的情况,勒克洛斯干咳一声,借着喝水的空隙朝他使了个眼色,岂不知李再安已经发现了问题,面对勒克洛斯的提醒,他微一点头,紧接着又将注意力集中到了手中的书本上。   这一群不明身份的人,就是头等舱内最后一批登机的旅客,很快,飞机重新开动起来,顺着跑道向空中爬升。   李再安的警惕性一点都不弱于勒克洛斯,前身出身战场所累积的生存经验,令他在看到这些人的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威胁。不过与勒克洛斯不同的是,李再安相信这些人并不是来杀自己的,而应该是来抓自己的,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些家伙应该是警察。   飞机在颠簸中升空,而那七个不明身份的“疑似警察”却始终没有采取任何行动,有那么一段时间,李再安甚至怀疑自己想错了,正所谓疑心生暗鬼,没准这几个人只是凑巧登上这趟航班呢。   将近三个小时的航程就在这种猜疑中流逝过去,当客机最终飞临纽约上空,空乘通报了飞机即将降落的消息并恳请每位乘客注意安全之后,那伙人中唯一的一个金发中年人才缓缓站起身,就在勒克洛斯警惕的注视中走过来,安安稳稳的坐在李再安身边。   “保罗先生,请允许我自我介绍,”中年人入座之后,朝望过来的空姐歉意的笑了笑,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小声说道,“我是联邦调查局国际行动处高级探员史宾森·德尔克。”   说着,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本子和一张名片,递到李再安的面前,说道:“这是我的证件和名片。”   李再安扬扬眉毛,没有接他的名片,而是抬头看着他,眼睛里没有丝毫的慌乱。 第二卷 第105章 骑虎难下 要做一名称职的悍匪、毒枭,必然要对有业务联系的国家以及类似美国这样的国家内警方的状况有充足的了解。美国的联邦调查局,尽管是国际行动处,但其职责却不是缉捕远在圣保罗活动的一名毒枭。   李再安没有直接参与涉及美国的毒品贸易活动,在美国也没有任何业务,因此,他相信美国联邦调查局的人不太可能是来抓他的,毕竟美国纳税人支付的税金不是用来保障维持外国治安的。   “我认识你吗?”在史宾森的脸上端详片刻,李再安笑了笑,语气平静的问道。   “当然不,”史宾森整理一下胸前的领带,笑道,“不过我对保罗先生您的了解却非常的透彻,不瞒您说,我和我的搭档们之所以赶来墨西哥,就是为了您。”   “哦?”李再安漫不经心的问道,“为了我?那我岂不是应该觉得很荣幸?”   “我并不需要保罗先生为此感到荣幸,我需要的是保罗先生您的合作,”史宾森摸摸口袋,掏出来一张照片,用两根手指头捏着亮在李再安眼前,说道,“我们需要的是这个人,相信对他您并不觉得陌生。”   李再安看看照片,上面是几个美国大兵的合影,而史宾森食指捏着的地方,正巧有一个金发的家伙,不是藏身在圣保罗的麦克还能是谁?   “他是谁?难道我有必须认识他的理由吗?”李再安耸耸肩,不为所动。   实际上在他的心里,麦克这个惹祸精就是个包袱,是布伦特“寄存”在他手上的“仙人掌花卉”,虽然好看,也有些价值,但却棘手的很,不过他倒是从未想到过,美国方面竟然对麦克的案子抓的那么紧,到现在不仅没有放手的意思,反倒让联邦调查局的人追到了圣保罗。   史宾森也不是第一天办案子了,他自然知道李再安这样的人不好对付,不过他今天也是有备而来的,对拿下李再安信心十足。   不慌不忙的看看腕表,史宾森笑道:“保罗先生,您应该清楚,最多再过五分钟,您就将踏上美国的领土了,鉴于您的特殊身份,我完全有理由扣留您48小时,甚至是更长一段时间。当然,我还可以选择将您定为不受欢迎的人,解送回巴西,相信那里的警察很乐意接收您这样的人物吧?”   话说到这儿,飞机正好着陆,在剧烈的颠簸中,史宾森停下来,正好给了李再安一个思考的时间。   之前,李再安从布伦特那里了解了一些关于麦克的事情,知道这家伙有个在海军中服役的老子,而且衔级很高。如果按照前世的思维,美国的国情显然与国内不同,与巴西更是差得远,这里似乎是个腐败和以权谋私的现象难以生存的净土。但事实上呢?如今的李再安很清楚,有权力存在的地方就有腐败,绝对的权力就意味着绝对的腐败,这一句话放诸四海而皆准,美国也不能例外,否则的话,就不会有布伦特那样的人物出现了。   史宾森或许代表着联邦调查局,或许他也有决心要将麦克缉拿归案,但问题在于,美国国内高层,尤其是军方高层,恐怕有着另一种想法,他们肯定在背后为联邦调查局的调查工作制造了诸多的障碍。   李再安之所以有这种想法,来源于两个方面:第一,前世的“尾钩丑闻”在曝光之后,虽然受到牵累的官员很多,调查的力度也很大,但最后在海军部长劳伦斯宣布引咎辞职之后,整个案件的调查便来了个急刹车,虎头蛇尾的迹象很明显。第二,联邦调查局既然介入了案件调查,国际行动处也跟进了对麦克的缉捕,甚至还查明了麦克的具体藏身地点,那么他们为什么不要求巴西警方的配合,将藏身在圣保罗的麦克引渡到美国?   第一个方面的原因就不说了,那是李再安掌握的金手指,而第二个原因就很值得商榷了。美国向来是推行全球霸权最为到位的国家,以“世界警察”的身份自居,别说是一个麦克,就连别国的总统、首脑他们都能全球通缉。最重要的是,美国与巴西之间签订有引渡协议,巴西政府有义务将美国通缉的罪犯引渡回美国,而史宾森所代表的联邦调查局却放着这么个引渡协议不用,却要拐弯抹角的寻求一个巴西毒枭的合作,这难道不奇怪吗?   李再安可以肯定,麦克之所以没有受到来自美国的国际通缉,没有被巴西警方引渡回美国,就是因为在美国国内,有人扯着联邦调查局的后腿。这些人不希望麦克回到美国的原因,可能是因为想着帮他逃脱法律的惩罚,也可能是因为不希望他将更多的人牵扯进丑闻中去,但不管是什么原因,这些人的能量都小不了。   现在,李再安需要做一场赌博,他要赌自己的猜测没有错,还要赌那些扯住联邦调查局后腿、试图阻挠尾钩丑闻进一步调查的家伙们不会坐视他这个毒枭与联邦调查局合作。而他所要下的筹码,就是不放弃对麦克的庇护,拒绝与联邦调查局,与史宾森合作。   正如史宾森所说的,从飞机着陆到他们离开机舱,真正踏上美国领土只有五分多钟的时间,李再安必须在这五分钟时间里做好赌不赌的决定——这个决定并不好做,原因很简单,他根本输不起。   “保罗先生,您是个聪明人,我相信您会作出一个最明智的选择的,”在飞机停稳的一瞬间,史宾森便有些迫不及待的松开安全带,站在李再安的面前,说道,“我不想惹麻烦,更不想来找您的麻烦,所以,咱们之间要交易很简单。您把麦克交给我,我让您自由的离开这该死的机场,到您想去的地方去,怎么样?”   李再安坐在沙发上,仰头看着对方,平静的问道:“对不起,史宾森先生,我真的不知道您在说些什么,那位麦克先生,我从来都不认识他,我也想不出什么办法能将他交到您的手里。”   “保罗先生,咱们没有必要把事情搞得太复杂,”史宾森脸腮上的肌肉抽了抽,沉声道,“我已经为您准备好了电话,您只需要联系您在圣保罗的人,让他们把麦克送到一个指定的地点,咱们之间的交易就算是做成了。这里发生的一切绝不会有人知道,您可以对任何向您讯问这件事的人说,是我们采取的行动把人劫走了......”   “对不起,史宾森先生,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请恕我无能为力。”李再安耸耸肩,打断他的话,说道。   史宾森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他直勾勾的看了李再安将近一分钟,而后长长的嘘一口气,转过身的时候,朝一个坐在附近的年轻人勾勾手指。   “对不起,保罗先生,”年轻人面无表情的走过来,一只手搭在李再安的肩膀上,沉声说道,“我们怀疑您与一宗藏毒案有关,并涉嫌向美利坚合众国境内走私违禁品,希望您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因为只是协助调查而不是逮捕,所以年轻人也没有宣读李再安享有的具体权利。   李再安朝霍然起身的勒克洛斯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冲动,而后缓缓的站起身,被四个年轻人夹在中间,朝机舱门口走去。   说来有些悲哀,李再安两世为人,还是第一次来到象征着“民主与自由”的美利坚合众国,可是没想到,还没下飞机呢,就先被变相的逮捕了。   ..................   台灯照射出来的光线笔直的打在脸上,该死的灯泡也不知道是多少瓦的,照出的光线不但刺眼而且似乎还带有高温,李再安坐在硬邦邦的影子上,感觉自己脸上渗出的油污都快被点燃了。脑壳里的脑浆就像被煮沸了,蒸腾的眼球几欲胀爆,每每思索一个问题,似乎都要花费相当漫长的一段时间,偏偏坐在暗影中的那个家伙还在接连不断、好不厌倦的提着那些重复的问题。如果是在圣保罗的话,李再安铁定会亲自动手,拿把钝刃的菜刀把这该死的家伙砍成肉酱。   也不知道进入这个房间多久了,是几个小时还是十几个小时?亦或是几十个小时?李再安早就分辨不清了,他只想好好睡一觉,但与此同时,脑子里还得反复念叨那几句话:“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不会说,我有权利请律师,我要控告你们,我要告到你们破产,告到你们连一分钱的退休金都拿不到......”   漫长而近乎折磨的审讯,令李再安神志不清,就连那些负责审讯的探员都很清楚,如果继续下去,这个该死的家伙恐怕就要精神崩溃了。但是主导这次行动的史宾森非常清楚,他不能停下来,因为相比起李再安来,他手中能够利用的时间似乎更加的匮乏,如果不能撬开这家伙的嘴巴,他自己马上就会有大麻烦了。 第二卷 第106章 线人 李再安猜测的没有错,史宾森的调查的确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对“尾钩事件”的调查,是归属于海军调查处的,毕竟这是军方的案件,与所有国家的情况一样,美国军人的犯罪行为是归由军方的司法机关调查的,外界没有权力插手,而联邦调查局之所以能够介入调查,就是源自于海军调查处的要求。   此前一段时间,针对“尾钩事件”,舆情几乎是一面倒的要求严查严办,将所有有关人员统统绳之于法。在受到公众指责,同时还有国会以及总统严格督促的情况下,海军调查处搞出来的动作也很大,海军部前前后后共有14位将军接到传唤,受到审查的人更是多达数千之多。   舆情对某一事件的关注总是有时效的,尤其是在美国这样的地方,媒体对某一事件的关注是受到大众视角影响的,所谓的后续报道一旦拖过月余时间,基本上就没有多少人去关注了。   而今,整个事件还没有调查清楚呢,随着风声渐渐消沉,仍旧着力调查这一事件的海军调查处已经受到了打压。有声音批评海军调查处在审理案件的过程中过度使用暴力以及非人道的问讯手段;还有声音将若干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都挑出来,指责调查处内部都存在严重的腐败问题;而在最近一个阶段,甚至有人开始讨论重新改组海军调查处的问题了。   事实很明显,尾钩事件的调查已经有人不希望继续进行下去了,就连史宾森都很清楚,海军调查处最明智的做法,就是在调查工作上就此打住,不要再继续深挖下去了。作为一个存在了将近四十年的半军方性质的联谊会,尾钩协会的成员几乎囊括了现役以及退役美军空军、海军航空部队中的所有高级将领。协会的会员从来不用缴纳会费,但却有自己的期刊、基金会和奖学金,定期活动的时候更是挥金如土,一场宴会斥资百万都是很寻常的。它们的活动资金从哪来?谁给与的捐赠?背后涉及到了什么样的交易?这些问题都没有人去查过,史宾森甚至怀疑如果海军调查处继续追查下去的话,会不会将整个美国军方都掀翻在地。   不过无论自己的心里是怎么想的,作为一名涉入此案的高级探员,史宾森还是要尽最大努力将他该做的事情都做好。麦克是尾钩协会中现任的核心成员之一,也是丑闻事件中很关键的一个人物,史宾森的任务是将他缉拿归案,他之前做的事情都于此有关。   昨天晚上将李再安从机场带回办公室,史宾森随后就接到了数通电话,打来这些电话的人中,估计大部分都不知道李再安是干什么的,但他们在暗示一点,那就是希望他尽快放人。在婉拒了这些要求之后,即将天明的时候,他接到了来自“海军与海军陆战队情报中心”的通告,按照那边的说法,李再安这个盘踞在巴西圣保罗的毒枭,一晃眼就成了海军情报中心的线人。   情报中心要求立刻释放李再安,理由是联邦调查局也好,海军调查处也罢,都没有资格涉猎情报中心的情报工作。史宾森自然不肯就这么轻轻松松的把人放了,不过他虽然借口情报中心没有开据线人名录作为证明,但也知道这样的拖延根本延续不了多久,情报中心那边既然能将李再安定为他们的线人,自然就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一应手续全部办齐,或许,他们的人已经带着相应的手续赶到纽约了。   李再安与布伦特之间的密切关系,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史宾森对此没有了解,情报中心的人自然也没有多少了解,换句话说,这次有人想要力保的并不是李再安,而是他现在护佑着的麦克,更准确的说,是要力保住麦克所了解的一些秘密。   史宾森争分夺秒的想要撬开李再安的嘴巴,迫使他屈服,将麦克交出来,而那些力图守住秘密的人,同样也在争分夺秒,不过他们的目的却是要将李再安捞出来,而且是在他向联邦调查局的人屈服之前把他捞出来。   如今的李再安,在很多人眼里都是无足轻重的小角色,而且是一个自身有很多毛病、问题,随时都能任由他们摆布的小角色,但这个小角色却在无意间担当起了一个大秘密守护者的任务,这个大秘密一旦被曝光出去,整个海军部都将陷入一场空前绝后的大丑闻,为此,在听说他被联邦调查局带走的消息之后,一个由权力和金钱组构而成的大网便开始飞速运转了。   玄黑色的直升机在轰鸣声中划破纽约都会的晨光,一身戎装的布伦特拎着一个银色的密码箱,表情严肃的坐在机舱里,视线透过蒙着淡淡灰尘的防护玻璃看向下方的城市。   布伦特在军方的出身并不是飞行员,但他毕竟曾经服役于海军陆战队,而且是一名中高层的军官,因此,他也是尾钩协会的会员之一,只不过并非核心会员,只是一名最外围的会员。此前,他并不知道麦克究竟犯了什么过错,更不知道做了些什么,他之所以送麦克去巴西,完全是因为受了他父亲的委托。   现在,麦克那位做将军的父亲也完蛋了,他将在半个月后宣布退役,至于目前,他已然失去了人身自由,等于是被软禁起来了。   布伦特这次过来,不仅仅要将李再安从联邦调查局捞出来,还要通过从麦克那儿拿回一样东西——一份备忘录,尾钩协会会员的交流备忘录。几个月前,麦克从协会拿走了这份备忘录的复印件,没有人知道他的意图是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一旦这份备忘录的内容曝光出去,后果将会相当严重。   这份备忘录中记录着什么样的内容?其实很简单,就是那些退役或是现役飞行员们对一次次重大飞行、作战任务的交流,类似于闲聊。这样的东西看似不重要,但实际上,里面的很多内容都相当致命。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战斗中的误伤。   自60年代到现今的各个热点冲突中,美军飞行员在轰炸中玩出误伤平民或第三国目标的事情时有发生,这其中有些是真正的误伤,但有些却是有意而为之的。对那些故意出现的误伤,美国政府总会在事后将责任推的一干二净,但事实的真相瞒的了别人,却瞒不了那些执行任务的飞行员,他们在事后把这种事情当做无聊的谈资来戏说,又被记录在协会的备忘录上。试想,如果这样的内容曝光出去,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当然,备忘录中涉及到的绝密内容远不止这一个方面,其中包含更多的还是海军、空军中存在的丑闻,其牵涉面之广,根本不亚于美军虐俘丑闻。为此,很多人都迫切的需要将这份备忘录的复印件拿回来,至于说同谁合作,谁在这场掩藏在舞台布景后的暴风骤雨里担任主角,全都是次要问题。   从李再安被联邦调查局的在机场带走已经整整40个小时了,布伦特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向联邦调查局的人妥协,不过按照上面那些人的说法,他们安排去圣保罗盯着的人传来消息,麦克还没有被送出去,他还在那些莫里奥组织成员的手里。   如今的局势有些微妙,布伦特相信,这场风波中除了麦克搞出来的麻烦之外,肯定还存在着政治势力之间的争斗。那些揪住尾钩事件不放的人,和那些竭力想要掩盖的事实真相的人,现在说不定已经坐到一起谈判了,不过不管谈判的结果如何,有些事情肯定是不能抖搂出来的,所以他要做的事情还得尽快去做好。   直升机在空中兜了半圈,最后出现在一栋楼顶标有“h”图案的摩天大楼上空,在缓缓降落的过程中,布伦特的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古怪的念头,他担心自己与李再安之间的缘分是不是已经走到尽头了。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可是一件让人倍感遗憾的事,毕竟对于他来说,李再安就像是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钱袋子,他提供的资金对布伦特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直升机停落的大厦就是联邦调查局纽约局的行政楼,在直升机停落稳当的第一时间,布伦特便迫不及待的跳出机舱,拎着手里的箱子直奔顶楼出入口。   布伦特随身携带的箱子里,装的就是李再安线人身份的证明材料,按照这份材料中的记录,化名保罗·李的李再安早在一年半之前便加入了海军与海军陆战队情报中心,主要任务是配合海军陆战队在南美地区参与的一系列军事行动提供情报。   材料肯定是伪造的,但它又是真的,在情报中心的档案室中,有这份材料的原件,而在中央情报局那边,也有该份材料的备档,如果有需要的话,材料中涉及到的十几个当事人都能出来作证。不仅如此,过去一年多的时间里,情报中心甚至还有每半年向李再安支付一次的活动经费记录。总之,这份伪造的假材料,除了真正参与造假的核心人物之外,任何人都找不到漏洞。现在,布伦特就要用这份材料的复印件,将李再安从联邦调查局手中捞出来。 第二卷 第107章 利塞顿海景园 面对持有全套手续的布伦特,扣押着李再安的史宾森毫无抵抗力,他不得不眼睁睁的看着随时都有可能开口的李再安,在两名大汉的扶持下离开他的地盘。   整整43个小时零5分钟的疲劳式问讯,几乎榨干了李再安全部的精力,还在两名大汉搀扶下的时候,他就昏沉沉的睡着了,至于说布伦特会将他带去哪儿,之后又将经历什么样的遭遇,他是一点都没有考虑,也没有那份精气神去考虑了。   真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好睡,甚至连一点梦都没做,当李再安从这种安逸的熟睡中醒来的时候,身处的地方已经换成了一个充斥着淡蓝色调的奢华卧室,那个充斥着冷漠与残酷的审讯室早已不见踪影。   在软硬适中的大床上翻个身,盖在身上的鸭绒毯子直接搂进怀里,李再安舒适的呻吟一声,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下巴上早已生出了密密匝匝的胡渣子,不用看,李再安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品相有多差劲。   淡蓝色的床头柜上摆放着一个早已准备好的银质餐盘,无聊的伸手拨一拨,餐盘里有剪好的雪茄和一盒拆开的香烟,一杯牛奶,一份用罩子盖着的嫩牛排和两个生鸡蛋。摸摸盛着牛奶的杯子,还是热的,估计送来的时间还不长。   坐起身,李再安背靠着枕头坐好,点了一支烟,美美的吸上一口,大难过后的享受总是让人倍感安逸,浑身上下都是那么的懒洋洋,连动一下的想法都没有。   一支烟吸完,又干掉了那块牛排和整杯的牛奶,李再安伸个懒腰,磨磨蹭蹭的挨下床,赤着脚走出卧室。   卧房外是个三米多长的隔音走廊,走廊里铺着地毯,踩上去软绵绵,没有丝毫粗硬的感觉,不用看,也知道这短短的一截地毯肯定价值不菲,应该是羊绒的。   穿过走廊,外面就是个宽敞且设施齐全的客厅,与卧室里的情况不同,客厅的装修是以黑白相间的强对比色调为主,能带给人一种干净、整洁的视觉效果。在客厅中央的斑马纹环形沙发前,一位穿着橘红色套裙的女人正爬跪在黑色的木地板上摆弄着什么,她身上的套裙很短,还是紧身的,趴在地上的时候不但丰满性感的臀部高高翘起,两条包裹在黑色长筒丝袜中的大腿也近乎全露,从后面看过去,甚至可以看到两腿间的一抹白色底裤。   “咳......咳咳咳......”李再安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他原本只是想干咳一声惊动那个女人的,没想到咳出第一声的时候,嗓子里一阵酥痒,咳嗽禁不住就连成串。   趴在地上的女人霍然扭过头,露出一张性感中带着几分妖艳的面孔。   “您醒啦,保罗先生。”从地上站起身,女人嫣然一笑道,“睡得舒服吗?”   李再安点点头,视线本能的在女人身上打量一圈。女人的个头很高,腿长腰细,丰乳肥臀,是典型的欧美裔白人美女,不过她的头发不是金色的,而是黑褐色的。   “这是哪儿?”李再安的视线很快离开女人的身子,转向客厅左面的两扇连体落地窗,窗外有宽大的阳台,透过阳台,还可以看到一片海景。   “这里是利塞顿海景园,保罗先生,”女人双手叠放在小腹前面,柔声说道,“您现在是这里尊贵的客人,我是布兰琪·布莱兹,您在这里有任何要求都可以向我提出来,我会尽一切可能......”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李再安朝落地窗的方向走了几步,伸手指着窗外,说道,“我是这是哪里,这片该死的海滩叫什么!”   “哦?”布兰琪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便反应过来,她先道了一声谦,紧接着说道,“先生,您看的是拉里坦湾,这里属于纽约大区的尤宁比奇镇。”   “这里是纽约?”李再安下意识的再次朝窗外看了一眼,阳台外的海湾一片碧蓝,视线可及的远方,可以看到如丛林般密布的高楼大厦。他是第一次来纽约,当然不可能知道这里究竟是在纽约的什么位置。   “是的,保罗先生,”布兰琪的涵养看上去很不错,哦,应该说是服务态度很不错,自始至终她的脸上都带着那种媚人的浅笑。   “是谁送我来这儿的?布伦特呢?他人在哪儿?”李再安双臂抱在胸前,一只手托着下巴,迟疑着问道。   李再安依稀记得自己是被布伦特从联邦调查局带出来的,但在见到布伦特的同时,他几乎就昏睡过去了,所以这份记忆很模糊,难以确定。   布兰琪的脸上先是闪过一丝困惑,但很快便歉然道:“对不起,保罗先生,我只知道您是尊贵的客人,至于其他的事情,我都不太清楚。”   李再安扭头看看,发现这女人脸上的表情很真挚,不像是故意隐瞒了什么的样子。   不管是谁把自己安排到这里来的,他总不会就为了给自己找个住的地方,或早或晚的,这个神秘的主人总归会露面,说不定这个神秘人物就是布伦特呢。   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李再安侧过身,四处打量两眼,找到浴室的位置,迈步走过去。   不出意料,这房子里配置的浴室也很宽敞,就像是个小型的澡堂,里面不仅配有独立的桑拿间,还有一个圆形的超大浴缸,正对着浴室房门的墙壁上,挂着一台电视。   “先生要沐浴吗?”布兰琪就像是个贴身秘书,她紧跟在李再安的身后走进浴室,微笑着问道。   “嗯,”李再安点点头,头也不回的嗯了一声。   “那请您稍等,我去准备一下。”布兰琪柔声说道。   李再安回头看看她,没有搭腔,等她转身出去之后,便自顾自的脱掉睡衣迈进浴缸,拧开头顶的旋转花洒。 最多也就是半分钟的时间,花洒内喷出的清水还没有变热,一丝不挂的布兰琪便重新回到浴室。   “先生,一切都交给我吧。”迈进浴缸的布兰琪将李再安拥到浴缸的外沿做好,随手将电视打开的同时,柔声说道,“水温合适吗?要不要加热一些?”   李再安也不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就是个从不掩饰自己欲望的臭流氓、大毒枭。心安理得的靠坐在浴缸一角,他看着墙上的电视,心不在焉的摇摇头。   一个温度适宜的热水澡洗掉满身的晦气,又在布兰琪性感的大嘴巴里酣畅淋漓的发泄掉过剩的精力,重新回到客厅的李再安有了一种重生般的轻松感,原本还有些混沌的脑子也彻底恢复了清醒。   按布兰琪那女人的说法,这个地方名叫利塞顿海景园,是尤宁比奇镇最奢华的一处疗养区,它是一个名为埃德温诺公司旗下的产业,平时并不对外开放,只是接待一些身份特殊的客人。布兰琪是普瑞特艺术学院的一名在读学生,此前同埃德温诺公司签订了一份为期一年的工作合约,做的就是现在这份工作。通过这份工作,她不仅每月能够得到2.5万美元的薪水,还能在一年合约期满后,得到一次性支付的30万美元辞退金。对她来说,这是一笔很丰厚的收入,很有诱惑力。   当然,这也是布兰琪对利塞顿海景园的全部了解了,再多的东西别说她不知道,即便是知道也不能说,因为在签订合约的时候,她还签了一份保密协议,一旦违约,将面临着数十万美元的罚金惩罚。   埃德温诺公司?   这个名字李再安从未听说过,不过很明显,这应该是某家公司亦或是某个大人物搞出来的皮包公司,专门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脏活的存在。   从这一点上看,这家公司的主人也不太可能是布伦特,那家伙显然没有这么强大的实力,否则的话,他也不会被自己花钱收买了。   别墅里设施齐全,能想到的、想不到的东西,这里几乎都有,即便是有什么一时满足不了的要求,布兰琪也会很快搞定,但只有一点,那就是整个别墅里一部电话都没有,换句话说,李再安住在这里,根本没办法同外界联系,他甚至都不知道勒克洛斯去了什么地方。   这里就像是一个并不封闭的世外桃源,没有人阻止他离开这儿,但就像布兰琪说的,如果他在不经允许的情况下离开了,恐怕就没有机会再回来了。   为了能够搞清楚幕后操作这一切的人究竟是谁,怀着什么样的目的,李再安不得不耐着性子在别墅里住下,幸好,这里的生活既不枯燥也不难熬,最终要的是,幕后操作这一切的人比他更心急,李再安只在这里住了一天,转过天来的一大早就等到了第一个登门拜访的人。   来的人是布伦特,他出现在李再安面前的时候,满脸都是春风得意的神采。在同李再安像老朋友般的热情拥抱过后,他开门见山的第一句话便是:“嘿,保罗,我的老朋友,虽然很想给你一个惊喜,但我实在是有些忍耐不住了......我想,咱们的好运气总算是来了。” 第二卷 第108章 放手?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布伦特就坐在客厅的环形沙发正中,翘着二郎腿,粗糙的两根手指头中间夹着一截燃了一半的雪茄,一对略显凹陷的眼珠子里透着兴奋的光芒,就像一头看到了肉骨头的豺狗。   李再安站在几步远的地方,右侧的肩膀靠着落地窗的窗棱,手里端着一杯咖啡,迷离的目光游荡在窗外不远处的海滩上,在那里,正有两个身材窈窕的女人在悠闲的散步。带着北半球微寒的海风吹过来,荡起其中一个女人过肩的金发,撩起她茶色风衣的下摆,女人却双手举起,按着头上的一顶簪花宽檐帽。这一幅景象映衬着不远处金光铺洒的海景,给人一种恬淡闲适的舒适感。   “你不是打算在纽约搞一些投资项目吗?”布伦特很有煞风景的天赋,他端了一杯咖啡过来,送到李再安的面前,笑道,“现在我给你找了一个方向。”   “是吗?”李再安接过咖啡,扫过来的视线只在布伦特的脸上一晃,很快又重新回到窗外。   “当然,”布伦特似乎根本没注意到李再安的心不在焉,他继续兴奋的说道,“这是一桩稳赚不赔的生意。”   “我的朋友,不是我想打击你,”李再安三只手指捏着咖啡杯,轻笑一声,说道,“但这世上从来就没有所谓稳赚不赔的生意,唯一的区别,就是有的生意是赔钱,而有的生意却是赔人情。”   语气一顿,李再安将视线从窗外收回来,落到布伦特的脸上,微笑道:“我相信你说的稳赚不赔,应该是金钱上的收益吧,那就是要赔掉人情了,可我在美国这个地方,似乎没有什么人情可赔吧?”   “也不能这么说,”布伦特显然是被说中了心中所想,他尴尬的摸摸鼻子,笑道,“其实,这的确是个很好的投资机会。”   “那就说来听听吧。”李再安抿了一口咖啡,轻声说道。   “是这样的,”布伦特添添嘴唇,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你也知道这片海景园是属于什么公司的了吧?”   “埃德温诺公司?”李再安的脑子里瞬间便闪过布兰琪提到的那个名字。   “对,就是埃德温诺公司,”布伦特双手一拍,说道,“埃德温诺公司两个月前拿到了一笔大单,是海军舰艇的维护项目,海军部为了这个项目拨款420亿美元......当然,这样的大单埃德温诺不可能全部吃下,他们接到了其中的三宗项目,拨款额度超过30亿美元。你想想,如果能将这些项目拿到手,是不是得到了一个稳赚不赔的投资方向?”   “三个问题。”李再安毫不犹豫的竖起三根手指头,在布伦特的面前比划一下,微笑道,“第一,作为一个连美国国籍都没有的人,我凭什么去拿这样的项目,我可不认为美利坚合众国的海军部,会将如此重要的项目交给一个外国人;第二,你也说过了,三宗项目是归由埃德温诺公司竞得的,在住进这里之前,我甚至连这个公司的名字都没听说过,如果可能的话,你能不能给我一个他们会将这种项目转给我的理由?”   “保罗,你......”布伦特插嘴道。   “第三,”李再安截断他的话,继续说道,“不要忘了,我现在可是连公司都没有一家,更没有掌握任何与舰艇维护相关的技术、设备,就算真的能接下这些项目,我该怎么做?”   “保罗,你不用考虑这些问题,”布伦特终于找到了开口的机会,他比划一个让李再安放心的手势,说道,“虽然我不知道应该如何具体操作这件事,但只要你愿意,这些项目中的一部分就会落到你的手里。”   “那就是要送钱给我喽?你直说我不就明白了吗?”李再安笑笑,又抿了一口咖啡,紧接着略一沉吟,说道,“钱真是好东西,加入莫里奥组织也好,此前的一番拼搏也罢,可以说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钱。不过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钱,并意味着为了钱可以去做一切,在对待钱的问题上,我也是有底线的,这个底线中的一条就是绝不会收取不明来路的金钱或是送上门来的不明意图的金钱。”   布伦特张着嘴巴,两片厚厚的嘴唇开合两下,大概是想说点什么,却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其实不用他说,李再安也知道这家伙心里在想些什么,布伦特不可能明白他的底线,因为这家伙恰恰就是个为了钱什么都敢做的人。   “我的朋友,咱们的交往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摇晃一下手中的咖啡杯,李再安施施然走回到沙发旁边,“尽管我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但或多或少的,我总能猜到一些。呵呵,先是联邦调查局的人把我带去关黑屋,紧接着又是一笔数以亿计的大单合同毫无来由的摆在面前,就算我只有2.5的智商,也知道这里面存在着问题了。说吧,是不是麦克的背后还藏着更多的乱子?”   “这个......”布伦特迟疑了一下,他还真是不知道有些话该怎么说,最关键的是,他了解到的很多内容都是不能对李再安说的。   “不好说?”李再安投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笑道,“那好吧,我也不多问了,你就告诉我,我现在应该做什么吧。”   “我需要你把麦克送回来,”布伦特沉默了良久,终于开口说道,“不要误会,不是送到这里,而是送到哥伦比亚,送到马卡亚里。”   李再安知道马卡亚里是哪儿,那是阿帕伯里斯上游的一个城市,规模不是很大,属于哥伦比亚政府军的控制区域。   眉毛扬了扬,李再安毫不迟疑的追问道:“什么时候?”   “越快越好,”布伦特看着他,说道,“如果你现在能联系上圣保罗的人,最好现在就给他们下达命令。”   李再安抿嘴笑了笑,仅凭布伦特的这个态度,他就知道麦克的身上肯定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布伦特之前对这个秘密大概是毫不知情,但现在应该是了解了一些了。看看这个利塞顿海景园里的情况,连个同外界联系的渠道都没有,这很可能就是那些躲在布伦特背后的人安排的。   很明显的一点是,在麦克被送到马卡亚里之前,自己肯定要留在这里了,那些躲在布伦特背后的家伙很谨慎,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们为了防止自己从中作梗,定然不会给自己再次直接接触麦克的机会,或许自己通过国际电话同圣保罗联系的时候,他们也会安排人从旁监视。   麦克身上究竟藏着什么样的秘密?李再安不可能猜得到,但可以肯定的是,既然联邦调查局拼了命的想把麦克搞到手里,而布伦特身后的人也在不遗余力的朝这方面使劲,那就说明这个秘密极其重要,很可能还关乎着一票大人物的身家性命。   回想之前对待麦克时的态度,李再安不可避免的有些后悔——谁能想到那个落魄公子哥的身上竟然还藏着如此有价值的东西,如果...... 算啦,这世上跟本就不存在什么如果。   “可以,”知道自己已经错失了搞鬼的机会,李再安也只能直接放弃,对他来说,在这个时候表现的更加积极一点才是最稳妥的,如果表现出哪怕一丝的迟疑,将来都可能会遭到清算。   “不过你也看到了,这里根本没有办法同外界联系,”摊摊手,李再安补充了一句。   压根没想到他会这么痛快的答应下来,布伦特一时间反倒愣住了。在来这里同李再安会面之前,那些安排他过来的人早已做好了同李再安谈条件的准备。这是很明显的,麦克的“价值”瞒不了明眼的人,而李再安显然不是一个蠢笨的傻子,即便布伦特掩饰的再好,也免不了会被他看出端倪。那份涉及数十亿资金的大项目,就是拿出来填塞李再安的贪欲的。   可谁又能想到,李再安前面先是拒绝了那份大单,紧接着,又毫不犹豫的表示会交出麦克。   “怎么啦?安排一部电话很困难吗?我的朋友。”李再安见他愣神,禁不住笑道。   “哦,当然不是,我这就给你安排。”布伦特一颤,从惊愕中醒转过来,嘴里说着话呢,人就从落地窗前快步朝客厅入口处走。已经走出去几步了,他才想到自己似乎失礼了,忙又停下来,笑道,“保罗,你做出的决定是正确的,我向你保证,你将来绝不会为今天的决定而后悔。”   “我相信你,”李再安侧过身子,看着他笑道。   布伦特用力的点点头,终于急匆匆的奔出门去。听着他的脚步声渐去渐远,李再安转过身,仍旧是带着一副笑脸,安逸的躺倒在沙发里——与布伦特的会面,令他感觉到了问题的复杂性,此刻,他毫不怀疑这个客厅里装有大量的监听、监视设备,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中。白白丢掉麦克似乎令人惋惜,但对于注定抓不住的东西,李再安也不会强求,对他来说,现在最现实的选择,还是争取得到布伦特身后那些人更多的信任。 第二卷 第109章 击鼓传花 几乎连十分钟都不到,兴奋而去的布伦特便急匆匆的赶回来,这次他不是一个回来的,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身材魁梧的白人大汉,其中一个随身带了一部大块头的卫星电话。   两个白人大汉面无表情,接驳好通讯之后,就盯着李再安打这通电话。就像之前一样,李再安表现的很痛快,他给了两名大汉一个电话号码,等他们联通之后,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地点完成了通话,内容简单的根本不可能夹带“私货”。   这通电话是打给留守圣保罗的史皮的,李再安在电话里只告诉他,让他在接到电话之后,立刻送麦克前去玛瑙斯,到了那里之后,再由若昂安排他去哥伦比亚的马卡里亚。   因为在通话中搞不了鬼,史皮自然也听不出什么来,他对李再安的命令只会忠实的执行。送麦克去马卡里亚,并在途中保障他的安全,当然,去不去是由不得麦克的,在圣保罗,任何事情都由不得他来做决定。   如果按照正常的剧本来发展,这一场风波似乎就要那么过去了:麦克会被送到玛瑙斯,然后从那里转程去马卡里亚,等他被接应的人带走之后,就没李再安什么事了。可这世上偏偏就有那么一个词:节外生枝,就因为这个词的存在,很多事情都不是按照常理来演化发展的。   .............   前后经历了几场生与死的考验,相比起当初刚刚跟着李再安的时候,史皮的警惕性提高了很多。尽管他不知道李再安为什么急着将麦克这么个无关紧要的人送去哥伦比亚,但考虑到此前弗雷泽遭遇到的袭击以及最近圣保罗的紧张局势,他还是做出了相当谨慎的安排。   麦克先被大批人手保护着送到莫里奥贫民窟,随后前往玛瑙斯的人,史皮先后安排了三批,前两批都是光明正大的离开莫里奥贫民窟的,他们将分别走水陆和航空路线,而他与麦克这一队人,则是走的看似最危险同时也是最麻烦的铁路。   即便是这样,史皮仍旧感觉不太放心,他带着充裕的人手在圣保罗登车之后,又在途中连续两次换乘,目的就是希望甩掉身后并不知道是否存在的跟踪者。   加挂了两节车厢的客载火车在苍茫的巴西高原上奔行,预定的卧铺车厢外或站或坐的守着三个皮肤黝黑的壮汉,而在仅仅一门之隔的车厢里,麦克高卧床上,两只因为吸毒过量而深深凹陷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车厢顶棚。自从在科林图换乘以来,他就一直以这个姿势躺在那儿,夹在手指缝中的雪茄烟早就熄灭了,他却一点都没有察觉。   人总是有很多副面孔的,对于麦克来说,他同样也是如此。纨绔子弟再怎么纨绔,终归还是在有背景的家庭环境中长大的,如果单论见识,一个纨绔子弟怎么也比一个贫民窟里长大的人高深,更何况对于麦克来说,他的纨绔,他的放荡不羁,他的歇斯底里,都是一种故意表现出来的嚣张,更准确地说,是他对自己灵魂的麻痹手段。   这段时间藏身在圣保罗,醉生梦死中的麦克并没有放弃对美国的关注,尤其是他父亲的事情。那时候他虽然感觉到眼前这个坎已经过不去了,但心里总归还有几分侥幸,可在听到父亲做出了提前退役的决定之后,他便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何机会了。   生在贫民的家庭有贫民之子的穷困,生在将军之家也有将军之子的苦厄,用麦克的心里话说,更多的时候,他真是很羡慕那些生在普通人家的孩子,至少他们不用时时刻刻的提心吊胆,不用担心被自己的敌人击败或是被自己的朋友出卖。   “尾钩事件”在曝光之初,麦克便知道麻烦来了,面对甚嚣尘上的舆论声讨,与尾钩协会存在着利益勾连的那些人,势必要推出一大批的替死鬼,不幸的是,麦克相信自己必然会是那些惨淡的替死鬼中的一员。   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考虑的,或许只是头脑一热的冲动,又或许是早就有了这方面的潜意识,麦克偷偷保留了一把“杀手锏”——一份协会存档室内平时并不起眼的备忘录。   想到那把“杀手锏”,挺尸一般的麦克终于有了动静,他抬起手,从衣领内掏出一串挂在脖颈上的链子,将链子上挂着的那个银亮色、一指多长的细圆柱握在手心里。   这个链坠般的东西并不是装饰品,而是一把钥匙。凭着这把钥匙和一个16位的数码,可以从华尔街111号的花旗银行保鲜库中提取一个私人保险箱,麦克的“杀手锏”就藏在这个保险箱里。   这个“杀手锏”曾经被麦克依偎护家保命的利器,但现如今,这把“杀手锏”已经失去了该有的威力,因为麦克始终就脱离不了那些人的控制,他很清楚史皮要把自己送去什么地方,送到什么人的手里,或许再过两天,他的命运就彻底不由自己控制了。   火车还在向着前方急速行驶,车轮“咔哒咔哒”的声音在车厢里清晰可闻。   总用一个姿势躺着,麦克感觉自己的后背都发麻了,他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顺势朝门外看了一眼。眉头紧皱的史皮正在走廊里同三个大汉说话,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看到史皮,麦克就想到了“保罗”,那个无法无天,用行贿的手段收买了布伦特的巴西毒枭。说真的,在过去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麦克从没将那个所谓的“保罗先生”放在眼里,他觉得自己同那样人俨然是什么在两个世界中的两类人。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下来,他通过耳闻目染、亲身接触,多少对这个毒枭也有了一些了解。   那是个外表温文尔雅实则阴狠毒辣的混蛋,没错,那家伙就是个混蛋,而且是个野心勃勃且极不安分的混蛋,像他那种人,似乎天生就是为了渲染这个世界最丑恶那一面的。他就像是寄生在粪坑里的毒蛇,又丑又臭又恶毒,他每天将猩红的蛇信探到阳光下,不是为了感受阳光的煦暖,而是为了伺机将每一个经过身边的猎物拖入蛆虫密布的深渊——布伦特就是这么被他拖进粪坑的,而且再无翻身之日了。   若是放在过去,即便是不能将这样的丑恶家伙碾在脚下踩死,麦克也会尽可能躲他远远的,但是现在,他倒是变得有些欣赏这条毒蛇了,因为他发现,这条毒蛇很可能会帮他完成一个自己不可能完成的宏愿:向那些即将夺走他性命的人报仇。   没有人比自己更了解自己了,麦克很清楚,保险箱里那些东西虽然被他偷了出来,但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他都不会有将那些东西公开的勇气,因为那种后果所带来的并不是一场风暴,而是一场飓风。这就像是美利坚核武库中存着的海量核弹,它的最大作用在于威慑,而不是引爆。   但是同归于尽的事情并不是所有人都做不来的,那些疯子、失去理智的家伙就不在此列,而在麦克看来,李再安就很有成为一个疯子的潜质,因为他有足够大的野心和胆量。   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有时候也不妨做一做,尽管没有能够装进口袋的利益,但至少能有精神上的快感。麦克知道自己这一去是肯定没有活着的希望了,他没有能力向那些人讨还血债,但却有能力给他们设置一些麻烦。   李再安既然决定将自己交出去,那就说明他肯定已经同那些人有了初步的接触,甚至已经从他们那里得到了一定的好处。不过毒枭就是毒枭,他永远都不可能得到那些人的认同,在那些家伙的眼里,他那样的人就是一件好使但却肮脏的工具,用过了随时都可以扔掉。所以,他们之间的蜜月期绝不会长到哪里去,或许要不了多久,李再安就会像一头癞皮狗一样被那些人抛弃掉。   一个陷入绝境且充满愤怒的毒枭会做出什么事情?毫无疑问,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会变成四处乱咬的疯狗,会毫不犹豫的抱着他的敌人同归于尽。   要想与敌偕亡可并不容易,至少在硬件方面他还需要一颗威力足够大的炸弹,那颗炸弹在哪儿呢?   坐在床边,麦克用力扯下脖颈上的链子,满脸狞笑的看着链子上的圆柱形坠子——没错,炸弹就在这儿呢。   死吧,死吧,全都死吧!   让虚伪归于丑恶,让罪行永堕地狱,今日加诸于我的,来日定将百倍自尝,地狱的魔轮之火必将一切熔炼成灰。   就着窗前的小方便桌,麦克用随身带着的一张便笺写下早已背熟的16个数字,而后将那个圆柱形的链坠包裹在便笺里,起身的时候还照了照镜子,正了正衣领,这才施施然走到门边,叫住了正准备转身离开的史皮——史皮,这人好像是李再安很信任的一个手下,不过麦克相信,当自己将两样东西交到他手上的时候,他就已经变成死人了,当明白这两样东西所代表的真实意义之后,李再安绝不会容许这个人继续活着。   炸弹已经传递出去了,史皮先生将成为第一个被炸死的人,麦克根本不会担心自己在地狱里太过寂寞。 