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嫁】(阴雷篇1-5+窃脂篇1-10+拾棘篇1-7+挽荷篇1-2) 最近更新:2020年9月 作者:后会X无期 拆桐花烂漫,乍疏雨、洗清明。 母亲说家乡的后山上曾有一片花海,她年少时曾身着白裙在百花盛开的时节翩翩起舞,那时的她有一个梦想,在这片花攒绮簇之中嫁于此生最爱。 ------------------------------------------------ 第一部 《阴雷篇》 第一章 此时的天边已经被漆黑的乌云铺满了,与我所躺的这片荒地的天空形成了色调鲜明的反差。明与暗,光与影,分不清真假。 我双手枕在脑后,嘴里咬着雪糕的棍子看着那股子黑云慢慢靠近。 这场雨应该不会小,时间也快接近7点了,但我还是决定等等再回家,具体等什么,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想再等等。 那个年久失修的四十平老屋说实话真没什么我眷恋的东西,虽然她应该还在家里等我。但我既然给不了她什么好脸色就干脆少见面为好。 何况这个点父亲应该刚回家不久,说不定正吵在兴头上。想着想着,我又睡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水滴接连的敲打在脸上才让我清醒过来。我操,我心里暗骂一句,拿起书包赶紧往家跑。 到楼下的时候,我已经基本湿透了,化纤的校服贴在身上,暴露了我大红色的内裤。 我擦了擦脸上的水,赶紧把外套脱下绑在裤子上遮羞。心里又不由的埋怨起那个女人。没事找人算什么命,一年都要穿这红内裤辟邪。 “儿子,你回来啦,这怎么搞得,我给你带的伞呢。“ “忘学校了。“我随口敷衍了一句,但并没正眼看她。 她绕到我背后,伸手摘下我的书包,然后赶紧催着我脱下衣服。看着她拿来毛巾,我很想挣扎一下,但最后还是顺从的让她帮我擦干了头发和身体。 “下面我自己来。“说完,我拿过毛巾进了卧室。 我真的很讨厌这个女人,可她又偏偏是我的母亲。 擦完身体换了衣服,刚想出卧室。就听见“嘭“的一声。 “你他妈这瞎折腾什么呢?都几点了,饭呢?“ 我一听,得,又来了。于是直接回头倒在床上,把头埋进枕头里。可即使这样,父亲那公鸭嗓子般的声音还是没办法完全隔离。 “你这一天天的正事不干,就只想着出去干那点事了吧,家还要不要了。“ “你能不能别整天污蔑我,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 “还要我看。厂子里还有不知道的么?镇上还有不知道的么。老子头上的帽子都他妈可以去做批发了。怎么的你还真希望我去堵你啊,我他妈丢的起那个人么?“ “哭,哭,你有什么脸哭,五点半下班,这会儿几点了,都七点了你才回来,那老狗日的战斗力挺强啊。“ “嘭!“ “操!“ 世界总算恢复了原有的安静,刚刚的呱噪让我的耳朵一阵轰鸣。慢慢平静下来后,四周又安静彷佛一座坟场,我彷佛只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虽然有力,却又显得无力.我站起身,打开门,父亲照旧又气出去了。主卧的房门关的严实,里面隐约还有抽泣的声音。 看着冷锅冷灶的厨房,我拍了拍脸,努力让自己稍微开心一点。不管怎么样,至少能安静一会了。 从橱柜里拿出挂面,锅里加水,捡了几颗青菜,随便冲冲水,拿刀胡切一通。 拿碗的时候,我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拿了两个。在厨房折腾了十来分钟,晚饭总算有着落了。 我把一碗面端进自己的房间,另一碗放在客厅饭桌上。转身敲了敲主卧的门。 硬着头皮喊了一声:“出来吃饭吧。“ 然后立刻回了自己的房间。 坐在书桌前,我一边翻着本推理杂志,一边大口的吃着面。很快就把刚刚门外那些破事忘了个干净。 吃完以后,也不着急刷碗,抱着杂志想先看完这篇。 这时,门被敲响了。 我头也没抬,低声喊了句,没锁。 她缓步走进了屋子,站在我的面前。她半天没出动静,我终于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她照例穿了一件大尺寸的工作衫和一条宽大的牛仔裤。工作衫的扣子一直到顶,系了个严丝合缝。裤子的裤脚都有些长,底端折起,连脚踝都挡了个严实。 她一直盯着我看,让我不由的又是一阵烦躁,“有事么?“ “啊,哦,我来收碗。“她仿佛回神般答了一句。 我移着凳子往后退了一步,继续扭头看杂志。 “风远,又让你做饭了,不好意思。“她说完见我没反应,犹豫着又补了一句,“今天妈妈下班晚了,厂里来了几个领导视察生产,办公室里就我在,所以我就带他们去车间转了转。“ 我着实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和我解释这么清楚,这种事明明应该和父亲解释不是么?何况我根本不在乎她去干吗。 “只是两碗面而已,我要复习功课了。“我一把合上杂志,拿出教材,算是下了逐客令。 她沉默了很久,最后轻声说了一个好字,转身就出去了。 我们这个家是从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个鬼样子的呢,我在脑海中搜索着,最后确定是在差不多五岁的时候。 确切的说是五岁那年过年从她老家回来的那一刻起。原本极其爱护她的父亲突然就像变了个人。口中的称呼也从老婆,大宝贝变成了骗子,婊子。而后的那几个月,家里就开始每况愈下。 甚至于后来父亲对我的态度都发生了变化,偶尔的调皮捣蛋都会被狠揍一顿。 可就是如此他似乎还不解气。 终于在年末的一个早晨,父亲悄悄把我从房间里抱了出来,粗暴的给我穿上衣服,单手夹着我出了家门。 天很冷,院中小菜地里种的青菜结了厚厚的一层白霜。月亮还没有完全下班,咧着嘴若隐若现的挂在天边,似乎在我嘲笑我的不知所措。 我被寒风吹的神志不清,迷迷糊糊的上了辆车,直到另一个男人把我接了过去。 隐约中,我只听到了,放心,钱会给你之类的话。随着周围环境逐渐变的温暖,我便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我已经上了一辆去往祖国最南端的列车。长大后我才知道,父亲把我过继给了一个远方表亲当儿子,而他则得了三万块的钞票。 我唯一能确定的是,走的那一年,我还是无比依赖她的。可这份爱在异地他乡九年的磨损之下,早已经消失殆尽。 我在新的家庭里过得不好不坏,养父还算喜欢我,但养母则有些冷眼。到了七岁那年,因缘际会下认识了一位师傅,据说是某位梁大师的徒弟。我从小性子就比较冲动,养父就直接让我拜师学了咏春,想让师傅磨磨我的性子。 一开始练“小念头“时,师傅反复强调越慢越好。可我就是慢不下来,经常越到后面越快。 为此挨了好多顿打。师傅是真打,一脚上去,我得好半天才能爬起来。 这一练就是八年,如果不是父亲突然来接我回去。我可能会一直待在这个还算发达的县城,生活里也只有两件事,上学和习武。 我会被接过去主要有两个原因,第一是我的养母突然怀了孕,而且一次生了两个儿子。 第二个原因到回家我才知道。 再见父亲时,我已经记不清他曾经样子了,只是对声音还有几分熟悉。 他依旧没给我什么好脸色,他和养父母的交涉如同当年一样。我像是被退货的商品一样,迫于无奈郑重拜别师傅后跟着他坐上了返乡的火车。 一路上,我们父子俩人说的话没超过二十句,他不想搭理我,我更不想搭理他。 下车后,我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第一个目的地既不是家,也不是饭店,而是市里一家名叫康合基因的鉴定中心。 我心里一阵纳闷,对这个地方完全充满了陌生。但看着现代化十足的高大建筑,自动感应的大门,穿戴整齐站得笔直的保安,我实在不相信,住在镇上旧祖屋的父母能在这里工作。 后来我才明白,父亲答应接我回家的另一个原因就是母亲同意他做亲子鉴定。 而结果我显而易见就是他的儿子,不然我估计也不用回家了。知道真相后,我心里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过。 因为父亲和我实在不怎么像。我14岁身高已经174了,可他只有165.等我高二的时候,我的身高达到185.这一切应该归功于她的优良基因吧,一个落后乡村的穷苦女人有172的身高也算是不容易。 她见到我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是颤抖的,是那种根本无法抑制的颤抖。她从门前连滚带爬的跑到我面前,举起手甚至不知道是该先抚摸我的脸,还是先拥抱我。 大颗的泪珠泄洪般滚滚而下,她死命的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而对我来说,这一眼也很是惊讶,原本母亲的模糊形象逐渐重叠。 但年幼时候的我自然没意识到,原来她长的这么美,眼睛很大但却充满了灵气,鼻梁娇小而精致,哭泣时鼻翼微微起伏,竟显的有几分可爱。嘴唇红润饱满让人恨不得咬一口。整张脸完美的几乎挑不出缺点,像极了年轻时候的宫泽理惠,但她的眼睛更大,下颚也更窄一些。 另一个让我惊讶的是,她这时候照理说至少也应该有个三十几岁了。可梳着马尾辫的她长的未免也太年轻了。即使不考虑任何其他因素,我也不好意思喊她声妈,叫声姐还差不多。 按理来说,有如此美丽动人的母亲应该是我的骄傲,应该让我能更快的在这个陌生家庭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但事情却反而朝着反方向发展着。 三口人重聚后,日子并没有变得好起来,原本童年就缺失父爱和母爱的我,在新的环境里更显得格格不入。 当年我离开时,父亲把她的称呼改成了骗子,婊子。我原想九年过去了再加上那份亲子鉴定,也总该冰释前嫌了吧。 可我没想到的是,九年后,她居然被小半个镇上的人称作母狗,荡妇,领导精盆,人肉公交车。 为此,我没少揍过人,师傅一直教导的忍与让早就丢到脑后了。只要一句母狗崽子就能让我暴跳如雷,上去就是左右日字冲拳招呼。 因为她,我几乎被整个学校的人孤立,平时可以说话的同学朋友屈指可数。 这让我原本就荡然无存的母爱变成了深深的恨意。所以从回来后,我从没有叫过她一声妈,甚至没有多看过她一眼。 红颜祸水,她的红颜却成了我的祸水。 其实原本我还怀着一丝丝的侥幸,可当我不止一次看到他们的厂长和她一起走出厂区时,我却不得不信了。毕竟那时我才十四岁,对于这个世界的判断还处于非黑即白的阶段。 对人与人交流的难度和尺度根本没有正常的概念。总之我恨她,同时也恨父亲。 “远哥,今天这么早就来了?“说话的是我在学校里唯二的两个朋友之一,他叫唐辉,身材有些单薄,但长的斯斯文文,带个眼镜,倒是很有几分书卷气。 其实他比我大,但他长的实在有些瘦小,加上我为他出过几次头,他就直接叫我远哥了。 我的另一个朋友是他妹妹,叫唐烁。这个丫头很有灵气,也很调皮,经常能把我们逗得哈哈大笑,唐烁比他唐辉小两岁,和我则是同岁。 他们的名字合在一起便是辉烁,意指光辉照耀。而在我已经日渐昏暗崩坏的世界里,这两位好友也的确如同其名一般照耀安慰着我的生活。 “还行吧,今天下雨,木人桩打不了。“因为父亲早上起得晚,而且他怕吵,所有我的木人桩只能放在院子里。原本每天早上我都至少要打上一个小时。 每次我站在院子里把木人桩打的噼里啪啦响时,她都会搬个小凳子坐在门内偷偷看着我。 我很反感她这种行为,但毕竟有着一层血缘关系,也没办法撕破脸去制止。 “放学了,去我家玩电脑吧,我爸刚给我寄回来的。“唐辉的爸早年就去了大城市打工。虽然一年回不来几趟,但每个月都按时寄来还算充裕的生活费。 他妈妈叫孙淑怡是个很传统的家庭妇女,但却很要强,独自一人早上摆摊卖早点,下午推车卖鸭脖。 因为夫妻两人的勤劳,所以唐辉的家境要比我家好的多。 但我们这个镇子又小又偏,远比之前养父母所在的县城乱的多。 唐辉一家说到底只是平头百姓,家里又没有男人在,所以经常受别人欺负。 但唐辉的妈妈对我很是照顾,完全没有因为我是所谓的母狗崽子而有什么鄙夷之色。每次见到我总是很热情的嘘寒问暖,拉着我一起吃饭。 他们的三口之家让我很是羡慕。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巴不得住在他家才好。 所以我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反正回家也不一定能有饭吃。 下午最后一节课,安排了个小测验,我早早就做完交了卷,然后理好东西先去镇中心帮孙阿姨收摊。 唐辉成绩一般,放学后总会拖着老师问半天。而唐烁则要参加校队的训练。 所以一般情况下我会先行一步,去他家等他们。等到了镇中心孙阿姨一直摆摊的地方时,却发现她并没在那里。这个时间点还早,并没到收摊的时间。 片刻后,站在唐辉家门口,我在院子里看到了孙阿姨的那辆推车。 原来已经回来了,我自言自语道。 在我刚准备敲门的时候,隔壁的窗后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我求你了,我儿子女儿就要回来了,你快走行么?“ “走,走个屁,我这裤子都脱了,你让我走。这一次次的,你都找了多少借口了,真当你这屄是金子做的。你儿子回来了,正好让他看看他野爹。“ “你们是不是人,非得捡我们这穷苦女人欺负……啊!“ “别他妈废话,你交不出钱还有理了,肏死你个贱货,让你跟我这装贞洁。“ 之后就是隐约的靡靡之音,等我回过神来时,脸烧的像是学校里喝了半斤老白干的门卫大爷。我站在门前,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但手却鬼使神差的掏出了唐辉给我的钥匙。颤颤巍巍得到打开了门后,几乎是一点点把自己挪到了卧室门口。 抬眼往里看了一眼,孙阿姨正被人按在床上,衬衫由肩部拨下,挂在腰上,裤子也被褪到了膝弯处。一个瘦削的男人,正站在她身后拼命耸动着下身。她肥硕的臀部因为碰撞和挤压,泛起一层层的臀浪。两人交媾的地方被浓厚的阴毛遮挡,让我看的不是很清楚。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真实画面,只感觉大脑一片空白,随后就被面前雪白的双乳,浑圆的屁股以及有节奏的撞击声充满了。 直到我的视线逐步侧移到了孙阿姨的脸上,我才发现她散乱的头发下全是痛苦的泪水,原本对我慈爱的眼神里全是屈辱和悲愤。 我猛的呼了一口气,刚刚这么久的窥视让我根本忘记了呼吸。 我他妈在干嘛,这明明是强奸啊,而且受害者还是对我最好的孙阿姨。 回过神后,我一把推开虚掩的卧室门,上去一脚就把那男人踹倒在地。 “哎呦,我操。“我没等他说完,直接拽住他的脖领子像拖死狗一般把他扯到了客厅里。 然后骑在他身上,单膝跪压住他,连续揍了他十多拳。等我再起来的时候,他已经连哼哼的力气都没了,满脸都是血,鼻梁也歪到了一边。 我上去踢了他两脚。 “你他妈装什么死,给我滚蛋。“ “我滚……我滚……“他艰难的往门口爬着。 我又一脚上去踩住他,“你以后还来不来了?“ “不来了,不来了。你放我去诊所吧,我感觉自己要死了。“我听他尖锐的声音,突然想起了东成西就里,梁朝伟饰演的欧阳锋被张学友的洪七公海扁后说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这时才回头仔细打量了我一眼,“我操,你是谁啊,不是她老公?“ “我是你爹,告诉你以后别来烦这家人,想要报仇就去镇一中找我,我叫白风远,别以为自己混黑社会的就了不起。我还是跟张皓翔混的呢,滚蛋。“张皓翔是我们学校校长,也是全学校对我最好的师长,原因很简单,因为我入校第一次考试成绩就甩了全校第二名五十多分。 张皓翔是镇政府副书记,兼任了一中校长。他早就和我谈过话,希望中考时能加把劲,和周围几个镇上,甚至和县里的同级生拼一拼。 毕竟我们镇一直以来就是教育落后出了名的。他迫切的希望我能出头,摘掉这个帽子。 也因为这个原因,我平时违反校纪,偶尔打架斗殴在他眼里都不算事,我也算是被他罩着的了。 这小混混听到了张皓翔的名字,眼神也明显有些慌乱,所谓民不与官斗,他一个镇上的流氓团伙远没有和政府较劲的能力。 赶走他之后,我才想起来屋里还躺着一位呢。转身还没进屋,孙淑怡就已经随便穿了件吊带裙出来了,虽然整体看上去没什么明伤。但右脸明显肿了一块,看来刚刚的确吃了不少苦。 我发现面对孙淑怡比面对那个流氓更难,毕竟我刚刚把她从上到下看了个通透,虽说因为姿势关系,最重要的三点都没看见。 但光是那白花花的乳肉和晃动的蜜臀就够我做几夜的春梦了。 “小远,谢谢你。“孙淑怡先开口打破了尴尬,但是头却低垂着。 “应……应该的,孙阿姨,能告诉我具体因为啥么。“ “先坐吧。“孙阿姨没回答,先招呼我坐下,又给我倒了杯水。 “你也知道,这镇上乱得很,不过之前他们就算玩黑的也算是按规则来。每个月交点钱,也就是所谓的保护费,虽然我不舍得,但总算是花钱买平安了。前年,那伙人好像犯了什么大事,被政府给打了。我原本以为安生日子来了。没想到今年又出来一波人,这波人比原来的更狠,更不讲理。“孙淑怡说着,眼泪就开始吧嗒吧嗒的掉。 我在一旁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哪,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 “就刚刚那个畜生,前段时间非让我多交五倍的钱,说我得罪了他们老大。我知道他就是找茬的,可我也没办法。要是交那么多,我这摊不就等于全为他们摆的了。后来我想着干脆就不干了,反正老唐每月打来的钱也还够用。可这畜生就是不放过我啊。他非要让我用身体抵钱,就是不干了,也要抵之前的。我想尽办法千推万挡,可还是让他得逞了。呜……“ 说实话,听到这段我心里倒并没有特别生气,因为人我已经揍过了,而且揍的还贼惨。孙淑怡虽然被害了清白,但人家反抗过而且不是自愿的。相反如果不是因为我在门口傻逼傻逼的愣了半天,她的清白说不定还能保存。所以这只能说明孙淑怡是一个苦命的女人但却丝毫不影响她在我心中的形象。 “孙阿姨,对不起,是我来晚了。“我也低下头,诚心诚意的道了歉。 “你真来晚了么?“结果孙淑怡下一句话直接把我问懵了。 “我……其实……“ “你不是来晚了,是看傻了吧。“她的语气从刚刚的悲愤已然转化成了明显的埋怨。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有些失态,很快就把那股埋怨藏了起来。 “算了,还好你来了,我还是要谢谢你。“ “不……不是,孙阿姨,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是第一次看到男人和女人干那事,当时脑子都是懵的。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歉意,只得赶紧站起身,鞠了几个躬。 孙淑怡赶紧牵过我的手把我重新拉在沙发上。 “好了好了,你别这么紧张,阿姨能理解你。你不过才是个十四五的孩子,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难能可贵了。我知道平时在学校了,唐辉和唐烁都是受了你的照顾,自从你来了以后,他们的校服每天都是干干净净的。虽然他们不说,但我知道,原来学校里肯定有人欺负他们,阿姨是真心谢你的。“ 我结实的手掌被她柔软的小手轻轻握着,心里忍不住又躁动起来,脸色也有些红。 “阿姨,您别这么说,是唐辉和唐烁他们不嫌弃我,还愿意和我做朋友。您也知道我家的情况,一般人都不待见我的。“ “我知道,但关于今天的事……“ “阿姨,您放下,我肯定不会出去说半个字的。“我赶紧举手表态。 “不是,阿姨知道你的人品。但阿姨要跟你说的是,你是个好孩子,以后也肯定是个好男人,人长得结实,帅气,成绩又好,还有不被人欺负的本事。所以等你长大了,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女人。别像你唐叔一样,一心只想着弄钱。自己老婆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做丈夫做到这样的地步还算是什么男人。女人有时候不要什么大富大贵,她们只想要安稳,你懂么。“ 我茫然的点点头,但心思早已经被吸引到别的地方去了。孙淑怡因为情绪有些激动,拉扯我说话时,穿的那件吊带裙左侧的肩带已经落了下去。 随着她身体的动作增大,大白个乳球就这样露在了外面,可能是急着出来找我,她根本没有穿胸罩。嫩枣般大的乳头调皮的上下起伏,但就是没从那摇摇欲坠的衣领里露头。 这给我心痒的,后面孙淑怡说的话我一句都没听进去,眼巴巴的盯着那一抹春色。 正当我看的过瘾时,孙淑怡一把扯过肩带穿了上去,红着脸看了眼我肿胀的下体。 “对不起,孙阿姨。“我赶紧转过身,躬起背,拿起桌上的水就往嘴里灌。 气氛瞬间安静了下去,安静的有些压抑。我已经在考虑措辞先走一步了。 “小远,你别紧张,阿姨没怪你。有些事原本不应该我这个外人和你说,但你家里的情况我也知道。所以这一回我就不拿自己当外人了。“ 我听出了孙淑怡语气里的严肃和慎重,赶紧转回身,毕恭毕敬的端坐好。其实很多时候,在我心里,她反而更像我的妈妈。因此一直以来我都非常的尊重她。 “阿姨,我听着呢,您说吧。“ “你呢,也到了那想女人的年纪了,刚刚那一出给你的触动估计是不小,让你看我的眼神都变了。但是阿姨不怪你,因为这都是正常的。但阿姨要说的是,咱们人这一辈子,到了什么年纪就该做什么事,你现在这个年纪就是学习长身体的时候,等学成了考上大学,那时候才是你想女人的时候。如果你现在就把以后该干的事干了,那你现在该干的事就干不好。那说不定到时候你就和你唐叔一样,一年不着家在外面给人抬砖头和水泥,自己的女人也保护不好。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听了孙淑怡的一顿说教后,我的鸡鸡早就已经偃旗息鼓了。但她的话我确实是听进去了。如果想从这个小破镇上走出去,高考可能算是我唯一的出路。 “孙阿姨,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会好好学习的。“ “你现在年轻,比较容易冲动,就看你能不能忍住,一个男人要是连裤裆里这几两肉都管不住,你说还能成啥大事。“ 我再次点点头,然后顺势把我裤裆里那几两肉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希望它能安分点。 “今天阿姨的话有点多了,但我是真心想要你好。还有你不会觉得阿姨我是个乱来的女人吧。“似乎因为今天意外给我的福利有点多,所以孙淑怡有些不放心,怕我看轻了她。 “不会,您都是被逼迫的,真正乱来的女人,我又不是没见过。“孙淑怡眼色复杂的看着我,她肯定知道我说的是谁。 “孩子,你妈妈的事呢,讲真的,我是没亲眼见过,都是街坊们传的,所以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但无论如何她对你的感情肯定是真的,你可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阿姨,这您就别说了,她那样的女人掉下的肉在别人眼里都是臭的,您让我还能怎么办。我觉得自己还能住在那个家里就已经不错了。“ 孙淑怡看我态度坚决,也不再劝了,只是无奈的感叹了一句,“哎,长的漂亮有什么用啊。“接着就和我打了声招呼去做饭了。 因为不想回家,我吃过饭就在他家里给唐辉和唐烁辅导功课,我自己则霸占了他的电脑玩古墓丽影。 我之前有闲钱的时候也会偶尔跑网吧上网,但我从来只玩单机游戏。再火的网游我也从来不碰。 那时候我还没意识到,自己其实是多么的孤独。 就像三木清说的那样,孤独不是在山上而是在街上,不在一个人里面而在许多人中间。 那天直到晚上9点我才回家,打开门发现家里静悄悄的。我走到客厅中间,才发现她趴在桌上已经睡着了。饭桌上摆了几个碟子,上面扣着碗。 我轻手轻脚走到主卧看了一眼,父亲果然又不在。她应该是真的有些累,睡的很熟,我也尽量轻着动作洗漱换衣服,而后再悄悄进了自己的卧室。我不想吵醒她,更不想违背良心的去关心她让她进卧室睡。 我毕竟还小,并不擅长做那些违心的事。现在最擅长的应该就是考试。在养父母家时,接受的教育要比这小镇好的多。竞争也更激烈,但我依旧跳了两级,十三岁就上了初三。 所以转校回来以后我也直接就上了初三毕业班。还有两个月中考了,我心里早早就打算好,一旦考上县实验高中,我就申请住校,永远离开这个鬼地方。 所以这两个月我不和父亲一样跟她作对应该就已经算是对得起她了。 躺在床上随手拿了本超新星纪元,我的原则就是背身摸书柜,摸到哪本看哪本,所以这本书我已经看了两遍,但还是耐着性子翻读起来。 没看多久,门又被敲响了,我把书举高挡住脸,喊了声没锁。 “你已经回来了啊,吃过饭了么?“ “吃了“ “哦,好。“ 随后卧室就陷入了安静,安静的我甚至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我皱着眉放下书,发现她正坐在床头盯着我看。 在我们视线相汇的那一刻,她有些艰难的挤了一个笑脸。虽然艰难,但说真的,特别好看,还有两个梨涡。这女人真的把美女该有的东西都聚集在身上了。 我看着她久久没有说话,也没有移开视线。此时我的心里真的没有一丝的其他想法,甚至都远不如面对孙淑怡时的躁动。 末了,我放下书长长叹了口气,“你为什么不和他离婚呢?离了婚你就自由了,何必在这里天天受气。“她显然没预料到我第一次和她正经说话就会聊这么沉重的话题,眼神呆滞了片刻随后就灰暗下来。 “你希望我和他离婚?然后让我走。“她的声音像是风雨之中摇摇欲坠的灯火,无力却又透着几分坚韧。 我被她看的有些心虚,不自然的移开了目光。我本想说一句,不是让你走,是让你们都走,但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离婚对你来说不是最好的选择么?当然我只是就事论事,这和我关系不大,我只是住在这里而已。“说完,我再次拿起书挡住了自己的脸。 她哭了,虽然声音被极力的压抑着,但我还是可以听见细微的啜泣声。她哭了很久,这是我第一次感叹女人是水做的。直到多年以后,我才又一次感叹,女人是水做的。 最后她站起身,帮我把被子从脚到头掖好,看到我的脸时依旧拼命的挤出笑脸,尽管她明亮如星月般的大眼睛已然红肿。 “别看太晚,早点休息吧。“ 等她帮我关上房门之后,我无力的合上书,埋头进了被子。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居然开始有点同情她,可她目前的处境不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么?就连我目前的处境也是因她而起的。 难道她是清白的?有可能么?厂里的拉拉扯扯可以不提。之前她和厂长可是被厂长的老婆堵在了宿舍里。好多人都看见了,她被厂长的老婆拽着头发从二楼拖到一楼,脸都被打肿了。这样还不够么。 所以她不可能是清白的。那难道是和孙阿姨一样是被逼的,那她为什么不辞职呢?为什么还一步步从办事员升到了生产办公室副主任呢?为什么同样是厂里职工的父亲却一直在车间里,这么多年都没有升迁呢? 我的脑子第一次不够用了,思索了半天我也无法理解这复杂的情况。父亲明明知道她红杏出墙,却也不和她离婚。两个人到底有多大的仇,非要这样互相折磨。 想着想着,我便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早上起来的时候,正巧她出门回来。她看了我一眼,笑着递过了早餐。 我顺手接过,便坐在桌边吃起来,外面依旧下着小雨。她从屋里又拿了一把伞放在桌上。 “这几天都有雨,记得带伞。“我点了点头,但注意力全集中到了另一件事上。她刚刚出门,进门,进卧室,出卧室。手里一直拎着一个包。 那是个普通的女士黑包,款式陈旧,外观也有些磨损。这时候,我才猛地回忆起这段日子和她接触的时候。她似乎也是一直带着这个包。 进厨房带着,进厕所带着,回卧室睡觉带着,出门那肯定是必带了。 要说什么时候没带,那就是只有进我屋子的时候她不会带。 而且除了钥匙,我似乎从来没见过她从里面拿出别的来。就算是随身的女士包,也不至于做饭上厕所都要带在身边吧。 难道里面有什么秘密? 这时,我又想起练武时,有几位年长的师哥没事吹牛逼时说过的话,他说有些有钱人玩女人喜欢玩刺激的。会在女人身上用上各种各样的道具。 而且会命令自己的女人穿一些情趣内衣,比如乳头没遮挡的乳罩,胯里有洞的内裤,为的就是随时随地开干。他当时描述的很详细,因为我对这些东西完全没概念,所以记得并不详细。但我确定的一点就是,按他所说这些情妇都会把自己最贱最淫荡的一面露给自己的情夫。 越是在家表现的贤妻良母,在情人面前就越像母狗。 当时听这些话完全就当是听个乐。但现在回想起来心里却沉重了几分。 难道她也是一样,穿着宽大的工作衫和牛仔裤,就是为了隐藏那些淫荡的情趣内衣,而她不肯离身的包里则装满了不堪入目的性爱道具。我彷佛在脑海中看到了平时端庄的她,进了厂长办公室后的场景。 厂长锁上门,一把将她推到沙发上,把工作衬衫掀开。露出几根丝带做成的内衣,红色的丝带勒进乳晕里,把肿胀的乳头夹的通红。 厂长的伸出大手肆意揉捏她饱满的胸脯,偶尔还会狠狠扯动一下她的乳头,引来接连的浪叫。之后厂长一把扒下她宽大的牛仔裤,露出带孔的内裤,掏出蓄势待发的大肉棒玩命的捅进去。反手狠狠掐住她浑圆的臀部,用力往两边扒开。 拇指则塞进她小巧的紫色肉菊中。 她疯狂的嘶喊呻吟着,挣扎着支起上半身拿过随身带的黑包,一把倒出里面的跳蛋,自慰棒,乳夹,小皮革,狗项圈。媚眼如丝的回头看着厂长,期待他的凌辱。 “你怎么了?“她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吓得我蹭一下就从凳子上弹了起来,大口喘着粗气。 她赶紧上前扶住我的肩膀,关切的问道。 “你没事吧,是哪里不舒服么。“ “没事,没事,你别……别碰我。“我慌乱的拨下她的手,拿起书包冲出门去。 第二章 我这辈子还没跑的这么狼狈过,连雨伞都忘了拿,一路跑到学校的时候,头发已经湿透,猥琐的贴在头皮上,像是刚下过热水准备褪毛的鸡。 我蹲在自行车库的墙根处,听着塑料雨棚滴滴答答的敲击声,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一直以来,我以为自己早已经释怀了她的那些不堪流言,我努力把她和我之间所有的联系都劈开。装作两个完全没有关系的人相处着。 类似于,她是房东,我只是房客。如果房东是个人见人上的骚货,我作为房客会感到新奇,激动,性奋,也有可能为其感到不耻。但绝对不会因此感到愤怒或是痛苦。 早晨的幻想无比的真实,但冷静下来后我发现画面中她的乳房和臀部明显是借鉴了孙阿姨的。而那粗大的阳器,紫色的肉菊则是从过去看过的寥寥几部岛国电影而来。 我根本没见过她的裸体,除了那张动人的脸蛋,她身上任何一个部位我都没有见过。 这个幻想是我拼接的,是假的,但这明显是假的幻想为什么让我觉得如此的疼痛,当我设想她媚眼如丝回头的那一刻。我整个心都被揪成了一个点,彷佛所有的力量都被挤压在其中,却找不到一个宣泄的突破口。 这样的情绪让我彻底慌了,我不应该如此激动,她对我而言不过是一个早已陌生且声名狼藉的女人,在我心中的地位应该还比不上孙阿姨。 也许这份慌乱无关乎血缘也无关乎母爱。只是对于一个极光般绚烂的女人可能堕落至此的愤怒和不甘。 “远哥,远哥!“百灵鸟般的声音伴随着一阵香风扑到了我的面前。光闻到那股夹杂着几分辣鸭脖的清淡少女香我就知道来人是唐烁。 她好像走的也很急,汗水打湿了流海,呆呆的贴在额头上。脸颊泛着红霞伴随着青春洋溢的笑脸。唐烁算是完美继承了母亲的颜值。活泼的性格配上讨喜的小圆脸总能给别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今天她又把马尾梳的老高,左摇右摆像是小猫的尾巴。 “你这头发再往绑上一点都可以做避雷针了,这几天下雨,你倒也不害怕。“我站起身擦了擦脸上的雨水,顺带调笑她一把。 “什么避雷针,这叫有运动气息。“她嘟嘴说完,还在我面前欢快的蹦了两下。 已经发育不错的胸脯随着动作上下起伏着,的确挺有运动气息。 “远哥,你今天来的这么早,而且还没带伞啊。“她一边说着,一边撑开伞,把手举过肩膀。 我看她费力的样子,自觉的拿过伞把我们罩在其中,慢慢往教学区走去。 “今天早上跑步来着,没事淋淋雨挺好的,凉快。“ “切,就会耍帅。“她不屑的嘲笑着我,顺势和我靠的更紧了点。 “唐辉呢,怎么没和你一起来?你这一大早就吃鸭脖啊,那能当早餐么?“我故作嫌弃的捏了捏鼻子,这丫头一说话就铺面而来一股小茴香夹杂各色香料的味道。 可小丫头居然完全没理睬我的嫌弃,反而红了脸,而且还藏着抑制不住的笑意。 “他还在家呢,我今天自己先来的。“ 我停下脚步看着她,“小烁,你今天这表情有点不正常啊?“ “哪有不正常啊,不就是开心了点么?再说自从你转来以后我哪天不开心。“她不敢看我的眼睛,故作张望的四处转着脑袋。 “不对,不对,你今天这开心劲就像是偷吃了隔壁张姐家的腌香肠没被发现一样。“ “什么跟什么啊,我有那么爱吃么?“唐烁插着手,习惯性的往额头吹刘海借以表达自己的不爽,可她的刘海还粘在额头上,完全没有她想象中潇洒的效果。 “你要不说就算了,反正我也不是那么想知道。“说完,我继续往前走。 “等等,等等远哥,那我……我告诉你个秘密好不好。“她羞红脸拉住我,怯生生的询问着。 我点了点头,这小丫头心思单纯的很,压根藏不住事。 接着她示意我弯下腰,凑到我的耳边,小声说道,“昨天晚上,我哥哥偷偷亲了我的嘴。“ “我操,唐辉亲你了!“我下意识的大声喊出来,唐烁脸上的热气都快从毛孔里喷出来了,她一把捂住我的嘴。 “你别喊啊!“ “不行,这家伙也太扯淡了,我帮你去教训他一顿。“唐烁看我认真的表情死命的拉住我。 “别啊,我昨晚是装睡的,他还不知道我发现了呢。“ “那又怎么样,他可是你亲哥哥,怎么能亲你。“我简直要疯了,这丫头被自己亲哥非礼了,好像还一点不在乎。 “远哥,你别急么。我知道他不应该亲我,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啊?“ “我还挺喜欢被他亲的。“唐烁的声音越来越小,笑意却越来越深。 “其实,我早就喜欢我哥了。以前我们被人欺负的时候,他总是护着我。每次我都只是衣服脏了,而他经常是鼻青脸肿的。后来你转校过来和我们在一起后,我就越来越感觉,你才像我哥,而唐辉就像,就像……“ “你男朋友?“我不自主的补充了一句,结果小丫头笑着点了点头。 “但你们是兄妹啊,做不成男女朋友的。“ “如果我哥也愿意,我们为什么不能做男女朋友。我们自由恋爱,又没碍着别人。“她那不以为意的劲头让我都开始恍惚起来。 “是没碍着别人,我只知道要是孙阿姨知道了。一定会把你们俩打个半死。“ “所以肯定得瞒着她啊,而且我哥也没跟我表白不是。“我看她一脸期待的样子,眉头都要拧掉了。 “不是,唐大小姐,你还特希望你哥跟你表白是不是?“ “那可不,我喜欢他,他也应该是喜欢我的,不过我哥一直都比较害羞,如果不行我就吃点亏先表白好了。“唐烁越说越开心,瞳孔里闪着迷离的光亮。 “唐烁,你们可是亲兄妹,这事要是传出去了,你们就没法待这了,光是那些无所事事老娘们的口水就够你们往青遇山游个来回,你做事得稍微过过脑子啊。“我苦口婆心的劝说着,因为我就剩这么俩朋友,他们要再出什么事。我就算提前登基,当孤家寡人了。 “不待就不待呗,这破地方有什么好的,你没来之前还不是经常有人欺负我们。原本我以为自己是单恋,但现在既然哥哥也喜欢我,那我才不管那么多呢。而且远哥,你可得帮我。“她转过身期盼的看着我,眼神里却有几分狡黠,完全就是一副吃定我的样子。 “这事我怎么帮你们,最多也就只能帮你们瞒着点了。“我看她这八匹马都拉不回来的架势,那些印象中的大道理也说不出口了。 “不管,反正你得先答应着,除了妈妈,我们最相信的就是你了。到时候要是真有什么难处,可不就得指着你了。我可把你当成我哥,你也得把我当成妹子。“ “我的确在心里把你当成妹妹,可这事……哎,好吧,如果真有我能帮忙的,我一定帮你们。哎……怎么搞成这么个乱劲,认外人当哥哥,让亲哥当男朋友,怎么想的都是。“ 我长吁短叹了好几声,才缓解了这个消息对我灵魂的触动。 到最后,乱伦两个字我也没有对她说出口,我本能的觉得这两个字是一个绝对无法触碰的禁忌,也是对这个纯洁女孩的伤害。 整个上午,每当唐辉看向我时,我都会不自觉的闪躲着眼神。我真没想到,一贯文质彬彬的他居然能干出这么惊天动地的事来,真是人不可貌相。 放学后一起回家时,我的心态也不由的发生了改变,原本我们是小开心三人组,蹦蹦跳跳把家还那种,现如今我走在他们身边,总有种电灯泡的感觉,还是150W的LED.而且他们还偏偏习惯把我夹在中间,好像生怕照明不均。 不过如果抛开他们的兄妹关系,两人说话的语气,互相看着彼此的眼神还真有几分恋爱的酸腐气息。 作为母狗崽子的我,虽然德智体都很出色,可完全没有女人缘。毕竟没有哪位少女有勇气做母狗崽子的女朋友。 所以我在缺失了父爱母爱的同时,男欢女爱也属于完全绝缘。唯一剩下的同学友爱此时也变了味。 这该死的生活真是操蛋。 回到家里进了门,父亲居然早早在家了,而她却还没回来。 我随口打了个招呼就准备进房间,父亲却拦住了我。 “晚上和我一起去吃饭,你回来这么长时间,我那些工友还没见过你,等会收拾收拾我们就走。“父亲说话时久违的露出了笑脸,其实他除了个子小了点,人长的还算凑合,标准的国字脸,浓眉大眼,一脸正直的样子。 可能生活的压迫让他有些力不从心,不到四十的岁数,双眼下就已经有了肉眼可见的眼袋。如果再和她站一起那年龄的差距就变的更为明显。 出门坐上父亲的电动车,兜兜转转十来分钟,到了镇中心为数不多的一家比较气派的酒楼,名字也是粗俗的霸气,叫甲天下。 在服务员的指引下,我们进了一间空包厢,父亲拿过菜单点点画画了半天又丢给我,让我点自己爱吃的。 我看了看菜价,又扫了一遍父亲点的菜,海中宝,笋壳鱼,金沙蟹,七七八八点了十多个菜,算了算这一顿不加酒水差不多就要近两千了。 我不禁倒吸了口凉气,我家的情况我自认为还算清楚,每个月的开销绝对超不过三千。这一顿可是名副其实的大出血。 “我不用了,你点的够多了,请的是什么人啊,至于花这么多?“ “你小子懂个屁,这就是人情世故,既然请人吃饭,不吃到位了,那不如不请。只要你小子在学校有出息,你老爸我有脸,花点钱吃顿好的怕什么。“父亲咧着嘴,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教训着我,彷佛此时此刻他来自父亲的尊严全都到位就绪,那高高在上的得意表情就像是完成了十二项“不可能完成“任务的郝拉克勒斯。 可我对于他这种打肿脸充胖子的行为根本就是嗤之以鼻。幼年埋进骨子里的价值观人生观几乎都是来源于我的师傅。 那个五十多岁的精壮汉子,全县一大半的超市都是他家的连锁。但他平日依旧是粗茶淡饭,素棉长衫。 一人就餐时菜绝对不会超过两个,而且肯定是清盘。他的钱大部分都花在了资助当地学生或者孤寡老人的身上。 这种安一方百姓的侠义气息让我推崇备至。除了习武之人,仁者无敌这方面我没有百分百饯行外,对他的其他教导我一直都是奉为圭臬。 他曾经反复告诫我们的一句话就是: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在我临行前,我能看出他的心里很不好受,他拉着我现场写了幅字作为饯礼。 他大笔一挥,洋洋洒洒,气吞山河,力透纸背。 有志者事竟成,百二秦关终属楚。 苦心人天不负,三千越甲可吞吴。 这幅字我应该会当成传家宝一直留下去。 陷入了师傅的回忆后,我也懒得再理父亲,话不投机半句多,多说无益。过了一会儿,人就陆陆续续的来了。父亲粗暴的把我拉起来,带着我一个个打招呼。 我尽量让自己的表情不那么难看,配合着谢叔叔,陈叔叔,周叔叔的喊着。 等这八个人落座后,一个体态肥硕的光头开始散烟。散了一圈之后,居然给我丢过来一根。 “别,别,我儿子才14,还小呢。“父亲赶紧伸手推脱着。 “怕什么,老陈的儿子见到没,十岁开始抽,现在一天一包半,不一样长的高高大大的。烟酒这东西和女人一样,早上早享受。来,大侄子别客气,来一根。“胖子捡起桌上的烟径直朝我伸过来,脸上的笑容满是戏虐,在座的估计没人看不出来。 父亲有些尴尬的看着面前的烟,“小远,你就拿着吧,别折你谢叔的面子。“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父亲,这到底是折谁的面子,我他妈不说话当我软柿子捏。 我咬牙看了父亲一眼,伸手一把攥住死胖子的手,“谢叔,我是习武之人,抽烟影响运气,实在抱歉。“随后我缓缓加重手里的力量,一点点的把他满是横肉的手臂推了回去。 胖子的表情立刻就变了,他应该是没想到这么怂的爹能有我这样的儿子,饭局的气氛也开始变的僵硬起来。 “哎呀,你们这帮老不死的,都不等等我就先开吃了啊。“突然一个骄横的女声闯进了包厢里。我顺势打眼看去,一个顶着大波浪,分外妖娆的女人踩着高跟鞋扭了进来。 她的状化的特别浓,浓到完全看不出真实年纪。但是化妆的手法还是不错的,虽然风尘气十足但却充满魅惑。尤其是那双凤眼结合挑勾的淡紫色眼线,显得极其勾人。 她的嘴唇也被涂抹的异常鲜红,说话时一张一合,像是含了一颗成熟的樱桃。 胖子和我几乎是同时撤回了手。父亲也赶紧就势驱赶刚才的几分尴尬。 “是曼文来了啊,快坐快坐,我们也是刚坐下,没开吃呢。“ 叫曼文的女人根本没理我父亲那一茬,眼神围着桌子扫了一圈,落在了我的身上。随后不顾一旁的空座,直接走到了我的右侧,推了推原本坐在我旁边的男人。 “来,赵哥挪一挪,我可不和你们这帮臭男人挨着,还是靠着我们小帅哥安心。“ 叫赵哥的男人也没说什么,爽快的腾出位置。曼文毫不扭捏的坐了下来。不过她倒是言出必行,说靠着我,就真的紧靠着我坐着,穿着黑丝的大腿无比自然的贴在我的腿上。 我纳闷的看了她一眼。她对我眨了下眼睛,接着抬手顺了下自己的大波浪,接着又往下扯了扯肩缝,她穿的是一件紫红色V领印花连衣长裙。随着她的动作,原本就开口极大的领口直接露出了一大片的乳沟。 因为她靠的我很近,又比我矮了不少。所以我只要稍一扭头,她胸口两坨肉基本就是尽收眼底。 虽然我内心深处是以做正人君子为准则的,但是说实话真白,而且特别大,饱满的简直要扑出来一样,我不知道她穿的是什么胸罩,不过感觉就是摆设,该挡的地方一点没挡住。 她一坐下就非常熟络的聊了起来。偶尔笑的开心还会往我这边倾斜一下。只要她身体一倾斜,右侧乳房前的那颗果实就会完整的暴露在我的面前。迫于光线和阴影的关系,我只能看见形状。 她这种左摇右摆,时而遮掩时而袒露的动作对我这种纯情小处男而言简直就是折磨般的诱惑。 一时间,周围人对我的恭维,父亲对我看似贬低实则装逼的谦虚,我根本一句都没听见。因为我胯下的凶器已经膨胀到了前所未有的大小。 注意到胯下之后,我才突然发现,就在自己窥视曼文胸部的时候,她的一只手不知道何时已经搭在我的大腿上。正沿着大腿内侧到三角区前后轻抚着。 虽然她的手在不断的做着小动作,但表情却没有丝毫的变化,依旧与在座的各位谈笑风生着。 “嗤~“我突然忍不住砸了下嘴。 “怎么了?“曼文笑眼含春的低声问我。 “没事,菜有点辣。“我赶紧移开目光,顺便拿起橙汁灌了一口。刚刚那一刻,她看似无意的用小指指甲轻轻刮了一下我的马眼,就这一下让我竟然有了种过电的感觉。 她似乎并没有罢手的打算,随着轻抚幅度的逐渐加大,她直接一手握住了我的命根子。 “呀!“这回倒是她轻叫了一声,虽然不大,但还是被在座的人听见了。 “怎么了,曼文。“父亲转过脸来关切的问着。 “呵呵,我是想起来今天不能喝这么多酒了,不然要是熏到小帅哥怎么办。“她一边说着,一边似乎在确认尺寸,用手从龟头一直撸到了我的耻骨。 “你看看,我还没喝多少呢,小帅哥脸都红了。“ “别是被你胸前白花花的肉照红的吧。“这时对坐的一位戴眼镜的男人跟上一句讥笑着。 “你以为都和你们这些老色鬼一样,喝二两马尿,满眼都胸脯肉,咱们小帅哥可纯着呢。“她豪不怯场的立马还击,在座立刻又是哄笑一片。 而我则疲于应付那一阵阵排山倒海来的快感,根本无心应付其他。她好像玩上瘾一样,重点开始对付我的小兄弟。我穿的校服裤子还是XXL码的,宽阔的裆部和单薄的化纤层根本无力阻止小兄弟的伸展。 她的手法的确高超,而且似乎非常清楚我的临界点。每当我要控制不住的时候,她就会立刻停下,转而轻捏我的子孙袋以抑制我的快感。 最后我已经完全忍不住要爆发时,她便直接掐住了我的龟头,硬生生把那股射精的欲望暂时压了下去。 接着她轻轻拍了拍我的小兄弟,似乎在说好了,游戏结束。 此时的我完全忽视了当众被人撸管的羞耻,反而有些感激她放我一马。不然喷发在裤子里,那我人可就丢大了。 “对了,我说曼文,你也离婚两年了,就没想着再找一个?咱们厂里能干的男人那可是不少啊。“谢胖子喝了几两酒,那股子痞气又出来了,当众一语双关的调戏着曼文。 “那也得有人愿意要我啊,要不然我就找你吧谢工,赶明儿我就拎着礼先去跟咱大嫂见见面,怎么也得先搞好关系不是。“ “别别,曼文,你饶了我吧,你还是找老白吧。而且你们看看,他们三个人就这么坐在一起像不像一家三口。“ “像,哎别说,还真像一家人。“ 众人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连连附和着。 父亲脸色微红,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也不知道他是酒多了,还是心虚了。 “算了吧,老白家里可是有位仙妻啊。这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曼文这句话声调拖的极长,抑制不住的酸涩之气。 “对了,老白,你今天请大伙吃饭,怎么没把家里那口子带来。就算是再美的老婆也不能一直藏着吧,就这么舍不得给大伙看看。“话题牵扯到她之后,父亲的脸瞬间就黑了,交杂着酒后的红润转而成了臭猪肝一般的色泽,难看的不忍直视。 “没有,她,她今晚加班。“ “哦,加班那!加班好哇,有加班费啊。“谢胖子笑得抬头纹都挤到了一起,他浮夸的表情结合怪异的语调让我的火蹭蹭的往上冒。 而父亲依旧支支吾吾的态度,更是让我怒火中烧。 这老狗日的三番五次的戏弄我们父子。我死盯着他,两手的拳头攥的嘎嘣嘎嘣响。 就在我准备揭竿而起,大闹一番的时候,我的命根子突然又被人紧紧抓住,一瞬间百炼钢就成了绕指柔。 拳头松开后,那只纤细的玉手又轻轻拍了拍我的兄弟。 “我说,你们怎么回事,在座可就我这么一位美女,你们不聊我就算了,还偏偏聊别人老婆聊的起劲,怎么着,当我不存在啊。“曼文半认真半开玩笑的说了番话,立刻又把场子回了温,大家的话题又赶紧集中到了曼文身上。 但我此时已经没有一点吃饭的心思了,抽了张纸擦完嘴站起身跟父亲说道:“我去上个厕所。“ 正当我要迈步的时候,曼文也站了起来。“小帅哥,这的厕所可不好找,走,我带你去。“ 我疑惑的点了点头,和她一起出了门。进了厕所后,我先用冷水冲了把脸,让自己狂躁的心情安定下来。 今天这顿饭真是我这十四年来吃过的最憋屈的一顿,也让我对自己的父亲有了一个更加深刻的认识。 尿尿时,看着爽快的分身,我对刚刚被调戏的一幕也有些生气。 于是我忍不住用手抽了我的小兄弟两巴掌。 “你这几两肉可是长在我身上的,真他妈给我丢脸。“出了厕所,我发现曼文正站在外面等我。 “你刚刚在里面和谁说话呢啊?“她凑进我的脸,小声的问着。 我闻着她浓郁的香气,脑子又开始有些恍惚。 “没,我自言自语来着。“我尴尬的挠了挠头。 她伸手揽过我的肩膀,凑在我耳边,吐气如兰。“嘿,没想到,你年纪不大,倒还真是挺有料的,配的上你这结实的身板。“ “那个曼文阿姨,刚刚你那样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啊。“我心虚的侧过头,假装正义的问了一句。 “呵呵,真是个单纯的傻孩子,别胡思乱想了,保不齐以后我们还是一家人呢。“她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话的语气好像并不像是玩笑。 “一家人,您什么意思?“ 她伸手刮了一下我的鼻子,笑得更开了。“字面意思。“接着没等我再发问就直接拖着我往包厢走。在座的那些老男人显然是喝高了,天南地北东一拳西一脚聊的天花乱坠。 我撑着脖子无聊的看着一群人的狂欢。这时服务员上了一盆汤,名叫霸王别姬。 我一看是花蛇炖甲鱼,顿时没了欲望。因为我对那些爬行动物实在没有什么好感。 可这时谢胖子又他妈来劲了。他指着锅的甲鱼对大伙说,“这野生王八可是好东西啊,老白,今天你做东,这王八无论如何都是你的。“ 此时的我还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并没有觉得谢胖子的话有什么不妥,直到我看见周围人笑容中拼命掩饰的嘲弄和耻笑,我才突然反应过来谢胖子的话外之音。 曼文又先一步反应在我的前面。她站起身,伸出筷子夹住了甲鱼壳并扯了下来。 “这甲鱼壳可谓是甲鱼身上最有营养的东西,补肾清热,强筋坚骨。对发育的孩子可是特别好的,所以这壳啊得小帅哥吃。“说完她直接就把壳放到了我的碗里。 我刚要说话,她却又伸出了筷子。 “不过,谢工,这王八头可就非你莫属了。“她似乎刻意用了甲鱼和王八来区分两次夹菜的对象。说完也没等谢胖子反应就直接放进了他碗里。 谢胖子的脸上明显有点挂不住了,但又不好意思发作。“不是,曼文,这怎么就非我莫属了。“ “谢工,难道你没听过一句话么,吃什么补什么啊。“她话音刚落,整桌人都笑翻了,连我也忍不住埋起头偷笑了两声。曼文等大家笑了片刻,看到谢胖子脸色不好,又帮他找补了两句。 “好啦,好啦,我就是跟谢工开个玩笑,毕竟他的家伙大不大,我也不知道不是,不过男人应该没有嫌自己家伙大的吧,所以谢工你就安心补你的吧。“ 我看着曼文已经微醺的面容,倒真觉得有几分亲切。虽然她的言行举止上有些过于轻佻。但今晚她话里话外都在不断的维护我和父亲,再加上刚刚在厕所前说的那番话。 难道她真的和父亲…… 我隐约知道了事情的答案,对此我说不出是个什么感受。生母,养母,后母,难道我这辈子要有三个妈? 你说我什么富裕不好,偏偏妈富裕。我感觉自己已经要被命运的编排给逼疯了。 饭局散场的时候,父亲已经完全喝大了,路都走不了直线。我只好背着他,在曼文的搀扶下往酒店外走。 这种情况下,父亲的电动车自然是骑不了了。曼文便主动提出帮我们把电动车骑回去,让我们打车走。 拦车时,曼文又走到我面前,有点不放心的和我说,“那个谢胖子,你别去理他,听说去年他想占你妈妈便宜,最后却被人揍了,在医院里躺了两个星期。所以自然对你们心里有气。他就是一个欺软怕硬的二流子,不值得你一个出类拔萃的好学生跟他一般见识,听懂阿姨的话了么?“ 我顺从的点了点头,而她则带着完全不同于刚刚的笑容摸了摸我的头。 “好了,下次有机会咱们再聊,你把你父亲照顾好了。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好面子。“说完她摆了摆手,骑上电动车就走了。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我不得不承认,和家里那位相比,她的确更像父亲的妻子。 但她即使表现的再暖心,也无法弥补今晚我对父亲的失望。 回到家后刚敲了两声,门就打开了。我背着父亲越过她的视线走到了沙发边,她赶紧帮着我把父亲放倒在沙发上。 父亲一路被冷风吹了吹,酒稍微醒了点。他坐起身揉了揉脸。“弄点水喝。“ 她听见后面无表情的走到厨房倒了杯水递了过去。父亲喝了半杯,扭头看了她一眼。 “几点了……还没睡,你……你不会是刚回来吧。“他仰躺在沙发上强忍着醉意目光游离且轻蔑的看着她。 “我早回来了,找不到你们人打电话去车间问了才知道,你带儿子去吃饭了。“ “早……你早个屁,我们走……走……走的时候你还不知道躺在哪张床上呢。“ “你非得当着儿子的面这么说我么。“她的声音里满满都是出离了愤怒的委屈,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 “你……你还在乎儿子……那是,是我儿子……你算个屁,贱货。“父亲的醉意再次上涌,完全不在乎我在一旁听着他羞辱我的生母。 她的脚轻挪了一步,看上去想要回房。她似乎不喜欢在我面前落泪,所以即使忍不住也会尽量把泪水憋在眼眶里。可也许是我还站在那里,她一时也不知道该去还是该留。 父亲接下来的话就完全是骂人的醉话了,所有恶毒的词连轱辘的从嘴里喷出来,到最后终于忍不住吐在了地上,随后就昏睡了过去。 一股令人作呕的酸臭很快就弥漫了整个客厅。我的眉头紧蹙,双眼牢牢盯住了死狗般的父亲。 他的表现真的让我太失望了,在饭局上面对羞辱挑衅的怯懦和回到家面对妻子儿子的威武简直就像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做男人做到这个地步,简直是教科书般的失败。 “傻逼!“我一晚上压抑的情绪实在无处宣泄,最后忍不住恨恨的骂了出来。 她原本低垂的双眼突然睁的老大,纤细白嫩的手指捂住了小嘴诧异的看着我。 我瞄了她一眼,随口回了一句,“我没说你。“她花了好久才从震惊中缓解了下来,眼神极不自信的飘向下角,带着几分犹豫小声说了一句,“不管怎么说,他是你爸爸。“说完后立刻跑进了厕所,或者说逃进了厕所比较准确。 片刻后,她拿着拖把走了出来,一声不吭的开始清理地上的呕吐物。 “你晚上又加班了?“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一句,但等后悔时,话已经进了她的耳朵。 她应该没想到我会主动和她说话,注意力还集中在飞溅到四处的腥臭液体上。 于是不自觉的回答了一句,“嗯“但随后她又抬起头看着我,“嗯?“ 但她之前那一声“嗯“对我而言就已经足够了,经过今天晚上的大餐,我现在对加班两个字简直就是痛恨无比。 我没再理她,转身进了房间,第一次重重的关上了房门。 “嘭!“ 彷佛也关上了心门。 我仰躺在床上独自生着闷气,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气父亲的无能,还是气她的自甘堕落。 就在我情绪最低潮的时候,敲门声又响了起来。我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 “有事?“这次我并没有说没锁,而是有气无力的反问着。 过了一会,外面传来她小声询问的声音,“你,你睡了么?“ “睡了。“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说谎,我在衣服都没脱的情况下扯过被子盖在身上。 又过了好一会,她娓娓动听的声音再次传来,“你还没有洗漱,这样睡会不会不舒服。“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我知道了,我一会去洗。“ 门外终于安静了下来。 过了大约十分钟,我下了床,拿好换洗的内裤打开了门。 开门的一刻我吓了一跳,因为她正面对着我的房门坐在椅子上,手里还拿着一个白色的袋子。 看到我开了门,她也赶紧站了起来,只是双手紧紧抓住袋子,显得很紧张。 我皱眉看着她,“你有事?“ 她咬着下嘴唇,轻轻点了点头。 随后走到我的面前,打开了袋子。我低头看了眼,发现里面都是一团团的毛线,最上面还有一张小票。 “我想着你好像没什么过冬的衣服,所以我今天下班去了趟镇上买了些羊绒线,想趁着夏天给你打几件毛衣。虽然外面也有的卖,但还是自己打的比较紧致,穿起来也更暖和。“ 她的声音像是三九天里山谷间流淌下的一股温泉,轻灵婉转还夹杂着令人迷醉的暖意。 我顿时感觉心中的戾气被这股温泉带去了遥远的他处。 “所以你今晚没有加班。“我似乎是确认般的询问着。 “嗯!我刚刚在做事,所以没过脑子就回答你了。“她说完小心翼翼的看着我,在发现我的眉头还皱着时,她又赶紧从袋子里拿出了小票。 “你不信可以看小票,上面有时间的。“ 我其实心里已经信了,但我依旧皱眉的原因则有些奇葩。 因为她如此周详的对我解释让我有了一种很难描述的错觉。非要描述的话,那就是我感觉现在躺在沙发上的是我,而我是我爸爸! “不用了,我相信你的。“为了不让她继续误会,我赶紧补了一句,于是她脸上那两个调皮的小梨涡又一次出现在我的眼前。 “那我去洗漱了。“我感觉自己的脸开始有点红,于是找了借口准备开溜。 “等下。“她急忙拦住我。 “我想量一下你的身材尺寸,这样才打的准些。“她怕我拒绝,又补充道,“很快的。“ 我放下手里的东西点了点头,在她的指挥下,我双手朝两侧水平举起。 她拿起皮尺,沿着我的手臂,如同舞蹈的精灵跺着步子从左至右量着臂长和肩宽。 随后她紧了紧手中的皮尺,双手轻柔而缓慢的从我腋下穿过,最后交汇至我的背心。 彼此的距离这一刻拉近到了所能达到的极限。因为身高接近,即使她微低着头,脸庞也几乎就在我眼前。 而她也突然停住了动作,如果不是她的手臂微微有些轻颤,我还以为整个世界短暂停止了呼吸。 夏日的午夜安静而祥和,沙发上传来男人的轻鼾和醉语,厨房老旧的水龙头滴答滴答的响个不停,窗外偶尔有几声蛙鸣,像是配合乐章的应景点缀。 她和我停在原地,看上去像是沉迷于夜色的相拥,可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触碰。 她在克制拥抱儿子的冲动,而我则耽溺于她散发着着三色堇般淡淡清香的墨发之中。 随着视线的下移,我又再次被她出尘的容貌所吸引,我不知道在别人的眼中她是什么样的。但对我而言,此时的她是完美的。 精致诱人的五官,白皙带粉的皮肤,当然还有那两个可爱的梨涡。这些要素与我心目中向往女孩的形象一一重叠。 我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的很快,脑中则应和心境瞬间滑过天使之城的台词。 “I would rather have had one breath of her hair, one kiss of hermouth , and one touch of her hands than an eternity without it。““我宁愿呼吸她的一缕发香,亲吻一次她的双唇,抚摸一次她的双手,也不要失去这些的永生。“ 她突然抽回手臂的动作给我的青春遐想画上了句点。 在非常仔细的把我的胸围和腰围都测量完毕后,她缓缓抬起头,毫不吝啬的给了我一个甜美的笑脸。我依旧平举着双臂,还未意识到一切已经结束。 随后她又有些情不自禁的伸出右手,想轻抚儿子日渐宽广的胸膛。但却在即将触碰到的那一刻放弃般的收成了拳。 我看着她这不自然的动作,心里怅然若失。隐隐感觉,是因为早晨那句“你别碰我“惹的祸。 或许因为我的隔绝,她已经失去了作为一个母亲应有的信心。 那一晚的我发现了自己身体反应的异常,但却丝毫没发现自己已然偏差的感情。 量完之后,她满心欢喜的拿着东西去了卧室,而我也拿起衣物准备去洗手间。 而这时,她放在饭桌上黑包突兀的出现在我眼前。 她忘了拿,她第一次忘了拿这个包。 我站在桌前,心脏再次跳的飞快,青春期的我好奇心自然是极其旺盛的。脑海中不断出现打开它,打开它的声音。 里面会是什么呢?万一真的是那些不堪入目的东西那我该怎么办。 但身体却没有响应大脑中的犹豫,我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慢慢抓住了黑包上的拉链…… 第三章 拉链有些磨损,我怕声音太大所以没敢太用力,轻轻拉开一半,把手探了进去。 第一触感之下是厚厚的一叠卡片,大小像是扑克或是名片? 我刚准备撑开包口查看,主卧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情急之下我快速用拇指滑起第一张手感更为厚实的卡片,卡片刚刚露出包口一半,主卧的门就被打开了。 我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松开手指,顺带用拇指快速合上拉链。 “你还没去洗漱么?“她拿着一床薄被走了出来,看见我依旧站在桌前。 我忍住砰砰乱跳的心脏,拿起了水杯,喝了一口。 “我有点口渴。“我不敢看她的眼睛,喝完后便快步走进了厕所。 站在花洒下,我不住的揉搓着脸颊,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没有在包里摸到让我害怕的东西诚然是一件好事,但那张卡片上露出的“……惠酒店“三个字却再次让我的心沉入海底。 那应该是一张金色的房卡,做工考究。远比一般的酒店房卡精致的多。 可因为没有完全拿出来,具体是什么惠酒店我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她和酒店之间挂上联系还是让我极其的不舒服。 而那叠卡片就更加诡异了,难道她办公室的工作太轻松,所以天天没事用扑克娱乐,那也不用上厕所都背着吧。 如果是名片的话,她一个坐办公室管理生产的副主任,要名片又有什么用呢。 况且那个黑包的分量似乎并不只这一张房卡和一叠名片,有机会我还得再看一下。 我被心里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关心她的事情了。 而等我洗完澡再出来的时候,饭桌上已经没了那个黑包的身影。 往后的几天,我一直都没有机会再次接近那个包。可我对它的执念却是有增无减。 周五下午学校大扫除,我被张皓翔叫去谈话,借机躲了擦窗户的任务。 张皓翔依旧是老生常谈,反复和我强调,把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到学习上,有任何其他的困难都可以来找他。 我嘴上乖巧的应和着,心里却想着,任何困难,那您老能想办法给我换个爹妈么。 从校长办公室出来后时间还早,身边没有朋友,天色也阴沉的像是李逵的脸。 我只得百无聊赖的回了家,打开家门,空无一人。照明不良的客厅宛如深渊的入口,吞噬着所有光明和希望,我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对面墙上的挂钟好像还是我五岁时的那个。 回来后的这几个月,我似乎从没有认真的去打量过这间屋子。表漆磨损透出木料的三抽鞋柜,画着招财童子的大红挂历,顶部堆满了杂物的老式海尔冰箱,下雨返潮映出青色水痕的厕所外墙角。 这所有的一切和这个镇上的大多数家庭可能都一样,但于我而言却丝毫没有任何归属感。 站起身后,我没有回房,而是第一次信步走进了主卧。主卧的家具都是年代久远的榆木老货。虽然收拾的整洁却依然散发着濒死的灰暗。只有那台还算新的熊猫彩电勉强挽回几分生气。 我越过已经合不上门的衣柜,来到了绣着鸳鸯的双人枕边。这里算是有了唯一能吸引我的东西。 那是一本书,似乎被翻阅多次,封面都有些磨损。但我还是一眼看出是夏洛蒂写的“简爱“。我随手翻了翻,居然还是中英对照版的。 我不相信父亲会看这种书,想来应该是她的东西。 因为语文老师的热荐,这本书我在养父母家就曾经看过了。作为一个刚迈入青春期的男孩子,与我而言这本书只是讲述了在西方不平等的阶级差异下,一位中产阶级女人不甘落入下层社会而勇敢抗争的故事罢了。 但看到书被翻阅成这样,我竟有些好奇,她这样的女人在这本名着里又看到了什么。 自强?坚韧?正义?真爱?或者是救赎?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乱了我的思路,我扔下书快步走出卧室。 “远哥,你一个人在家干嘛呢?“唐辉和唐烁一人手里一根糖葫芦,笑眯眯的看着我。说话间唐烁又往我手里塞了一根。 “就呆着看看书呗,我早就习惯一个人了。“我撕开透明薄膜,看着面前这对兄妹情侣,放在嘴里咬了一口,嗤~真酸。 “远哥,明天放假,我们出去玩吧。“ “去哪啊?“ “嗯……“小丫头捋了捋马尾,皱眉想了片刻。 “去县里吧,再吃回肯特鸡?“唐辉一听无奈的摇了摇头。 “县里这几个月咱去的还少啊,你也就是奔着吃去的。“我点着她的额头教训着。 不知不觉,我发现自己基本已经替代了唐辉的哥哥职能。 “那你说去哪么?“唐烁嘟着嘴斜靠在唐辉身上,弄得唐辉抱也不是,躲也不是。 我无心看他们腻歪,闷头思考了一会,“不然,咱们去市里吧。“我有些兴奋的提议道,随后又怕他们不同意,赶紧加了注码。 “小烁,我带你去市里吃真正的肯德基,肯特鸡那种冒牌货就别吃了。“ “好好好!“小丫头兴奋的举高手里的糖葫芦,转头在唐辉嘴上亲了一口。 唐辉的脸色立刻就白了,是的,白了。他慌张的看着我,嘴里似乎还想说什么。 我也被这丫头吓了一跳,赶紧一手拽一个把两货拎了进来。 “疯啦,这下班时间外面来来往往都是人。“我一边骂着,一边狠狠的敲了唐烁一个毛栗子。 “哎呀,哥,你怎么下这么重的手。“丫头捂着脑袋拼命往唐辉怀里钻。 我看着唐辉欲言又止,便伸出手示意他什么也不用说。 “你们决定在一起的事,前两天小烁就告诉我了,我的态度呢,是不反对,但也不支持。不过你们有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我似乎本能的用上了长辈的语气,可我手里却还抓着一个刚咬两口的糖葫芦。 说完后,他们俩没什么过激反应,我脸倒是先红了,赶紧假咳两声掩饰心虚。 “远哥,谢谢你。“唐辉红着脸,郑重的看着我。 “谢不谢的没什么,只是你们自己要注意影响,我如今在镇上是个什么情况你们比谁都清楚,我真的不希望你们过这样的日子。“我想了想又补充道。 “尤其是小烁,你们在家关起门怎么样都无所谓,在外面一定要注意了。这镇上谁不知道你们俩是兄妹。“ 兄妹俩端端正正的坐在我面前连连点着头,简直就跟当时我坐在唐阿姨面前一样。 想起唐阿姨,那浑圆饱满的乳房又顺势跳进了脑中,我连忙换了个坐姿,压制住蠢蠢欲动的小分身。 第二天一早6点多我就起来了,洗漱完毕后悄无声息的出了家门。 在镇上的公交车站等了将近半个小时,才看到唐辉拖着睡眼迷离的唐烁远远走了过来。 我递上已经变凉的包子也没有心情抱怨他们。上了去往市里的长途公交后,唐烁直接枕着唐辉的肩膀睡着了。 “你们昨晚干嘛了,她怎么困成这样。“我坐在后面拍了拍唐辉的肩膀小声问着。 唐辉的脸立刻红的跟猴屁股一样,伸手抓了抓后脑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我看他的表情估计就是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所以也没再追问。 坐在车上,看着窗外的风景从泾渭分明的农田到白烟滚滚的工厂再到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 即使是短暂离开那个小镇,却也让我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快慰,我已经不那么在乎此行的真正目的能否完成,下车后,唐烁已然满血复活,拉着唐辉和我的手满大街小巷的乱窜。 还没找到肯德基,她已经左手里捧着一盒章鱼小丸子,右手抓着一串炸土豆卷,唐辉手上还有她一杯烧仙草奶茶。 没办法,咱们三个里面,最能吃,最富有的都是唐烁。当然如果不算养父在我包里偷塞的那张银行卡的话。 我明白养父心里一直觉得对不起我,所以临走时偷偷塞了张卡给我。拥抱分别的那一刻,他凑在我耳边小声说,“密码是你生日。“当时我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直到回来后才发现那张卡。至于他为什么不直接给我父亲,我也能理解。毕竟谁也不会放心一个三万块就卖掉自己孩子的人。 这张卡我一直没去查过里面的金额,因为我还是想着有朝一日能还给养父,因为他并不欠我什么。 即使吃了一路,唐烁在肯德基里依旧大杀四方。我们点的套餐除了汉堡和饮料,其他基本都被她一人包圆了。唐辉手里的鸡肉卷还被她几口咬了三分之一。 趁着他们沉迷于西方快餐的间隙里,我独自来到门外。眼神搜索片刻找到了一位交警。“叔叔您好,我想请问一下,市里有没有一家叫什么惠的酒店?“ 交警看了我一眼,侧头思索了片刻,最后拿出了手机。“这我还真不清楚,我给你搜下看看,怎么了?要去找人?“ “嗯,我同学搬到市里来了,给我的地址被我弄丢了,我就记得是在什么惠酒店的隔壁。对了,应该是一家挺大的酒店。“这段瞎话我在车上就编好了,所以说的很溜。 在养父母身边我也算是在大城市生活过,偶尔出去旅游时,房卡接触的并不算少。当时看到那张房卡,我就感觉应该不像是县里的。 毕竟县里我们去了不少次,四星级酒店就只有一家,名字我也知道。所以很大概率是市里的酒店。 “嗯,什么惠的酒店市里倒是有好几家,不过要说比较大的,也就是这家百惠酒店了,是四星级的。“说完交警还特意给我看了图片,我看了眼,基本确定应该就是这里了。 于是我详细询问了前往百惠酒店的路线后,便礼貌的挥别了交警。 拿着地址和路线图,我心里却完全没了昨晚那股兴奋劲。甚至在犹豫该不该跑这一趟,因为即使我真的到了这家酒店又能做什么呢。想到这里,我揣起纸片,回到了肯德基。 在又消灭了一份土豆泥和一包鸡米花后。唐烁总算满意的拍了拍小肚子,询问着下一站的目的地。 他们两人都望着我,似乎在等待我的指示。我犹豫了许久还是说出了酒店的地址,但去的原因我却以沉默躲了过去。 坐在公交车上兜兜转转。半个小时后,我终于看到了二十多层的百惠酒店招牌。 这酒店远比我想象中还要气派的多,尤其是门口巨大的圆形维纳斯喷泉,让我们三个乡下小孩围着观摩了许久。 最后我坐在喷泉旁的休息椅上,独自看着那扇暗金色的四翼旋转门发呆。 这一趟果然是毫无意义的,如果非要说有意义的话,那就是她的世界我已经看不懂了。 她像是镜花缘里的两面人善恶相对,彷佛天使和魔鬼同时附在她的身上,我被这样的双重人格,折磨的心力交瘁。 可事实上,命运并没有准备因此而放我一马,就在我发呆之际,一辆黑色的奔驰缓缓驶到了酒店门口。 驾驶位上下来了一个男人,四十岁上下,穿着裁剪得体的黑色西服,配上180以上的身高更显得身材挺拔坚实,长相虽谈不上多英俊,但眉宇间却藏着一股的成熟男人的英气。 他下车后顺手把钥匙抛给了一旁的泊车服务生,动作熟练而潇洒。 我并没有被他成功人士的气息所吸引,相反对此充满了厌恶。因为他就是秦武恒,那位号称绿了我父亲的厂长。 这时后排的车门也被打开,猝不及防之间,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从车里走了出来…… “找死啊!“回神后,我发现自己正站在车辆入场的通道上。几辆车不知何时被我挡在了后面。 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冲过来的,又为什么停在了距离他们十多米的地方。 我茫然的伸出右手意图抓住什么,可最终只是沉默着目送她与秦武恒间隔半米进了旋转门。 五月的晴空之下,城市的齿轮依旧在有序的运转着,为生活疲于奔命的人们根本不关心此时此刻,一个十四岁少年所感受到如同三九严冬般的深深恶意。无人在乎便是孤独。 我的血凉了,心也冷了。 回程的路上,我再没说一句话。唐辉和唐烁早已熟悉我这样的状态,他们默默伴我左右,没有问我一句。 踏进家门后,我锁了房门,一头倒在床上。我累了,这不是我应该承受的,我也不想再承受了。 虽然睡去了,但我知道自己睡的很浅,窗外嘈杂的车辆鸣笛,大妈们熟络的交谈,甚至风吹过树梢的低吟我都能清楚的听见。 不知过了多久,敲门声又响起了。 我睁开眼睛,表情冷漠等待着门那边的黑暗侵袭。 “风远,出来吃……“ “吃过了!“我粗暴的打断了她,随后再次闭上了眼睛。门外的黑暗失去了活力,再没有发出声音。 还有一个多月,这个小镇将不再和我有关系。我要亲手切断这所有的一切,不仅仅是身体的远离,而是法律上的断绝。 既然当年我可以被悄无声息的卖给别人,那如今我同样可以拒绝再次成为他们的儿子。 于是我开始在心里计划如何彻底逃离这充满谎言与背叛的生活。 等到客厅的光线在卧室门缝中消失时,时间已经指向了十二点。我又静待了半个小时,接着敛声息语的穿梭进了厕所,快速清洗完自己,又悄无声息的回了卧室。 第二天一早五点半我就出了家门,独自一个人跑到那片荒地,用尽全身的力气开始练拳,“小念头,寻桥,标指。“ 大汗淋漓之后溜到街角喝一碗豆浆,吃两根油条。 接着第一个走进教室拿出英语教材,背诵那些耳熟能详的短语和句子。 重新活进一个人的世界于我而言并没有任何困难,我能给自己的快乐原比你们所有人想象中要多。 在学校里,即使面对唐辉和唐烁,我也很少再说话,偶尔的一个淡淡笑容算是我能给出的最大善意。 而在家里,我的语言能力已经完全退化到了单音字节的幼儿阶段,“嗯和好“是我最常说的两个字。 同时我也再没有直视过她和父亲的脸,每天吃完饭我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开始做那些托张皓翔从市里给我带回来的高难习题。 直到客厅灯光熄灭后的半或一小时,我才会去洗漱睡觉。在漆黑的客厅中,我像是来自阴影中的幽灵。这种自然本身的黑暗与安静能让我暂时获得来自于灵魂的安宁。 就这样生活了半个月,我已经完全沉静了下来,晚上也再没有和她有过交流。 我原以为她应该已经放弃了修复关系的愚蠢行为。 可当天晚上十点多时,她又一次敲响了房门。 “风远,我能进来么?“ “我在做题。“这个问题无法用嗯或者好来回答,所以我多说了几个字。 之后又是长久的沉默。 “就一会儿好么,妈妈想和你说说话。“后半句是鼻音很重的哭腔。我本以为我的心会疼一下,可事实上并没有。 但我还是犹豫了,毕竟还有二十多天我就解放了,现在闹得太僵也许并不是什么好事。 “进来吧。“我打开了门锁却没有拉开门,而是重新回到了座位上继续看着阅读理解。 她站在我的身边,似乎在踌躇着如何开口,我用眼角看见她双手交叉握于小腹,彼此用力挤压,呈现出不正常的淡淡血色。 “你最近还好吧。“她考虑了半天说出的却是一句糟糕的台词。 我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嗯。“ “妈妈知道快中考了,你比较辛苦,但你别躲着妈妈好么?“ “没有。“我每句话都回答的异常快速,几乎贴着她的字尾。之后便是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 “你心里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可以说出来,别自己憋在心里好不好。“她的语气温柔至极,把天使的那面淋漓尽致的展现在我面前。但我在她光洁羽翼上看到的却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我说……“我吐出两个字,侧过脸看着她依旧纠缠的手指。 “我们其实并没有这么熟吧。我只是个被亲生父母遗弃九年的孩子而已,我当年离开不是本意,如今回来也未必是。“我的声音冷漠至极,完全不像一个少年应有的语气。 她呜咽了两声,终究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我不想看到她此时的表情,于是倔强的看着面前的题册。 “对不起,对不起……“她的整个世界可能就剩下这两个字了。从大声的哭诉到之后的低泣,不知道重复多少遍。 “如果你真的觉得抱歉,那就请你不要再做多余的事情,快中考了,我不想分心。这个所谓的家里所发生的糟心事我也不想再搭上关系,谢谢。“我没等她回答,又继续补充道,“我要做题了,麻烦从外面关上门。“ 多年以后每当回想起这个夜晚,我都似乎能看到一个叛逆少年最最欠揍的样子,让我不由得生出一身冷汗。 但在当时,冷漠是我对抗这个世界的唯一武器,只不过我比一般同龄的孩子把武器握的更紧。 自那晚起,我的目的算是真正达到了,这栋房子成了我的宿舍,我的食堂,而她也再没有尝试和我说过话。只是每次吃饭时,她都会忍不住盯着我而忘记咽下口中的食物。 这天中午,我向老师请了假,快中考了,双休日已经被取消。我只能请假外出。 为了完成自己的计划,我最需要的就是一笔钱,毕竟我至少需要完成高中的学业。因此返还养父银行卡的计划只能被迫搁浅了。 独自一人跑到了银行,我忐忑的插入银行卡,并输入了自己的生日。 当金额显示的那一刻,我的眼眶忍不住的红了。养父给我的卡里留了整整十万。我握着那张单薄的卡片蹲在银行的外墙下,捂着脸肆无忌惮的哭泣着。 这笔钱对我的意义已经远远超过了它本身。那个总是一脸严肃的中年男人即使在千里之外也让我体会到了许久未曾有过的温暖。我彷佛能感受到他此刻正站在我身后,轻拍我的肩膀。 “别放弃,你不是轻易会被打倒的孩子。“ 回家的路上,我每一步都走的极稳,因为我终于有信心可以永远离开这片土地。 打开家门的一瞬间,我就听到了卧室里传来的说话声。我本能的放轻了手脚的动作。 主卧的门没关,我刚走到客厅的阴影中,里面男女的粗重喘息声已经非常清晰的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我稍稍露出一点角度,朝主卧望去。 说实话,我并没有多吃惊,因为里面肏的正欢是父亲和曼文。两人都已经脱得光溜溜,衣服胡乱的丢在地上。 曼文躺在床边,眼神迷离,满是春意,嘴角轻咬着食指,另一只手毫无怜悯的揉搓着她丰满的乳肉。两条腿交叠缠绕在父亲的腰部。嘴里的呻吟若有若无,只是偶尔如同鼓励般的高声浪叫一番。 而父亲则站在床边双手扶着她的细腰大开大合的宣泄着男性本能。比起看到孙淑怡的裸体时,这一次我已经冷静多了。 “你说你,非要我在这张床上干你,等会儿完事还得回厂里。多麻烦,来,屁股再抬高点。“ “你管我呢,唔……嗯……,这以后,啊……以后就是我的床。到底了……到底了……大家伙真有劲……真舒服。“ 父亲拼命耸动着黝黑的臀部,阴囊撞击着会阴,啪啪声不绝于耳。他看着曼文潮红的脸颊,带着一丝笑意说道,“那你也不用心急啊。这一会儿出去被人看见了,又得串出闲话来。“ “你说话归说话,下边儿别停啊,快点,使劲肏我,啊……我都等多久了,嗯啊……能不急么,以前是没这心思,现在啊……太深了,现在我可不得把握机会。使劲,使劲啊,老公……“ “别,别夹我,吃不消了。“ “没事……嗯啊……啊……射给我,我也要丢了,快射给我,啊……亲老公。“父亲伴随着曼文高昂的叫床声,动作已经接近疯狂,俯下身张大嘴巴拼命吮吸曼文挺翘的乳头。 