第二卷 第110章 新的目标 李再安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一盘大游戏中的重要一员,麦克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他仍旧被困在利塞顿海景园的别墅中过那种清闲舒适但却没有多少自由的日子。   连续的三天时间里,他每天能做的事情不是和美女厮混就是看电视新闻。别墅里虽然缺乏同外界联系的方式,但却并没有阻止外面的消息向里面传递,比如说电视新闻,报纸杂志,只要李再安想看的基本上都能够看到。   相比起圣保罗,纽约的信息量显然只能用海量这个词来形容了,很多巴西人根本不会去关注的新闻,都能从这里发行的大小报纸上找到。这些信息看似无关紧要,实际上每一条背后都潜在着巨大的利润。   一个很简单的例子:当那位曾经在天安门广场表演反华丑剧的南希·佩洛西女士接受有条件延长美国对华贸易的最惠国待遇之后,涉及纺织、玩具等行业的上市企业股市行情遭遇重挫,而诸如商业软件之类知识密集型产业的对外贸易企业,却像是吃了激素一样,股价连连攀升——拥有十数亿人口,且日趋走向开放和经济搞活的中国,是一个潜在的巨大市场,这一点很多人都看得出来。   就从这些看似无关紧要的新闻中,李再安也找到了一个很有前途的投资方向,而这个方向就是在美国始终受到严格限制,但却始终蓬勃发展的网络博彩业。   就在李再安抵达纽约的同一天,世界上第一家网络博彩公司“博天堂”在安提瓜宣布成立,这是一家英资企业在安提瓜注册的离岸公司,为这家公司提供网络支持服务的却是美国世界通信公司。按照媒体上的报道,“博天堂”先期投入的技术性资金只有区区两百万美元,但在广告宣传投入上,却预计要投入四百万美元。   当然,媒体之所以关注这家网络博彩公司,并不是基于它的技术性投资多少,广告投入多少,舆论真正关注的,是这家公司在美国本土投放广告、开拓市场是否合法。因为在美国的法律法规中,有一个1961年制定的《有线通信法案》,该法案明确规定,严禁通过电话下注参与州际间的体育博彩。很不幸,网络博彩恰恰是需要通过电话线支持的网络来进行的。   网络博彩在美国是否合法的问题,李再安才不会去关心,反正他从来都没干过什么合法的生意,他真正需要关心的,是如果由他来操作这件事需要解决些什么问题,以及一家真正意义上的网络博彩公司能为他带来什么。   对于第一件事,他没有花费太多的心思去考虑,专业的问题总是要交给专业的人士去做的,毕竟李再安给自己的定位是投资者而不是打工仔。至于第二件事,李再安倒是了解的很清楚,对于网络博彩这个行当来说,即便不考虑它自身所具备的巨大未来市场,单单是洗黑钱这一项作用,就足以令人垂涎了。   美国这片神奇的土地上似乎充满了包容性,拉斯维加斯的存在证明了这个国家对赌博并不歧视,可为什么却始终对网络博彩不依不饶呢?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这门生意根本难以监控。   总而言之一句话,李再安对网络博彩这个行当的觊觎,并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而是有其自身通盘考量的,毕竟对洗钱渠道的牢牢把握,是一个黑帮教父必不可少的手腕之一。   有了需要刻意关注的事情,软禁的生活就显得丰富了不少,至少不会再感觉那么枯燥了,李再安甚至考虑可以通过布伦特的关系,咨询一些这方面的事情。   布伦特再次出现在利塞顿海景园别墅的时候,是第三天后的清晨,与第一次的情况不同,这次他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与他同行的还有一个名叫汤普逊的中年白人,按照布伦特的介绍,这个人便是利塞顿海景园的管理者。   就在这个清晨,李再安的别墅里加装了电话,汤普逊还安排了一辆马克型的林肯和一名司机,随时听候李再安的吩咐。这一切都预示着利塞顿海景园对李再安的软禁结束了,当然,也预示着麦克已经落到了他们的手里。   不过李再安并不知道,麦克的确是被送到了哥伦比亚,不过这个已经彻底陷入了疯狂的年轻人,在落到布伦特安排的那些人手里之后,当天晚上,也就是昨天晚上便死掉了,他在房间的墙壁上撞碎了自己的脑壳。   麦克的死让那份备忘录的复印件行踪成谜,至少对那些急于得到它的人来说成了谜。这个谜很恶毒,它不仅让一大批人睡难安枕,还直接将李再安此前为超脱事外所做的努力破毁一空。   对那些睡难安枕的人来说,麦克手中的备忘录复印件没有找到,李再安与此或许有关联,或许没有关联,这些都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他比较可疑,有这一点因素摆在那里就足够了。因为李再安身份的特殊,这些人不会像对付麦克那样对付他,可也决不会放松对他的警惕。   猜疑就像是滋生在人心中的荒草,一旦落地生根便会不可遏制的生长蔓延,当这种蔓延达到一定程度时候,就是双方撕破脸皮的时候。麦克很清楚那些人不是好惹的,偏偏李再安也不是个善人,大权在握的政客与一无所有的流氓看似不在一个重量级上,可两者对抗的时候,前者未必就能把后者收拾掉。原因是什么?很简单,政客有政客要遵守的游戏规则,而豁开一切的流氓,却不会理会政客讲究的那一套规矩。   不管怎么说吧,麦克的目的从他死的那一刻起已经算是达到了,不过他自己却是看不到结果了。   尽管处在冬末时节,但纽约的气温却不是很低,至少没有低到令人感觉难以忍受的地步上。不过零下的温度,还是令重生以来一边一直生活在圣保罗的李再安感觉很不适应。   并不是很豪华的林肯车汇入纽约街头的车流中并不起眼,就像一个在人流中穿行的普通人,即便是擦身而过都不会有人回头多看一眼。   可谁又能想到,就在这辆普普通通的林肯车上,竟然坐着一个腰缠百万贯的大毒枭。   “保罗,不是我想纠缠不清,主要是......你知道,埃德温诺公司的那份善意,你确实没有理由就那么拒绝掉的,”穿了一身便装的布伦特在车子停下来的时候,兀自喋喋不休的抱怨着。   他对麦克的事情虽然了解不少,但终归没有进入尾钩协会的核心层,因此,在麦克死后,他理所当然的就认为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他与李再安之间的关系还能继续延续下去,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总有一天会给他一些好处的。而在眼皮子底下,他当然不希望李再安拒绝那份来自于埃德温诺公司的合约,那可是一大笔钱,即便是舰艇维护的工作他们做不来,至少还可以转手承包出去,拿个回扣什么的。几十亿的大项目,七扣八扣的,拿个几百万的回扣应该不过分吧?   从内心深处来说,布伦特是真的不希望李再安遭遇什么损失,毕竟这家伙是他的“金主”,金主的损失也就等同于他的损失了。   开车的司机是个30出头的金发shao妇,一身得体的女士西装,外加一顶蓝色的大檐帽,搭配着脖领上系着的碎花蝴蝶结,将这shao妇衬托的飒爽而知性。对身后两个男人的交谈,她自始至终充耳不闻,当车子停稳的时候,她第一时间跳下车,为李再安拉开车门。   没有理会布伦特的絮叨,李再安躬身从车里钻出去,站定身子的时候,伸手紧了紧风衣的前襟。   出门时的一身行头都是那位汤普逊先生为李再安准备的,一身得体而光鲜的阿玛尼男装,外套一件灯芯绒的玄黑色半大风衣,一条博柏利的黑白大方格围巾搭配着茶色的雷朋太阳镜,订制的手工皮鞋,外加一支蒂凡尼的纯银柄绅士手杖,令今天的李再安看上去很有品位。   站在车子旁边,李再安将眼睛朝额头上推了推,视线从眼镜框的下面投出去,看向不远处高高耸立的两栋摩天大楼。   那是世界贸易中心的所在,两栋看着像是高耸入云般的大厦俨然就是这里的地标性建筑,只要不是瞎子就都能看得见。不过回想前世,这对双子楼似乎也没有多少存留的岁月了,再过十几年,那位值得全世界恐怖分子们由衷崇拜的拉登大叔将把它们化为废墟。   李再安还远没有拉登大叔那么疯狂,所以他今天不是冲着世贸中心来的,他的目标就在不远处的街角,美国国民信托储蓄银行,也就是中国人所熟知的美洲银行,在那块大红色的霓虹灯招牌上,“bankofamerica”的字样极其醒目。   李再安将在这家银行开设四个户头,将他之前从巴诺罗那里得到的大笔资金都转移过来。 第二卷 第111章 驱虎吞狼 以李再安的身份,要想在美洲银行这样的地方开设户头,大笔大笔的转移资金基本不可能,因此,为了开设这几个户头,布伦特还动用了大批的关系,其中就有尾钩协会的协助。   今天到这里来,李再安并不需要做太多的事情,他只要登记几份个人资料就可以,剩余的事情,自然会有人为他搞定。   当然,以李再安的性格,这样的银行户头他也不会长期使用,巴诺罗留下的海量资金,将会分批分次的转入这四个户头内,在转移的过程中,这些资金会同时被提取出去,用来做一些风险投资亦或是购买有价证券。   在李再安的眼里,银行户头同样也不可靠,今天布伦特以及他的关系网既然能帮他开设这些户头,等到明天,别的人同样也能找借口将这些户头冻结起来。如果不计较盈亏的问题,保存资金的最安全办法,还是让它滚入流通领域的好。   布伦特跟在他的身后下了车,一张大脸阴沉的像是要滴水,他对李再安那种爱答不理的态度很不满意,更何况他刚才在谈的可是钱,而且是一大笔钱。   李再安感觉到了他的不满,等他从车上下来之后,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布伦特,为什么要对那些原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念念不忘呢?想想看,你现在很需要那笔钱吗?不,你并不需要,即便是将那些钱都交到你的手里,你也只能把它放在银行里,然后每天看着那个惊人的数字忐忑不安。为此,你还需要背上一笔人情上的负担,早晚有一天,这份人情你是需要还回去的。你可以设想一下,那些人既然可以将几十亿美元的大单交给你来做,将来需要你偿还的时候,你又要为此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那恐怖不是钱可以解决的问题了吧。”   “就像咱们之间的关系,”竖着一根手指头在布伦特的胸前点了点,又转回来朝自己指了指,李再安笑道,“我力所能及的为你提供需要的资金,你则力所能及的为我解决一些麻烦,你的需要不会让我倾家荡产,我的需要也不会危及到你的事业。可是现在,几十亿的资金显然是我倾家荡产也拿不出来的,而你也解决不了价值几十亿美元的麻烦,换句话说,这笔钱可以害死我,当然也能害死你,难道不是吗我的朋友。”   布伦特张张嘴,他很想说这笔大单是那些人为报答麦克的事情而送给李再安的,但转念一想,即便如此,李再安说的似乎也没有错。作为一名小小的中校,又不是飞行员出身,布伦特在尾钩协会内只能算是边缘人,很多事情他既没有资格参与也没有资格了解,不过从麦克的事情上也可以看出来,跟那些人保持一定的距离还是没有坏处的。   “看不见的人情远比看的见的钞票贵重,也更是难以偿还,就是这样的,”李再安扶着布伦特的后背,一边朝银行的前门走,一边说道,“或许我没办法在短期内通过自己的手段赚取那么多的资金,但总不至于让你为钱而发愁的,咱们有的是时间,大可以脚踏实地的慢慢来。”   布伦特沉默了片刻,原本一直阴沉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了笑容,他耸耸肩,第一次在心里将那笔大单的事情抛到一边,耸耸肩说道:“好吧,保罗,我承认你说的话很有说服力,主要是我愿意相信你。既然这样,接单的事情我就不提了。”   看到李再安脸上的笑容,他顿了顿,转口又说道:“不过我最近的开销也的确是很大,你知道的,政治上的事情就是这样,登的越高需要的开销就越大,毕竟接触的人多了,需要做的应酬也多了......”   “我知道,我知道,就像我说的,这种事情用不着你来为难,我会替你处理的妥妥当当的,”李再安拍拍他的肩膀,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最多不超过半个月的时间,我会通过这边的账户给你转一笔资金过来,应够足够填补你的需要了。”   两人说着话,走到美洲银行街角的大红色招牌下面,没等他们伸手去推门,等候在门前的服务生已经恭恭敬敬的旋转门调到了合适的位置上。   正是上午时间,银行里的客户并不是很多,李再安与布伦特肩并肩的走进大堂,很快就有穿着红色圆领制服的接待员前来问候,当听说李再安是有预约的客户之后,接待员将他们带到vip休息室.   “你们的圣诞休假准备到什么时候结束?”在休息室里坐下,等接待员送来香醇的咖啡,李再安坐到布伦特的身边,压低声音问道。   “难得有一段时间的清闲,我准备让孩子们多休息一段时间,”布伦特本能的回答了一句,紧接着意识到了点什么,诧异的扭头看看他,反问道,“怎么啦?难道你不希望这样?”   “是啊,出了点变故,”李再安搓着双手,将两条腿交叠在一起,漠然点头道。   “变故?”布伦特皱皱眉头,没有追问。   “有人想要我的命啊,”李再安冷冷一笑,说道,“雷奥托·萨尔瓦多这个名字你应该听说过吧?”   “当然,”布伦特眉毛一扬,点头说道,“不过这个人的活动区域似乎与你们并不相干吧?你又是怎么与他发生纠葛的?”   “不是我与他发生纠葛,而是他与我发生纠葛,”李再安哼了一声,说道,“他想除掉我,我也想干掉他,仅此而已。”   “雷奥托的势力与圣波哥大纠缠不清,”布伦特思考着说道,“而我们与圣波哥大之间是有协议的,主要的打击方向还是哥武一方,如果我擅自指挥针对雷奥托的行动,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哥伦比亚的局势就像布伦特说的那样,虽然哥武与自卫军都是反政府的游击队,但一左一右,所以圣波哥大对待这两股游击队的态度也截然不同。一直以来,圣波哥大的主要打击目标都是哥武,而对待自卫军的态度却相当暧昧,有传言称,政府军在私下里始终在向自卫军提供武器和资金援助。这也是自卫军发展如此迅速的重要原因之一。   布伦特说这番话当然不是向李再安介绍哥伦比亚的形势,他的意思是说,在针对雷奥托的问题上,他帮不了多大的忙,至少不能直接出面帮忙。   “我理解你的难处,”李再安在布伦特的膝盖上轻轻一拍,微笑道,“像这样的事情,自然也不会让你直接出面去做。”   “那你需要我做些什么?”听他这么说,布伦特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干咳一声,问道。   “我希望你做出一种态势,”李再安说道,“一种准备针对约帕尔地区采取行动的态势就够了。”   “理由呢?”布伦特抚摩着下巴,问道。   “理由你很快就会得到了,”李再安笑道,“就我所知,最近哥武方面可能会对约帕尔地区的自卫军势力采取行动,尽管行动的规模不会很大,但总会有一些零星的战斗出现的。这个理由对你来说应该足够充分了吧?”   布伦特犹豫了一会儿,尽管他是哥伦比亚美军行动的最高指挥官,但并不是任何一次军事行动都能由他自己来决定的,陆战队也有参谋部的,更何况主导哥伦比亚缉毒行动的还是联邦缉毒部门。不过李再安也有言在先,他需要的仅仅是一种“态势”。态势这个东西很复杂,做出实际的作战部署可以称为态势,一番公开的讲话、向媒体透露些信息也可以称为态势,既然李再安没有做出具体的要求,那想必这个态势也不用搞得太过火。而类似这样的权力,布伦特还是拥有的。 “那你准备怎么对付雷奥托?”布伦特算是默许了李再安的要求,他最后问了一句。   “只要你作出一个公开的态势,放出相关方面的消息,自然有人会帮我解决掉雷奥托,”李再安端起面前的咖啡,但却没有送到嘴边,“你要知道,从你们圣诞节长假中收益的可不只只是我一个人,所以哥伦比亚目前的局势很微妙。尽管那些闷声发财的人希望看到我受点教训,吃些亏,可一旦微妙的局势面临被打破的风险,有些人就会坐不住了,到时候,他们就会明白谁是危险分子,是必须被清理出局了。”   李再安的用意说白了其实很简单,布伦特要想对约帕尔地区采取行动,首先就要提前结束圣诞休假,而圣诞休假的结束,就意味着刚刚持续了半个多月的贩毒好时光将提前走向终结了。一旦这个事实真正出现,受到损失的可不是一两方势力,墨西哥人、尼日利亚人,包括卡利集团在内,所有人的利益都将遭受损失。   在这个时候,别说是一个雷奥托,即便是十个雷奥托,也会被这些人毫不留情的干掉。 第二卷 第112章 意外 对与李再安提出来的这个要求,布伦特不会拒绝,当然,他也不想拒绝,毕竟这件事在具体操作的时候,除了发出几个假消息之外根本就不用他做什么了。类似这种捡便宜的好事情谁都不会嫌多,布伦特自然也无法免俗。   确定好了商议的事情,两人的心情都放松下来,就在休息室里喝咖啡闲聊。   时间不知不觉的就那么流逝过去,中间接待员过来添了两次咖啡,李再安前后抽了三支烟,眼看着一个小时的时间就那么过去了,之前约好会面的经理也没有出现。   “嘶,怎么回事?”布伦特最先感到了不耐烦,他中断与李再安的交谈,欠着身子朝透明隔断外的银行大堂里看了一眼,转回头来的时候,向李再安询问道,“要不要我去问问?”   李再安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那个接待员朝着休息室的方向走过来,因而摇摇头,朝门口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布伦特嘴里嘟嘟囔囔的嘀咕了一句,大概是说那个之前联系好的经理太不负责任了。   “两位先生,请跟我来,贝纳特先生在他办公室等候你们呢。”接待员走进休息室,带着程式化的笑容躬身说道。   李再安同布伦特交换一个眼色,他是知道现在才知道今天为他办理开户业务的人叫什么,之前他对此一无所知,也不好开口来问。   布伦特似乎是明白了他的意思,暗一点头,率先站起身来。   两人一前一后,跟在接待员的身份走出休息室,径直绕过提供开放式服务的投资询问处,进了投资经理的办公区。   不要以为贝纳特这个人顶了个经理的头衔,在这所银行内就是所谓高级管理人员了,实际上并不是这么回事,与国内后世的情况差不多,经理这个头衔在如今的美国相当不值钱,尤其是在金融行业内。一般情况下,就连个跑业务的也能顶上个经理的头衔,关键是为了获得一个身份,以便业务的顺利开展。   不过也不要因此就小看了贝纳特这个人,至少,作为一个专门招揽投资业务的经理,他的工作开展的很不错,投资咨询区高悬的高级投资顾问名单中,他的名字就排在首位。   李再安是跟在布伦特的后面走进经理办公室的,进去的第一眼,他就看到一个明显谢顶的中年人正带着一脸近乎谦卑的笑容从办公桌后面迎出来。   “保罗先生,真抱歉,让您久等了,”从办公桌后面迎出来,贝纳特热情的同布伦特握手,同时说道,“刚才被一个无理取闹的客户纠缠着,脱不开身......”   “咳咳咳......”布伦特咳嗽两声,回头看了看紧跟在身后的李再安,说道,“对不起贝纳特先生,保罗先生并不是我,而是我身后这位先生。”   说着话,他错开半个身子,将李再安的位置让出来。   “哦,对不起,对不起,”贝纳特一脸尴尬的迎过来,一边同李再安握手,一边陪笑道,“和保罗先生还是第一次见面......”嘴里说着,他又把脸转向布伦特,问道,“这位先生是......”   “这位是布伦特中校,”李再安抢先说道。   他没有称呼布伦特为先生,而是介绍的他的军衔,这其中自然有一定的用意。   “原来是布伦特先生,”贝纳特显然对中校这个称呼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他的视线很快重新回到李再安的身上,招呼道,“来,两位请坐,来点咖啡还是红茶?”   “咖啡,”李再安同布伦特坐到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很随意的说道。   “惠妮,两杯咖啡,谢谢,”贝纳特对领两人过来的接待员吩咐了一句,转回头来的时候,将一份厚厚的文件推到李再安的面前,“保罗先生,您可以先看看这些,这是您的开户资料以及相应的责任条款,如果您觉得没有问题的话,上面有几处需要您的亲笔签名和指纹记录。您可以放心,您在这里留下的指纹亦或是签名,都会受到最严格的保护措施加以保密,在未得到您本人授权的情况下,任何人都无权调阅。”   李再安点点头,将那份文件拿过来,逐页的仔细翻看。布伦特就坐在他的旁边,李再安看完一页,他就接过去看一页。   实际上类似这样的文件,布伦特是没有权利翻看的,不过李再安既然没有出面阻止,贝纳特也不会跳出来做恶人。只是贝纳特先生没想到的是,翻看了几页之后,李再安还没有对文件中提及的责任条款提出异议,布伦特倒是先激动了。   “什么?每次账户的资金转账都要收取百分之十的手续费?”布伦特才看到第三页,就被上面列出来的条款气恼了,他抬头瞪着贝纳特,惊讶道,“这意思是不是说,保罗先生经过这四个账户中的任何一个转账一千万资金,就要向你们缴纳一百万美元的手续费?”   “虽然原则上这么解释有些笼统,但事实上......是的。”贝纳特弯弯腰,恭恭敬敬的说道。   “哈,你们是在征收遗产税还是在收取手续费?”布伦特恼怒道。   “布伦特先生说笑了,”贝纳特仍旧是那副恭敬的态度,微笑道,“征收遗产税是联邦国税局的工作,我们并不承接那方面的业务,当然,联邦国税局也不会承接我们的业务,至少像保罗先生这样的客户,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接待的。您说呢,保罗先生?”   李再安笑笑,抬头看了他一眼,慢条斯理的说道:“当然,我这个人素来坚信一个原则,高回报就意味着高风险,高风险也意味着要有高回报。百分之十的手续费,呵呵,很公平。”   “谢谢先生,您是个明事理的人。”贝纳特脸上的笑容更谦和了,他给李再安鞠了个躬,笑道。李再安收回目光,没再说什么。   文件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除了手续费高的惊人之外,别的地方不存在什么问题。布伦特在一边有些不放心,他凑到李再安的耳边,小声说道:“怎么样,要不要找个懂行的律师看看?”   李再安摇摇头,示意文件没有什么问题,转而抬头对贝纳特说道:“没有问题,贝纳特先生,我需要在哪儿签字?”   “需要签名的地方有六处,”贝纳特转到办公桌里面,伸手给李再安指点签名和按手印的地方,“这里,这里,这两个地方需要您的指纹,还有......”   他的话刚说到这儿,第二个还需要指点出来的留下指纹的地方还没有找到,经理室外的走廊里突然传来一阵儿急促的脚步声,同时,那位接待员的声音急慌慌的传进来:“克里斯汀小姐,克里斯汀小姐,您不能进去,您......”   夹杂在接待员话音中的,是高跟鞋敲打水磨石地板所发出的清脆咔哒声。   李再安的一根手指头正好按在印油里,还没来得及抽回来呢,玻璃的透明房门就被人猛然推开,紧接着,一个身材窈窕的金发女郎径直从外面闯了进来,还没等身子站稳,抖手就将一个厚厚的本子扔在了办公桌上。   “嘭!”的一声,足有一寸半厚的本子落在桌上,要不是李再安躲得快,手估计正被砸上。   “贝纳特先生,说吧,你究竟想怎么样?”女人的声音应该很好听,清脆悦耳,不过因为情绪太激动的缘故,她的声调显得尖锐刺耳。   李再安皱着眉头,扭脸看了看这个风风火火的女人。   入眼的第一感觉:这女人很诱人。这种诱人的感觉没法形容,不是漂亮也不是性感,但却让人看一眼就能留下深刻的印象,心里会毫无来由的升起一种将这女人占为己有的冲动。   自从转世重生以来,李再安前前后后经历的女人虽然不多,但也不能算少了,可在看到第一眼的时候会带给他这种感觉的女人,还真是第一次碰到。如果非要给这女人的气质下一个定义的话,那就是知性中参杂着一种野性。   知性与野性原本是不应该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的两种近乎矛盾的气质,可在这女人的身上却完美的融和到了一起,而且一点都没有突兀矛盾的地方。   似乎之前没想到这女人会突兀的闯进自己的办公室,而且还是在有客户在场的时候,贝纳特脸上的表情很是尴尬,他弯着腰朝李再安说道:“对不起,保罗先生,您请稍坐一会儿,我处理些小麻烦,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李再安微笑着点点头,很随意的摆摆手。   “克里斯汀小姐,”又朝李再安歉意的笑了笑,贝纳特转过身,面对女人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顿时掉了个个,变的冷漠而严肃,“难道我还没有把话和你说清楚吗?你的公司涉及信用违约,不符合我们的贷款规定,所以我们有权利取消对你的贷款决定。如果你对此有异议的话,可以向行里的信贷部咨询或是投诉,你也可以到别的银行去尝试一......”   “那之前为什么要答应我们的贷款请求?”女人冷着脸问道。 第二卷 第113章 家族企业 “克里斯汀小姐,我已经重复很多遍了,”贝纳特弯弯嘴角,做出一副很不屑的表情,同时说道,“你的公司并不符合我们的贷款标准,至于之前向你承诺贷款的塞斯先生,他已经被银行开除了,他做出的承诺与我们无关。如果你认为我们应该对你目前的窘况承担责任的话,你可以聘请律师起诉我们,或者与我们的律师进行协商,但像现在这样的纠缠和无理取闹,相信对你不会有任何帮助的。”   这番话说完,他朝跟着克里斯汀进来的接待员摆摆手,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请克里斯汀小姐出去,如果她再像刚才那样无礼,你可以叫保安。”   “对不起,贝纳特先生,”接待员脸上的表情很是惶恐,她从后面扯住克里斯汀的衣摆,一边给贝纳特道歉一边扯着她往门外走。   “贝纳特先生,就像你说的,我绝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克里斯汀挣扎一下,甩开接待员的手,冷着脸说道,“稍后我会安排人把律师信送过来,你们等着和我到法庭上见吧。”   贝纳特耸耸肩,做出一副浑不在意的表情,目送这女人转身离开。   “非常抱歉,保罗先生,让您见笑了,”等到克里斯汀离开之后,贝纳特顿时换上一副笑脸,对李再安说道,“哦,刚才咱们进行到哪儿了?噢,对啦,还有最后一处需要留存指纹的地方。”   他嘴里说着,就要伸手去拿克里斯汀丢在桌上的那本东西,没想到却被李再安抢先一步抓了过去。   “科瑞蒙食品公司?”克里斯汀丢在桌上的那本厚厚的东西是一份协议备忘录,李再安翻开扉页看了看,发现协商的双方分别为“科瑞蒙食品公司”和美洲银行。   “是的,保罗先生,想必您从没听说过这家公司的名字,”贝纳特将李再安签署的文件翻到需要加按手印的那一页上,同时头也不抬的说道,“这是一家新墨西哥州丹佛市的食品公司,规模不是很大,家族式的企业......啊,就是这里,保罗先生,这里还需要您留一个指纹。”   李再安翻看着备忘录,头也不抬的在文件上按了指纹。   “好的,”贝纳特将文件捧起来,送到嘴边吹干指纹印油,笑道,“两位请稍坐一会儿,我去为保罗先生准备支票簿和防伪私章。另外,作为我们的高级客户,保罗先生,您将有权在我们这里免费得到一个为期15年的个人保险箱,如果您愿意为它多支付一笔资金的话,保险箱的有效期可以增持年限,您看......”   “你看着帮我办理吧,我相信你,”李再安仍旧低头看着备忘录,随口说道,“花多少钱都没有关系,关键是服务要好,保密措施要安全。等一切办妥之后,你把账单发给我就好了。”   “保罗先生,能有机会为您这样的客户服务,真是我的荣幸,”贝纳特脸上的笑容更浓了,他将李再安签订的文件抱在怀里,又从对面的抽屉里取出基本文件夹,放在李再安的面前,说道,“好,我这就去为您办理后续手续,在等候的时间里,您可以看看我们最近推出的几项理财服务项目,或许有一款是适合您的。”   李再安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没有搭腔。   贝纳特朝布伦特颔首一笑,转身走出办公室,他后面还有工作要做,不说别的,单单是李再安专用的防伪印章就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做出来的。   “这哪里是开银行的,分明是抢银行的,”等到贝纳特出了门,布伦特背靠在椅子里,一边焦躁的扭动着身子,一边愤愤不平的说道,“百分之十的手续费,你怎么能接受这么无耻的条件。”   李再安低着头笑了笑,继续看他的备忘录。   “不过刚才那个女人倒是不错,”见李再安不理会自己,布伦特揉搓着下巴,把头探过来,窥探着备忘录上的内容,嘴里兀自念念有词的嘀咕道,“怎么,你对她感兴趣?”   “你猜对了,”李再安瞟了他一眼,晃了晃手中的备忘录,说道,“不过我感兴趣的不仅仅是她,还有她手上管理的这个家族企业,嗯,应该说是科瑞蒙食品公司。”   “哦?”布伦特显得有些诧异,在他的认知中,李再安可不像是那种能够安安分分经营实业的人。   总的来说,还是布伦特对李再安不够了解,他并不是不能安安分分的经营实业,而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和项目,而眼下对他来说,一个很好的机会似乎已经出现了。   对科瑞蒙食品公司李再安谈不上了解,他对这家公司全部的所知就是备忘录上提供的那些信息,幸好的是,这份备忘录中记录的东西很详细,其中不仅列明了科瑞蒙公司的经营和资产状况,也详细的记述了美洲银行最近七年来同科瑞蒙公司之间的每一项业务合作。   按照备忘录中的记录,科瑞蒙公司创立于35年前,创始人是现任总裁克里斯汀·谢里尔的父亲康尼·谢里尔。最初,科瑞蒙公司唯一的经营项目就是奶制品和肉制品,当时谢里尔家在新墨西哥州有大片的农场。七十年代中后期,在熬过了席卷全球的经济危机之后,美国政府下大力度支持畜牧业的发展,科瑞蒙公司作为一个直接与畜牧相关联的企业,得到了当时来自新墨西哥州政府将近300万美元的资金支持,并由此走上高速发展的快车道。正是在这一时期,看好科瑞蒙公司发展前景的康尼·谢里尔卖掉了家族经营的农场,将全部的资金和精力都投到了科瑞蒙的业务拓展上。   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科瑞蒙公司的业务拓展到了咖啡加工领域,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当时正是日本经济高速发展的时候,喊出收购全球口号的日本人,在全世界四处花钱,而咖啡和咖啡制品恰恰是日本人进口的大宗物资之一。当时经营咖啡制品项目的确是个很来钱的行当,财大气粗的日本人在享受生活这方面很舍得花钱,科瑞蒙公司几乎不用研制自己的速溶咖啡配方,只要经营咖啡豆的转出口贸易就能赚的满盆满钵。   于是,在高额利润的驱使下,康尼几乎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咖啡这个单一项目上,为了争得顶级咖啡豆的直接货源,他一方面自筹资金一方面向银行贷款,最终以两千七百万美元的高价,在牙买加蓝山地区购得一块近500公顷的高海拔咖啡种植田。   当时的2700万美元中,有将近1500万是从美洲银行贷的款,按照康尼的乐观估计,一旦他购买的咖啡田实现了收获,这些贷款应该能够在五年内陆续偿清。但事实证明,过于乐观的预估往往会被残酷的现实击沉。就在康尼买下500公顷咖啡种植田的第二年,牙买加政权的持续动荡出现了,该国交替执政的两大政党人民民族党与工党之间在竞选的过程中各自操纵与他们相关的黑帮组织攻击对方,短短十几天的时间内,近千人在冲突中丧生。科瑞蒙公司所拥有的咖啡田在圣约翰峰,而那一地区也是两党支持者冲突极为严重的地区。更要命的是,取代工党执政的人民民族党随后宣布此前工党拍卖的咖啡种植田不合法,新政府要取缔当初的各项协议。   结果,此后若干年的时间里,科瑞蒙公司不得不长时间的同牙买加政府打官司,直到两年前工党重新上台执政,这场官司才算结束,可这个时候,豪富一时的日本人也没钱了,科瑞蒙公司失去了当初最大的两个业务户。   康尼本人已经在两年前因癌症去世,作为他的女儿,克里斯汀接受了科瑞蒙公司的经营大权。这个女人倒是很有魄力,她不但否决了卖出咖啡种植田以清还银行贷款的计划,而且推出了自己的速溶咖啡配方,希望继续在这个项目上走下去。为此,她希望以那500公顷的咖啡种植田为质押物,向美洲银行申请一笔贷款,以支持她的经营计划全面推行。   当初与她洽谈这个贷款项目的经理显然是答应了她的要求,有了底气的克里斯汀没有了后顾之忧,便开始大展身手,半年时间,采购设备的资金就耗去了公司全部的流动资金,除此之外,还欠下了一大笔的账单。就在月前,按照约定,银行方面应该汇入第一笔资金的时候,她才接到消息,说是当初洽谈好的贷款项目已经被银行单方面的取消了。克里斯汀不依不饶的来找贝纳特闹,就是因为这个。   如今,克里斯汀面临的问题,或者说科瑞蒙公司面临的问题,不仅仅是一个资金链断裂的问题,如果这笔贷款她拿不到,此后一段时间还将会涉入债务违约的麻烦里。按照李再安的了解,这两个麻烦纠缠在一起,足以令科瑞蒙公司变天。 “你不是打算向这个什么该死的科瑞蒙公司投资吧?”布伦特抢过备忘录,草草的翻阅一遍,最后一脸惊诧的看着李再安,问道。   “没错,”李再安打个响指,笑道,“能不能找到合适的人去帮我约一下那位克里斯汀小姐,我想和她谈谈。” 第二卷 第114章 尴尬的会面 原本在李再安看来,贝纳特要想把一切事情都办妥怎么也得花费三四十分钟的,但这位银行经理的办事效率显然很值得称道,前后连十五分钟都不到他便去而复返。   “保罗先生,让您久等了,”重新回到办公室的贝纳特显得容光焕发,他将手中一个弄得很精致的巴掌大小的盒子放到李再安面前,笑道,“这是您的支票簿和印章,请您验看一下。”等到李再安将盒子打开,拿起那枚印章的时候,他又指着盒子中一个六面柱体形状、看似为银质的长条补充道,“这是您保险箱的钥匙,保险箱号码则是与您的印章签号一致的。”   “咳咳,我想最后还要必要请先生注意一个问题,那就是为您的财产安全着想,支票簿的印章以及保险箱的钥匙一定要慎重保管。”贝纳特不厌其烦的叮嘱着。   “谢谢,”李再安朝他微一点头,笑道。   “还要请您稍等两分钟,”贝纳特走回到自己的座位前面,站在椅子前说道,“协议的复印件正在打印,一会儿他们会为您送过来。”   “不急,我还有件事希望贝纳特先生能帮忙。”李再安将印章重新放回到盒子里,又推了推面前那份备忘录,笑道。   “噢,很乐意为您效劳,保罗先生。”贝纳特做出一副倾听的表情,说道。   “是这样的,我刚才看了看这份东西,”李再安将两根手指头按在备忘录上,说道,“对这个科瑞蒙公司,我有点兴趣,所以,我希望贝纳特先生能代为联系一下刚才那位......”   “克里斯汀,克里斯汀·谢里尔。”贝纳特替他说道。   “对,克里斯汀小姐,我希望你能代为联系一下,”李再安点头道,“就说有兴趣向她的公司投入一笔资金,具体的条件希望她能给我个机会面谈。”   “这个......”贝纳特的脸上闪过一丝为难的表情,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知道这可能会让你感觉为难,不过你尽管放心,我是不会白白让人为我做事的,”李再安弯弯唇角,轻笑道,“只要你能帮我约到克里斯汀小姐,我就会支付你两万美元的咨询费,当然,如果这笔投资做成了,你能从我这里得到的服务费将会更多。”   听李再安开出价码,贝纳特脸上的犹豫顿时一扫而空,他干咳两声,鬼鬼祟祟的朝门外看了一眼,这才凑到李再安面前小声说道:“保罗先生,您误会我的意思了,能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我又怎么会......对科瑞蒙公司的事情,我担心先生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怎么说?”李再安微一皱眉,问道。   “是这样的,”贝纳特清清喉咙,小声解释道,“科瑞蒙公司之所以陷入目前的窘境,除了它的发展战略和资金链条存在问题之外,它在牙买加圣约翰峰所拥有那片咖啡田也是重要原因之一,这其中的理由很简单,有人盯上那片地了,想要从科瑞蒙的手里拿到它的拥有权。”   “哦?”李再安的嗓子里蹦出来一个单音,示意贝纳特说的更详细一些。   “保罗先生,更具体的情况我也说不清楚了,我只知道盯上这片种植田的买家,早就为科瑞蒙准备了一大堆的麻烦,他们在牙买加购置的咖啡种植田份额很大,即便这次科瑞蒙得到了急需的贷款,他们在牙买加的种植田也不可能开耕。”贝纳特显然不想说的太深,他含糊其辞的说道。   “呵呵,听你这么一说,我反倒觉得这件事更有意思了,”李再安单手托着腮,竖起的两根手指头搭在唇角上,似笑非笑的说道,“谢谢你的好意,贝纳特先生,你不用有什么顾虑,尽管帮我联系克里斯汀小姐吧。”   “尽然您这么说,那好吧保罗先生,我这就为您联系,”贝纳特才不会真的关心李再安的死活,他伸手拿过电话,拨了一个号码之后,手捂着话筒问道,“您打算什么时候和她见面呢?选在什么地方?”   李再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向布伦特。   “就去lebernardin吧,我喜欢那里的三文鱼沙律,”布伦特也不客气,随口点了一个花费昂贵的法式餐厅,“至于时间,就今天中午吧,怎么样?”   李再安没说话,打了个响指权当认可。   得了他的认可,贝纳特在电话接通之后,就将李再安的意思转了过去,当然,他没有替这个突然出现的投资者是什么人,只说是有人对此很感兴趣。以科瑞蒙公司目前的处境,任何一个潜在的投资者都是公司的救命稻草,面对这样的稻草,想必克里斯汀只有紧紧抓住的份,没可能不去赴约的。   同贝纳特辞行,离开美洲银行的时候,时间还不到十点钟,不过类似lebernardin那样的餐厅必定是需要提前预订位置的,而以布伦特身份,他还有直接打电话在lebernardin订座的本事。为了不致于到时候连个座位都订不上,两人除了银行便直奔lebernardin。   路上,李再安用布伦特的移动电话挂了个国际长途,联系了圣保罗那边,他希望能够对牙买加那边的情况,尤其是科瑞蒙公司在那边的投资做更多的了解,最重要的是,他希望能够知道究竟是什么人在觊觎科瑞蒙公司投资的那块咖啡田。   对于贝纳特提到的警告,李再安并不怎么在乎,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个惦记着科瑞蒙公司咖啡田的家伙,应该是来自日本的某个咖啡贸易公司,毕竟按照前世的所知,牙买加那些有价值的咖啡种植田,几乎都落到了日本公司的手里。   对于来自日本的商业势力,李再安绝不会有任何畏惧,即便是在牙买加这个加勒比海的小岛国上。   从范围上看,处在加勒比海的各个国家中,除了古巴之外,几乎没有哪个国家不存在势力庞大的黑帮,在这其中,牙买加的状况似乎尤为严重。在这个仅有两百万人口的国家里,隶属于政府的警察只有不足万人,而大大小小的黑帮却拥有数以十万计的成员,尤其是在近些年里,随着政局的动荡,黑帮势力开始向政界渗透,之前工党与人民民族党之间因竞选而频频发生的街头血战,就是由黑帮势力挑起的。   不过,在牙买加,势力最大的黑帮并不是那些叫的字号来的街头帮会,而是以科克父子为首的“showerposse”贩毒集团。这个贩毒集团的总部就设在首都金斯顿,他们是哥伦比亚—洪都拉斯—加勒比海—美国这条毒品走廊中的一环,长久以来,都与卡利集团保持着相当密切的关系。在另一方面,这个贩毒集团还是牙买加国内两大政党之一——工党的主要支持者,89年,科克父子为工党提供的竞选经费几乎占据该党当年竞选经费总额的百分之六十。   南北美各国贩毒集团之间的联系,要远比人们想象的更加密切,毕竟毒品网络里包含着从生产到运输再到销售的一整套环节,任何一个贩毒集团都不可能单凭自己的力量完成整个工序。而依托着自己同各个贩毒势力之间的特殊关系,李再安有把握与牙买加的科克父子达成某种程度上的默契,至不济,总能保证他在牙买加的正当生意不受黑帮势力的干扰。 什么是优势?能够对牙买加当地的黑帮、贩毒势力构成一定的影响力,这就是李再安向科瑞蒙公司投资的优势,而对于公司原有的经营者克里斯汀来说,她要想做到这一步,恐怕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更何况她现在还正陷落在资金匮乏的绝境里,看不到任何翻身的希望。   圣诞节刚过的lebernardin餐厅非同一般的火爆,尽管去的很早,李再安和布伦特两人还是很窘迫的没能订到位子。布伦特纠缠了半晌,也没能迫使餐厅经理让步,lebernardin餐厅才不会卖给他这么个陆战队中校面子,至于李再安,他那个毒枭的身份更是不敢拿出来说事了。   没办法,最后两人只得灰头土脸的从餐厅里出来,坐在车里等着赴约的克里斯汀过来。   一个多小时的等候时间里,布伦特免不了絮絮叨叨的抱怨,说什么早知道就不把会面的地点订在这里了,又说什么如果是在哥伦比亚,哪怕是在圣波哥大,他也没有订不到座位的餐厅。李再安也不理会他,说这些东西其实一点用都没有,哥伦比亚是哥伦比亚,纽约是纽约,而最棘手的一点是,眼下他们的面子算是铁定丢尽了。   贝纳特帮助约定的时间是中午11:30,克里斯汀很守时,她开着一辆红色camaro出现在餐厅停车场的时候,正好是11:25。   看的出来,克里斯汀似乎对这次会面很重视,她专门换了一身正装,淡灰色的遮臀风衣搭配着一条黑色的休闲西裤,脸上戴着一副茶色的宽幅墨镜,蓬松卷曲的金色长发从左脸后方拢过来,斜搭在削直的左肩上,整个人看上去很知性,很office。   “你好,克里斯汀小姐,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在克里斯汀迈上餐厅台阶之前拦住她,李再安带着淡淡的笑容,自我介绍道,“我是保罗·李,你可以称呼我保罗,这位是布伦特中校,之前贝纳特先生提到的那个投资者就是我。” 第二卷 第115章 赌局 克里斯汀敢发誓,她这辈子还没有碰到过这么滑稽的事情,一个所谓的投资者想要给她的科瑞蒙公司投资,以帮助公司扭转资金匮乏的败势。而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个年轻的离谱的投资者竟然告诉自己,他在预先约好的餐厅里没能订到位子,所以没办法,大家还得换个地方谈。   老实说,如果不是有贝纳特的介绍,克里斯汀真要把面前的两个男人当成招摇撞骗的混蛋了,不过再仔细想想,这两个人家伙也不像是骗子,因为他们的骗术实在是太低级了。   所以在一番权衡之后,克里斯汀还是接受了李再安的邀请,在上车之前,她对李再安说道:“保罗先生,看来您的秘书并不称职,作为一个明智的选择,您应该把她辞退了。”   在克里斯汀看来,李再安今天之所以没能在餐厅订上位置,应该是秘书不尽责的缘故,可她哪里知道,这位投资者原本就没有秘书,保镖倒是有一大堆。   第二次选择进餐的地方,李再安没有再让不靠谱的布伦特拿主意,他直接选择了利塞顿海景园里的度假区餐厅,说实话,那里的环境其实更好,只是不对外开放罢了。   跟在李再安的车后,克里斯汀开着她的camaro穿越大半个纽约南区,当最终进入利塞顿海景园的时候,她才算是最终确认了一件事:李再安或许真的有实力向科瑞蒙公司投资。   作为科瑞蒙公司如今的掌控者,再没有人比克里斯汀更清楚公司的困难有多么严重了。说真的,银行方面对科瑞蒙公司的了解还仅仅基于账面,而账面上的很多东西都是可以作假的,区别就是参多少水分的问题了。   如今,科瑞蒙公司不仅拖欠着大笔的银行贷款无法如期清还,对外,还欠着一屁股的外债,其中仅仅是订购设备的资金就有数百万美元的缺口。除此之外,公司还为拖欠工人的工资而陷入了与工会的纠纷,如果这样的状况继续下去,等不到公司宣布破产,工会先要将她这个资本家告上法庭了,到时候,她很可能将面临着上百万美元的处罚。   对于一个企业的经营者来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亲眼看着自己经营的企业倒闭破产,而最最痛苦的事情,则是在倒闭之前,眼睁睁看着一个扭转败势的机会因为一笔不能到位的投资而白白流失。是的,如今的克里斯汀还没有意识到公司真正面临的危机在什么地方,她认为公司的困境就只是一个资金的问题。   “保罗先生,您知道科瑞蒙公司在资金上的缺口有多大吗?”克里斯汀显然不具备太多谈判的技术,她将心里的急切表现的近乎淋漓尽致。车子停在利塞顿海景园的停车场,她追上等在前面的李再安两人便迫不及待的提出了这样的问题。   