曼文的身体猛然躬起,持续了数十秒后,一团媚肉般瘫倒在了床上。 父亲也泄了力,趴下紧紧抱住她。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交替而至的轻喘。 “曼文,你真他妈骚。“父亲笑着骂了一句,又重重的在她嘴唇上亲了一口。 “呵,你不就是喜欢我骚么。“曼文摸着父亲的脸,从额头到嘴唇,眼神里都是爱意。 “不过你放心,从你要我的那一天起,我这辈子就只对你一个人骚。“ “嘿嘿!“父亲居然露出了我从未见过的憨厚笑容。 “好了,得起来了,一会你先走,我等等再走。“曼文说着,用手轻轻推了推父亲。 父亲慢慢起身,抽了几张纸,先垫在了曼文的阴户上。 “为什么啊,一起走不就好了。“ “你傻啊,我毕竟还不是你老婆,把你家里那位的床折腾成这样,可不得收拾收拾,何况你不也怕人说闲话么。“曼文催促着站起身,一件件捡起了地上的衣服。 我赶紧蹑手蹑脚的走回自己房间,也不敢锁门,怕被听见。轻轻把门掩起,躺在了床上。虽说有过一次经验,但如此强烈的视觉盛宴加上偷窥的刺激依旧让我的肉棒硬的不行。 我随手拿起本书,强迫自己去看,从而分散注意力。很快,外面就传来了开关门的声音,想必父亲已经走了,接着只要等曼文离开我就算安全了。 可父亲走后没几分钟,我卧室的门就被推开了。曼文居然一丝不挂依着门框笑吟吟的看着我。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丢了书,拉过被子把自己挡了起来,惊恐的看着她。 曼文显然被我这个动作逗乐了,笑得花枝乱颤。“我说风远,你也太逗了,刚刚偷看的时候也没这么怂啊。“ 听到这句话,我立刻就泄了气,好吧,我这辈子可能注定是偷窥就会被发现的那种。 “曼文阿姨,对不起,不过您能不能先去把衣服穿上。“ “切,怕什么,你刚刚不都看光了。“说完迈着步子走到床前,弯腰爬上了床。 “怎么样,阿姨好不好看?“她跪在床边,故意抬高了头。 那对丰润的乳球骄傲的挺立着,这一晃立刻就吸引了我的全部视线。孙淑怡的乳房毕竟哺育过两个孩子,不可避免的有些下垂。可曼文的却完全不同,不仅个头比孙淑怡的大了一圈,而且更为白皙。上面隐约还能看见细微的青色血管,配上深棕色的大乳头,特别有熟女的气质。只是那几道被父亲蹂躏过的红痕有些扎眼。 “好,好看,不过阿姨,您还是去穿上衣服吧。“虽然有些不舍,我还是强迫自己移开了视线,毕竟她是父亲的女人。 曼文一点点挪到我面前,“既然好看,那你想不想摸一摸。“说完不等我反应就抓起我的手按在了她一侧的乳峰上,我原本就没有消退的肉棒感觉立刻又大了一圈。 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这句话我今天算是理解了,我拼命的说,不,别。 可手却本能的捏了几下。饱满,光滑,而且异常的柔软。手部稍稍用力,整个乳房都会轻轻的晃动。 这是我第一次摸女人的乳房,那种女性肉体的触感简直让我欲罢不能。 曼文轻声的哼着,移动着臀部坐到我的身边。 “风远,想要的话,阿姨可以给你哦。放心,我刚刚已经洗干净了的。“说完她便慢慢打开了双腿。 女性生殖器的暴露只让我失神了一瞬,因为曼文的阴户着实不怎么好看。阴毛浓密而杂乱,大阴唇很薄还垂下了很长一块,颜色也比较黑,远没有手里那团温香软肉吸引我。 “啊?“我红着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阿姨可以给你,不过只有今天这一次机会,你可要把握住了哦。“她一边说一边伸手开始轻揉我的阴茎。脸也贴到了我肩上,一股股的热气不断冲刷着我的脖子,让我的心里更是瘙痒难耐。 “为,为什么啊?“我其实是想问她为什么要给我,但明显她理解错了。 “傻样,因为现在我还没嫁给你爸爸啊,所以阿姨还是自由身,我对你既没有血缘关系,也不存在伦理关系。不过等有一天我做了你后妈,我保证你一点豆腐都吃不到。“说完,她狡黠的对我抛了个媚眼。 我根本无法顾忌她说的话,手里的动作越来越大,把她丰满挺翘的乳房肆意捏成了各种形状,呼吸也变得越来越浑浊。 “轻点,小色鬼,手劲比你爸还大。“她痴痴的笑着,我感觉脑中最后一丝理智也消失了,裤裆里的几两肉算是正式接管了我的身体。 “来,阿姨帮你把裤子脱了,看看你这根小腊肠是不是中看又中用。“ 我半推半就的随着她的手一点点褪下校服裤子,等到露出屁股的时候,我突然摸到了口袋里的那张银行卡。 浑身立刻如同雷击般震了一下,在理智夺回控制权的那几秒钟,我快速的站起身,甩起被子罩住了曼文,连滚带爬的跑下床,“阿姨,我,我们不能这样,你快去穿衣服吧。“我多一眼也不敢看她,推开门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洗手间。 打开水龙头后,我直接把脑袋伸了过去。冰凉的地下水沿着后脑浸湿了头发和脸颊,也让我满心的欲火随之而走。 等到冷静下来后,我才开始有些后怕,明明下定了决心要断绝所有关系,居然还差点和父亲的女人做爱,简直就是混呢。 在厕所里待了将近十分钟,我才沮丧的走回卧室。曼文此时已经穿戴好了衣物,正襟危坐在我的书桌前。 她依旧保持了淡淡的笑容,这让我心里的尴尬稍稍好了一些。 “阿姨,对不起。“ 曼文摇了摇头,“风远,你真的让我刮目相看,你以后肯定会有大出息的。“她的声音很诚恳,让我有些受之有愧,刚刚自己明明揉奶子揉的那么起劲,还谈什么刮目相看。 “来,坐下吧,阿姨和你聊一会。“ 我点点头,坐在了床上,却也不好意思再看她。 “是不是觉得阿姨很贱?“ “没,没,是我自己没抗住诱惑。“我赶紧摆手,虽然她的行为很轻浮,但她这个人给我的感觉却并没那么糟。 “你怎么没抗住,阿姨也算是经历过很多的人了,说实话,勾引人这事我还是第一栽跟头呢,不过这跟头栽的我挺高兴。你的确是个出类拔萃的孩子。“ “不是,阿姨,你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啊。“我实在搞不明白,她都已经拿下我爸了,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来找我,难道就是为了试探我能不能抗住诱惑? “怎么说呢,阿姨很喜欢你爸爸,也很想和他在一起。我知道你虽然很上进,但和他好像不是那么对付。我就想,要是我成了你的后母,估计和你相处也不会多顺利。如果我们之间有矛盾,你爸心里到时候也不好受。“ “所以你就……“我有些不敢相信,她居然用这样的方式和她的未来的继子拉近关系。 “阿姨这个人实在没什么长处,只有这副身子还算有点用,何况你又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处男。所以我就打算先靠身子拉近了关系再说。事实上,我也算成功了吧,虽然我们没有做最后那步,但我们的关系目前看起来还是挺不错的。至少比起……“ 她故意留了个尾巴,我当然也知道她说的是谁。 “就算这样,阿姨你也不用牺牲色相啊,这让人总觉得怪怪的。“ “阿姨虽然对你这么做了,但你可别以为我是个随便的人,我和你爸在一起这三年,我可从没让别人碰过我。“曼文随后说的一句话对我而言,信息量却相当大。 “你和我爸在一起都三年了!可你离婚不是才两年?“ 她听完眼睛睁大了一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随后又缓缓收起嘴角,低垂下了眼眸。“阿姨这辈子经历了太多的谎言,所以已经不想再说谎了,有些事现在告诉你,可能要比别人传给你更好。想不想听听我和你爸爸的故事?“ 我点了点头,事到如今我好意思说不听么。 “我很小就被人卖到了隔壁的镇上。小时候不懂事,也不爱学习,天天跟着别人瞎玩。结果到了二十七八岁也没找着什么正经工作,谈了几个男朋友也没结果。养父母后来也懒得管我,自己搬回农村老家去了。我就在镇上浪啊,浪着浪着就把自己浪进窑子里了。“她说完以后特别抬头看了我一眼,应该是想看我的脸色。 说不吃惊是假的,毕竟我长这么大,还没和做过妓女的女人聊过天。但我还是尽量维持着友善的表情示意她继续。 她苦笑了两声,“人啊就是这样,等遇到了真正关心你的人,才会去后悔自己曾经做的那些荒唐事。那一年我遇到了点麻烦,被人给打了,躺在窑子里也没人管,后来管事的嫌我累赘,直接给我扔了出来。当时是腊月,我就在冰天雪地里等死。正巧你爸经过我们镇,二话不说就给我救了。我这条命也因为他被捡了回来。“ 她说起这段时,我居然有些怀疑,我父亲那样的人会管这种闲事么? “之后我就被他带到了这个镇上,他给我找了住的地方,还帮我找了个服务员的工作。我当时一心像报答他,不知道他是不是嫌弃我,总之就是不肯要我的身子。后来我看见你妈才知道,有这样的女人在身边,哪还会看上别的女人。既然自己没什么希望,我就索性找了他们厂的一个工人嫁了,顺便也进厂里,想着过点安生日子。“说完之后,她略微停顿了片刻,斟酌后才继续说了下去。 “可之后你妈的事在镇上闹得沸沸扬扬,我也终于等到了他伤心欲绝的时候,借机就和你爸睡了。那时候我的确还有老公,反正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好女人,世俗道德我想巴结也巴结不上,我只知道我最爱的就是这个男人,只要他肯上我,我就是当破鞋,当婊子我也愿意。“ 曼文最后那段粗话说的掷地有声,完全把我说懵了,我根本无法分辨她的想法到底是对还是错。 “但你爸睡了我之后就后悔了,他说自己不该淫人妻子。那一年他都没再找过我。但我既然被他睡了,那我就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他的女人,所以就没让老公碰过。最后他受不了和我离了婚。你爸因为这事深受感动就干脆和我好上了。虽然他一直没说娶我,但我心里也没那么在乎。不过前段时间他突然告诉我准备离婚娶我。上次吃饭其实也算是想介绍我们两人先认识认识。“ “他和你说了准备离婚?“我有些诧异的问着,不知道父亲忍了这么多年为什么突然就决定离婚了。 “嗯,等你中考结束,他们就离婚,接着就和我领证,你放心我肯定会对你好的。“曼文眯起眼睛笑成了一朵花。 我却根本没理这茬,依旧在想着他们离婚的事。 “不是,为什么早不离呢?“ “一开始我也纳闷,按理说你爸那么要面子的人不应该拖这么久,不过前几天我问他说是你妈不肯离。不过不管怎么样,你要相信阿姨,你爸爸是个好男人,离婚也算是被你妈妈逼的。“ 曼文看我皱着眉头一副思索的表情,心里可能也有些忐忑,“风远,你知道你爸为什么愿意和我在一起,而不要你妈么?“ 我下意思的摇了摇头,但思维并没有跟上的她的问话。 她轻叹了口气,“这就叫宁娶从良妓,不留出轨妻。“ “也许吧,他们的事我也没什么心力去管了。“苦思片刻无解,我也懒得再去想了。 “本来也不需要你管,你就专心读书给我们长脸就好了,你放心,上一辈的事我们自己会处理好。阿姨我虽然不是什么好女人,但是说一不二,结婚前我就会去结扎,这辈子就把你当亲生儿子养。“ 最后的承诺于我而言的确有些感动,但并不足以打消我脱离他们的念头。 “不,虽然我也不知道对不对,至少对于我爸来说,你是个好女人。“我不知道这算是对她的安慰还是我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但对她而言应该是很受用。 “谢谢你,风远!“她笑得很慈爱,似乎是看到了不远的将来这小屋之中的美好生活。 和曼文的推心置腹并没有让我的计划有所动摇,甚至让我对打算抛弃父母的心思有了几分欣慰。 如此一来,中考结束之后,我会独自去往县里求学,父亲则会组建新的家庭,而她,应该就更不用我考虑什么了。可能前一秒离婚,下一秒就有人求着娶她。 这样也挺好的,还有两个星期,这个十四年的家庭将会彻底成为过去,并以新的方式开创未来吧。 两周的时间我利用的很充分,这次中考我必须取得一个非常优异的成绩,这样才能让我拥有谈判的资本。 考试那几天,她很想像正常的母亲那般对我嘘寒问暖,但我的周身都套上了刃甲,没有给她丝毫的机会。 “东西都带好了吧。“ “嗯。“ 这是那几天我们唯一的对话。 因为准备的很充分,所以考试异常轻松。等成绩的那几天我和唐辉唐烁早出晚归,满县城的转悠,我还特别去看县实验高中。 铺了草皮的足球场,整栋楼的图书馆,的确比我们镇一中霸气很多。小镇的怨气也在这片生机盎然的校园中逐渐被平息了下去。 出成绩那天,我还没进教室就被大批的任课老师围住了。他们脸上洋溢的喜悦和兴奋让我原本紧张的心情得到了极大的舒缓。 “白同学,你这次可真是长了我们整个镇的脸啊。“张皓翔从老师中挤了出来,一把捂住我的手,拼命的摇晃着。 我像是在接受领导慰问一样,只能报以尴尬的微笑。 “你小子知道你这次考了第几么?“张皓翔居然还对我卖了个关子。 我被他们这一圈老师围的七荤八素,茫然的摇了摇头。 张皓翔兴奋的举起了手,给我比了一个剪刀。这个结果倒是没让我多意外。 “全县第二也算是我正常发挥了。“虽然这句话有装逼嫌疑,但此时此刻我都被架在天上了,不装一下也不合适。 没想到张皓翔听了之后竟然有些哭笑不得的对我点了点手指。 “是全市第二!你这次可是让我们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啊。“ “全市第二?“我有些不敢相信的重复着。随后那股子欣喜也不由自主的冒了出来,我几乎无法阻止自己嘴角的上扬。 “你先进教室,具体的我们之后再谈。后天毕业典礼,你是学生代表,这两天自己准备准备。“张皓翔用力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哼着歌就走了。 之后的两天里,我似乎都被全市第二这个光环所笼罩着,原本对我爱答不理,或是在背后说三道四的人们,居然纷纷都投来友善和羡慕的眼光,这种感觉极不真实甚至让我有些害怕。 回家后,父亲更是高兴的酩酊大醉,结果和我倒是没说上几句话。 她终于找到了机会守在了我的旁边,兴奋的对我说了很多话,我也只是淡淡的回应着。 因为事到如今,这个家也差不多要散了。 毕业典礼那天,在张皓翔豪气干云的发言后,我拿着演讲稿心神不安的走上了讲台。我们学校的人并不多,也就六百多的学生。但可能是这次的成绩太好,张皓翔居然打开了校门,对外开放了整场毕业典礼。 站在台上居高临下的望下去,水泄不通的来了一大片人。我的腿忍不住的打哆嗦,头皮也开始发麻。 毕竟性格在那摆着,怎么也不可能习惯在这种场合下说话,还好我机智主动带了演讲稿。倒不是怕忘词,而是有演讲稿的掩饰,我可以正大光明的低着头。 三分多钟的演讲稿被我尽量用波澜不惊的语气念了出来。当最后一个字结束时,我还没松口气,下面雷鸣般的掌声就给我吓了一跳。 我本能的想跑,可脚还没动,张皓翔又一步上前,站到了我的身侧,一手了扶住我的肩膀。 他似乎感觉还没把我吹够,站在一边临场发挥又开始帮我吹起牛逼来,甚至把我说成是小镇之光。 我尴尬的站在一旁,也不好意思再低着头了,不然简直和挨训没区别。 在人群中粗略的扫了一圈,很快我就看到了唐辉还有唐烁,唐辉笑得很开心,悄悄给我伸了大拇指。 而后面的唐烁则直接夸张对我双臂挥舞起来,引得她班主任跑过去就是一顿训。 看着他们两人,我紧张的心情总算平息下来,嘴角也逐渐开始浮现出腼腆的笑意。 突然间我在人群里发现了一个异常靓眼的身影,她站在不远处的人群前,目光注视着我,手指不住的抹着下眼睑。但她的嘴角却挂着止不住的笑容,两个梨涡也被带起的嘴角撑到了最大。 我默默看了她一眼,轻轻点了点头,随后便移开了目光。父亲已经说过今天要去县里办事,当时我就已经猜到她可能会来。 张皓翔激情洋溢的吹嘘此时也终于结束了。他按着我的背对着大家一起鞠了一躬,随后也不顾典礼是否结束,就带着我去往了校长办公室。 我回头看了唐辉唐烁一眼,指了指校门口,意思让他们等我。两人心领神会的点着头。 之后我又瞄了她一眼,却没有给任何表情。她则有些疑惑,但眼神里浓烈的喜悦还是遮挡住了一切。 来到校长办公室,张皓翔热情的给我泡了杯茶。拍了拍我的肩膀坐在了我的对面。 “白风远,我是真没看错你,你小子真有出息。“ “没有,还是老师们教的好。“今天我听到了太多的恭维,也是时候谦虚一下了。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张皓翔喝了口茶,笑容却还没有收回去。我被他问的有点懵,转而挠了挠头。 “没什么怎么办啊,去县实高继续读书呗。“ 他一口茶含嘴里差点没喷出来,大笑着对我说道。 “还县实高啊,市里的几家重点高中早就把橄榄枝丢到我这来了。我是想着让你安心玩两天,所以没告诉你。“ “市里,您是说我可以直接去市里读书了?“去市里这件事我还真是从来没考虑过。 “你以为呢,全市第二,那个学校不是抢着要。你这以后怎么着也是重本的底子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一张打印纸,上面写了六所学校,两所在县里,四所在市里。 “这县里学校给你的待遇肯定是最好的,学杂费全免,每学期还有奖学金,吃住他们也包了。还会安排老师重点辅导薄弱课程。“张皓翔指点着纸上面的学校,非常认真的给我介绍着。 “市里的学校么,就只能给你免学杂费,奖学金还得你自己争取。比较起来,师资力量最强的肯定是市一中。当然竞争压力也肯定最大,不过你身为全市第二,我估计这应该不算什么大问题。“ 张皓翔意味深长的看着我笑了笑,并把打印纸移到了我的面前。 “来,说说吧,你是怎么想的。“ 他话里的意思那么明显,我要再听不出来那就真是傻子了,反正有养父给的钱撑腰,去市里离小镇也更远,无论如何都是上上选。 “没什么好想的,我去市一中。“ “好样的。“张皓翔情不自禁鼓了个掌,“我知道你家的情况,还真担心你会想着那点好处去县里呢。那行吧,市一中那边我会帮你安排,你这边要是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我提。“ “张校长,我的确有事情想请你帮忙。“我组织了一下语言,毅然的抬起头。 “哦?没事,你说吧。“张皓翔看我突然坐正了身姿,不免也认真起来。 “我家的情况,您这边多少也应该有所了解吧。“ 张皓翔见我说完,只是眉头快速的皱了一下然后点头示意我继续,并没有出现其他失礼的表情。 “我想在上高中前,和他们脱离亲子关系。“我尽量用平淡的口吻连贯的说出这句惊天动地的话。 张皓翔的惊讶我早有心理准备,他睁大眼睛盯着我看了许久,“白风远,你可真不像个十四五的孩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们无论再怎么不好,也是你的亲生父母,生你养你的恩情还在啊。“ 我并没有因为张皓翔的斥责而移开视线,而是继续平缓的叙述着自己的想法。 “生我的恩情我承认,以后我长大了,还是会给他们养老送终,至于养我的恩情我就不说什么了,毕竟五岁他们卖我的时候已经拿了三万的报酬。“ “你说什么?他们五岁的时候把你卖了?“张皓翔直接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不可置信的大声问着我。 我郑重的点点头,“是我父亲的远方表亲,我在G省生活了9年。后来我养父母生了孩子,他才把我领回来。“ “这他妈的简直是畜生,这是人干的事么,哪有父母能干出这样的事来!“张皓翔破口大骂,之后又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咳嗽了两声尴尬的坐回位置上,盯着我看了半天。 “你具体是怎么想的。“ “我就是想彻底和他们分开然后离开这个小镇。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把我的户口单独迁出来。“我趁热打铁的说出自己的打算。 “单独迁户口?“张皓翔忍不住笑了,看我的眼神又变成了看孩子那样。 “那你可是异想天开了,你得有自己的房子,最重要的是你得成年才能自己立户。“ “我知道,所以我才想知道您能不能帮忙。我只想一个人安安心心的完成学业,那个家对我来说已经成了莫大的负担。“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我的情商第一次爆了表。 张皓翔闭眼砸着嘴,用食指和中指不断敲着额头。我则在一旁安静等他。 “办法的确是有,我有个侄子在市里有套房,我倒是可以把你户口弄到他下面去,算是亲戚投靠,让你给他做个弟弟。反正他本人长期都在国外考察,没个三五年估计是回不来。到时候等你十八岁了考上大学,你就可以直接把户口迁到大学里去。“ “这合适么?您的侄子会乐意么?“虽然他给出了办法,但我怎么听都觉得他付出的太多。我原本是打算让他给我直接办到派出所的集体户口里。 “对我来说,这其实就是几个电话的事情,我侄子又不在国内,而且也就是三年而已,真算不上什么,但对你来说这可是影响一生的大事啊,我真的不知道该不该给你办,可你父亲和母亲又……哎……“看上去张皓翔应该是早就想出这个办法,只是在犹豫是不是应该这么干。 我站起身重重的鞠了一躬,“张校长,就算您不给我办,我也不会再和他们有什么牵连的。这一去再见面就是他们七老八十的时候,他们养了我五年,我最后会养到他们离开。没有他们,我一个人只会活得更好。这是我心里唯一的愿望,真的希望您能帮我实现。“ “和我家那两个比起来,你这孩子真的成熟太早。既然你已经决意至此,我就都赌一把。希望你能在高考再给我一个惊喜。户口的事这几天我会帮你办好,可你想好怎么和他们说了么?这事可瞒不住吧,你确定你父母会同意。“ “办完之前先不告诉他们,当年卖掉我的时候,他们也并没有经过我同意不是么?这事我自己会处理好,肯定不会牵连您的。“张皓翔愿意帮忙,对我来说完全比考了市第二更开心。 “那你去了市里怎么生活,你要知道市一中只免了你学杂费,那你的生活费还有大学的学费呢?你真确定你不是一时冲动?“张皓翔作为成年人,考虑的方面都非常现实,他的双眉又微微皱了起来。 “我的养父偷偷给了我一大笔钱,足够支撑我完成学业。何况还有奖学金可以争取,这件事我已经考虑了很久。无论如何我都会离开他们,寻求您的帮助无非是想正大光明的离开。“ 张皓翔听完站起身,无奈的笑了起来。 “既然你都把所有的问题解决了,我还能说什么。放心吧,这事情交给我了。“ 我再次鞠了一躬,打了招呼就准备离开了。 “等等。“张皓翔伸手拦住了我。 “你真的是我从教以来遇到过的最特别的学生。我会在市一中找几个老师关照一下你。另外,我之前和你说的那个转户的房子,过几天我给你一把钥匙。去了市一中如果你不想住校的话,你可以直接住在那里,反正空着也是空着。“ 我听了赶紧摆手,“不,不,张校长,这可不行,转户进去已经欠您一个大人情了,我怎么还能住您侄子的房子里。“ 张皓翔笑着握住我的手,“行啦,别跟我这瞎客气,这一切说到底都是你自己争取来的,我只不过是顺手人情。我可以实话告诉你,就你这次的出色成绩带给我的益处是你绝对想象不到的。所以咱们彼此之间并没有什么谁欠谁。如果你非觉得欠我的,就用高考成绩回报我吧,我这也算是人材投资。“ “可是……“ “好了,再说别的就是跟我见外,那我户口都不给你办了。“张皓翔故作生气的打断了我。 我还想再说什么,突然校长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门打开后,居然是唐烁站在门外,她应该是飞奔而来,开门半天也说不上一句整话,只是扶着膝盖大口的喘着气。 “小烁,你怎么了。“ “远……远哥……快……快去校门口,唐辉……“ “唐辉?唐辉怎么了?“ 这时张皓翔也走了过了,拍了拍我的肩膀,“别问了,先去吧,这段时间和你的同学们好好聚聚,等事情办完了我会通知你。“ “谢谢您,张校长。“说完,我拉起唐烁赶紧往楼下走。 下了一层楼后,唐烁终于缓了过来,神色急切的看着我,大声催促着。 “你先去,我跑不动了,快点,不然我哥就麻烦了。“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唐烁如此惊恐的表情,不敢多说一句,飞快的下楼往校门口冲去。 隔了很远,我就看到校门外不远处围了不少人,好多的都是学校的同学和老师。 刚刚靠进人群,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刺耳的戏虐之声。 “哟,就你这身板也来装大尾巴狼。你是不是也和她有一腿?这是狗崽子护食啊。“ 随后就是一连串夸张的恶笑。我闷头挤进议论纷纷的人群。 “这小流氓是谁啊?“ “他你不知道,二厂厂长的公子,叫什么秦野,这镇上出了名的混子。他自称秦爷,谁见了不躲着走。“ “二厂厂长,那不就是这女人的……“ “是啊,爹和儿子都不是好东西。“ 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我还没挤进中间,心里已经了解了个七八分。刚刚的喜悦立刻被冲洗一空,一股恶寒从脚底冲到头顶。 “怎么着,我爸能上你,我就不能上?不就是个婊子,你装个什么劲,非得这么多人看着才过瘾是吧。我劝你,不想这小崽子被打死,就赶紧给我滚过来,我们这帮兄弟可饿了好几天了。“ 千辛万苦总算露头的我,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那七八个穿着奇装异服的傻逼。 领头的家伙看上去十八九岁,满头的绿毛,朋克风的皮背心上乱七八糟挂了一堆链子,脸颊瘦削,一身的骨头。笑起来的烟渍黄牙简直让人作呕。 另一边,唐辉手里抓着两块半截砖,背影颤颤巍巍的挡在她前面,而她的脸色已然惨白。 “我告诉你们别……别过来,这是学校。“真的难为体重只有95的唐辉这时候还能坚定的站在这帮流氓的对面。 “去你妈的学校,老子真给你脸了是吧。猴子,去把那傻逼拖旁边去,把他裤子扒了。我也看看这小逼体格长了根什么鸡巴敢跟我抢女人“一旁的瘦高个贱笑着就往唐辉面前靠。 这时候她一手把唐辉扯到自己身后,虽然声音有些颤抖,但表情算是稍稍镇定了下来。 “你们别碰他,有事冲……冲我来。“ “我操……“等在场人反应过来的时候,瘦高个整个人已经飞了出去。 站在人群中间的我这一刻已经丧失了所有的感情。 我心里唯一想的并不是叶问说的那句,我要打十个。 而是火云邪神说的,我只想打死在座的各位,或者被在座的各位打死。 “你他妈又谁啊?哎?你不是市第二的小镇之光么。我去,你他妈也跟这婊子有一腿?“秦野显然还不知道我和她之间的关系。这时后面一个小混混靠在他身边耳语了两句。 他听完竟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尖锐而刺耳。 而我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一句话也没说。 可能是我的突然让她有些吃惊,她突然上前一步拉住我的胳膊,“风远,你别冲动,跟我回去,别和他们一般见识。“她拼命止住慌乱,语气殷切至极。 我想都没想一把甩开了她的手,并回头看了她一眼。我那一眼究竟有多凶恶,多绝情,多可怕,时至今日我也不知道,但每当提起时,她都会忍不住打个冷颤。 接着我用前所未有的冷冽语气,轻声对她吐了一个字。 “滚!“ 只是一瞬间,她的眼泪就落了下来,随后我似乎听见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这时候唐烁也挤进了人群,她听到我吐出那个字后,来不及惊讶,赶紧跑上去把她往后拉,和唐辉站到了一起。 “阿姨,您别着急,相信远哥吧,他不会有事的。“唐烁的安慰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她的瞳孔不再明亮,灰暗的如同死去,目光呆滞盯着地面,浑身无力的靠在唐烁身上。 秦野并不关心这边的变故,依旧咧着嘴胡言乱语。 “原来你就是那个母狗崽子啊,真想不到,还他妈小镇之光,真他妈笑死我了。“ 我抬起手,摸到校服的拉链,缓缓的拉下一点。 “喂,我说,你是不是都不知道自己亲爹是谁啊。“拉链又低了几分,发出嘎拉噶拉的声音。 “那你应该也不在乎多几个野爹才是啊,你放心,我们就跟她玩玩,不会在背后喊你儿子的。啊哈哈……“ 拉链此时终于到了底,我脱下校服揉成一团丢到了一边。校服里穿的是为了练功用的背心。 当与我稚嫩脸庞并不相匹配的健硕肌肉出现在他眼前时,他才忍不住闭上了嘴。 我冷笑了一声,“说完了?说完托人给家里去个信吧,让他们先去医院占个床位。“ 忍了这么久,我感觉自己蓝条已经满了,所有的技能cd也都转完了。因此我没再给他回答的机会,杀到面前就是重重的一拳,等他落地的瞬间,我一脚紧跟着踩在他的脸上。 我在心里已经做好了打算,准备从头至尾给他整一遍骨。 “麻痹的,你们别愣着啊,上,快上。“他话刚说完,我立马转头看向众人,伸出肌肉暴涨的手臂握成拳。 “不怕死的就来,我今天绝对有一个算一个,全给你们送进急诊室!“不知道是因为我手臂上如同虬龙般暴起的青筋还是被愤怒烧得血红的双眼。 后面的几个人全都被怔住了,面面相觑,没人敢上前一步。 我一把扯住秦野的头发,跟拖死狗一样把他拖进了学校对面的林子里。 刚刚一分钟他就鬼哭狼嚎的叫起来,双手死命的抱着我的腿。 “大哥,大哥,我错了,真错了……哎吆……爸,爸,你是我爸行了吧,我再也不敢了。你饶了我吧,我什么都没干啊。“他涕泪横流的猥琐表情让我一阵厌恶,但我的拳头也落不下去了。 我真的希望他能不惜一切的反抗,这样我才能打的更顺手。僵持了几分钟,我对着他的脸狠狠啐了一口。 然后指着他的鼻子,一字一句的说道,“再有下一次,我可能真的会打死你!“甩开他的双手,我顺着林子的另一条路离开了。这一刻我真的不想看到任何人。 等回到房间床上趴下时我的脑子仍然是懵的,就像是做了一个漫长的噩梦。 我甚至不确定此刻我到底是醒着还是依旧在梦里。 小镇之光,这个称号我仅仅带了不到一个小时,就他妈变成小镇绿光了。我已经可以想象到现在外面铺天盖地的流言。 下班之后三五成群的工人光着膀子坐在大排档摊前,一边剔着牙一边大笑谈论着。 结伴买菜的大妈们买完了菜也不着急回家做饭,纷纷挤在一起皱着眉,故作可惜,实则满足的议论着。 这个世界原本就是这样的,不是么?当某件事进了他们眼,入了他们的耳,他们就会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编导着符合自己立场和利益的故事。 这时候你已经不是你了,你只是他们故事的一个人物。他们给你的安排越精彩,你的生活就越撕裂。 如果你意图反抗,那也只不过时增加他们故事的厚度罢了。 也许就此死去才能获得真正的解脱吧。 好在一阵敲门的声音提醒我自己还活着。听见敲门声,我并没有动,我现在不想看到任何人,包括我自己。 可那敲门声却异常坚持,源源不断的闯进我的耳朵。我只得烦躁的打开了门,门开的那一刻,我就被人一把搂进了怀里。 脸被一团软肉挤的五官移位,鼻子则顺势扎进了一片深沟中。这个浓郁的味道告诉我是曼文。 她远比我要激动的多,抱紧我时便开始哭泣。“风远,孩子,你受苦了,为什么你要遭这种罪。“ 我在她的怀里待了很久,但丝毫没有任何被安慰的感觉。我想自己是不是已经丧失了接受安慰的能力。 “风远,跟阿姨回家吧,你爸爸也在我那里。我们三个人好好待在一起,一切都会过去的,好么?“ 我从她的怀里挣脱了出来,轻轻摇了摇头,“阿姨,这几天我想一个人待着,你去陪我爸吧。“ 她听完我的话,哭的更厉害了,“别这样好不好,你才十四岁,不能把情绪都憋在心里,会憋坏的。你想哭可以哭出来,阿姨不会笑你的。“ “阿姨我习惯了,一个人缓缓就好了,真的。这个时候我就只想一个人待着,您别勉强我,行么?“ 曼文听完,伸手摸了摸我的脸颊。 “阿姨知道你有主见,那你好好休息吧,千万别多想。反正你都要去外地上学了。“ 我顺从的点了点头,送别了曼文,我感觉自己的梦终于醒了。 秦野那家伙估计已经躺在了医院里。按他那个尿性,势必不会轻易放过我。 我已经年满十四,重伤他人肯定要受罚,市一中要是知道了这个情况,可能也不会要我了。 没想到一切就绪的最后,我因为一个流氓毁了一切。但我心里没有一点悔意,只有对命运的无奈。那种情况下是个人都不能忍吧。 事到如今,我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一走了之算了。反正我是死都不会向那对父子服软的。 想到这里,一个大胆的念头突然冒了出来。既然我都准备要跑路了,干脆顺便连秦武恒这个万恶之源一起办了。有的时候只要一个心思,所有恶毒可怕的想法就会雨后春笋般的涌出来。 到最后,我竟然对这样的复仇计划有了一丝饮血般的兴奋。从床上一个鲤鱼打挺翻起来后,我直接跑到客厅,在家里的工具箱里翻找出了一把螺丝刀。 我找了块磨刀石,整整磨了一个晚上。望着闪着冷光的尖头,我在心里狠狠的默念道,你不是喜欢玩别人老婆么,我他妈的就让你当不了男人。 次日开始我的主要任务就是偷偷跟着秦武恒,但他一直没给我机会,每天都是早早就回家了。我在他家楼下守到夜里十二点才回去。 两天过去了,父亲依旧住在曼文那里。她好像也住进了工厂的职工宿舍。整个家里只有我一个人默默握着锥子,期盼着大仇得报的快感。 第三天是周末,厂里放假,我早早就守在他家楼下等着。一直到午后三点多,他才终于从楼道里走了出来。 这几天的秦武恒看上去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风采,神色十分的黯淡,胡子也留长了一圈。 他并没有开车,而是慢着步子看似毫无目的的走着。我远远跟在后面,找寻着下手的时机。 渐渐的他居然走到了二厂,经过职工宿舍时,他来回踱了半天的步子,显得非常犹豫。最后他还是推开了门,朝着职工宿舍二楼的楼梯走去。 目的地是哪里,傻子都能想的出来,这狗日的,这个时候还想着裤裆里那点事。 我把牙咬得吱嘎作响,握了握口袋里的螺丝刀一步步跟了上去,在二楼楼梯拐角处,我偷偷探出身子。 秦武恒走到了其中一扇门后停了下来,敲了门后,过了好久门才打开,随后他便迈步走了进去。 门关上的那一刻,我原本就所剩无多的理智更是被愤怒折腾的一干二净。 前段时间亲眼抓到了父亲出轨,今天终于轮到她了,我这他妈的也算是父母双全啊! 我轻手轻脚走到门口,就听到屋内传来她那悦耳却异常冰冷的声音。 “你终于来了!“ …… 第四章 她的话音刚落,紧接着就是一声刺耳的“嗝达“声,她居然直接把门锁了。 我缩在窗户下面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看着头上的那扇老旧窗户,我大着胆子慢慢站起身,凑到一边。 窗户里拉上了窗帘,但是并没有遮严实,我左右移动着角度,终于发现了一丝可以完整窥视到两人的位置。 宿舍是一个不大的单间,十多个平方,秦武恒正面朝房门站在一张靠墙的长桌前。身后不远是张简易的单人床,薄被叠的整整齐齐放在枕头上。他们之间相隔数米,却都没有说话。 秦武恒眼神里的忧郁和心疼甚至让我有了一丝狗血言情剧里悲情男主角的错觉。要不是有窗户挡着,我真想啐他一口。 我在心里已经盘算好了,只要他们有任何不轨的行为,我就立刻踹开门,当着她的面废了秦武恒。 “你还好吧。“秦武恒有些局促的站在桌前,沉默良久后终于忍不住低声问着。 她冷笑了一声,缓缓靠近了他几步。看到她的脸时我被吓了一跳。她两只漂亮的大眼睛肿的跟核桃一样,脸上呈现令人绝望的煞白,头发胡乱的披散着,嘴唇干涩没有半分血色。而衣服居然还和那天参加毕业典礼时一样。 “我好不好,你难道不知道么?你来这想干什么?“她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话,声音有些干涩状的嘶哑。语气则非常冷静,冷静的甚至有些不正常。 秦武恒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不自主的抬手扶在了桌边,似乎是想给自己一些依靠。 “我来看看你。“ “看我?我看你是想来要我的吧。“ “嗯?“ 秦武恒听完有些摸不着头脑,睁大眼睛一副不在状态的神情。 “你不是一直想要我么,来啊我给你。多好的机会,现在的我,看上去不就是想要男人安慰的样子么。“她一边说着,一边靠近了桌子。 “你是说真的,你真的愿意?“秦武恒的眼神顿时就变了,像是孩子看到了期待已久的糖果,刚刚的失落神情也完全被魂不守舍所取代。他伸手松了松衬衫的衣领,彷佛有些喘不过气来。 可我却并没有太在意她这段挑逗的话语,此时此刻我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她的手上。 她刚刚趁着秦武恒不注意,已经偷偷把桌上的包拿起来,放到了身后。 “是啊,我愿意,无论你想做什么,来吧。“她的语气明明平淡无奇,甚至有些寒意,但这些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似乎就天然带着男人无法忍受的魅力。 秦武恒此时已经完全克制不住自己身体与心理的欲望,两步就跨到了她的面前,双眼则神情的凝视着她。 而她则趁着着说话的功夫左手抓着包,右手伸进去掏着什么。 “这简直和做梦一样,你知道我等你这句话等多久了么?“秦武恒激动的声音都走了样,双眼泛着迷离的光芒,张开双手就想抱住她。 就在彼此将要接触的电光火石之间。她猛地皱了一下眉,原本平淡的双眸中射出一道刺眼的寒光。 “啊!“秦武恒上一秒还沉浸在将要美人入怀的期待之中,下一秒就看到一道白光迎面而来,落点则直指他的胸膛。 刹那间他闪开了身子,白光擦着他的上臂落下。很快他右边西服的肩部就染成了暗红色。 “你是不是疯了!“秦武恒抱着肩膀连忙退到桌角,事态急剧的变化下,他除了巨大的心理落差外,只剩下绝望的咆哮。 而她则站在原地,大口的喘着粗气,双脚前后错站,后背微微弯曲,双手紧紧握着一柄匕首,直指面前的男人,完全就是一副备战就绪的样子。 守在窗外的我这时候已经完全傻了。大脑只剩下接受能力,所有的分析和理解能力全都停止了工作。 我的手止不住的颤抖,缓缓伸到口袋里,忍不住摸了摸那把螺丝刀。 “是啊,我是疯了,从我儿子骄傲的毕业典礼变成人生耻辱的时候,我就疯了;从我儿子回家五个月都不愿意叫我一声妈妈的时候,我就疯了;从我丈夫偷偷把我儿子送到千里之外的时候,我就已经疯了!“她完全是撕扯着嗓子发出的声音,高音的破碎宛如天边折翼的海鸟。 秦武恒原本睁大的眼睛一时间失去了光彩,他低垂下视线,低声念了一句,“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随后他又想到了什么,声音突然变得热烈而急切起来。 “但是一切还来的及啊,跟我走吧,离开这里,去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好不好。只要你愿意,去哪里都行,哪怕是国外!“ “离开这里?“她冷冷的笑了一声,像是屋檐上的冰凌插在了心脏上。 “和谁?和你么?“ “是啊,只要你愿意,我们现在就可以走!“秦武恒似乎是看到了希望,不顾一切的说着。 “去哪里?去地狱么!“可她下一句的嘶喊将他仅存的希望扯的灰飞烟灭。 “你……“ “是你们毁了我的生活,为什么连我儿子的生活你们也要毁了!“说出这句话时,她原本绷紧的眼眶终于又渗出了泪水。看着她那外星人一般红肿的眼眶,我的呼吸变得越来越不顺畅。 “我不想的,我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知道的,我是真心爱你的。“秦武恒的双眼也湿润了,他不再顾忌自己的身份,大声表白着。 “爱我?让我生活在水生火热里是爱我?让我忍受恶语相加是爱我?让我背负万千骂名是爱我?“她再次恢复了冰冷的语气,并举着匕首往前迈了一步。 “你只是爱我的脸,爱我这具皮囊,哪怕这具皮囊下毫无灵魂你也不会在意不是么?你爱的根本就是你自己。“ “不是的,我爱的不仅仅是你的身体,我发誓。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才会导致现在的结果。但我的本意真的不是这样。我是想要给你幸福的。你的丈夫根本配不上你,你应该是我的女人,只有我才能给你应有的生活!“秦武恒完全顾不得受伤的肩膀,他一手平举着试图让她停下来。另一手赶紧摆出了发誓的动作,声音迎合着对方也越发激动起来。 “呵……你的女人?“这是我第一次在她的眼神里看到了那种目空一切的嘲笑。像是至高无上的女王,手持神器,把世间一切都踩在了脚下。 “我再也不会是任何人的女人,我很早就和你说过,我只是一个丢了孩子的母亲!和我的儿子比起来,你们所有人根本就不值一提,包括你!“她像一只正在捕食的母豹子,在说话的间隙里冷眼找寻着突破猎物的机会。 “我明白你的心思,可我除了那天鬼迷心窍,从头至尾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不是么?我甚至还帮助过你啊!“ “帮助我,所以任凭谣言一步步把我吞噬的支离破碎,尸骨无存?不要把自己说的那么高尚好么,你不过是个贪淫好色,侵扰人妻的恶棍,你老婆不过是个满嘴谎言,搬弄是非的毒妇,你儿子不过是个为虎作伥,欺男霸女的流氓,你们一家子都是该遭天谴的混蛋!“ 她把心中所有的戾气都吐了出来,彷佛酣畅淋漓的饮了一口美酒,脸颊快速的略过一阵舒畅。 秦武恒被她骂的哑口无言,呆站在原地茫然的举着手。 “你趁着我分心寻找儿子的关头任凭这些肮脏的流言发展到难以收拾的地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 “你就是故意的……故意不去解释,故意让人叫我加班,故意天天往这职工宿舍跑。你希望我撑不住了会去寻求你的帮助,甚至跟你一起走是吧。“ 秦武恒被人说破了心思,一张老脸微微泛了红。 “你根本就不了解我,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只要我儿子一天没回来,哪怕全世界的人都觉得我是个淫娃荡妇我也不会离开这个小镇。哪怕我就是烂成一堆人人唾弃的白骨,也会埋在家里等着他!“ 说完这句话后,她原本孱弱的身体突然变的无比高大,带着铺天盖地的气势将屋内外的两个男人压得喘不过气来。我甚至有了一种想要跪下的冲动。 而那张已经失去活力却依然秀美的面容上彷佛刻了八个大字。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是我得了失心疯,对不起!“秦武恒终于失去了所有的冷静,高大的身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双手合十祈求着原谅。 她对秦武恒的致歉没有丝毫的动容,她轻蔑对他笑着,彷佛在看一个死人。 “对不起?托你们全家的福,我已经变成了我儿子的耻辱,变成了他这辈子最恨的人,他已经把我当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婊子,你满意了?现在说对不起还有什么意义!“ 她再一次握紧了手里的匕首,朝着不设防的秦武恒靠了过去。 “你放心,杀了你以后,我也会自杀的。我已经活不下去了,只有我死了,我儿子才能解脱,我不会再拖累他了。“ “不要!你别冲动,千万别冲动,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你不应该就这样枉送了性命!“秦武恒短暂的失神后赶紧爬了起来,直接退到了墙角。不知道是在害怕她手中的利器,还是她扫平一切的坚定眼神。 “秦武恒,你是害怕了么?还是你以为我不敢这么做?因为你们全家,这把匕首我背了三年,连去厕所都要带着它。我不知道用它逼退了多少登徒浪子,可我当时把它买回来的时候,并不是仅仅是用来防身,而是准备如果有一天不慎被人侮辱后用来自杀的。所以你放心,不管是杀了你,还是自杀,我都没什么不敢的。“ 她说完深吸了一口气,面色平静的举高了手中的利器。 “更何况为了我的儿子,我这条命又能算什么!“话音刚落她就毅然决然的冲了上去。 “杀人犯的儿子!“秦武恒关键时刻只来得及喊出了这五个字。可她的动作却伴随着声音停住了,锋利的刀刃不偏不倚的架在他的脖子上。 她的匕首用的很熟练,熟练的让人心疼。 秦武恒脸上的冷汗沿着双鬓涌了出来,他根本不敢有任何的动作,只是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不住的喊着,“想想你的儿子,如果你杀了人,他这辈子都是杀人犯的儿子。不管到哪里都抬不起头来,别人会孤立他,害怕他。他可能会因此找不到工作,甚至交不到朋友!“ 她被说动了,握刀的手没有了刚刚的稳重,开始出现了轻微的颤抖。 “而且你和我一起死在这里又算什么,不是更让别人坐实了那些谣言么。相信我,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我已经知道自己错了,给我一个机会吧。我愿意和你一起去找你儿子,我会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他。让他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一个冰清玉洁的贞洁烈女!“ 两人僵持了很久,末了,她终于还是缓缓收回了匕首,有气无力的走到床边坐了下去。眼神空洞无神,像是在回忆久远的过去。 “没用的,他不会相信的,当年我的父亲不相信我,如今我的丈夫也不相信我,又何况我那未成年的儿子。他不可能会因为一个九年未曾谋面的女人去质疑这个世界。我在他心里已经定了性,无力回天了。“ “可你总应该试一试啊,你还年轻,你们母子以后的日子还很长。你当年那么执着找你的儿子,现在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呢。“秦武恒似乎已经忘记了面前的女人刚刚正威胁着他的生命,仍在绞尽脑汁苦口婆心的劝慰着。 “算了,你走吧!“ “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想想你的儿子,你难道舍得再也见不到他么,他可是我们镇上最出色的孩子!“秦武恒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他抓住了儿子这个突破点,想借此打消她意图轻生的念头。 “我不会自杀的,如果我真的要自杀,一定会先杀了你。你走吧,这辈子我再也不想见到你。“她的视线依旧垂的很低,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无力。 “可我现在……“ “滚!“她突然抬起头,怒目圆瞪,右手举起匕首猛然落下,狠狠的扎在了床板上。她柔弱的身体再次爆发出了沛莫能御的力量。 这一个字里所夹杂的复杂感情像是滔天的巨浪,瞬间席卷我的灵魂。 我从来没有听过如此有震撼力的“滚“字。以至于秦武恒还没动,我却如同森林中迷失方向的孩子,第一次在母亲的暴喝声中惊慌而逃。 跑出二厂后,我摇摇晃晃的冲向了不远处的绿化林,紧紧抱住了一棵树。 胃里突然翻江倒海,忍不住连连干呕了几声。而因为紧张造成的供氧不足同时让我的肺部也一阵生疼。可这所有的生理不适都被我如刀绞般的心痛所掩盖了。 我辛苦锻炼的壮实肌肉在此刻变得毫无意义,它们甚至无法支撑我保持着站立的动作。 茫然的倚靠着树坐下后我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鼻腔被内部黏液塞得满满,一点空气都吸不上来。 我如同丧家之犬张大了嘴巴以保证自己不会被憋死。 原来我和这小镇上的其他人并没什么区别。 在这座巨大的监牢里,只有她才是唯一正常的人,是受害者。我们都是疯子,是施暴者。 刚刚的一切给我的冲击力实在太大了,我原本引以为傲的大脑只剩下一片混沌,连最简单的思考都进行不了。 这时,秦武恒也出现在了二厂门口,他的步伐比我更加缓慢,也更加沉重。 看到他的那一刻,我的愤怒再次涌了上来,她说的很清楚,秦武恒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我逼着自己重新回顾了一遍刚刚的画面,虽然她的清白已经不容置疑。但某些事的前因后果却还有很多碎片没有拼上。 我缓缓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从口袋里掏出早早预备好的凶器,隔着十多米跟在了秦武恒的身后。 他比来的时候更像一具行尸走肉,甚至没有了正确的方向,同一条路来回走了三次最后居然往镇边的小河走去。 之后,他便双手插进裤子口袋里,独自站在了河边。 比起一开始意图复仇而怒火中烧的我,此时却是出奇的平静。我看着他的背影,也不过只是个背负罪孽的沧桑中年人。我沿着小路,步伐稳健的慢慢靠了上去。 “别动!“我举着螺丝刀抵住他的腰眼,低声喝了一句,平静的心情一直维持到这个动作开始。 我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心态,从拿出螺丝刀的那一刻,我就开始紧张,说完别动二字后,更是觉得口干舌燥。 我已经开始理解为什么她需要用两只手来握住匕首。我们都不是天生的恶人,迫于无奈做这种事带来的心理压力远远超过了我年龄能承受的极限。 “你是谁?要干嘛!“秦武恒的声音也沙哑着,两个人顶着消耗过渡的嗓子站在河边,像是一处恶俗的黑色喜剧。 我不住的吞咽口水,希望自己能抵挡住这犯罪的压力。他的反应算不上激动,但却让我有些迷茫,我好像真的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 “听的你声音年纪应该不大,如果你要钱,我可以给你,不要做出后悔终生的事来。“ “你他妈鸡汤喝多了吧,见谁都要劝一劝,你自己不就是个人渣么!“我真的恨透了他这副正人君子的嘴脸,不过也因为他的话,我的大脑总算逐渐清醒。 “你到底是谁,我好像没得罪过小孩儿吧。“ “往前,进河里。“我手上的动作加大了几分,秦武恒来不及犹豫便被我逼着淌进了河中。他走的很慢,因为淤泥的关系,每一步都会陷入其中。 当水漫过了他小腿一半时,我对准他的膝弯处就来了一脚。他啊的一声,彻底跪在了河水中。 “你到底要干嘛。“听着他转变为惊恐的语气,我的心情顿时舒畅了许多,紧张的情绪也渐渐化作了施虐的兴奋。 “我原本是想用手里的家伙给你下面的烤肠穿个签子的。可现在我改注意了……别回头!“在看到他有转头的迹象时,我立刻一巴掌抽在他的后脑勺上。 他闷哼了一声,不敢再有动作。 “你最好……“ “你是白风远吧。“我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他不应该认识我才对,毕竟我从来没和他有过交流,甚至连面都没见过。 “你参加毕业典礼发言的时候,我也在场,我记得你的声音。只不过后来中途有事离开了。不然,你妈妈也不会……“ “你他妈给我闭嘴,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捅你。我告诉你,我脾气没你想象中那么好!“我毕竟还年轻,身份被识破不免有些恼羞成怒。可他此时作为成年人的沉着却显现了出来。 “你难道不想知道你妈妈的事么?“他淡淡的问了一句,语气中完全听不出悲喜。我讨厌这种受制于人的处境,很想由着性子说一句不想,可几次张开嘴却说不出话来。 “其实你没必要这样,因为你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你的。发生的这些事说到底都是我一个人的错,我很想挽回你们的母子关系。“他说的很诚恳,诚恳到我完全找不出拒绝的理由,毕竟刚刚在楼上我就已经听见他如此表过态。 “你放下手里的东西吧,我和你聊一聊,你放心,我就坐在这水里。这样挺好,也可以让我冷静冷静。“ 我不由自主的就松开了手里的武器,他用二十年积攒下的阅历完美的把控了气氛。 秦武恒转过身,如他如说那样一屁股坐在了水里,抬头看着我。他现在的确有些狼狈,但表情却给人一种洒脱的错觉。 “你和你妈妈真的很像,连解决问题的方式都一样。“他说完苦笑了一声。 我自然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是妈妈这两个字于我而言既亲切又有些遥远。 眼下这种情况,我这恶人势必也做不成了,毕竟骨子里还算善良。总不能对一个至少表面上心生忏悔的人再动粗。 于是我干脆也面对他坐了下来,随手把螺丝刀插在了一旁松软的泥土中。 秦武恒居然轻轻笑了一声,“呵呵,动作也很像。“ 这下我终于有点绷不住了。“我坐在这不是给你耍猴戏的,你做过什么缺德事就赶紧说出来。“ 他听完,笑容立刻就收了。低头摸了摸口袋掏出一根烟点上。眼神又变成了原本抑郁的样子。 “你想知道什么?“ “全部!“我的耐心在一点点的消失,而且他现在这种惆怅的表情让我发自内心的觉得恶心。 他长长呼了一口气,视线拉到极远的地方,似是出神,似是回忆。 “我认识你妈妈差不多有7年了。当初我从市里下派到厂里做办公室主任,你妈妈那时候还是个负责仓库统计的小文员。我记得第一天进办公室时,原来的主任正在训她,原因好像是她请假过多。当时我看了她第一眼,怎么说呢……“秦武恒原本出神的目光顿时多了些许闪亮的东西,并且带着某种希冀的光芒。 “就感觉自己的心停跳了,眼睛里好像除了这个女人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东西,其实她那天穿的很普通,就是员工统一的藏青色制服。可我就是觉得她那么耀眼,那么脱俗。彷佛多看一眼都是亵渎。她那时候经常皱着眉,偶尔还会看着某处发呆,就那种我见犹怜的样子……“ “你他妈够了吧!这些有必要说这么详细么?你那什么鬼眼神,说重点!“我突然就控制不住的发了脾气,潜意识里这个男人对她表现的越痴情,我心里就越不舒服。 他有些惊讶的看了我一眼,随后默默吸了口烟。 “总之那时候我就爱上你妈妈了,但你妈妈一直都不怎么理睬我,后来我才知道她已经结婚了,而且儿子还丢了。我那时候真的太喜欢她了,根本顾不上已婚这事。于是一开始就借着丢孩子的话题跟她套近乎,慢慢算是熟了,但她和我说话也只是围绕这个。一旦我说别的,她就不怎么搭理我了。时间长了我原本真就打算放弃了……“ “发生了什么“说了半天,终于到了转折的地方,我不由得坐正了身子。 “有一次我看到你妈妈去找你爸爸,结果你爸爸对她爱搭不理的,甚至都不拿正眼去看她。我当时真的很生气,他那样的男人何德何能娶了这样完美的女人却还不珍惜。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我决心一定要把你妈妈追到手。“ “所以这些年我爸一直在车间当工人,都是拜你这个厂长所赐吧。“我总算明白为什么父亲当了这么多年的工人却连个工长都混不上去。 他没有回答,只是抬手抽了口烟,算是默认了。 “我费尽心思追了她三年,她都无动于衷,我一开始真的以为她对你爸爸感情很深,后来慢慢我才知道。那些年她的世界里就只有一件事。“说完,他抬眼一直看着我,眼神里竟然多了几分羡慕。 “所有错误的开始是三年前那个中午,那天我和朋友吃饭,喝多了点。路过厂里时想到你妈妈,心里突然觉得特别憋屈,还有点生气,所以我就干了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他不善的语气让我百爪挠心,声音顿时冷了下去,手也不自觉的往螺丝刀上摸。 “你干了什么?“ 他连续抽了好几口烟,每一口都特别使劲,一直抽到烟屁股。 “我去传达室拿了宿舍的备用钥匙,借着酒劲就去了你妈妈午休的宿舍。打开门的时候,你妈妈正好在换衣服,虽然只是瞬间露了一个赤身的背影。但我敢保证,真的没男人能忍得住。“ 他刻意的看了我一眼,应该是怕我生气,并没有去描述那个背影是怎样的,但他最后那一句话让我的心还是没入了一片冰凉。 “然后呢。“我几乎是咬着牙把这三个字挤了出来。 “然后我就上去把她扑到在了床上……“ “我操你妈的,你把她强奸了?“我两个脚尖一用力,立马原地就站了起来。 虽然隐约预料到了故事的走向,但真正当我听到的时候,心里的愤怒和不甘还是立刻就膨胀到无法控制的地步。 弄死他的声音再一次不断回响在脑海中。 秦武恒看着我,默默的摇了摇头,露出一丝苦笑。他没有急着回答,只是解开了衬衫的扣子,随后把左边的肩膀和上臂露了出来。 我皱眉看了一眼,发现那里有个小巧但却有些瘆人的伤疤。伤口是两排模糊的牙印,呈现黑红的色疤。 “这就是你妈妈咬的,这块肉都差点被咬掉了。说起来也是难堪,我两次想要和她亲热,可两次都是以受伤为结果。也许她留给我的就只剩下这左右肩膀的伤痕了吧。“ “所以……“在没得到确切答案时,我仍然有些不放心。 “你别胡思乱想了,这七年来,我根本连根指头都没有碰过她。那次的酒后意外算是我们最近的接触了,可也就是一瞬间我就被她狠狠一口咬醒了。“他又点了一根烟,满脸的失落和无奈。 “你妈妈其实很敏感,她总是在刻意避免和别人接触,或者说好像有些恐惧和别人接触。可能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和你父亲才是她愿意接近的人吧,甚至来说,可能只有你才是。所以事实上这些年,她一直都很孤独,彷佛只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另外她还是一个非常固执的女人,甚至可以用冥顽不灵来形容。决定了的事情,几乎没有人能够改变她。“ 秦武恒说完似乎想到什么,又转眼对我补了一句,“也许只有你可以让她不用再那么固执的生活下去。“ 她的固执我今天已经从她那些话里感同身受了。 而秦武恒所说的这句话对此时的我来说根本算不上是什么称赞或安慰,它只会让我感到更加的内疚。 “既然你们什么都没发生,那为什么会无端跑出来那么多的谣言。“我收回思绪,把问题逐渐往关键的地方引导。 “那时候我已经很久没回过家了,我和我老婆是父母联姻,她那个人外表还可以,但性格着实太恶劣。平时就好吃懒做,天天就知道打麻将,也不怎么管孩子。来了镇上以后,有事没事就和那些八婆聚在一起,东家长李家短的串闲话。所以我很少和她待在一起。谁知道那天她正好来厂里找我,刚巧看见我扑在你妈妈身上。“秦武恒长长的叹了口气,语气低沉的像出殡穿错了孝服一般。 “所以她就误会你们有什么了?然后开始满世界的传谣言?“ “她他妈的误会个屁,进来的时候明明看见你妈妈裤子衣服都是穿好的,而且还在拼命挣扎。那时候是夏天,我穿的衬衫肩膀全是血,这不明摆是我那个啥未遂么。她其实更多的是嫉妒,嫉妒你妈妈长的漂亮。她趁我还没在意就抽了你妈妈两个耳光。接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她人来疯就拽着你妈妈的头发下了楼。“秦武恒说完便开始用力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声音也变得越来越破碎,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深深的悔恨之中。 “这都是我的错,我应该护住她的,可那时候我害怕了,我害怕自己在全厂职工面前丢了面子,毕竟我刚刚当上厂长还没多久。所以,我没有下楼……“ “你他妈到底是不是男人,你就是这么爱她的么!“我想都没想一脚就把他踹翻在水里,而我自己的声音已经变成了非常明显的哭腔。 他所描述的画面在我的脑海中变得越来越立体,越来越清晰。我似乎可以切身的体会到她那时的无助和痛苦。 她明明什么错都没有,却要遭受这样的折磨。 秦武恒在水里躺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爬起来。他没有再看我,而是如同交待罪状的死囚。刚刚那副悠然的气场被他自己的悔恨击的粉碎。 “出了事后,你妈妈差不多三天没来,据说还被你爸爸打了。之后上班的时候也不再搭理我,只是请了将近一个月的假,然后就独自出了远门。她走了以后,我老婆就开始疯狂的作践你妈妈,她利用自己原配受害者和厂长夫人的身份编造了无数的谎话,我一开始也想要挽回过。可那流言的势头传的太猛,我真的很难去阻止。到后来我自己的心态也变了,我特别希望能带着你妈妈逃离这个鬼地方。“他说完像是自我安慰一般的搓了搓自己的脸。 “你没经历过,可能不相信,那些人都是魔鬼。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和你妈妈一起走一段就有人说我们准备去偷情,有领导来安排她去接待,他们就说她是我送给领导的玩物。哪怕有一段时间我们几乎没有任何交集,他们也能找到理由,说我们心虚了,在等风声过去。“ “所以你就干脆不作为不解释,甚至故意做一些惹人误会的事来让她与众人隔绝的更厉害,从而达到和你一起离开的目的?“我忍不住把刚刚在楼上听到的内容复述了出来。她说的一点没错,这一家子都是他妈的混蛋,不!确切的说,这整个镇子上包括我自己都他妈是混蛋。 “你!“秦武恒惊诧的看着我,随后苦笑了两声。 “不亏是全市第二的高材生,你都猜对了。这算是我做的第二件蠢事。但我当时真的不知道我放任流言的行为会给她带来那么大的麻烦。直到去年厂里的谢常明调戏你妈妈被我看见了。“ “所以你找人打了他?“我想起那天曼文阿姨说过的话,看来这个谢长明就是那个谢胖子了。 “嗯,之后骚扰你妈妈的人就少了。她独自一个人忍受了两年多的侵扰。可她从没找过我,甚至没和任何人提过。“ 我的眼泪早就已经止不住了,九年的时间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最可怜最委屈的那一个,可事实上我却是过的最好的那一个。 “后来我调查了一下,才知道他妈的这些色鬼有多可恶,他们听了谣言认定你妈妈是个欲求不满的荡妇。于是都觉得有甜头可以占。可当某些人色胆包天实施不轨时却被你妈妈以宁死不屈的态度击退。这些人在别人面前吹了牛,又不想折自己的面子,于是就拿着三流黄文里的下流段子套在你妈妈身上,当故事吹给别人听。其他人听了信以为真,又去重蹈覆辙。“秦武恒说完后,把目光重新聚集在我脸上,红着眼眶感慨道,“现在想来,就是如此恶劣的生活,她一个女人不仅撑了下去,还依旧尽其所能的在找你,你妈妈内心强大的简直让人害怕。“ 我听完这一句,忍不住再次跌坐在地上。两个男人彼此都垂着头,很久都没有说一句话。 等到天色已经暗淡的时候,秦武恒才沙哑的开了口,看来刚刚他和我一样,都在默默的流泪。 “我真的做错了,我原本是想让她过的更好,可我他妈都干了些什么!我明明那么爱她!“ 我顺了口气,敲了敲已经麻木的腿,一点一点站了起来。然后走到一边拔起了地上的螺丝刀塞进了口袋里。顾不得擦拭满脸的泪痕,几步走到秦武恒的面前。 “七年!“我伸手握住他的衣领强迫他看着我。 “看在你没有碰过她的份上,一年一拳!这已经算是最便宜你的。“ 他的精神状态明显还没有从悲伤和悔恨中恢复过来,看我的眼神都是虚的,对我说的话自然也是没有半点反应。 我捏紧了拳头,心想到没关系,我这一拳下去你肯定清醒。 一分钟以后,他的脸肿成了上供的猪头,整个人如同死尸一样摊在地上。 这七拳我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量,为的就是确保他可以去医院和他儿子作伴。 揍完后,我甩了甩已经有些麻木的双手,蹲在了他的面前。“秦大厂长,如果你想报复,可以随时来找我。但是我希望你这一辈子都不要再出现在她的面前。我可不是我爸,如果你再去骚扰她,我哪怕就是命不要了,也会让你全家鸡犬不宁!“ 我尽量从仍旧复杂的心绪中压榨出几分凶狠来。但不知道是我花猫一样的脸不够严肃,还是说话的态度不够残忍。 秦武恒居然硬是从那张肿的双眼都睁不开的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来。 接着他张开嘴,艰难的一字一句对我说道,“答应我,从此以后好好照顾她!“ 回家的那段路并不算长,但我感觉自己走了一个世纪。我自问从小到大没有对不起过谁。 可没想到唯一对不起的居然是我的母亲。 回到家一头栽倒在床上,回家五个月所发生的事如同过电影般在脑中穿梭而过。我才发现,她这五个月在我的世界里存在的画面是如此的微乎其微。 我的叛逆和她的隐忍,我的冷漠和她的讨好,我的绝意和她的深情。我和她像站在天平的两端,她总在迁就着我的态度不断移动自己的位置。 直到最后,她甚至想要牺牲自己,用她灵魂的重量把我送上更高的彼岸。 她只是花一样的女子,从头至尾没有做错什么,却被命运的残酷戏弄至此。 而我作为她最爱的儿子,亦是帮凶。 为什么我没有选择去求证,哪怕只有一次。 这个晚上我根本无法入睡,她的身影时而远,时而近,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时而微笑,时而哭泣。我的世界突然就被她全都占满了。 整个夜晚,每当我听到门外的风吹早动,我都会神经质般的打开门。 我在内心深处是如此想要见到她。可我却不敢去找她,她今天说的那句滚,彷佛是对着整座小镇的人所喊出的。 而我也是其中一员,甚至比他们所有人都让她伤的更重。此时此刻如果我们彼此相见,我都不知道自己该用怎样的表情来迎接她。 心中的悔恨与自责像两把钝齿的长锯,反复拉扯着直到天光大亮时我才含着泪水沉沉睡去。 这一觉浑天黑地,我作了无数的噩梦,每一个都让我战栗不止。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可是我却依旧非常疲惫。家里除了我之外依旧空无一人。 我浑浑噩噩的出了门,心里的结还是没有解开,我愧对她以至于根本无法面对她的温柔和善良。 即使如此,她对我的吸引却越来越强,因为我在不知不觉中,又站到了她宿舍的门口。 等我回过神时,不禁吓了一跳,因为自己根本没有准备好如何面对里面那个伤痕累累的女人。 “我只想看看她,我真的想看看她。“ 我在内心深处不断默念着,举起手来作了个敲门的手势,可久久都没有落下。 我第一句话该说什么,你还好么?对不起?你能原谅我么? 还是什么都不说,直接给她一个期望已久的拥抱? 也许直接跪下可能更合适吧。 我就这么纠结犹豫着,直到周围的灯光逐渐消失,整个二厂漆黑一片。 “算了,还是让她好好休息吧。“我自我安慰道,随后坐在窗下看着星星点点的天空。 夏日的微风像是她轻柔的小手,绵绵不断的拂过我的身体。我就这样睁着眼一直熬到天明。 等到早班人们的嘈杂声远远收进耳朵,我才鼓起勇气重新站在了门口。 我深呼了一口气,总不能一直在这里当个门神吧,犹豫了一夜,终于抬手敲响了门。我决定等见到她时我就凭着身体的本能做出最真实的反应。 可事与愿违,当我反复敲了半天后,里面都没有任何的动静。我移动到窗口,发现这次窗帘被拉得很严实,根本就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最坏的情况不适宜的出现在了脑海中,我拼命忍住将要崩溃的精神,再也顾不得其他,用力一脚就把门踹了开来。 冲进屋内一看,好消息是,她没事,坏消息是她根本不在这里。 我在屋内扫了一眼,里面的情状和前天我偷看的时候没什么不同,就连枕头和被子摆放的位置都一样。 当我目光锁定到桌上时,我才发现,有一张纸放在了上面。拿过来一看,我不免吃了一惊,同时再次对某个男人失望透顶。 那是一份离婚协议,内容倒是相当简单,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我的抚养权归父亲,她净身出户。 协议的一角明显被手指使劲的攥了许久,都是不规则的皱褶。而整个底部满是干燥后的水痕。 看日期应该是她想要杀了秦武恒那天。她就这样攥着离婚协议一直到泪水浸湿了纸张么? 我根本来不及为此悲伤,连忙一口气冲回了家里。 家里依旧是空空荡荡,她房间里的东西也都在,可她究竟去了哪里! “你看到我妈了么?“ 清晨卖早点的大妈看见我吓了一跳。 “我说,小远,你没事吧,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看见我妈没有!“我暴躁的喊了起来。 “没,没啊,你这孩子到底怎么了。“ 得到答复的我已经快步冲到了另一边,拦住了一个买菜回来的大姐。 “你看见我妈了么?“ 我就像是毒瘾发作的瘾君子,从家里出发,抓住我能看见的每一个人,问着同样的一句话。 等到我一路跑到镇子上时,我使用过度的嗓子干涩的只能勉强吐出那几个字。 这时大街边上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我赶紧凑上去,还没开口就听见一个卖西瓜的大哥正在和旁人神色紧张的交谈着。 “听说了么?水库那边死了个女人,现在正在那里捞尸体呢。“ “真的假的,死的是谁啊。“ “我哪知道,我刚刚拉西瓜过来,就看了一眼,穿了件制服。这多晦气的事,我还趴上去看啊,不过听说好像是自杀的。“ 我站在一边听完这句只觉得两眼一黑,踉踉跄跄走了几步接着就不省人事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再次睁眼时,一帮人正围着我。我摇了摇脑袋,四下看了眼。自己已经被人拖到了镇上的一家小超市里。 “哎,醒了醒了,我就说肯定是中暑了,现在这天邪乎的很,早上这太阳可毒着呢。“ “这孩子一早怎么跑镇上来了,家里人呢。“ “还说什么家里人,你也不想想她妈是什么东西。“众人在一旁七嘴八舌的念叨着,毫无顾忌刚刚苏醒过来的我。 在嘈杂中听到了最后一句后,我的神志瞬时清醒了过来。 “滚!你们全家才不是东西。“我扶着椅子站起身,喘着气大声向众人咆哮着。刚刚还聊得起劲的众人顿时散开了一大圈。 “走吧,这孩子估计精神也有点不正常了。“ “是说呢,谁碰到这种事还能正常的。“ “滚!都他妈的给我滚!“我举起椅子朝着他们就砸了过去。 一阵惊呼和咒骂之后,除了超市老板娘缩在柜台里不知所措,其他人都没有踪影。 我瘫坐在地上,已经没了任何的力气。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水库,制服,女人,自杀。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抽走了我所有的心力和理智。 “那个,小远,你没事吧。“超市老板娘拿过一瓶矿泉水远远的蹲在了我旁边。 看我毫无反应,她犹豫了一下,帮我打开了矿泉水,递到我的手边。 “小远,我听他们说你是来找你妈妈的?“ 听到妈妈两个字,我茫然的点了点头。 “你妈妈还没回去么?“ 我听到这句,立刻就双眼放光,把面前的矿泉水一把拨开,紧紧抓住了她的胳膊。 超市老板娘是个三十来岁的少妇。被我突然这一下,立刻就吓得叫了起来。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回去,你看到她了。“ “小远,你先放开我,我这身子板经不住你这手劲!“老板娘拼命挣扎,脸都挣红了。 我赶紧松开手,“阿姨,对不起,您快说,在哪看见她的。“ 老板娘埋怨的看了我一眼,揉了揉自己的手臂。 “我是昨天上午去车站送我弟弟时看见你妈妈的,因为你妈妈平时经常来我这边买东西,我也算熟悉,就顺口问了一句。你妈妈说她要去青遇山。我还以为她是去散心,哪知道她今天还没回来。“ “所以今天水库那个自杀的女人不是她?“得到这个消息后,我欣喜的自言自语道。 “你这孩子想什么呢?那个自杀的女人是县里的,好像是被野男人给骗了,所以才投了水库。不过也是可惜,才二十多岁。“ 虽然有些不通人情,但此时的我实在没有心情为一个轻生的陌生女人伤春悲秋。 “那她说去青遇山干嘛了么?“ “这倒没说,不过去那里还能干嘛,那青遇山是国家原始森林保护区,除了森林外不就只有后山有座莲尘寺么。“ “谢谢阿姨。“我站起来鞠了一躬,赶紧就往车站跑去。一路上我都在不断揣测她去寺庙的原因,难道是去寻求佛祖开解的? 莲尘寺是我们这里唯一的寺庙,不过是座尼众寺院,也就是尼姑庵。这座寺院据说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寺庙不设功德箱,也不接受捐赠。全寺过午不食,穿百衲衣,每年定期行脚。因为青遇山地域偏僻,上山的路也不好走,所以一般来说除了周围几个镇的信徒,很少有人会去。 上了去往青遇山的车后,我总算冷静了下来,但很快又陷入了悔恨之中。时至今日我才发现自己对她竟然是如此的不了解,她做的每一件事我都很难明白背后的想法和目的。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颠簸后,终于在青遇山脚下了车。我向附近农庄的人们问了路线,接着就马不停蹄的往莲尘寺走去。 上山的路途确实是不好走,那些年久失修的石阶高高低低,好多处还被暴雨冲刷断裂,或是被泥土掩埋。 可我越往寺庙前行,心情就越平静。因为她来这里,至少说明她还是安全的活在这个世界上的。 当看到掩藏在后山之中的山门殿时,我没来由的一阵心慌。佛堂之下我突然想到了她会来莲尘寺的另一个原因。 “小施主,请问为何而来。“ 山门前有两个比丘尼正在清扫,看到我上来,其中一位不急不缓行至我面前。双手合十,轻声询问着。 “哦,法师您好,我是来找人的。“ 比丘再次颔首,“那请小施主随我来。“ 我其实是不信佛的,但当自己身居这虽略显简陋但却庄重威严的寺庙中时,心里却止不住的生出几分敬仰。我尽量规范着自己的言行,跟着比丘进了天王殿。 “小施主,这位是本寺知客。“比丘介绍完后便行礼离开了。从头至尾,没有多看我一眼,多说一言。 知客看上去年纪应该有五十多了,慈眉善目。不过身上的僧袍倒是十分显眼。 因为这是件用黑色或灰色的碎布片拼成的百衲衣。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真正传统的百衲衣,不免多看了几眼。 “小施主来本寺是寻物,寻人,还是寻心?“ “我是来找人的。不知道昨天是不是有个女人来到贵寺。她长的很漂亮,穿的藏青色制服。“听到知客发问,我不敢怠慢,赶紧说明了来意。 “皮囊,衣着皆是身外之物,昨日,我眼中只有一苦心女子来本寺欲寻解脱之法。“知客表情安宁,只是眼神仿佛就看透了世间一切。 “她来这里难道是想……大师,她在哪里,我要见她。“我深吸一口冷气,不敢再想下去。 “请问施主是她什么人。“ “我是她儿子。“说到儿子两字,我的脸色顿时有些微红。 “原来如此,她昨日前来,确是为了皈依佛门,受持具足戒入五众比丘的。“知客的话再一次被我言中了。所以她是已经被逼的只有自杀和出家两条路可选了么。 我微微仰起头,止住眼泪,声音颤抖的问道。 “那她现在在哪里,难道她真的已经剃度了?“知客摇了摇头,“她虽是苦心之人,又诚心向佛,但她还有婚配在身,于理不合。今日你又来寻她,可见她红尘未断,佛缘尚浅。“ “太好了!“我忍不住的喊了出来,随后又赶紧双手合十连连摆手。 “对不起,大师,我没有别的意思。之前因为我的缘故让她伤了心,所以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让我母亲就这么出家了。“ “无妨。“知客的表情从头至尾都没有变过,她身居这深山寺庙中,似乎对世界人情万物都了如指掌。在她面前,我根本不敢说一句假话。 “那您知道她去了哪么?“ “她被我所拒后,曾在院中与人通了电话,随后就下山去了。“ “万分感谢,如果她再来贵寺,请您无论如何告诉她,她的儿子在找她!“我恭敬的低着头,一路双手合十退出天王殿。 在我抬脚跨过门槛时,知客低声沉吟了一句,随后就转身离去了。 “一切福田,不离方寸;从心而觅,感无不通。“下山时,我一直默念着知客留下的这句揭语。可无奈佛性着实太差,到最后也不知道她究竟想告诉我什么。 等到了山下,我又再次陷入了迷茫。虽然莲尘寺已经断绝了她出家的出路,那她还能去哪呢,她是不是又会去选择自杀? 此时的我真的是无比后悔,如果当时质问过秦武恒后我不要那么优柔寡断,而是立刻去找她,那她可能就不会这样一身不吭的消失了。 九年前,她丢了我;九年后,我丢了她。 站在青遇山脚下,看着不远处的几家农庄,我决定再去碰碰运气。 在问了第三家时,命运终于对我微笑了。 “哦,你说的是一个挺漂亮的女人吧,穿个藏青衬衣是不是?“ “对,对,您看见她去哪了吗?“我屏住呼吸,深怕漏听了一个字。 “哦,她本来就在那公交站坐了一会,后来来了一辆车把她接走了。“正忙着宰鱼的大叔,叼着烟卷,眯眼回答了我。听到车这个字,我第一反应就是秦武恒,可他此时应该还在医院里躺着吧。 “是什么车?“ “是一辆白色的路虎。“大叔很快就回答了我,从他反应的速度来看,应该是非常确定。但我此时却有点晕,这什么时候又冒出来一辆路虎? “大叔,您确定是路虎吗?“ 大叔听完把宰好的鱼丢进了瓷盆里,皱眉打量了我一眼,“怎么着,看不起大叔我?我告诉你小子,我之前可是在市里风和豪湾做保安的,那别墅区里什么车我没见过。那就是一辆路虎,而且还是进口的,至少百来万。要不是我这店都盘给你信不信。“说完,他抽了口烟,捡起杀好的鱼离开了,似乎对我的怀疑很不满意。 我在原地愣了好久,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百来万的路虎,凭他秦武恒肯定是开不起的,难道后面还有条更大的鱼? 就在思绪又开始进行不好的联想时,我立刻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白风远,你要相信她,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错了,再这样人云亦云,你一定会彻底失去她。“ 我不断在心里念叨着相信她三个字,坐上了回小镇的公交车。 下车后我第一时间冲到了职工宿舍,可里面的状况和我离开时没有一丝变化。 接着我又赶紧杀回家里,结果依旧让我失望透顶。 她难道就这么消失了么。我甚至连一句对不起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她就这样没了任何音讯。我甚至连她的手机号码都不知道。 从家里出来之后,我把能问的人问了个遍,甚至还偷偷去医院找了仍躺在病床上的秦武恒。 居然没有一个人知道她的手机号码。 她就这么决绝而彻底的与世隔绝般的活着。而我的父亲,我基本已经放弃去问他了,他对她的了解可能还远不及秦武恒。 我站在街上,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天边突然一个炸雷响着,接着就是一阵倾盆大雨。 我沮丧的抬起头,任凭雨水打在脸上。短短几天发生的事让我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动摇的决心被她轻而易举的击溃。 “妈!