李再安朝有些不耐烦的布伦特看了一眼,伸手指指不远处的海滩,说道:“布伦特,麻烦你去安排一下午餐的事情吧,我想和克里斯汀小姐到那边走走。”   布伦特瞅瞅他,又瞅瞅克里斯汀,最后表情暧昧的点点头,转身朝餐厅的方向走去。   “克里斯汀小姐,”等到布伦特走远了,李再安率先迈步走向海滩,同时不答反问道,“你了解牙买加的形势吗?”   “哦?”克里斯汀没想到这个有意向公司投资的人竟然会问这样的问题。   “我知道科瑞蒙如今之所以出现资金链断裂的问题,主要是抢拍那块位于牙买加圣约翰峰的咖啡种植田造成的,当年上千万美元的投资到现在也没能带来收益,银行的欠贷再加上最近不合时宜的新投资计划,综合在一起,才造成了科瑞蒙今天的困境。”李再安说道。   “看来先生对科瑞蒙的情况做过一些基本的了解了,”克里斯汀接过话头,解释道,“不过,您也应该清楚,科瑞蒙选择走以咖啡产业为主的策略,虽然在初级显得过于急躁冒进,没有充分考虑自身的资金状况,但这个方向本身却是没有问题的。近几年的国际咖啡贸易......”   “克里斯汀小姐,国际咖啡贸易的走势我很清楚,我就来自巴西,在我的名下除了有上千公顷的咖啡种植田之外,我还关注着咖啡期货贸易。”李再安打断她,很不客气的说道,“但你要明白,做实业和做期货并不是一回事。如果你是做期货的,那么你当然可以仅仅考虑国际咖啡贸易的走势和市场的因素,但既然是做实业,而且还牵涉到了海外投资,那么你还应该考虑的一个问题,就是投资所在国的局势。”   李再安扳着手指头,数道:“这个局势包括很多方面,比如说政治局势、社会安定性、劳动力价格因素等等等等,所以我问你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你了解牙买加的形势吗?”   “当然,”克里斯汀毫不犹豫的回答道,“我前段时间才去过金斯顿,并且在那里住了将近两个月,正是在那段时间里,我代表公司打赢了官司,重新夺回了圣约翰峰的那块咖啡田所有权。”   “这么说,你也应该知道有人对公司所拥有的咖啡种植田心怀觊觎喽?”李再安紧接着追问道。   克里斯汀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一丝犹豫,她迟疑片刻,终于还是点头说道:“先生说的是ucc公司吧?那家来自日本的咖啡贸易商。”   ucc公司?上岛咖啡?说实话,李再安还真没想到能得到这么个答案,不过再仔细想想,这似乎也在情理之中,毕竟ucc是日本首屈一指的咖啡经销商,即便在前世的时候,它在牙买加就拥有着广袤的顶级咖啡种植田。   见李再安沉默不语,克里斯汀只道他已经对这件事有了充分的了解,因此也不再隐瞒,而是继续说道:“的确,ucc公司早在四年前就向我提出了想要购买那块种植田的意向,当时他们提出来的价格也很优厚。不过那块种植田毕竟是公司名下最有发展前景的商业财产之一,所以我拒绝了他们。”   “之后不久,在那块种植田的所有权问题上,就出现了与牙买加政府的争端,是不是这样?”李再安追问道。   “是的,”克里斯汀有些无可奈何的点头道,“我也知道,这件事的背后有ucc公司人为操作的迹象,但我们毕竟还是打赢了官司,难道不是吗?”   “没错,但官司和生意是不同的,你能打赢官司,但不一定就能做成生意,”李再安在潮线附近停住脚步,看着海水从平坦的沙滩上卷过来,又在身前半米远的地方退回去,面无表情的说道,“我可以为你做出一个预言,就算科瑞蒙得到足够的资金,扭转了目前的困境,牙买加的那块咖啡种植田,仍旧无法在短期内为你们带来任何收益。”   “我看保罗先生似乎并没有向科瑞蒙投资的意愿,”克里斯汀有点恼了,她撩开被海风吹到面前的长发,冷着脸说道。毕竟从开始到现在,李再安一直都在强调科瑞蒙公司所面临的困境,尤其是在唱衰牙买加的咖啡种植田,而对投资的事情,他却是绝口不提。   “不,投资当然是一定会有的,不过我正在考虑使用哪种投资方案。”李再安转过身,看着身边这个金发女人,微微一笑,道,“我的方案一共有三个,不如由克里斯汀小姐你来做决定吧。”   “哦,请讲。”克里斯汀睁大眼睛,淡蓝色的眸子盯在李再安的脸上。   “第一个方案,我拿出一千万美元的资金,购买贵公司在牙买加的那块咖啡种植田。虽然这个价码远没有当初贵公司竞标的一千五百万那么高,但想必绝不会比ucc公司给出的价格低。”李再安不急不缓的说道。 克里斯汀扭过头去,表现出对这个方案的不屑一顾。实际上,她也知道那块地值不了这么多钱,当初公司之所以花费了一千五百万,那是因为竞标的公司中还有三家财大气粗的日本公司,那时候,实力雄厚的日本人恨不得买下全世界,如果没有超高的溢价,公司根本得不到那块地。而现如今呢,日本的经济泡沫已然破灭,除了真正致力于发展咖啡产业的公司之外,那些只是单纯投资地产的财团已然退出了游戏,咖啡田虚高的价格短期内纷纷回落,科瑞蒙旗下那块种植田自然也经历了一个价格缩水的过程。按照美洲银行给出的作价,那块地别说是一千五百万了,就连一千万都不值。   但就像克里斯汀之前所说的那样,科瑞蒙公司如今已经没有退路了,硬着头皮继续在咖啡产业条路上走下去是公司唯一的出路,在这种情况下,克里斯汀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卖出种植田的。   “第二个方案,我一次性向贵公司投入一千八百万的资金,换取贵公司百分之五十一的股权,”李再安也不急着让对方作出决定,他继续说道。   这个方案更不在克里斯汀的考虑范围之内,科瑞蒙是一家家族性的企业,是克里斯汀她们家的财产,如果李再安拿走公司百分之五十一的股权,那公司就等于是给了别人了。父亲毕生精力创下的公司,无论如何也不能毁在自己的手里,这才是克里斯汀最重视的一件事。   “第三个方案,是一个赌局,我想拿我的预言同克里斯汀的自信赌一局。”李再安说道。   “哦?赌局?”克里斯汀转回头来,好奇的说道。   “没错,就是赌局,”李再安笑道,“我可以在两个月内,分四期向贵公司投入两千五百万的资金,以此来缓解贵公司的资金饥渴症。在这两个月里,如果贵公司能让那块种植田投入运作,哪怕只是完成培苗的工作,都算克里斯汀小姐获胜,否则,就是我胜出。如果克里斯汀小姐有幸胜出,那么我的投资就算是贷款,还款期五年,不要利息。反之,如果克里斯汀小姐你不幸输了这场赌局,那么不仅贵公司,就连小姐,你也将归我所有,到时候,我可以选择将科瑞蒙公司拆解出售,可以选择将小姐你当藏品收藏或是卖做奴隶,你都不能提出任何异议。”   “保罗先生,您确定这不是在开玩笑吗?”克里斯汀压根没想到对方会提出这么离谱的条件,她愣神片刻,紧接着便有几分恼怒的说道。   “你会拿两千五百万的投资开玩笑吗?”李再安耸耸肩,语气轻松的说道,“我相信克里斯汀小姐心里应该很清楚,这三个投资方案每一个都很公平,除了我,想必再不会有第二个人给你开出这样的条件了。至于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选择拒绝我的条件,亦或是在三个方案中任选一个,同我签订协议。”   “你究竟是什么人?”克里斯汀死死盯着他,良久之后问道。   “一个有钱没地方花的混蛋,一个钱包丰满的无赖,亦或是一个无视女权的花花公子,随便你怎么想,”李再安笑了笑,说道,“对我的一切你都可以怀疑,但却无须怀疑我的诚意和支付能力,贝纳特先生很乐意为我提供这方面的担保。”   “那好吧,疑似混蛋、无赖的花花公子先生,既然你让我选择,我就选择第三个方案,这场赌局我接下了,”克里斯汀都没怎么考虑,便做出了决定,她双手搭在小腹处,面无表情的说道,“希望到时候出现的结果,不会让你感觉不快。”   “难得你能有这样的信心,”李再安侧着身子,将一只手伸到克里斯汀的面前,笑道,“那,我就先预祝你成功了。”   克里斯汀低头看看他的手,没有同他握手,而是追问道:“保罗先生打算什么时候同我签订协议,第一笔资金最早又能在什么时候到位?”   “协议随时都可以签,具体的可以由你来安排,至于资金的问题,我可以向你保证,在协议签订的一周后,第一笔五百万美元的资金就能到账。”李再安微笑道。   “希望保罗先生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克里斯汀终于伸出手,同李再安握住的同时,轻吐一口气,说道。 第二卷 第116章 诺查杰尔森 李再安喜欢安静的环境,但却不喜欢安静的生活,那种平淡无奇、不起一丝波澜的日子,对他来说是很难熬的,这一点或许与他的性格有关,尤其是重生以来,整天混在罪犯的世界里,他的性格中相比起前世,融入了更多的匪性,这种匪性令他对安逸享受的日子更加的不适应。   纽约与圣保罗相比俨然就是两个世界中的两个城市,尽管纽约的犯罪率也不低,同样也有黑帮、贩毒组织的存在,但这些地下势力却只能混居在城市的角落以及某些以脏乱差著称的街道中,至少不像圣保罗的地下势力那样,能够在城市中以贫民窟为中心建立起自己的“世外桃源”。   在纽约,李再安是个有污点的外来人,尽管他很有钱,也有了一个海军情报中心海外线人的身份,但罪犯始终就是罪犯,无论冠上什么样的身份,他自己的内心深处总会有一种难以融入正常社会的危机感。因此,在纽约的生活,李再安绝少除外游玩,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利塞顿海景园里呆着。   尽管绝少外出,但在海滨疗养别墅内享受阳光、沙滩与比基尼美女的李再安,也并不是生活在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里,他还在遥控着圣保罗的局势,还在为他的对冲基金寻找着全新的投机机会,还在策划着针对奥雷托的反击。   正如李再安之前猜测的那样,作为针对相对的对头,马鲁兰达很乐意在诛除奥雷托这件事上帮忙,并在最短的时间内策划了一系列行动。   圣诞节过后的第二周周末,也就是李再安抵达纽约后的第十天上,马鲁兰达安排的两支行动小组潜入约帕尔地区的埃尔波维尼尔,随即发动了对自卫军的袭击。双方在该市的港口码头发生激烈交火,持续了将近四个小时的冲突中,共有6人死亡,12人受伤,伤者中包括两名闻讯赶到现场的警察。   马鲁兰达领导的哥伦比亚革命武装力量北部战线随即宣布对此事件负责,其发言人在面对媒体的时候宣称,他们袭击的目标是联合自卫军的一处毒品仓库,在此之前,这处毒品仓库一直受到圣波哥大政府方面的庇护。这位发言人甚至公开宣称,如果圣波哥大政府方面继续纵容自卫军的存在,哥武北方战线将在近期继续向约帕尔地区发动武装袭击。   按照之前的安排,哥武在针对埃尔波维尼尔市的袭击结束之后,布伦特迅速做出反应,他在接受哥伦比亚国家电视台记者采访的时候做出表态,声称近期正在考虑提前结束陆战队的休假,并为下一步的缉毒行动整理计划。   这个只在一个相关媒体的报道中稍稍露了点面的消息,看似没有惊起任何的波澜,但实际上,在水面之下,却搅得很多人心神不宁,持续几天,都有人在试图与李再安取得联系,搞清楚这背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切都与李再安之前的猜测完全相符,墨西哥人也好,尼日利亚人也罢,乃至于在哥伦比亚国内,他们都不喜欢招惹生意之外的麻烦,可一旦涉及到金钱的问题,他们又会变的极富攻击性,任何麻烦对他们来说都不是麻烦。   最初几天,李再安并没有与任何一方联系,就像发酵的酒,闷得时间越长味道越醇厚,在与这些人相处的时候,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伙伴永远都是最没有价值的,只有让他们在等待中苦苦煎熬一段时间,他们才能明白你的重要性。   ..............   赤道分割出地球的南北两极,仅仅是一条看不到的线,线的两侧却是截然不同的气候。   圣诞节过后的头一个月,在圣保罗应该是一年中气温最高的日子,而在纽约,却是一年中气温最低的时段。   昨晚下了一场雪,其实也不算是雪,就是细碎的冰渣子掉落一地,在地面上铺了薄薄的一层冰皮,这在中国北方有个通俗的称呼:地皮甲。   清早起来,室外的气温格外的低,零下十几度的样子,这样的天气在纽约并不多见。   李再安起了个大早,昨晚别墅区的供暖系统出了点故障,房间里的温度显得有些低,估计也就是六七度的样子,尽管这样的室温与寒冷不沾边,可对于过惯了煦暖生活的李再安来说,这样的温度已经让他感觉很不适应了。   在这样的天气里,出门对李再安来说无疑是一件相当痛苦的事情,可他还不能不出去,不为别的,就因为今天有一场重要的约会,墨西哥人来了。   诺查·杰尔森,这个名字对很多人来说都比较陌生,不过随着时光向前流转,按照前世的发展脉络,再过上十年时间,也就是在2000年左右,这个名字将会有一次机会出现在全世界很多公众性的媒体上。当时,他与纽约著名黑帮家族,甘比诺家族的首脑彼得·戈蒂一同被捕,罪名是贩毒并与124宗谋杀案有关。   至于现在,诺查还没有加入甘比诺家族那个犯罪大家庭,他的身份是墨西哥海湾集团在纽约的销货人,相当于一个中层的头目。   美洲的黑帮和贩毒组织内是不讲究辈分的,这一点与中国的帮会不同,但不讲究辈分并不意味着没有高低上下之分。像诺查,他在同李再安会面的时候就必须穿上很正规的正装,身边只能带一个保镖,而在同桌用餐的时候,他要坐在靠门或是靠近过道的位置,要尽量将李再安的身影挡住。这样的坐法具有一个象征意义,那就是如果在两人会面的时候有人试图向李再安行刺,首先要把他给干掉。   李再安并不是墨西哥人,更不是海湾组织成员,但他现在却是海湾组织的生意伙伴,而且接触的层次很高,说句不客气的话,面对诺查的邀请,李再安完全可以说一句:“你没资格和我谈,找你老大来。”   不过李再安毕竟不是那种特别注重身份对等的人,尤其是眼下,他最在乎的是解决问题,而不是摆谱。   海湾集团的主要外销业务几乎都集中在美国,但他们的毒品来源基本都在哥伦比亚,而自从与莫里奥集团、尼日利亚快递以及哥武组织共同开拓了亚马逊河贩毒航道之后,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近百吨大麻和可卡因经由这条通道进入墨西哥,已经取代了过去经洪都拉斯、巴拿马通道进入墨西哥的主要路线。   这条通道看似走了远路,绕了一个大圈,实际上因为风险低、需要贿赂的方面少,所以运输成本反倒降低了,最重要的一点是,在目前的环境下,这条通道是最安全、最可靠的。没有人希望这条通道,这条走廊出问题,每个从中受益的集团,都希望它能永久性的运作下去。   正因为背后牵扯到了大量的利益关系,在布伦特宣布将提前结束休假,并增强对哥伦比亚南部游击区的打击力度之后,墨西哥人率先坐不住了,毕竟他们处在毒品供应源的最下游,是收获利益最高的一方。   别看过去的几天时间很短暂,但就在这几天时间里,很多应对的方案墨西哥人和尼日利亚人都考虑过,他们甚至想过除掉布伦特,然后用收买的手段侵蚀他的继任者。可除掉布伦特,扶植一个可以被他们直接利用的人......这样的想法固然很诱人,但风险性也高的离谱。   首先,没人知道布伦特的继任者会是什么样的人,也没人知道这个人究竟是不是和布伦特一样,能够被金钱拉下水。其次,布伦特虽然仅仅只是一个中校,在美军的军衔序列中不算很高,但他毕竟是一名美军的陆战队指挥官,干掉他势必会引来华盛顿的愤怒,墨西哥人要考虑美国人会不会为此对他们展开大规模的报复。   正常人都会有一种惰性,居安思危的不是没有,但在局面尚不至于崩坏的情况下,却很少有人会考虑自己打破那种平和的局面,再在废墟上重建秩序。从亚马逊航道的建立中看到了巨额利益的墨西哥人,首先就不希望改变目前的态势,他们更希望了解清楚内情之后,在作出进一步的决定。   正因为如此种种,诺查找到了李再安,他的任务就是搞清楚布伦特发出那种威胁性表态的真正原因。 第二卷 第117章 安通科信 “保罗先生?”看到李再安走进来,满脸凶相的家伙急忙站起身,试探着称呼道。   “你就是诺查吧?称呼我保罗就可以了,”李再安之前也没有见过诺查,所有的约定都是从圣保罗那边传过来的。   “是的,先生,我就是诺查,”诺查从小方桌的对面绕过来,朝领着李再安过来的侍应生摆摆手,示意对方出去,同时虚指着方桌边主座的位置说道,“先生请坐,不得已选择了这么个见面的地方,希望先生不要介意。”   李再安笑了笑,也不客气,径直走到主座的位置坐下,这才说道:“你从墨西哥赶过来的?”   “是的先生,这次的事情有些急,三天前刚刚被召回蒂华纳,昨天晚上就赶了回来,”看相貌就知道诺查应该是个很粗鲁的人,而实际上,他说起话来也的确是直来直去的,基本的开场白很简单,明显带出了要直入主题的倾向。   李再安点点头,没有在搭腔。   “几位老板对布伦特几天前的表态很关注,他们希望我能当面向先生了解一下,他究竟想做些什么?”诺查确实没有兜圈子,他直截了当的问道,“之前您与布伦特先生之间达成的协议,是否还能维持下去?”   “布伦特的表态?”李再安表现出一副诧异的表情,明知故问道,“他的什么表态?”   “哦,就是关于帕克阿基地提前结束休假的表态,”诺查愣了愣,随即苦笑道,“这件事保罗先生不会不知道吧?”   “你说这件事啊,我当然听说过,”李再安恍然道,“如果是为这件事的话,你可以让你的老板们放心了,帕克阿的军事行动只会是暂时性的,最多持续几个月的时间。”   “保罗先生......”诺查迟疑着说道,“几位老板让我向您求证一下,这次的事情是不是与雷奥托有关?”   “为什么这么问?”李再安撩着眼皮问道。   “实际上,对于您同雷奥托之间的矛盾,几位老板也有所了解,尼日利亚人那边,先前也接到了先生的委托,不过......”诺查看着李再安的眼睛,双手合拢在胸前,说道,“雷奥托毕竟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如果可能的话,几位老板希望能居中做一下调解,化解这份原本就不应出现的矛盾。保罗先生,您看......”   “诺查,你确定你的几位老板真的了解我与雷奥托之间矛盾有多深吗?”李再安嘴角含着笑,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着,反问道。   “这个......我只听说雷奥托似乎做了一些很过分的事情。”诺查摸摸鼻子,含糊不清的说道,“不过结果好像并没有达到目的,保罗先生应该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损失。”   “没有实质性的损失?”李再安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说道,“我想这句话应该这么说吧:他没能干掉我,或者说是我幸运的没有被他干掉。”   诺查张张嘴,还想说些什么,但却被李再安摆手打断了。   “如果你是打算说这些的话,我只能告诉你,他没能干掉我并不是他对我手下留情,更不是在策划的时候还考虑过同我妥协,而是因为我比较幸运。竖起两根手指头,李再安一边轻轻晃动着,一边冷哼着说道,“但幸运这种东西不可能一直跟在我的头上,如果下一次不想遇到这样的事情,我就必须作出反击,干掉那些想要干掉我的人。呵呵,我相信你的几位老板也应该是这么考虑的,难道不是吗?”   “这么说,保罗先生,布伦特准备采取的行动,实际目标就是雷奥托了?”诺查沉吟了片刻,轻声问道。   “我从没这么说过,”李再安耸耸肩,矢口否认道,“你要知道,我和布伦特之间只存在简单的合作关系,并没有结成牢不可破的联盟,他不是我的下属,更不是我的奴隶,所以他做什么事情不可能都向我交代清楚,我也不可能控制得了他。”   “不过,”话锋一转,他紧接着又说道,“如果布伦特的行动能够顺利除掉雷奥托,我也绝不会介意给他提供一些支持。”   诺查沉默了,单就今天这次会面来说,李再安最后补充的这一句话无疑才是关键,且不管他是不是真的要借助布伦特的力量干掉雷奥托,也不管布伦特是不是真的要替他出头,总之,只要雷奥托不死,他就不会善罢甘休,下一步,亚马逊航道的通畅将不可避免的受到影响。   诺查知道雷奥托这个人,但却没有直接打过任何交道,当然,他和李再安也是第一次见面,彼此间谈不上任何交情,可单从利益和理智的角度来考虑,诺查也会认为除掉雷奥托,保证亚马逊航道的通畅是最稳妥的。   为了组织上的利益,诺查这样的墨西哥人绝对不在乎杀人,哪怕这个人是雷奥托这种属于另一个组织的大毒枭,他们并不担心会由此引来对方的报复,毕竟他们从未担心过流血。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保罗先生,”最终搞清楚李再安的意思之后,诺查嘘口气,说道,“虽然我不能在几位老板作出决定之前给您一个答复,但您的意思,我会尽快向蒂华纳那边转送的,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您能给我们几天时间,或许老板们能给出一个更好的解决办法。”   “可以,不过我的时间并不多。”李再安点点头,语气轻松地说道。   同诺查的会面前后加起来都不到一刻钟,随后两人就像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一般,一前一后的各自离开剧院。这场看似波澜不惊的会面,就在平静中无声无息的划上了句号,但在这表面的平静背后,却酝酿着一场腥风血雨。   “雷奥托惹了大麻烦,如果他不死,自卫军也将由此惹上大麻烦。”   这是马鲁兰达给出的判断,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个判断都很准确到位。   雷奥托惹出的麻烦将一道只有两个选项的选择题摆在了墨西哥人和尼日利亚人面前:要嘛干掉雷奥托,大家继续之前的合作,要嘛反过来干掉李再安和布伦特,至少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舍弃亚马逊走廊。 面对这样的选择题,墨西哥人和尼日利亚人连动脑的心思都没有,直接就能给出一个答案,那就是除掉雷奥托,不管用什么手段。   就在李再安与诺查会面的四天后,雷奥托身死的消息被哥伦比亚警方证实。这位曾经在哥伦比亚声嚣一时的名人,死的方式却庸俗的近乎老套,他的车里被人安放了炸弹,清晨离开家时才发动车子,人就被炸上了天。   在哥伦比亚,死个人显然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但雷奥托毕竟是自卫军的首脑之一,而且本身的身份并不简单,值得注意的是,他的死却没有在自卫军内部引起任何震动,自卫军的首脑层甚至没有为此作出任何的声明。他就那么悄无声息的死,而后被悄无声息的下葬了。   这种不合乎常规的平静,令李再安感觉到一份威胁和不安。很显然,自卫军方面不对雷奥托的作出反应,很可能是他们事先就知道了这件事,换句话说,不管是墨西哥人动的手也好,还是尼日利亚人动的手也罢,他们在动手之前,很可能已经同自卫军达成了妥协。   李再安不可能知道这样的妥协他们是如何达成的,但可以想见,这次的事情墨西哥人和尼日利亚人固然是对自己做了退让,可他们对自己的态度,肯定也有了某种程度上的改变。如果说过去他们是诚心实意的与自己合作,希望能够同自己共享亚马逊走廊利益的话,那么自今而后,他们很可能会在与自己共享亚马逊走廊的同时,寻找另外一条替代路线,甚至会伺机将这条走廊从自己手中夺走。   没人会心甘情愿的让自己的命门掌握在别人手里,这样的事情李再安不会去做,别人当然也不会去做,换句话说,即便这次的事情没有发生,李再安相信自己与墨西哥人、尼日利亚人之间的合作也不会一直这么顺顺当当的进行下去。   该来的早晚都会来,但至少不是现在,单就目前来说,即便那些家伙对李再安的意见再大,情绪再不满,他们也不会表现出来,所以,牙买加的事情,李再安还是打算向墨西哥人寻求一些帮助。   在得到了雷奥托的死讯之后,李再安便将心思放在了构建网络博彩公司的事情上,作为一个开放的国家,美国至少有一点能让人满意,那就是只要舍得花钱,什么样的人才,什么样的合作伙伴都能找得到。   将第一笔资金经过美洲银行的账户转入美国之后,李再安除了按照协议向科瑞蒙公司支付了首笔投资之外,还以一家名为“安通科信”的离岸公司的名义,在纽约设立了一家办事处,招募了24名员工。   按照向纽约申报机构递交的信息,“安通科信公司”是一家以发展网络通信技术为主要业务内容的公司,它的注册地是巴拿马,注册法人为勒克洛斯。 第二卷 第118章 运作 在巴拿马注册一家离岸公司,手续相当简单,李再安申报的安通科信公司,注册资金为六百万美元,只需要按照注册资金的比例缴纳一定的管理费,一应手续都会有人帮忙办理妥当。   最为方便的是,安通科信的注册资金并不需要在巴拿马当地落地,只需要有一个转账的过程就可以了,换句话说,一个六百万美元的注册公司,前前后后只需要花费几万美元的费用就凭空出现在了巴拿马的国土上。   安通科信是以股份公司的形式注册的,它的法人虽然是勒克洛斯,但最大股东,也就是最大的出资人却是pai基金,这是一家基本由pai基金完全控股的离岸公司。   按照李再安的构想,负责投资创办网络博彩行当的公司就是安通科信,过一段时间,等他离开美国之后,将会对这种运作模式作出进一步的修改。pai基金直接对安通科信进行控股毕竟还是明显了点,最好的方式应该是在pai基金与安通科信之间再建立一个离岸公司,由pai基金通过这个离岸公司来对安通科信进行间接控股。   安通科信的办事处设立在弗拉特布什大街的一处外租办公楼里,地方距离中央图书馆不远,为了显得正式,李再安不惜以每年420万美元的租金,将整个七楼的楼层都租了下来。新聘用的二十几名员工就在这里办公,其中包括一名年薪40万美元的职业经理。   纽约从来都不缺少人才,在这个消费水平高的离谱的城市里,照样有一大批年薪不过三五万美元、但却很有才情扎实肯干的年轻人,对这些人来说,他们需要的是一个机会以及一个能给他们创造机会的老板。   安通科信公司招募的第一批员工,只需要做好两项工作:第一,尽快使公司的日常工作步入正轨;第二,尽可能多的了解并搜集有关网络通信方面的技术研发公司的相关信息。   这年头,要想在美国创办一家与网络通讯有关的公司并开展相关方面的业务并不是很容易,首先需要经过各种各样的审批,其次,还要与各个网络服务供应商达成协议,最后,还要有一个专用于支撑网络博彩的软件系统。   幸运的是,经美国国会批准,美利坚合众国政府目前正在着力推行一个涉及投资2000-4000亿美元左右的国家信息高速公路工程,作为一种政策性的利好信息,这个建设工程吸引了大量的资金涌入与网络通信相关的行业内,在李再安看来,前世所谓的网络股、科技股泡沫,应该就是由这个工程最早催生的。   大量资金的涌入,催生了大批以网络科技为背景的公司、企业,自然而然的,也令各类技术、发明乃至于相关的设备制造都得以迅猛发展。而类似这样的企业、公司多了,安通科信自然更容易找到合适的技术支持者。   为了安通科信的事情,李再安延长了在纽约的停留时间,尽管期间有布伦特的帮助,他还是显得很忙碌,直到进入一月中旬,公司的事情才算是告一段落,他也准备着打点行装,离开纽约转回圣保罗了。   ..................   “纽约不管从哪里看都比咱们圣保罗繁华,可我还是觉得只有眼前这个城市才能让人感觉心安,可以不用去理会身边路人投过来眼神,不用去理会对面经过的那辆公车将会开向哪里。”   坐在出租车的副驾驶座上,看着车窗外不断飘过的街景霓虹,离开圣保罗还不到一个月的勒克洛斯就像是成了一位哲人,半侧着身子对身后的李再安说道。   李再安呵呵一笑,没有抬头,仍旧低头看着手里拿的文件,说道:“我还考虑将来让常驻纽约,专门负责那边的事情呢。”   “哦?先生,您不是在取笑我吧?”勒克洛斯摸摸鼻子,表情窘迫的说道,“我可是连一句英语都不懂,怎么负责?”   李再安微笑着摇摇头,说让勒克洛斯常驻纽约,纯粹是一句玩笑话,且不说他的身边现在离不开这个保镖,即便是离得开,李再安也不可能安排他去负责纽约的事情。   时隔近一个月,圣保罗似乎没有任何变化,夜幕下的街区已经灯火璀璨,在视线不清的街道角落里,仍旧徘徊着一些身份不明、流里流气的年轻人。   出租车司机显然是个熟知市区状况的本地人,从李再安和勒克洛斯上车说要去莫里奥贫民窟之后,原本表现的很热情的中年人就彻底沉默了,谁都知道,敢在这时间里去那个地方的人,而且又穿的一副西装革履的样子,摆明不会是普通人。   有钱,又不怕罪犯打劫的人会是什么人?聪明的人即便心里感觉好奇,也绝不会当着人家的面问出来。   出租车靠近莫里奥贫民窟南侧入口的时候,司机把车速放慢,看看街边绘满涂鸦的墙壁,又从后视镜朝坐在后座上的李再安窥探一眼,那意思就是说他只能送到这里了,再进去对他来说就有危险了。   因为车厢内光线昏暗的关系,李再安已经收起了路上翻看的文件,这会儿正透过车窗,看着外面显得有些萧瑟的街道,似乎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车速已经放慢了。   “直着往前,到第二个路口向右转,”勒克洛斯嘘口气,对他来说,只有进入莫里奥的时候,才能放松心里紧绷着的那根弦。   司机犹豫了一下,迟疑着说道:“两位先生,这里面可是不安全,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话说完,他不仅没有按照勒克洛斯指点的方向把车开进去,反而靠向了路边。   “好啦,咱们就在这儿下吧,”李再安没有为难司机的意思,他递给勒克洛斯一个付车资的眼色,自己推门钻出去。   没有了车上空调的作用,一股灼人的热浪登时扑面而至,回想几个小时之前所处的纽约,一寒一热迥然相异的差别,令人有一种身在两个世界的错觉。   “这家伙!”等到两人下了车,出租车司机飞快的把车子拐上大路,一溜烟的从来路退回去,看着迅速消失在夜幕中的车尾灯,勒克洛斯愤愤的嘀咕了一句。   “别跟那些不相干的人斤斤计较,”李再安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眺望一眼夜幕中的莫里奥贫民窟小山丘,微笑着说道,“走吧,离开一段时间,还真有点想念劳妮沏的咖啡了。”   “夫人如果听到这话应该会很开心的。”勒克洛斯笑着附和一句,跟在李再安的身后朝岔路口走去。 深夜的莫里奥很安静,虽然时不时有持枪的年轻人出现在贫民窟的街巷里,但却没有人大喊大叫的喧哗。对于那些并不生活在贫民窟内的人来说,类似莫里奥这样的地方,就是处处充满罪恶的地狱,可对于那些生活在这里的人来说,不管是莫里奥组织内的毒贩还是普通的穷人,这里都是他们的家。他们中的很多人从小就这里玩耍、成长,子孙后人也将同他们一样在这里玩耍、成长。   “如果让我在莫里奥和地狱之间做一个选择,那么我会选择住在地狱,而把莫里奥租出去。”某位曾经担任圣保罗市长的家伙曾经如此评价这片贫民窟。但若是由李再安来做这个选择的话,他会选择住在永远住在莫里奥,而把地狱留给他的敌人。   皮鞋偶尔踩踏在积水的路面上,发出扑嚓扑嚓的声音,尽管声音不大,但还是惊动了守在院落里的两个年轻人。   “先生!”看到来人是李再安和勒克洛斯,两个人警惕的年轻人慌忙松开枪,恭声道。   “嗯,”李再安点点头,迈上楼前台阶的时候,对勒克洛斯说道,“好啦,赶了一天的路,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好的,先生,祝您晚安。”勒克洛斯站在台阶下面,轻声说道。   打发走了勒克洛斯,李再安走进楼门。   玄关内一片漆黑,一丝灯光都没有,想必劳蒂尼已经睡了。这次回来之前,李再安并没有发消息回来,所以劳蒂尼也不知道他会在今晚突然回来。   在玄关处换了鞋子,李再安也没有开灯,摸着黑一路上楼,走到二楼客厅门前的时候,看到房门虚掩着,有跃动的光线从手掌宽的门缝里透出来,隐约中似乎还有什么人话说的声音,像是男人的腔调。   李再安皱了皱眉,但很快就明白过来,那不是什么男人的腔调,而是电视的声音。自嘲的摇摇头,他伸手推开房门。   客厅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壁灯,靠着墙角的电视机开着,里面正在播放着一个李再安说不上名字的午夜剧,离着电视不到六七米远的地方,穿着一身白色丝绸睡衣的劳蒂尼抱了一个靠枕,正躺在展开的沙发上熟睡。   或许是因为在自己家的缘故,劳蒂尼的穿着有些随意,白色的丝绸睡衣下摆很短,刚刚能遮住丰翘的美臀,两条麦色的长腿微微弯曲着,腿根处黑色的蕾丝底裤都露在外面。睡衣的衣襟也裂开了,一大片胸脯连同两团半圆的肥丘惹人垂涎。   李再安掩上房门,先过去将电视关了,这才走到沙发前面,弯腰盯着劳蒂尼的脸看了看。这女人睡得很熟,长长的睫毛遮住了闭合的眼帘,两片性感亮泽的粉唇微微张开着,显出一丝银贝般的牙齿。或许是因为没有开冷气的关系,客厅里的温度有点高,女人挺直而秀气的鼻尖上渗着几点晶莹的汗珠。   这是李再安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仔细端详劳蒂尼,正是这样的端详,让他依稀想起这女人还只是个20出头的女孩子。她是自己重生到这个世界后拥有的第一个女人,也是自己将她从女孩变为女人的,她生命中的每一个角落里似乎都打上了自己的烙印。   就那么端详了一会儿,李再安突然感觉到一阵儿情动,他蹲下身子,探头吻上劳蒂尼绵软嘴唇。   “唔!”劳蒂尼睡得并不是很沉,李再安的亲吻将她从睡梦中猛然惊醒,她下意识作出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挥手朝身前男人的脸上抽过去,却被李再安一把握住了手腕。   “先生?您什么时候......”清醒过来的劳蒂尼很快看清楚面前的男人是谁,她吃了一惊,本能的想说道。   李再安没等她把话说完,便狠狠吻住了她的嘴唇,同时一只手扯开她睡衣的前襟,近乎粗暴的在她丰满的胸脯上揉捏......   酣畅淋漓的宣泄之后是汗出如浆的喘息,李再安趴在劳蒂尼渗透着汗水的脊背上,一边在她光滑的肩头亲吻着,一边听她讲述这段时间圣保罗发生的事情。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这个自称为皮拉蒂宁的人提到了卡兰迪鲁监狱,说当初你在那里服刑的时候,他曾经是你的朋友。”劳蒂尼趴在沙发上,整个人承受了李再安全身的重量,却是一点也没感觉到吃力。   “嗯,是有这么个人,不过他可不是我的朋友,而是狱警。”李再安微微喘息着,心不在焉的说道。   尽管已经离开卡兰迪鲁监狱很久了,但皮拉蒂宁这个名字他还是记得的,当初,他在监狱里之所以能过的那么滋润,这个狱警还是做了不少事情的。   “哦?”劳蒂尼哦了一声,继续说道,“他给你带来一个口信,说是埃沃拉想要将你,跟你面对面的谈一谈。”   “埃沃拉?”李再安扬扬眉,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四天前,四年前的傍晚,”劳蒂尼说道,“他说如果你同意的话,可以安排人到托鲁南的朝圣者旅店去找他。”   李再安点点头,将这件事记在心里。雷奥托死于一周前,而埃沃拉却在四天前托人带口信过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大概是圣保罗剩余几家贩毒组织打算同莫里奥和解了。这原本就是预想中的事情,没什么值得奇怪的。   “对啦,还有一件事,”劳蒂尼见他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等了一会儿,接着说道,“上次你打电话让史皮把那个美国人送到哥伦比亚去,他回来之后说是那个美国人给你留了件东西。”   “哦?什么东西?”李再安好奇的追问道。   “不知道是什么,”劳蒂尼蹙着眉头,说道,“好像是一把钥匙,还有一组数字。”   “东西呢?”李再安心头一动,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我放着呢,现在要吗?”劳蒂尼察觉到他语气上的异常,动了动身子,说道。 第二卷 第119章 自残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应该是一把银行保险柜的钥匙,”手里把玩着麦克留下来的钥匙,李再安眉头紧皱,可说话的语气却很舒缓,“至于这组数字,应该就是保险箱的编号,凭着这把钥匙和这组数字,就能领取和开启相关的保险箱。”   “保险箱里是什么?”沙发对面,仅穿着一条大裤衩的雷子直勾勾盯着那把钥匙,迫不及待的问道。   “我怎么知道,”李再安翻翻白眼,没好气的说道,“东西我也是才拿到没有两天。”   “知道是哪家银行的吗?”吴兴国站在窗口的位置,嘴里叼着一支烟,随口问出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李再安摇摇头,将钥匙丢在面前的茶几上,说道:“我已经向懂行的人咨询过了,开出这个保险箱钥匙的银行,应该不在巴西,最重要的是,麦克自从到了这边之后,不仅没有离开过我的视线,而且还没有合法的身份,所以,最大的可能性是,保险箱是在他逃离美国之前办理的。”   吴兴国点点头,对他的这个推断给出了肯定。   “这件事里藏着些蹊跷,”李再安伸出一根手指头,在茶几上画了一道横杠,说道,“我想,麦克这个人可能没有之前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事大莫过于生死,一个真正沉溺于吸毒和美色中的人是不可能从容选择死亡这条路的,”吴兴国之前就听李再安提起过麦克这个人,不过那时候谁都没有将那个金发的年轻人当成一号人物。   “是啊,听史皮说,麦克是在进入帕克阿基地的当天晚上死掉的,”李再安点头道,“这就说明他在离开圣保罗的时候,已经知道会被送到哪里去了,在那种情况下,他没有选择逃跑,也没有选择和我谈条件,而是一声不吭的给自己安排好了一条死路。他选择死亡这条路,就表明他不会向那些在幕后操纵一切的人妥协,而那些人又迫不及待的想要将他弄到手,这就意味着......”   “意味着这个麦克的手里,有着对那些人来说很要命的东西。”雷子拎起那把钥匙,吊在眼前左右看了看,抢着说道,“而这个保险箱里放着的东西,很可能就是这件东西了。”   因为交流上的不便,哑巴很少在几人交谈的时候插口,可他却在这时候比划了一通手势,李再安看的清楚,他这通手势的意思是:“问题是,他为什么把东西留给你?”   “是啊,他宁死也不愿交出去的东西,为什么要交给我呢?”李再安吸口气,挺着胸脯笑道,“难道是为了报答我的知遇之恩?”   “你所谓的知遇之恩,就是放纵他毫无收敛的吸毒吗?”吴兴国皱眉道,“如果麦克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他恐怕早就知道你不怀好意了,与其说是报答你,我倒是更相信他给你留了个已经点燃的炸药包,他想让你死才对。”   “最无奈的是,这个炸药包我还不能不接,”揉搓着双手,李再安苦笑道,“从他死的那一刻起,这个炸药包已经黏在我的手上了,所谓人无伤虎意,虎有伤人心,我现在即便是把这个炸药包交出去,最终的结果也只能是被那些人活活炸死,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相信我的。”   “人心隔肚皮,这世上从来就没有毫无来由的互信,”吴兴国点头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主要三件事,”李再安略一思考,说道,“第一件,就由班长你亲自去办吧。”   “去美国?”吴兴国心领神会的接口道。   “没错,去查清楚这个保险柜的钥匙究竟属于哪家银行,”李再安说道,“如果查到了,就尽快弄清楚里面存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并把它取回来。”   “这个......对我来说恐怕有些困难,美国佬说的那些鸟语我可是一句都听不懂。”吴兴国面露为难之色,一只手抚摩着下巴说道。   “那有什么关系?你听不懂总会有听得懂的人,”李再安翻个白眼,笑道,“我的班长,现在不像当初了,咱们已经是有钱了,所以咱也得学会用有钱人的方式去处理问题。在美国那个地方,只要舍得花钱,别说是一个翻译,十个翻译都能找得到,语言不通根本算不得障碍。”   “你还不知道班长的脾气,天生就是一副受苦受穷的性子,一分钱都恨不得掰成两半花,让他......”雷子按耐不住寂寞,插嘴道,话还没说完,就被两步赶过来的吴兴国在屁股上踢了一脚。   “我知道这样的事对于班长来说有些为难,不过现在没办法,”李再安看看在场的三个人,摊摊手,无奈的说道,“说起来,花脸才是最合适的人选,她善于同人打交道,咱们几个在这方面都有欠缺,不过......”   “好啦,我知道了,”吴兴国打断他的话,笑道,“我只是缺少点自信罢了,就惹来你们这么一通埋怨。什么都不用说了,我今天就去申办护照,最晚三天后就出发。”   李再安看看吴兴国,又扭头看了看哑巴和雷子,他总觉得三个家伙似乎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自己,这是一种很直觉的东西,说不上来的感觉。   不过这种狐疑也没在李再安的心里存留太久,对在场的三个人,任何一个他都有着绝对的信任,而且他从没想过陈锦会刻意躲着自己,更没想过她已经怀了身孕。   “第二件事是什么?”吴兴国察觉到了李再安的狐疑,他慌忙岔开话题,问道。   “第二件事相对来说简单一些,”李再安脸上的表情瞬间变的严肃起来,他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沉声说道,“不管麦克留下的东西是什么,这个消息都不能有丝毫的泄漏。到目前为止,除了咱们之外,还有一个人知情,这个人不能留,必须尽快除掉。”   “谁?”雷子问道。   “史皮,这个人你们应该认识。”李再安面无表情的说道。   “就是那个黑鬼?他不是你的报表吗,难道不值得信任?”吴兴国一愣,说道。 “对我来说,这世上除了咱们几个人之外,任何人都不值得信任。”李再安语气平静地说道,“我相信麦克留下的东西应该很重要,它甚至可能会牵涉到咱们的生死,丝毫马虎不得。为了以防万一,也只能让史皮做个牺牲了。”   这番话,李再安说的有点言不由衷,因为知道麦克给他留了东西的人并不是仅有史皮一个人,劳蒂尼也知道,但李再安显然没有打算将那个女人牵扯进去。   “史皮的生活很有规律,没有任务的时候绝少离开莫里奥,”李再安继续说道,“不过巧的很,埃沃拉大概是有了什么想法,他通过人传消息过来,说是希望能和我见个面。到时候,我会想办法安排史皮同行,你们可以选择在那个时候动手。”   “那怎么行,万一伤到你怎么办?”雷子摇头说道,他可不赞成这个提议。   “我的意思就是要让我也受伤,不要弄得不疼不痒的,要逼真一点,别要了我的命就行,”李再安笑道,“埃沃拉想要谈判,可以,不过大家既然开打了,总不能他说打就打,说停就停吧?一个小小的圣保罗,存在六个贩毒集团实在没必要,我考虑着四个应该正好,干掉埃沃拉,将他除名就是我下一步要做的。”   雷子看看站在一边皱眉的吴兴国,又看看表情犹豫的哑巴,最后支支吾吾的说了一句:“这个,这个操作起来可是有些困难。”   “困难也要做,埃沃拉的组织实力不弱,如果没有个合适的借口,我也不好对他动手。”李再安果断的说道。   自从那天劳蒂尼告诉他埃沃拉传递来的消息之后,他就在构思这件事。埃沃拉组织在李再安加入莫里奥之前,曾经是圣保罗规模最大、实力最强的贩毒集团,作为组织头目,埃沃拉的背后有一贯的支持力量,在政界、警界也很有人脉,再加上之前五家贩毒集团共同对付莫里奥的经历,如果李再安毫无情由的对埃沃拉动手,极有可能会招惹上麻烦。但若是埃沃拉主动挑起事端,情况就不同了,至少李再安有了报复的理由。   只要能够除掉埃沃拉,将这个组织原有的地盘抢过来一部分,莫里奥将进一步夯实其在圣保罗地下王国内的首领地位,为了实现这个目的,别说是让李再安受点伤,就算是打掉他半条命都是值得的。   “好吧,”雷子最终还是点头认可了李再安的想法,他说道,“你尽快确定好会面的地方,我去查看一下地形,然后确定行动方案,争取将危险性降到最低。”   “一切都看你的了,”李再安笑了笑,说道。   “那第三件事呢?”吴兴国问道。   “第三件事很简单,回头等花脸回来让她去办吧,”李再安语气轻松的说道,“让她用她的名义去申办两个公司,‘皮包’的那种,经营项目就定为进出口贸易,回头我要用。” 第二卷 第120章 黑帮手段 入夜的圣保罗自由区灯火璀璨,在纯日式风格的r·estudante街上,红色灯柱挑着的白罩灯笼已经燃亮,焕发着明亮但却不是很刺眼的光。   