你到底在哪!“我站在雨中,迷惘的斯喊着。已经分不清流进嘴里的是雨水还是泪水。 “风远?你怎么在这里。“ …… 第五章 一把黑色的雨伞遮挡着了乌云密闭的天空。我缓缓低下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孙阿姨……“ “什么也别说了,先跟我回去。淋成这个样子,保不齐就得感冒。“孙淑怡拉住我的胳膊,也不顾我满身的雨水,紧紧靠着我。 我就如同牵线木偶一般随着她的步伐在雨帘里穿梭。 此时的我已经失去了所有前行的方向,孙淑怡的出现像是大海中的灯塔,带着我这艘伶仃小船回到避风的港湾。 进了唐家之后,孙淑怡二话不说就把我推进了卫生间,然后又拿来了换洗的衣物。 “小远,你先把自己收拾干净,其他的事都别去想。等你出来,有什么事再和阿姨好好说说,听话啊!“ 孙淑怡此刻母性爆棚,与我此时脆弱的精神而言甚是安慰。我几乎是本能般的就答应了。 洗澡的过程中,我真的什么都没想,并不是真的控制住了思绪。而是这几天的连番波折已经让我的精神达到了阈值。热水逐渐覆盖住身体,寒气被缓缓带走,整个人也开始回温。 我陷入伊甸园的幻境,短暂的获得了救赎。 我洗了很久,但孙淑怡从头至尾都没有催过我。换洗的衣服有点小,应该是唐辉的,穿在身上像是一种束缚。 “孙阿姨,唐辉和唐烁呢?“我走出卫生间,无力的坐在沙发上。 “前几天孩子他爹带他们俩出去玩了,估计得过两天才能回来。“孙淑怡看我出来,便走回厨房端出一碗漂了几粒红枣的姜汤。 “来,先喝了。“ 我接过碗顺从的说了声谢谢。孙淑怡所有的行为都极其的熟练和自然,让我根本没有一丝抗拒的心思。 “多亏了前段时间你经常来给小辉讲题,这次他考的是真不错,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正巧压在了县实高的录取线上。阿姨真的要谢谢你。“说起唐辉,孙淑怡的忍不住的笑出了声,脸上写满了骄傲。 “没有,没有,主要还是唐辉他自己一直都很努力,我那不过是锦上添花。“我大口的喝着姜汤以掩饰想起他们兄妹俩小秘密的尴尬。 姜汤下肚从内到外热起来后,我的精神状态也随之恢复了不少。 “行啦,你就别谦虚了,阿姨心里明镜儿似的。你这孩子善良,有正义感,我家小辉小烁能遇到你是他们的运气好。“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一口闷完了姜汤,赶紧岔了下话题。 “叔叔带他们出去玩,阿姨你怎么没去啊。“ “我本来是要去的,可一周前我本家一位大姨去世了,虽然平时处的不近,但人都走了家里还是得去个人,不然也不合适。所以我就跑了趟老家。结果一回来就看到你这傻孩子一动不动的站大街上淋雨。“孙淑怡眼神里不免闪过一丝心疼。 “对不起阿姨,让您担心了。“我说完低下头,原本伊甸园短暂的救赎也终于彻底的消散。 “别说这些了,到底怎么回事和阿姨说说吧。“我依旧低着头,几次想要开口,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孙淑怡轻轻叹了口气,从我对面的椅子上起身坐到了我的旁边,直接伸手搂住了我肩膀,微微用力,便将我的头毫无顾忌的靠在了她的胸脯上。 “阿姨知道你是个很坚强的孩子,如果不是出了什么大事,你不会变成这个样子。阿姨呢,不拿你当外人,你也别在阿姨这里有什么心理负担,有些事,说出来就会舒服多的。“ 我靠在她柔软的双峰上,心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欲望。反而有种收获母爱般的安宁。 “阿姨,我只是不知道从哪说起。“ “没事,想到哪说到哪,今天我们什么也不干,我就坐在这,听你一句一句的说。所有不高兴的,不痛快的都说出来。“她原本扶住我肩膀的手,慢慢移动到了背上,若有若无的轻拍我的后背。 孙淑怡的轻声细语和一系列的动作,让我的心情得到巨大的慰藉,我不再去纠结那些困扰自己的想法。平静的把这段时间的事都说了出来。 但当说到她这些年的痛苦和坚韧时,我的泪水还是止不住的往下落。 我说的很慢,花费了很久的时间,但大脑却越来越清醒。而最后她上了一辆路虎那件事,我犹豫了片刻还是隐瞒了下来。 说完后,我发现孙淑怡的胸前已经被我的泪水浸湿了一大片。我赶紧抬起头,刚想说对不起。却发现从头至尾一声不吭的孙淑怡早已经哭成了泪人。 我下意识的摸了摸后脑勺,手触之间都是水痕。 “孙……孙阿姨,你没事吧。“我有些紧张的看着她,可孙淑怡却直接上来握住了我的手。 “小远啊,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对你妈妈。我也是一个母亲,她经历的这些虽然我没有经历过,但我只要比到小辉小烁身上,我就知道有多难多痛,这个女人的命真的是太苦了。“ 我其实泪水还挂在脸上,可看到孙淑怡哭的这么惨,倒是帮我控制住了情绪。 或许是因为她站在一个母亲的角度,感受到的东西可能比我要多吧。 平静下来的孙淑怡擦干了泪水,又带着几分困惑的看着我。 “不过小远,这事对你来说应该是好事啊,你妈妈这么伟大,不应该高兴么?难道你是以为你妈妈不要你了?“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脑子里的线还是很乱,既想见她却又有点怕见她。 “我是害怕自己把她弄丢了,但更主要的是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我原本应该保护她的不是么?而且我觉得自己也有能力保护她,可我这几个月,我……“想起自己面对母亲时的恶劣态度,我再也开不了口。 孙淑怡笑着,亲昵的揉了揉我的头发,声音轻快而温暖。 “你这不是钻牛角尖么?过去的事都过去了,还想那么多干嘛。俗话说不知者不罪,何况这事全镇人包括你孙阿姨我都是相信的。你才多大,成年人都无法辨别真假的事情,你又怎么去识别。我知道你在心里一直把自己当成了大人,阿姨也承认你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但这世上的很多事阴差阳错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看破的。“ 孙淑怡看我没有说话,想了想突然又换了一种略带羡慕的语气,“其实怎么说呢,我觉得现在这样对你妈妈来说还真算是件好事。“ “啊?“我忍不住抬起头看着她,发现她好像并没有开玩笑。 “你想,现在你知道了你妈妈的为人,以后还不得拼了命的保护她,你这孩子,聪明,又可靠。有时候真比那些所谓的大人更让人有安全感。我相信这件事之后,你妈妈以后肯定会被你捧到手心上,这对她来说不也算是因祸得福么。“ 不知道为什么,听完这段话我居然有了点面红心跳的感觉。虽然不得不承认孙淑怡说的很有道理,但就觉得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劲,尤其是那句捧在手心上。 “孙阿姨,我真的有那么好吗,可我还是觉得自己蠢的不行。她心里肯定也对我很失望吧,明明那么爱我,却被我伤的最深。“ “你啊,毕竟还是个小孩儿,一点不知道做妈妈的心思。这世上就不会有记恨自己儿子的母亲,更别说你之前还被蒙在鼓里,所以你现在根本就是胡操心。你要想的是以后,是未来。你要怎么把现在这个残局给收拾好。这些事对你这个孩子来说可能有点沉重和为难,但现在你妈妈能指望的就只有你。你得想办法让你妈妈过上崭新的生活,这才是你现在最该考虑的事。“ 未来,我在心里默念这两个字,原本封闭旋转鬼打墙的思绪突然像是开了扇天窗,和煦的阳光冲破了阴霾照了进来,一点点驱散了我的不安和惶恐。 “可我现在找不到她,我甚至不知道她会去哪里。我真的害怕她会想不开寻短见。“转而我又心慌起来,如果她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那又何谈未来。 孙淑怡听了也皱了皱眉,随后缓缓摇了摇头,“我觉得不会,不,她肯定不会。“孙淑怡的语气由不确定突然就转为了确定。 “她之前想自杀,完全是受了你毕业典礼的刺激,讲真的,要是我儿子毕业典礼出了这么大乱子,估计我也得上吊去。但后面她既然说了不会自杀,证明她当时应该已经冷静下来。如果是我,冷静下来最想做的事,肯定就是去见你。但她却没有来见你。那就说明,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可她毕竟是成年人,总会准备好的。“ 之后她又长叹了口气,“你们心里其实都太在乎对方了,越在乎反而越不敢面对,真不愧是娘俩。“ 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孙淑怡稍动脑子的三言两语对我来说却如同醍醐灌顶,让我豁然开朗。 人不是慢慢长大的,而是一瞬间长大的。 此时此刻我能感觉到这就是那个长大的瞬间,我突然发现自己看到的,听到的,想到的完全成了崭新的样子。那些原本与我纠缠不休的惶恐和失落就像是虚张声势的泡沫,一个接一个的消失了。 “孙阿姨,谢谢您,我想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孙淑怡看着我温柔的笑着,拉着我的手又把我拽回沙发上。 “我不过是站在一个母亲的立场上去看这件事,角度不同,得出的结论当然也不一样。能看到你重新振作起来,阿姨是打心里高兴。不过你就是再知道该干什么,也先别冲动。听阿姨的,今晚在小辉房里好好睡一觉,冷静的想一想。明天精力充沛了,再去做你该做的事,明白么?“ 我轻轻呼了口气,点了点头,现在的我的确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来思考所有的事。 毕竟在这场博弈中,还有一个被称为父亲的男人。 “还有阿姨得说你一句,你现在的确处于比较冲动的年纪,但是带着武器去行凶这种事以后可千万不能再干了。厉害的人得多用脑子,笨蛋才只想着用力气呢。你要是总用这种方式去解决问题,那怎么对得起你那全市第二的脑子?“孙淑怡说这些话时表情很严肃,似乎非常在意我是否听进去了。 我不敢怠慢,赶紧表明自己知错就改的态度。 夜里躺在舒适的席梦思床垫上,我居然在枕头上闻到了一丝唐烁的味道,脸不禁有些红。看来这兄妹俩在家没少互相折腾。 之后静下心我开始初步谋划最简单最有效的方式来解决目前的问题。秦武恒的想法适时的出现在我脑中,带她离开这座小镇无疑是最好的出路。 她不愿意跟着秦武恒,但应该会愿意跟着我走吧。 未来,一个多么有生机,有诱惑力的词语,不免令人生出无限的向往。 为了那个温柔善良,娇柔美丽的女人,我必将倾尽一切把握住彼此的未来。 第二天起床时,我一扫多日的阴霾,神清气爽的走出唐家。照例先去了职工宿舍,然后又回了趟家。她依旧没有回来,虽然心里有些失望,但我已经不会再继续自怨自艾。 我花了一天非常仔细把小镇上她可能会去的地方都找了个遍,问了许多人,基本确定她已经离开了小镇,而且没有留下一丝的线索。 仔细想想这其实也很正常,毕竟她原本就和这镇上的一切格格不入。 等到了晚上,张皓翔来家里找我,之前毕业典礼的事他肯定也听说了一些。 “你放心,这个事情不会影响你什么。这个小崽子要是敢做什么不该做的,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他。“张皓翔气的牙咬咬的,可反观我却是相当的平静,他皱着眉盯了我老半天。“白风远,你没什么事吧,我怎么觉得按你的性子,不该这么冷静啊。“ 我笑着低下了头,随后发自内心的说了一句,“可能是因为我长大了吧,再说他不是还躺在医院里么。“ 他有些迷惑的点了点头,随后拿出了一个文件袋,“你要的东西已经办好了,从此以后,我侄子张宁就是你为期三年的哥哥。这些是你去市一中报道要用的东西,一中教导处罗主任和我还算熟悉,以后你有为难的事情可以去找他。“张皓翔把东西铺开,一个个给我看,接着又从包里掏出几本教材。 “哦对了,我听说他们会把你编入什么火箭班,挺傻的名字,不过里面的学生各个都是一顶一的厉害,你暑假没事先看看教材,到时候别掉了队。你要是在这一中火箭班里挑起大梁,那我这原校长脸上也是有光,你自己好好加油吧。“张皓翔笑着嘱咐道,我郑重的接过东西。 “放心吧,张校长,我会努力的,别的不敢说,学习这事我还是比较有自信的。“ “嗯,要的就是你这份信心。“他说着又开始掏口袋,随后拿出一串钥匙放到了桌上。 “这是那套房子的钥匙,地址我写给你。那房子位置还是很不错的,离你学校也不算远。“ 我看着那串钥匙,微微皱了眉,“张校长,这房子的事,不太合适吧,要不然还是算了。“ 张皓翔一把抓住我的手,把钥匙和地址塞了进去。 “小子,我告诉你,这些都是小事,借你住又不是送给你了。你就当是你这次的成绩换来的。房子不过是死物,有人住才有人气,比起这个以后三年你可能遇到的其他挫折就都得靠你自己,那才是你要关心和注意的事。“ 我看着手里的钥匙,想了想,随后便握紧了手掌,我的确需要一间房子。“谢谢张校长,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张皓翔一副我相信的表情点了点头。“行了,你早点休息吧,我回了。“ 从头至尾他都没有对我家空无一人的状况问过一句,我知道他是在维护我那可怜的小自尊。不亏是教育行业待了这么多年的老工作者,各种分寸都拿捏的极好。 送走了张皓翔后,我看着满满一桌的东西还有手中的钥匙,心里感慨良多。 虽然这五个月我过得有些压抑,甚至还犯了大错。但至少我还是遇到了许多愿意帮助和关心我的人,孙阿姨,唐家兄妹,张校长乃至曼文。 他们的出现让我在这五个月里飞速的成长,这副十四岁的身体里如今跳动的已经是一颗更坚强更沉稳的心脏。 我想我永远也不会忘了他们。 妈妈,你回来吧,我已经快准备好了。 次日,我早早就坐上了去往市里的汽车,下车后便直奔市图书馆。在那些枯燥的书籍里耐心寻觅着我要的东西。这些与我年纪完全不符的书籍,读起来真的不轻松。 耐着性子在市图书馆待了大半天,结果总算是不枉此行。出图书馆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刚准备回家,我突然发现周围的路好像有些熟悉。凭着记忆走了几分钟,百惠酒店四个字的大招牌果然出现在了不远处。 我又想起了那张金色的房卡,她会在那里么? 就在我发呆的功夫,一辆白色的路虎缓缓从酒店停车场驶了出来。 这两天我一直在思考白色路虎的事情,所以对于眼前的一切,注意力自然非比寻常的高。 车开的很快,在马路的对面瞬间疾驰而过。因为副驾驶的窗户没有升起,我敏锐的视觉一眼就看到了上面那个让我这些天朝思暮想的人。 虽然只是一个侧脸,但我确定自己并没有看错。赶紧撒开腿一边大喊一边追了过去。现在是下班高峰期,周围的环境太过噪杂,而她离我隔了整整一条三车道的马路。因此面对我的追逐和呐喊,那辆车没有任何的反应。 在跑了大概200米左右,最后一个红绿灯及时变绿将车放过,那辆路虎终于还是慢慢消失在了街道的拐弯处。 我站在路口弯腰喘着粗气,突然发力的极限奔跑几乎让我的肾上腺素飙到了最高。以至于猛然停下后,我的身体呈现脱力的疲惫。 我撑着膝盖,努力恢复着各个器官的供氧,但脑中却还想着刚刚那一抹的倩影。 她的精神应该好一些了吧,至少衣服已经换成白色的了。由于角度关系,我没办法看到坐在驾驶位的那个人。 气息平定后,我沮丧的回过头,看着百惠酒店四个字。 所以说,这几天她一直都是住在这里的么! 回家的公交车上,我的心情着实有些复杂,她对我而言仍然笼着层薄纱,在发生那样的事情之后,我自认为再不应去怀疑她的忠贞。 可心底某一个柔软的地方只要想起刚刚的一幕就会陷入失落,那是种与我而言非常陌生的酸涩感,同时还夹杂着几分恐惧。 所以其实她在我心里已经重要到这个地步了么?应该是吧,毕竟她是我的亲生母亲。我绞尽脑汁只能想到这个理由来自我解释,自我安慰。 进了自家院子的那一刻,我全身的血液立刻就沸腾了起来。因为我听见了来自家里的说话声,这个已经空了多日的屋子终于又响起了其他人的声音。 会是她么? 我快速走到门口,刚准备掏钥匙,就听到了那个让我这段时间无比厌恶的声音。 “你行行好吧,就当放了我和儿子成不成?“这是父亲的声音,那对话的另一边难道…… “我承认送走儿子是我不对,我也后悔。所以当时也没提过离婚这事,可你我都知道这婚迟早要离。之前你说儿子回来才肯离婚。等儿子回来了吧,你又说不想影响他中考。现在考也考完了,还是全市第二,这回你还想找什么理由拖下去?咱们也老大不小了,这互相耽误有意思么。“ 我握着钥匙的手紧了又紧,但却没有插进去,因为我也想听听父亲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似乎没有任何反应,沉默了片刻,父亲终于忍不住咆哮起来。 “你不会还在想着抚养权的事吧,你觉得我可能把他的抚养权给你么?“ “我……我为什么不能要儿子的抚养权,我可以养活他。“这是五个月来我第一次听见她面对父亲时的实质性反抗。我隐约觉得她这几天似乎也贮备了不一样的心理力量。 “养活?是养活的事么?用别的野男人来养活他,你还嫌给他丢的脸不够多么。“父亲招牌式的恶语终于还是出现了。可这次她却并没有后退,反而如同殊死一搏般的开始了抵抗,是为了我的抚养权而做出的抗争。 “我早和你说过无数次,我根本没有做过那些事。“ “你省省吧,别说全镇人都知道了,就算没人知道,你觉得我还能相信你说的话么?“ “当年那件事我也解释过了,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一次呢?“她的语气越来越激动,已经失去了以往的优雅,声调也越来越高。 “因为你他妈编的故事太假了,老子都快四十了,你当我是小孩子呢,那么蠢的谎话我都能信?是不是在你心里我就一直是个傻逼,不然为什么偏偏找我去接你的盘子!“父亲这句话为了压盖住她的声音,基本已经是从嗓子里喊出来的。 “你接什么盘子了,他本来就是你亲生儿子!“屋内震耳欲聋的争吵戛然而止,安静了半分钟后就在我准备开门时,父亲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行,那些破事反正说也说不清,我们就不提了。咱们还说现在,你想要抚养权,我就问一句你怎么要,儿子如今因为你成了天大的笑话,你觉得他会选择跟你一起生活?你他妈到底是哪里来的信心。“ “我会和他解释清楚的。“她的声音突然就落了下去,语气也开始变的极不自信。 “解释,用你骗我的那一套鬼话再去骗你儿子?你觉得他会相信么?在你眼里,儿子也是傻逼是不是,我们整个白家都是傻逼?“随着一阵跌落的声音后,她终于说不出话来了。 “行了吧,看看你自己的表情,你明明就知道儿子不可能会原谅你,不知道还在这里犟个什么劲。听我一句好聚好散,以后你想看儿子,只要他没意见,我也不会太拦着,这也算是我对你最后的让步了。“ “不,不……我……“ 我不忍再听她艰难而痛苦的声音,深吸一口气后,用力推开了屋子的大门。 是时候给这场闹剧划上休止符了。 进门后,父亲正叉腰站在茶几前,眉头紧锁,啤酒肚挺的老高。 她软软的瘫在沙发上,看见我的那一刻,眼神里的光芒顿时大盛,她挣扎着想站起身,可动作到了一半,突然却停了下来,虽然没有移开视线,但眼中的光芒却在逐渐消散。 我愣了一下,突然发现自己好像用了一个很不好的表情进了家门,因为父亲刚刚话语的刺激,我的脸色自然是好看不到哪去。 我这原本摆给父亲的臭脸,结果他们两个居然都以为我是摆给她的。 我只好慢慢舒缓下眉头,然后慢步走了过去。 “你们在说什么呢?吵得房顶都要掀了。“我故意站直了身体立在父亲面前,有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我们……“ “我们能下次再说么,不要在儿子面前谈好不好。“父亲还没说完,她突然站起身,神色凄凉,语气里都是满满的乞求。 父亲不耐烦的白了她一眼,“早说晚说有什么区别,他这么大个人了,还能瞒着。“父亲说完又看着我,语气轻松的说道。 “我和你妈谈离婚的事呢,家里发生的事你也都知道,之前也让你吃过亏,受过气。放心吧,等她走了以后,咱们爷俩以后好好活着,再不用受这些个鸟气了。“ 我没有理他,伸手拿起了桌上的离婚协议,和之前在她宿舍看到的那份完全一样。 她在一旁盯着我的每一个动作,像是要把我整个人都刻在脑海中。 “离吧,早就该离了,我支持你们。“我把离婚协议甩到桌上。顺手把自己的书包丢到一旁。 她听完这句,灵魂瞬间被抽走,默默坐了下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似乎连眼泪都忘了流。 “你也听到了吧,这都是必然的结果,你爬上别人床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一天。“ 因为父亲的话她似乎又大受刺激,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四处张望后费力的爬起身,就往饭桌走。 我赶紧两步踏到饭桌前,在她刚伸手时把桌上的黑包抢了过来丢到了一边。 她死灰一般的大眼睛带着一丝的疑惑看着我,但此时我的眼神应该已经变成了温柔。 我没有说话,轻轻扶着她的背,把她带回到沙发上,并且坐在了她的身边。 我看着父亲,尽量稳住自己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声线,“我刚刚话没说完,我支持你们离婚,但是我跟妈妈!“ “什么?“两个人的声音突然重叠在了一起,像是高低音部。我感受着两股来自于亲生父母的灼热视线,心里早就有所准备。 于是我第一时间转头看向她,然后轻声重复道,“我说,我跟你!“ “不是,不是,刚刚最后两个字!“她长大嘴巴摇了摇头,眼神里的期盼简直要滴出血来。 我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喉咙立刻就开始发紧,眼眶也忍不住的酸涩。在吞咽了几次口水后,我看着她的眼睛,用我平生最温柔也最真挚的语气喊了一声,“妈妈!“ “风远!“第二字被浓厚的鼻音所挡,已经听不太清了。她没有丝毫犹豫一把将我扯了过去,紧紧的抱住了我。我的双手稳在半空静止了几秒,别随着本能的意志逐渐合拢了。 她的身体很柔软却很单薄,我甚至怀疑她172的身高体重可能还没有90斤。 “你们……你们!“父亲站在一旁看着我们母子深情相拥,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他根本没想到原本已经板上钉钉的剧本因为我的回来完全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我冷静了片刻,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有些不舍的离开了她的怀抱,并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 “你可真是个狐狸精,没想到连儿子你都迷啊。“父亲气急败坏的左右跺着步子。 我面色重新恢复清冷站起身走到他面前。 “你看见她偷人了么?“ 父亲抬头看着我,眼神里的疑惑已经全部都转为了怒火,他想都没想,顺势给了我一个耳光! “你怎么和我说话呢,我看你是昏了头着了这女人的道!“我还没来的及作出反应,她原本无力的身体瞬间弹了起来,冲到父亲面前一下把他推了老远,要不是扶住了桌子,估计就得摔个四脚朝天。 “你凭什么打我儿子,有什么事朝我来,不许你打他!“她的身影明明是单薄而羸弱的,声音也是轻柔带点甜的那种。可就是这样的她却总能突然迸发出这种令人畏惧的力量来。 我赶紧抓住她的胳膊,往自己的怀里带,小声的在她耳边嘱咐。 “没事的,别激动,一切交给我,相信我。“ 可能是那句相信我让她暴怒的灵魂暂归平静,她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至极。我拉着她重新把她按回到了沙发上。 父亲也被她刚刚那一击吓了一跳。可能在他的印象里,这算是母亲的第一次“家暴“。 “你毕竟是我亲生父亲,打我一两下并没什么。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回答我的问题,你看见过她偷人么?“ 我早已经比他高了半个头,再加上我故意做出的架势。这场交锋已经朝着我预想的方向前进了。 我希望可以让他感觉到一种压迫,这种压迫不是来自于一个十四岁的孩子,也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一个无论智力还是武力都超过他的男人。 他狠狠刮了我一眼,坐到了我旁边的凳子上,路过我时还故意用肩膀撞了我一下以宣泄自己的不满和愤怒。 “还用看什么,别人说的还不够恶心么,我还非得自己去看。那不是犯贱吗。“ 我走到他的身前,丝毫不顾及他此时的表情。继续用镇定自若的语气说道。 “那如果都是谣言呢,都是假的呢?她其实是这世上最贞洁的女人怎么办?你会后悔你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么。“ “不可能!她被姓秦的老婆拖下来的时候,谁没看见。“父亲梗着脖子对我吼道。 “那如果是栽赃呢?或者她是被强迫的呢?你有听过她的解释,想过这种可能么?“ “你小子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跟你老子在这叫板,这婊子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人家老婆栽赃她干嘛,全厂那么多女职工为什么就偏偏栽赃她。“父亲的语气随着他这种鸟笼逻辑变的振振有词,不容置疑。 我被他这段话里的某个词瞬间激怒,原本控制良好的情绪也无法再延续。不由的跟着他放大了声音怒吼道,“因为她是这个镇上最漂亮的女人,漂亮到你甚至没有自信她会是你的妻子!“ “妈了个逼的,你疯了吧。“父亲再次恼羞成怒,又给了我一个耳光,这次下手明显比刚刚重的多。 我的脸被甩到了一边,身体也随着惯性差点摔倒。恢复平衡后,我第一时间伸出了左手挡在她的面前,示意她不要冲动。 “我还是那句话,你是我爸打我可以。但是我必须跟你强调一点,她是我妈,你刚刚描述她的那两个字我非常不喜欢。如果你特别希望我们父子关系破裂到无法挽回的地步,那就尽管说。“ 我转过身继续死死的盯着他,丝毫没有因为他刚刚的暴力有任何的萎缩。他用眼神和我僵持了很久,来自于父亲应有的尊严让他很难做出实质性让步。可此时的我心态远比他更加坚韧。 因为他是为了面子,而我是为了爱。 他移开视线重新坐下的那一刻,气焰就已经消失了大半。即便他仍就嘴硬般的念叨着。 “你别扯那些没用的,她是什么女人我早就知道,无风不起浪,说她和姓秦的没事,简直是骗鬼。“ 我失望的摇了摇头,咬着他的话尾说了下去。 “我也不想再和你兜圈子了。我可以在这里非常确定的告诉你,她和姓秦的从头至尾都没有发生过任何事,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以讹传讹,都是那些用心不良的疯子为了满足私欲的意淫!“ 我的话刚刚说完,左手就被她双手牢牢握住了,她握得很紧,像是生怕我会溜走一样。 我依旧盯牢了父亲,但却用手反握回应了她心里的不安。 “你确定?你一个小屁孩,你能确定什么。全镇人都认定的事,到你这就确定了?是不是考了个全市第二,你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面对他戏弄般的语气,我冷冷的笑了一声,瞬间将客厅的温度拉了下来。 随后右手伸进口袋,抽出了早就准备好螺丝刀,用尽全身的力气顺着老旧茶几裂开的缝隙狠狠插了下去。“噼啪“一声,榆木茶几的表面不甘的蜿蜒出一条长长的裂缝。而螺丝刀则硬生生被我插进去一多半。 “啊!“她被我这突然动作,吓得捂住了嘴,眼睛瞪得像两个铃铛,但其中一只手依旧紧紧握住我。 父亲也受了惊吓,从椅子上跳起来,连退了好几步。 “你小子想干嘛,你他妈真的疯了?“ “我已经用这把螺丝刀问过秦武恒了。他把自己这七年做的所有事都告诉了我。“我松开握住螺丝刀的右手,竖立在桌上的利器轻微震动彷佛在呻吟呐喊,宣告着命运的不公。 “你……你真的……“父亲死死盯着螺丝刀,完全不敢相信。 “他应该还躺在医院里吧,和他那傻逼儿子一样,都是我打的。“我一边说着,一边凑到父亲面前,带着几分少年的挑衅问道,“怎么样老爸,你儿子还算是个男人吧!“ 父亲哑口无言的看着我,脚下都有些不稳,四处摸了半天才找到椅子瘫了下去。 我没去理睬他的失态,继续说道。 “三年前是秦武恒他强奸未遂,他老婆嫉妒妈妈漂亮故意散播谣言。后来因为你的无动于衷甚至是助纣为虐,导致越来越多的好色之徒想来占她的便宜。你送走她唯一的儿子,让她做不成你妻子的同时又做不了一个母亲。你知道她这几年怎么过来的么?你在外面风流快活的时候知道你妻子我妈妈天天都揣着一把匕首,要么防身要么自杀吗!“ 父亲被我真情流露却近乎于咆哮的声音惊的满脸通红,他不断闭合嘴唇,吞咽口水却都无法掩盖他此时所表现出来的慌乱。 而原本声色沉静的我,则早在说了一半时就开始夹杂根本无法抑制的哭腔。 我的表情依旧冷淡,但右手早已激动的紧握成拳。如果他不是我的父亲,我真想狠狠揍他一顿。 而她在听完我的话后,沉寂了数十秒,最后终于忍不住抱紧了我的后腰嚎啕大哭起来。 “你要是还不信,我可以现在就带你去医院,和秦武恒当面对峙,顺便看看他当年被妈妈差点咬下一块肉的伤口。你敢么,你敢去面对这一切么。如果你真的到现在都不相信的话,那我对你就真的太失望了。“ “这……不可能的,全镇人都传遍了,他们都说的详细的很,都是有声有色的,怎么可能会是这样。“父亲终于开始崩溃了,但我知道他还是没有完全相信。 事实上除了对他更加失望外,他信与不信对我根本就不重要。 “所以呢,你去求证过么,你去找过秦武恒么?都没有,因为你要面子。说实话,我真的很难理解你对面子这两个字的定义。咱们家可是有两个男人的,结果家里唯一的女人受这样的罪,你不觉得这才是我们父子俩最他妈丢面子的事么?“彻底放开后的我,毫无顾忌的爆了粗口,面对这样的父亲,我真的已经没有一丝的畏惧之心。 他把视线拉的极低,架在双腿上的手也抖的厉害,我不知道他是在忏悔还是在思考对策。 而这时的我已经完全被激起的情绪所控制。 “反正当我知道这些事时,我根本连面对她的勇气都没有。练了八年的武,结果到头来自己妈妈被别人欺负成这样。比起毕业典礼那天的遭遇,这才是我这辈子都不能释怀的奇耻大辱。我们原本是她最亲密的两个人,结果我们都干了什么?和这狗屁镇子上的人一起成为伤害她的帮凶。然而你言下之意还是离不开面子二字,这是自己抽自己的脸吗!“ 我越说越激动,情绪控制这种事真的与年龄有很大的关系。我感觉心里的那团火再不释放出来,简直就要炸了。 这时她也站起了身,双手从身后紧紧环过我的胸膛,额头轻轻顶住我的后脑勺。我像是被一条柔软披帛锁住的野兽,戾气逐渐平息。在反复吐纳了几口气后,右手握成的拳渐渐放了开来。 父亲恐惧了,一个快四十岁的男人面对一个十四岁的男人时,居然露出了恐惧。虽然那神色只有短短一瞬,但我基本能确定,这场父子间的交锋我已经赢了。 “不对,不对,这都是你自说自话的,万一那个姓秦的骗你呢。说不定就是因为你拿了刀去,所以他才不敢说真话。他还躺在医院里,就是对峙他也不敢说。“ 我听完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居然开始选择逃避现实。想着身后依旧牢牢锁住我的她,只好重新逼自己换了一副语气。 “行吧,您如果非要自己骗自己,我也没办法,毕竟该说的我都说了。咱们还是说回你们离婚的事,首先婚是肯定要离的,但条件要改一改,我跟我妈,而且财务上得一人一半。“ 这时她突然从身后抬出头,顾不得满脸的泪水,轻声说道,“我只要儿子陪着我,其他什么我都不要。“ 父亲神色复杂的看了我们很久,双手缠在一起反复握紧又松开,显然是相当纠结。过了许久,他突然又冷下了脸色。 “不成,我不能让儿子跟你这样的女人在一起。我也不想让我的儿子认别人当爹。他现在就是鬼迷心窍,长大以后他一定会明白我的心思。“ 她没有回答,只是转而把我抱的更紧。 “爸,这事由不得你,得听我的。“ “你扯淡,这是我们家大人的事,你跟着瞎掺和什么。“父亲说完居然鼓起勇气想拨开我,直接面对他。 我在他出手之前已经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的说道。 “根据《关于审理离婚案件……若干具体意见》第十条,父母双方对十周岁以上的未成年子女随父或随母生活发生争执的,应遵循该子女的意见。我已经快十五了,所以这事的决定权还真在我手里。“我煞有其事的说着,其实法律原文是考虑该子女的意见,我故意说成了遵循。 “所以就算你去法院起诉离婚,在你们都具备抚养能力的情况下,是我决定跟谁生活的。另一方面,爸,其实你早就犯了法,你知道么?“ 父亲明显怔了一下,对于他这样的工厂小工人,犯法两个字还是有很大的威慑力的。 “你小子放什么屁,我什么时候犯法了。“ “你当时私自决定就把我过继给了养父母,但根据《收养法》中收养条件之一必须是过继三方一致同意,收养人、被收养人、送养人。可事实上,妈妈和我都没有同意过这件事。所以你的这种行为基本会以拐卖儿童罪来处理,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我的表情越来越严肃,给父亲的压力也越来越大。他听完以后不断左右迈着步子,眼神闪躲片刻后,竟然破罐子破摔的冲我喊了起来。 “那……那你去告我啊,我看你是不是有本事把你老子送进监狱去!“ “我以为我不敢?“我毫不犹豫的踩着他的话尾巴跟了上去。 “我那天带着刀连人都敢捅,还怕和你上法庭?还是你以为我对你有什么感情。你觉得我对一个五岁就把我送人的父亲能什么感情?我现在坐在这里和你谈,无非是还想着我们之间那点血缘关系罢了。“ 我故意说的很伤人,这完全处于孩子般的报复心理,知道真相后,我一直都想让他尝尝这种被亲人伤害的滋味。 他睁大眼睛看着我,彷佛在看一个陌生人,我心想这眼神就对了,如果你不把我接回来,咱们可不就是陌生人。趁他膛目结舌的关头,我又继续加重力度。 “还有你想和她离婚无非是因为你认定她婚内出轨,可你有证据么?整个小镇的人都没有证据。但是爸,你婚内出轨,我倒是亲眼所见的,就在这家里。要是真上了法院,我保证你净身出户,你信不信。“说这段话时,我故意压低了嗓子,她依然没有其他的动静,只是在听到父亲婚内出轨时又试着收紧抱住我的双手。 “你小子居然……居然在威胁我么?“父亲看我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我现在的样子在他眼里可能是个魔鬼吧。 “爸,怎么想是你的事,我只是想告诉你,于情于理,我都不可能放弃她选择跟你生活。这些年她过的太辛苦,说到底都是我们父子俩的错。离婚后,你有曼文阿姨,那她还能有什么,她会自杀你信不信,我是绝不会让这种情况出现。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会待在她的身边。对于这点,我说到做到!“ 我软硬兼施把他绷紧的神经又松开,我要让他知道,这场争夺战不仅是她要赢而是我和她要赢。 这时身后的她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心思,缓缓松开手臂接着并肩和我站在一起。 “俊和,我知道之前的事伤了你的心,但我发誓,这辈子从来没有对不起过你。这么多年下来,我也明白彼此之间早没什么感情。我可以什么都不要,但不能没有儿子,不然我真的活不下去,夫妻一场,算我求你了。“ 父亲看着我们,嘴唇微微颤抖,那一刻他眼神中的绝望和无奈扩撒到了全身,整个人彷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你们,你们……哎,可他也是我唯一的儿子啊!“ “你们离婚以后,我依然是你的儿子,这一点谁也无法改变。等你老了以后,我还是会给你养老送终的,毕竟我永远都姓白。“ 父亲既然已经松口,那我也没必要再那么咄咄逼人了。对于一个卖子害妻的男人,今天我自认已经选择了最大度的交流方式。 面对我们母子俩的决意,父亲维系多年的心之围墙开始土崩瓦解,他的表情在困惑,痛苦,犹豫之间来回变换。在长久的沉默后,我的耐心再次耗尽,深吸一口气后,双膝跪下。 “您给她自由,我守她余生!“ 她在听到这句话后,明显打了一个激灵。右手忍不住抓住我的肩膀,用力之大,甚至让我有些吃痛。 父亲的眼眶逐渐出现闪亮的光点,原本复杂的情绪慢慢融合在了一起。那是我唯一能真正看出父亲尊严的眼神。 他不甘心失去我的抚养权,但又欣慰于我的成长。 “明早十点,你带好东西,我们去民政局,儿子就跟着你吧。“他的语气自然是失落的,可也有着难以言喻的轻松。毕竟明天开始他再也不用负重而行了。 父亲说完,起身就往门口走。我跟着他直到大门打开才在他的身后轻语。 “爸,曼文阿姨是个好女人,您帮我和她说一声,这辈子我是没机会做她的儿子了。不过你们都还算年轻,我希望你们能有个新的孩子,开始新的生活。“ 父亲回过头,神色复杂的看了我一眼。但最后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大步离开了这个纠缠了十多年的家。 看着父亲离去的那一刻,我从进门起就奋力伪装的成熟终于暂时消退下去。 心情开始变的有些奇怪,一个原本应该高高在上的人突然成了你的手下败将,甚至毫无还手的余地。 对此我似乎并没有任何的快感,反而有一种淡淡的凄凉。我不知道是不是血亲的关系起了作用。 我只知道自己从这一刻开始生命中可能再也不需要父亲这个角色了。 所有的这些负面情绪在转头看见她时,立刻就都烟消云散。我们隔着沙发互相凝视,可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刚刚的会面来的太突然,以至于彼此都忘记了这五个月来的尴尬处境,可现在夜色已经降临,四周寂静一片,彷佛刚刚的父子大战并未发生过。而我身为儿子的内疚和不安又有了冒头的迹象。 她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虽然看着我,但眼神却有些飘忽。沉默良久之后,她微微笑了一下,打断了夜的安宁。 “你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做一点儿。“ 她温柔的语气和清澈的声线似乎都在告诉我,妈妈从来没有怪过你。 我没有回答她,只是两步走到她的面前,凭借重力的作用狠狠跪在了地上。 “妈,对不起!这段时间让您受委屈了。“ “风远,你别这样,妈没怪你,你是这世上最好的儿子。“她赶紧上前拽我的胳膊,却被我一把拽进怀里。 “妈,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我附在她的耳边坚定的说着。 她很快就紧紧的搂住我,因为哽咽而无法做出回答,只是拼命的在我的肩膀上点头。双手紧紧抓住了我后背坚实的肌肉,似乎想把我按进她的生命里。我轻轻摩擦着她的后背,努力用自己的胸膛温暖她的身体。 此时此刻,她在我心里也是这世上最好的妈妈。 片刻后,她从我怀里脱开身体,虽然眼下还有泪,但嘴角却是收不住的恬淡笑容。她拽着我起了身,擦了擦自己的脸。 “好了,妈妈先给你做饭。“ “不用麻烦,下点面就好,我不是很饿。“比起吃饭,我真的很想和她聊聊天,我已经准备开始弥补这几个月来的亏欠。 她点点头,往厨房走去,可每走几步就回头看我一眼。终于到了厨房后,拿碗看了我一眼,洗完锅看我一眼,切菜的间隙都要看我一眼。 我无奈的笑了笑,生怕她切到手。 “妈,我先回房收拾下,等吃完了,我陪你好好说说话。“ 她似乎也发现了自己的异常,脸色有些淡粉。答应了一声终于开始专注于手上的事。 这天晚上,我的面格外丰盛,煎蛋腊肠青菜一应俱全,五光十色的满满一大碗。 我心想,得亏自己在市里没吃什么零食。不然这一大盆真不知道怎么解决。 吃饭的过程中,她依旧像往常一样心不在焉,吃几口就望着我发呆。我一边拼命往嘴里塞面,一边鼓着腮帮子拉起嘴角回应她。 这时,我才总算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母子温情。 吃完饭后,我主动担起了洗碗的任务。她抢不过我,只好去收拾客厅的残局。 在看到那份依旧躺在茶几上的离婚协议时,她短暂的愣了神,随后飞快的把它握成一团,塞进了垃圾桶里。 我知道她还是没有获得足够的安全感,压抑的时间太久了,想要恢复成她原本的样子,我还要再努力。 现在看到的她都只是痛苦压抑下的小心翼翼。可她原本是个什么样性格的女人,我居然完全不知道。是活泼可爱,或是高冷严肃,还是温柔可亲。对她与生俱来的真正性格,我已经开始好奇了。 一切就绪后,我先一步回到了卧室,坐在椅子上。顺手收拾了下桌上的书本。 她进来的时候依旧有些局促,毕竟这房间给她的回忆基本没有愉快的。她咬着嘴唇,坐到了床上,眉头纠结了很久,开口的第一句话居然是,“风远,我不是在做梦吧,总觉得一点真实感都没有。“ 后来有一次我们在希腊费拉小镇欣赏爱情海的日落时,她应景的提到了这一晚,她说当时的我像是横扫特洛伊的阿克琉斯,天神下凡一般浑身都闪着金光,让她以为自己已经迷失在了一场美妙的梦境之中。 “对不起,是你儿子太蠢了,这么久才发现真相。“我心疼的看着她,拖着椅子靠到她的面前。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从来没想过你会相信我,毕竟我们九年没见了,在你眼里,我恐怕只能算是个陌生的阿姨吧。“她的语气极其不自信,眼神却闪着光,希望我能给她多一点信心。 “其实原本是这样的。“我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她在听完这一句后,脸色明显就苦了下来。 “不过那天我听到你和秦武恒的对话。就是你想杀他那时,我就在窗外。“她的表情这才算是舒缓了下来,不过我却开始有些不自然。毕竟当时如果我没有内疚的逃走,可能她就不用揪心这么多天了。 “原来是这样,妈妈那天的样子把你吓坏了吧。“ “是有一点,尤其是听了那个滚字后,我就直接滚了。“我移开视线,尴尬的说着。 她第一次轻轻笑出了声,“傻孩子,我又不是对你说的。“ “在我心里就是的,我和他们都伤害了你,甚至比他们伤害的更深。“听我说完后,她紧紧握住了我的手。 “你不能这么想,这整件事里最无辜的人就是你,我作为母亲,既没有阻止你的离开,也没能挽回你的声誉。说实在话,其实我根本配不上妈妈这两个字。可你今天叫我的时候,我心里还是那么高兴。我真的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就是在梦里,我都没听过这两个字。“ 她淡淡的说着,声音却止不住的激动。寥寥数语却又将我的内疚拉到无限大。 我赶紧呼了口气,心想要是这么聊下去,估计等会我们娘俩又得哭成一团。 她似乎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先一步岔开了话题。 “你真的带着螺丝刀去找了秦武恒?“ “嗯,不过倒也没怎么威胁他,他就很坦诚的把话都说了。“我并不想刻意去诋毁秦武恒,虽然他做了很多错事,但是非公道,她早已经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那他怎么还住进医院了?“ “他缠了你七年,所以我最后揍了他七拳。“说完后,我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因为现在冷静下来,觉得刻意打他七拳这事有点中二,还不如照死里打一顿算了,反正他也是罪有应得。 她听了我的话,微微皱了皱眉,最后才释怀的说道。 “一年一拳,的确有些便宜他了。不过只要你没事就好,他是死是活,反正我也不关心。“ “嗯?那早知道我就往死里揍他了。“我是真没想到她会这么想。 “别别,妈妈就是说出来痛快一下,你以后还是尽量别和人动手,都说打死会拳的,淹死会水的。你可千万不能出什么事。“ 我顺从的点点头,这点她和孙淑怡倒是一样的态度。 “他一直强调他是因为爱你,不然我估计肯定会揍死他。“当时的情况,如果不是因为他的真心忏悔,我估计自己一定会用上那把螺丝刀。 “他那不是爱,只是占有欲。被爱的人应该觉得幸福,如果一个人的爱让你觉得痛苦,那又怎么能算的上是爱呢。“她仰起头意味深长的说着,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这种话其实偏程式化,听的时候往往感触不多,可当有那么一天自己切实感受到时,才明白那是多么令人绝望的事。 “我真的很佩服你,遭了这么多罪还能坚持到现在,这种事估计换了谁也不行。“ 她听了我的话,目光柔和了许多。 “其实很多母亲都能做到,不到那一刻,谁也不知道自己可以为了孩子做到什么地步。你想不想听听妈妈这些年的事?“ “嗯,我想听。“ “那我就说说吧,正好你也可以和姓秦的对对账,看看妈妈有没有说谎。“她俏皮的对我笑了一下,似乎等会要说的是一个欢快的睡前童话。 “不是,我只是想多了解你一点,我以后都不会再怀疑你了。“我蹩脚的解释着,脸涨的通红。 “我知道,其实妈妈自己也想说,一个人熬了这么多年,说出来心里也舒服点。“说完,她移动着身体,依靠在了床头。换了一个更惬意的姿势。 “我现在还能记得那天早上,刚起床我眼皮就跳个不停,结果发现你和你爸都不见了。我在家等了半天,连班都没上。过了中午你爸才独自一人回来,他告诉我说早上起来的时候门是开着的,你估计被人偷走了,他自己出去找了一个上午都没找到。听到这话,我当时就觉得天塌下来。“ 听到这,我忍不住在心里骂了老爸几百遍,没想到他居然贼喊捉贼,做到这个地步。 “我当时在外面找了你三天,能问的人我都问了一个遍。可你就像人间蒸发一样,一点线索都没留下。后来我就去报警,那几个月镇上,县里,市里的派出所都被我跑烂了。他们也来这边调查了几次,可一点结果都没有。后来想想任谁也不会怀疑到孩子的父亲头上。“ 我不由的想到了张皓翔知道这件事时的反应,的确任何人应该都很难相信亲生父母会卖掉孩子。 “那时候我是真的绝望,好几次都站在那水库边上,可每次想跳的时候,都好像能听见你在我背后叫我妈妈。就这么人不人鬼不鬼的活了几个月后,我终于认清了现实,没有人能帮我,只有靠我自己。“她叙述的语气非常平淡,脸色也是一片安宁,彷佛在说别人的事。可我却把双手放到背后,拼命掐自己腰上的软肉来抑制心里的激动。 “后来我就开始贴寻人启事,反正也没线索,就全市范围里贴,贴了估计得有上万张吧,被城管抓了好几次。还好知道我是丢孩子的,也没怎么着我。之后偶然的机会我听县派出所说,A省打掉了一个拐卖儿童的团伙,救了十多个孩子。于是我就直接去了A省。也亏那时候老厂长人好,给我安排了停薪留职,算是没扯后腿。“ “所以后来你就开始请假满世界找我?“ “嗯,只要有关于拐卖儿童的消息我就去。主任给我脸色,我也不管,后来姓秦的来了,我一开始是真的没在意他安的什么心思。我当时经常连吃饭都顾不上到处打听消息,哪有空去理他。不过他的确也提供不少的情报给我,毕竟是市里来的,人脉上面是要比我广的多。“ 其实秦武恒能接近她说到底还是因为我,我从很早开始就已经成了她的最大软肋。 “之后慢慢我发现他的意图后,也有意识的躲他,可毕竟他那里消息更多,为了找你,我有时候也就顾不了那么多,接着就是三年前他喝多了去宿舍欺负我那事。“说到这时,她终于露出了哀伤的神色。 “我也不想多说这个事了,只能说三人成虎,人言可畏。我一个普通女人实在改变不了悠悠之口。何况我的心思都在你身上,不过也就是那时候开始我就基本没怎么和姓秦的说过话。结果去年有一天,你爸喝醉了。回来就撒酒疯,最后酒后吐真言,把事情真相说了出来。“ 她越说脸色越白,喘息声也越来越大,眉头蹙起一副急火攻心的样子。 我赶紧坐到她的身边握住她有些微凉的手。她扭头感激的对我笑了下。虽然有些勉强,但至少恢复了一些平静。 “现在想想还真有些后怕,听了你爸的话我差点就疯了,菜刀都已经握在手里。还好当时还有点理智,不然可能真的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听她说完,连我自己都微微冒了冷汗,我以为她会大哭大闹一番,但绝没想到,她居然在那一刻都起了杀心。 “后来我就缠着他,让他告诉我你被送哪去了,结果他死活都不说,还趁机想和我离婚。我怎么可能同意,他可是这世上唯一知道你下落的人。其实从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起,我对他就没什么感情了。我和他说把你带回来,我就同意离婚,他明明那么想和我离但就是不愿意接受这个条件,所以只能僵持着。他怕我老缠着他,后来干脆连家都不回了。“ 我作为中间人,很快就明白了父亲不肯带我回来的原因。 “因为他当时收了我养父母三万块钱。等你发现时,我已经当了人家好几年的儿子,你说凭他那要面子的性格,怎么可能会去把我带回来,就算他真的去,我养父还算是有些势力的,又怎么会同意。“ “你爸居然还收了钱?“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我,随后失望的摇了摇头。 “他真的是无可救药了。知道真相以后,我就去了你爸的老家,你爷爷奶奶都过世了,我只能从别的亲戚那里打听线索。没想到你爸这一支虽然单薄,白家族里倒是枝繁叶茂。五服内的远亲一大把,从那时候起,我就到处找这些远方亲戚,我原本以为自己离你已经很近了,可结果还是无功而返。去年市里开了一家亲子鉴定中心,我才知道还有这回事,于是就又去求你爸。也亏了你养母有了孩子,他才算是松了口,把你带回我的身边。“ 她说完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憋屈了这么多年,今天总算是痛快了一次。 “这些事,你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啊,否则我也不会……不会那么对你。“我真的感觉这五个月简直白活了,她也白受罪了。 结果她听完我的问题,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夹杂着几分苦涩。 “其实我心里对解释这两个字已经没有信心了,何况这几个月,你别说和我说话,就连看都不想看我。我即使说了,你也不会相信的。原本我打算先和你培养一下感情,至少不要那么陌生。所以和你爸说,家里要稍微和睦一些,别耽误你中考。不然你爸估计都不会回来住。不过对我来说最重要的还是你的抚养权。如果我没拿到,你爸到时候一定不会让我再见你。“ “对不起,我当时太任性了。“我再次诚恳的道歉。 “其实你那样也算是正常反应吧,毕竟你也是这些谣言的受害者。要说对不起也应该是姓秦的来说,不过我现在已经不想再听他说话。“她一边把我当成孩子安慰,一边又似乎把我当成了成年人,很自然的就说出了自己的悲喜。 “三年前出了那事之后,你为什么不直接辞职。何必在那里受秦武恒的骚扰,他还费尽心思的想加深这些误会。“这一点我的确没怎么想通。 “这算是我利用他吧。“她抬着脑袋想了想,似乎找了个自认为最贴切的说法。 “你利用他,利用什么?“ “你想想,我一年到头到处在找你,需要时间和钱啊。你爸从头至尾没管过这事,我只能靠那点工资了。如果我辞职,就算新的工作单位不会有流言蜚语,但想来任何一个老板也不会找一个三天两头请假的员工吧。何况这小镇上,我估计不管去哪都逃不开那些谣言。秦武恒觉得亏欠我,算是给了我很大的自由。只是再回来上班的时候就要多加班,把工作补回来。“ 听了她的解释,我终于恍然大悟,她不过只是个小镇工厂的职工,虽然坐到了副主任,但长期四处奔波找人依旧需要背负巨大的经济压力。这么看来,秦武恒也算做了一点点的好事。 “我明白了,这些年你的工资估计都搭在我身上了吧。“ 她轻咬着嘴唇,脸色微红,有些窘迫的点了点头,“嗯,你妈妈现在的确是个穷光蛋,不过你放心,妈妈肯定能养好你的。以后你就继续安心学习,钱的事你不用操心。“ 她似乎是怕我担心,赶紧表态。我本想把养父那笔钱告诉她,但仔细想了想还是决定挑个更合适的时机。 “我爸当时把我卖了是怀疑我不是他亲生的是么?“我小心翼翼的问出了这一句,五岁那年的巨变的确一直是我心里的节。我原本不想问的这么直接,可今天应该是得知真相的最好机会。 她应该没想到我会突然问这件事,脸上的表情立刻就变了。神色也开始紧张起来。 “风远,这件事我确实有愧于你爸,但事情实在有些复杂,有些话我现在也说不出口。等你成年以后妈妈再告诉你好么?你要相信妈妈真的不是坏女人。“她皱着眉组织了很久的语言,随后忐忑的征求着我的意见。 虽然没有得到答案有些遗憾,但现在我真的一点也不想让她为难。只要她不愿意做的事,我都不会去逼她。 “没事,妈开不了口就算了,你肯定不是坏女人,你是这世界上最好最漂亮的女人。“ 我说的兴起,第一次当面夸了她,她的脸逐渐由淡粉转成了一抹红云,抿着嘴笑了起来。 “你也是这世界上最帅最好的儿子。“ 她说完后我们彼此就像两个熟透的番茄,尴尬之下全是满满的甜蜜。 “刚刚的问题没给你答复,你再问别的吧,今天你想知道什么,妈妈都会告诉你的。“她扑闪着灵动的大眼睛看着我,笑的很甜,像是藏了蜜,让我整个人的心都暖洋洋的。 其实我感觉这样的对话似乎已经成了另一种形式的对峙,可有些疙瘩如果不解开,可能真的会影响到我们日后的相处。所以我想了想,犹犹豫豫的开了口。 “你能给我看下你包里的东西么?“ “我的包?你去拿来吧。“她只是惊讶了很短的一瞬,随后就恢复了常态。 我跑到客厅拿起那个黑包,又回到卧室放在了床上。 “你自己看吧,不过也没什么特别的东西,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她坦荡的笑着,从头至尾没有丝毫的动作。 可我却显得有些紧张,毕竟这个包早在几个月前就让我好奇不已,但她无畏的表情的确给了我很大的鼓舞。 我缓缓拉开了拉链,先从里面拿出了那柄匕首,带着敬畏的心放到了一边。 随后又从一侧摸出了一叠7寸的照片,这个我上次倒是没有摸到。摊开一看,里面是个小男孩,带着绒球的帽子,穿着黑色的小棉袄。手里握着根小竹辫,正对着镜头傻乐,就跟地主家的傻儿子一样。 她看我拿出了照片,也从中抽了一张放在眼前。嘴角很自然的就随着照片中的我提了上去。我这时才发现,这一堆照片都是一样的。 “这张照片,你可能都没印象了吧,这是你四岁时候拍的,那时候你还是胖嘟嘟的小圆脸,特别的可爱。这照片我印了很多张,去的每个地方都会留下一张,拜托他们有消息就联系我。“ 我这时候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既觉得很感动,又觉得有些尴尬。因为这张照片上我的表情实在太二了。可托我老妈的福,居然还广泛流传了。 “可爱么,我怎么觉得这么傻啊。“没想到我一说完她下意识的就回了我一句。 “你才傻呢,白白胖胖,多可爱的小男……哦,不是,妈妈不是说你现在傻,是说……“她自觉失语,赶紧摆摆手,灵动的大眼睛满着慌张,语无伦次的不知道怎么解释。这小女孩般的可爱表情,简直和唐烁有的一拼。 “我懂你的意思,你儿子以前不傻,现在也不傻,小时候是可爱,现在是帅,对吧。“我打断她笑着自吹自擂了一波。可她听了居然笑得很开心,同时还很认真的给我回了一个“对!“ 看来谁都不能说她儿子不好,包括我自己。 我转手又去包里把上次摸的那一叠“名片“拿了出来。摊开一看立马就傻了,随后眼睛发涩,心里发酸。 手里这厚厚的一叠居然都是火车票。我一张张划过,各式各样天南海北,千奇百怪的地名逐一出现在我的眼前。越划就越觉得这些薄薄的纸片厚重难当。 她一个弱女子这些年居然走过了大半个国家,这其中的艰难我真的无法想象。 “妈!“我哽咽的喊了一声,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一听到我喊这个字,心里似乎就特别美,笑的也更加甜。她伸出手磨蹭着我的脸,把那几滴没藏住的眼泪都擦干。 “好了,别哭了,就几张火车票有什么好哭的。我收着他们就是给自己提气用的,想着都找了这么多地方了,也不差下一个。“她看我依旧一脸悲切,转了转眼珠岔了个话题。 “对了,你知道么?其实我知道真相后,第三个跑的远方亲戚就是你的养父母。“ 我一听,立刻就被吸引住了。 “怎么会呢,我养父母从来没提过这事。“ “他们当然没提,因为我压根就没找到你们。我当时拿到的地址是Y市的。可你们已经搬走了,那城市实在没什么人情味。周围的好多邻居居然都不知道搬走的人是谁。我在哪里整整呆了五天,也没找到你们搬去哪了,只好先回去了。“ 我点点头,其实自己早就应该预料到了。“我养父七年前就因为工作调动去了县里,我们早就没在那住了。“ “可惜我不知道,明明当时和你只隔了几十公里,但就是没办法见到,命运真爱捉弄人。“她抬起头看着天花板,万分感慨。她出神了片刻低头后发现我正拿着那张百惠酒店的房卡发呆。 “怎么了?“ “我……我之前看到你和秦武恒进了这家酒店。“我紧紧握着这张房卡,心里又开始七上八下,刚刚的感动让我一时间都忘了这段痛苦的回忆。 我大着胆子说出了实情,却不敢看她的脸,我发自内心的害怕她会露出心虚或是慌乱的表情。 “哦?什么时候的事?“她的语气倒是相当的自然和轻快,似乎并没有因为我的话而有所异常。 “就是一个半月前的周末。“ “那你当时怎么没叫……哦,我知道了,难怪从那时候开始你就对我越来越冷淡。亏我琢磨了那么久,原来是因为这事。哼!我就知道坐他的车准没好事。“她长吁短叹的抱怨着。可我原本关心的注意点却瞬间都被她那声“哼“转移走了。因为她原本声音就偏嫩还带点甜,再加上这拖长鼻音用力发出第四声的“哼“,简直就像是动漫里小萝莉发脾气时候的配音,实在是可爱的过分。 当时我自然不知道在未来的日子里,就因为她这招牌式的哼,我得受多少累。 “这张房卡的事呢,妈妈今天就先不告诉你,因为有些事看到会比听到更令人信服。“我怎么也没想到她在挑眉抱怨了一通后,居然不慌不忙的给我卖了个关子。 我茫然的“嗯“了一声,既然她表现得如此磊落,我又何必再计较一时呢,更何况今晚她给我的冲击已经够多了。 “好了,妈妈说完了,该轮到你了,你在他们家这几年过的怎么样,也给我讲讲吧。“她说着脱了鞋,往里躺了躺,给我留出了一块位置。 我挠了挠头,有些害羞的爬上床靠在她的身边。 之后,我便从养父的关心,养母的冷淡,师傅的严厉,师兄的照顾一点一滴的把这九年的生活说给她听。 这晚我们不知道聊了多久,但似乎怎么说也说不够。直到凌晨两三点,我们才彼此依靠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上午十点,父亲如约而至,他的双眼黑了一大圈,看来昨晚是没睡好。 走程序时父亲基本没怎么说过话,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 离开民政局后,父亲转头看了我们一眼,费了半天的劲终于挤出一句,“各自保重吧,风远你有空的时候多回来看看。“接着转身就准备走,但她却叫住了父亲。 “俊和,当年骗了你虽然不是我的意思,但终究是我的错,只是不管你信与不信,我没有对不起过你。“ 父亲盯着她看了良久,默默叹了口气。 “好好照顾儿子,这小子比我有出息。“ “嗯,我会的。“ 他们两人寥寥数语就给这段十五年的婚途划上了句点。看着父亲远去的背影,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在心里后悔了。也许秦武恒说的对,父亲是真的配不上她。 尘埃落定后,我们转身没走多远,突然一个人影闪到了面前。 “我能和风远说两句话么。“曼文看着她小心翼翼的询问着,我还是头一次听到她如此谦卑的口吻。 她微微皱眉,神色复杂的看了曼文许久,最后对我点了点头,走到了一边。 我尴尬的看着依旧浓妆艳抹的曼文,不知道她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风远,你妈妈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别看你爸那样,他心里估计已经有点后悔了,昨晚他可是一夜没睡,我知道这事你爸做的不地道。但他这个人本质还是好的,你千万别记恨他好不好。“ 曼文一副讨好的语气,生怕我和父亲会结下梁子。 “曼文阿姨,你放心吧,不管怎么说血缘关系还在,我说过会给他养老送终的。“ “嗯,阿姨相信你,还有这张卡你拿着。阿姨命不好,不能有你这么好的儿子,这笔钱就算是我们给你的抚养费。你也别推辞,毕竟于情于理这都是你应该要的。“曼文一把抓住我的手,把卡塞了进去,然后又赶紧合上我的手掌。 我其实并不想要,但又不想因为这个伤了她和父亲的心。 “我知道了,你替我谢谢他。曼文阿姨,以后就麻烦你照顾我爸了,可能的话尽早生个孩子,他这人其实挺在乎这事,而且重男轻女,到时候要是有啥矛盾,你多担待吧。“ 我觉得自己只是很平常的交待了几句应该说的,可没想到曼文居然哭了。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哭,留下的眼泪在粉底里淌了一条沟。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早熟,句句都说到人心坎里。别说你爸,连我都想把你抢过来。放心吧,你父亲那脾气阿姨摸的透透的,不会有矛盾的。总之你只要有空就多回来看看,这里也是你一个家。“ “嗯,回吧阿姨,我走了。“或许曼文和父亲才是真正般配的一对。于是最后一刻我给了她一个爽朗的笑容,既然事情都已经结束,那么我们就都放下负担,轻松面对未来吧。 “她和你说什么了啊。“我刚走到她面前,她就迫不急待的问我。 我拿起手里的卡塞进她手里,“我的抚养费。“她看着卡,半天没说话,最后似乎是自言自语一般,“她应该是个比我更好的女人吧。“ 我拿过她手里的卡,塞进了她的包里。 “别胡思乱想了,这世上没有比你更好的女人,是父亲配不上你。“她扭头看了我一眼,慢慢笑了起来。看见她笑了,我原本故作深沉的脸自然也绷不住了。 在镇上随便吃了点东西,她就神秘兮兮的拉着我上了市里的公交车。在她的带领下,我们轻车熟路的来到了百惠酒店。 进了那扇四翼旋转门后,她看了眼前台挂钟的时间。 “看来时间还早。“ “什么时间还早啊?“ 她没回答,只是对我笑了笑,随后便拉着我手进了VIP电梯。有那张房卡在手,看来这酒店对她来说是畅通无阻的。 电梯直接在最顶层停了下来,我像是刚入城的乡巴佬,踩着厚实的土耳其拉花地毯跟着她穿过整个走廊,停在一扇双开的鎏金红木大门前。 看这架势,难道还是个总统套房? 我飘逸的思绪还没来的及归位,大门已经被打开了。走进去的那一刻我就什么都明白了,她说的真对,有些事看到远比听到更有说服力,并且更加让人感到震撼。 我的心情由惊讶到感动继而转为沉重。眼前最大的那面墙壁上,四个金色的亚克力闪光字占据了我所有的视线。 “寻子联盟!“ “别傻站着,进来看看。“她拽着我的手,把我拖进了房间里。这座套房相当大,但却一点也没有总套该有的奢华,目前所在的大厅完全就是一间会议室的装扮。可容纳将近二十人的会议桌,演讲台,幕布投影,还有一块支架的挂式手写白板。 除了寻子联盟四个字外,剩下两面墙其中一面都是五颜六色的标语。 “不抛弃,不放弃!“ “不到最后一刻,永远不知道结果。“ “找了十年就不在乎再找十年。“ 而另一面墙上贴满了孩子的照片,而我自己那张傻乎乎的童照则被贴在了正中央。 在她的指引下,我又分别进了周围几个卧房。 “嗯,我们会经常组织游戏,为的就是短暂分散父母心里的痛苦,并且加强彼此的交流,让每个人都不会觉得那么孤独。毕竟孤独和无助是寻子过程中最常出现的负面情绪。而这个发泄室顾名思义就是给那些情绪压抑的父母哭泣或者呐喊的。我也进去过不少次,效果还可以。“ 她就这样用最轻松的表情说出了她生命中最痛苦的事。 “所以,这个联盟是你创的?“ “应该说是我和陈姐也就是这家酒店的老板一起创的,她是会长,我是副会长。不过资金方面肯定是她负责的,我主要负责组织活动还有招募新的成员。“她端正的坐直了身体,倒是很有几分领导的架势。 “怎么会想起来做这个事呢。“ “这说来就话长了,这里的老板叫陈珺,是秦武恒的朋友,她的女儿是六年前走失的,当时还只有四岁。在她最痛苦的时候,秦武恒把我介绍给了她。我也算是过来人,就陪了她一段时间帮她缓了过来。毕竟是同病相怜慢慢我们就熟悉了,之后她听说别的省有人组织了这种协会,所以就鼓动我做了这件事。这个总统套房是她专门改建的基地,我和她一人持有一张房卡。“ 我如梦初醒般的点了点头,没想到这九年的时间她不仅自己在找孩子,还在鼓励着别人,我真为有这样的母亲而由衷的自豪。 “虽然我找到了你,但我觉得这个联盟还是要继续维持下去。所以那天我也是过来组织活动的,只是半路上遇到秦武恒,他说他来找陈姐有事,让我搭车。 当时时间上有点赶,所以就和他一起过来了,没想到居然被你看见了。“在目睹了这一切后,秦武恒那孙子在我心里根本都不算事。我迫切的想知道更多关于这个地方的故事。 “你们现在有多少会员了啊?“ “登记在册的有三十四个,经常来参加活动的有二十一个,还有十三个离得比较远,或者是长期在外找。一般都是电话交流多些。“她如数家珍的和我说着。 “那这些年找回来的多么?“ 听完这个问题,她原本温柔的表情顿时被失落所掩盖,缓缓的摇了摇头。 “加上你,只找回来4个,其中一个回来时还少了一个肾。“我被这样的结果压抑的说不出话来,可想而知在这样辽阔的土地上,找一个孩子真的比大海捞针还难。 就在我们母子俩伤春悲秋的时候,套房的大门再次被打开。 “你们这么早就来了?“ 我抬眼望去,来者是一位四十岁上下的女人,身材匀称,穿着干练的直筒商务西装,脚下踩着一双镂空细高跟,虽然长相上有些中规中矩,算不上特别漂亮,但整个人的造型配上精致的短发显得特别盛气凌人。 “陈姐你来了,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儿子白风远。“她笑着站起身,一脸骄傲的把我拉到陈姐面前。当妈妈和她站在一起时,简直就是女神和女王。 “陈姐,哦不,陈阿姨好。“在这种环境下见面对我来说的确有些变扭。 “哎呀,还真是个小帅哥。我说你不会骗我吧,这真的是你儿子?怎么看着像你弟弟似的。“她来回打量了我好几眼,随后又对她半开起了玩笑。 “陈姐,你就别逗我了。“她红着脸看了我一眼,有些埋怨的回了一句。 陈珺围着我从头到脚不断扫过,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嘴里也念叨着。 “挺好,真的挺好,能找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说着说着她的眼睛就开始发红,声音也开始变得沙哑。 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先一步上去把陈珺抱在了怀里。“陈姐,没事的,会回来的,会回来的……“ 话音刚落,陈珺哇的一声就大哭起来,我被她突然变化的情绪吓了一跳,不自觉的往远处躲了躲。 “我昨晚又梦到我女儿了,六年了,房间里的东西我都换了一个遍,但我还是会在家里看到她的影子,我真的要撑不下去了。“ “你能撑下去的陈姐,我不是也找了九年么。我会一直陪着你,然然一定会回来的,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好么……“她轻拍着陈珺的背,低声细语的安慰着。 虽说每个人都有脆弱的一面,但陈珺从刚刚的女王范跌下神坛的速度也太快了,从陈珺的身上我似乎看到了她曾经在这所套房里的影子。 “小远,不好意思,第一次见面就让你看阿姨的笑话。“陈珺冷静下来之后擦了擦眼泪,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我。 “阿姨您别太难过,您一定可以找到女儿的。“刚刚的一幕的确让我很受震动,但碍于自己的身份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珺点点头,随后又重重的“嗯“了一声,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你们待会再和其他会员见见面?“陈珺转而又问道。 “不了,我们就是来看你的,见了其他人肯定会影响大家的情绪,让他们知道这个事就可以了。“她应该是早就做好了打算,而在目睹了陈珺这一幕后,我也认为这样的决定无疑是正确的。 “说的也是,那行吧。我也恭喜你和你儿子重归于好。以后会里的事你要是没空就不用常来了。“ 我听到这里,抢先答了一句,“没关系,以后我和我妈妈会住在市里,她还是可以来的。我也希望你们都能找回自己的孩子。“我能看得出来,她并不怎么舍得断绝这里。毕竟这里的一切给了她坚持下去的勇气。 她愣愣的看着我,欣喜中又有几分疑惑,但却没有说话。 “行吧,我就代表大家谢谢你们母子俩,现在时间还早,你们想去哪,我送你们。“ “不用了吧,我们自己坐车回去就好了。“ 陈珺却没理她的推辞,一脸严肃的说,“怎么着,有了儿子陪,老姐妹就不要了?“ “哪有啊,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就不客气了。“面对陈珺,她的确表现的更加熟络和自然。 出了酒店的大门,陈珺去车库开车,我回忆着刚刚的一幕,不解的问道,“既然陈阿姨总是在家里看到女儿的影子,那为什么不干脆搬家啊。“ 她轻叹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能搬的,别说搬家,丢孩子的父母一般连手机号都不敢换,怕的就是万一哪天孩子自己跑回来,或者被解救出来找不到自己。这种事我们也遇到过,有的父母受不了打击的,搬走了,或是离婚又组建家庭。孩子最后回来也找不到他们,最后只好送去孤儿院。“ “那这也太煎熬了,天天睹物思人,不得疯了?“我现在算是明白她之前和秦武恒说的那句就算是死也要埋在家里等我的真正意思。 她皱着眉,迟疑了片刻,“疯了也有的,还有自杀的,辞职出家的,抢别人孩子的,我都见过。我们不聊这个了好不好。“我看她的表情越来越阴沉,赶紧上去搂住她的肩膀,“好了好了,我不问了,你放心,以后我再也不会离开你。“ “那是,你要是再丢了,我干脆死了算了。“听她说到死字,我下意识把她搂得更紧。 “我说,你们这母子俩感情是不是太好了,站在我酒店门口弄的跟小情侣似的,合适么。“ 陈珺一手架在车窗上,摘下墨镜调笑着我们。那扇寻子联盟的大门对陈珺来说简直就像是封印,在里面和在外面完全是两种精神状态。 她听完羞涩的笑了笑,转头对我说,“陈姐就是特别爱开我玩笑,你别理她。“我的确是没理她,因为我前几天牵肠挂肚的白色路虎现在就停在我面前,别说这车倒是和陈珺的女王气质挺搭的。 搞了半天,那天从青遇山把她接走的是陈珺。我不禁倒吸了口气,还好当时自己比较冷静,没被这件事干扰。 上车后,陈珺问我们去哪,她刚想说回家,我抢先一步递过去一个地址。 “陈阿姨,能带我们去这个地方么?“ 陈珺接过地址看了一眼,“嗯,没问题,就在城北,十来分钟就到了。“她坐在我旁边,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满是疑惑。我小声凑到她耳边故作神秘的说道,“小惊喜,到了就知道了。“ 二十分钟后,我们站在了文鑫河湾小区十二栋三楼的一栋房子里。 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里,张皓翔没骗我,这房子的确新的可以。而且看得出来,他应该是叫人来打扫过了。两室一厅干干净净,卫生间里居然还有浴缸,家具虽说少了点,但比起小镇的老家来,这里已经算是完美的住处了。 “风远,这房子怎么回事,谁的房子?“她的惊喜只闪过了一瞬就被忧虑取代了。 于是我只好把和张皓翔之间的事如实告诉她。我有些害怕她会生气,毕竟我不仅想过要断绝亲子关系,还付诸了实际行动。 “不行,不行,你是我儿子,怎么能落到别人户里。“她皱着眉轻咬着下唇,显得一脸的委屈。 “这个的确是个意外,那时候我真的没想那么多。你别生气啊,不过只是给别人当三年弟弟而已,又不是当儿子。我保证大学毕业以后一定把户口和你重新并在一起,一直并到我死,行不?“ 为了弥补心里的亏欠,我围着她尽量挑好听的说,过了好久才算勉强平息了她心里的不甘。 之后她又觉得不能接受这房子。我只好又苦口婆心的把张皓翔的原话告诉她,表示这算是我用成绩换来的房子。 前前后后围着她折腾了小半个小时,她才算是重新展开了笑脸。 “原本我还打算让陈姐帮帮忙,给我们准备个住的地方。没想到你连房子都准备好了。“ “我估计你也不愿意多麻烦陈姐,现在阴差阳错有了这房子。也算是我们要转运了吧。“我有点不好意思的傻笑着。当时张皓翔要借我房子的时候,我还自尊心十足的不想要呢。 她没有说话,只是举起手捧住我的脸,盯着看了好久。从她柔嫩的手掌贴上的那一刻,我脸就开始烧了起来。 可她的动作固定的我根本转移不了视线,只好也看着她诱人的脸颊,心里扑通扑通的也开始乱跳起来。 “妈,你怎么了啊。“ “没什么,就是感觉我的儿子突然就像个大男人一样,不,比很多大男人还可靠。妈妈觉得很自豪,很欣慰。你能回来就已经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了。“她的眼神里闪烁着五彩的光芒,像是汇聚了有生以来所有的希望。 我不知道以后的路是怎样的,我只知道自己肯定会不遗余力甚至会不惜性命的去照顾她,守护她。 这时候我根本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针对她悄然觉醒了某种新的属性。 当天晚上返回小镇,我们就开始收拾彼此的东西。最后发现她住了这么多年,东西居然还没有我多。 我收拾完和她打了声招呼,就出门去了唐家,这一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唐烁听说我要离开了,当时抱着我就哭了。我尴尬的安慰了她好久,把一个哥哥的样子做的足足的。 而唐辉虽然有些不舍,但毕竟是男孩子,也只是嘱咐我不要忘了他们。反正我们三个人还有一个QQ群,肯定不至于会断了联系。 接着我把市里的住址写给他们,让他们以后来市里可以直接去找我。 孙阿姨倒是一脸的笑意,她趁着我和唐辉唐烁聊天时,收拾了不少干货,有些还是唐叔从外地带回来的。之后便是嘱咐我要好好对妈妈,不要惹她生气之类的。 出了唐家的大门也算是了却了这小镇上的最后一丝牵挂。唐辉唐烁必然是我一生的好友,这一点我永远也不会忘记。 回家后,发现她正拿着那本简爱准备往包里塞。 “这么喜欢这本书?都快翻破了。“ 她拿着书随意的翻了翻,还是塞进了包里。 “这本书算是这些年的精神粮食吧,里面有很多的话都特别让我感同深受,你知道妈妈最喜欢哪句么?“ 我闭上眼睛快速在脑海中搜索简爱里的经典名句。因为时间有些长,所以能想起来的不多。 “‘我越是孤独,越是没有朋友,越是没有支持,我就得越尊重我自己。’是这句么?“在我能记起的段落里,好像只有这句最贴合她。 “这句我也挺喜欢的,不过最喜欢的还是那句:‘即使整个世界恨你,并且相信你很坏,只要你自己问心无愧,知道你是清白的,你就不会没有朋友。’所以即使这些年过的很累,我也还是能有陈姐这么一个贴心的朋友。虽然我从来没有和她抱怨过什么,但只是和她平等的相处,就已经让我很安慰了。“ 她从昨晚开始,嘴角几乎就没怎么垂下过,除了偶尔望着我出神,基本都是笑吟吟的状态。刚刚在收拾东西的时候也是一脸的愉悦。 这样真的挺好,每次看到她笑,我也会忍不住的微微笑起来,似乎获得了某种巨大的满足,我不知道这种心情是不是一个儿子面对母亲的正常状态,毕竟我已经有九年不知道所谓母亲二字是什么意思。 “你放心吧,你长得这么漂亮,又那么善良,以后在市里肯定会有很多朋友的。“ 而且我发现自己恭维她的话说得越来越顺口,其实也许根本算不上是恭维,因为在我心里的确是这么认为的。 “妈妈都要被你捧到天上去了,原来我家风远说话这么甜。一开始我还以为你就只会凶我呢。“她故作埋怨的看了我一眼。被人揭了老底,我脸上自然有点挂不住。 “妈,那是你儿子中了邪,被人下了蛊,等我们离开这里,这些不好的回忆你能不能都忘了。“ “嗯……你再叫我一声,我就答应你。“我今天已经在她的要求下不知道喊了多少遍妈妈了,但她还是觉得意犹未尽。 算了,只要她高兴,就算当个复读机又能咋的,反正人类的本质不就是复读机么。 “妈妈!“ “嘻嘻,儿子真乖!好了,以后到了市里,镇上的事咱俩都不要再提了。“ 第二天一早,我们站在大门口,她回头仔仔细细的环顾了一圈这个家,随后毅然决然的关上了大门。而我原本对这个家就非常陌生,即使想装出留恋的样子来也很艰难。 不管怎样能够轻松割裂过去总比痛心疾首要好吧。 走出小镇大拱门的那一刻,我俩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回头张望了几眼。 清晨的薄雾下,卖菜的小贩早已沿街摆好了摊位,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和大妈们划价。偶尔穿过几个身着校服的孩子你追我赶,踩翻了菜篮也只是回头做个鬼脸。还未上班的工人则光着膀子,站在街边一边漱口一边和过往的行人瞎扯。 远处,船工们在小河上支起了桨,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老奶奶在门口点起了煤火炉子,半湿的柴火闷出的烟呛得大婶不敢出门晒上刚洗的衣服。 原本在我们眼中灰暗无比的小镇,此刻却似乎被人用画笔重新涂抹上了颜色,呈现出了我们从未见过的生机勃勃,我们的离开解脱自己,也解脱了小镇。 良久之后我和她相视一笑,转身离开了这片故土。而我们的故事从此刻起才真正开始。 我叫白风远,身旁的女人是我的妈妈,沐婉荷。 【阴雷篇完结】  我们俩刚刚在市里的车站下车,身后突然就传来一个娇媚的女声。 “沐婉荷,好久不见。