田代商会左近的新星旅社门前,一辆出租车缓缓的停靠在路边,车门开启的时候,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从车里钻出来,一面从随身的挎包里掏钱,一面侧着脸朝公路对面的一家日本料理店内张望。   这家日本料理店的店主来自长崎,料理手艺很地道,因而在自由区的日本移民中很有名气,生意也很不错,可即便如此,平素这里的客人也不会这么多,至少不至于在店门外堵出人山人海的场面。   挺着大肚子的shao妇付了车资,即将转身走进旅社的时候,眼角的余光似乎发现了什么,她微一皱眉,显得有些臃肿的身子很灵巧的闪上旅社台阶,悄无声息的掩进旅社的旋转门内。而后,就躲在门内向街对面张望,看上去就像是做贼一样。   在shao妇注视着的地方,几辆车子正缓缓的停靠向路边,当车队停下来的时候,十几个看上去满脸凶相的年轻人从前后的几辆车上跳下来,只用了几分钟的时间便将聚在周围的行人驱赶一空。随后,中间那辆道奇车的车门打开,一个黄皮肤、黑头发,相貌英俊,但气质阴鸷的年轻人从车里钻了出来。   年轻人的手里夹着一支烟卷,下了车之后没有动地方,而是站在车门边上远远的打量那个日本料理店。   shao妇顺着他看的方向朝料理店的橱窗瞟了一眼,只看到橱窗上比平时多了一张海报,因为光线的缘故,她看不清海报上的字迹,只能看到上面印有六七个漂亮女孩子的头像。   “陈小姐,你回来啦。”身后传来的苍老声音打断了shao妇的思绪,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头随着话声转到她身边,语气慈蔼的说道,“听我家的死老婆子说你出去买东西了?哎,我早就说过,你挺着个大肚子出来进去的都不方便,有什么需要跟我说一声就好啦,不要自己到处跑。”   “大爷,我没事,”shao妇转过身,对老头笑道,“整天闷在屋里也是心烦,保育护士也说过了,现在孩子才几个月,多活动一下,对胎儿有好处的。”   “话是这么说,可这圣保罗毕竟不太平......”老头说着又叹口气,目光转向门外的时候,看到那些凶神恶煞般出现在街道对面的年轻人,禁不住转开话题,说道,“哎,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看到对面那些家伙没有,铁定不是什么好路数。”   shao妇没说话,只是盯着对面道奇车边的那个年轻人看。   “哎呀,不对,这里可是那些日本帮会的地盘啊,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黑鬼?不会是要开战吧?”老头似乎想到了什么,一张老脸上的表情一变,惊讶道。   “开展也是他们那些黑社会的事情,跟咱们没有什么关系吧。”shao妇仍旧看着那个年轻人,嘴里心不在焉的应付道。   “话是这么说,可你不知道啊,那些日本帮会、越南帮会什么的虽然霸道,可他们做起事来毕竟还有个尺度,平时也就是收个保护费什么的,毕竟大家都是外来人,没有那么多的排斥情绪。”老头愁眉苦脸的说道,“可这些黑鬼不一样啊,老俗话说得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要是他们控制了自由区,咱们这些东方人估计连条活路都没有了......”   老头的话说到这儿,南北两侧的街道尽头陆陆续续进来几伙人,借着街灯的光亮看过去,可以看到这些人手里大都提着家伙,或是棍子或是钢管,也有一些平头开山刀,而看相貌特征,这些人显然都是亚洲人。   “坏啦,坏啦,真要打起来啦!”老头一看这架势,再也站不住了,他一边张罗着关上店门,一边在嘴里哆哆嗦嗦的念叨。   “放心吧大爷,我看他们不像是要打起来的样子。”shao妇这时候收回放在年轻人身上的目光,微微一笑,说道。   正如shao妇所说的那样,站在道奇车旁边的年轻人似乎对那些簇拥而来的黑帮成员们视而不见。他在车边不紧不慢的吸完那支烟,刚刚把烟头扔到地上踩灭,料理店里便挤出来四个手里提着食盒的伙计,跟在伙计身后的矮个中年人一路小跑的赶到年轻人面前,点头哈腰的说着什么。   年轻人脸上的表情似乎有几分不耐,他等到中年人把话说完,便朝站在近前的一名随从摆了摆手。随从两步走过去,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不由分说的塞到中年人手里。中年人满脸惶恐的将纸条接在手里,又朝着年轻人点头哈腰的说了些什么,而后侧开身,指了指跟随而来的那几个伙计手中的食盒。   年轻人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朝身边的随从使了个眼色,随即转身钻回到车里。这时候,那些从街道两头围过来的人已经到了车队近前,但他们只是站在那里,没有丝毫的异动,从这些人紧张的表情来看,他们显然不想跟这个车队的主人发生冲突。   “呦,车上那位不会就是‘李保罗’吧?”老头显然也发现了街上的异常,他摇晃着脑袋朝道奇车张望了片刻,惊讶的说道。   “嗯,”shao妇先是嗯了一声,紧接着又转口道,“李保罗,他是什么人,很有背景吗?”   “恶棍,他这种人要是放在国内,拉去枪毙一万次都够份了,哎,你还是不认识他的好。”老头似乎很喜欢叹气,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如果那人真是李保罗的话,今天还真是打不起来了,这些日本人的帮会根本惹不起他那种人。”   shao妇笑了笑,也不知道是在笑什么。   街道上的车队重新开动起来,头车打着转向,在公路上转了个弯,带着整个车队沿着来时的路线开出长街,自始至终,那些围拢过来的帮会成员都没有丝毫动作,就那么站在街上看着车队不紧不慢的离开。   正如老头所说的那样,自由区内的日本帮会虽然也是来自日本本土,但这里毕竟是巴西,同李再安所控制的莫里奥贩毒组织相比,这些只能动用棍棒砍刀火并的帮会,只能算是渣。   今晚李再安之所以带人出现在自由区,并不是来火并抢地盘的,而是为了处理一件小事。   当初弗雷泽主持的选秀节目曾经接受过那家日本料理店的赞助,按照赞助协议,在第三轮选秀结束之后,弗雷泽将带着胜出的七个女孩到店里来办一期节目。这种娱乐节目的商业操作原本很平常,这家日本料理店的要求也并不过分,但问题是,弗雷泽半个多月之前刚刚遭遇袭击,在这个时候来店里做节目必然有风险,所以,作为节目主持人,弗雷泽向这家店提出了延期的要求。   说实话,这样的要求的确有些过分,对于料理店方面来说,人家钱也付了,协议也签署了,到最后却得不到自己应得的,换在谁的身上都不能答应。因而,料理店方面拒绝了延期的要求,并且提出,如果弗雷泽不履约,他们就要向法院提起诉讼。在李再安去美国的这段时间,电视二台那边已经周旋了很久,可料理店就是不肯卖这个面子,坚持要通过法律手段解决问题。   法律手段耶,听着多吓人,电视二台那边很惶恐,弗雷泽本人也很惶恐,可对于李再安来说,这样的威胁连屁都不是。他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很直接:先是安排人给店里送了一个血肉模糊的狗头,外加两颗金光灿灿的子弹,然后连续三天安排手下的喽啰来店里坐堂,三十几个人,一人占一个桌子,什么都不要,就那么干坐一整天。 在过去的三天里,料理店报过警,但是警察除了第一次接警的时候出现过之外,此后的几次就再没派人来过。店里也找过自由区的日本帮会,帮会安排人过来谈了谈,随后就建议店主做出让步,他们可以保证这些人不会在店里打砸抢,但却不能把他们赶走,因为帮会也惹不起这些毒贩子。   知道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店主毫不犹豫的做出了让步,李再安今晚过来,就是为这件事收尾的。他也不想欺人太甚,既然店主做出了让步,不再追究协议的事情,他也不能让人家太吃亏,当初店里给栏目的赞助费,他一分不少的给补回去,顺便告诉店主,这是日本帮会开出的条件。   李再安这么做可以说是很守规矩的,至少这样的做法不会让日本帮会丢脸。圣保罗本地的帮会不会向亚洲人聚居的自由区扩张,莫里奥今后也要同这边的帮会打交道,所以,在彼此间留一份善意是很重要的。   驶离自由区的车队没有返回莫里奥贫民窟,而是直接开往南区方向。今晚,李再安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会面,不是同埃沃拉的会面,而是同一些政界人物的见面,这场由贝塞隆做中间人的会面对李再安来说非常关键。 第二卷 第121章 诱导 morumbi区,按照葡语的汉化音翻译过来就是“莫伦比区”,这个汇聚了众多圣保罗富豪的街区在后世非常有名,因为这里出了一个著名的世界级球星:卡卡。   就在这个区的铁特河河畔,有一个圣保罗最为奢华的富人区,按照圣保罗市政府的规划要求,凡是在这个富人区内建成的建筑,高度一律不得超过八米,绿化面积不得少于百分之六十。所以,坐落在这个富人区内的建筑,都是清一色的二层别墅,一栋一栋的,掩映在婆娑的绿树青草间。   如今圣保罗对所谓“富人”的定义似乎并不局限在身份上,但凡是有钱的人,不管是做什么的,都可以称之为富人,都可以拿着真金白银在这个富人区内购买地产。就像李再安,他前两天就刚刚在这里买了一套房子。   那是一套欧式风格的双层别墅,里面不仅配有上千坪的庭院、宽敞的椭圆形游泳池,还有一个可供直升机起降的停机坪以及两个车库。   车库是开发商免费赠送的,除此之外,市政府的环境研究所还免费赠送了五十株原生树种,当然,这些免费的树种户主是无权拒绝接受的,不仅要接受,还得种下去。按照市政府的规定,房产固然是私有财产,神圣而不可侵犯,但房产中所包含的绿地、林地,即便是户主也无权随意毁坏,任何人违反了都要接受惩罚,情况严重的甚至会被判刑。   虽然有如此严苛的规定,但在富人区买上这么一套别墅的代价却真是足够低廉,李再安买下的这套别墅,前前后后支付的全部费用,也不过是一百四十多万美元。   车队开进别墅,就停在别墅小楼前的喷泉广场上,李再安下车的时候,抬头便看到了站在楼前台阶上的弗雷泽,一身黑白相间的职业裙装将她装扮的性感而知性,光彩夺目。   李再安揉揉鼻子,朝跟随下车的勒克洛斯摆摆手,后者点点头,朝那些跟随而来的年轻人打了声招呼,安排他们分布到别墅四周,担负起保卫的任务。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踱步迈上楼前台阶,李再安走到弗雷泽的身边,握住她微冷的一只小手,微笑道。   弗雷泽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她听了李再安的问题,迟疑了一会儿,才叹口气说道:“人已经都来了。”   李再安闻言笑了笑,在她手背上拍了拍,就向门口的位置走过去。   “保罗,”弗雷泽在他身后叫了一声,见他停下来,才说道,“这么做真的合适吗?”   李再安停住脚步,回头看看她,笑道:“你应该知道,我是不会强迫别人做她不喜欢做的事情的,现在,我只是给她们一个机会,一个可以同过去生活说再见的机会,至于如何选择,决定权在她们的手里。”   弗雷泽脸上犹豫的表情很明显,只是她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叹口气,转身朝台阶下方走去。   李再安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也知道今天安排她去做的事情,这女人并不喜欢做,她是个好人,但好人在圣保罗这个地方是很难顺利生存下去的。   其实今天李再安安排弗雷泽去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让她安排几个在选秀节目中落选的女孩子过来陪陪客人。   今晚贝塞隆议员拉过来的客人中,有一个名叫特奥杜洛·保利诺的人,是个西班牙人后裔,同时也是圣保罗州现任的州务卿。   国务卿这个职位估计大部分人都知道,而州务卿与国务卿差不多,不过是低了一个层级的,按照中国的官职来介绍的话,这个职位就相当于省委办公厅主任兼秘书长兼省政府办公厅主任、秘书长。当然,这个比喻并不具体,但州务卿的职权还是很大的,而贝塞隆的打算,就是一旦竞选议员连任失败,就打算转而谋求这个职位竞选。   特奥杜洛这个人平素没有什么太多的嗜好,他对钱财的贪婪程度也不是很高,唯独有一点,他对美女的偏好似乎是无止境的。按照贝塞隆的说法,自打圣保罗电视二台开始播出由弗雷泽主持的选秀节目之后,特奥杜洛几乎每期都看,从未断过趟。   类似这样的选秀节目有一个很喜人的特点,那就是观众都可以选择一个自己支持的选手,特奥杜洛同样也是如此,只是他所支持的那个来自朗多尼亚州的法裔女孩在第二场淘汰赛中被淘汰掉了,为此,他还着实闷闷不乐了一阵子。   那个来自朗多尼亚州的法裔女孩名叫帕莎·布尔热瓦,参赛时登记的年龄是19岁,出生在亚马逊丛林的韦柳港,最大的志向是做一个像塞莉娅·桑托斯那样的明星。   是人就有弱点,李再安素来相信这个真理,而有弱点的人就能够被拉拢收买,这同样也是真理。特奥杜洛既然喜欢帕莎,那就给他他想要的,至于说如何说服帕莎,同样简单,也给她她想要的就成了。   李再安从未涉足过影视娱乐行业,暂时也没有精力向那个领域发展,但幸好的一点是,他足够有钱,也付得起那个代价,所以类似帕莎那样的女孩子想要的东西,他还不至于给不了。   走进别墅的正门,门口放着几双样式不一的高跟凉鞋,李再安伸脚将挡在脚前的两只踢到一边,也没换鞋子,就那么径直穿过玄关,走进了一楼的客厅。   敞亮的客厅里灯光很亮,悬挂在天花板上的水晶珠串吊灯随着冷气的吹拂发出叮叮当当的轻响,而在吊灯的正下方,一圈环形沙发的里外,四五个青春曼妙的女孩或站或坐的聚在一起,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一样,或紧张,或局促,又或是好奇和期待。   李再安穿过玄关的时候,脚步声并不重,几个女孩子大概是都没有听到,还在交头接耳的说着些什么。   “咳!”   李再安停住脚,轻轻的咳嗽一声,提醒几个女孩自己来了。   听到咳嗽的声音,几个女孩齐刷刷的将目光投过来,好奇的打量了李再安两眼,想必是不清楚他的身份。   “不用看,你们不可能知道我是谁,”被几个青春貌美的女孩子盯着,李再安一点都不觉得局促,他早就没有了那种青涩少年所特有的羞赧。 径直走到沙发旁边,李再安挑了一个空着的单人沙发坐下,伸手拿过放在桌上的一瓶红酒,“啵”的一声拔掉塞子,说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我是一个能够改变你们命运的人。”   几个女孩子面面相觑,她们也知道今晚要见的人非同一般,因为弗雷泽之前已经告诉过她们,要见她们的人是选秀栏目的投资者,是很有钱的大金主。   “在弗雷泽的选秀栏目里,你们是失败者,因为你们被淘汰了,”李再安没有理会几个女孩的表情,他从茶几下面取出六个高脚杯,一边给每个杯子倒满酒,一边自顾自的说道,“但这并不意味着你们失去了全部的机会,现在我就是要给你们这个机会......都会喝酒吗?”   面对他最后提出的一个问题,几个女孩有的点头,有点摇头。   “不会喝酒可不行,这是一项技能,你们必须学会,”李再安自己端起一个杯子,放在嘴边抿了一口,紧接着面无表情的说道,“我知道你们来参加这个选秀节目,就是想要改变自己的生活,为名也好,为利也罢,总归是有个目的的。”   “不过,我经常说的一句话是,这个世界是公平的,任何人要想有所收获,就必须有所付出,你们也是如此。”李再安说道,“我给你们的机会也不是拜拜赐予的,而是需要你们拿出一些东西来交换。”   “先生,对不起,您说的这些话我听不懂。”一个留着棕色及肩卷发的女孩小心翼翼的说道。   “ok,我可以说的更直白一些,”李再安点点头,说道,“我可以让你们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开跑车,住别墅,穿名牌,也可以让你们进入影视娱乐行业,成为明星大腕,实现在你们看来遥不可及的梦想。而你们得到这一切的条件,只是将自己卖给我五年,在这五年里,你们就是我的奴仆,是我的私有财产,我的命令你们不得违抗,不得提出任何异议。”   “包括让我们去死吗?”一个金发的女孩听的清楚,大着胆子问道。   “当然不会,毕竟你们是我的私有财产。”李再安耸耸肩,说道。   几个女孩沉默了,其实,她们今晚能够跟弗雷泽过来,多多少少的就有了一些心理准备了,不过她们之前只是认为要陪什么人上床来换取些利益的,却没想到李再安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我不想说废话,你们可以好好考虑一下,用五年的青春换一生的幸福,这笔交易是不是划算。”李再安面无表情的继续说道,“如果你们认为划算,我们马上就可以签订协议,在这份协议签订的同时,这栋别墅将成为你们名下的共同财产,另外,三天内,你们将会得到一笔不少于20万美元的签约金。当然,在协议签订的同时,你们也要准备随时履行你们的职责了......我给你们五分钟的时间考虑,谁准备做这笔交易,就把面前的这杯酒喝下去。” 第二卷 第122章 请君入瓮 是人就有自己的人生观和价值观,这一点毋庸置疑。   有的人在追求理想的时候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而有些人在这方面则是百无禁忌,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哪怕是出卖自己,经由弗雷泽介绍来的几个女孩子显然就是这种人。对李再安提出来的协议要求,几个女孩没有任何的异议,她们甚至连找律师看看协议是否存在问题的念头都没转过。   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几个女孩得到了她们人生中凭自己赚回来的第一桶金。李再安遵守约定,在协议签订的之后,便每人给了她们一张十万美元的现金支票,崭新的别墅也成了几个女孩在圣保罗的住所。   几十万美元,再加上一栋百万美元的别墅,对于李再安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而他用这些钱换回来的,却是几个女孩子五年的青春以及毕生的贞洁。金钱没了可以再挣,而青春和贞洁没了却是再也挣不回来了,由此,李再安做的这笔生意有点黑。   一式两份的协议各有五本,李再安手里保留原件,几个女孩子各自保留一份复印件,实际上,这种类型的协议并不具备多少法律约束性,毕竟它本身就不合法。不过对于李再安来说,他也不担心这几个女孩子会违约,除非她们不想活了。   与贝塞隆越好的见面时间是晚上十点,前来赴约的人身份都很敏感,时间定早了他们不一定会接受。   搞定了与几个女孩子的协议,李再安换了一身休闲的衣服,就在客厅里同几个女孩说话。几个女孩的性格都是外向型的,像帕莎,她甚至有点自来熟的意思,只是一会工夫,原本显得有些紧张的气氛便松弛下来。   等到几个女孩的情绪松弛下来,李再安将话题引到正途,明确告诉她们今天晚上所要做的事情。他并不需要几个女孩今天晚上就陪那些贝塞隆邀来的客人上床,相反,他希望几个女孩能够尽可能表现的矜持一些,要对那些前来别墅的客人若即若离,既不要太过冷漠高傲,也不要去曲意迎合。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要让他们着迷,让他们流连忘返,让他们今天离开之后,还想着下次什么时候才能过来。   在李再安看来,今晚贝塞隆邀约来的客人可不像布伦特那么简单,这些人都是玩弄政治的高手,一个个都鬼的很,要想让他们入彀绝非一件简单的事情。为此,李再安从一开始就没想过速战速决,仅凭一两次的会面就让这些人加入他的利益集团。他要打的是一场持久战,以时间换距离,一点点的消磨这些人的戒心。这些女孩并不是他送给那些客人的见面礼,而是勾着他们馋虫的诱饵,促使他们在今晚之后时时刻刻都想着下一次的会面。   客厅里莺声燕语的,有几个花一般的女孩子陪着,倒也感觉不出时间的流逝,直到勒克洛斯进来,告诉李再安客人已经来了的时候,他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十点钟了。   整整衣领,李再安又最后叮嘱了几个女孩子一句,这才换上衣服笑脸,快步走向门口。   别墅门外,四辆轿车有前有后的停在喷泉外侧,最先下车的贝塞隆正同一个高个中年人说话,借着庭前的灯光看过去,可以看到中年人的头顶上戴着一顶茶壶盖般的黑色小圆帽。第一眼看到这个中年人,李再安的脑子里便闪现出一个名字:埃里克·齐尔贝曼。   现年正好五十岁的埃里克是犹太族裔,他在过去十三年里,一直担任着圣保罗州总工会的主席职务,除此之外,他还是圣保罗州犹太教教会的“拉比”。“拉比”在犹太教中就相当于基督教的神父或是伊斯兰教的阿訇,是个受人尊敬的角色。   不过千万不要认为埃里克是个好人,是个真正值得所有人尊敬的人物,在他光鲜的身份背后,还有另一副不为人知的面孔——贪婪的资本家、工头。就李再安所知,在桑托斯港,每一艘前来装卸集装箱、货物的运输船只,除了要向占据着码头的黑帮缴纳保护费之外,还都向埃里克手下的工头们缴纳额外的好处费,否则的话,他们的货物就运不上船、上不了码头。仅仅是这一项好处费,埃里克每年的收入就有五六百万美元之巨。   第三个下车的,是一个身材微微佝偻着的干瘦老头,此人的名叫艾松·梅内克,是圣保罗州公共预算委员会主席,也就相当于国内一省财政厅厅长兼发改委主任的职务。别看这家伙佝偻着身子像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他的实际年龄其实才刚过50岁,比埃里克只大那么六七岁,其之所以长的这么老相,是因为在军政府时期,他坐了整整20年的牢狱。从65年直到85年军政府还政文人。   身为圣保罗州现任州务卿的特奥杜洛是最后一个从车上下来的,别看他今年已经近六十岁了,但因为保养得好,身材也不胖不瘦的,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个正当壮年的大帅哥,嗯,很英俊,很有风度,很有气质。   看到贝塞隆他们四个人聚到了一起,李再安才从别墅前的大理石台阶上走下去,面带笑容的迎上前,对适时转过头来的贝塞隆笑道:“贝塞隆先生,欢迎欢迎。”   当着这些人的面,贝塞隆不能跟李再安表现的太过亲热,他轻描淡写的嗯了一声,说道:“准备的怎么样了,保罗?”   “一切都准备好了,”李再安做出一副略显谦卑的姿态,笑道,“因为担心气氛太闷,我自作主张,请了几位姑娘过来作陪。”   听他这么说,贝塞隆皱了皱眉,语带不快的说道:“直到今天来的都是什么人吗?谁允许你自作主张的。”   “先生尽管放心,”李再安束手站在一边,陪笑道,“我当然不会找些妓女来给您惹麻烦,今晚这几位姑娘只是临时请来调节气氛的,没有什么特殊的安排。”   贝塞隆沉吟了片刻,没有直接作出决定,而是拿眼去看笑而不语的特奥杜洛。   就像李再安之前猜测的那样,陪着贝塞隆前来的三个人都是老滑头,这种做作的伎俩根本瞒不过他们的眼睛。尽管贝塞隆一直拿眼神瞄着特奥杜洛,可这位帅气的老头始终就是那么含笑看着,一句话也不说。那意思就像是在告诉贝塞隆,你自己导演的戏码就得自己演下去,我没兴趣跟进去跑龙套。   可惜的是,这次的表演贝塞隆和李再安都准备了后手,别看特奥杜洛现在表现的很超然,似乎不肯入局的样子,但等一会儿,有他自己套上戏服跳进来的时候。   “没有特殊的安排也不行,”贝塞隆很快绷起脸,表情严肃的说道,“今晚我和几位先生还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谈,不希望有无关的人在场。”   “那好吧,先生,我马上打发她们离开。”李再安笑笑,欠身说道。   话说完,他侧过身,朝贝塞隆几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你叫什么名字?”就在贝塞隆准备引着三人进别墅的时候,在李再安脸上端详半晌的埃里克突然开口问道。   在场的几个人中,除了贝塞隆之外,可以说没有人认识李再安的真正身份,这些家伙都是大人物,从事的行当又与警界无关,所以,即便李再安是个通缉犯、大毒枭,这些人也不可能一眼把他认出来。倒是埃里克,他这个工会主席多多少少的与黑帮有些关联,但在他的眼里,李再安的长相也只是有些熟悉,一时半会的,他也无法将李再安同“保罗·安”联系到一起。   “先生,您可以称呼我保罗,”李再安面色平静的答了一句。 “为什么我觉得你很面熟?”埃里克仍旧看着他,一脸疑惑的问道。   “哈,我一直以为埃里克只有在看到美女的时候才会用这种方式来搭讪,没想到他对男人也感兴趣了。”艾松大概是与埃里克有什么不愉快的过节,他压根没有细想,就那么插嘴嘲弄道。   “我对男人感兴趣总好过那些有恋童癖的畜生。”埃里克瞬间便将李再安的事情抛到脑后,他毫不犹豫的反唇相讥道。   “我......”艾松也不生气,仍旧是那么一副笑眯眯的表情,张嘴就要再刺对方一下,却被充当东道主的贝塞隆给拦住了。   “好啦,好啦,几位,这里可不是说话的好地方,”挪步挡在艾松的面前,贝塞隆笑道,“走吧,咱们进去坐下谈。”   特奥杜洛似乎对旁观别人争吵别有一番爱好,贝塞隆拦住艾松两人的争吵,他还遗憾的扁了扁嘴,这才施施然朝别墅正门的方向走去。   李再安坠在最后面,跟屁虫般的跟着进了别墅,等他走进客厅的时候,贝塞隆四人已经停在了距离玄关不到四五米远的地方,原本一脸微笑的特奥杜洛走在最前面,正一脸愕然的看着站在沙发前的五个女孩子——准确的说,是五个女孩中的帕莎。   “你们都出去吧,这里不用你们陪着了。”李再安干咳一声,赶前两步,就像是没看到特奥杜洛的表情一般,挥着手对几个女孩说道。 第二卷 第123章 夜宴 还没等愕然的表情出现在几个女孩的脸上,特奥杜洛已经快走几步,径直奔到帕莎的身边,一脸惊讶的说道:“噢,请问是帕莎小姐吗?帕莎·布尔热瓦小姐?”   “是的,我是帕莎。”帕莎朝跟在他后面的李再安看了一眼,见他微微点头,这才说道。   “哈,真的是帕莎小姐,”特奥杜洛显得很是兴奋,他头也不回的对艾松说道,“艾松,你瞧,我说的没错吧,帕莎小姐才是真正有资格进入第三轮选秀的美女,那个什么温蒂妮和她相比差的太远了。噢,和电视上相比,现实中的帕莎小姐显然更美,哦,是更完美。”   身材佝偻的艾松上前两步,先是在帕莎的身上逡巡一圈,紧接着,又在剩余几个女孩的身上流连了片刻,最后才干咳一声,说道:“或许是吧,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保罗先生怎么能把帕莎小姐请过来。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位温斯蒂小姐应该也是电视二台选秀节目中的选手吧?我当初还为你投过票呢。”   “呵呵,你们有所不知,”贝塞隆趁着这个机会替李再安介绍道,“保罗先生在圣保罗拥有一家对冲基金公司,弗雷泽小姐主持的选秀节目,就是由他投资赞助播出的。”   “噢?就是那家pai基金吗?”埃里克扬眉道。   “怎么,你也对听说过保罗的公司?”贝塞隆笑道。   “当然,”埃里克点头道,“最近这段时间这家对冲基金的业绩很耀眼啊,从创立到现在,连续的四次投资操作,每次的赢利都超过百分之百,相信任何一个对金融感兴趣的人都不会不知道pai基金的名字。呵呵,不瞒你们说,我甚至都动过心思,准备拿一些钱出来,交给pai基金去打理了,可惜的是,始终找不到路子,毕竟这是一家不接受融资的封闭式基金。”   “没有真正的封闭式基金,当然,更没有绝对不接受融资的封闭式基金,所谓的不接受融资,只不过是对外的表态罢了,如果埃里克先生对pai基金感兴趣并相信我们的眼光的话,我倒是可以为您打理一些投资的事情。”李再安笑道。   “想不到保罗先生这么年轻,却是个经验丰富的投资人,”艾松的目光打量着对面的温斯蒂,嘴里却在应付着李再安的话。说真的,在场这些人中,除了几个女孩子之外,就没有一个身价太低的角色,李再安或许很能赚钱,但那又怎么样?在大家没有实质性的利益纠葛之前,他唯一能让在场几个人看在眼里的,或许就是能弄来这么几个娇滴滴的女孩子。   李再安笑了笑,故作没有领会到在场几人的意思,他朝几个女孩子摆摆手,说道:“好啦,你们出去吧,几位先生要暂时借用一下你们的客厅。”   “怎么,这里是帕莎小姐她们的住所吗?”特奥杜洛正在考虑怎么将刚才说的话收回来呢,听了李再安的话,他借机问道。   帕莎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开腔,只是拿眼神去瞟站在对面的李再安。   “可以这么说吧,”李再安笑笑,说道,“我看好帕莎她们的发展,今后准备在她们的事业上做一些投资,按照我们之前签订的协议,这栋别墅就是她们今后在圣保罗的住处。”   “原来是这样,”特奥杜洛装模作样的点点头,笑道,“既然这里是帕莎小姐她们的住处,咱们也不好就这么霸占了,我看这样吧,反正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如就请几位小姐一块坐吧。贝塞隆议员,你说呢?”   “这样最好,这样最好。”贝塞隆面带笑容的附和道,这一切都是预料之中的,根本没什么值得考虑的地方。   几个女孩子不用走了,特奥杜洛几个人各自选了一个中意的,安排她们陪坐在身边,既然几个女孩子都留了下来,李再安自然也有了留下来的机会。他就坐在贝塞隆的旁边,而陪着他的女孩名叫查理兹·波茨,是个非洲后裔,作为第四代非洲移民后裔,经过混血的融和,这女孩的肤色已经淡化到介于黄棕之间的色泽了,皮肤细腻且富有光泽,碰上去凉丝丝的,滑不留手。   像特奥杜洛这样的人,自恃身份,绝不会在别人面前同某个女人亲亲我我的,哪怕这个女人是他垂涎已久的绝色。   在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几个人就是坐在一起喝酒聊天,聊得内容很多,其中李再安较为关注的话题有三个。   第一个话题,自然就是迫在眉睫的州议员选举问题,贝塞隆作为竞选连任的州议员,在一定程度上需要有在坐三个人的支持。像埃里克,他领导的工会一向是竞选时各个候选人拉拢的重要目标,而艾松作为公共预算委员会的主席,则掌握着对各个候选人竞选经费的监督大权。如果能够得到这些人的支持,贝塞隆的竞选之路将变得更加轻松。   但问题是,要想让这些人表态支持他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其中最大的一个障碍就是党派的问题,贝塞隆与特奥杜洛来自一个党派,而艾松和埃里克则分别属于自由阵线和运动党,因此,他们在原则上都有各自支持的对象,要想抛弃党派之间支持一个外人,困难度是相当高的。   贝塞隆现在走的路线与李再安相同,都是以时间换距离,先慢慢的同几个人拉近关系,而后再提帮忙的事情,所以,这一晚他都没提帮忙的事,只是说最近哪个议员的呼声高,哪个议员的民调结果令人看好。   第二个话题却是由艾松提出来的,具体内容是关于圣保罗州卡斯尔食品厂进行私有化拍卖的。   卡斯尔食品厂是一家在1973年被收归国有的外资企业,它曾经是巴西国内规模最大、实力最强的一家食品厂,经营范围涉及饼干、面包、糖、咖啡等多个行业,旗下十三个品牌的食品在巴西国内享誉盛名。   但是在近几年里,随着所谓美洲自由贸易区的一步步构建,尤其是国际化的进一步拓展,打量外来的食品品牌充斥了巴西市场,这家企业也逐渐走向末路。到去年年底,卡斯尔食品厂已经基本处在停产的状态了,仅有咖啡加工、出口这项业务还能带来不错的盈利。   目前,圣保罗州政府正在筹划着对这家企业进行私有化改革,以竞拍的形式将它卖掉,艾松最近就在主导操作这件事。   第三个话题是由第二个话题自然引出来的,无独有偶,就在圣保罗州政府筹划着对卡斯尔食品厂进行私有化改革的时候,地球的另一端,也有一个久负盛名的食品厂面临着被私有化的命运。这家食品厂就是莫斯科布尔什维克糖果饼干厂,对它的私有化,是解体后的俄罗斯进行的第一个私有化试点项目,也是前苏联所有国有企业中第一个被私有化的企业。   按照李再安的记忆,正是莫斯科布尔什维克糖果饼干厂的私有化改革,开启了俄罗斯私有化改革的浪潮。对布尔什维克糖果饼干厂的私有改革,采取的就是经典的发行债券的方式。糖果饼干厂的每个职工都得到了一张或是几张一万卢布的债券,并由此成为了企业的主人、股东,按照当时主导私有化的盖达尔先生的话说,每张债券的价值都等同于两辆小汽车。而在短短一年之后,法国达能集团以不到一百辆小汽车的价钱,收购了数万职工们手中持有的全部债券,成为了这家企业真正的主人。   “如今的俄罗斯,充满了发财的机会,”这是特奥杜洛给出的一句评语,“在那里,一夜暴富的机会和俄罗斯涌现出来的罪犯一样多,关键一点,就要看你有没有那个胆量和门路了。”   对于发财的话题,几个陪坐的女孩子都听的极其入神,她们的眼睛里充满了憧憬和艳羡,但她们能做的,也就仅仅是憧憬和艳羡罢了,这样的游戏根本不是她们玩得来的。 至于李再安,他倒是能够在这个游戏中插上一脚,但不是现在,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跑到地球的另一端去搞风搞雨。   聚会一直进行到凌晨一点半钟,会谈的气氛始终很融洽,看得出来,几个女孩子都很会勾引人,甚至包括贝塞隆在内,每个人都被迷得五迷三道的。柔声细语、痴声浅笑,浑身散发着浓烈青春气息的女孩子原本就是狐狸精,像特奥杜洛他们这种年过半百的老男人,轻易就能从这些女孩子的刻意逢迎中获得更大的自信,并由此对这些女孩子产生一种特殊的感情。   聚会散场的时候,艾松向陪着他的温斯蒂提出邀请,请她到他住所去做客,而温斯蒂则按照之前李再安的吩咐,很淑女的拒绝了。这种看似驳人面子的婉拒,不仅不会令艾松他们感觉恼火,相反,还会令他们更加向往下一次的相聚,这其中的理由说开了很简单,女孩子们的拒绝能够表明一件事,那就是李再安对她们的控制力并不强,而这才能让特奥杜洛一干人更加的放心。 第二卷 第124章 危机与契机 圣诞节过后,紧接着的一个节日便是谢肉节,也就是众所周知的狂欢节,在天主教教徒众多的巴西,狂欢节可以说是民间第一大节庆,它的日子选定在天主教的封斋节后第三天,每年的这个时候,圣保罗都会变得异常喧闹。   不过相比起往年,近年的狂欢节似乎注定要在一种冷清的氛围中揭幕了。   自圣诞节过后,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里,通胀的问题再次在巴西全境激烈显现,克鲁塞罗货币再次出现剧烈贬值的局面,政府调控彻底效力,人们对巴西本国的货币失去最后一丝信心,兑换美元硬通货的人每天挤满各个银行。   这一场贬值风潮起源于巴西利亚的借贷信息,据《圣保罗州报》的报道,国会刚刚通过了一项高达360亿美元的新增外债项目,而与此同时,在刚刚到来的这个年度里,巴西需要清还的到期外债和利息则高达380亿美元。换句话说,巴西利亚政府已经彻底陷入了外债危机,举新债还旧债的死循环预示着国家财政的破产,而以国家信用为质押的国家货币克鲁塞罗,自然也就失去了价值。   克鲁塞罗的贬值速度有多快?举个很有趣的例子,开设在保利斯塔大街的沃尔玛购物商场里,为了应付克鲁塞罗的贬值,专门雇佣了十几个工人贴价签,一天下来,同一种商品的价签可能会变更十几次,甚至更多。圣保罗市民中流传着一个颇有讽刺意味的笑话:乘公交车的花费比乘出租车的花费更加昂贵,因为乘公交车是上车时给钱,而乘出租车却是下车时才给钱。就在去往目的地的过程中,出租车的车价已经贬值到更低于公交车车价的基准上了。   货币的惊人贬值,失业率的持续激增,再加上治安环境的一步步恶化,令每一个巴西人的容忍性都攀升到了顶点,愤怒和不满的情绪在公众中蔓延、酝酿,整个巴西社会已经到了破裂和崩溃的边缘。与此同时,军方也在频频显示存在,军政府卷土重来的威胁笼罩在整个巴西利亚的上空。   或许绝大多数巴西人都体会不到,巴西这个曾经号称南美洲最强大的国度,的确在这一年踯躅到了悬崖的边缘。   货币的贬值,同样也为李再安以及他的莫里奥组织造成了巨大的损失,那些在街头角落里兜售毒品的马仔,不可能也向他们的客人收取美元,那等于是将客人们拒之门外。而收取克鲁塞罗的后果,便意味着组织要承受货币贬值的损失。最麻烦的是,随着美元在巴西全境的走俏,大量的美元假钞开始进入市面流通,就在圣诞节过后的半个多月里,莫里奥组织干掉了13个人,这些人被弄死的原因,就是以美元假钞购买莫里奥提供的毒品。   当然,类似这样的损失对李再安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毕竟他还有一个pai基金,克鲁塞罗的巨额贬值,同时也意味着pai基金能够更加容易的选择投机项目,获取更加惊人的投机利润。   圣诞节过后的第二周,是圣保罗银行对有业务关联的几家基金进行年终点评的关口,在此之前,pai基金售出了手中持有的全部越南银行债债券,这一笔投机性操作,令pai基金狂收近八百万美元的红利,利润率超过百分之一百六。尽管只是一家成立一年多时间的对冲基金,在这一年度的银行考评中,pai基金仍旧凭借仅有的几笔高盈利投资,获得了圣保罗银行给予的3a评级,一举成为圣保罗州最具潜力与投资价值的对冲性基金。   在考评结束之后,圣保罗银行调整了pai基金的信用额度,同时裁定该家基金的保证性资金持有量为三千万美元,这个裁定,意味着pai基金可以以三千万美元为基准,在投机性操作的时候,进行杠杆操作的资金将超过一亿美元。   高投入高产出,这一现实在金融行业中同样也适用,信贷额度的提升,尤其是杠杆额度的提升,意味着今后的操作中,pai基金能够动用的资金数额将更大,盈利自然也更加的丰厚。   面对pai基金的良好发展势头,李再安作出的下一步投资计划,他的目光瞄准了目前看似平静的国际黄金市场。   就在几个月前,一场席卷了几乎整个欧洲的货币危机打乱了整个国际货币市场的稳定运行,那是一场当之无愧的灾难。而继这场危机之后,欧洲,尤其是西欧、南欧以及北欧的国家,货币汇率市场持续动荡,各国央行也加强了在这方面的监管,所以,国际游资退出这一领域的趋势很明显。   国际货币市场上短期内没有投机的机会,并不意味着海量的国际游资就会安静下来,嗜血是这头怪兽的天性,它几乎是一刻都闲不住的。   投资领域的一个常识是:当货币市场出现萧条局面的时候,往往就意味着黄金市场将出现一轮繁荣。这一点并不难理解,一般人的思维都是如此,当货币不能保值的时候,首先考虑的就是买进能够保值的黄金,而这样的思维方式,便为国际游资的连续性出手创造了机会。   李再安仔细观察了自去年10以来国际黄金现货市场的价格变动情况,发现黄金现货交易量自11月份起便出现了稳步提升的现象,可国际金价却始终在每盎司330美元左右徘徊。进入新年一月份,国际金价的最高峰值为每盎司329.45美元,最低谷值则为327.55美元,价格波动冷清的令人齿寒。   李再安相信,这是行情出现前的最后沉冷,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巨额的国际游资应该已经移动到国际黄金市场的外围了,或许有很大一部分已经入场了。   对冲基金对某一领域进行投机操作的时候,都是有其特定阶段的。就拿对国际黄金市场的投机举例,一般情况下,他们都会选定一个必然会促使金价出现剧烈波动的所谓预期“行情”,这个行情可能是某个盛产黄金的国家宣布停产亦或是增产,要嘛就是大范围的金融危机爆发等等。   在这个行情出现之前,操纵着大量游资的对冲基金会率先进入黄金市场,在场内对金价进行打压,将金价推低以获取廉价“筹码”。当金价达到他们心理预期的时候,他们会一方面继续在场内打压金价,一方面在场外逢低买进。这个过程,一般会持续一到两周,但正常情况下,不会超过两周。   为什么会是两周呢?因为黄金这种东西是有个市场的心理最低价位的,随着游资在场内对金价的持续打压以及场外的持续吸纳,金价将会低到这个心理最低价位上,随之而来的,就是持续走跌状态后的扬升小牛市。作为这种操作的行家,各个对冲基金不会逆势而行,更何况在前期的操作中,他们的资金也消耗的差不多了,因此,他们会在这个时候将买进由场外转到场内,借着小牛市的上扬推高金价,赚取第一轮的收益。   对冲基金的操作不会只持续一轮,国际黄金市场上有个“五浪主升”的说法,其意就是指这样的投机性操作往往会带来黄金价格的五轮攀升,而按照李再安的预估,这次的操作一旦实现,第五主浪之后,国际金价将有望突破每盎司430美元的高价位。在这个高价位之后,就是国际黄金市场价格暴跌的开始了,没有适时退场的人,将会赔掉全部的家当。   如今的李再安在pai基金上的野心并不是很大,他没想过入场坐庄,只是想着效仿秃鹫,躲在一边吞食一些陈尸腐肉,所以,这一桩操作的风险同样也不是很大。   除了pai基金的事务之外,李再安这段时间较为关注的事情仍旧是离岸公司的设立问题,在维京群岛设立的两家公司,成为了pai基金与安通科信公司之间的资金周转桥梁。从pai基金转出的资金,会在维京群岛的两家公司之间转一圈,最后再进入直接操作网络博彩业务的安通科信公司。由于维京群岛与巴拿马都不接受国际银行的监管,所以不了解内情的人,很难查知pai基金与安通科信公司之间的联系。   与此同时,安通科信公司的业务也有了初步的成绩,一家名为bird的软件科技公司接受了公司的订单,他们将在六个月内为安通科信开发出一款专用于网络博彩的客户端软件系统。至于网络架构和服务器租用,安通科信也是寻求的与国际通信公司的合作,在每年七百万美元租金的刺激下,国际通信公司接受了安通科信包括服务器租用、维护以及网络架构等一系列网络服务的业务。   就目前来说,安通科信正式投入运作的前期准备,就还有一项支付方式的问题没有着落了,在没有互联网支付平台的情况下,李再安必须寻找一家拥有一定规模的银行来接手这项业务,而这件事操作起来倒是有一定的难度。 第二卷 第125章 意外的人 道奇车在黑夜笼罩的街道上缓缓行驶,伴随着新一轮通胀压力的到来,圣保罗这个巴西最大的经济城市的夜景也显得萧条了许多,无数原本属于中产阶级的人群在过去一个月的时间里资产大规模缩水,有些人家甚至直接到了破产的边缘。   收音机里没有乐曲声,正在播放的是一场激烈的辩论,辩论的内容是在目前经济大衰退的情况下,巴西利亚政府是否应该继续推行之前制定的私有化政策以及建立国家稳定基金的可行性。   无论是私有化政策还是建立国家稳定基金,都是巴西国内政界普遍争议的两件事。私有化政策就不用说了,按照这个政策,目前归属于国有的巴西大量大中型企业,将有绝大部分会被拍卖,而政府方面将利用拍卖所得的资金,清还外债并重建国家信用体系。   至于建立国家稳定基金这个想法,则是由反对私有化政策的一方提出来的,按照这项政策,国有大中型企业盈利的百分之三十,将被国家强制性收缴,纳入国库,以此建立国家稳定基金。这项政策,一方面可以增加国家财政收入,另一方面也可以迫使这些国有大中型企业降低本身过高的工资待遇,从而在公共开支和国有企业职工收入两方面减轻通胀压力。   辩论的双方一方是来自于民主运动党的两位参议员,而另一方则是来自于劳工党的两位参议员。民主运动党的参议员认为,在目前巴西经济持续了十年低迷的情况下,大力推行私有化政策是扭转经济颓势的必行之路,而建立所谓的国家稳定基金,却是与这一政策背道而驰的国家资本主义行为。   而来自劳工党的两位参议员,则认为不加区分的私有化政策,等同于卖国,拍卖国企的收入或许能够在一段时期内扭转国家财政所面临的困难局面,缓解政府破产的危险,但从长期的角度来看,这却是一种饮鸩止渴的行为。一旦将来有一天,所有国有企业都拍卖掉了,政府又该怎么办?而建立国家稳定基金的举措,虽然是国家资本主义的操作行为,但目前巴西需要的是改变,是扭转危局的良性举措,至于说这个举措是社会主义性质的,还是资本主义性质的,似乎没有那么重要。最重要的是,面对日趋恶劣的国际金融环境,当下很多国家都在寻求设立国家稳定基金的途径,这其中甚至包括英美这一类的自由市场国家。   另外,两位劳工党的参议员提到了现在巴西国有企业的状况,那些经营不好的国有企业,一旦面临资金上的困难,首先想到的不是如何改善经营策略,而是如何向国家申请贷款。而那些经营的好的国有企业,首先想到的却不是向政府上缴利润,而是如何在国内通胀压力持续高涨的情况下,继续调涨原本已经很高的企业员工工资,从而给国内的通胀压力火上浇油。   坐在车内的后座上,李再安面色平静的听着,其实在他看来,无论是民主运动党的改革方案,还是劳工党的改革方案,在推行的过程中都没有那么容易,层层的阻力来自四面八方。或许谁都知道这个国家已经到了不改革不行的地步了,但真正希望变革的人却没有几个。   巴西独立上百年,尤其是在经过了六七十年代的十年经济腾飞之后,方方面面的利益阶层早已成型。就拿国有企业这一部分来说,那些掌管着国有企业的人以及从现行体制下获得了巨大利益的团体,都是改革的阻力,他们既不希望推行私有化的方案,也不希望推行劳工党提出的国家稳定基金设立方案。   巴西是一个民主国家,奉行的是美国式的民主政体,类似这种改革方案的推行,首先要获得参众两院的认可,而形形色色的利益群体,在两院都有各自的利益代言,任何一项侵害到他们利益的议案,都没有那么容易通过。   举一个有趣的例子:一个由一百人组成的民主群体,如果一个方案的推行会给其中九十九个人造成每人一美元的损失,却能够给整个群体带来两百美元的收益,那么这个方案显然是对群体有益的,因为它的实施带来的收益远大于损失。但问题在于,以民主的方式做决策,这个方案注定不能通过,因为它会遭到群体内九十九个人的反对。这个有趣的现象,就是公共决策学上所谓的“投票悖论”。   投票悖论带来的是西式民主体制下浪费与扯皮的巨大消耗,也是盲目效仿美式民主的新兴国家大都会出现经济衰退乃至于内战动乱的最根本原因。   如果按照李再安前世所知的历史继续发展下去,未来的巴西还将在消退与通胀中苦苦的挣扎将近十年,直到奉行左翼路线的劳工党领导人卢拉上台,局势才开始走向好转。而若是让李再安选择的话,他倒是更希望军政府能够重新在巴西执政,因为只有这样的强制独裁政府,才能在短期内扭转经济颓败的局面。   夜色阑珊的街道上并没有多少行人,一切都显得很安静,收音机的广播里,吵红了眼的四位议员已经彻底失去了风度,开始用过激的言辞对对手进行人身攻击。类似这样的争吵,这段时间电视、广播上经常都可以看到,可以说是半点都不新鲜了。   通过对贝塞隆的支持,如今,李再安也算是将半只脚插进了政界,只不过类似这种战略性的国家方针制定问题,距离他还是有些远了,他可以对这类争吵漠然视之。   今晚,李再安深夜出来是为了赴约的,赴埃沃拉的约,这场约会的地点,选择在圣诺格斯镇的一处废弃工厂内,按照那边的说法,李再安可以带领保镖前去赴会,人数由他自己确定。   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李再安只带了六名保镖前往,但在这幅假象的背后,却是两个“三人队”的同时行动,而在这两个三人队的背后,还有雷子的亲自监督。六名保镖中,除了勒克洛斯之外,李再安也带上了史皮,就在今晚,旨在杀人灭口并给埃沃拉身上泼脏水的行动就要展开了。   圣诺格斯镇,圣保罗西南郊一个并不起眼的小镇子,距离圣保罗市区不到20公里,与多蒙多特差不多,这个小镇也是个咖啡种植园密布的庄园镇,所以镇子上的人口并不是很多,和市区的喧嚣相比起来,这里显得有些萧条。   两个“三人队”是由一个人指挥的,这个人名叫崔胜珠,朝鲜族人,退役前曾经在43军132师直属侦察连服役,对越自卫反击战的时候荣获过个人三等功,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兵。   虽然两个“三人队”都由崔胜珠负责指挥,但具体的行动方案却是由雷子和哑巴亲自制定的,具体到他们行动发起的时间,从哪个方向突入,如何扫掉外围的几只眼睛等等等等,这些细节性的问题,都规定的很死,这么做的目的,无疑是为了在最大程度上保障李再安的人身安全。   即便是做了这样的安排,雷子仍然不放心,所以他今晚坚持要亲自过来,用他的话说,今晚的行动很危险,因为李再安要面对的是一群真正的“危险分子”,是一群嗅到鲜血的味道就会变得亢奋的杀人机器。   埃沃拉在圣诺格斯镇有一处庄园,那是一处掩映在咖啡田间的休闲别墅,整个建筑采用的是古罗马风格,看上去古色古香的,倒是并不显得奢华。不顾为了安全起见,庄园的外围,也就是在咖啡种植田的田陌内侧,拉了一圈近两米高的铁丝网隔离墙,荷枪实弹的保卫三五成群,每队牵着两条高大壮硕的巴西獒犬,顺着铁丝网隔离墙不间断的巡视——仅从如此森严的戒备上,就能看出埃沃拉这个人有多么的嚣张了。   李再安的车队从庄园入口处驶入,穿过棕榈树掩映的碎石路,径直开到别墅前面,车子刚刚停稳,就有一个穿着黑色侍应服的年轻姑娘赶过来,为他拉开车门。距离停车的地方不到20米远,就是一个露天搭建的凉棚,乳白色的棚杆一根根的竖立在平坦的草坪上,而在凉棚内那张铺着白色桌布的长桌两侧,则稀稀落落的站着三两个人。   李再安吸了口气,从车里钻出来,眯着眼睛朝餐桌边的三个人窥了一眼,赫然发现除了埃沃拉之外,剩余的两个人中竟然有一个他怎么都想不到的家伙。   看到李再安出现在车外,埃沃拉换了一副看上去极其真诚的笑容,快步从凉棚内迎了出来,离着李再安还有几步远呢,他便伸出双手,朗声笑道:“嘿,保罗,咱们终于又见面了,这段时间你还好吗?”   “好,好得很,”李再安哼笑一声,漫不经心的同他握握手,眼睛却始终盯着那个意外出现的人,问道,“怎么利赛特先生也在,难道他又有了新的客户了?”   没错,那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正是利赛特。 第二卷 第126章 苦肉计   利赛特脸上的表情多少有些尴尬,他在桌边搓着双手,陪笑道:“保罗先生,您瞧,埃沃拉先生过去就同我有一些合作的关系,嗯,都是老相识了,所以今天......”   “老相识?”李再安皮笑肉不笑的提高嗓门,说道,“是这样吗?为什么之前都没有听你提到过?”   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李再安的腔调有点怪异,他这个问题中包含着一个隐藏的意思,那就是利赛特既然同埃沃拉是老相识了,为什么之前莫里奥面临圣保罗剩余五家贩毒组织围攻的时候,他没有提到过这件事。而现如今,莫里奥组织迫使哥伦比亚那边的自卫军低头了,在圣保罗的争端中占据了明显上风,利赛特便出现了。   “这个......”利赛特的面色微微涨红,他瞟了一眼面带微笑的埃沃拉,干咳两声后,说道,“保罗先生,您不要多心,您是知道的,有些事情我是很难做主的。”   对李再安,利赛特真是有一种发自内心的畏惧,正是在这种畏惧情绪的刺激下,他甚至不顾埃沃拉就在旁边,说出了这么一番话,这话就等于是将埃沃拉与他身后那三个老家伙之间的关系袒露出来了。   “我当然不会多心,”李再安嗤笑一声,也不用身为主人的埃沃拉招呼,就那么自顾自的走到餐桌旁边,老实不客气的在主座的位置上坐下,说道,“今天过来,我就是想与埃沃拉先生谈谈心,叙叙旧,至于别的事情,我可没考虑太多。”   利赛特松了口气,正想着重新坐下,没想到李再安紧接着又说了一句:“不过我是这么考虑的,任何人做事都不能总是三心二意的,选择立场同样也是如此,无论是谁,都不可能选择支持这一方的同时,还能得到另一方的忠心。”   “圣保罗需要的是平衡,”此时坐在餐桌边的一共有四个人,除了李再安、埃沃拉与利赛特之外,还有一个中等身材,相貌看上去平平无奇的中年人,他这时候接口说道,“没有人希望选边站,也没有人希望这个城市出现混乱,大家需要的只是平衡,就像过去一样的平衡。”   “平衡?”李再安对中年人的这种说法嗤之以鼻,“如果有人在两个月前跟我谈平衡,我会很乐意接受这样的说法,同时,我也会遵守规矩,安逸守成,不向任何人挑衅。但是现在,你应该看得到的,过去所谓的平衡已经被打破了,碎了一地的镜子,你还能重新把它拼凑起来吗?”   “当然可以,”中年人毫不犹豫的点头说道,“只要保罗先生愿意做出一些让步便可以。”   “给我一个需要作出让步的理由。”李再安面无表情的端起面前一杯红酒,轻轻抿了一口,冷声道。   “因为这对保罗先生您来说也是有益的,”中年人笑眯眯的说道,“难道说,您是希望之前的对抗局面就那么一直持续下去吗?”   “有何不可?”李再安摊摊手,笑道,“我相信如果一直对抗下去的话,早晚有一方会选择退让的,但肯定不会是我。”   “这个......或许由不得保罗先生您来做决定了。”中年人显然是失去了耐性,他的脸色一冷,沉声说道。   “由不得我来做决定?那该由谁来做决定,你?”李再安也沉着脸,针锋相对的反问道。   中年人不搭腔,而是扭头看向一旁的埃沃拉,利赛特显然是知道些内情,他从椅子上站起来,陪笑道:“保罗先生,艾贝尔先生,大家都冷静一下,有什么话......”   他的话刚说到这里,就听见一声尖锐的破空声响,几乎是同时,那个被称为“艾贝尔先生”的中年人身子突然朝后一扬,整个人扑通一声栽倒在草坪上。   “有刺客!”   “快保护先生!”   “是狙击手,在那边,那边......该死的!”   整个草坪上一瞬间便炸开了锅,利赛特心里一颤,下意识的朝坐在桌边的李再安看过去,在潜意识中,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李再安安排了狙击手,想要将他们这些人一网打尽。   可让他感觉意外的是,李再安这会也没有反应过来,他正看着倒在地上的艾贝尔发呆,就在利赛特看过去的一瞬间,他右胸的位置上突然炸开一团血花,同时整个人猛然后仰,连人带椅一块翻倒在地。   李再安中枪的同时,从凉棚外冲过来的保镖们也赶到了,勒克洛斯拿着一把乌兹,朝狙击手可能藏身的地方狂扫一通,而后与随同而来的两名保镖一块赶到李再安身边,拖起他来就朝草坪外围撤退。   利赛特这会也顾不上多想了,他看到埃沃拉在四五名保镖的掩护下正朝别墅的方向撤退,便慌乱的弯着腰,连滚带爬的跟了过去。   庄园内的枪声很快响成一片,利赛特跟随埃沃拉的人躲进别墅里,心神稍稍安定下来之后,才发现李再安也在三名保镖的护送下进了躲了进来。   此时,李再安的状况显得非常不好,他人已经昏迷过去了,整件上衣已经被鲜血浸透,右胸的位置上,被子弹炸的爆裂开的衣服碎步粘连在那儿,看上去血肉模糊。而他随行带来的6名保镖,此时就还剩下三个人,利赛特只认识其中那个叫勒克洛斯的人,剩下两个则是年轻的小伙子,面生得很。   “保罗先生的情况怎么样?”利赛特推开挡在他面前的一名保镖,走到李再安他们那一伙人的旁边,弯下腰,关切的问道。   勒克洛斯手按着李再安的伤口,面无表情的抬头看他一眼,嘴唇动了动,没有搭腔,但一双眼睛里却闪着拒人千里之外的警惕。   “来人,快联系救护车,”利赛特尴尬的笑了笑,直起腰来的时候大声招呼道。   “就让他这么走啦?”惊魂未定的埃沃拉在一边咆哮一声,道。 “你想怎么样?!”尽管眼前是在埃沃拉的地盘上,别墅里也都是对方的人,可勒克洛斯却是一点畏惧的表现都没有,他挺身站起来,将枪口对准埃沃拉,怒声道。   “够啦,都到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想搞这种毫无意义的内斗吗?”利赛特横移一步,挡在勒克洛斯和埃沃拉之间,大声喊了一句,紧接着,便对埃沃拉怒喝道,“埃沃拉,你今天做的是不是太过分了,三位先生不希望保罗做的事情,未必就希望你去做,现在事情已经搞成了这样,你还是先想想怎么向三位先生解释艾尔贝的事情吧。”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以为外面那些该死的杀手是我找来的吗?”埃沃拉大怒,挥舞着胳膊咆哮道,“你看到外面正在发生什么吗?看到了吗?那些该死的蒙面人正在屠杀我的人,我他妈的活见鬼才会雇用这样的杀手!”   “可你现在毕竟没有受伤,而保罗先生却已经倒下了,”利赛特冷笑一声,说道,“难道你要我说杀手是他雇佣的?”   “为什么不能是他招惹来的?!”埃沃拉腮帮子鼓了股,原本他是很想说李再安没准在玩苦肉计那一套呢,可看看他现在的样子,这种不太靠谱的话终究没能说出来,“你也知道他有多么嚣张了,天知道在圣保罗有多少人想要干掉他。”   “可他现在毕竟是在你的地方,你还想要摆脱干系吗?”利赛特面无表情的说道。   “我......”埃沃拉似乎还想辩解些什么,可就在这个时候,别墅外传来隐约的警笛声,估计是有得到消息的警察正在赶过来。   别墅内的争吵声顿时平息下来,利赛特快步走到一扇玻璃几乎全部被打碎的窗户旁边,借着光线的遮掩朝外面看去。   这会工夫,那些发起袭击的人似乎放弃了对别墅小楼的袭击,两名全身穿着紧身黑衣,头戴强盗面罩的人正拖着一具尸体朝别墅东侧的咖啡田里转移,他们的左右两侧,还有四名手持步枪的人提供掩护。   因为光线的缘故,利赛特也看不清楚那两个袭击者拖着的尸体是属于谁的,不过却依稀能看大那具尸体身上没有穿着黑色意思,应该是死掉的保镖。   “救护车,救护车什么时候能到?!”看到那些人撤走,利赛特总算是松了口气,他转过身,对勒克洛斯大声说道。   勒克洛斯抬头看了他一眼,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招呼着身边的两个人,将昏迷不醒的李再安小心翼翼的搭起来,一声不吭的就朝外走。   作为一个整天把脑袋别在腰带上讨生活的人,勒克洛斯约莫能看出李再安伤势的情况,他的伤势虽然看起来很严重,右胸的位置被子弹穿了一个洞,但实际上,这个伤的位置偏离了胸腔和动脉的位置,几乎是从锁骨的下方射入体内的,所以应该没有多少性命危险。但问题在于,眼前这个环境太危险了,越早离开对他们来说越好。   没有同利赛特或是埃沃拉打招呼,勒克洛斯就那么架着李再安退出别墅,在他们上车的时候,闻讯而来的警车已经进了庄园。 第二卷 第127章 战幕 就像勒克洛斯猜测的那样,李再安的伤势看似不轻,实际上却并不严重,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严重的地方,就是那枚击中他的子弹撞断了他的锁骨,要恢复这处骨伤怎么也需要养上一两个月的时间。   从手术台上下来,麻醉剂的麻醉效果去了之后,李再安第二天刚从昏迷中醒过来,就将住院的地方转到了莫里奥贫民窟内新建立不久的一处诊所,这里的医疗环境和条件虽然差了一些,但安全性上却要比外面的医院高得多。   诊所是贫民窟里整修道路的时候李再安安排建起来的,算是莫里奥组织名下的一处资产,整个诊所里一共有3个医生24名护士,他们的薪水也都由莫里奥组织支付。   说起这个诊所,最初建立起来的时候还发生过一些令人不愉快的事情。一开始的时候,按照李再安的意思,这个诊所是免费为贫民窟内的居民服务的,不仅看病治病免费,就连药品什么的也是免费的。结果这样的举措施行了不到一周,令人哭笑不得的情况就出现了,有很多贫民窟内的居民有病没病的都会跑到诊所里来看病,然后让医生给开出各种他们或用得到或用不到的药品,再转手到外面卖掉。   最后不得已,李再安取消了这项药品免费的福利,为此,平民窟内的居民还很是抱怨了一阵子。   诊所内的病房从条件上说并不是很好,房间虽然不小但却很空旷,除了必要的床铺、立柜之外,就再没有别的什么东西了,像电视机、冷气机这种奢侈品更是想都不要想。   这个诊所从外观上看也是贫民窟内比较特殊的一处所在,它是一栋三层的建筑,而李再安的病房就在三楼,窗户正对着的方向是莫里奥山丘的山顶,从窗口望出去,入眼的全都是一栋栋集装箱式的破烂房子,也没什么风景可言。   今天是李再安入住诊所的第三天,右胸的伤处在过去几天里已经结上了血疤,但还是不能动,只能在床上躺着,处理一些不太损耗精神的琐事。   哑巴穿着一身餐厅送餐员的白色制服,手里提着一个餐箱进入诊所病房的时候,病房里早已经挤满了人,这些人都是莫里奥组织的中层头目,16个人都到齐了,就连远在玛瑙斯的若昂都赶到了。   作为莫里奥的组织首脑,李再安在圣保罗遭遇枪击,而且还是在同埃沃拉会面的时候遭遇枪击,这对于整个莫里奥组织来说都不是一件小事。过去,亦或是将来的某一条,16个组织中层头目中或许有人会期盼着李再安这个首脑早点死,可是现在,尤其是在进入这个年度之后,所有的中层头目们,还真是不希望他发生什么意外。   不久之前,李再安当初为组织每一个中层头目办理的入股分红计划,也就是对pai基金的入股计划,实现了第一次的分红,每个中层头目都拿到了一笔20万美元的分红。说起来这笔钱似乎不算很多,但在如今的巴西,如今的圣保罗,这笔钱就很够分量了,最重要的是,每个中层头目都不必为这笔钱付出任何东西。   除此之外,一个更切实的问题是,莫里奥组织现在除了李再安本人之外,没有人拥有统御整个组织的威望,如果按资排辈的话,若昂显然是最有资格继李再安之后接手组织大权的人物,可问题是,若昂此前已经决定要退休了,而且去意坚决。如此一来,一旦李再安在这个时候挂掉,组织将直接面临的局面便是群龙无首的困境,而在组织之外,还有虎视眈眈的五家对头。   没人希望李再安发生意外,这是莫里奥组织内目前共同的呼声,至少是当前一个阶段内的共同呼声。为此,李再安遭遇枪击的消息一传到莫里奥组织内,这些中层头目便表现的群情激奋,有人嚷嚷着要干掉埃沃拉,有人叫嚣着要对埃沃拉组织开战,甚至还有人要求这便采取行动,扫平埃沃拉组织控制的地盘。   类似这种热血冲头的叫嚣,不用太当真,但也不能不加理会,这种叫嚣的背后隐藏着一些潜移默化出现的东西。比如说,这些中层头目既然敢于叫嚣着向埃沃拉组织开战,那就说明他们对目前莫里奥组织的实力充满了信心,至少是不把埃沃拉这个圣保罗当初实力最为雄厚的贩毒组织放在眼里了。   这种不知不觉中表现出来的自信,象征着莫里奥组织的发展这段时间以来是处在上升期的,表明了莫里奥组织在这段时间内扩张的很厉害,同时,也从根本上验明了圣保罗六大贩毒组织在实力上已经完成了一个新老交替的过程。另外,这种叫嚣的背后也隐藏着一个问题,那就是随着实力的上升,莫里奥组织的中层头目们已经有了对外扩张势力的诉求,他们在对外的问题上已经不再像过去那般的保守了。   经过保镖们严格的搜查,哑巴提着食盒走进病房的时候,李再安正靠坐在床头,同围在床边的中层头目们说话,他的脸色看上去很是苍白,这是受伤后失血过多的自然表现。   看到哑巴被两个保镖押着从外面进来,李再安收住话题,朝守在旁边的勒克洛斯使了个眼色,后者领会了他的意思,走过去将食盒接过来,而后便赶着哑巴离开房间。   这次过来,哑巴主要就是查看李再安的伤势的,其实李再安安排人去中餐馆订餐,就是为了向他们保平安的,只是已经做上准妈妈的陈锦最近一段时间非常情绪化,哑巴他们不过来亲自确认一下,她就不肯罢休。   打发走了陈锦,李再安蜷起一条腿,让勒克洛斯将送来的餐点摆在床上,同时继续着刚才的话题,说道:“我刚才说到哪里了?哦,对啦,这次的事情不是我一个的事情,而是整个莫里奥组织的事情。埃沃拉安排人带信过来,说他愿意为了这次的变故作出赔偿......呵呵,你们都听到了,他就是这么说的,在他的脑子里,没有把我干掉就是一场‘变故’,而应付这种变故的手段,就是做出一点该死的赔偿。”   话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掀开面前一个四四方方的便当盒,先是嗅了一口饭菜的清香,这才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他所谓的补偿会有多少,也许是一百万,也许是两百万,嗯,价码或许足够惊人,但我要说的是,这些钱咱们莫里奥不缺,我们缺的是尊严,到任何时候都不能允许任何人来践踏的尊严。埃沃拉现在能够弥补我损失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死——我决定要对埃沃拉组织开战。”   话说到这里,李再安拿起餐盒边配着的筷子,低头享用自己的餐点,而站在一边的勒克洛斯则上前一步,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整整齐齐的便笺,对着上面的内容念道:“从今天起,组织内的每一个分部都暂停手上的一切活动,今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必须在明天之前将亲属转移到莫里奥贫民窟暂住,同时组织好人手,准备随时调用。”   念到这里,勒克洛斯抬头朝在场的人们巡视一眼,见每个人都在仔细的听着,这才继续说道:“埃沃拉组织共有21个分部,相对应的也有21名中层头目,这些情况大家应该都很清楚,保罗先生的意思是,我们要先集中力量,打掉他们在桑托斯港的两个分部,同时干掉‘开膛手’莫拉雷和‘短腿’休文......”   勒克洛斯说到这儿,病房里嗡的一下就炸开了锅,有人脸上显现出亢奋的神采,有人脸上却闪现出一丝犹豫。   埃沃拉组织的规模要比莫里奥组织大一些,但组织内的结构却与当初的莫里奥差不多,除了首脑埃沃拉之外,他们也有两个排行第二、第三的首脑,分别就是绰号“开膛手”的莫拉雷以及“短腿”休文。   莫拉雷是圣保罗早期进入贩毒行业的“前辈”,他为人凶残,而且做事从不考虑后果,在埃沃拉组织内,他的工作相当于“纪检书记”,专门负责刑罚。“开膛手”这个绰号不是毒贩们给他起的,而是圣保罗的警察给他起的,他也是巴西警方通缉近十年的头号要犯,悬赏金额比李再安还要高的多。   “短腿”休文在埃沃拉组织内相当于军师的角色,他幼年时患过小儿麻痹症,两条腿一条腿长一条腿短,走路一瘸一拐的,所以才有了“短腿”这个绰号。尽管身有残疾,但休文的智商却很高,他是整个圣保罗六大贩毒组织内唯一一个拥有法学硕士学位,同时又持有律师执照的毒枭,当然,他也是唯一一个在警方没有案底的毒枭。   李再安要对埃沃拉组织展开报复,首先选定的暗杀目标就是这么两个人,可以预见,一旦他的第一步计划实现了,那么莫里奥组织与埃沃拉组织之间也就再没有缓和关系的余地了。 第二卷 第128章 准备好... 黑帮与黑帮之间的争斗充满血腥,而贩毒组织与贩毒组织之间的争斗则更加的血腥,更多时候,这方面的消息甚至能让人感觉不寒而栗。   埃沃拉根本没想到李再安控制下的莫里奥组织会对他的势力展开突然袭击,他对利赛特身后的三位老板充满了信心,认为在圣保罗根本不可能有人敢于违背他们的意愿。但他显然是低估了李再安的胆魄,嗯,准确的说,是低估了他疯狂的程度,即便是之前有了利赛特的调解,还有一个死了的艾尔贝给他施加压力,预料之外的袭击还是暴风骤雨般的到来了。   距离狂欢节还有不到一周时间,圣保罗的市民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全国性庆典节日做着最后的准备,就在这个时候,莫里奥与埃沃拉这两个贩毒组织之间的战争开始了。   莫里奥的突然袭击打了埃沃拉组织一个措手不及,在圣保罗猖獗了近十年,警方通缉十二年却始终未能缉拿归案的“开膛手”莫拉雷,在桑托斯港16号码头入口处被人乱枪打死,据警方给出的消息,法医共在莫拉雷的尸体上起出46枚子弹。   “短腿”休文在“开膛手”莫拉雷被枪杀后半个小时遭遇袭击,两个不明身份的摩托车骑手向他乘坐的轿车内投掷了两枚手雷。虽然幸运的没被当场炸死,但在圣保罗鼎鼎大名的休文还是被炸成了重伤,原本完好的右腿从膝盖处被整段炸断,下半辈子,他恐怕再也离不开轮椅了。   这两起袭击案在圣保罗掀起了轩然大波,不单单是地下世界,就连警方、媒体都被惊动了,毕竟莫拉雷、休文这样的罪犯已经不是普普通通的罪犯了,他们遭遇刺杀意味着圣保罗一场新的动乱已然揭幕。   果然,在莫拉雷被被枪杀后的第二天,桑托斯港的滨海区连续发生四起枪战,其中规模最大的一次发生在9号码头,不过这一场冲突并非发生在莫里奥与埃沃拉之间,而是发生在“首都第一司令部”与埃沃拉之间。   这场冲突不仅造成了十数人伤亡,数台各式车辆被击毁,还等于是直接向外界表明了一个事实:在圣保罗迅速窜起并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周边几个州蔓延的黑帮,首都第一司令部,已经同莫里奥组织形成了某种意义上的联盟。   对于圣保罗警方,乃至于整个巴西警方来说,这都不是一个好消息,在过去一段时间里,仅仅是一个首都第一司令部已经够让警方头疼的,如果再加上一个莫里奥组织,天知道他们会搞出什么乱子来。   “首都第一司令部”与莫里奥组织的联手究竟会对警方构成什么样的威胁,现在还不得而知,但对于埃沃拉组织来说,这份威胁已经迫在眉睫了。   .................   雨夜之后的清晨,整个莫里奥贫民窟连同莫里奥山丘,全都笼罩在一片淡淡的薄雾之中。   在马诺罗留下来的别墅里,李再安坐在一把崭新的轮椅上,由一身家居装扮的劳蒂尼推着,从卧室里缓缓出来。   客厅里,面色忐忑的利赛特原本坐在一张沙发上,看到李再安出来的时候,他飞快的站起身,结果膝盖撞在沙发前的茶几上,险些把茶几上放着的一杯咖啡撞翻。   “保罗先生,您......嘶......”疼的吸了一口凉气,利赛特还不忘挤出一丝笑容,招呼道,“您的伤势恢复的怎么样了?”   “不好,”李再安的脸色仍旧带着几分苍白,他瞟了利赛特一眼,语气冷淡的说道。   “哦,怎么会,”利赛特尴尬的陪笑道,“我看您今天的脸色可是很不错的。”   “很不错?”李再安抚摸着脸腮,冷笑道,“我这样的脸色就叫很不错?利赛特先生,你是在嘲弄我吗?”   “这个......”利赛特显得很是窘迫,他结结巴巴的吭哧半晌,才叹口气说道,“保罗先生,咱们也不是一天的交情了,我这个人您是应该了解的,说实话,对埃沃拉,我没有任何的好感,如果让我选择的话,我更希望三位先生能够给您更多的支持。但您也知道,我只是在三位先生身边跑腿的,我影响不了他们的决策,也没办法改变他们的决定......”   “这些我都清楚,利赛特,”李再安拍拍劳蒂尼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示意女人将他推到沙发旁边,同时缓和脸色,说道,“不过我今天要告诉你的是,三位先生的决策也好,决定也罢,都影响不了我的决心。”   “您的决心?”利赛特微微蹙着眉头,说道。   “埃沃拉必须死!”李再安点点头,面无表情的说道,“或者是他自己干掉自己,或者是由我来干掉他,总之,我要除掉他。至于埃沃拉组织的未来,我也已经有了安排,莫里奥的野心并不是很大,我们对埃沃拉控制的大多数地盘都不感兴趣,只有桑托斯港的两块地盘将归我们所有。至于说其它的地盘,将以最公平的方式由剩余四家组织划分。”   “这,三位先生绝不会接受这个预案的。”利赛特惊讶的说道,他说的一点都没错,像这样一个方案,他背后那位大佬铁定不会接受的。   “我只是他们的合作伙伴,而不是他们豢养的走狗,”李再安摆摆手,虽然手腕摆动的幅度并不是很大,但还是牵扯到了胸前的伤口,他皱了皱眉,停歇了几秒钟才继续说道,“我不会仅仅满足于他们丢在我面前的那几块干骨头,偶尔,我也会要求吃一些肉的。这个预案对我来说就是一块志在必得的肉,他们给我要吃,他们不给我也要吃,这就是我的态度。”   “保罗,您听我说,”看得出来,利赛特对李再安的感情有些复杂,他或许很畏惧这个喜欢阴寒着脸的毒枭,但在另一个方面,他也很看好同李再安之间的合作。如果有选择的话,他是真的不希望李再安同他的后台老板们撕破脸的。   但话说回来,利赛特或许并不懂得那句谚语: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李再安就是一头狼,前世的经历以及重生后的遭遇早已在他的性情中埋下了深邃入骨的狼性,他不可能永远满足于那些大佬们施舍给他的骨头,也不可能永远在他们面前夹着尾巴。一旦他的獠牙长的足够坚固、足够锋利了,他就要吃肉,满足不了他的肉食需求,他就要吃人。   “现在我要说的话,原本我是不应该说的,”沉吟片刻,利赛特叹口气说道,“三位先生这段时间以来对您的所作所为不是很满意,当然,像他们那样的大人物总是喜欢将一切都控制在手心里,一旦他们感觉控制不住的时候,就会感觉不满意。保罗先生,现在三位先生对您的感觉就是这样的,他们认为您已经要脱出他们的控制之外了,这次他们之所以选择支持埃沃拉,就是为了限制您,保持住圣保罗的微弱平衡。”   李再安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人心总是贪婪的,回想起来,在李再安选择同三个大佬合作之前,他们在圣保罗的地下世界里并没有多少所谓的影响力,利赛特虽然是“黑帮律师”,但他没办法控制类似莫里奥这样的贩毒组织。三个大佬的势力向地下世界蔓延,实际上是在同李再安合作之后的事情,可是现在呢,他们却想要在地下世界里实现一种他们希望看到的平衡了。   “保罗先生,我承认您和您的莫里奥组织发展的很快,自从您成为莫里奥组织的主人以来,它已经成为了圣保罗实际上的第一大贩毒组织。”利赛特继续说道,“我也知道,您在圣保罗的警局里也有自己的内线,可您必须记住一点,同三位先生掌握的能量比起来,您还是很弱小的,他们有数不清的手段可以用来惩罚您,甚至是除掉您。所以,对您来说,最明智的作法绝不是与三位先生为敌,而是......” “而是继续夹着尾巴做一条整天对着主人献媚的哈巴狗?”李再安冷笑一声,插口道,“如果你是想要对我说这些的话,利赛特,你可以就此打住了,我不想听,而且我相信,整个莫里奥都没有人想听的。”   “保罗,您太冲动了,这样很不明智,”利赛特急切的说道。   “不,你说的恰恰相反,我现在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冷静,”李再安笑道,“利赛特,我愿意把你当成是一位可以信赖的朋友,如果你还愿意帮我一个忙的话,可以代我向三位先生带一句话。你可以这样告诉他们,我,保罗,并不是一个任人摆布的小角色,他们或许可以对付我,可以将我投进监狱或是沉入铁特河,但他们不可能像摆弄牵线木偶那样摆弄我。为了埃沃拉的事情,他们如果想惩罚我,想要给我点颜色看看,尽管来吧,我已经做好一切准备了......不过,他们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第二卷 第129章 变风 利赛特没办法说服李再安作出让步,只能带着一肚子忐忑的离开莫里奥,会去向三位先生传达从李再安那里得来的口信,就在他离开莫里奥贫民窟的同时,一辆灰色的道奇公羊商务车停在了莫里奥贫民窟南侧的入口。   因为车辆挂着的牌照对于守在入口处的莫里奥组织成员来说很陌生,所以车子刚一停下来,就有两个背着枪的年轻人从街巷的狭窄岔路内闪出来,一脸警惕的走上前询问。   当两个年轻人走到车前的时候,车子副驾驶座处的车窗缓缓摇下来,一个戴着墨镜的年轻黑人从里面探头出来,举着一只胳膊在他们面前晃了晃,说道:“拉拉前来拜会保罗先生,麻烦两位给传个消息。”   年轻黑人举在车窗外的手背上,有一个惟妙惟肖的黑蝎子纹身,这个纹身很多人都认识,圣保罗六大贩毒组织之一的蒙奥卡组织核心成员的手臂上,都有这样一个黑蝎子的纹身。是从蒙奥卡组织来的人,年轻黑人又提到了“拉拉”这个名字,两个持枪的年轻人很自然的就想到了绰号“疯狂拉拉”的特蕾莎·西西尼奥。   特蕾莎毕竟是蒙奥卡组织的首脑,她亲自来莫里奥拜会李再安,这些小喽啰们当然不敢阻拦,当下,两个年轻人中有一个留下来,另一个则快步奔入贫民窟,他需要向上面的请示。   七座的商务车里,除了开车的司机与坐在副座的年轻黑人之外,后面还坐了一个右侧脸颊上带着一道伤疤的中年人和一个容貌妖艳的女人。女人穿了一身颇有牛仔气息的灰褐色休闲套装,再搭配上一头蓬松的短发,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颇有几分野蛮不逊的味道。   看着那个背枪的年轻人消失在小巷里,坐在车里的中年人转回头,瞅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特蕾莎,不无担忧的说道:“拉拉,你是不是再考虑一下,我总觉得你这个决定太过冒险了。这里可是莫里奥,即便是不考虑......”   中年人的话说到这儿,被面无表情的特蕾莎挥手打断,她漠然一笑,说道:“凯瑞斯,你应该知道我的脾气,对于做出的决定我是不会更改的,你不用再多说了。”   凯瑞斯,蒙奥卡组织内的第二号人物,据说,当年若昂·西西尼奥,也就是特蕾莎的哥哥,蒙奥卡组织上一代首脑,他在死之前曾经属意由凯瑞斯来接替他的职位。但是后来,凯瑞斯拒绝接任这个职位,而是全力支持特蕾莎上位,并在随后蒙奥卡内部的权力斗争中,替地位不稳的特蕾莎充当了先锋兵的角色,由此可知,两人之间的互信度是相当高的。   这次特蕾莎前来莫里奥秘密会见李再安,选择的时机很微妙。在此之前,蒙奥卡是选择站在埃沃拉一边的,毕竟蒙奥卡是圣保罗六家贩毒组织中实力最弱的一个,为了维持组织的存续,很多事情都由不得特蕾莎来选择。现在,莫里奥已经彻底同埃沃拉撕破脸了,双方的争斗可以说是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面对这样的局面,不论过去的立场如何,剩余四家组织都要在新的形势下重新选择站队。而多少令人感觉吃惊的是,作为蒙奥卡组织的首脑,特蕾莎竟然在第一时间决定向并不被大部分人看好的莫里奥组织靠拢。   作为蒙奥卡组织的二号头目,凯瑞斯是反对特蕾莎这个决定的,反对的原因主要有两个:实力和野心。在凯瑞斯看来,莫里奥组织虽然在过去一段时间里掌握了圣保罗的毒品来源,发展的势头也很迅猛,甚至还与刚刚窜起的黑帮组织“首都第一司令部”有了勾连,但这并不能说莫里奥的实力就胜过了埃沃拉。   在莫里奥能够基本掌握圣保罗大局的时候,哥伦比亚人会放心的将毒品供应交由它们来掌握,可一旦莫里奥在同埃沃拉的交锋中陷入弱势,鬼又知道那些哥伦比亚人会做些什么?所以说,莫里奥手中的这一优势基本没用。发展势头这方面也不算什么优势,贩毒组织不像黑帮组织,他们的实力是需要在长期的发展过程中积淀的,实力的背后需要有关系网络、资金实力乃至于控制区域内人心所向等等很多因素作为支撑,而在这方面,埃沃拉显然做得更好,也更具有优势。至于说“首都第一司令部”,这个外援更是无法成为莫里奥的优势了。在凯瑞斯看来,“首都第一司令部”的那些首脑全都是疯子,帮会成员则全都是散兵游勇。他们人数虽众,但一没有自己的地盘,二没有稳定的资金来源,这个很短时间内就吸纳了数万成员的黑帮,俨然就是一个专门同警方做对的狂人组织。当然,这并不是谁“首都第一司令部”的实力不够强大,恰恰相反,正因为他们实力暴强,且有严密的组织结构,莫里奥与他们的合作才更不被人看好,因为莫里奥得时刻担心会不会遭到这个盟友的反噬。   除了实力对比的差距之外,凯瑞斯还在担心李再安本人的野心,看看这个年轻人崛起的速度和过程,很容易的就能发现一个问题:他是个富有野心且不择手段的人,而且操控局面的能力很强。凯瑞斯担心选择与这样的人合作,将来的蒙奥卡组织会被对方吞掉。   不过凯瑞斯的极力反对丝毫没能改变特蕾莎的打算,这女人也算对得起她那个“疯狂拉拉”的称号,她选择与莫里奥合作的理由只有一个:这是个虽然冒险但却存在着巨大机会的选项。   蒙奥卡如今的实力太单薄了,凯瑞斯反对与莫里奥合作是因为知道蒙奥卡已经输不起了,而特蕾莎选择与莫里奥合作,则是因为知道蒙奥卡已经没什么可输的了。左右不过是一个蒙奥卡区和几条人命罢了,特蕾莎已经受够了蒙奥卡在自己手里不死不活的挣扎状态,预期这样硬撑下去,等待着早晚有一天被别人吞并,还不如豁出一切去拼一把。   莫里奥的实力有限,这也决定了它即便是战胜埃沃拉,也没可能将它的地盘全数吞掉,如果选择与莫里奥合作,将来蒙奥卡将有机会从莫里奥的手里收回当初被埃沃拉抢走的部分地盘。反之,如果同埃沃拉合作,将来蒙奥卡很可能什么都分不到,毕竟埃沃拉的合作者实在太多了。   一边是百分之八十的胜算,但赔率太低,而一面却是百分之二十的胜算,赔率高的惊人,特蕾莎就在这盘赌局中下了注,她选择了在所有人看来胜率都很低的那一方。   进去报信的年轻人很快转回来,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这个人特蕾莎和凯瑞斯都认识,他就是李再安最信任的保镖勒克洛斯。   “非常抱歉,特蕾莎小姐,”勒克洛斯走到车边,对那个年轻黑人说道,“保罗先生有伤在身,不能亲自出来迎接您,请您原谅。”   勒克洛斯这番话虽然是对着年轻黑人说的,但真正的对话人显然不是他,而是坐在车里的特蕾莎。   特蕾莎坐在车里笑了笑,示意凯瑞斯拉开车门。勒克洛斯来说这番话的本意,并不是真的要道歉,而是为了查看一下车内的情况,确认车里坐着的人是不是真的特蕾莎。   “是我来的冒昧了,勒克洛斯先生,”坐在座位上没动地方,特蕾莎微笑道,“怎么样,保罗先生目前的状况好吗?我们方不方便前去拜会?”   “当然,保罗先生很期待与您的会面,”勒克洛斯朝车里打量一眼,微笑道,“请您跟我来。”   勒克洛斯没有上车,他转过身,率先朝进入贫民窟的巷道里走去,而特蕾莎的车就在后面缓缓的跟着。   凯瑞斯几年前曾经来过莫里奥贫民窟,那时候统治着这片地区的人还是绰号“莫玛”的马诺罗,在他的记忆中,那时候的莫里奥贫民窟简直就是个烂泥塘,而事隔经年,当年的马诺罗早已成为了历史,与他一同成为历史的,似乎还有过去那个又脏又臭的莫里奥。   贩毒组织掌控下的贫民窟是最没有秩序的地方,同时又是最有秩序的地方,这种看似矛盾的说法其实并不矛盾,因为这里遵守的并不是社会秩序,而是地下秩序。如今,若是仅从表面来看的话,莫里奥贫民窟显然被李再安打理的很不错。   看着车窗外虽然不算很宽敞但却很干净的街道,看着那些伫立在街道边的线杆以及蛛网般密布的线缆,凯瑞斯也不得不承认,李再安作为莫里奥新一任的统治者,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掌控住莫里奥的大局,并有胆魄向埃沃拉发起挑战并非是没有理由的。   曾几何时,凯瑞斯也好,特蕾莎也罢,他们也想过将蒙奥卡贫民窟弄得像样一点,只是他们在这方面没有那么多的资金可以投入。 第二卷 第130章 诚信 特蕾莎与凯瑞斯的到来并不在李再安的意料之中,他甚至从未想过蒙奥卡组织会在眼下这个局势尚不明朗的时候选择站到自己这一边。   说实话,蒙奥卡组织的靠拢,对于莫里奥组织来说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好处,这个始终在夹缝中求生存的组织实在是太弱小了,小到谁都不会将它当成对手。   可李再安还是选择了同两人见面,而且还是在巴诺罗留下的别墅里同他们见面,他很清楚,更多的时候,象征性的意义也是很有价值的,作为蒙奥卡组织的首脑,特蕾莎无疑是个很大胆且很聪明的女人,而她的这份大胆和明智,注定要得到超额的回报。   对李再安来说,特蕾莎并不是陌生人,此前巴诺罗的葬礼上,他曾经同这个女人见过面,只是没有太多的接触罢了。   别墅一楼的客厅里灯火通明,坐在轮椅上的李再安正在接受医生的检查,或许是天气潮湿的缘故,他今天感觉胸口的伤处一阵阵的抽疼,就像是有人拿着小刀在割他的肉一样——幸好这个人只是虚构的,否则的话,李再安定然会让人把这大胆的小子拉出去枪杀一百遍。   客厅的沙发坐席边上,一身晚装打扮的劳蒂尼正在准备着咖啡、红酒之类的东西,这段时间,李再安有意的让她在一些公开场合下露面,除了待客的时候让她以女主人的身份出席之外,莫里奥组织中层会议召开的时候,也会让她出席旁听。这是一种提升劳蒂尼地位并确立她在莫里奥组织内应有权威的手段,而作为连带效应,劳蒂尼家中的几个姐姐也算得道升天了。她们虽然获得不了什么权力,但却能够在组织经营的酒吧中各自获得一所,全部的收入可以由她们自己支配。   时间估算的恰到好处,当特蕾莎和凯瑞斯在勒克洛斯的带领下进入客厅的时候,医生正好替李再安检查完伤处。   “保罗先生,您的伤口愈合的非常好,没有发炎的症状出现,”医生没有理会进来的三个人,他微微弓着腰,站在李再安身边说道,“如果您感觉实在疼痛难忍的话,我可以为您注射一剂止疼针。”   李再安看着进来的三个人,先是面带微笑的朝特蕾莎点点头,紧接着示意他们到沙发前入座,这才头也不回的说道:“不用了,我不喜欢那些带着毒品的针剂,哪怕是一点也不喜欢。”   这是李再安的真心话,他是毒枭没错,但是对毒品这种东西,他却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憎恶。   “好的先生,”医生小心翼翼的对答一句,又给李再安鞠了个躬,这才轻手轻脚的拿起便携药箱,朝门口的方向退去。   “喝点什么?”等到医生退出客厅,李再安将目光转向特蕾莎两人,笑道,“没想到会来客人,所以没有做任何准备。”   “您太客气了,保罗先生,我们随意就好。”凯瑞斯刚刚入座,闻言抢先欠了欠身,笑道。   “那就咖啡吧,”李再安也没客气,点点头,说道,“劳妮煮的咖啡很有味道,你们正好可以尝尝。”   “那将是我们的荣幸,保罗先生,”说话的仍旧是凯瑞斯,他先对李再安说了一句,转而又对劳蒂尼点头示意,说道,“劳烦您了,劳蒂尼夫人。”   地下世界里充满了不为人知的秘密,可有些时候,某类消息却又散布的很快,比如说李再安同劳蒂尼之间的关系,这在圣保罗几家贩毒组织内已经差不多是人所共知的事情了。尽管李再安同劳蒂尼还没有举行任何形式的婚礼仪式,可这女人是莫里奥组织女人的事已经确定了,所以,凯瑞斯对她的称呼用上了敬语。   劳蒂尼还不习惯在这种场合下开口应酬,她只是腼腆的笑了笑,便转身去摆弄那些咖啡用具了。   “特蕾莎小姐,凯瑞斯先生,”李再安重新接过话头,面带微笑的看着特蕾莎,说道,“在咱们正式交谈之前,我有一个问题想向两位求证一下。”   “保罗先生是想问我们,究竟是代表着蒙奥卡来的,还是代表着埃沃拉来的吧?”特蕾莎进入客厅后还是第一次开口,她抢在李再安问出问题之前,猜测到。   李再安笑而不语,算是证实了她的猜测。其实这种事情也没什么难猜的,如果说李再安没有与埃沃拉和谈的意向,他肯定会首先提出这个问题,以分辨特蕾莎她们是不是说客。不过换一个角度来看,他给出的肯定答复,也算是让特蕾莎明白了他在莫里奥与埃沃拉两组织冲突中的态度。只有确定了李再安不会同埃沃拉谈判,今天这场会面才有意义。   “是这样的,保罗先生,我们蒙奥卡虽然弱小,但也不是别人的附庸,而作为蒙奥卡如今的主人,我没道理为别人充当信使,”特蕾莎继续说道,“所以,今天我和凯瑞斯是代表着蒙奥卡来的,与埃沃拉没有任何关系。”   “这对我来说是个好消息,”李再安笑道,“我是这样考虑的,既然特蕾莎小姐不是代表埃沃拉来的,那么你前来的目的应该就是打算与我商议结盟的事情了吧?”   凯瑞斯看了特蕾莎一眼,张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这种事情是不难猜测的,城门失火殃及鱼池,圣保罗两大贩毒组织之间的争斗,不可能仅仅限于这两个组织之间,剩下几个实力相对弱小的组织都要在这个时候选择站队。不是敌人就是朋友,没有人能不偏不倚的选择一个中立的立场,而特蕾莎两人选择在这个时候前来拜访李再安,当他们进入莫里奥贫民窟的那一瞬间,实际上已经向所有人表明立场了。   “没错,保罗先生,这正是我和凯瑞斯今天前来拜会你的目的,”特蕾莎也不隐瞒,很直接的点头说道,“我知道,我们蒙奥卡的实力不仅没办法同埃沃拉相比,即便是......”   “特蕾莎小姐,你可能并不了解我这个人,”没等特蕾莎把话说完,李再安便摆摆手,插口道,“我这个人交朋友,并不是仅仅看重实力的,怎么说呢,实力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应该还是诚意。对蒙奥卡的情况,我有一些了解,而我现在不了解的还是你的诚意。”   特蕾莎和凯瑞斯显然都没有想到李再安会说出这么一番话,两人先前准备好的说辞一时间失去了用武之地。按照特蕾莎此前的想法,李再安定然会拿蒙奥卡实力太弱这个事实来说事,谁能想到他竟然有意将这个话题岔过去。   “保罗先生所说的诚意......”凯瑞斯沉默了片刻,试探着问道,“究竟指的是什么?或者说是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这么说吧,”李再安低着头,组织了一下思路,说道,“你们可能以为我的野心很大,对此我也不会否认,不过我的野心并没有放在圣保罗,更没有放在如今的莫里奥。我从没想过将圣保罗任何一家组织吞并掉,这是我的心里话。我想要做的,只是建立一种秩序,一种我们每个组织都要遵守,同时又能为我们带来利益的秩序。”   特蕾莎和凯瑞斯面面相觑,他们搞不清楚李再安为什么跟他们说这些,当然,更不知道他说的是真还是假。   “我希望等到莫里奥与埃沃拉之间的问题解决之后,建立一个由各组织当家人组成的......恩,就算是定期的会议吧。”李再安继续说道,“所有的矛盾,所有的利益分歧,都可以拿到这个会议上来协商解决。任何一个组织在这个会议中拥有的发言权都是平等的,不分实力强弱、地盘大小,每个组织都有一票,就类似于那些政客们玩的手段一样。” “这个......”凯瑞斯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迟疑着说道。   “我知道你们现在还不理解我的想法,所以心里还存有顾忌,没关系,就像我说的,这是一个需要拿出诚意的时刻,我需要你们的诚意,当然也会给你们我的诚意。”李再安笑着打断他,说道,“我给你们的诚意是,当我解决掉埃沃拉的问题之后,你们将得回当初被埃沃拉夺走的四块地盘。而你们需要给我的诚意,则是对我刚才提出的构想给予支持。”   “此话当真?!”几乎没有做任何的思考,特蕾莎脱口问道。