“ 我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发现身边的她在听到声音的那一刻就忍不住开始颤抖,表情从惊讶,慌张继而转为深深的恐惧…… 第二部 窃脂篇 第一章 你是那穿堂的风,清清冷却温和过分 每每轻抚我心门 而我像孩童蠢笨,佯装潇洒偷告佛求神 动你心弦一寸 北来雪南来雁,何来相思绕枕边 陈墨宝提腕写,搁笔愁尽诗才绝 实难刻美人骨,甘苦前人又嚼遍 似乱麻千千结,又似鸣雀扰轻闲 望墙边春草迭,百无聊赖为轻闲 水中渚长江尾,最是无用作诗篇 理旧书访故园,梦中描你无穷遍 若能罔顾风言,早倾诉毕生我愿 ——《轻闲》 市一中果然不是一般学校,火箭班就更不是人待的地方。在这流金铄石的炎炎夏季,原本小伙伴们还都沉溺在中考结束的愉快休假中,可我却已经被火箭班招去上课了,连军训都不用参加。 前前后后我原本最大的一个假期就只休息了三个星期不到。 火箭班的课程计划超简单,一年半时间上完所有高中课程,然后大会考,不合格的踢去普通班,普通班有尖子的拉进火箭班。之后一年半就是题海战术的复习。 往年上过火箭班的师哥师姐都表示,这三年几乎等同炼狱,必须抱着你死我活的决心和斗志。 为了保证学习环境安静,班级在教学楼最顶层的单独一边,厕所就在隔壁。 我明明是提前十分钟左右踏进教室的,可居然还是最后一个,就连班主任都比我到的早。 打眼一扫,全班五十多人里加上我居然只有八个男生,其余全是女生。 看到最后踏进教室的我,大家纷纷投来友善的笑容。好吧,这完全是我的意淫,因为基本上大家都在埋头翻阅教材,压根没人注意到我进来,我只能尴尬的往唯一的空位走去。 火箭班作为市一中的王牌,连座位都是校长请人按照每个学生的水平来规划的,但他们设计的时候应该完全没考虑身高。 居然让我坐在了第二排最中间的位置。可以说除了我前面那个女生以外,这就是视野最好的地方。 稀里糊涂的上了两天课后,我就开始吃不消了。倒不是学业有多重或是老师教课速度有多快。 而是整个班级的气氛实在太压抑了。每个人都跟打了鸡血一样,眼神里除了拼搏二字再没其他,互相之间也都是伪装于距离下的敌对关系。 下课除了去厕所也没什么人说话,极少的交流声也都是围绕着上课的内容。 最可怕的是,从早上6 点半进教室,一直到晚上9 点半才能放学。这要是上三年,别说上大学,高中就先一步把我上了。 早知道从小镇出来就应该去县里。直接来市里步子跨的太大,势必会扯到蛋。 第二天下课结束以后,我思索了半天,还是鼓起勇气单独找了班主任周老师。 周老师是个五十多岁的高级教师,带着黑框眼睛,一副为人师表的模样。 不过因为不苟言笑,所以显得很有威慑感。 我硬着头皮表示,晚自习想回家自己复习。市一中的晚自习有这个规定,可以自由选择上不上。这其实完全就是为了应付教育局检查的样子规定。 虽然偶尔有几个叛逆胆大的同学敢挑战晚自习,可绝大部分同学还是乖乖臣服在学校和父母的威严之下的。 但火箭班选择不上晚自习肯定是史无前例,我当时也不知道自己这一举动居然还提前“名垂校史“。 周老师听完我的话,脸上的寒气简直都快化成了冰刀,看着我皱了半天的眉,问了好几遍你确定,还苦口婆心的说了许多不能因为中考的成绩骄傲之类的话。 但我态度更坚决,反复强调自己习惯于一个人学习。并以下次月考成绩作为砝码,现如今成绩算是我唯一撕开阻拦和障碍的武器。 末了班主任总算是松了口,但还是絮絮叨叨的念了十来分钟。 可我现在大部分心思还在沐婉荷身上,我急切的想找机会来补偿对她的亏欠。 ,早早就拜托陈珺帮忙找工作。作为闺蜜,陈珺在我们刚来市里就主动帮沐婉荷提供工作,还非常大气的给了她三个选择。一个是在她的酒店里做送餐部经理,一个是去她的私人美容医院做领班,最后一个则是去她这两年新开的一家女性内衣公司做行政。 而沐婉荷为了兑现自己能够养活我的诺言,也就没有多推辞。 这时我才知道,陈珺夫妻俩这几年为了暂缓丢失女儿的痛苦,除了找寻孩子外的全部心力都投进了工作中。不仅自己在市里的商场上风生水起,还入股多家企业。 沐婉荷征求我意见的时候,我思前想后,把所有能考虑的要素都考虑了一遍。 “去做行政吧。“我摆出一脸认真而专业的表情。 “为什么啊,陈姐心里倒是想让我去美容院。“我一听就知道陈珺打的什么注意,她去美容院一站,简直就活体招牌,肤白貌美,身材,身材么我是还不知道怎么样。 “行政好,适合你,你在寻子联盟当副会长不正体现你的管理能力。现在人力资源多重要,行政工作有发展潜力啊。“ 她听完砸吧着嘴,微微点了点头,“那行政就行政吧,不过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有别的理由。“ 我赶紧摆手说没有,心想还能有什么理由,内衣公司男人少呗。她这几年受了多少坏男人欺负。现在这机会,源头上就得杜绝风险。 自从她去上班之后,每天六点才能下班。 而我每天五点半左右就到家就开始煮饭。不得不说,烧菜这种事还是讲天分的。买了两本菜谱研究之后。除了第一次煮的菜偏咸,第二次就已经基本上道了,每天两菜一汤,一周七天基本不重样。 有时候做完饭时间尚早的话,我还会顺便把家里收拾收拾。不过打扫卫生和洗衣服的确不是我强项。她虽然嘴上很开心的表扬我,但事后她都要重新来过。所以慢慢的我也就不再抢着做这些。 开学之后,想回家上晚自习得去教导处报备,我突然想起张皓翔曾经跟我说过教导处的罗主任跟他熟。 于是开学第一天,我就跑去了教导处,除了报备之外,也顺便见见这个罗主任。 进了主任办公室,我清了清嗓子刚喊完一声“罗主任好“接着就傻了眼。 “你不是……“ “哟,白风远,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罗素菲,是你未来三年的教导处主任。“她说完理了理短裙站起身。脸上淡然的表情好像在说,你总算来了。 我隐约闻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呵呵,就这么怕我么,看来沐婉荷交待过你什么啊。“其实这个女人长的挺漂亮,鹅蛋脸,小翘鼻,嘴唇微薄但却如水晶般诱人,蓬松的烫发加上中分的刘海把整张脸凸显的更加精致。身材比例匀称,尤其是搭配着黑丝短裙的大长腿更是吸引眼球。 不得不说,罗素菲既有女性的柔美又不失知性的气质。 可对我而言,见到这个女人的第一刻,防备心就开始全方位加固。再说天天都看沐婉荷那张脸,我对女人的抗体已经无限大。 “罗主任,我是来报备回家休晚自习的。“我压根没接她的茬,自顾自的说明来意。 “回家休晚自习,就这么想陪着你家那位天仙?“她此时此刻的表现完全不像是一个为人师表的老师,那股娇嗔的骚气简直和曼文有的一拼。 不过论胸部大小,她倒是拼不过曼文。 “罗主任,那是我妈,而且我是觉得火箭班晚自习氛围太沉重,不利于我学习,所以才申请回家的。“ 她叉着双手,斜靠着桌子,把两条大长腿笔直的伸在我面前。笑吟吟的盯着我,也不说话。 虽然我极力控制,但事实上,想要一眼都不看就真的太难为我了。 我也不知道她打算从我脸上看出什么来,我们就这么傻站了半天,她突然直起了身体。 “有意思,我批准了,毕竟老张也嘱咐过我,这么点小事也不能驳人家的面子。还有,你回去告诉沐婉荷,咱们也是老相识了,别那么紧张。而且我最近可忙的很,让她放宽心。“她嘴上虽然说的漂亮,但那深意满满的表情却怎么也让人放不下心来。 而一提到沐婉荷,我的心思立刻就收了回来,彷佛她就是我的紧箍咒,原本有些局促和紧张的神情慢慢也消失了。 不管她是谁,意图对付沐婉荷的人都是我无差别攻击的敌人。 既然她这么随意,我也懒得再装,随之换了副玩世不恭的表情,两步走到她的面前,“谢谢罗主任的照顾,不过无论您和我妈妈有什么过节,冲我来就行。咱在一个学校,怎么交流都方便。还有您丝袜破了,下次还是买大一点的好,不然勒的也难受。“ 说完我一甩手就离开了办公室,连门都没帮她关上。远远的我听见她在背后恼怒的抱怨了一声,这混小子。 回家的路上,我又再次想起那天来市里的场景,沐婉荷当时应该是真的很害怕,那是完全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但即使如此,她还是坚持让我去拦车。留她独自一人与那恐惧对抗。虽然我不知道她们在那几分钟里说了些什么。 但她一到家,就激动的握住了我的肩膀。 “风远,你记住了,那个女人不管和你说什么,都不要相信。以后妈妈一定会把所有事都告诉你的。你要相信妈妈好不好。“ 沐婉荷刚说完就哭的梨花带雨,我抱着她反复安慰了许久才挽救她崩溃的情绪。我真的很费解在小镇坚守九年的沐婉荷为什么会因为一个罗素菲变得如此脆弱。这个女人简直就像是她的魔障,仅仅是出现就足以打乱她的一切。 我本以为那次偶遇之后,应该不会那么轻易再见她。如今可好,居然要在她眼皮子底下过三年。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稍作考虑还是决定隐瞒罗素菲的事。她最近好不容易开心起来,我实在不想给她添堵。 不过令我没想到的是,整整一个学期,罗素菲真的没有来找过我,那天的报备居然成了我们唯一一次的单独会面。 只是每周升旗时,她都会站在大讲台上于人群里扫我几眼。 而我和沐婉荷看起来已经进入了正常的生活,可事实上,我们两个人都有些不自在。因为我们似乎都不太清楚真正母子间的相处模式是怎样的。 作为一个丢失九年孩子的母亲和一个心中极度亏欠母子的儿子。我们在对待彼此的时候难免小心翼翼,而且用力过猛。 我不顾她的反对,想法设法的减轻她在家里的一切负担,从进门帮她拿拖鞋开始到起床做早餐,所有我能做的一样没放过。为此我以成绩不下滑为条件,花了整整一个星期我才说服她安心接受我的早晚餐。 而她也从来没有对我抱怨过什么,甚至连大声说话的情况都没出现过。每天晚上她都会到我房间,坐在我旁边陪我一起看书。我复习,她则看一些行政管理之类的书。 她的基础虽然很薄弱,但她的学习能力真的很强,工作上手的很快,这点我应该是得到了良好的遗传。 可每看一会儿她就会转头看我几眼,不然就是问我饿不饿,渴不渴。总之就是竭尽所能的想展现母亲的关爱。 与此同时她坐在身边对我的专注力也是极大的考验,虽然我一再控制,可还是忍不住趁着翻书或是查阅字典的间隙偷偷瞄她的侧脸。 她看书的样子特别恬静,偶尔闪动的长翘睫毛,高挺却小巧的鼻梁。鬓角的一缕发丝弯曲而下,给这张绝美的剪影增加更为立体的景深,如果可以我想即使看一天也不会腻。 有时,彼此同时侧脸眼神相遇,我便会有些不自然的羞涩,可她总是会很坦荡的含笑轻抚我的头发。 我睡觉一般都很轻,很容易醒,所以从第一天晚上开始我就知道她每夜至少要过来两次,帮我搭被子。对此我只能佯装熟睡,满足她身为母亲的愉悦。 这一个学期下来,我的厨艺已经相当可以了。对于我做的东西,沐婉荷总是会满足的吃下不少,除了说好吃却从来不提其他意见。后来在我软磨硬泡之下,我才知道,她原来特别喜欢吃酸的,可我却最讨厌吃酸的。 当发现我们口味相左时,我居然还有点小失落,但我还是按照沐婉荷的口味不断调整和修正。 虽然吃酸对我来说是种小小的折磨,可每当看她眯着眼大快朵颐的样子,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我们彼此都尽力把自己最好的一面表现出来,可这样的生活虽然美好却不够完整。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但我心里想的只有两个字,那就是补偿,竭尽全力的补偿她这九年所缺失的东西。 原本以为我们就要这样“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一直生活下去时,生活的小插曲终于适时的闯了进来,而且有些猝不及防。 因为这栋房子的使用权对我们来说只有三年。所以沐婉荷和我约定,这三年要省吃俭用,争取到时候存出至少一部分新房的首付来。 所以一般情况下,我们母子俩都坚持在家里吃饭。 可我十五岁生日那天,沐婉荷还是强烈要求带我出去吃点不一样的。 这天放学后,按照约定我直接去了她的公司。沐婉荷所在的公司叫GEVJON.名字来源于北欧神话里的预言女神,代表知性和神秘。 为了配合名字,陈珺特别将公司定位高端路线配合私人专属定制,据说市里好多富太太都是她们的忠实客户。 后来我才知道,设计出那些性感精致内衣的首席设计师居然是位满脸褶子的意大利大爷,真的是一头黑线。果然只有男人懂女人,尤其还是老男人。 沐婉荷的公司我只去过两次,认识我的人也不多,我到的时候还没到下班点。 我尽量低调的穿梭在各种内衣展柜和胸部模型中,快速来到沐婉荷的办公位,结果她并不在那里。 “哎,你是沐姐儿子吧。“一个戴眼镜的漂亮OL看看身旁的我,笑着问道。 “嗯,姐姐好,我妈去哪了啊。“ “你妈妈被陈总叫去了,你就在这坐着等会吧,那里有饮水机,渴了自己倒点水喝,小伙长的可真帅。“她说着还对我眨了下眼,不知道是真的因为我帅,还是对我赋予她姐姐的称呼而窃喜。 我羞涩的笑了笑,坐回办公椅上,尽量弯着腰把自己藏在隔断后面。我一个未成年置身于女性的私密海洋之中,即使有正当理由也依旧觉得尴尬。 据说这公司还有几个男设计师和销售,真不知道他们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来工作的。 沐婉荷的办公桌收拾的非常整齐,迎面的格挡上贴着各种颜色的便利贴,上面有工作日程还有一些备忘。我很喜欢这种井井有条的工作方式,一如她在家收拾的衣柜,春夏秋冬,从头到脚都摆放的井然有序。 显示器旁摆放的是我一张近照,暑假那三个星期我和沐婉荷就捞着空去了趟千洞湖。 我是不太喜欢拍照的,总觉得在镜头前摆姿势显得很蠢。 但她却兴致颇高,拖着我拍了十几张。反正现在的自己根本无法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坐了十来分钟后,前面不远处一个身材高挑,面容精致的女人踩着细步缓缓而来,我只是瞄了一眼,就不由的感叹,不愧是高端品牌内衣公司,这身材和长相完全可以胜任模特了吧,不过看表情怎么愁眉苦脸的。 “我说小雅,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前面的一个女人移动着转椅挡在小雅面前。 “别提了张姐,今天我算是遇到大神了。“小雅无奈的摊开手,半坐在张姐的办公桌上。 “怎么说?“ “陈总还真是领了一个人间尤物来啊。“ 张姐表情一愣,“你是说沐姐?她怎么了。“ 小雅又叉着手不住的摇头,也不回应。 “哎呀你这小妮子,说话别总说一半,到底怎么了,你刚刚不是送衣服进去的么。“ “没啥,我就是感叹,沐姐可真是深藏不漏,你猜她多大?“ “这我可猜不出来,她那穿衣风格从上到下挡的跟个水桶一样,谁知道里面啥样,不过顶多也就是B 差不多。“ 小雅捋了捋头发,感叹一声,“沐姐可算把我们骗的好惨,我告诉你,32E ,你敢信么。“ “你说啥?她有E ?“张姐惊的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 “我说张姐,你搞清楚情况好不好,E 是重点么?32的E 啊,姐姐,32的下围,你再想想她的腰身。“小雅不屑的白了她一眼。 “你就别跟我这卖关子了,有啥快说。“张姐推着她的大腿。 “她那腰才一尺八,WHR0.7的笑脸臀,172 的身高,臀下到足踝有83cm,而且那大长腿还是标准532 的维度比。我小腿从31瘦到30多不容易,可人家小腿只有29,小腿肚子还贼高,沐姐的身材实在是太霸道了。“ 小雅砸吧着嘴不住的叹息。 “你跟我这胡扯吧,你说的是沐姐还是维密超模啊。“张姐嗤笑着,又开始打理手里的文件。 “我胡扯?你以为就这些,沐姐有梨涡你知道吧。“小雅看张姐一脸的不相信,不禁坐着了身子,认真的盯着她。 “我知道啊,有梨涡又不稀奇,咱公司也有几个有的啊。“ “可她们有圣涡么。“ “啥?你说她还有圣涡?“张姐听完眼睛愣的老大,手里的东西也僵在半空中。 “别说你了,要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相信。你说女娲造人的时候也太偏心了吧,我刚才在里面帮她量了半天,到最后我都要弯了。现在算是理解沐姐为什么穿成这样了,她要是稍微穿点显身材的,再配上她那脸,那得多招惹是非。“小雅越说越失落,看来今天受到的打击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哎,得了,你不也有34D 么,看上去还不是你大。“张姐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可小雅却丝毫没有好转,反而有些急了。 “我这是大么,那就是比她胖,32E 简直就是女人梦寐以求的性感尺寸,我宁愿少活十年跟沐姐换。“看小雅一脸的认真,张姐眉头也忍不住蹙了起来。 “说真的我还是不信,哪有女人这么完美的。“ “不信是吧,来来,沐姐还在里面换着呢,我带你去看。要弯咱姐俩一块,谁也别耽误,走走。“说完,小雅一把拉起张姐就往公司深处走去。 作为每次大考数学成绩接近满分的我而言,刚刚对话里那一串乱七八糟的数字还是让我的脑子晕晕乎乎的。 通篇听下来,我就记得两个词,一个是32E ,一个就是霸道。 32E 的罩杯有多大我着实是一点概念都没有。不过听她们的口吻,好像还不是大不大的事,主要是性感。 沐婉荷的身材霸道,我怎么就这么不相信呢。这段时间相处以来,我所有的注意力基本都在她脸上的喜怒哀乐上。 面对她那张女神脸再加上母亲的身份,身材的事我还真没怎么想过。 不一会,那俩女人又回来了。远远的就听见张姐一个劲的“啧啧啧“ “真是厉害,这人比人还真是气死人。你说哪个男人有这么好的命能娶到这样的女人。“ “你还不知道么?她老公和他离婚了。“小雅凑在她耳边小声说着。 “我去,她老公是傻逼吧。“没想到张姐听完忍不住就喊了出来。 “我的亲姐,你小点声啊,这有什么的,也许他老公就喜欢那些大奶子大屁股一身肉的货色呢。咱们可是走在时尚前沿的人,那审美能一样么。“ “说的也是,不管怎么说,沐姐从今天开始在我心里正式升级为女神。没事我得多和她交流交流,沾沾仙气儿。“张姐拍拍自己的胸口,一脸虔诚。 我原本安定的少年心,被这两女人三言两语撩拨的心痒痒。在我看来,那小雅的身材就已经够好了。沐婉荷到底是什么样的身材能让她们变成这样。 越想心里越乱,真恨不得偷偷过去看一眼。此时我心里那蓬勃而发不可抑制的好奇心,简直胜过了在小镇时对她那个黑包的向往。 又过了十来分,沐婉荷和陈珺终于走了出来,沐婉荷依旧穿着全包围的衬衣长裤。别说胸了,就连手腕脚踝也一点没露。 但她那张俏脸直到耳朵都红成了一片,陈珺则搭着她的肩膀含着笑肆无忌惮的说着悄悄话。 “妈,陈阿姨。“我因为好奇她们在说什么,不知不觉就走的很近,想不主动打招呼都不行。 “风远你来啦。“沐婉荷仿佛终于找到了救星,赶紧走到我旁边。陈珺却显然还不想放过她,也跟着步子走了过来。 “婉荷,你别跑啊,我说你就真的不再考虑考虑?“ “陈姐,你别开我玩笑了好不好。“沐婉荷不住的讨饶,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陈阿姨,你要我妈考虑什么啊?“我一头雾水,忍不住问了出来。 “我想让你妈妈给我品牌做代言人,酬劳我按超模级别给。说不定还能把你妈妈捧进娱乐圈也不一定哦。当时候你可就是星二代了。“ 陈珺抢在沐婉荷前面先给我画了张大饼,接着我又抢在沐婉荷前面赶紧把话堵了回去。 “千万别,我妈现在做行政挺好的,那啥内衣代言人什么的就算了,我也不想做什么星二代。“除了前三个字斩钉截铁,越往后说我就越心虚,于是本能的移开目光,拒绝和陈珺对视。 “婉荷,没想到你的小崽子还真是护着你啊,好像生怕妈妈被人看去。“陈珺叉着手笑的越来越开心,也不知道她哪句真哪句假。 “我挺喜欢行政工作的。陈姐你别逗我们母子了。我们还有事先走了啊。“说完沐婉荷拉着我就准备逃之夭夭。 “婉荷,不管怎么样记得换换风格。“我被沐婉荷都拽出去老远,还听到陈姐带着笑意的嘱咐。 出了公司大门,夜风拂过,沐婉荷脸上的温度总算降了下来。 “妈,你刚刚在里面干嘛了啊。“我们一边往闹市区走,我一边就急不可耐的发问道。 她轻轻呼了口气,皱眉小声抱怨着,“还不都是陈姐,非说要给我变个风格,拉着我进去换衣服,把我折腾半天。这不,都是她给的。“ 她说着,举起手里的大号黑色袋子晃了晃。 我下意识就想去接,“我看看呢,都是什么啊。“没想到手指刚碰到袋子,她突然反应过来,赶紧收回了手。 “不行,不行,小孩子不能看。“随后脸又开始升温。 “小孩子?“我诧异的重复着,自我们相逢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称我为小孩子。 她再次捏紧了袋子,低着头,“你本来就是小孩子么,再说这都是女人的东西,男人更不能看。“ “哦,好吧。“虽然对小孩子这个称呼有些不适应,但我也不想违背她的意愿。 我们在闹市区选了半天,最后只选了一家必胜客。究其原因是我现在的心思压根就不在吃饭上。 “风远,你就只想吃披萨……不,你怎么老看着我啊?“她话说了一半,斜咬着嘴唇有些嗔怪的问我。 我赶紧假咳两声,大脑里快速运转,“这不是就我们两个人么,你是我妈,长的又漂亮,我不看你还能看谁。“ “你就嘴甜吧,一看你心里就有事。“她笑着白了我一眼。 其实我知道沐婉荷很喜欢我夸她漂亮,但却恨讨厌别人夸她,尤其是男人。 记得刚搬来的时候,我们俩一起去二手市场淘家具,回来时,楼下有一个大哥看到她,便主动上来帮我们一起搬沙发。我当时还是有点感谢他的,否则我就得和沐婉荷一起搬。 搬完后,沐婉荷礼貌的给他拿了水,结果这大哥随口就说了一句,妹妹长的真漂亮。 沐婉荷的脸当时就拉了下来,我还没反应过来,那大哥就被她扫地出了门。 在必胜客随便点了份双人餐,她怕我不够吃,又加了好多小食。 “够了够了,这些吃多了,容易长脂肪的。“我赶紧拦住她。 “难得出来吃一顿,何况你连蛋糕都不让我买,风远我们一会还是买一个吧,不然一点都不像过生日。咱们娘俩回家吹蜡烛好不好,这可是你回来以后妈妈给你过的第一个生日啊。“ 虽然我这两天都以不爱吃奶油拒绝了生日蛋糕的事,但现在看来她似乎特别在乎这一个蛋糕。我发现她只要露出一点想要什么的神色,我都能很快察觉并且毫无拒绝的能力。 我是不是中什么毒了。 “那好吧,不过就咱们两人,买个小点的就行。“ “好,待会吃完了我们就去买。等吃了蛋糕,妈妈再给你个小惊喜。“她笑靥如花,举起一根嫩笋般的玉指比了个一。 “还有惊喜?“我原以为吃顿饭就算是我们母子俩这段时间比较奢侈的消费了,她居然还有别的准备。 “现在先别问,快吃,这肉凉了吃了不舒服。“其实沐婉荷挺喜欢卖关子的,尤其是对我卖关子。可能是我平常表现的太机智,所有偶尔让我露出傻乎乎的表情反而能极大的满足她。 不过既然她对我的生日准备的如此充分,那我也不能落后啊。可这时我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沐婉荷的生日是哪天。再细想想,别说生日,我连她今年到底多大都不清楚。 “你发什么呆啊,不喜欢吃这口味的?“ 在沐婉荷的催促下,我赶紧拿起餐具。比萨其实味道一般,肉油重吃起来有点腻。可迎着沐婉荷温柔的目光,我还是十分愉快的吃了干净。 “妈,你身材是不是特好啊。“我吃饱之后心里有了底终于还是忍不住把这个好奇到不行的问题抛了出来。 她眉头微合,眨了两下眼,“谁和你说的啊。“ “就是刚刚给你送衣服的那几个姐姐……“我话没说完,她就打断了我,“什么姐姐啊,你得叫阿姨,她们也叫我姐。你这么一来,那咱俩算怎么称呼。“ “那我也叫你姐呗,反正你长的那么年轻,一点不像我妈。“我脑子一热啥都没想就把话说了出来。 她脸色立刻就变得极为委屈,“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不像你妈妈。我生你的时候差点都没疼死……哼!“她气呼呼碎碎念了几句,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侧身叉着手生闷气。 这个哼字一出,我立刻就成了全世界最怂的男人。这还是沐婉荷第一次和我生气,如果这辈子有自传,这绝对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我赶紧站起身绕过桌子坐到她身边,轻轻搂住她的肩膀。 “妈,我错了,你是我亲妈,我刚刚没过脑子。你别生气了行不行。“她没挣脱我的手,但也没搭理我。 我只好又跑到她正面,看着她的眼睛继续讨好道,“我真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说你年轻来着,再说你长这么漂亮,我长这么帅还不是遗传你的,咱俩板上钉钉的母子俩,拆都拆不开,别生气了行不。“ 她抬眼看了我一眼,嘴角终于慢慢的拉了上去。 “那你以后还胡说么。“ “不说了,我刚刚就是嘴跑偏了。我真的就是想说你长的年轻。“我看她终于松了口,赶紧趁机多补了两句。 “我再年轻也是你妈妈。好了,你快过去吧。“她匆匆下了最后结论,就把我往对面推。 我扭头一看,好几座的客人都在看着我偷笑,我真是无语了,好像他们妈妈生气,他们不着急一样。 我坐下后看她神色恢复正常,便又把刚刚的话捡了回来。 “妈,我刚刚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 “什么问题啊。“她微张檀口,送进去一只虾尾。也不知道是真不记得了还是装的,“就是你身材是不是特别好。“我小声的提醒完她,感觉自己的举动好像有点猥琐。 “她们都说什么了啊。“她没回答我,擦了擦手,眼神故意拉的很偏。 “那个……其实她们该说的好像都说了,不过我就记得她们说你有32E ,还说你身材特别霸道!“我鼓着勇气吧32E 那几个字吐了出去,并在最后霸道二字上加重了口吻。 她顿时飞霞又起,眉目低垂,伸手撑住半边脸颊,小声回道,“你别听她们瞎说,什么霸道不霸道的,就是看着瘦罢了。她们要是像我那样过九年,可能比我还瘦呢。“她的眼神不断变换,这种顾左右而言他的表情自然骗不了我。 沐婉荷越是这样躲躲闪闪,我心里就越痒痒的厉害,好奇心也越来越重。 每当这个时候,我的脑子转的就特别快。 “陈阿姨给你的袋子里装的是衣服吧。“ “你怎么知道?“她眼睛立刻瞪的老大。 “猜得呗,你们不是卖内衣的么,肯定有内衣,可那么大一袋东西,应该不止内衣吧。陈姐走的时候又让你换换风格。所以肯定还有其他好看的衣服是不是。“我在脑子里随便理了理就把她黑袋子的秘密揭露了。看她的表情,应该是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你都猜到了,干嘛还问。“ “那个,不然回去你换给我看看吧,我也想看看你换了风格是什么样的……我说的是外衣啊。“我突然想起什么赶紧补了一句。刚刚好容易才劝好,说话一定得小心了。 她脸红扑扑的看着我,随后又看了眼袋子,眉头皱了又松。 “我从镇上就这么穿衣服,这十多年了还没穿过那样的衣服。“ “凡事不都有第一次,再说你就穿给我看,又不用穿出去。给你儿子看有什么好担心的,就当是我的生日礼物。“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我的思维应变能力简直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她听完噗嗤笑了出来,眼中满是慈爱。 “这算是什么生日礼物,好吧,回去我穿给你看。“她此时看我的眼神与之前完全不同,全当是在看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 我挠挠头打着哈哈,为了一窥真相,被当成小屁孩也是值得的。 吃完后,为了掩饰自己心里的激动,我耐着性子陪沐婉荷买了一个8 寸的巧克力蛋糕,接着又往家闲逛。 一路上沐婉荷问了我好多关于学校的事,可我实在没什么可说的。 每天除了上课就是做题,一个学期下来,我班上同学都还没认齐全。剩下七个男生一个个都是文文弱弱,比唐辉还不如。 这学期的四次大考,我稳定排在全校第二,而一直坐在我面前的那个女生则每次都比我多几分。说起这个女生也真是奇怪,我好像到现在还没听见她在班级说过一句话。 对她唯一的辨识点也仅仅是那个可以盖住一半脸的圆框眼镜。不过她的名字我倒是记住了,叫楚玥. 我们这学期视线大概对焦过四次,也就是四次考试报分的时候。每次报完分,她都会对我投来极不友好的眼神。我也是纳闷了,这第一对第二也能有仇恨,不应该是满满的优越感么。 不过对我而言,第一第二都是浮云,分数够用就好,考再多也是浪费。 而让沐婉荷耿耿于怀的则是整个学期末唯一的一次家长会,她因为要陪同陈珺去C 市找女儿而错过了。 进了家门之后,我就开始不断的瞄那个袋子。沐婉荷却好像忘了这回事,兴致勃勃的收拾起了蛋糕。 就在她准备点蜡烛时,我一把拦住她。 “等等,妈,我生日礼物呢。“我一边说着一边瞄了瞄那袋子。我这基本算是明示了吧,这你还能装不记得。 没想到沐婉荷却轻笑了一声,似乎真的没在意我的小动作。 “生日礼物不都是吹过蜡烛许完愿才给的么……好吧,看你那么期待,我先给你。“说完她就往自己的卧室走去。 给我,给我什么?换衣服和给我这两个短语根本联系不到一起吧。 措不及防之间,我联想到曼文当时说的那句话。“风远,想要的话,阿姨可以给你哦。“ “风远,你脸怎么这么红,生病了?“沐婉荷很快就出了房间。手里还拿着一个盒子。看到我的脸色,赶紧上来摸我的额头。 我岂止脸红,连后背都湿了一片。 “没有,就是有点热,你手里拿的什么啊。“我退后一步坐回原位,赶紧搓了搓脸。 “你的生日礼物啊,来给你。“说完她把盒子塞进我手里,一脸期待。 我拆开外包装,发现居然是个黑色的手机。 “怎么样,喜欢么?“她扣着嘴唇,等待着我的反应。可我还没有进入状态。按理说手机这东西简直就是学校里的装逼利器,可为什么我却还是更想要看她的换装秀呢。 “嗯,喜欢,谢谢妈,不过学校不是不让带手机么?“我假意欢喜的摆弄着。 “你们班级群里不都说了,全校前二十的同学可以配手机上学啊,这不是你们学校搞得奖励制度么。“我心里忍不住啐了一口,还奖励制度,这明明就是阶级划分么,摆明了说成绩好就可以为所欲为。 但想归想,自然还是不能驳了沐婉荷的面子。 “这手机不便宜吧,咱们不是还得省钱么。我有没有手机其实无所谓的。“ 她摇了摇头,坐到我身边,“有些钱咱可以省,但我觉得你要个手机还是挺有必要的。咱在这市里又没什么亲戚,就只有咱们娘俩生活。平时你要上学,我要上班,万一有个什么急事。有个手机会方便很多的。而且我听说你们学校前二十名的同学都配了。那总不能就我儿子没有吧。“ 说到底可能还是最后一句话上了她的心,反正她沐婉荷的儿子就是不能吃亏或者低人一等就对了。 “嗯,说的也是。“我嘴上虽然答应了,但心里其实还在惦记着她的换装秀,毕竟刚刚吃饭得时候她都答应我。 “妈,你是不是还有个礼物忘了给我啊。“ “什么啊。“我说话的功夫,她居然又开始点蜡烛了。 “您老真是贵人多忘事,刚刚吃饭时候说好的换装秀呢。“我双手撑在桌子上,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眼神。 我发现自己现在在成熟和幼稚之间切换的极其自然,这两面派属性简直到顶。 她想了想,放下打火机,犹豫的看着我,“现在就要换啊。你就这么想看。“ “那可不,我这个年纪不正是好奇心旺盛的年纪。“ “那你等着吧。“她有点不情愿的拎起袋子进了房间。我全程双眼锁在房门上,刚到手的手机已经成了积木,在我手里左翻一下,右翻一下。 就这么望眼欲穿的等了将近二十分钟。房门打开的清脆响声终于传了出来。 这真是千呼万唤始出来啊,我赶紧站起身,睁大眼睛,眨也不敢眨。 “怎么样,比以前好看吗。“ “还……还行吧。“ “只是还行啊……唉,风远你干嘛,那是蜡烛也往嘴里送?“ 其实她换的这套款式真的很简单,就是件白色的修身一字肩打底衫,以及黑色的荷叶口包臀一步裙。但就这一字一步几乎把她身材所有最完美的地方都展露了出来。 高束起的马尾下丝毫没有遮挡住她白皙秀颀的脖颈,肩部圆润饱满却丝毫不臃肿,V 字锁骨线条清晰,精致而极有灵气。打底衫的弹力面料紧紧贴合身体,衣领有些低,虽然她红着脸反复往上拉,可那一条诱人的深谷还是遮挡不住。32E的胸部高耸而起,虽然看上去并没有那么夸张的大,却十分饱满,再与她纤细的A4腰一对比,整个就立体起来,无比贴切的符合性感两字。 得以一步裙的制约,她走来的每一步都很小。紧紧包裹住的臀部弧线自下而上优美的挺翘着,如同上帝画的半圆。 而那颀长水润的双腿亦如羊脂玉雕琢而成,小腿肚的确比一般人要高些,但曲线却细削而上,比例浑然天成,每一步都散发着女神般的光芒。 我把一切都尽收眼底时,就已经有些喘不过气来。真实存在眼前的完美远比从图像上看到的完美令人震撼。 我有些慌乱的侧过身移开目光,嘴里还假意随便的回了句还行来掩饰自己的失态。可完全失去控制的右手自作主张的觉得吃点东西可以更好的掩藏,于是在没有配合大脑的情况下拿了根蜡烛。 沐婉荷如果再晚喊一步,那根蜡烛基本要被我啃下一半。我承受从看到她第一眼开始,我的心就开始嘭嘭的乱跳。 此时此刻我对霸道这个词已经有了相当深刻的认识,女娲造人的时候果然是看心情的。 被她提醒后,我赶紧放下手里的蜡烛,颤颤巍巍的拿过水杯,灌了两口,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一紧张就喜欢喝水。 “想喝水的,拿错了。“她并没有太在意于我的失态,依旧一手捂着衣领,低头四下看着。 “我就说么,一件衣服又能有多大变化。既然差不多,我还是穿我原来那样好了,宽松点还舒服。“ “别!“我喊完就后悔了,因为发现自己已经陷入了一种两难的境地,一方面她这么穿肯定是极美的,可另一方面她这么穿不是又特容易招惹苍蝇。 我大脑中飞速的进行着权衡,最后还是艰难的决定让她换换风格,毕竟这已经是我们崭新的开始了,她有权利也应该摆脱来自过去的束缚,真正开始新的生活。 “你这么穿挺好看的,你也该换个风格。不然在公司里不得掉队啊。“我喜忧参半的说出了自己的建议。 “是么,不过这领子还是低了点,回头我还是得穿个高领的。“她依旧在专注的摆弄自己的衣领,完全没注意到我此时内心的纠结。 “不过你可得时刻注意自我保护,有任何事随时打电话给我。“我赶紧举起手机加重了语气。 “有这么夸张么,放心吧,妈妈这么多年也没让别人占一点便宜。“ “可现在在市里了,情况复杂的多,坏人万一把你灌醉,万一给你下药呢。“她这方面表现的越自信,我心里就越没底。 “我根本不喝酒,而且我干行政的又不用陪客户吃饭。再说就算要我陪,我也不会去。“ “不管,反正你发现有一点不对劲就得告诉我。“我有点说不过她,干脆就耍赖。 她笑着走到我面前,捏了捏我的脸。 “好啦,我的小保镖,妈妈知道了,咱们快吃蛋糕吧。“她捏我脸时,注意力已经完全从衣领转移了。我忍不住低头看了眼那白皙娇嫩的事业线,随后又赶紧移开目光。 和对曼文和孙阿姨不同,对沐婉荷的偷窥行为,我发自内心的有一种罪恶感。毕竟她于我而言的第一身份永远是母亲。 蜡烛点起,她拍着手唱起了生日歌,我早就该想到,她那天使吻过的嗓子唱歌肯定差不到那去。 “好了,快点许愿吧“她坐在我对面,双手做祈祷状置于胸前。在蜡烛的灯火下,她动人的容貌飘逸流转,笑容甜美而温和。 此情此景居然和藤岛康介的漫画《我的女神》开篇,森里茧一和女神贝露丹蒂相遇的场景不谋而合。 我看着她宛如星辰灿烂般的双眼,吞咽着口水。不自觉的就在心头许下了和茧一当时完全相同的愿望。 “希望像你这样的女神永远留在我身边。“ 吃完了蛋糕,我主动收拾残局,而她则进房间去换衣服。我一边擦着桌子,脑海中还浮现着刚刚她那婀娜的身姿。说实话,心里还是很自豪的,也有点为她没去参加我的家长会感到可惜。 人总是有这样的心理,藏着美好的东西,一方面总想向别人炫耀,一方面又害怕被别人觊觎。 我正想着,突然沐婉荷的手机响了,从她包里掏出来一看,原来是陈姐。 于是我想都没想举着电话就开门进了卧室。 “妈,陈姐的电……话。“ 这是有生以来视觉冲击最强烈的一次,强烈到我整个头皮都开始发麻,心脏猛烈的撞击犹如是喷了氮气的超跑。我完全没有想到为什么已经进去十分钟的沐婉荷居然还是一丝不挂的站在床边,手里还拿着一条粉色的全包臀内裤。 她的身体第一次以最原始的方式展现在我的面前。原来脱下衣服以后,32E的胸有这么大,丰满的像是水蜜桃,形状又宛如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大小宛如一元硬币的淡红乳晕上,两粒粉嫩的乳头无视重力的作用骄傲的挺立着。 脖颈下锁骨的中点与两粒乳头正巧组成了一个完美的等边三角形。因为形状的完美,在她优美的曲线上丝毫不觉得突兀,反而更加彰显女性魅力。 我被这美轮美奂的一幕吸引的根本忘记去看她的下体。 我们彼此相对,她惊讶的长大了嘴巴,过了差不多五秒,她才惊叫着伸手横档住乳房,另一只手遮挡住下体。 可她那纤细的手臂除了遮住乳头外,完美诱人的胸部依旧在那轻轻的晃动。 我根本就动不了,双脚被牢牢的粘在地上,除了可以控制自己的眼睛外。其他身体所有机能都陷入了故障中。 “白风远!“她看我丝毫未动,大喊了我一声名字,随后如梦初醒般赶紧爬进了被窝里。睁着两个楚楚动人的大眼睛惊慌失措的看着我。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刚刚背身趴上床的动作又将她白皙圆润的臀部和那一抹股间的春色暴露在了我的眼前。 我终于明白什么叫笑脸臀了,那两个完美的白嫩球体真就像一个笑脸般对着自己。 而她的私处也和曼文完全不同,因为除了一条粉嫩的肉缝什么也看不见,玉门禁闭宛如谷间一线天。但还是远比曼文那长长黑黑的一块漂亮多了。 她的私处简直和她的为人一样,羞涩保守而又神秘,对于当时年少的我来说,这是最直观的感受,自然想不到那居然还是可遇不可求的名器。 直到她整个人都藏进了被子里,我仍然出于恍惚之中,秦厂长诚不我欺,这样的女人在面前,真的是个男人都扛不住。还好她是我妈,不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她小猫般受惊的眼神只持续了短短几秒,就转为了惊吓。 “风远,你的鼻子。“她刚说完就想爬起来,被子刚掀开一角突然想起自己的处境,赶忙又松开手,进退维谷的对我喊着,“风远,你流鼻血了,快去拿纸塞一下,哎呀,你先出去!“ 我摸了摸人中,入手一片湿滑,这才彻底回过神来,撒丫子的就往外跑。 对着冷水冲洗了片刻,等冷静下来后,心情立刻沉到了底。完蛋了,完蛋了,这下沐婉荷肯定要气疯了。她会不会再也不理我。 我心里想着该怎么解释刚刚的那一切,可想了半天发现怎么样都洗不白自己。 这下倒好,前前后后上上下下被我看了个完完整整,我还有点图像记忆能力。所以她那赤身春色可能会在以后的日子里长久的留在我的脑海中。 害怕紧张到一定程度,人就会开始不由自主的找借口分散责任。 说起来她为什么不锁门呢,想了想这是废话,住了这么久她从来就没锁过门。 那她为什么过了十多分钟还光着身子。结果脑海中另一个声音又出来说,她床上还有好几件内外衣,所以她刚刚肯定在试别的衣服。 思来想去不管从哪个角度考虑都是我的错。因为以往进出她的房间时我都会先敲门的。 算了,听天由命吧,话说回来,秦武恒那老男人看了一眼她的背就要强奸她,我一个大小伙子看到可是全裸,也只是待在原地。这样我应该还算勉强凑合吧。 鼻子里塞了纸巾狼狈的走出洗手间,她已经穿好了睡衣正在和陈姐打电话,我赶紧趁机穿过客厅逃回房间。 进屋关了门,我躺在床上茫然的看着天花板。 