至于凯瑞斯,他的眼睛都瞪大了,两片嘴唇微微张开着,就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   李再安说的四块地盘可不是四个街区,而是蒙奥卡组织在鼎盛时期所拥有的三个圣保罗市卫星城以及市区内南区的一大部分。如果蒙奥卡真的能够重新控制这四块地盘,那就意味着它将不再是实力垫底的那一个组织了。这些年,特蕾莎为之努力的目标也不过就是这些了,眼下,实现目标的机会就这么摆在她的面前,而她所要付出的却只是一个承诺……何乐而不为? 第二卷 第131章 动动试... 皮拉蒂宁伽村,一个曾经是印第安土著聚居的村落,也是圣保罗这个超级大都市发起的源头,这里的经院曾经住着罗马教皇最早派驻到这片土地上的主教,而圣保罗这个名字也最早出现在教会往来的书信中。   如今,皮拉蒂宁伽村已经远离了圣保罗市的市区,不过这里的繁荣并没有随着远离市区而衰败下去,相反,经过漫长岁月的熏陶,这里已然成为了一个高档的休闲度假地,能在这里拥有一套别墅的人往往非富即贵。   在一栋偏离城镇街道的庄园式别墅里,利赛特忐忑不安的坐在客厅沙发上,等候着自己想要见面的大人物出现,如今已经是半夜时分了,而对方选在这个时候叫他过来,显然不是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   茶几上摆放的咖啡早已冷透,自始至终利赛特都没有碰过,不是他不想喝,实际上他早就口干舌燥了,他之所以不动,是因为他不敢喝。就在这个客厅里,他曾经目睹过不下于十个人被下了药咖啡亦或是红酒毒死。   客厅里摆放的古色古香的落地钟咔哒咔哒的迈动不停,除了这个声音之外,偌大的房间里再没有半点动静,两个戴着墨镜的大块头保镖默然侍立在客厅门口,就像两尊木制的雕像,一动也不动。   此时的利赛特并不知道,就在楼上的一个房间里,他所等候的大人物正在与一个难缠的女人谈判,从气氛上看,这两个人谈得并不顺利,其原因在于,那个妖媚但却难缠的女人在谈判的问题上毫不退让。   “科里亚,我是看着你长大的,”说话的男人年纪很大了,一张脸干瘦干瘦的,就像是一尊木乃伊,他坐在一把轮椅上,上半身佝偻着,如果把轮椅去掉的话,这老头俨然就是一只大对虾了。   “你的性格脾气还是和当年一样的倔强啊,”老头端着一杯红酒,声音沙哑的笑道。   “贝斯叔叔,你的确是看着我长大的,但在这个过程中,你显然是离开了一会儿,所以并不知道我经历过一些什么样的事情,”坐在老头对面的女人正是科里亚,她如若青葱一般的指缝间夹着一支细长的女式雪茄,面带微笑的说道,“有过那种经历的我,又怎么可能变得软弱呢?”   老头皱了皱眉,他说那番话原本是想用旧情来打动科里亚,让他在某些问题上做出让步的,没想到当年还很稚嫩的小女孩,如今已经变得狡猾灵透了,她的回答不仅抹杀了这份情分,还让老头的心里多了一份尴尬。   想想也是,自从科里亚的父亲去世之后,他那些当年的朋友就离开的离开、沉默的沉默了,在科里亚最困难的那些日子里,可没有人想着站出来为她做些什么。她说老头“离开了一会儿”,而这看似短暂且轻描淡写的一会儿,恰恰就是她最难过的那段日子。   “我知道,在你最困难的那段日子里,我没有尽到我该尽的责任,这是贝斯叔叔的错,”老头沉默了一会儿,叹口气说道,“但你也该明白,这世上很多事情都是由不得自己来选择的。”   “是啊,我当然明白,这也是我选择帮助保罗的愿意之一。”科里亚冷笑一声,弹了弹烟卷上的烟灰,慢条斯理的说道,“在贝斯叔叔你没得选择的时候,他选择了帮助我,而现在同样也是在你没得选择的时候,我难道不应该选择帮助他吗?”   “他是个罪犯!”被称为贝斯的老头用力在轮椅的扶手上拍了拍,用强调的语气说道。   “那我更有理由要支持他了,因为我们都是他妈的罪犯,包括贝斯叔叔你,难道不是吗?”科里亚毫不犹豫的反唇相讥。   “我明白了,”贝斯死死的盯了她一会儿,最后舒口气说道,“你是下决心要选择站在一个毒贩子的立场,同我这个贝斯叔叔做对了。”   “错!”科里亚竖起一根手指头,微微摇晃着,说道,“我不是选择站在一个毒贩子的立场,而是选择了与贝斯叔叔作对的立场,至于原因,也很简单,与您作对,看着您暴跳如雷的样子,我会感觉很欢乐,这才是我选择支持保罗的原因。”   贝斯僵硬的点点头,他算是看出来了,自己今天把这女人找来谈判,纯粹就是自取其辱,她俨然就是个疯子,为了过去那么点仇隙,宁可拿现在拥有的一切来报复。   “科里亚,你确认你清楚这么做的选择吗?”贝斯摆弄着干枯的、布满皱皮的手指头,轻声叹息着说道,“你知道,你能拿回那些原本属于你的财产,我很是替你高兴,如果是明智的话,你应该好好守护着它们,没必要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再失去它们。”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贝斯叔叔?”科里亚的身子微微前倾,面带笑容的看着贝斯,柔声说道,“拿我现在拥有的一切来威胁我?贝斯叔叔,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想你真的是老了。”   缓缓的站起身,科里亚不屑一顾的继续说道:“来吧,贝斯叔叔,让我来告诉你,你想要对付谁那是你的事情,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但是你要想动与我有业务关联的pai基金,别说不可能得到我的支持,甚至还意味着与我开战。我知道你在圣保罗甚至在巴西利亚都有深厚的人脉,只要你使个眼色,就有很多人乐于为你效劳。可你不要忘了,他们看中的并不是你的身份亦或是你的德高望重,而仅仅是你的钱,除了钱之外,你没有任何能够控制他们的东西。”   贝斯冷冷一笑,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却被科里亚抢了先。   “可你想过没有,和你这种暴发户相比,我同样也有很有钱,而且我还有更多继承自家族的人脉积淀,”科里亚耸耸肩,继续说道,“最重要的是,与你相比,我有一个最大的优势,那就是年轻,所以,我输得起而你却输不起。在一百年前的巴西,两个家族之间的战争是可怕的,因为那意味着无数的奴隶将会被卷入血腥的暴力里。而现在,两个家族之间同样可怕,幸好的是,贝斯叔叔,你的身后没有一个贝斯家族,你只是一个暴发户,是一个穿着体面衣服、混迹于富人区的乡巴佬。像这样的暴发户,你以为我应该心存畏惧吗?哈,那你可就想错了。你说让我看清楚形势,作出正确的选择,ok,我已经看得很清楚了,而且也做出了最明智的选择,可是贝斯叔叔,你还能看得清楚吗?对这一点我很担心呢。”   贝斯目光阴鸷的看着她,一句话也不说,可从他紧紧攥住轮椅扶手的枯爪可以看出,他现在已经出离愤怒了。   “很抱歉我的贝斯叔叔,今天晚上我可能说了一些让你感觉颜面无光的话,对此,我只能表示遗憾。至于说保罗和他的pai基金的问题,我的态度就像我说的一样,你想对付保罗以及怎么对付他,我不管,但作为pai基金的投资者之一,我不允许任何人动它,否则的话,像今天这样气氛融洽的见面,今后再也不会有了,我会集中一切资源来对付你。”   说完这番话,科里亚随手将快要燃尽的烟头扔在脚下洁白的地摊上,而后看也不看面色发青的贝斯,自己转身施施然走了出去。   如果可能的话,贝斯很乐意就在自己的别墅里把这个嚣张的女人直接干掉,但问题是他不能那么做,因为科里亚不是普通人,而是一个亿万富翁,是很多人眼中关注的焦点。   科里亚的脚步声在门外的走廊内渐行渐远,当最终再也听不到的时候,贝斯终于按耐不住,抖手将手里的高脚酒杯摔在了对面的墙壁上。对他来说,今晚的会面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已经有很多年没人敢这么对他说话了,遗憾的是,就目前来说,他对这个女人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她手中掌握的都是家族式企业,而且运转状况良好,对身为圣保罗银行大股东的他毫无所求。反之,科里亚掌握的家族还是圣保罗银行的大客户,她不仅在圣保罗银行存有大笔的资金,同时家族的资金运作也为银行带来了惊人的利润。倘若科里亚选择放弃与圣保罗银行的合作,立刻会有大批的银行找上门去寻求与她合作的,所以,贝斯不得不考虑与科里亚彻底闹翻的后果。   是的,作为站在利赛特身后的三个老家伙之一,贝斯对待李再安的态度已经从最初的不满转变为难以忍受了,他要给这个毒贩子一些教训,让他懂得什么叫做收敛。而对李再安下手是要讲究策略的,他最初的打算是计划从pai基金下手,直接打击李再安最致命的弱点,但从眼下来看,由于科里亚不肯让步,这个计划只能暂时放一放了。 第二卷 第132章 宰一刀 离开皮拉蒂宁伽村别墅之后,科里亚坐在自己的车里,听着司机为她播放的轻音乐,眯着眼睛,细细回想今晚贝斯所说的那些话。   有些时候,人所处的层次高了,并不意味着就可以为所欲为了,相反,正所谓“高处不胜寒”,那些藏在阴山背后的勾心斗角以及四周投射过来的觊觎目光,都会令人更加的警惕慎重,做出的每一个决定,迈出的每一个步子,都要前思后想,深思熟虑。   在表面上,科里亚可以不把贝斯这样的人放在眼里,她所代表的家族是做实业的,虽然同贝斯这样的银行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更多的时候,双方也仅仅是一种业务上的往来,谈不上谁畏惧谁,谁怕谁。可在深一层的层次上,双方所代表的又是两个利益集团,贝斯有他的关系网,科里亚也有自己的关系网,圣保罗或者说是巴西也就那么大,双方的关系网难免会有交错的地方。也正因为如此,科里亚也不得不慎重对待来自贝斯的威胁。   说到底还是那个李再安惹出来的祸事,一想到那个男人,科里亚就禁不住有些心烦,天知道他吃错了什么药,偏偏要去招惹贝斯那样的人,难道他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南美民主国家,实际上是掌握在他们那类人的手里吗?   不过话说回来,她的内心里对李再安却是越来越欣赏了,男人嘛,就应该有自己的棱角,该妥协的时候要懂得妥协,而该变的强硬的时候,就应该变的强硬,如果整天都是一副软趴趴的样子,那还不如早点死了算了。   心里想着这些,科里亚突然想到自己已经很长时间没和这个男人见面了,这该死的家伙不会是把自己忘记了吧?   这么想着,科里亚伸手转过旁边的移动电话,歪着头想了想,忆起李再安当初留给她的电话,顺手就拨了过去。   嘟嘟的忙音响了不一会儿,对面接通了电话,李再安那深沉的声音从里面传过来:“喂......”   “是我,你现在在哪儿?”没有半句废话,科里亚直接问道。   “刚刚离开莫里奥,正准备去刚果大使馆,”李再安简单的回答道。   “你到那里去干什么?伤好了吗?”科里亚好奇的问道。   “哪儿能好的那么快,不过今晚有一个针对我的授衔仪式在刚果大使馆那边举行,我是必须到场的。”李再安说道。   “授勋?”科里亚更是诧异了,她可想不出来一个毒贩能得到什么勋爵的头衔。   “荣誉大使,”李再安简单的回答道,“一个人情换回来的,相比短期内能帮我抵挡一些麻烦。”   “哈,”科里亚怪笑一声,说道,“你是不是玩的有些过头了?”   “既然已经玩了,哪还管得了过不过头?”李再安说这话的语气显得有些玩世不恭,科里亚能听出来,他对眼下的危机并没有看在心上。   “刚才和贝斯见了一面,他是什么人你应该清楚吧?”科里亚将电话换到另一个手里,歪着身子说道。   “当然,我为他工作过的,除了他之外,还有两个老东西。”李再安冷笑一声,说道,“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看起来,他们对我已经很不满意了。”   “你能知道最好了,他找我是希望我将对pai基金的投资撤出去,”科里亚轻笑一声,继续说道,“我想他这是找到你的软肋了,准备对着pai基金下手呢。”   “他能对pai基金做些什么?”李再安不屑一顾的说道,“降低我的信用评级还是取消我的会员身份?哼哼,我的pai基金是四投四盈利、利润率超过70%的一线对冲基金,我相信整个圣保罗银行旗下,再也找不出一个比pai基金更能赚钱的对冲类基金了。贝斯虽然是圣保罗银行的大股东,但他可不是唯一的股东,也不是持股过半数的股东,我想,他即便打定主意要这么做,恐怕也得不到董事会的认可吧?”   “不要小瞧贝斯这个人,”科里亚笑道,“他既然想要对你的pai基金动手,说明他能够找到你的问题所在,如果可能的话,最近尽可能把pai基金的运作停一下吧,千万别让他钻了空子。”   李再安笑笑,心里对科里亚的提议不以为然,在他看来,pai基金并不是他的软肋所在,因为那里的一切基本都是合法的,最严重的也不过是打打擦边球罢了。如果说贝斯是打算在资金运作的市场上对pai基金展开狙击,那李再安只能请这位老先生自求多福了。   最近pai基金的投机方向是欧洲,主要是北欧芬兰以及南欧意大利的炒汇,这是个短线的投机操作,追逐的是欧洲货币危机的尾声,可以说是扫尾性质操作。面对芬兰马克以及意大利里拉持续贬值的状况,pai基金一方面进场挤压炒汇的利润空间,一方面是利用芬兰马克与意大利里拉贬值的机会,收购两国部分优质但濒临倒闭的中小企业资产,然后再拆分卖掉。   这是顺应大势的操作,别说是一个贝斯,即便是整个圣保罗银行都搭进去,也改变不了欧洲货币危机的局面,更不可能对pai基金的操作产生任何狙击效果。   李再安怀疑,贝斯要想动pai基金的话,也只能从他这个幕后老板的身份上下手,如果他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毒贩子,那么用这种手段来对付pai基金无疑是有用的,毕竟警方可以针对他的非法身份直接把pai基金查封了,银行也可以冻结pai基金的全部账户。但问题在于,如今的李再安已经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毒贩子了,他还有很多重的身份。   “那个什么授勋的仪式需要很长时间吗?”见他不以为然,科里亚也没有继续劝他,而是转口问道。   “应该不会需要很长时间吧,”李再安说道,“毕竟我还有伤在身呢,他们收了我的钱,多少也要为我考虑一些吧。”   “那就好,如果还有时间的话,咱们见一面吧。”科里亚点点头,说道。   “有事?”李再安问道。   “算是吧,”科里亚随口说了一句,紧接着又语带不满的追问道,“怎么,约你见面就一定要有事吗?” “呵呵,当然不是,”李再安笑道,“好吧,你定个地方,我这边的事情忙完了就赶过去。”   “不用另找地方了,就到我家里去吧,”科里亚随口说道。   “怎么,贝塞隆真的搬出去了?”李再安嗤嗤笑了一声,调侃道。   “你说呢?”科里亚没有给他答案,只是反问了一句,随即便收了线。   听着电话里嘟嘟的忙音,李再安愣了会神,他现在也搞不清楚自己同科里亚之间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说是情侣吧,人家科里亚是丈夫的,而且还是一个很吊的丈夫;说是朋友吧,两人之间的关系又太过暧昧,而且她那个很吊的丈夫还知道这种暧昧关系的存在;说是合作伙伴?这个倒是靠点谱,可两人之间现在存在合作关系的地方实在是少得可怜。   或许这种关系根本就没办法下定义,总之,两人在生活、事业、生理需求方面,似乎都有需要对方的时候,科里亚是怎么想的李再安不知道,至少他很乐意将这种微妙的关系一直维系下去。   花钱买来的荣誉大使身份,当然得不到多么隆重的对待,刚果那边的内战打的不可开交,腐败的问题根本就不能称之为问题,不管是政府军还是反政府军,都欢迎类似李再安这样的“投资者”,当然,他们还欢迎军火商和人贩子,似乎唯一不受欢迎的就是联合国观察员。   就像李再安猜测的那样,整个所谓的授勋仪式持续不到十分钟,参加仪式的人可以说都是为了钱来的。李再安也没吝啬,一张十万美元的支票开出去,至于那些人怎么分配就不是他要关心的了。   出乎意料之外的是,这个所谓的荣誉大使竟然连个证书什么的都没有,只有一个可以斜披在身上的五色彩带,戴上那玩意感觉就像酒店的迎宾,就差在彩带上绣“欢迎光临”几个大字了。李再安向使馆方面的人打听了一下,最后才搞明白整个程序,感情这荣誉大使本来就是没有任职履历、证明材料的,最近两天,刚果大使馆这边会向巴西外交部发一份照会,说明因为什么原因,刚果政府准备授予谁谁谁荣誉大使的身份。然后呢,巴西的外交部门会通过官方的报纸作出通告,以确认这一消息。至此,整个过程就算完了,换句话说,今晚这个所谓的授勋仪式原本就是多此一举的,这些家伙们请李再安过来,就是为了再敲他一笔钱而已。   幸好,李再安怕的不是花钱,相反,他怕的是想花钱的时候花不出去,有这么一个荣誉大使的身份在身,至少可以帮他在一段时间内避开很多麻烦了。 第二卷 第133章 能源 棕榈树掩映中的别墅区里,除了长明的路灯之外,几乎已经看不到任何亮着光的地方了,只有偏靠东侧的那栋别墅里,二楼最西侧的一扇落地窗内还闪着亮光,那透过窗帷透出来的绯红色灯光,带给人一种旖旎的幻想。   房间里,李再安平躺在宽大舒适、铺着乳白色床垫的大床上,一边发出嘶嘶的微弱呻吟,一边目光火热的看着趴在两腿间用力耸动头部的科里亚。   赤裸的脊背在绯色灯光下泛着淡淡的莹红色光泽,近乎完美的曲线与床上凌乱的被褥形成鲜明的对比,但这些显然不是李再安此刻所关心的,他只关心女人温热的口腔和力道恰到好处的吮吸。   “哦......”   被女人舌尖调动起来的ji情在体内一点点沉淀淤积,当最后一根快乐的稻草压下来的时候,李再安身子微微颤动,一手按在科里亚的后脑上,将她用力按向自己的小腹,同时绷紧的腹部肌肉骤然松弛,将全部的精力一股脑的射到科里亚性感的小嘴里。   “你这家伙,自己受伤不能动,就让我做这些恶心的事,”被李再安按着动弹不得,科里亚几乎都要窒息了,好不容易等到他的手放松了,她才挣扎着直起身,伸手在李再安的大腿上拍了一巴掌,一边咽下嘴里含着的东西,一边嗔怪道。   “嘶......”李再安做出一副痛苦的表情,同时扭头看向自己受伤的部位。   “行啦,别给我装了,”科里亚也不上当,她从床上爬起来,赤裸着身子躺到李再安的身边,伸手拿过一个烟盒,递给李再安一支,又给自己点了一支,这才说道,“我还有正事要跟你说呢。”   “什么正事?”李再安朝外靠了靠,一只手探到两人身体之间,舒适的握住科里亚饱满的胸脯,一边揉搓着一边说道。   “别动,你这样让我怎么说?”科里亚白了他一眼,嗔怪一句后说道。   李再安也不理会她,继续在那绵软却不失弹性的肉团上揉搓着。   “你知道bg集团吗?”科里亚又扭动着挣扎了两下,见他理会自己的抗议,只得由着他去了。   “哪个bg集团?”李再安心不在焉的问道,“bg”只是两个字母,它可以是很多单词的简写,而以bg命名的公司同样也不少,这么没头没脑的一个问题,他根本回答不了。   “当然是bg-group集团,不然还会是哪个?”科里亚推了推他的手腕,说道。   “英国天然气集团?”李再安恍然道,这家集团公司他当然不可能不知道,别说是现在,即便是在前世的时候,他都对这个世界五百强的企业有所了解。   “是的,”科里亚点头道,“既然你知道这家集团公司,那你有没有听说他们最近打算在桑托斯近海海域投资的消息?”   “哦?”李再安摇摇头,反问道,“你关心这些干什么?”   bg集团要到巴西来投资,他们自然不会是为了投资咖啡产业,类似这样的跨国石油、天然气集团公司,是不可能对咖啡生意感兴趣的。换句话说,他们是来巴西投资石油勘探和开采的,而投资的目标则是巴西东南海域的某个地方。   “bg集团可是没有资格直接在咱们国内投资石油相关产业的,换句话说,他们要想获得投资的机会,就必须找到一个有实力、有信誉度且人脉较广的合作伙伴。”科里亚侧过身,一只手撑着头,两只妖媚的眼睛盯在李再安脸上,说道,“在他们的预选名单中,有我的名字呢。”   “之前,”嘴里说着,科里亚挪动一下身子,一条白玉石般的大腿翘起来,搭在李再安的小腹上,“他们的代表来跟我谈过,就在前天下午,还给我留了一份合作意向草案。我这两天都在考虑这件事,始终拿不出最终的决定。”   李再安知道,巴西政府过去对待石油、天然气产业的政策与国内基本相同,就是国有企业的垄断性经营,不仅严禁国外资金的进入,同时也禁止民间资本的进入。巴西石油公司一方面是垄断石油产业的大型国有企业,一方面也是巴西国内石油政策的制定部门。   最近两年,随着巴西石油公司经营亏损的一步步恶化,尤其是国内石油产业市场秩序的逐年混乱,巴西国内要求将巴西石油公司政企分开并允许民营资本进入石油相关领域的呼声越来越高。面对这种局面,再加上大批政策游说公司的活动,巴西利亚众参两院终于在去年中旬修改了相关法规,开始允许具备资质、相应规模的民间资本力量进入这一领域,但对外来资本仍旧保持着排斥的态度。   就像bg公司这种情况,它要像向巴西国内的石油勘探、开采以及加工领域进行投资的话,本身是得不到许可的,要想避开政策的干扰,他们只能选择同巴西国内有实力在这一领域进行投资的企业或是企业集团进行合作。而如今掌管了整个家族、财富数十亿美元的科里亚,无疑是一个很好的合作对象。   “意向草案呢?拿来给我看看。”李再安也想过避嫌的问题,他直截了当的说道。   “你等等,”科里亚在床上翻了个滚,赤着一双小脚跳下床,从丢在一方沙发上的小包里掏出一份文件。   文件只有六七页纸,真不愧是草案,李再安接过来草草看了首页的废话,很快便翻到第二页上。   与第一页的废话连篇不同,草案的第二页就算是进入了实质的投资可行性评析问题,在这部分内容里,bg公司简单的介绍了投资的项目内容,也正是这个项目的内容,吸引住了李再安的眼球。   草案文件不会将项目的细节问题都说清楚的,其中只提到了一些粗略的情况。按照文件上的说法,目前,巴西石油公司将巴西领土的东南部大陆架划分为126个区块,这些以经纬度划分的区块将在今后七到十年的时间里先后勘探,目的在于寻找可供开采的油田或是气田。   由于目前巴西政府财源的枯竭,身为国企的巴西石油公司显然无力承担这么大规模的沿海石油勘探项目,更何况在大陆架上勘探、开采石油,是需要相应技术的,而巴西石油公司根本没有能力进行海下5000米深度的勘探作业。为此,巴西石油公司逐步向民间资金放开这些区块的勘探权,条件是一旦勘探到富油的深海油田,勘探者将享有该油田百分之二十的权益,记住,是权益而不是利润。   目前,正式宣布进入这些区块招标的企业都是巴西石油公司旗下的分公司,像巴西石油化肥公司、巴西石油矿业公司以及英特布拉斯公司,可以肯定,这些根本没有实力和技术进行大陆架勘探的公司,正在向外寻求合作者。 草案上涉及到这方面的内容都很笼统,没有涉猎到细节部分,但就是那些区块的划分,却令李再安想到了前世的某些东西。   实际上在2007年之前,巴西的石油始终都是依赖进口的,但是随着大陆架上一系列油气田的探明,尤其是位于桑托斯盆地的图皮油田的发现,令这个曾经的贫油国一跃成为石油净出口国。随后几年,在这一带海域又陆续发现了几处富油油田,最令人艳羡的是,桑托斯盆地的油田虽然都处在岩层之下,但却都是高品质的轻质原油。   李再安的脑海中还有些印象,桑托斯盆地这个地方是在发现了图皮油田之后才被命名的,它处在里约热内卢的东南外海,距离海岸线300多公里,区块代号“bm-s-11”。   很难说清楚此刻的李再安是一种什么心情,“bm-s-11”!为了加深印象,他在脑子里将这个区块代号反复念叨了十几遍,尽管可能性不大,他也得确保自己不会把这个代号忘记掉,因为它实在是太重要了。   知道这个区块代号代表的是什么吗?它代表着至少一个储藏量达50亿桶的高品质原油油田;它代表着一个可以扭转巴西经济的契机;它代表着可以用车皮来装运的美元钞票;它代表着一种需要靠财富来支撑却不能用财富来衡量的权势,等等等等。而现在一个足以令人疯狂的机会摆在了面前,通过它,李再安有希望将这一切都抓在手心里。   “你怎么看?”科里亚一双眼睛紧紧盯在李再安的脸上,与当初的感觉已然不同,从pai基金的身上,她看到了这个男人身上藏着的更多优点。当然,她也可以确信这男人绝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毒贩子,毕竟一个毒贩子不可能将一个对冲基金做的那么红火。   “你想想听听我的意见吗?”李再安扭过头,看了她一眼,迟疑片刻后,吸口气说道。   “当然,不然我为什么要问你?”科里亚语带不满的说道,“你以为今天找你过来,就为了让你糟践我的吗?”   “那好,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就尽快筹集一笔钱出来吧,”李再安屈指在文件上一弹,说道。 第二卷 第134章 身份 如果按照历史正常的进程,桑托斯盆地的发现将在十多年以后,也就是2007年前后,而图皮油田的发现还要靠后。当时,拥有图皮油田百分之二十权益的正是bg集团,那时候,巴西政府已经放开了国内的石油天然气工业,允许国外资本进入这一领域了。   当然,人们当时看到的仅仅是bg集团从图皮油田上获得的巨大收益,却没有人关心bg集团在此之前的投入有多少——一百多个大陆架区块,bg集团及相关的投资者是各选一部分做勘探的,整整十多年的时间,无数的失败者在这方面赔的血本无归,只有实力雄厚且技术成熟的bg集团等到了最后的成功。   李再安无疑是支持科里亚向石油产业拓展触角的,关键一点在于,他希望科里亚能够通过竞标得到bm-s-11及其临近区块的勘探权。由于科里亚的家族产业少有牵涉到石油产业的,在石油勘探尤其是大陆架岩底勘探、深海勘探这方面没有任何的经验、技术和人才储备,所以同bg集团这种有实力、有技术、有资质的跨国公司合作就成为了必然。   受限于巴西国内的政策,bg集团不可能在合资的开发公司内占据多数股份,这是科里亚目前能掌握住的先天优势,与此同时,这也可以说是一个弱势。之所以说是先天优势,那是因为一旦确定了同bg集团的合作关系,科里亚将在合资公司内占据相对多数的股份,而之所以说是弱势,则是因为bg集团在合资企业的规模上有要求,他们希望能够一次拿下10-15个区块的勘探权,这就意味着仅仅是竞标环节,便有20-30亿美元的投入。   拿下10-15个区块的勘探权之后,bg集团将负责勘探油井的建设,换句话说,他们是以技术和设备入股的,而科里亚作为优势持股的股东,必然要承担大部分的资金投入。   数十亿美元的投资,即便是分期进行的,对于科里亚这样的富豪来说也不是简单易行的一件事,如果投资失败,她以及她的家族很可能将遭受重创,甚至可能由此一竭不振,所以,科里亚才会在这个投资项目面前表现的那么难以决断。   李再安或许可以给科里亚提一些建议,以提高她在这个投资项目上的信心,但却不可能帮她作出最终的决定,毕竟这不是百八千万的小投资。   说实话,如果眼下自己有那个资金实力的话,李再安绝不介意直接投入到这场竞标游戏里去,拿下bm-s-11区块,不仅意味着巨额的利润到手,还意味着等量影响力的获取。就像前世有分析家所说的那样,如果巴西丰富的海洋盐下层石油储量早20年发现,那巴西经济发展中失去的十年很可能会得到彻底改观。   如今,虽然李再安没有能力直接介入到勘探区块的竞标里去,也不太可能直接主导对bm-s-11区块的勘探,但他却可以借助推动科里亚介入这一投资计划,来获取一定的利益。退一万步说,即便是科里亚最终没有接受这个投资项目,李再安也不会什么都做不了,相反,他已经准备在近期就采取行动了。   作为巴西国内石油行业的垄断性国有企业,巴西石油公司也是一家上市企业,受限于巴西国内目前石油资源匮乏的先天因素,再加上公司本身的盈利业绩不尽如人意,巴西石油公司的股份在过去两年多时间里持续走低,如今为每股38.74美元。而在李再安前世的记忆中,那时的巴西石油公司可是一头超级巨无霸,被誉为南美能源航母,以2200亿美元的市值,屈居埃克森美孚之后,为全世界第二大能源集团。而当时巴西石油公司的崛起,就是在06年发现桑托斯盆地之后,图皮油田的发现一经公布,其股价一天内暴涨16.44%,市值狂涨283亿美元。   就从这些记忆中,李再安找到了一个绝佳的投资机会,他计划在今后的一段时间里,pai基金的主要投资方向便是集中全力收购巴西石油公司的股票,同时,利用一切可以动用的手段,促成bm-s-11区块的勘探开发。可以预见,一旦富含盐下层高品质石油矿的桑托斯盆地被发现,巴西石油公司的股价将会以井喷的方式暴涨,到那时,如今被人们看做是鸡肋的巴西石油公司股份将会为pai基金带来惊人的收益。   在作出这个投资计划的时候,李再安还考虑到了一点,那就是pai基金对巴西石油公司股份的收购,还有可能做成一个陷阱,一个可以引诱那些对pai基金不怀好意的家伙们入彀的陷阱,比如说贝斯那样的家伙。   贝斯,想必这家伙正瞪着一双浑浊泛黄的眼睛,牟足了力气寻找着pai基金的纰漏呢吧?ok,那就给他一个看似很不错的机会——大肆收购来自巴西石油公司的垃圾股,这是个够脑残的决定了吧?如果贝斯能顶住诱惑,不对pai基金动手,那就只能说明科里亚对他的警告起了作用。   .................   从科里亚的别墅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天色阴沉的厉害,那压低到山头上的浓云显然正在酝酿着一场暴雨,估计到正午时分这场雨差不多就要到了。   李再安坐车返回莫里奥,刚进了家门,就看到劳蒂尼正坐在客厅里看一份报纸,她的身边还坐着几个女人,是她的几个姐姐。   看到李再安由勒克洛斯推着从门外进来,原本有说有笑的几个女人顿时安静下来,劳蒂尼的几个姐姐局促的站起身,给李再安躬身行礼,说道:“保罗先生回来啦。”   “嗯,”李再安点点头,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问道,“在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劳蒂尼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和姐姐们正在说您呢,先生。”   作为李再安的身边人,劳蒂尼很清楚自己的男人是一副什么样的性情,从根本上说,李再安并不喜欢喧闹的环境,当然,也不喜欢家里来太多的客人。一般有聚会或是庆祝什么的,他都会选择安排在巴诺罗留下的那栋别墅里,而不是把客人请到这里来,因此,他今天能这么和颜悦色的同几个姐姐说话,劳蒂尼有理由认为这是给她的面子。   “说我?”李再安的目光在几个女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劳蒂尼的脸上,笑道,“我有什么好说的?”   “先生又上了《圣保罗州报》了,”作为劳蒂尼的姐姐,海伦娜同李再安之间有过暧昧的关系,所以在他面前说起话来,也要比别人更放得开。她指指劳蒂尼手中的报纸,抢先说道。   “哦?”李再安笑笑,他能猜到,自己之所以能登上《圣保罗州报》,估计与昨晚得到的那个新身份有关。想想看,一个通缉犯、毒枭,却成为了另一个国家的荣誉大使,这个消息一经传开,舆论不炸开锅才怪呢。   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毋庸置疑,警方首先要通过司法部门同外交部门沟通,等到沟通顺了,再有外交部门向刚果方面提出抗议,不巧,刚果的内战正打的一塌糊涂,很难说他们会不会第一时间对这种外交抗议作出回应。即便刚果那边能够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撤销李再安的荣誉大使身份,等到巴西利亚的外交部门再将信息反馈回来,整个过程至少也要消耗5到7天的时间,而这段时间对于李再安来说已经足够用了。   从劳蒂尼的手里接过那份《圣保罗州报》,李再安前后翻着看了看,在第四版的社会生活版面上找到了这条信息。整条信息就是一个豆腐块文章,大致内容是说刚果“唯一合法”的现政府,鉴于李再安对刚果民主及国家建设事业给予的巨大支持,决定授予其荣誉大使的身份。   这应该是刚果大使馆那边登出来的公告,类似于广而告之的性质,只是不知道他们在登出这份公告之前,有没有向巴西的外交部门发出照会。不过按照李再安的估计,以刚果大使馆那边的办事效率和正规性来看,这份照会发出的可能性不大,否则的话,这份公告也不可能发的这么顺利。   一个国家授予另一个国家的公民荣誉大使身份,却不同这个公民的所在国打招呼,这种近乎荒唐怪诞的事情是难以想象的,但在这个冷战刚刚结束,国际秩序一片混乱,到处充斥着内战硝烟的时代里,再荒唐怪诞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呵呵,不错,”将公告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李再安顺手将报纸卷成一卷,夹在腋下,朝劳蒂尼的几个姐姐点点头,笑道,“好啦,我先上去了,你们陪着劳妮再说说话,中午都别走了,想吃什么让勒克洛斯去准备。”   “我扶你上楼,”劳蒂尼抢过来,从勒克洛斯手里接过李再安的胳膊,小心翼翼的挽着他,送他上了二楼的客厅。 第二卷 第135章 街险 蒙蒙的细雨笼罩着整个天幕,多纳良公墓的墓地里,迎来了这个月内的第32场丧葬典礼。   在第1004号墓穴的周围,三四十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围聚在那里,听着牧师诵读安魂经,现场的气氛一场肃穆,当然,前提是别去注意那两个将枪口顶在牧师后腰上的年轻人。   今天是给史皮下葬的日子,考虑到他生前对莫里奥组织作出的贡献,尤其是他同李再安之间的特殊关系,莫里奥组织内花了一笔钱,在多纳良这个高档的墓地里为他选了一处“住址”,自今而后,他就要在这个地方长眠下去了。   作为莫里奥如今的主人,也是史皮当初保护和效忠的对象,同样也是将他陷入死地的罪魁祸首,李再安今天也冒雨带伤的亲自前来多纳良,算是给这个黑人小伙子送上最后的一程了。   主持葬礼的牧师是个不识时务、被宗教信仰烧坏了脑子的家伙,他竟然因为史皮是死于枪击而拒绝为他主持葬礼,李再安也懒得跟这种人多说废话,直接让人拿枪逼着他主持——他要是不能让史皮安息,这些人就要让他安息。黑洞洞的枪口比任何言辞都更具备说服力,眼前这一幕就是最好的证明。   因为行动不便,李再安没有在史皮的葬礼上致辞,实际上,他对这个小伙子也没什么好说的。人与人之间真的很难形式互信,尤其是在充满着艰险的环境里。在李再安眼里,史皮其实是个很不错的小伙子,如果可能的话,他更希望这小伙子能活下去,活在他的身边,成为他可以信赖的一个助手。但是很遗憾,这个小伙子很不凑巧的撞到了一件他根本不该了解的事情,所以他的悲剧从那一刻起就注定了。   “先生,咱们走吧。”等到最后放棺的仪式进行完了,看着墓地的工人将一铲铲的泥土泼洒在梭型的棺材上,撑着伞的勒克洛斯弯下腰,在李再安的耳边轻声说道。   李再安用几乎难以察觉的幅度点了点头,心里却想的是,有一天,自己也将在这样的地方拥有一块永久安身的墓穴,不过自己究竟能不能用的上,现在还真是不太好说。   最近两天,莫里奥同埃沃拉之间的战斗已经正式打响,双方都在寻机对对方的组织头目或是重要店铺下手,但成规模的街头火并倒是很少出现。其实,相比起莫里奥的行动规模,近一阶段在圣保罗活动频繁的黑帮组织“首都第一司令部”的动作还更大一些,其成员将此前袭击警局的手段用在了袭击埃沃拉组织成员的身上。该组织成员往往以两到三人为一组发动袭击,或是骑着摩托车,或是开着车,一阵风似的出现在埃沃拉经营的某处舞厅、酒吧外面。先是开枪一通狂扫,而后就是两枚手雷或是燃烧瓶之类的东西丢进去,随即驱车离开,整个袭击过程往往持续不到两分钟。   类似这样的袭击在圣保罗,在埃沃拉控制的区域内几乎每天都会发生数起,甚至是十数起,其给埃沃拉组织造成的损失,远远超过了同莫里奥组织的争斗所蒙受的损失。   贩毒组织亦或是黑帮之间的争斗,很多时候其实和战争是一样的,双方比拼的就是消耗,就是耐性和韧性,类似莫里奥与埃沃拉之间的争斗,在双方不可能达成和解的情况下,最终的收尾只能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有一方的首脑被干掉——或是在冲突中被对手安排的枪手刺杀,或是被自己手下的叛徒解决,或是李再安,或是埃沃拉。   李再安最近一段时间的生活看似轻松,实际上他所承受的压力也是相当大的。百种人有百种思想,自然也有百种利益,在同埃沃拉的冲突中,莫里奥组织必然也要承受巨大的损失,而这些损失是加诸在那些中层头目的身上的,长此以往,他们中肯定有人会生出别样的心思。   李再安目前在莫里奥组织内的威信足够高,可这并不意味着始终不会有人背叛他,并不意味着每一个中层头目都在会同埃沃拉的斗争中支持他。受这些内外因素的影响,李再安这段时间的心理压力是相当大的,这可不是“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友谊赛,而是一场搭上了身家性命的搏击。可以预见,埃沃拉如今也必然承受着他所承受的沉重压力,并为此迫不及待的想要弄死他,为了不给对方制造刺杀的机会,李再安进出平民窟都会带着大批的保镖,而且从不在同一个地方停留超过24小时。   车队顶着连天的小雨驶出墓园,穿街过巷,十几分钟后,在离着莫里奥贫民窟仅有两条街的中餐馆门前停下。   车子停稳的时候,勒克洛斯首先跳下车,警惕的朝街道四周张望着,等到前后几辆车上的保镖都下来,围护在左近的时候,他才带着三四个人进了中餐馆。   正是临近中午的时间,餐馆里用餐的人不少,哑巴打扮的像个侍者,身上扎着一条白色围裙,躲在吧台前看着橱窗外停下的车队。勒克洛斯带人进来,也没跟他打招呼,就那么一个餐桌一个餐桌的走过去,将每个餐桌上的用餐者都仔细盘查一遍,等到确定没有问题了,才朝身后的一个保镖点点头,示意他去请李再安进来。   没一会儿工夫,李再安在四五名保镖的簇拥下走进餐馆,在靠近角落的一个位置坐下,这会儿,原本在餐馆里就餐的客人早已察觉到异常,有人想要离开,却很快被堵在门口的保镖们挡了回来,为了防止有人通风报信,在李再安离开之前,这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谁都不能离开。   李再安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面,他孤零零一个人坐在餐桌边上,点了一荤一素两个菜,外加一份米饭和一份汤,很简单的一份午餐。   一手拿着筷子,李再安趁没人注意的工夫,伸手在桌下一阵儿摸索,最后找出来一个粘在桌下的纸卷,飞快的藏进上衣口袋里——今天是同吴兴国约好的日子,他已经从美国回来,带来了麦克藏在银行保险柜内的东西,这份纸卷就是那些东西的清单。   用最快的速度将整份午餐吃完,李再安朝勒克洛斯摆摆手,后者点点头,走到吧台处放了一张支票,又朝躲在吧台内的雷子说了两句话。雷子拿着支票点点头,干咳两声,提高嗓门说道:“尊贵的客人们,为了向此前给诸位带来的不便表示歉意,保罗先生已经为在场的所有人签了单。”   餐馆里很快响起稀稀落落的掌声,但李再安显然不关心这些,他已经在勒克洛斯的护卫下出了店门。   店门外,横街对面,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两辆警车,三个穿着警服的警察分别站在两辆警车的旁边,一脸漠然的看着中餐店这边,似乎是在打量李再安坐的那辆车。   今天李再安坐的车并不是那辆道奇越野,而是一辆青灰色的凯迪,车前的保险杠两边,各飘着一面被雨水打湿的小旗子,一面小旗子是巴西国旗,另一面则是刚果共和国国旗——这是刚果共和国荣誉大使身份的象征,享受着外交人员特有的外交豁免权。   在大街上碰到警察,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李再安连朝对面多看一眼的心情都没有,直接便在勒克洛斯的搀扶下走向停车的地方,根本没注意到街对面的三个警察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他,其中两个已经把手放到了腰间的枪套上。   圣保罗的毒贩、黑帮,最不畏惧的便是警察,更何况此刻的李再安还有荣誉大使的身份作掩护,出于一种惯性,即便是勒克洛斯都没将对面的三个警察当做重点防范的目标。   朝街道两侧打量着,防范着可能会从某辆车里打来的黑枪,勒克洛斯护卫着李再安来到凯迪轿车的旁边,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公路对面的三个警察,也借着点烟的动作朝路中心的方向靠了过来,两个走在前面的家伙肩并肩的凑在一起,看似不经意的将最后一个人挡在身后。   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没有人察觉到异常,更没有察觉到危机的临近,从公路对面到李再安登车的地方,不过只有七八米远的距离,如果在这么近的距离上遭遇枪击,李再安几乎难有幸存的可能。   “唉......保罗......先生!”就在李再安一手捂着伤处,艰难的弯下腰,准备钻进车门里的时候,街角的转弯处突然传来一声轻呼。   发出这声惊呼的是个女人,她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李再安,本能的想要打个招呼,但只喊了半声之后,又意识到这样冒冒失失的打招呼似乎不太合适,因此这声招呼打的断断续续的,有几分怪异。   招呼打的是不是怪异不要紧,最主要的是,这声招呼是用中文打的,李再安原本已经把头钻进车里了,听到这声音又退出来,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第二卷 第136章 刺杀 “啪!”   几乎就在同时,李再安正对着的那面窗玻璃破了一个洞,一圈蛛网状的龟裂以洞为中心朝四周蔓延,一些细碎的玻璃渣溅落在他的身上,打的胸口下方的位置隐隐作痛。   出于本能,李再安做个弯腰埋头的动作,同时朝枪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只是还没等视线变清晰,一股大力从旁边传来,将他猛的扑倒在地上,勒克洛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心!”   摔倒在地上时候,牵动了胸前的旧伤,李再安疼的闷哼一声,眼前金星直冒,险些当场昏过去。   “乒乒乓乓”的枪声很快在街道上响成一片,及时反应过来的保镖们像疯了一样,都顾不上寻找掩护,就在各自的位置上拔枪还击,这些保镖都是勒克洛斯亲自挑选的,也是李再安花大价钱养着的,忠诚度很高。   而相比起他们来,三个刺客更像是亡命徒,他们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躲藏,一个个紧盯着李再安藏身的地方,对四周朝他们开枪射击的保镖们视而不见,就那么一边朝李再安的位置拼命扣动扳机,一边顶着枪林弹雨朝这边挪动。四周激射而来的子弹打在他们身上,溅起一蓬蓬的血花,打的他们身子频频晃动,可他们就像是没有丝毫感觉的木头人一样,硬扛着一点点的朝前挪动。   街道上顿时炸开了锅,受了惊吓的路人在尖叫中四处狂奔,寻找着可以藏身的地方。   血肉之躯终归只是血肉之躯,不怕死不意味着不会死,三个彪悍的家伙就那么悍不畏死的穿过了街道,最后一个人眼看着还有三两步就走到李再安藏身的凯迪轿车前面了,最终还是支撑不住,倒了下去。他趴在地上抽搐着,像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的掏出一枚手雷,沾满血的两只手紧紧握着,想要拔下上面的卡环,就在这时候,一名保镖及时赶到,一脚踩在他的手腕上,同时对准他的后脑勺开了一枪。   整场混战持续的时间很多,最多不过三四分钟的样子,可整条街道上已然是一片狼藉,李再安新买的凯迪,左侧的半面布满了弹洞,前后左右的车窗也全都被打碎了,咋一看就像是被翻新的报废车一样。   当枪声最终息止的时候,李再安被勒克洛斯搀扶着从地上爬起来,看一样被打成蜂窝煤的车子,再看一眼扑倒在公路上的三具尸体,他的心里竟然连半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那感觉根本不像刚刚遭遇了一场刺杀,反倒像踩是滑了一脚,差点摔了跟头的感觉一样。   人的神经强度的确是可以锻炼出来的,像李再安这样的人,似乎遭遇的刺杀多了,也就不把这种生死一线的经历放在心上了,唯一不好的一点是,他的旧伤还没好,刚才摔得那一下,似乎让他的伤口又迸裂开了,疼的刺骨。   担心附近还有潜藏着的杀手,勒克洛斯一点都不敢放松,他将几个保镖招呼过来,围拢在李再安的四周,同时匆忙安排人把一辆完好的车开过来,准备立刻护送他赶回莫里奥。   李再安站在路边上,就像是没看到勒克洛斯在忙些什么,他扭着头,看向之前陈灏艺站着的地方,这会儿,路两边的行人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即便是胆子稍大一些的,也远远的躲在某些店铺里,只敢探头探脑的朝外面张望。   陈灏艺刚才出现的地方,恰好是一个小巷的入口,旁边是一个咖啡厅。李再安扭头看过去的时候,这小姑娘还没有走,像是受了惊吓的鹌鹑一般蹲在拐角处,一只手扶着咖啡厅前的水泥台阶,满脸惊恐的看着这边,一双睁大的眼睛里有恐惧,也有一丝担忧。   这小姑娘心肠倒是不错,还知道为自己担心。李再安看了一眼,心里感觉很舒服。   “先生,咱们该走了,这里不安全。”勒克洛斯拉开车门,一边朝四周打量着一边说道。   “不急,”李再安摆摆手,随口说了一句,迈步朝陈灏艺藏身的地方走去。   “先生,先生......”勒克洛斯吓了一跳,急忙赶上他,将他挡在道路里侧。   只有十几米的距离,李再安一手捂着疼痛的伤处,快步走过去,当他站在陈灏艺面前的时候,这个刚刚受了惊吓的小姑娘还没有回过神来,她直勾勾的看着李再安,像是刚刚从梦魇中醒过来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   “嘿,陈小姐,我想,我应该对你说声谢谢,谢谢你刚才救了我一命。”站在陈灏艺面前,李再安伸出一只手,笑道。   “哦?”陈灏艺的精神看上去有些恍惚,她的是现在李再安的脸上转了转,嘴里发出一声疑问般的轻哼。   “还好吗?”李再安躬下身,握住她的胳膊肘,将她从地上搀扶起来,问道,“是不是吓坏了?”   “那些人,那些人要杀你......”陈灏艺的身子哆嗦的厉害,她口齿不清的说道,“我,我......”   “是啊,他们要杀我,如果不是你喊我的那一声,他们差不多就得逞了,所以我才说要谢谢你。”李再安笑了笑,说道,“你救了我的命,这就是事实。”   “哦,我,我不知道,”陈颢艺的笑脸微微泛红,她支支吾吾的说了一句,又扭头看看街道上,担忧的说道,“你还不快走吗?一会警察可能就来了。”   “警察?”李再安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笑道,“那正好,他们不来我也是要报警的。”   “先生,咱们真的该走了。”他的话才刚说完,街道的远处传来隐约的警笛声,应该正是朝着这边来的。勒克洛斯担心李再安还会继续耽搁下去,在一边小声的催促道。   李再安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继续对陈颢艺说道:“最近一段时间还好吗?童老先生呢?他怎么样?一直想找他去喝茶的,但手头的事情比较多,抽不出空闲的时间来。”   “童先生很好,我,我也挺好的,”陈颢艺似乎想到了什么,整个人高兴起来,她说道,“前段时间童先生刚刚给我改了熟练工,涨了薪水,我现在的薪水已经是每天18美元了。”   每天十八美元的日薪,这份薪水在李再安的眼里显然什么都不是,可对于一名务工者来说,在圣保罗,这的确是一份很不错的工作了。 “是吗?这可是件好事,值得庆祝一下的。”李再安笑道,   警笛的呼啸声来得很快,而且听声音还不是一辆警车,勒克洛斯倒是未必害怕警察,可在这个时候他实在不想跟警察纠缠,因此再次轻声催促道:“先生......”   “好啦,好啦,”李再安摆摆手,稍显不耐烦的说道,“你把我的电话给陈小姐留一下,你带的那一部。”   “是,先生。”勒克洛斯慌忙拿出一支笔,在便笺本上刷刷的写下一串数字。   “原本想请你吃饭的,不过今天的时机不对,”将电话号码交给陈颢艺,李再安说道,“呐,这是我的电话,一天二十四小时,你只要打这个电话,随时都能找到我。”   “嗯,”陈颢艺接过便条,聚在眼前看了看,小心翼翼的问道,“你要走了吗?李先生。”   “是啊,我可不想让那些警察看到我和你说话,那会给你惹上麻烦的。”李再安说了一句,又指指她手上的纸条,说道,“记得,有事给我打电话。”   “嗯,我记住了。”陈颢艺点点头,说道。   “那我先走了,回头见。”李再安扭头看了一眼,街道的东侧,几辆警车正朝这边飞驰而来,车厢内的人影都能看的很清楚了。   陈颢艺看着他,等他转身走出几步,突然说道:“李先生,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李再安停下脚步,扭头笑道。   “报纸上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陈颢艺犹豫了一下,看样子是在考虑问题该不该问,最终,她还是鼓起勇气问道,“你真的是个大毒枭,是个人民公敌吗?”   “人民公敌?”李再安歪头想了想,笑道,“不,我只是个生意人,你知道,生意人嘛,总是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的,如果我是公敌的话,我身边这些人又为什么要保护我?”   这显然是个很狡猾的答案,李再安避开了第一个敏感的问题,却又用强词夺理的方式回答了第二个问题。他的语气是否定式的,可又什么都没有否定,陈颢艺当然听不明白。   “先生,那三个家伙身上什么都没有,要想查出他们的来历恐怕不太容易。”回到车上,勒克洛斯发动车子的同时将刚才手下的发现告诉李再安,“不过,他们应该是职业的杀手,估计是埃沃拉花钱雇佣的。”   李再安嗯了一声,他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刺杀并不重视,而且这种事情也根本没得查。他是什么人?就像陈颢艺说的,他是大毒枭,是盘踞在圣保罗并试图一统地下王国的大毒枭。在这个该死的城市里,希望他死的人太多了,从头到尾数过去的话,估计他都数不过来。   在生死间徘徊,在刀尖上跳舞,在人间与地狱的边界线上踯躅,这就是他的宿命,从他重生并选择走现在这条路的时候就已经明确了的。 第二卷 第137章 转机 车队在城市的街道上穿行,茶色车窗遮掩的车厢内,李再安平静的坐在后座上,刚才发生的那一场枪击已然成为了过去,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此刻,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手中那份清单上,这是吴兴国从美国带回来的,其中大致罗列了麦克所遗留的那份材料中涉及到的内容。   还是那句话,美国并不是公正与公平的天堂,所谓的美国式价值观也不是真正的人人平等,相反,在这个专门缔造所谓“美国梦”的地方,看似清澈的水下实际上充斥着肮脏腥臭的污泥。   有权力的地方就有腐败,绝对的权力意味着绝对的腐败。就像美国色情畅销杂志《好色客》老板拉里·弗林特所说的那样,政客们都有一个共性,他们的自我膨胀欲很高。   回想前事,李再安计划着有朝一日如果需要用到这些“脏东西”的时候,似乎也可以学着拉里·弗林特的做法,拿出天价的悬赏,专门征集当权政客们的丑闻。亦或是像朱利安·阿桑奇那样,成立一个类似维基解密性质的网站,专门用来曝光这样的丑闻、内幕。   嗯?!   还别说,这两个计划还真是可行。   原本只是心血来潮时的突发奇想,却给李再安描绘出了一个不错的前景。   就眼下来说,李再安显然不认为自己有必要同美国人为敌,他的足迹基本上还停留在巴西国内,而腐败丛生的巴西政坛上,却是有很多值得拿出来曝光的丑闻。当然,李再安关注、搜集这些丑闻信息的目的绝不是为了曝光,而是为了要挟、恐吓,顺带着打击那些不太听话身上还有污点的家伙。   就在李再安准备着向拉里·弗林特学习的时候,距离他行车的地方不过三五个街区外,一栋老旧到几乎要倒塌的三层废弃小楼内,面色铁青的埃沃拉正挥舞着胳膊,几乎歇斯底里的咆哮着。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搞成这样?”埃沃拉的面前站着三个人,其中两个是身材魁梧的白人,满脸的凶相,剩下一个则是肌肤棕中带黑的混血儿。   两个白人是一对兄弟,他们在圣保罗很有名气,因为心狠手辣而被人称为“纳克兄弟”——在巴西的历史上也有一对“纳克兄弟”,他们是臭名昭著的奴隶贩子,在1889年帝制被推翻的时候,兄弟两被联邦政府处决。而眼前这对“纳克兄弟”也是葡萄牙人后裔,他们在埃沃拉组织内是中层头目,而且地位相对来说比较高。   剩下那个混血儿名叫唐纳·迪斯巴托,绰号“小贝利”,不要误会,这个绰号与足球亦或是球王贝利没有任何关系,而是因为唐纳的性格阴柔,整天一副阴沉沉的样子,所以让周边的人都很讨厌他。而在葡萄牙语中,“pele”的意思就是“非常讨厌的家伙”。   与纳克兄弟一样,唐纳也是埃沃拉组织的中层头目,他控制着圣塔纳利区的大部分,位置上正好与莫里奥组织控制下的中心区、托尔托塔地域相连接,等于是被这两个区夹在了中间。   自从莫里奥与埃沃拉组织发生冲突以来,唐纳控制的地区因为位置的关系,蒙受了巨大的损失,他经营下的27家咖啡馆、舞厅、酒吧,先后遭到了莫里奥组织成员以及首都第一司令部匪徒的袭击,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毒品藏匿点被焚烧。   利益上蒙受的巨大损失,惹毛了唐纳,所以他极力主张对李再安采取最直接的刺杀,干掉他,瓦解掉莫里奥,从而终止这场不知将要延续到什么时候的纷争。   但话说回来,虽然莫里奥与埃沃拉组织之间已经打的不可开交了,可身为组织首脑的埃沃拉,却还在如何处理与莫里奥之间关系的问题上犹豫不决。实际上埃沃拉的态度很多人都能看得出来,他是不相同莫里奥彻底决裂,心里还惦记着能够同李再安达成妥协,终止这场争斗。   从表象上看,埃沃拉也是个杀伐果决、行事果断的人,而且长久以来,他在对外的态度上,也始终表现的很强硬,但实际上呢,与当初的巴诺罗乃至现在的若昂一样,埃沃拉也已年过六旬了,从年龄上分,他无论如何也算不上是少壮派了。   上了年纪的人总是求稳,不想冒进,更不想冒险,这是一定的,埃沃拉也跳不出这个局限。   如今埃沃拉考虑更多的并不是如何扩张、壮大整个组织,他的主要精力都放在埃沃拉组织内部,力求保持组织稳定的前提下,近乎饥渴的巩固着他自己的地位。   莫里奥与埃沃拉是宿敌,而巴诺罗同埃沃拉本人之间的矛盾也是由来已久,但兔死狐悲的效应在埃沃拉的身上同样有效,自从巴诺罗死后,他似乎就从这个老对手的凄凉下场中找到了危机感。他担心自己的身边也有一个李再安式的人物,因此,这两年来,他都在竭尽所能的削弱组织中层头目的权力,同样也是因为如此,当莫里奥与埃沃拉之间的矛盾出现激化的时候,埃沃拉本人想得更多的却是谈判、和解......甚至于妥协。   作为组织的中层头目之一,唐纳·迪斯巴托对埃沃拉的不满几乎达到了顶点,撇开之前的种种,单说这次与莫里奥的争斗。他的地盘在此前的冲突中损失惨重,可每月该上缴的组织规费,埃沃拉却是一分都不给减免,正常的时候交多少现在还得交多少。而当唐纳提议安排杀手直接刺杀李再安的时候,埃沃拉却极力反对,他的顾虑很多,又是担心矛盾计划,又是担心刺杀不能成功的,总之他是什么都怕。他甚至当着众多中层头目的面,提了一个很滑稽的说法,其大意是力主干掉李再安的中层头目,实际上是想让他死,理由在于如果刺杀不成功的话,李再安反过来报复,第一个要刺杀的人肯定只能是他这个组织首脑,而不是他们这些整天喊打喊杀的中层头目。   哈,还有比这更荒谬的说法吗?唐纳甚至怀疑这位执掌埃沃拉组织将近20年的老头子是不是患上痴呆了,难道他认为自己不去动李再安,对方就会像绅士一样不来动他吗?这种想法不是天真,而是愚蠢,彻头彻尾的愚蠢。   是的,刚刚发生的针对李再安的刺杀行动,是由唐纳以及四五个强硬的埃沃拉组织中层头目策划实施的,他们不满于埃沃拉的软弱,想来个先斩后奏,可惜的是,先斩没能斩成,还没等他们奏,埃沃拉已经得到了消息。   “你到底想干什么?啊,到底想干什么?!”埃沃拉显得出离愤怒,身为组织首脑,尤其是一个犯了疑心病的组织首脑,他绝对无法容忍自己的下属违背自己的命令,“难道我的命令不够明确吗?还是说你们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   唐纳和纳克兄弟站在对面,一声也不吭,不管他们最初的想法是什么样的,现在已经都没有意义了,最关键的一点是,他们派出了杀手,可杀手的刺杀行动失败了。如果这次刺杀成功的话,他们在埃沃拉的面前自然有话可说,可失败了,任何都说辞都会变的苍白无力。   “茹特,”小纳克干咳一声,说道,“事情已经这样了,没有必要再追究下去了。其实在我看来,这也没什么不好的,保罗这个人太嚣张了,咱们早就应该给他些教训......”   纳克兄弟同埃沃拉的关系非同一般,而小纳克所称呼的“茹特”,便是他们对埃沃拉的昵称。   “哪有那么容易?!”埃沃拉几乎是咆哮着打断他,怒斥道,“你知道我怀疑什么吗?我怀疑上次在庄园里发生的事情,就是他们这些人搞的鬼!”   上次庄园的事情?唐纳的脸上先是露出一丝疑惑,但很快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毫无疑问,埃沃拉所说的是前次他在庄园招待李再安的时候,所发生的那一场袭击。   那次的袭击可是一个大手笔,也是目前莫里奥同埃沃拉纷争的最直接导火索。直到现在,埃沃拉还试图找出那次袭击的幕后真凶,可惜的是始终没有任何进展,唐纳怎么也想不到,埃沃拉竟然把怀疑的目标选在了他的头上。   埃沃拉说这番话的时候,或许只是一时激愤的脱口而出,他自己可能不会把这当成一回事,与此事无关的纳克兄弟也不会相信,但作为当事人,尤其是早已对埃沃拉心存不满的当事人,唐纳可不会那么想。他会认为埃沃拉已经对自己不再信任了,更有甚者,他甚至已经准备对自己动手了,而这样的相互猜疑,在一个贩毒组织内部,有时是很致命的一件事。   唐纳没有为自己辩解,自始至终,他都保持着沉默,表现的很冷静,而在内心里,他正在做着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从埃沃拉的身上,他已经看不到什么希望了,所以他想做一件事,做一件将来他可能会后悔,但目前看着却很正确的事情。 第二卷 第138章 叛徒 坚固的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这是毋庸置疑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叛徒的价值往往都很高。   在过去的岁月里,莫里奥曾经是圣保罗第一大贩毒集团,只是随着时光的流转,尤其是巴诺罗的不思进取,莫里奥的地位被埃沃拉所取代。而在巴诺罗死后,李再安接任莫里奥组织的首脑,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年轻人,少壮派,李再安虽然没有推行对外扩张的政策,但却在各个方面都表现的很强硬。无论是与蛇头组织的对抗,还是同哥伦比亚人的争斗,乃至以一敌五的圣保罗贩毒集团大内斗,都充分说明了这一点。就像小纳克所说的,“保罗这个人很嚣张。”   如果只是一个普通人,嚣张绝不是什么好的品质,但作为一名组织的首脑,在对外表态的时候强硬一些,嚣张一些,更多时候反倒会赢得更多人的支持。   在对待与埃沃拉组织的斗争问题上,李再安从未想过要动用吴兴国他们的力量,对埃沃拉本人采取刺杀的手段,他所采取的方针,就是利用外部的持续高压状态,促使埃沃拉组织在内部发生变乱,一般来说,这也是贩毒集团之间斗争时最常采用的手法。李再安之前没想到的是,他的目的竟然这么快就有了实现的希望。   ...................   雨后初晴的恩赛亚达海滩一派喧闹,一米左右的浪高为冲浪爱好者提供了运动的最好时段,而高悬半空的艳阳却是日光浴爱好者的最爱。   在距离海滩七八海里之外的湛蓝色海面上,一艘乳白色的沃利豪华游艇静静的停泊在海面上,游艇的日光浴斜面平台上,两个穿着性感比基尼泳装的金发姑娘躺在那儿,悠闲的聊着天。而在尾门路甲板外侧的二层平台上,三个男人正或站或坐的聚在舷栏边上,一边钓着鱼一边说着什么。   三个男人中唯一站着的一个,正是勒克洛斯,他就站在李再安的身后,而在他右边坐着的,赫然便是埃沃拉组织的中层头目唐纳·迪斯巴托。   坐着的两个人,一个是莫里奥的首领,一个是埃沃拉组织的中层头目,两人分属于两个不同的组织,而这两个组织现在还正打的不可开交,由此,两人之间的这次秘密会晤才更显得神秘、非同一般。   对于唐纳的秘密来访,李再安其实也没有想到,但他却能够轻易地猜测到对方的来意——在这个时候,以唐纳的地位,是没有代表埃沃拉出面谈判的,换句话说,他只能是代表他自己来的,在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对峙之后,埃沃拉组织内部终于出现了准备背弃埃沃拉的人。   “埃沃拉在最初创立起来的时候,并不是属于埃沃拉一个人的,而是由十二个组织组构合并成的,”手里拿着垂钓的海竿,唐纳给李再安介绍着埃沃拉组织的历史,“当时莫里奥向外扩张的步子迈得很大,巴诺罗年富力强,态度强硬,圣保罗的每一个组织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正是为了对抗他的扩张,防止自己的组织遭到兼并,十二个组织最终统合到一起,而组织首脑便是当初那个同样很强硬的埃沃拉。”   “不管是否承认,人真的都是会变的,会变老,会变的多疑,会变的顾虑重重,会变的软弱可欺,”手里的海竿颤了颤,估计是有什么东西咬钩了,唐纳也不去管,兀自继续着之前的话题,“巴诺罗老了,所以变的保守了,最终倒了下去,埃沃拉如今也老了,组织里的每个人都知道,他不打算将首脑的位置让给别人,而是打算将它留给自己的儿子。为了实现这个目的,他要除掉一些人,一些有可能威胁到他和他儿子的人,所以,埃沃拉目前的主要目标都在组织内,而不在组织外面,更不可能在你的身上。同样也是因为这个缘故,他变的软弱了,整天疑神疑鬼,不择手段的削弱像我这样的中层头目。他以为这样就可以继续稳固自己的地位,可以让他顺利将首脑的位置留给他的儿子,但他却没有意识到,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软弱才是最致命的,而你,保罗先生,你也根本不可能同如今埃沃拉做任何妥协,因为你的目的是控制整个圣保罗,而埃沃拉就是挡在你前面的最大障碍。”   “那你为什么来见我?”李再安眯着眼睛,迎面照射来的阳光让他感觉浑身懒洋洋的,说话的语气似乎也带了几分惫懒,“哦,有鱼上钩了,你不准备拉起来吗?”   “我为什么来见你,你的心里应该很清楚,至少,我不可能是来找你钓鱼的。”咬钩的应该是个大家伙,手中的海竿连同鱼线都被扯得笔直,唐纳挣扯了一会儿,索性放了手,眼看着柔韧的鱼竿滑落到水里,顷刻间被扯到十几米外的海面上。   咬钩的大家伙也不知道是什么,不过看浮出水面的刺状鱼鳍,应该是大块头的金枪鱼或是马鲛什么的,它带着鱼竿在十几米外的海面上扑腾着,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闪着七彩的光。   “当初,组成埃沃拉组织的十二个组织中,也有我的一份,”唐纳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我曾经为此而自豪,但如今看来,这已经成了一个巨大的麻烦,回头细数一下,当初的12个人中,除了我和埃沃拉之外,剩下的人竟然已经全都不在了。他们不是在过去的时间里死掉了,就是还被警察关在监狱里,这辈子可能都难以重获自由,我不知道这样的结果是否与埃沃拉有关,但可以肯定的是,我已经成了他的眼中钉。我不想落个横尸街头的结局,也不想在监狱里度过后半生,所以,我认为有必要做些什么,比如说同你合作......”   “同我合作?”李再安听他终于说到正题,这才笑道,“让我说说看,我现在的想法是干掉埃沃拉,而你又不想死在他的手里,由此,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所说的合作,也是希望能够干掉埃沃拉?”   唐纳沉吟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点头,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复。   “你需要我做些什么?”李再安将手中的海竿交到勒克洛斯的手里,又转身从后面的小桌上端过两杯红酒,交给唐纳一杯后,说道。   “我希望莫里奥能够停止对我那片地区的袭扰,这是最基本的一个条件,”条件都是来之前就想好的,唐纳直截了当的说道,“其次,要想干掉埃沃拉,有几个人也是你们必须首先干掉的,比如说纳克兄弟......”   “等等,我怎么觉得这不像是合作,反倒像是你在告诉我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你究竟是我的顾问还是我的合作者?”李再安打断他,插口笑道,“如果是合作者的话,请你先告诉我,你能为我做些什么,我能从你身上得到些什么。”   “我可以为你提供埃沃拉的具体行踪,”唐纳说道,“我想这对你来说应该是最有价值的。”   “错,”李再安果断的摇头道,“说起来你可能不会相信,在我眼里,埃沃拉这个人一钱不值,我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他只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东西,满口的牙齿都已经腐朽了,早就咬不死人了,如果不是因为他的手上有我想要的东西,我甚至连多看他一眼的心情都没有。”   “你想要整个埃沃拉组织?!”唐纳一瞬间便明白了这话中隐含的意思,他身子一颤,悚然道,“保罗先生,你确定这是个理智的想法吗?”   “你又说错了,我没想过吞并整个埃沃拉组织,”李再安摇头道,“我真正想要的,是在圣保罗建立一套全新的地下秩序。埃沃拉也罢,莫里奥也罢,任何一个组织都一样,他们都可以作为一个独立的组织继续存在,到任何时候,我都不会插手任何一个组织的实事务细节。但是有三点必须按照我的意思来办:第一,毒品的来源由我来控制,这一点我已经做到了;第二,在所有组织之上,要成立一个联合委员会,内设委员六人,由各个组织的首脑出任,每人都有一票的决定权。这个委员会,将负责协调各个组织之间的关系,是一个超然的存在。当然,这个委员会成立之后,我也会把毒品的来源渠道交出来,由整个委员会共同管理;第三,每个组织的资金,我是指那些需要洗干净的黑钱,都集中到一个稳定的渠道进行漂洗。这个渠道我正在着手构建,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看到成效。今后,每个组织通过这个渠道洗钱,都无需支付任何的手续费,但条件是,漂洗的周期可能会比较长,需要半年左右。”   唐纳皱着眉头,他不明白李再安设立这三个条件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因为至少从表面上看,他无法从这三个条件中获得任何好处,不仅如此,他在交出毒品来源之后,甚至还吃了很大的亏。 第二卷 第139章 目标 “不要用这种怀疑的目光看着我,”瞟了一眼唐纳充满怀疑的脸,李再安继续说道,“你们猜测的没错,我是个野心很大的人,但你们仍旧低估了我的那份野心。我的野心从来都没有局限在圣保罗,这个地方太小了,空间小,格局小,到处都是局限。我的野心包容了整个巴西,从里约到若因维利,从巴西利亚到贝洛奥里藏特,我希望能将整个巴西的地下王国都统一起来。”   说到这里,李再安停下来,他看着唐纳,挤挤眼睛,笑道:“知道我为什么有这样的野心吗?”   唐纳茫然的摇摇头,在他看来野心就是野心,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只是李再安的野心实在是太大了,大的有些离谱,且不说别的,单单是一个里约,那里的贩毒组织虽然分散,但其整体实力却不是圣保罗能够比拟的。   “因为我不想做一个罪犯,或者说,不希望仅仅做一个整天藏头露尾、惶惶不可终日的罪犯,”抿了一口杯中的红酒,李再安悠然道,“而要想摆脱这样的命运,最好的办法绝不是乖乖的到监狱里去服刑,而是把手头的生意做大,大到巴西利亚必须同我们妥协为止。嗯,没错,这就是我的想法,真实的想法。”   见唐纳仍旧沉默不语,李再安又喝了一口酒,直截了当的说道:“你说要同我合作,ok,我接受,你希望我停止对你那片区域的袭扰,这也没有问题,但你别指望我会为你除掉埃沃拉内部的任何一个人。如果你是真的想要同我合作,有足够的诚意的话,那么我可以为你准备一个计划。”   “哦?”唐纳疑惑的发出一个含糊的声音。   “如果你们真的对埃沃拉失去了耐性,那么现在的确是个好机会,不过你们不应该等着我们去解决掉埃沃拉亦或是他的亲信,而是应该选择离开这个组织,”李再安为他解释道,“既然当初的莫里奥是由十二个组织组构成的,那么或许现在已经到了重新分化的时候了。唐纳先生,你可以选择带着你的人和你的地盘离开埃沃拉。作为莫里奥的首脑,我可以承诺为离开的埃沃拉的你和你的同路人提供保护。”   “不要求我们加入莫里奥组织吗?”唐纳试探着问道。   “除非你们自己愿意,否则没有人会强迫你们作出这样的选择。”李再安耸耸肩,笑道。   这样的承诺对于唐纳来说有一种难以掩饰的诱惑,当然,以一个独立姿态出现的组织,注定要比现在的埃沃拉组织弱小,甚至是弱小的多,但那又算得上什么?按照李再安所说的,他将来要在圣保罗乃至于整个巴西创建一种全新的地下秩序,这个野心能否变成现实,唐纳不太确定,但他可以确定的是,作为莫里奥的主人,他要想在圣保罗实现这个目标应该并不是奢望。只要莫里奥这次击垮了埃沃拉,整个圣保罗就再没有哪个组织能同莫里奥相提并论了,换句话说,倘若李再安说的是真心话,那么将来作为一个独立组织的首脑,唐纳就有机会在那个什么委员会里占有一席之地,反之,如果这只是一个好看但却永远吃不到的诱饵,他也大不了带着自己的组织被莫里奥兼并。   对于唐纳来说,他很愿意相信李再安说的是真心话,不过即便这些都是假的,他也不会失去更多了,所以说,这个决定并不是那么难以作出的,他只需要在糟糕和更糟糕之间做一个本能的就成了。   “我能联络到的人有六个,”在长时间的沉默之后,唐纳终于做出了决定,他说道,“不过现在能否说服他们走到那一步,我还不是很有把握,我就我个人来讲,我很乐于接受保罗先生的提议,如果能够说服他们,我希望将来能由我们这些人组成一个全新、脱离了埃沃拉的组织,当然,我也很乐于支持先生你的构想,在圣保罗建立一个全新的地下秩序。”   “这才是我想要的,唐纳先生,”李再安伸出手,同唐纳适时伸出来的手用力握了握,笑道,“你要相信,虽然我现在没办法给你任何承诺,但你所作出的绝对是一个正确的决定,时间很快就会证明这一点的。”   看着李再安那张充满笑意的脸,唐纳恍惚中似乎有了一种错觉,他觉得自己的决定可能真的不是那么糟糕的,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他真的能够得回自己曾经失去的一切,重新成为一个组织的首脑。   直到夕阳西斜,碧蓝的海绵浸满暗红色的余晖时,豪华的游艇才在距离恩赛亚达海滩数公里处的一个私人码头靠岸,送走了醉醺醺的唐纳,李再安长时间伫立在尾门路甲板的船舷处,向南眺望着一望无际的海面。   “先生,那家伙已经走了,”负责送唐纳上岸的勒克洛斯转回到游艇上,他站在李再安的身后,轻声说道。   “嗯,”李再安点点头,仍旧眺望着海面,说道,“你把我命令传达下去,就说今后一段时间,埃沃拉组织可能出现剧变,让下面的人做好准备,一旦唐纳他们有所行动,就要尽一切可能配合他们。”   “是,先生,”勒克洛斯先是点头应了一声,紧接着,又迟疑着说道,“不过,先生,您是真的打算支持唐纳那种人吗?”   “为什么不呢?”李再安转过身,面带微笑的说道,“这显然是最符合莫里奥利益的一个选择,难道我还能找到拒绝的理由吗?”   “可,他们是叛徒啊,没有人会喜欢叛徒的。”勒克洛斯说道。   “可也没有人能够阻止叛徒的出现,难道不是吗?”李再安笑道,“对于阻止不了的东西,我们当然有理由不喜欢,但却没有理由拒绝去利用它们。”   “不,先生,我的意思当然不是放弃这个机会,而是......您知道,只要目的达成了,像唐纳这种人,咱们似乎没有理由让他继续存在下去了。”勒克洛斯说道。   “呵呵,我的想法恰恰与你相反,”李再安摇头道,“我不仅要让唐纳继续存在下去,还要实现他的野心,让他成为取代埃沃拉的新一任组织首脑。我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就像你说的,叛徒没有人会喜欢,不仅仅是我们,别的人也一样。唐纳是个叛徒,埃沃拉组织的叛徒,我相信这一点他自己也很清楚,所以,将来作为新一任的组织首脑,他要想在这个位置上坐得安稳一点,就更离不开我们的支持。换句话说,通过这个人,我们将有希望控制整个埃沃拉组织,难道这样的结果,还抵消不了你对他的憎恶吗?”   勒克洛斯歪头想了一会儿,最后搔搔头皮,说道:“是,先生,我想的太肤浅了,这的确是一个最好的选择,至少对咱们来说是的。”   “勒克洛斯,你要明白,作为一个组织的首脑,作出的任何一个决定都应该是从大局出发考虑的,个人的喜好绝不应参杂其中,至少不能在其中起一个决定性的作用。”李再安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以后,我会给你安排一些更重要的工作,将来的某一天,甚至会把整个莫里奥都交给你,所以,你必须学会如何以一个组织首脑的身份来考虑问题,知道了吗?”   “是的,先生。”勒克洛斯面色平静的说道。   其实作为李再安的贴身保镖,勒克洛斯早晚会成为莫里奥组织内值守一方的角色,这是组织内的每个人都很清楚的,关键一点在于,谁都想不到这一天会来的如此快。   “好啦,去把下面的事情做了吧,”李再安摆摆手,转身朝通往上层的旋梯走去。   登上旋梯,穿过光洁的木地板走廊,李再安出现在二层露台的日光浴平台上。此刻,两个穿着比基尼泳装的女郎,正慵懒的靠坐在平台斜面上,一边吃着精致的小点心,一边喝着甘甜的椰汁。   看到李再安出现在走廊尽头,两个女郎坐起身,摘掉脸上的宽幅墨镜,柔声招呼道:“保罗先生。” “嗯,”李再安点点头,面带笑容的走过去,站在两个女郎的中间,一手揽住一个,现在她们性感的脸蛋上各亲了一口,这才笑道,“怎么样,我的天使们,今天玩得尽兴吗?”   “是的,先生,我们的感觉好极了,”穿着白色比基尼的女郎娇声道。   “可惜这样的好时光太短暂了,如果可能的话,我真希望这一天永远都不要过去。”另一个深吸一口气,细声细气的说道。   “如你们所愿,”李再安埋下头,将整张脸都埋在前一个女郎丰满的胸脯里,闷声闷气的说道,“以后这样的好时光你们想什么时候享受就什么时候享受。”   抬起头,他跺了跺脚,大声说道:“来吧,让我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这艘游艇我已经用你们的名字命名了,就叫温莎号,现在,它是属于你们的了。” 第二卷 第140章 双面人 两个女人就是温斯蒂和帕莎,也就是之前李再安收买的,专门用来引诱圣保罗州州务卿特奥杜洛·保利诺和州公共预算委员会主席艾松·梅内克的两个女孩。   在这些女孩的身上,李再安才不在乎下多大的血本,价值上千万美元的游艇,他也能毫不犹豫的甩出手,当然,谁都知道,这艘游艇与其说是送给两个女孩的,还不如说是送给特奥杜洛与艾松的,这是一笔绝对值得且前景无限看好的投资。   “温莎号”取名于两个女孩的名字,船首的位置上已经喷上了船名,这艘游艇连同岸边带有私人小码头的别墅,都是这次将要送出的礼物,李再安计划着最近邀请特奥杜洛他们来这栋别墅聚会,当然,名义上出面的人仍旧是贝塞隆议员。   “这是送给我们的吗?保罗先生。”帕莎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李再安,满脸惊喜的惊呼道。   “噢,上帝......”温斯蒂用手背掩着小嘴,因为激动的缘故,她修长的身子都在颤抖。   “当然,”李再安点点头,伸手朝二层尾舱的小客厅里指了指,说道,“过户的文件就在桌子上,你们只要签了名,它就是属于你们的了。”   “保罗先生,您实在是太慷慨了,”温斯蒂紧紧抱着李再安的胳膊,峰挺的胸脯在他胳膊上毫不掩饰的摩擦着,娇声欢呼道。   “可这份礼物实在是太贵重了,我们真的可以接受吗?”帕莎在身边的船舷上小心的摩挲着,眼神迷醉的说道。   “为什么不呢?它是你们应得的,”李再安揽住帕莎的细腰,一边用生了茧子的掌心在她光滑的肌肤上抚摸着,一边笑道,“其实对我来说,只要能用金钱买到的礼物,就永远算不上贵重,而你们两个,我的小天使,你们才是上帝赐给我的最贵重的礼物。”   话说完,李再安在温斯蒂挺翘的小屁股上拍了拍,笑道:“好啦,去把合同签了吧,一会还有点精彩的节目要请你们观看呢。”   两个女孩亢奋的送上香吻,随即争先恐后的奔进尾舱,去找那份合同去了。   李再安唇角噙着一丝冷笑,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施施然进了门。   尾舱的餐桌上,游艇过户的合同都是现成的,两个女孩甚至连合同的内容都没有细看,就兴高采烈的在上面签了名字。她们倒是没有细细琢磨李再安刚才说过的那番话:只要能用金钱买到的礼物,就永远算不上贵重,这其中似乎也包括了她们两个。   “保罗先生,您看这样可以了吗?”将签了名字的合同举在面前,帕莎微微弯着腰,妩媚的问道。   “嗯,”李再安接过去看了一眼,随手按下桌边的叫铃。   没一会儿,面无表情的勒克洛斯出现在舱门口,李再安将合同抛到他的怀里,说道:“拿去办妥吧,还有,我为两位小姐准备的节目也该上演了,你们都准备好了?”   “是的,先生,”勒克洛斯瞟了一眼两个女孩,沉声说道。   “那好,你去吧。”李再安摆摆手,说道。   “对啦,我的天使们,”等到勒克洛斯的脚步声去远,李再安转过身,对两个女孩说道,“我听说最近特奥杜洛和艾松缠你们缠的很紧啊。”   “先生,我们都是按照您的吩咐去做的,”温斯蒂脸上微微一红,轻声说道,“始终和他们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让他们有一种触手可及但却总也抓不到手心里的感觉。”   “很好,很好,对你们的表现,我非常的满意,”李再安走过去,推着温斯蒂转过身,从背后搂着她,一边亲吻着她的肩头、脖颈,一边柔声说道,“不过我想的是,或许是时候让他们尝到一些甜头了,当然,只是一些小小的甜头。”   双手从温斯蒂的腋下穿过去,找到她胸罩的前系扣,稍稍用力扯脱了它,李再安揉捏着那两团丰满,继续说道:“最近我打算在这个海滨别墅里开一个聚会,到时候我会想办法把他们两个也约来,你们知道该怎么做了?”   感觉到一支粗糙的大手又向自己双腿间移动的趋势,温斯蒂颤声道:“是的先生,我们知道该怎么做。”   “非常好,这样非常好,”李再安扭头看了一眼站立一旁的帕莎,微微侧过身子,喘息着说道,“来,我的帕莎,替我把裤子脱了。”   帕莎涨红着脸走过来,伸手搭上李再安的沙滩裤裤带,正想将他的裤子褪下去,眼角的余光突然发现尾舱外的船舷边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升了起来。   几乎是出于一种本能的,帕莎扭头朝外看了一眼。   “啊!”   就只看了那么一眼,她就像是见了鬼一样,扯着嗓子发出一声尖叫,同时身子一歪,整个人跌倒在地上,两支修长的大腿拼命在光滑的木地板上蹬踹着,试图藏到某个角落里去。   被李再安搂在怀里的温斯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下意识的朝后看了一眼,当看到那个被钢丝缆绳悬吊着的东西之后,也骤然发出一声尖叫,拼命挣扎着,试图从李再安的怀里逃出去。   “嘘!不要怕,不要怕,我的小天使,”李再安紧紧搂着她,将她死死按在固定的餐桌上,笑道,“这有什么好怕的,你们仔细看看,那又不是魔鬼,只是一个死人罢了。哦,你们应该和她很熟悉的,瞧,她不是露丝娜吗?” 露丝娜是当初与帕莎她们一起的五个女孩之一,只不过现如今,她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她被人用一条钢丝缆绳勒住脖子,悬挂在游艇上层的一根搭杆上。   老实说,此时的露丝娜早已看不出原形来了,她赤裸的尸体上布满了伤口,因为在水里浸泡时间太长的缘故,这些伤口处的皮肉向外翻着,雪白雪白的,同时,她的整个尸身也被泡皱了,就像一大块吊着的干蜡,无比的恶心。   “啧!”咗了一下牙花子,李再安用一只手握住温斯蒂的两只手腕,一边用空出来的一只手褪掉裤子,一边惋惜道,“我真替可怜的露丝娜感到惋惜,其实她的生活才刚刚开始,却因为不守信用,就那么草草的结束了。我给了她全新的生活,让她可以衣食无忧,让她能做一个体面的女人,可她呢,她是怎么回报我的?”   扯开温斯蒂的下装,用力撞进她的体内,李再安缓缓地动作着,同时喘息着说道:“她接受了我给予的一切好处,却想着和另一个男人逃离圣保罗,去过所谓她想过的生活。哦,我想这些你们应该都知道吧?她在准备逃走之前,难道没有把这种卑劣而且可怕的想法对你们说过吗?”   “没有,保罗先生,露丝娜什么都没有跟我们说过......”温斯蒂哭喊道,她感觉到自己的下身像是被撕裂了,初次体会到的经历对她来说一点都不温馨幸福,反倒是一种惊恐与痛楚交杂的折磨。   “没有吗?这似乎与露丝娜自己说的有些不一样啊,”李再安伸手在两人结合的地方抹了一把,那猩红的血液让他感觉非常满意,“不过没关系,这件事情毕竟已经过去了,我也没想过继续追究。但你们要明白,这样的事情我希望仅此一次,如果下次再出现类似的情况,而你们又对我有所隐瞒的话,相信我,我有一千种办法让你们领会到身在地狱是什么样的感觉。”   “是,先生,我知道了,我再也不敢了。”温斯蒂哭声道。   “嗯......”李再安闷声不语的耸动着屁股,感觉到累积的欲望即将达到顶点的时候,他停下来,转身扯起兀自缩在地上颤抖的帕莎,将她推倒在餐桌上。   “对啦,有一件事差点忘了告诉你们,”在少女一声痛苦的闷哼中撞入她的身体,李再安抹了一把脸上汗水,脸上的肌肉抽搐着,说道,“知道是谁把露丝娜的事情告诉我的吗?哈,呼呼......你们可能永远都想不到,这个告密者,就是她所看重的那个男人。这个愚蠢的女人,她以为那个家伙可以带给她充满爱情的新生活,可她却不知道,在那个家伙的眼里,她这个可怜虫以及她那更加荒谬的爱情,远没有10万美元的奖赏来的重要。”   “所以......”没有刻意的坚持,濒临爆发的李再安用力挺耸几下,将全部的欲望都送到女孩的身体最深处,“所以,露丝娜成了现在这幅样子,而出卖了她的那个家伙,则找到了真正的新生活。如果你们也希望走露丝娜的旧路,将现在的生活以及你们的性命都交给某一个男人的话,那么我是不会介意的。”   缓缓退开两步,看了看两具趴伏在餐桌上微微抽搐的胴体,李再安吐口气,摸出一支烟点上,吸了两口后,放缓语气,说道:“如果你们不想那么傻的话,那就安安稳稳的替我工作五年,我说话算话,只要五年,五年之后,我会给你们自由,让你们带上你们这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去过你们想过的生活。” 第二卷 第141章 复活节的惊喜 对于巴西人来说,复活节也是一年中极其重要的一个节日,这是基督耶稣复活的日子,是一个伟大的庆典。   每年复活节到来的日子,圣保罗总是细雨蒙蒙的,这似乎已经成了一个上帝与圣保罗人共同遵守的契约,而今年,这样的契约仍旧在履行。   天刚刚蒙蒙亮的时候,伴随着从海上吹来的清凉南风,蒙蒙的细雨便敲开了天门,稀稀落落的飘下人间。   莫里奥贫民窟的教堂门前,来自贫民窟内各个角落的居民们排成了长队,有人翘首朝教堂门里张望,有人则抱着用彩色塑料袋包裹着的彩蛋,兴冲冲的从门里朝外挤。复活节彩蛋是教堂每年复活节必有的派送,这些彩蛋有的里面包裹着巧克力糖果,有些则包裹着打成卷的钞票或是奖券什么的,能领到什么完全要看个人的运气了。   别墅的窗口前,李再安倚窗而站,嘴里叼着一支香烟,手里拿着一份报纸,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光线,翻阅着报纸上的新闻,时不时的,他也会抬起头,朝教堂的方向眺望一眼。   劳蒂尼端着咖啡送进来的时候,偷偷朝他看了一眼,嘴角处瞬间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那副表情就像是想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事情。   好笑的事情?是啊,还真有些好笑的事情。   事情的源头还是那个刚果荣誉大使的身份,如今,方方面面的报纸上已经为这件事吵开锅了,大量的声音在批评刚果政府对自身行为的不负责任——实事求是的说,将一个荣誉大使的头衔颁给一名罪犯,这种事做的无论如何也算不上负责任。   不过现在的刚果政府显然没心思考虑巴西的抗议了,就在一周前,刚果首都布拉柴维尔再次爆发武装冲突,这次交战的双方分别为总统利苏巴、前总统萨苏以及布拉柴维尔市市长贝尔纳。从目前的局势看,总统利苏巴的处境很不妙,他能不能继续执掌这个国家,现在还是个未知数,面对这样的局面,谁还有心思来理会这种无聊的事情?   这个花钱买来的身份,短期内看来还能用上一段时间,不过整件事却成了一个笑谈,没人敢当面拿这件事取笑李再安,可在背后,免不了会有人说说笑笑的。   对与李再安来说,他不会关注这种无聊的事情,而且今天的报纸上也没有什么值得他关注的事情,他之所以拿着这份报纸,只是出于一种习惯罢了。   劳蒂尼把咖啡放在水晶玻璃的茶几上,发出叮当的一声轻响,惊动了窗前的李再安。   “劳妮,”收起手中的报纸,李再安转过身,上下打量劳蒂尼一眼,说道,“勒克洛斯的车安排好了吗?”   “我不知道先生,”劳蒂尼轻声说道,“不过刚才我看到他已经从教堂那边回来了,怎么,您要出去吗?”   “嗯,我想......”李再安说着,嘴里刚蹦出两个单音,客厅的房门就被人从外面“咚”的一声推开,紧接着,就看到勒克洛斯涨红着脸冲进来,一双眼睛里透着渗人的光芒。   “先生,出事了,出事了!”进门后脚步没停,勒克洛斯又往里奔了几步,这才大声说道。   “搞什么,慌里慌张的!”李再安眉头一皱,语带不满的训斥道。这可是他的二楼客厅,平素都不允许外人进来的,即便是勒克洛斯,进门的时候也是要敲门的,过去这么长时间了,这家伙还从没这么毛躁过呢。   “哦,对不起,先生,我太兴奋了。”勒克洛斯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慌忙停下脚步,重重的喘息两声后,有点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不过真的出大事了,埃沃拉死了,他被人干掉了!”   “你说什么?!”李再安一愣,随即眼睛大睁,用一种无法置信的语气追问道,“再说一遍,谁死了?!”   “埃沃拉,埃沃拉死了!”勒克洛斯大声说道,“刚刚得到的消息,他昨天晚上被人干掉了,尸体今天早上才被发现,就在半个多小时前,现在整个埃沃拉组织都乱套了,唐纳递消息过来,说想今天宣布脱离埃沃拉组织的消息,问咱们合不合适。”   “埃沃拉死啦!他怎么死的?!”这是李再安脑子里转出的第一个念头。可以肯定的是,这件事不是他干的,也不是他指使人去干的,他对此毫不知情。   “现在还不清楚,外面传回来的消息很混乱,怎么说的也有,我已经安排人去打听了。”勒克洛斯说道。   埃沃拉死了,他竟然死了,这可真是一件大事,李再安并不担心有人将这件事归到他的头上,他只是在考虑,如果埃沃拉是被人刺杀的,那么在背后推动这件事的人究竟是谁。可以想到,整个圣保罗想弄死埃沃拉的人绝不在少数,可敢于这么做且能够做成的人,屈指可数,他会是谁?目的是什么?为什么选在这个时候下手?如今,还不得而知,只能等更进一步的消息传回来,才能做出进一步的估测。   当然,对与李再安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还不是搞清楚埃沃拉的死因以及下手的人物,他首先要做的,就是针对埃沃拉死后的影响做出安排。对于一个组织来说,永远都不能低估首脑的作用,在埃沃拉组织内,埃沃拉虽然只是一个人,但他却是一个象征,是将这个组织拧合一起的关键性人物。他的死,必然会令整个埃沃拉组织遭受重创。接下来,谁将接替埃沃拉的位置,谁能成为新一任的组织首脑,必然会在埃沃拉组织内部引发一场大规模的内斗,如果唐纳那些人选在这个时候退出埃沃拉组织,亦或是在组织内挑起内讧,都很有可能会导致整个埃沃拉组织的崩溃——这是李再安最希望看到的。   “你去告诉唐纳,我支持他在这个时候作出的任何一种选择,”稍一思索,李再安斩钉截铁的说道,“明白我的意思吗?我是说,如果他们想要退出埃沃拉组织,我会支持他们,反之,如果他们想要谋求埃沃拉组织内的掌控权,我也会支持他们,总之,现在选择的权力在他们手上,就看他们如何决定了。”   “是,先生,我马上去回话。”勒克洛斯兴奋的说道,谁都知道,这对于莫里奥组织来说是一个难能可贵的机会。   “等等,”李再安拦住他,继续说道,“还有两件事要马上去做。第一件,把我的命令传达下去,从现在开始,停止一切对埃沃拉组织的袭击行动,所有中下层组织,取消原定的复活节庆典,让每个中层干部准备好一份厚礼,下午跟我去参加埃沃拉的葬礼。”   “啊?先生,这......”勒克洛斯吓了一跳,可还没等他把反对的意见表达出来,便被李再安打断了。   “第二件事,以我的名义,给圣保罗的每个组织发出邀请函,邀请各个组织首脑共同出席埃沃拉先生的葬礼,”李再安眼睛里闪着光,吐字清晰的说道,“记住,是每个组织的首脑都必须亲自出席,对于拒不出席的,将被视为与莫里奥、埃沃拉组织为敌。”   勒克洛斯张张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他发现自己的“头”似乎有点不要脸的意思,埃沃拉才刚死,尸骨未寒,他就已经把人家组织当成自己的囊中物了。 “去吧,两件事都很重要,抓紧时间做好。”李再安显然没将自己的做法看的多么不要脸,他摆摆手,语气轻松的说道。   勒克洛斯没再说什么,转身执行命令去了。   随后的一段时间,方方面面的消息陆陆续续的传回来,只是这些消息都不可靠,埃沃拉的死因也被传的五花八门。有消息说他是在寓所内被人枪杀的,也有消息说他是被炸死的,还有消息说他是心脏病突发死的,等等等等,不一而足。面对这些看似混乱的消息,李再安的心里有一份担忧。   埃沃拉的死因被传出各种不靠谱的消息,背后折射出一个真实存在的问题,那就是埃沃拉组织的核心目前还具备很强的掌控力,他们封锁了消息,使得外界对埃沃拉的死因只能胡乱猜测。李再安不清楚这份掌控力能够持续多久,但若是它无限期的持续下去,那么埃沃拉的死对于整个埃沃拉组织来说,将没有太大的影响。   无须怀疑,任何一个类似埃沃拉这样能够在圣保罗立足近二十年的组织内,都会存在大量的能人,毒贩子并不像电影里演的那样只会嗜勇斗狠、靠血腥手段维护自己的利益,很多时候,那些大毒枭都是很有头脑的,否则他们早就在复杂的斗争中死的连渣滓都没有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其间,勒克洛斯回来递过几次消息,但都是一些道听途说的假消息,他派出去真正打探消息的人并没能进入埃沃拉组织的内部,埃沃拉几个常去的藏身处,都被忠于他的那些组织头目控制着,别说进去探听消息,想要靠近都很困难。 第二卷 第142章 喧宾夺主 确切的消息直到中午时分才传回来,与埃沃拉死因一块传来的,还有埃沃拉组织内部出现内讧的消息。   作为埃沃拉组织的头目,盘踞在圣保罗近二十年的大毒枭,埃沃拉的死因让人感觉有些哭笑不得,说来难以置信,他竟然死在了一个女人的手里。   根据得来的最可靠消息,问题出现在埃沃拉的情人,一个名叫露希艾娜的女人身上,这个女人是两年前才跟着埃沃拉的,是一个年纪还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子,很明显,这是个相当典型的老少配。当初埃沃拉获得露希艾娜的手段估计也不怎么见得光,他也不知道这个女孩原本就有一个相好的情人,而且两人之间的关系从未间断过。   最近一段时间,由于莫里奥与埃沃拉之间的战争,埃沃拉本人变得焦躁不安,那个叫露希艾娜的女孩认为这老头子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可以放在她的身上了,所以就考虑着同自己真正地情人逃离圣保罗。可谁能想到,命运就是那么喜欢捉弄人,就在露希艾娜与她的情人准备昨天夜里逃走的时候,埃沃拉竟然鬼使神差的到她那儿去过夜了。   突然出现的糟老头将这对奸夫淫妇堵在了房间里,结果却因为保镖没在,而被年轻气盛的奸夫一不做二不休的给掐死了,随后,一对小情人逃离别墅,连夜坐上了通往巴西利亚的火车。埃沃拉的尸体直到今天早上才被察觉不对头的保镖们发现,而这一上午,埃沃拉的核心层一方面严密封锁消息,一方面安排人去将这对出逃的小情人抓了回来。   在此之前,由于埃沃拉组织的两大强势人物已经被莫里奥发动的突然袭击刺杀了,包括纳克兄弟在内,终于埃沃拉的中层干部即便严密封锁消息,也不可能持续太长的时间。临近中午的时候,埃沃拉组织的全部中层头目汇集到埃沃拉贫民窟,原本的意图是商量善后事宜以及推选新的组织头目,由此,埃沃拉组织此前表现出来的虚假平静被彻底打破,方方面面的消息被一股脑的泄露出来。   按照埃沃拉生前的意图,他显然是希望将自己的宝座留给儿子小埃沃拉的,如果他能再活个七八年,这个意图倒是很有实现的可能,可惜的是,他在完成组织内的势力统合之前就挂掉了。埃沃拉活着的时候尚且不能保证他的儿子顺利上位,更何况是他死了之后。   没有确立首脑人选的埃沃拉组织,在上午的中层头目会议上很快便出现了分裂,有人支持埃沃拉的儿子出任组织的新一任首脑,这些人基本上是忠于埃沃拉的,当然,也有怀着别样心思的家伙。有人选择支持纳克兄弟中的哥哥大纳克,这些人与纳克兄弟走得比较近。当然,也有选择支持唐纳的,虽然人数比较少,但也有那么四五个,这些人基本上就是搅局的,他们实际上就是恨天下不乱的那么一拨人。   可不管是出于哪一种心态的实力方,都没提到一件眼下最应该首先考虑的事情——替死去的埃沃拉处理后事,让他入土为安,就连埃沃拉的亲生儿子似乎都把这件事给忘了。到了这一刻,实际上明眼的人都能看出来,圣保罗州最大的贩毒组织埃沃拉集团,已经走了分崩离析的边缘了,它的崩溃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曾经的埃沃拉组织很强大,但在埃沃拉本人死后的第一时间,它脆弱的一面终于暴露出来了,圣保罗的每一个贩毒组织都明白,从这一刻起,在圣保罗这个地方,将只存在一个实力雄厚的贩毒集团,不巧的是,这个集团的首脑还不是个安分守己的家伙。   淅淅沥沥的小雨一直下个不停,过了中午的时候,雨势似乎有加大的趋势。   埃沃拉贫民窟西侧大圣道的入口处,十几辆各式轿车组成的车队缓缓驶来,守卫在贫民窟入口处的几个持枪年轻人,用很不友好,甚至可以说是敌视的目光看着这个车队,直到他们驶过入口,进入埃沃拉贫民窟内部。   埃沃拉在作为组织大本营的贫民窟内有两套豪宅,其中位于贫民窟中心位置的是一套三层别墅,带有一个上千坪的院落,这套豪宅在遍布着集装箱式破旧房屋的贫民窟内显得异常惹眼。   此时,这栋豪宅的庭院外面已经停满了车,最后驶来的车队在离着庭院还有几十米的地方停下来,穿着黑衣的保镖从一辆辆车上下来,分左右两侧护卫在车队的旁边。   拿着一款亮银色握把的jamessmith&sons手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戴着宽幅墨镜的李再安最后一个从车上下来,他朝四周看了看,也不理会那些并不友好的目光,伸手推开为他撑伞的勒克洛斯,迈步朝庭院的入口处走去。   “上帝,他竟然真的敢到这里来,难道他不怕有人干掉他吗?”   “太嚣张了,他把埃沃拉当成什么了?不行,一定要干掉这个家伙,绝不能让他或者离开埃沃拉......”   “是谁允许他来的,他可不是我们的朋友......”   “为什么没有人站出来说句话......”   一路走过去,类似这种激愤的声音几乎不绝于耳,除此之外,也有一些人目光躲闪,身子后缩,似乎唯恐被人误会什么似的。不过无论众人的反应如何,自始至终都没人上来阻拦,李再安就那么带着人施施然走进庭院,走进埃沃拉当初生活居住的地方。   作为蒙奥卡组织的首脑,特蕾莎来的稍早一些,李再安一行人下车的时候,她就站在庭院里朝外观望,在她的身边,还有圣保罗剩余几家组织的首脑人物。他们就那么看着李再安大摇大摆、如入无人之境一般的走进庭院,每个人的耳朵里似乎都听到了骨头的断裂声——随着埃沃拉的突然死亡,整个埃沃拉组织的脊梁被李再安的突然出现结结实实的打断了。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能够阻止莫里奥一统圣保罗的脚步,那就是有人在这里开枪打死李再安,让他把一条小命留在埃沃拉贫民窟,可问题是,这样的事情指望谁去做呢?   特蕾莎看看站在不远处的那个棕发年轻人,他是埃沃拉的儿子塔米亚,不过据说他更喜欢别人称呼他“小埃沃拉”,以此来彰显他是埃沃拉唯一的儿子。塔米亚今年已经27岁了,从年龄上甚至还比李再安大了一岁,在如今的埃沃拉组织内,他接任首领职务的呼声最高,可瞧瞧他现在的样子,当看到李再安出现的那一刻,他的腿都在发抖。   在地下王国里讨生活不是儿戏,生前的埃沃拉曾经很精明,可他显然高估了自己儿子的能力。   如果说埃沃拉的中层干部们是一群狼的话,那么施施然走来的李再安显然就是一头傲视群狼的雄狮。狼和雄狮之间存在着实力上的差距,这一点谁都不会否认,可若是一头领袖群狼的头狼,在自己的窝里被一头孤身造访的雄狮吓得手脚发软,那他又将如何带领自己的族群同真正的狮群作战?   特蕾莎过去就不看好埃沃拉的未来,如今,随着埃沃拉本人身死,再看到今天现场的这番表现,她的这种看法无疑更加的强烈了,现在她唯一期望的,就是李再安能够信守当初的承诺,在整垮了埃沃拉之后,归还那几块地盘。   “嘿,塔米亚,你还好吗?”走进庭院的李再安没有理会别人的眼神,他径直走到小埃沃拉面前,连墨镜也不摘,就那么很轻松的笑道,“刚刚得到的消息,对埃沃拉老兄的遭遇,我表示非常遗憾。”   四周的人投来愤怒的目光,李再安的年龄比塔米拉还小一岁呢,可他偏偏在这里冒充长辈,问题在于,他的确是同埃沃拉一个时期的大毒枭,尽管他出来混的时间并不长。   “哦,谢谢您的关心,保罗先生,”出于一种畏惧的本能,塔米拉在对李再安的称呼上既然用了敬语,他支支吾吾的一句话,引来四周一片低声的议论。   说实话,塔米拉对李再安的畏惧并不应该受到谴责,他是躲在父亲羽翼下成长起来的年轻人,无论是心态的成熟还是应对危机时的反应,都没办法同李再安这种整天挣扎在死亡线上的人相比。就像现在的李再安,他的身上不仅有一种上位者的威严气质,本身还透着一股厮杀中培养出来的血腥气。他往那一战,表情不管是严肃还是和蔼,都会给人一种不好惹的感觉,任何人都说不好,这一刻触怒了他,下一刻他会不会直接拔刀杀人。   面对这样一个人物,从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塔米亚能说出话来就不错了,谁还能更多的苛求他做的再好一些? “怎么样,那两个该死的家伙抓到了吗?”李再安推推鼻梁上架着的墨镜,朝四周看了看,说道,“谁能想得到,埃沃拉老兄竟然会葬送在这么两个卑鄙的家伙手里,我想,在今天的葬礼上,无论如何也要将两个家伙扒皮抽筋。” 第二卷 第143章 有没有人反对? “葬礼?”塔米亚朝四周看看,似乎想向什么人征询一下这方面的问题,“保罗先生,我父亲的葬礼还没有安排呢,我想......”   “不要想啦,我已经考虑过了,”李再安摆摆手,毫不客气的打断他,说道,“埃沃拉老兄的突然亡故,对咱们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件大事,我已经做了安排,在最尊贵的圣考皮特墓地为老兄买了个可以安睡的地方。今天正好大家都来了,咱们就趁这个机会把葬礼办了吧。”   “这怎么行?”塔米亚身后有人大声说道,“埃沃拉先生的葬礼应该有我们自己人来安排,什么时候轮到外人来替我们做决定了?”   随着这一声质疑,四周响起嗡嗡的议论声,不管从哪方面看,李再安是不请自来的,而他当着塔米亚的面,将埃沃拉葬礼的事情揽过去,则是名副其实的喧宾夺主。而对于塔米亚本人来说,这绝对是彻头彻尾的羞辱。   “这里有外人吗?”李再安哼了一声,不紧不慢的摘下墨镜,冷漠的目光朝别墅台阶上看了一眼,“圣保罗现在的六个组织,不管过去的交情如何,也不管有没有什么纷争,既然大家都来了,那就是为埃沃拉老兄的后世来的。埃沃拉老兄的突然亡故,对于每个组织来说,都是一个损失,大家会有同样的悲痛,同样的惋惜,也可以说都是自己人。既然都是自己人,那么埃沃拉老兄的葬礼怎么办,就应该由各个组织的当家人来协商确定,这就是我的意见,你们可以问一下,有人反对吗?”   现场一片死寂,圣保罗剩余几家组织的首脑都在别墅前的台阶上站着,面对李再安的问题,连一个吭声的都没有。   “我在问......我的意见,有没有人反对?!”李再安看着站在台阶上的几个人,提高嗓音,几乎是一音一顿的再次问道。   包括特蕾莎在内,站在台阶上的几个人感觉李再安投过来的目光就像是刀子一样,每个人都知道,圣保罗地下世界的格局已经彻底变了,现在,李再安是借着这个场合,逼迫每一个组织做清表态。埃沃拉已经倒了,即便莫里奥在今后一段时间里放过它,埃沃拉组织内部为首脑人选的问题也注定要陷入一场混乱,他们不可能腾出手来帮助任何人对抗莫里奥。而剩下几个组织,蒙奥卡已经同莫里奥一个鼻孔出气了,别的势力根本没有同莫里奥对抗的资本。   “我赞成保罗先生的意思,”特蕾莎双臂抱胸,暗暗吐了一口气,扬声说道,“今天是复活节,是个吉庆的日子,埃沃拉老兄的葬礼安排在今天比较合适。”   把葬礼安排在复活节,鬼知道吉庆在哪儿,不过特蕾莎才不管那些,她需要的只是一个说法罢了。   “是啊,就按保罗先生说的办吧。”   “这样最合适......”   周围响起稀稀落落的赞同声,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在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敢于忤逆李再安的意图了,这与骨气无关,而是攸关生死。   “你们瞧,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而是大家共同的决定,”李再安摊摊手,拿着墨镜的手举起来,说道,“塔米亚,不管你将来能不能胜任埃沃拉组织首脑的职务,至少在这个时候,你不会否决大家的意见吧?”   “我......我......”塔米亚抖得更厉害了,他倒是很想鼓起勇气,拒绝李再安的建议,他也知道,那些赞同李再安意见的人,只是因为畏惧他,可在心底里,他的这份勇气无论如何也鼓不起来。   嘴里磕磕巴巴的说着,塔米亚扭头看向站在后面的纳克兄弟,他向从这对兄弟那里得到一些帮助。   “那就这么决定了,”李再安根本不给他更多的机会,见这小子磕磕巴巴的连句整话也说不出来,他将手一摆,直截了当的说道,“嗯,今天除了安排埃沃拉老兄的葬礼之外,还有一件事我要借机宣布一下。之前,我曾经同埃沃拉老兄有过一些协商,确定了一些事情,是关于咱们圣保罗六家组织的,等葬礼办完了,咱们好好谈一谈。”   纳克兄弟看到了塔米亚投来的求助目光,小纳克原本想说点什么,但却被大纳克给拦住了。眼下的情势可以说是再清楚不过了,李再安已经完全掌握了主动,而对于埃沃拉组织来说,他们在组织首脑正式确定之前,根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而对于勒克洛斯来说,他感受到的却是另一番心情。记不清有多久了,或许从来没有过,莫里奥的首脑能够凭借气势的上的威胁,镇住整个圣保罗所有组织的首脑,巴诺罗时代这样的场面没有出现过,即便是在当年的最鼎盛时期,莫里奥也不过是同埃沃拉分庭抗礼。   或许,如今这样的局面,才能算是莫里奥到了鼎盛时期吧?不过如今的李再安还不到三十岁,可以说是正当壮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执掌莫里奥组织的时间还长着呢,现在,谁都说不好他会将莫里奥带向何方。   与巴诺罗留在莫里奥贫民窟内的那个别墅差不多,埃沃拉的这栋豪宅也是极尽奢华之能事,不过与巴诺罗不同的一点是,他的这栋豪宅里还有大量的佣人,只不过这份奢华他再也没有机会享受了。   第一次踏入敌人的老巢,而且还是堂堂正正走进来的,李再安的心里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他只是知道自己可以暂时松一口气了,至少不用像前段时间一样整天绷紧神经了。   两个谋杀了埃沃拉的年轻人已经被抓了回来,一男一女两个人,被捆的像是两个粽子一样,摔死狗一般的摔在客厅名贵的手工地毯上。两个人之前显然受了不少虐待,浑身上下都是血,已经看不出人样来了,两团破布堵着他们的嘴巴,让他们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说真的,如果可能的话,李再安很想救这两个人一命,不管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理由或是心态,他们都帮了李再安一个忙,一个很大的忙。这两个人只是普普通通的小人物,可他们却做了一件大事,他们改变了整个圣保罗地下世界的格局,为此他们也将赔上自己的性命。   对于直接谋害了埃沃拉的这两个凶手,自然会有最为残酷的手段来惩罚,他们不仅会被杀死,而且还会被剥皮分尸,被切成碎块的尸身将被胡乱抛弃到某个地方,但这些,显然不是今天在场的这些人需要去关注的了。   “圣保罗的地下秩序必须重新构建,这是我和埃沃拉老兄达成的共识,”坐在沙发上,李再安背靠着柔软的沙发背,手里捏着一支烟,语气沉重的说道,“但是很可惜,埃沃拉老兄看不到这一天了,他也没办法将他的真实想法在这里说出来。”   代表死人讲话的最便利之处在于,你说什么他就说什么,只要你的胳膊腿够粗,实力够强,别人就没办法对你的说法提出反驳。   客厅里一共坐着八个人,包括李再安在内的五家组织首脑,剩下三个分别是塔米亚、大纳克以及唐纳。李再安说他在前两天便同埃沃拉达成了谅解,当时还同埃沃拉有过一次秘密的会面,两人具体商谈了组建各组织首脑共同参加的“委员会”的问题,并就这个问题达成了初步共识。   毫无疑问,李再安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在座的哪个人都不会相信他的说辞,但问题是,李再安提倡的:设立一个由各组织首脑参加的“委员会”,由它来组织协调各个组织之间的关系,这个提议很有些诱惑力。如果这个委员会真的像李再安所说的那样运行,对于剩余几家组织来说,显然并不是什么坏事,至少不会比目前的局势更坏了。   按照李再安的意思,今天主要的事情还是为埃沃拉办葬礼,而在葬礼完成之后,圣保罗几家组织可以坐下来好好协商一下这方面的事情。一旦委员会成功设立,那么其成员将有六人,就是各个组织的现任首脑,关乎大局的事情,委员会内以投票的方式作出决定,少数服从多数。当委员会成立并正式运转之后,作为莫里奥组织的首脑,李再安将会把毒品运输通道的管理权交由委员会掌管,对于每个组织来说,这都是莫里奥作出的巨大让步。有这一点做诱饵,各个组织的首脑自然不会不假思索的否决这项提议。 实际上,在这个时候还没有能够理解李再安的布局思路,他对唐纳所说的那番话并不全都是假的,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他的真心话。李再安不想做一个毒枭,至少他不想像现在这样亲自出面做毒品生意,他想从这个圈子里跳出去,同时,还能通过某些手段对这个圈子施加影响。而他所选择的路线,就是对贩毒网络的财源控制,换句话说,他是想掌控圣保罗所有贩毒组织的黑金,做一个名副其实的黑金教父。 第二卷 第144章 各种可能 细雨中的圣考皮特墓地清幽宁静,以考皮特山丘为中心,数以万计的墓碑成排成列的伫立在那儿,就像列队检阅的士兵一样,如今,曾经的圣保罗大毒枭、埃沃拉组织领导人,也成为了这些士兵中的一员。   葬在圣考皮特墓地的人,大都是巴西名人亦或是亿万富翁之类的人物,要想在这里拿下一块墓地,不仅要支付大笔的金钱,还要通过墓场丧葬委员会的审批,一个什么都不是的普通人,即便是拿的出那份钱,也通不过委员会的审批。   按道理说,类似埃沃拉这样的人是没资格葬在这个地方的,但在圣保罗,很多事情都是按道理来办的,更何况贩毒集团是从来就不讲道理的,他们只会用拳头和刀枪来说话。墓场丧葬委员会的成员也是人,他们一个人也只有一条命,没有人愿意为了原则而得罪整个圣保罗的地下世界,所以最终的屈服便成了丧葬委员会成员的唯一选择。当然,他们也不是没有做出一些象征性的反抗,比如说将一块墓地的价格定为两百万美元,便是他们能够做出的反击极限了。   两百万美元一块墓地,这个代价足够高的,不过李再安根本就不在乎,反正又不用他来出钱,最重要的是,对于一群毒贩子来说,两百万美元也不是多么惊人的数字,充其量,那就是一大包的可卡因罢了。   蒙蒙细雨打在雨伞的伞篷上发出噼噼啪啪的轻响,雨水顺着骨架留下来,在面前串成一道水滴连成的珠串,远处的苍山,近处的墓地不老松林,都被雨水冲刷的分外青翠,纯净的如同虚幻。   “你有把握能够对付纳克兄弟吗?”站在伞下,李再安看着正站在远处墓前做祷告的牧师,嘴里却在同身边的唐纳说着话,“我的意思是说,将组织首领的位置从他们手里夺过来。”   “不太好说,”唐纳看了看十几步外的纳克兄弟,这对兄弟也不知道正在讨论些什么,交头接耳的,看着很是鬼祟,“这两个家伙的支持者很多,相比起来,塔米亚简直就什么都不是。”   “如果实在没有把握的话,不妨及早抽身,”李再安摸摸鼻子,语气淡漠的说道,“之前对你的承诺,现在依然有效,你可以选择从埃沃拉退出来,我会尽一切可能支持你,同时,帮你获得进入委员会的资格。”   唐纳没有直接答复,而是低头看着地上,就像是沾满雨水的草地上有什么吸引他注意力的东西一样。   面对李再安的这个提议,唐纳没有理由不动心,事实上,他恨不得能一口答应下来。脱离埃沃拉,建立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组织,尽管这个组织可能很弱小,但如果李再安的计划真的能够实现,他真能够在那个劳什子的委员会里占有一席之地,那组织弱小又能怎么样?至少比现在这个中层头目的身份好多了。   “保罗先生,并不是我不相信您的承诺,”沉默了良久,唐纳迟疑着说道,“不过您也应该知道,我现在面临的局势并不怎么好,至少相比起纳克兄弟来,我的实力并不占优。如果,当然,我只是说如果,如果在哪个委员会里,先生不能完全控制住局面,您的提议无法得到其它组织认可的话,我所面临的局面将会更加的被动。”   李再安点点头,他明白了唐纳的顾虑,这家伙是担心按照自己说法建立起来的委员会,无法出在自己的绝对控制之下。   “你的意思是说,你担心在委员会内,没有人会选择支持你?”李再安微笑道。   “难道没有这种可能吗?”唐纳攒着眉头,说道,“我相信,只要我宣布脱离埃沃拉,你再表态支持我,所有人都会认为咱们已经站到了一起,而这对每个组织来说似乎都是一种威胁,我想应该有理由相信,至少在委员会内,不会有人选择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你就在担心这么吗?”李再安笑笑,说道,“我得承认,你的顾虑并非没有道理,但你显然忘记了另一个问题,圣保罗几家组织并不仅仅忌惮我的莫里奥,对埃沃拉,他们同样没有任何好感。之前他们所以选择站在埃沃拉一边,完全是因为埃沃拉的实力看上去更大一些罢了。”   说到这,李再安扭头朝纳克兄弟所在的位置看了看,转回头来的时候,压低声音,继续说道:“如今,埃沃拉已经死了,如果埃沃拉组织随后陷入分裂,那些人首先要考虑的,恐怕就不是选边站了,而是要考虑在圣保罗这片地方,是否有必要存在两个实力强大的组织,嗯,如果让你选择的话,你会怎么选?”   看似提了一个问题,实际上李再安并没有指望着唐纳能够给出一个答案。对于这样的选择,大抵可以分成两种,如果从势均力敌的角度来衡量,当然是存在两个实力强大的组织更好一些,不过即便如此,那些弱小的组织也只能是在夹缝中求生存。而另一个可能,则是所有人都不希望圣保罗继续存在两个强大的组织,本着少一个是一个的原则,或许有人更希望埃沃拉就此分裂,结束此前圣保罗双雄并立的局面。   后一种可能性有没有呢?有,而且可能性很大。一旦埃沃拉组织出现分裂的局面,圣保罗地下世界的势力体系必将面临新一轮的洗牌,尽管各个组织不一定能够从中获益,但至少不会遭受损失。最为重要的一点是,埃沃拉组织一旦分裂,就意味着在即将筹建起来的委员会内会出现更多的席位,有权参与投票的人越多,掌控着莫里奥组织的李再安就越难以只手遮天,这样的局面是每个组织都希望看到的。   将所有的可能性都一一同唐纳说了一遍,李再安便闭了嘴,他朝纳克兄弟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随即笑了笑,默然将手中的墨镜戴上去。   他朝纳克兄弟那边看过去的时候,大纳克也正朝着这边看过来,两人的视线碰到一起的时候,李再安能够感觉到对方那种浓浓的敌意。   这么什么好奇怪的,从唐纳与他坐在一起的时候开始,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之间有了联系,作为唐纳的竞争对手,纳克兄弟自然会对李再安存有敌意,更何况基于过去莫里奥与埃沃拉之间的敌对关系,纳克兄弟也不可能对他这个莫里奥组织的首脑存有任何好感。   “请再给我几天时间,让我好好考虑一下,”唐纳沉默了良久,直到前面的神父完成了祈祷,他才低声说道。   李再安不置可否的耸耸肩,他相信唐纳最终定然会做出正确的选择,毫不客气的说,在今后的埃沃拉组织内部,已经没有了唐纳他们的生存空间,如果不想被边缘化,甚至最终丢掉性命,他们只能选择单干。   埃沃拉的棺材是花费大价钱订制的,可即便是再昂贵、再精致的棺材,最终也只会被埋入地下,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将随着这幅棺材一同腐朽,化作尘埃。倒是那方简单篆刻着埃沃拉名字以及出生、死亡时间的墓碑,可能会长久的在这里伫立下去。   “有想法的话,抓紧时间做决定,你能把握的时间并不多。”葬礼接近尾声的时候,李再安瞅准时机,最后叮嘱了唐纳一句。   唐纳默然点头,没说什么。   .....................................   细雨扔在哩哩啦啦的下个不停,弥补天空的乌云似乎比清晨的时候更加浓厚了——鬼知道这场雨会下到什么时候。   同这场雾蒙蒙的细雨一样,如今的圣保罗地下世界所面临的局面,似乎同样也是雾蒙蒙的,很多东西都看不清楚,不过商场上的事情却不受地下世界的影响,至少在某些人看来,那些东西都是一清二楚的。   pai基金最近一段时间打量增持巴西石油公司的股票,先后投入的资金已经超过1亿美元,对于pai基金来说,这笔资金的投入已经给整个基金造成了沉重的负担。而相对于巴西石油公司持续亏损的业绩面以及萎靡不振的股票行情来说,这一笔资金却根本算不上什么,它起到的唯一作用就是让一些中小投资者解了套,跳出了苦海,对巴西石油公司股票的上扬根本起不到任何拉动作用。   在过去两周的时间里,巴西石油公司的股价不仅没有上扬,相反,由于巴西利亚政府有意引入民营资本投资能源产业,随着相应政策的出台,原本处在垄断地位的巴西石油公司遭受重创,连带着其股票也成为了实际上的垃圾股,如果不是因为它的国企身份,估计巴西石油的股票早就被勒令退市了。   短期来看,无论是政策还是市场行情,巴西石油公司都不存在任何利好的迹象,尽管不知道pai基金为什么选择这个时候打量增持巴西石油公司的垃圾股份,但对于贝斯来说,他却认为这是个打击pai基金,进而打击李再安绝佳机会。 第二卷 第145章 经纪人 pai基金大厦二楼的会客室里,穿着一身茶色运动服的鲁本坐在沙发上,一脸的局促,他的双手摊放在双腿的膝盖上,随着大厅角落里那面落地钟的滴答声轻轻搓动着。   快一年了,当初那个在圣克里斯托旺旧区讨生活的穷鬼,如今已经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富豪,在里约,“瘸子鲁本”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俱乐部经理人兼球员经纪人了。在过去一年的时间里,鲁本凭借着李再安援助的大笔黑金以及他开列出来的球员名单,对圣克里斯托旺俱乐部队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整改,俱乐部不仅兴建了新的足球场、训练设备,而且购进了一批全新的球员。   两个月前,在全国乙级联赛的首轮角逐中,萎靡了近三十年的圣克里斯托旺俱乐部队重整旗鼓,三战三胜,以12个净胜球的优势成为今年晋级甲级联赛的超级黑马。曾经死气沉沉的圣克里斯托旺俱乐部,如今已经吸纳了一批超级全员,诸如重金挖来的里瓦尔多和卡洛斯,以及在俱乐部成长起来的青年球员罗纳尔多等等等等,有消息称,为了备战94年世界杯,巴西国家队正在于圣克里斯托旺俱乐部展开协商,挑选四名该俱乐部的球员加入国家队。   实际上,自从圣克里斯托旺队成为晋级甲级联赛的大热门之后,俱乐部在经济上便进入了良性循环的阶段,方方面面的赞助商、广告商提供的资金,已经足以支撑起俱乐部的日常运营,如果再加上买卖球员的收入,俱乐部甚至能够获得大量的盈余。可惜的是,作为俱乐部的最大投资人,鲁本的幕后老板,李再安一直反对俱乐部的几名主要球员转会。   就在一周前,来自荷兰埃因霍温俱乐部的经纪人与鲁本洽商过卡洛斯与罗纳尔多的转会问题,他们开出的价码很诱人,但鲁本从李再安那里得到的答复却只有一个——没得谈,于是,这桩看起来很有赚头的买卖便最终告吹了。   鲁本不清楚李再安投资圣克里斯托旺俱乐部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但他也看出来了,这位大老板的目标恐怕不在赚钱上,因为他迄今为止也没有从圣克里斯托旺俱乐部的经营中收获一分钱的回报。鲁本相信,更多的可能,是李再安打算将这个俱乐部打造为一个洗钱的工具,只有如此,一切才能说得通。   这次从里约赶来圣保罗,鲁本是来讨要资金的,他手里攥着的球员不能高价卖出,整个俱乐部就少了最大的一笔进项,眼下,圣克里斯托旺队晋级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而转过年来,俱乐部就要为获取一张南美自由杯的门票而拼搏了,在这个时候,俱乐部必然需要大量的资金注入。鲁本希望趁着俱乐部晋级的东风,从拉科鲁尼亚购买表现出色的贝贝托,西班牙人开出的900万美元转会费是一笔不小的数字。另外,鲁本还打算在圣克里斯托旺兴建一个大型的足球场,以其作为俱乐部的新主场,这也需要一大笔资金。   除了讨要资金之外,鲁本这次过来还有一件事要同李再安商议。如今,巴西国内正在为备战94年世界杯挑选国家队队员,身为教练的佩雷拉看中了正在圣克里斯托旺效力的几名球员。对于鲁本来说,如果这几名球员被抽调到国家队效力,势必会影响到俱乐部征战丰田杯的野心。别看鲁本是俱乐部的经理,可在这种事情上他还不敢自己拍板做决定,只能过来询问李再安的意见。   会客室里的落地钟咔哒咔哒的响着,算算时间,鲁本已经在这儿等了半个多小时了,他不知道李再安正在处理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既然这位老板还没露面,他就得耐着性子继续等下去。   仅仅一墙之隔的小办公室里,费雷拉衣衫不整的躺在办公桌上,面色绯红的咬着团成一团的手绢,随着身子的上下耸动发出一声声短促的闷哼。鲁本久候不至的李再安,正趴在她身上急促的挺动着屁股,呼哧呼哧的喘息声充斥着整个房间。   如今的费雷拉再不是当初那个出身贫民窟的穷丫头了,她在南区有了一套属于自己的别墅,还有一辆大红色的法拉利348充当座驾。除此之外,什么香水、佩饰、内衣、外套等等等等,无一不是数千甚至上万美元的奢侈品品牌。   不要误会,费雷拉的奢侈生活并不是来自于李再安的包养,除了薪水之外,她没有从李再安那里得到过哪怕一分钱,她所做的,就是跟在pai基金的后面做投资,前后几宗投资做下来,她早已赚的满盆满钵。   对李再安,费雷拉从最初的恭顺到现在崇拜,而且是近乎盲目的崇拜,所以,这次pai基金投资能源,大量增持巴西石油公司股份,尽管大部分人都不看好这项投资,可费雷拉还是将自己全部的积蓄都投了进去——她相信李再安的眼光,最主要的是,她相信这边投资即便是pai基金赔了,李再安也不会让她赔掉全部的积蓄。   或许是长时间养伤的缘故,李再安最近有点发福,凸起的小肚腩已经很明显了,原本隆起的腹肌已经没了影子,长时间的剧烈运动,竟然让他感觉有些气喘。   双手用力握住面前那两团绵软,李再安牙关紧咬,屁股上的肌肉骤然绷紧,鼻孔里呼哧呼哧的喘息着,将攀顶的欲望爆发在费雷拉紧致的身体最深处......   “......圣保罗银行的人是昨天过来的,”衣衫不整的跪在地毯上,费雷拉一边替李再安擦拭着下身,一边柔声说道,“他们带走了一部分的账目,听说今天可能还会过来......”   李再安冷冷一笑,没有搭腔。他才不担心圣保罗银行对pai基金展开的调查,尽管pai基金是挂靠在圣保罗银行名下的对冲基金,但圣保罗银行只能就资金状况、盈利预期、信用度等问题对pai基金加以监控,而无权对基金的正常运营横加干涉。   李再安很清楚圣保罗银行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突然发起对pai基金的调查,这件事的背后注定是贝斯在搞鬼,他认为自己终于抓到了一个可以对pai基金动手的机会,所以便迫不及待的跳出来了。李再安甚至都能猜到这家伙会怎么做,这种所谓的调查,不可能对pai基金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它的目的在于向外透露不利消息,令pai基金的投资者产生恐慌,从而纷纷撤资。   如果放到正常情况下,贝斯搞得这些小动作固然可以对pai基金这样的对冲基金造成压力,但问题在于,pai基金并不是一个正常的对冲基金,李再安也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基金经理人。   巴西利亚已经对南部沿海区块的勘探招标出台了政策,科里亚也将成立合资石油勘探公司的业务提上了日程,而在竞标的区块问题上,李再安还没有向科里亚提出他的建议,但他相信,即便是科里亚竞标不到桑托斯盆地的重要区块,只要他在舆论上做一些操作,想来也不难将相关的关注面引导到那两个关键区块上去。   巴西石油公司家大业大,即便是这些年来一直没有良好的效益,长期处在亏损的境地上,可仅仅凭借着pai基金的那点投资,也不可能对它萎靡不振的股市状况起到任何拉动作用。如果不是有一个注定要出现的利好消息放在那儿,李再安疯了头都不会把上亿美元的资金投到这个黑窟窿里去。   股市上的一个利好消息,无异于就久旱后的一场甘霖,按照李再安的预估,一旦桑托斯盆地的盐下油田被发现,短期内巴西石油公司的股价有望出现一个惊人的飙升,而pai基金除了能够从中获得巨大的利润之外,还能够将知名度推升到一个全新的阶段上,而他这个pai基金的经理人,则有望成为全巴西最出类拔萃的风险投资人之一。   贝斯?   如果放在pai基金刚刚起步的时候,李再安的确会忌惮他几分,毕竟人家要想整垮一个春笋般的小对冲基金实在是太容易了,但是现如今,李再安倒想看看,他针对着pai基金搞出这么多事情来,将来一旦巴西石油公司的股价暴涨,他贝斯又该怎么办,他要怎么同圣保罗银行的股东们交代。   “圣保罗银行那边不用理会他们,”站起身,由费雷拉替他穿着裤子,李再安面无表情的说道,“他们要查什么,要封存什么,尽管由着他们,最近一段时间,如果有谁想要撤资,也尽管遂了他们愿,亏空的资金,回头我会想办法填补上,你们只管安心做事就好。”   费雷拉点点头,除了目前基金正在做的这一项投资,她哪会关心别的,说到底,她也只是个打工的,除了还要满足李再安一些生理上的需求之外,她和基金里别的员工没什么区别。 第二卷 第146章 球赛 帕卡恩布区的帕卡恩布体育场外人头攒动,翠绿的草坪外围,大批穿着蓝色制服的警察手持防暴盾牌,驱赶着那些互相投掷石块、汽水瓶的激愤球迷。   今天在帕卡恩布体育场,两支甲级球队有一场友谊赛,这两支球队一支是绰号“鱼雷快艇”的科林蒂安俱乐部队,这是巴西一支老牌强队,号称“百年冠军”,有着无数次的夺冠经历,也有着数以千万计的球迷。另一支球队则是来自于里约的弗拉门戈俱乐部队,这同样也是一支老牌劲旅,战史辉煌,传奇球星济科便出自这个俱乐部队,它同样拥有无数的球迷。   尽管只是一场友谊赛,可两队的场外球迷依旧表现的异常火爆,门票从三天前开始出售,4万张坐席票当天夜里便被抢购一空,今天上午十点半钟,这场比赛将准时打响,而提前赶来的球迷,估计有十数万之多,其中大部分人显然是进不了场的。   就在半个小时前,等候在体育场外的两伙球迷发生冲突。原本只是两个支持弗拉门戈队的小姑娘同三个支持科林蒂安队的小伙子发生了口角,但是很快,口角就变成了肢体冲突,紧接着便有上百人裹夹进去,将肢体冲突演化为暴力对抗。   足球流氓可不是英国的特有产物,巴西同样也有,可以说只要存在足球运动的地方,就不会缺少这种特定的角色,幸好的是,圣保罗警方早就严阵以待了,没等到冲突进一步扩大,武装到牙齿的防暴队便及时赶到,驱散了这场冲突。   足球对于巴西人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一场球赛的输赢能够影响到总统大选的结果,”这种说法对巴西而言绝对不是夸张,而是货真价实的现实。经过近二十年的经济凋敝,除了足球之外,巴西再没有能够让国人感到自豪的东西了,因此,球赛对这个年头的巴西人来说,似乎是尤为重要的。   体育馆东侧环道的最外围,无数的帐篷搭建在公路边的空地上,这是从圣保罗之外的地方赶来观看球赛的球迷们搭建的,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从几天前就住在这里了。   在一顶粉红色的帐篷里,罗埃斯从两个交叠在一起的年轻姑娘身上爬起来,一边系着裤带一边回味着刚才的美妙滋味。   “我们的票呢?”一个脸上漆着弗拉门戈队徽的姑娘翻身坐起来,一边往身上套着衣服,一边柔声说道,“这可是咱们说好了的。”   罗埃斯咂咂嘴,转身从地上拎起一个小包,拉开拉链,掏出两张长条的门票:“这可是最后两张了,算你们四百美元,不多吧?”   还没起身的那个姑娘瞟了一眼他手上的门票,咬咬牙,翻身取了几张钞票递过去。   罗埃斯接过这一沓散碎的钞票,仔细的点了一遍,这才吹了声口哨,将两张门票扔到毯子上,转身钻出帐篷。   帐篷外的阳光有些刺眼,罗埃斯本能的抬起胳膊,在眼前遮了遮,还没等眼睛适应过来,胸前猛地被人踹了一脚,整个人就那么横着倒飞出去,一头撞进身后的帐篷里。   “啊!”帐篷里瞬间响起两个姑娘的尖叫声,还没等这叫声停歇下去,两个肌肤黝黑的壮汉一前一后的冲进去,抓小鸡子似的将还没清醒过来的罗埃斯揪了出来。   罗埃斯被两个壮汉架着胳膊,迷迷瞪瞪的抬眼一看,身子立马打了个激灵。就在他的面前,赫然站着四五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其中领头的,是一个留着寸头、右脸颊上有一个蝎子纹身的黑人,这个人罗埃斯认识,他叫马丁,是帕卡恩布区赫赫有名的人物,最重要的是,他还是莫里奥组织的内部成员,平时就负责这一带的营生。   罗埃斯就是票贩子,跑单帮的,马丁这样的人他惹不起,甚至根本就不敢招惹,可麻烦的一点是,作为一个很有“钱途”的职业,票贩子也不是谁想干就能干的,就为了这么个倒卖球票的勾当,罗埃斯前前后后不知道被警告过多少次了,今天他又被堵了个正着。   “罗埃斯,罗埃斯,罗埃斯......”看着面前的猥琐家伙,马丁揉搓着鼻子,嘴里抑扬顿挫的说道,“为什么你总是让我为难呢?”   “马......马丁先生......”罗埃斯磕磕巴巴的说道。   “难得你还能记住我的名字,可为什么却记不住我说过的话呢?”马丁伸出手,自然有人将罗埃斯随身的小包递过去。   不大的小破帆布包里,放着成沓的球赛门票,粗略估算一下,估计得有两百多张,其中绝大部分都是靠近球场的座位号,就单单说这些门票,价值估算下来估计也得有个几万美元了。   罗埃斯双眼直勾勾的看着马丁,主要是看着他拿在手里的那些门票,对别人来说,这些门票可能就是观看球赛的入场券,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作用,既不当吃也不当喝,可对于他来说,这些门票就是命根子,就是他的全部家当。   幸好,马丁今天显然没有找麻烦的意思,他随手在这些门票里翻了翻,挑了两张位置比较好的出来,迟疑了片刻,又找了几张出来,随后,连包带那些门票一块扔在地上,说道:“我警告你,罗埃斯,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别让我再在这看到你。”   从鼻孔里哼了一声,马丁转身就走。几个小喽啰跟着他呼啦啦一块来,又一块呼啦啦的走了个干净。   眼见得马丁一行人走远,罗埃斯飞快的将那些门票收进帆布包里,而后躲在一个帐篷的后面,偷偷的窥探着越走越远的罗埃斯一行人。   体育场环道的最外侧,几辆崭新的轿车停靠在路边,马丁带着人走到近前,凑到一辆车的旁边,隔着车窗将那些门票递进去,同时点头哈腰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没一会儿,车上跳下来几个人,其中那几个穿着黑色衬衫的,应该都是保镖一类的人物,而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有两个人是最后下来的,这会正凑在一起有说有笑的谈些什么。   别看只是一个票贩子,可罗埃斯的眼光还是不错的,他看得出来,最后下车的那两个人才是真正的大人物,尤其是其中那个带着宽幅墨镜、穿了一条黄绿相间沙滩裤的年轻人。   在这些人的面前,马丁显然连个小角色都算不上,他就陪着一脸的笑,弓腰束手的站在最外围,自始至终都没捞到一个同年轻人说话的机会。   尽管知道只是一种奢望,可罗埃斯还是禁不住幻象着,自己有一天也能成为那个年轻人一般的大人物,不说别的,至少再在这里倒卖球票的时候,不用担心马丁这样的人来找他麻烦了。   不用问,马丁迎接的大人物正是李再安,而陪他一起过来的,便是替他执掌圣克里斯托旺俱乐部的鲁本,他们今天到这里来,是为了同弗拉门戈俱乐部主席克雷伯·雷特谈生意的。 按照李再安提供的大名单,鲁本计划买下正在弗拉门戈青年队效力的左前卫萨维奥,由他与此前就从达伽马俱乐部队购买到的埃德蒙多组成锋线组合。   实际上在鲁本看来,李再安在俱乐部的发展思路上存在很大的问题,他似乎就是为了买球员而买球员,却对球队的赛事和排行漠不关心,他甚至连俱乐部目前由谁执教都不清楚。好吧,买球员就买球员,毕竟买卖球员也是俱乐部盈利的一大途径,可问题在于,李再安要求买下的球员,不是毫无名气的年轻人,就是那些还在坐着冷板凳的二流货色。不过令鲁本颇为钦佩的是,李再安此前要求买下的几个球员,现在的身价似乎都在持续不断的攀升,尤其是在此前几场比赛中表现出非凡天分的罗纳尔多和卡洛斯,目前已经有几家俱乐部试图购买他们了。   对于李再安来说,他其实并不怎么喜欢足球,对这项运动,他懂的也不是很多,他可以拿来借鉴的,也只有前世耳熟能详的一些球员,所以,他能做的也就是买球员,买球员,再买球员。在懂行的人看来,他这纯粹就是胡闹,再出色的前锋,一口气买下五六个来他也没地使去,而只有一对出色锋线的球队,也不一定就能赢得一场球赛,因此,他这种囤积球员的举动俨然就是浪费。   一个不懂足球的人投资足球俱乐部,这不仅需要绝大的勇气,还需要有海量的资金,类似的事情,俄罗斯亿万富豪阿布拉莫维奇曾经干过,而现如今,重生的李再安也在干。而相比起阿布拉莫维奇,李再安有他的优势——他是个毒贩,手里有着海量不能存入银行却能拿来支付给个人的钞票。他不在乎资金的浪费,也不在乎浪费了多少,关键的一点在于,这些看似浪费的资金在俱乐部间转上一转,回来之后就变的一清二白了,这对李再安来说才是最有意义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