心想这种情况应该算正常吧,虽说她是我的妈妈,但她也是个女人啊,而且还是身材非常霸道的女人。我这应该都是面对美女的正常反应,毕竟生理反应这种事也不是我能控制的。这绝对不能说明我在心里不尊重她。 想到反应,我才发现,自己的肉棒居然还硬邦邦的挺在那,给我吓得赶紧用枕头把它捂住。 “小兄弟你也太嚣张了,自己老妈你也敢硬到现在。“我中二的思绪还没结束,房门突然被敲响了。 “风远,妈妈进来了啊。“沐婉荷并没有像之前一样问妈妈可以进来么,而是直接说妈妈进来了。 我吓得赶紧从床头扯过一本书,也不管是啥,随便翻了一页就开始装模做样的看,眼角却在偷偷瞄她。 她走进来后,直接坐在了我床边,盯着我看了几眼。 “行了,别装模做样的,书都拿反了。“她说着把我手里的书就抽走了。 “鼻血止住了么?“ “止住了,就这几天有点上火,没事的。“ 我不敢看她的表情,微低着头假装查看指甲是否符合学校标准。 “风远……“过了半晌,她终于开了口,语气不免有些失落。 “那个妈,刚刚陈阿姨找你什么事啊。“能躲一阵是一阵,我赶紧捡了个话题先对付着。 沐婉荷似乎也没想好怎么开口,顺着我的问题就飘了,“哦,陈姐说她有个表妹从部队里退下来,在健身房开了个女子防身术的班,喊我一起去呢。“ “练女子防身术?陈阿姨那样的女人不都应该练瑜伽什么的么?“不过话说沐婉荷去练练女子防身术也好啊,我心里也能更放心点。 “她是在练瑜伽啊,还叫我一起呢,可有些个姿势太……太那个了,我就没去。“说着她移开视线,抿了抿嘴唇。 “那就练女子防身术吧,学个几招关键时刻可以自保也不错。“我心里松了口气,话题总算扯远了。 可没想到沐婉荷居然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你别给我岔话题,刚刚……“ “对不起,我错了。“我赶紧先一步低头道了歉。 她的话又被我堵了一半,咬着嘴唇凝眉看着我。 “妈妈原本以为,你这么聪明,这些青春期的事你应该都明白的。“ “我明白啊,男孩遗精,女孩初潮月经,第二性征发育,这我都知道。“我乖巧的点着头,一副未来接班人表情。 “你既然知道,就应该学会克制么,你又不像别的小孩子不懂事,刚刚为什么还……还那么盯着妈妈。“她越说脸色就越红润。 “我克制了,但的确没克制住啊,您那身体实在太光芒万丈,我都看傻了,但我保证仅仅是生理性的短暂失去理智,心里可丝毫没有不尊重您的意思。“ 我爬起身跪坐在床上,诚恳的表着态。 “妈妈的身体再怎么样,你也不能看,下次如果再有这种意外状况,你说说该怎么办。“ 沐婉荷并没有因为我的诚恳而打算放过我,反而叉起手上纲上线起来。不得不说,她现在的表情还真有几分母亲的威严。 “闭眼,后退,关门,心里全程念大悲咒。“我表情极度的认真。结果刚说完她就忍不住乐了出来,刚刚绷起的脸还没坚持五秒。 “你可真是……好了,妈妈也不是真的怪你,毕竟今天是意外,我只是借这个机会告诉你,儿大避母,明白么。我家风远有出息,长的又帅,以后肯定能找到一个比妈妈好的多的女孩子。到时候你别有了媳妇忘了娘就好。“ 我听完无奈的笑了笑。“算了吧,我以后女朋友要是有您一半霸道,就算我白家烧高香了。“我故意逗着她,把霸道两字喊得响当当。 她居然急得掐了我一把,“以后不许再说什么霸道,妈妈就是个普通女人,说得我跟女流氓一样。“ 气氛逐渐融洽起来后,我嘴上也放开了把门的,鬼使神差的问了一个问题。 “妈,你的身体我不能看,那你也不会给别人看吧。“她拧着眉想都没想就敲了我脑袋一下,“你胡说什么呢,除了你爸,谁也……不对,你爸也不能看,现在谁也不能看。“她斩钉截铁的说着,完全一副不容置疑的口吻。 “那你岂不是只能自己看自己了,这也太可怜了吧。“ “我自己看自己怎么了,我乐意。“她顺着我调笑她的话不自觉的就补上了一句,随后反应过来,脸羞红一片。 “你这说的叫什么话,我又不是非得被人看。“她说着就过来想扯我的耳朵,我赶紧滚到一边躲闭她的动作。 两个人围着床铺追来赶去,打闹了许久才罢休。 从这一刻开始我和沐婉荷才算是真正恢复了正常的交流方式,彼此之间再也不用压抑自己的内心,而将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毫无保留的分享给对方。 虽然我不清楚这是不是母子间的正常。但至少我们都很喜欢,也很享受。 那一天之后,我们的关系算是进了一个崭新的阶段,终于算是和我们在市里的新生活同步了起来。 而沐婉荷也开始尝试不同的穿衣风格,但还都属于比较端庄的款式,而那一字肩和一步裙则被她压在了箱底,成了我一个人的专属。 她似乎真的把那天的自己当成生日礼物送给了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GEVJON的势头越来越好,陈珺现在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公司里,每天晚上都开车送沐婉荷回家。两个人感情越来越好,我也越来越放心。 学校的生活依旧是波澜不惊,枯燥无味。我实在不知道这些同学哪来那么大的热情一本接一本的做课外习题。而且还都把自己买的习题当成宝贝。 火箭班的同学禁止参加学校的各项活动,我本来想加了篮球队都被班主任以苦口婆心的态度强硬驳回。 如果不是每天晚上可以和沐婉荷待在一起,估计这三年我真的得疯了。 结果这天下课,我刚准备溜,就被语文老师抓住带到了办公室。和其他几个同学一起被迫参加省里的什么作文大赛。 为了保证我们能取得良好成绩,语文老师特别把历年来的试题给我们分析了一遍。 我也不能理解写作这东西有什么可分析的。那还不是得看文笔和知识积累,这两样哪一样也不是一晚上就能培训出来的啊。 可语文老师却兴致勃勃的将我们硬生生拖到了晚上9 点多。 出了校门我就迫不及待的往家赶。可刚路过一条小巷时,就听见里面传来女人斯喊的声音。 我停下脚步好奇的张望了一眼,什么还没看见呢,一个黑衣小个子就从阴影里走出来骂了我一声,“看你妈呢啊,滚远点。“ “不是,我耳背,你刚刚说啥?“我一边说着话,一边就已经把书包丢了下来。 你说全国流通着那么多句脏话,为什么他偏偏非要挑这一句。哪怕他骂我声傻逼,我保不齐最多白他一眼然后也就溜了。 “我说看你……“妈字还没出口,我就一只手按住他的脸直接给他摁倒在了地上,连个出声的机会都没给他。 这时里面的对话逐渐清晰了起来。 “我告诉你,你马上给我离开老蒋,在我们这你什么也得不到。“ “我不是有意的,我不知道他有老婆,我是真心爱她的。“ “你个狐狸精,爱你妈逼爱。他个老秃瓢要是没钱,你能爱她,你以为你张开腿挨他操两下,就算是个人了。我告诉你,老娘我这几年不知道弄过多少小三,有经验的很。你少他妈在这给我装。“ “我求你了,我是真的爱他,我一分钱不要,只要偶尔能看到他就行,成么。“ “省省吧,你这种婊子撅起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你不是欠操么,你不是喜欢张腿么,我今天就满足你。老刘,老刘,你特么死哪去了。“ 我站在阴影里看着那个趾高气昂的大屁股黄脸婆扯着嗓子叫唤,听了一阵心烦,于是干脆就走了出来,“别叫唤了,那几个都地上躺着呢。“ 昏暗的路灯下我根本看不清她们的脸,只能凭声音判断是一个老女人。 “你是谁?“老女人脱下肩上的包,抓住链子。虽然防备动作是不错,但颤抖的声音还是出卖了她此时的紧张。 “你管我是谁,我就是进来告诉你一声,刚刚外面那几个傻逼嘴太臭,我就教训了他们一下,麻烦你以后好好管管自己的手下,别整天把你妈,他妈挂嘴上。“ 那个老女人明显不在状态,似乎还不确定她那三个手下已经躺了。她盯着我看了半天,恨恨的转头看着跪坐在地上的女人。 “婊子,今天你走运,以后要是再敢接近老蒋,老娘我让你两条腿再也合不上。“说完一边躲着我一边就往门口走。高跟鞋的声音越踩越急,似乎都没有管那三个人的死活。 老女人前脚刚走,那个原本柔柔弱弱的女声突然就变了。 “傻逼,走着瞧。“可语气还没威武几秒就被痛苦的呻吟代替了。 就这几个字不免让我的眉头凑到了一块,再回想刚刚她的声音后,我慢着步子靠近那个依旧坐在地上的女人。 “我操,罗主任?“ “你是,白风远!“ 我死活也没想到,第二次和罗素菲见面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就这么一个当小三的货居然让连男人都不怕的沐婉荷害怕的发抖?这简直让人无法相信。 我慢慢蹲在罗素菲的面前,打眼一看,确实有点惨。上衣基本都被撕烂了,胸罩带子也不知道飞去了哪里。半个乳球暴露在外面,被寒风吹得都是小颗粒的鸡皮疙瘩,脸上原本精致的妆容早就成了鬼画符,眼角一大块淤青,嘴角还有血迹。 “我说罗主任,这一个多学期不见,您这可给我个大惊喜啊。“ 她看了我一眼,冷冷的笑了一声,也不在意自己半裸的身子。挣扎着从旁边的包里掏出一根烟,镇定自若的在我面前点上。 “怎么样,看的过瘾么。回去说给沐婉荷听,保准她解气。“ “还成吧,您这年纪也没下垂还算是不错。至于我妈,压根就不知道您在我学校,所以你就别操那闲心了。“我挥挥手把面前一团团的烟气打散。 “我也没得罪过你吧,和我说话就这么不对付。“她猛吸了一口烟,似乎是看到了我的动作,侧脸吹向了天空。 “得罪沐婉荷就是得罪我。“ “呵,她沐婉荷还真是好命啊,永远都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永远都有人护着她。“说完又是猛吸一口,我不由的想起个相声段子,照这个吸法,三口就得肺癌。 “你省省吧,沐婉荷这么多年怎么过来的,你知道么。她吃的哭受的罪远比你现在重的多,何况你这样还都是自找的。“ 她听了我的话,半天没回应,连烟都忘了抽,过了一会居然嘤嘤的低声抽泣起来。 我一句话也没说,站起身靠着旁边的树看着她哭。 她哭了一会,可能有点冷,又开始拉扯自己的衣服。想把赤裸的上半身挡起来。 真心托沐婉荷的福,自从看过她那身体,我现在连普通班男生传来的A片都没兴趣看了。 “你明明才这么点大,怎么这么冷血,我好歹也算你的长辈,你就这么看着我哭么?“ “那我怎么办,陪您一块哭?还有,您可别打我衣服的注意,这大半夜的我要是没了校服回家,沐婉荷那我可说不清。“我看她一直盯着我的校服看,似乎是在暗示什么。 “沐婉荷,沐婉荷,你这名字叫的挺顺溜啊。她这女人是真的有本事,是个男人就能迷得死去活来。“ “看你这样,我是真的不想和你吵,就算她能迷住男人也是她漂亮,心眼好,你羡慕也羡慕不来,再说她是我妈,我妈的名字都叫不顺溜那还行。“我一边说着,一边跑到刚刚挨揍的那几个人那,有一个已经跑了。另两个还躺在那大喘气。 “哥们,刚刚出手重了点啊,不好意思,江湖救急,别在意。“说完就开始扒他衣服。那人看我的眼神满是恐惧,毫无挣扎的就让我脱了那身狗皮。 “这件凑合穿吧,我也不想跟您这磨洋工,现在也没事了,咱都各自家走吧。对了,您放心,今天您大战原配的事我肯定不会外传的,我这人就这优点,说到做到。“ 她看着我,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奇怪,随后居然露出了一丝苦笑。 “沐婉荷还真是好命,居然有你这样的儿子。“ “行了,您就别捧我了,就算我真的好那也是她遗传基因好。反正我还是那句话,不管您和我妈有什么过节,冲我来就行,别去招惹她。那路边是您的车吧,我就不用您送了。“说完我拎起书包迈步就准备走。 还没走出胡同时,罗素菲突然在身后叫了我一声,“白风远!“我皱眉回过头,有些不耐烦。 “干嘛?“因为距离有些远,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她略带嘲弄的声音却无比清晰的传入了我的耳中。 “想不想知道你亲生父亲是谁?“…… 第二章 大片形状诡异的黑云在夜空中盘踞合围,逐渐侵蚀了孤冷的月色,缺少路灯照明的小巷陡然间暗了下来,罗素菲慢慢站起身,与那片黑暗融为了一体。 小巷的入口划出了一道泾渭分明的界限,把路灯下的我隔了开来。明暗之间,四周静的可怕。 但很快那抹月光又挣扎着从密布的黑云中露了头,界限随之消失,罗素菲原本模糊于巷中的身影又再次清晰了起来。 “你什么意思。“我停下脚步双手握紧了书包的肩带。 “有些事早早就揭露真相那多无趣。如果你能送你敬爱的教导主任回家,也许我会先告诉你他姓什么,或者说,你应该姓什么。而且或许还会给你一点别的小奖励。“ 因为我的回应,罗素菲的语气变得越来越富有控制力,似乎在这场交锋中她终于掌握了主动权。 我重新抬脚走回到她面前,罗素菲狼狈的面容上并没有想象中的阴险,而仅仅是带了几分调皮的浅笑。 “罗主任,你是不是觉得我对您说的话特别感兴趣?“ “难道不是么?你难道不想知道沐婉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还是说你害怕知道真相,所以宁可做沙漠里的鸵鸟。“ 说话间,罗素菲放开了原本拉紧的衣领,断掉的内衣已经被她彻底扯下丢到了一边。原本包裹在男士外套里的两团白皙软肉以毫无遮掩的魅惑姿态摆在我的眼前,完全是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我松开原本握住肩带的双手,伸手往她的胸口探去,她见状双手交叉叠于腰间往上一抬。手臂压迫乳基,使得整个乳球骄傲的耸靠在一起,像是从壳中挤出的山竹果实以最骚魅的姿态冲击着我的视觉。 而那两粒鲜红的小巧乳头则在夜风的刺激下膨胀成了娇艳欲滴的水嫩樱桃,示威一般立在我的眼前,似乎急待着亵玩。 罗素菲显然很擅于通过这些微小的动作来彰显自己的女性魅力。她以娇躯为笼,又撒出一些诱饵,简直是教科书般的勾引。 可能是觉得自己的样子还不够诱惑,在我的双手快要接近她时,罗素菲居然急不可耐的直接冲进了我怀里。 她把脑袋枕在我的脖颈下,一手紧搂住我的腰,另一只手则抓住我的手腕径直往她的乳房上拉,动作轻缓而绵柔,更像是种徐徐深入的引领。 就在我的手快要轻触樱桃之际,我突然绷紧了小臂肌肉,硬生生停下她的动作,僵持了几秒后。 她抬起头媚眼如丝的看着我,轻含薄唇,似乎在埋怨我的不解风情,可对上的却是我冷若寒潭的眼神。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缓缓发力抽离了手腕,再顺手扶住她的双肩一举将罗素菲推了出去。 她轻声惊呼,面露难以置信的诧异。 我并未理睬她的表情,只是再次伸出双手,但却并没有朝着那两颗果实而去,而是紧紧抓住了她两侧的衣领,随后重新把她的玉体塞进了外衣中。 “罗主任,恐怕要让你失望了,事实上不管您说的是真还是假我都没有兴趣。换句话说我对谁是我亲生父亲这件事根本就不关心。我只关心谁是我的母亲,还有谁想要伤害她。“ 我的语气冷静的找不到一丝破绽,说话间还弯腰捡起了罗素菲掉落在地上的杏色LV子母袋,顺手掸了掸灰尘。 “所以这些套路或是歪心思,我劝您还是省省吧。有这个功夫来撬我墙角想以此伤害沐婉荷,还不如多想想怎么对付您那秃顶老相好的媳妇儿。现在我算是知道您在忙什么了,而且我能感觉到,您应该还得再忙好一阵子。“ 伴随着话毕,我便将手袋一把塞进她怀里。罗素菲此时的脸色自然是前所未有的难看,原本暧昧含春的眼神早已被恨意所取代,下唇简直快要咬出血来。 认识罗素菲这么久,今天应该算是看到了她的真实面目。 “白风远,我还真是小看你了,你现在算是在威胁我么?“ 我叉起双手看着她也不说话,全当默认。双方眼神较量了半天,她虽然极不甘心,但终究还是略有泄气的摇了摇头。 “真没想到你年纪不大,威胁起别人倒是老练的很。“ “无他,惟手熟尔。“我漫不经心的顺口回了她一句,掏出手机一瞟,我靠,居然已经10点多了。 罗素菲应该是发现了我表情的变化,擦着我的肩膀先一步往大路走去。 “白风远,今天是我栽了,不过相信未来某一天,你亲爱的沐婉荷妈妈一定会给你个大惊喜。“她用自己仅存的骄傲硬顶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来。反正我原本就没打算能说服她,只要她不会做出伤害沐婉荷的事情来,任务就算完成。 看到罗素菲步履蹒跚的上了车,我立马双手扯紧书包背带,飞一般的往家跑去。 一路上,我在脑中简单理了理罗素菲那句话的意义。从客观上来说,当初的亲子鉴定全程是由父亲一手操办,沐婉荷从头至尾都没有参与过,所以按理说鉴定的结果是不容怀疑的。 可事实上,如果真的有心怀疑,也并非没有可能。那就是沐婉荷拜托陈珺篡改了结果,经过这段时间对陈珺的了解,以她的实力,做到这一点不算什么难事。而以她和沐婉荷的关系,她也应该会帮这个忙。 不过客观归客观,对于沐婉荷的事,我是再也不会相信外人所说的话。她既然反复强调没有对不起过父亲,那我必然选择相信她,更何况亲生父亲是谁,于如今的我而言真的毫无意义。 一路飞奔到家门口,钥匙刚刚插进钥匙孔还没转,门就已经被打开了。 “风远,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不是说好九点多就会结束吗。“沐婉荷秀眉紧锁,语气里止不住的埋怨,但依然先一步上手帮我摘下书包。 “后来老师又拖了一会。你也知道我们语文老师特别话痨,一句话翻来覆去总得说好几遍。“ 我背对着她弯腰换鞋,并趁这功夫快速的把谎话丢出去。现如今看着沐婉荷的双眼,我真的很难流利的说上假话。 但罗素菲的事情,无论如何是不能告诉她的,何况目前看来也算是被我暂时解决了。 “我就是怕打扰你们老师给你培训,所以才忍着没打电话,结果等到现在。算了算了,你饿不饿,先吃点东西吧。“ 沐婉荷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拎着我的书包往里走去,可还没走几步突然停了下来。接着她缓缓转过身,一脸狐疑的重新走回到我身边。 我刚换完鞋,纳闷的看着她,“妈?“ 沐婉荷没有回答,原本已然平坦的眉梢又微微蹙了起来。她缓缓靠近我的身体,微微扬起下颌,把她精巧的鼻子移到我的领口和脖颈,像是闻着肉腥的小猫有节奏的轻轻嗅了起来。 而我在她凑到我面前时就已经僵住了身体的所有动作,只能垂下视线看着她如婴儿般娇嫩白净的侧脸,整个人再次沉溺于她发丝的淡淡清香和此刻略带暧昧的动作中。 而这场沉溺所导致的后果则是让我完全忽略了将要到来的危机。 转眼之间,沐婉荷已经撤身在我面前站定,娇红的双唇紧紧抿着,两片可爱的鼻翼轻轻起伏,眼神里透着满满的酸涩,而表情则极尽委屈之势。 她原地站定依旧不发一言,只是眼巴巴的望着我。 沐婉荷这脸色可真把我给吓坏了,心里也没来由的一阵疼痛,我赶紧上前轻扶住她的肩侧。 “妈,好好的你这是怎么了?“ 沐婉荷看了我半天,哀怨的吐出一句,“你们语文老师不是男的么。“ “对啊,是个四十多的老男人啊。“我依旧摸不着头脑,只好顺着她的话往下接。 “那你身上怎么有女人的香水味,而且还这么浓。风远,你是不是瞒着我偷偷交了女朋友。“ 香水味,我定下神快速回忆着,难道是罗素菲身上的味道?当时光顾着你来我往的斗嘴,根本就没注意这事。现在想来一定是她抱我时沾上的。这女人还真是麻烦,大晚上的抹什么香水。 虽然心里明白是什么情况,可想在沐婉荷面前敷衍过去可就难了。 而沐婉荷此时却根本没看我忧虑的表情,只是双手交叠于鼠溪,反复的握紧,陷入了思考之中。 还未等我作出回应,她却又自顾自的摇摇头。 “不对,小女孩就算用香水应该也不会用香精含量这么高的。“沐婉荷想着想着,脸色突然就变得苍白起来。她双手紧紧掐住我的胳膊,语调也逐渐升了上来。 “风远你老实说,这大半夜的你不会是去了什么不好的地方,然后还骗我说老师找你培训?“ 我不得不承认,其实沐婉荷真的是个很聪明的女人,而我能在学习上如此游刃有余,应该也是得益于她的遗传。 可对于目前的情况,她的聪明可不是什么好事。如果我再不掐断沐婉荷如蛛网般肆意蔓延的发散思维,那后果肯定会非常的严重。 “妈,你这都想到哪去了,你儿子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我赶紧上前轻搂住她的肩膀,慢慢引导着把她带到沙发上坐下。 “今天就是语文老师培训来着,过段时间我们还要去参加省里的作文比赛呢。本来是9 点多放的学,只不过在校门口遇到了点意外,所以才耽搁了。刚刚我是怕你担心,干脆就没提这茬。“ 我把语速放的很慢,这样可以缓解语气里的紧张,也可以给自己更充足的时间来想想怎么圆这个慌。 可没想到一听到意外两字,原本已然安定的沐婉荷又挣扎着坐直了身体,面露惶恐的看着我,“意外,什么意外!“ “哎呀妈,你别那么紧张,我这不是都好好的么。我就是在校门口看见了几个流氓在调戏一个女人,所以顺手救了她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我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语气也尽可能的轻松。她听完后,绷紧的脸颊总算是缓和了下来。 “这样啊,不过以后遇到这种事,你还是应该去报警或者去找学校的保安处理。妈妈知道你的身手好,但万一出了什么差错,那可怎么办,能不和人动手就尽量别动手。“ 听到这话我赶紧就坡下驴,连连应允,心想这事总算是翻篇了吧。 可没想到沐婉荷却依旧没能过那香水味的坎。 “那……那你救人就救人,怎么还带着这么一身味道回来。“她的语气有点奇怪,而我也没空去揣摩她的心思。为了掩藏心虚,我必须赶快圆好自己的谎话。 “这不是人家受了点伤,我就好人做到底,扶着她找了辆出租车。估计就是那时候沾上的,我对香水什么的又不懂,再说当时的情况也顾不上这事。“ “而且我也就是稍微扶了一下……“ 我匆匆的解释完后,又本能的加了一句,说完后整个屋子顿时陷入了一片寂然。 客厅的时钟尽职尽责的走着,发出清脆而有节奏的嗝哒声。沉默之中,时间似乎被拉的很长。我们彼此都看向不同的方向,似乎都在极力避免视线相触。 气氛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有些微妙,慢慢的微妙又演变成了尴尬,可我却始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片刻之后,沐婉荷突然清了清嗓子非常突兀的换了一副语重心长的语气。 “你现在长大了,就是真的交了女朋友,妈妈也不会怪你,青春期的初恋也算是件很美好的事情,对于这点妈妈还是比较开明的。你也不用因为这个就和妈妈说谎。但是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你可千万不许去。我儿子这么优秀,肯定会被些不三不四的女人盯上,说不定还会有人故意想要……“我听她一开始说的还挺有母亲的风范,可说着说着感觉好像又变了味。 我不由得露出了浅笑,也顾不得她到底是怎么了。没等她碎念完就一把将她搂进怀里,附在她的耳边低声宽慰道。 “妈,你就别在胡思乱想了,你也不想想我们学校那环境,我们班那氛围,我上哪去找女朋友。再说我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干嘛,看美女吗。家里有你这么个天仙坐镇,我要是真想看,回家看不行?“ 沐婉荷靠在我的肩头忍不住就笑出了声。随后将我推开,故作恼怒的打了我两下,“整天把妈妈当小女孩哄!你这张嘴以后还不知道要骗多少女孩子。“ 虽然嘴上说的嫌弃,但她的脸上还是透露着不可名状的满足。照例打闹了一会儿,沐婉荷又重回了平淡的神色,“风远,不管怎么样,以后如果遇到危险的事情,你还是尽量躲远点。你可是妈妈的唯一,要是你有个什么好歹,妈妈一秒钟也撑不下去的,你明白吗。“ 沐婉荷的话突然让我的压力变的有些大,此刻我第一次感觉到彼此的命运联系的是如此紧密。 我轻呼口气,看着她依旧有些担忧的双眼,非常郑重的点头答应了。 罗素菲经过上一次与我的交锋,再次退回到了阴影之中,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对沐婉荷有如此大的成见,但我相信她迟早还会出来折腾。 不过我既然手握了她做小三的脏事,那么至少应该还能约束她几分。 时光荏苒,一转眼就已经快到高二上学期的最后一次大会考。这次会考关系到火箭班每个同学的去留,所以可以看成是除高考外最重要的一次考试。 这段时间以来,我和沐婉荷的关系变的越发融洽,我也已经习惯她每晚坐在我身旁陪我看书学习。休息的时候我们也不怎么出去,都是窝在家里看书或者看电影,偶尔有时候也会找一些益智小游戏消磨时光。 倒不是我们懒得出去,而是沐婉荷不想花钱,据我所知,沐婉荷还有一点小小的洁癖,可是为了省钱她这一年半除了贴身的内衣外,其他穿的基本都是陈珺拿给她的旧衣服,有一些还是公司的样服。 虽说穿着还挺合身,可毕竟是被别人穿过的。 我好多次提出要陪她去逛街买衣服,都被她以强烈的态度拒绝了。而且还三番五次的叮嘱我不准做出省钱买衣服给她的举动。 而养父那笔钱我一直也没找到什么合适的机会告诉她,不过感觉按她的脾气就算知道了这件事,应该也不会去动用这笔钱。 考前这段时间班里的气氛已经降到了冰点,如果是自习时间走进教室和进坟场没什么区别,扑面而来的只有一个个黝黑的脑袋,脸都看不见一张,耳边也只能听到刷刷的笔划过纸张的声音。 大会考的试卷分成两部分,上半部分是普通班学习进度的试题,而下半部分则包含了整个高中的知识点。 火箭班自然是要求全部做完,而普通班可以按照自身的水平来选择性答题。 不得不说,市一中在考试机器的选拔中,真的算是煞费苦心。也难怪学校每年都能在高考中取得傲人的战绩。 我的压力虽然没那么大,但每天成堆的作业量还是让人非常头疼。而另一方面沐婉荷又希望我每天十一点前就能入睡。 为了达到这个要求,我吃完饭几乎连洗碗的时间都没有,立刻就要冲进屋内奋笔疾书。 而沐婉荷自然也清楚我的学业压力在增大,为了均衡营养,她经常洗过碗便会切一点水果拿进房间。 因为我的时间紧迫,手也不干净,所以她便主动要求喂我吃。 说实话,我这么个大小伙子让她一小块一小块的喂进嘴里还真是有点变扭。 可相反沐婉荷却特别有成就感。一个苹果她有时就吃一块,剩下的全都喂进我肚子里,我和她说过好几次别全给我一个人吃,她总是嘴上答应着,可喂着喂着就忘了。 于是我只能很认真的从科学角度入手跟她分析这个事,“妈,这苹果糖分很高,吃太多了会长胖。而且吃太饱了,我脑子就转不动,学习效率也会跟着下降。所以你得理智投食,明白么?“ 沐婉荷听完捂着嘴一边乐一边点头,之后终于养成了我一口她一口的操作流程。 所以习惯是个很可怕的东西,现如今我吃苹果都不爱自己咬了。 就在我辛苦备考的那段时间,没想到沐婉荷居然也会因为准备考试而陷入了和我一样的窘境。 这天沐婉荷回来的时候,抱了一大堆讲义和习题。 “妈,你这是个什么情况。“我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把她那一堆资料接了过来,分量还真不轻。 她放下包,有点害羞的捋着鬓发,顺手脱下外套。 “妈妈准备参加四级人力资源管理的考试。“ “怎么会突然想起来考这个?“我随手翻了翻教材,要考的内容还真不少,计算分析,案例分析,还有方案设计。 “妈妈既然决定干这行,总得要往上进步吧。不然工资也涨不上去。不过这次还多亏了陈姐,要不是她帮忙改了我的履历,我还得再干三年才能考呢。“她一边说着,一边仔细的给这些资料分类。 好么,说到底还是为了涨工资,沐婉荷似乎总在担心养不好我。 我还没说什么,她突然紧咬下嘴唇,双手抵住小腹慢慢弯下了腰,脸色也变得越发惨白。 “怎么了,你这是。“我顿时就慌了,赶紧扶住她的身子,让她坐在了沙发上。 “没……没事,就是小腹有点痛。“她朝我摇了摇手,但冷汗却顺着耳鬓不住的往外渗,这逞强的姿态也太明显了。 “你都痛成这样了,还说没事,走走,我们赶紧去医院。“我立刻拿起她的包,接着就过去托她的手臂想让她站起来。 她轻柔却固执的拨开我的手,有气无力的说道,“不用去医院,过会儿就好了,妈妈自己知道。“ “你知道什么呀,有病就得治,拖不得的……“我焦急的再次伸出手,可对上的却是她带了几分羞赧的闪躲眼神,原本要说的话也瞬间被这眼神所掐断。 我想了想,试探般的轻声问了一句,“妈,你是不是生理痛啊。“ 她听了我的话,惊讶的抬眼看着我。原本已然惨白的脸颊硬是憋出一点了淡粉。 “你这孩子……怎么什么都知道。“ “妈,这都是什么年代了,知道个这个有可奇怪的。不过之前也没见你有这毛病啊,今天是怎么了,累着了?“ 虽然我没关注过沐婉荷的生理期问题,但她一直以来都很健康,从来没有过什么头疼脑热。 “我也不清楚,以前找你的时候痛过几次,可来市里以后就再也没痛过,可能是这几天比较忙,加上白天凉水稍微喝多了点。“ 我一听这话立马就急了,哪有女人生理期还喝凉水的。说话的声音不自觉的就拉高了八度。 “你这不是胡闹么,生理期居然还喝凉水,你们办公室又不是有没热水,这怎么想的啊。“ 沐婉荷被我突然放大的声调吓了一跳,原本乏力的声音似乎也重新焕发了不服气的斗志,语调也跟着我涨了起来。 “我是倒了热水的,可一忙起来就忘了喝,水才变凉的。“ “那你要喝的时候再去重新倒热水啊!“ “可是刚倒的热水烫啊!“ “那你就不能兑点凉的!“ “我……你……哼!“ 对话到此结束,我惨败。 沐婉荷依旧痛的厉害,但还是倔强的把头扭到一边不理我。 “那个,不是,妈我刚刚态度不好,可我不也是着急么,来我扶你先上床躺会儿。“沐婉荷抬头白了我一眼,好像在说,这还差不多。 刚躺上床,她就本能的弓成了一只大虾米。刚刚短暂争吵分散的注意力看来又回到了腹痛上。 我站在床边,使劲挠头想着解决办法。 “妈,要不我先帮你揉揉吧,不然你这样扛着得多难受。“这时候已经顾不上别的,她要再这么痛下去,我估计自己就得先心疼死。 “揉……你……怎么……揉。“此时的她已经连完成对话的力气都没了。 我等不及她同意,直接绕到身后把手伸进被窝,快速把她的衬衣拉上来,露出了平坦光洁的小腹。 接着,我双手合十,快速的摩擦手掌,等到热的受不了时,立刻伸进被窝,按在她柔嫩的肚皮上。 “嗯……啊……“这一下的温度很高,刺激的沐婉荷情不自禁的轻声娇喘了一声。而这一声也让我实打实的微颤了一下,感觉灵魂都短暂升了空。 她也发现自己的叫声有些不雅,赶紧咬住了贝齿。 我的手安静的放在小腹上轻轻的划圈,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动作。等到温度下降后,我又重新搓热手掌。就这样来回折腾了十多分钟,沐婉荷的面容总算是恢复了血色,原本紧皱的眉头也逐渐舒缓了下来。 这是我第一次没有任何阻挡的接触她的身体,那滑嫩绵柔的清晰触感让我终生难忘,但当时的我却丝毫没有任何越轨的想法。 “不亏是大小伙子,手跟暖宝宝一样,谢谢儿子,妈妈好多了。“看她终于好转,我原本揪紧的心也放了下来。 “以后别这么折腾自己了行不行,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我略带抱怨的帮她整理好衣服。 而沐婉荷的脸却越发红润,随后轻声说了句,“哦“ 可我对她这回答却不甚满意,总觉的有点敷衍。 “我知道你想多赚钱,想供好我上学,可你要是身体出了问题,那不就都是白搭。再说,上大学的钱其实你压根就不用操心的。“ “为什么啊,我是你妈妈,我不操心谁操心。“她不服气的探出脑袋看着我。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趁这机会,把养父给我钱的事告诉她。 之前看她一直都很努力,我就想着,干脆那笔钱就别动了,到时候原数奉还。可现在看来是不行了,钱是死的,人是活的。要是沐婉荷为了钱的事把健康搭进去,那我真后悔都没地儿去。 “喏,这张卡是我养父当年给我的,里面有十万,加上我爸给我们的五万,我们现在也算是有十五万的存款,上大学根本绰绰有余么。“她看了一眼那张卡,抿了抿嘴,缓缓摇了摇头。 “你爸爸的钱可以,但这钱我们不能用,你养父帮我养了九年的儿子,我没什么谢他已经是很过意不去了,哪还能用他的钱。“ 我一早就猜到是这么个结果,在对待儿子这件事上,沐婉荷其实很自私,她就希望我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给的。 “妈,你别这么想,这钱放在咱们手里,一时半会也还不回去。咱们要用也可以是借用么,等哪一天我事业有成,肯定要去探望他们二老。到时候不仅这钱,我至少得加一倍还给他们。“虽然能明白沐婉荷的心意,但我还是希望彼此不要这么死脑筋。 “可是……“ “还是你觉得,你儿子以后连二十万都挣不到?“我看她还有犹豫,干脆拿自己开刀激了她一把。这套路对付沐婉荷效果还是相当拔群的。 “怎么会,我儿子肯定有出息的。“她想都没想立刻就反驳了我。 “那不就行了,这卡你收好,有需要就先补上,你放心我以后肯定会只多不少的奉还给他们。“ 她神色复杂的看了我一眼,最后终于首肯,伸手接过了银行卡。 “好了,你呢,先在这躺会儿,我去给你弄点吃的。我也不知道你生理期,晚上做的菜油盐重了不适合你吃,你稍微等我会儿啊。“说完我抬脚就准备走,她却果断的拉住了我的手,还顺势准备下床。 “没事儿,就吃你晚上做的好了,你妈妈哪有那么娇贵。“我立刻转身一把扯住被子,将她重新按倒在床上。 “沐婉荷小朋友,请你老实点吧,刚刚才疼完,转头就忘了?“我故作认真的盯着她,摆出一副她偶尔教训我的表情。 “你……你才是小朋友,没大没小的。“她嘴上虽然反驳着,但却还是乖乖停下了动作,还顺手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是是是,您就安安心心休息吧,我前两天刚学了一招,专治你这毛病。“ 踏出房门的时候,我隐约听见沐婉荷在被子里轻轻笑了一声。 窝在厨房折腾了半个多小时,中间还出门去了趟药店。一碗香气四溢的药膳粥总算是齐活了。 还没等我端上桌,沐婉荷已经闻着味到了客厅。 “你做什么了啊,这么香。“ 我把粥端到她面前,递过勺,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加了干姜,红枣,薏苡仁,枸杞还有点艾叶熬成的粥,据说对生理痛效果挺好的。有点烫,你慢着点喝。“ 沐婉荷拿着勺,眼睛却一直盯着我,瞳孔映射着吊顶灯发出奇异的光彩。我站在厨房边,被她看的越来越不好意思。 刚想问她怎么了,没想到她却先一步笑了起来。 “怎么了啊?“ “没什么,就是觉得我儿子穿围裙的样子也挺帅的。“ 我下意识的低头看向身上那件大粉色的hello kitty 围裙。心里一阵尴尬,当初早知道以后都是我做饭,我死也不会让她买这身的。 “那个你快吃吧,凉了效果就不好了。“我一边催促她一边赶紧把围裙脱了下来。 她低头慢慢喝了一口,随后就举起大拇指,两个小梨涡都快撑满了。 “嗯,味道真好,我喜欢喝。“ 我拉过一旁的椅子,倒坐在上面,抱着靠背枕着双臂,心满意足的看着她小口小口的喝着粥。 审美疲劳这种事似乎就不存在于沐婉荷身上,无论我看她多久,都不会觉得腻。 转眼间她就喝下去大半碗,突然又扭头疑惑的问我,“风远,你这都是哪学来的,怎么什么你都会啊。“ “没你说的那么夸张,就是前几天在老师办公室等班主任的时候,发现她桌上有本家庭医生的杂志,我无聊就顺手翻了翻,你也知道我的记忆力。这么简单的材料,我看一遍就记住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会派上用场。“ “我儿子以后长大啊,肯定是个十足的暖男,真不知道哪家小姑娘这么有福气。“ 她笑吟吟的继续喝着粥,每一口都很认真。 我听了她的话,心里一笑,你是没看见我怎么对付罗素菲的,还暖男,人家还骂我冷血呢。 这年过年照例只有我们母子俩,不过心情却比去年更好。首先自然是大会考中我依旧稳如泰山的坐牢了全校第二的位置,而且比楚玥那个全校第一的霸主只少了一分。 另一方面,沐婉荷的四级人力资源管理考试也在她艰苦卓绝的努力中被拿下。虽然分数不算高,但60分以上都是一样。 而且照这样的情况来看,今年她应该就可以再接再厉考三级证书了。 大年三十那天,我突然心血来潮想和她一起包顿饺子。于是趁着沐婉荷午睡,我利落的收拾干净桌子,把面粉和肉馅都准备齐备。 等她起来以后,我便兴致勃勃的把她拉到桌前,“妈,咱们今天自己娘俩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沐婉荷睡眼惺忪的看了眼桌子,可令我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情况却出现了。 她整个人突然像见了鬼一般,不住的往后退,嘴里也在不断念叨着,“不要……不要包饺子。风远,我不想包饺子!“她一边说着,居然直接退回了房间里。 我站在客厅整个人都懵了,这是个什么情况。就算不喜欢包饺子也不至于被吓成这样吧。 但很快我就反应了过来,连忙推开门进了卧室,房间里沐婉荷坐在床头,双手抱腿深深的把脸埋进了膝盖里。 我赶紧坐到她旁边搂住她,温柔的低声问道,“妈,你怎么了?没事吧。“ 她在膝盖里拼命的摇着头,随后又突然扑进我怀里,我这才发现,她早已经泪如雨下。 “风远……求你别问了好么。“ “好好,我不问了,你别乱想,我就在这里没事的。“我只能借着自己来安慰她,因为对此我真的完全没有一丝头绪。 除了把她抱的更紧,我现在什么也做不了。随着我环抱力量的缓慢增大,她也在逐渐收缩自己的双臂。 彼此紧紧相拥之后,她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似乎是回忆起了某些特别不好的事情。 我不住的用手轻抚她的后背,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她。就这么抱了许久,沐婉荷总算是稳定了下来,她毫无顾忌的把脑袋放在我的肩上。 语气则带着少有的悲凉,“风远,你去把桌上的东西都收拾了好么。对不起,妈妈不喜欢包饺子,也不喜欢吃饺子。“ 这时候我才隐约想起,从我们重新见面开始,她似乎真的从来没包过饺子,也没买过饺子。 难道她有饺子恐惧症?这世界上还有这种怪病? 虽然心里犯迷糊,但嘴上我还是很快就答应了她。“嗯,好,不包饺子,我其实也不怎么爱吃那玩意儿。你先好好躺会儿,我去收拾一下。“ 算起这次事件,来市里后这是沐婉荷第二次在我面前失态。所以她的梦魇不仅仅是罗素菲,还有饺子? 不得不承认,我的心里已经开始好奇了。 但我还是不会去逼她说什么,我相信等沐婉荷准备好了,她一定会告诉我这一切的真相。 我只希望那个真相不要太过于残酷。 年后开学,我算是正式迎来了高中生活的下半篇。对我来说,有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 坏消息是因为我稳定的成绩,我这余下的一年半注定是在火箭班里,逃不开了。 而好消息是,火箭班里居然注入了六枚新鲜的血液,而其中一个则成为了我高中时期结交的最好朋友。 刚开始时,班级的气氛并没什么变化,上学的心情依旧比上坟还沉重。似乎那几枚新血液都很自然的融进了大集体中,连个水花都没溅。 高强度的复习课程开始自然也把每个人的时间挤压到了极限。就连我也几乎是勉强能在十一点左右入睡,而班上的大部分同学基本上都要熬到凌晨一两点。 但一周过后重新调整了座位,我的身边猛然就多了一个活宝。 这天早自习,大家都在自顾自的背诵古文,火箭班的纪律浑然天成,所以从来没有老师守着,这时旁边的哥们突然用肘捅了捅我。 “兄弟,认识下交个朋友呗。“我当时的心情真的是心酸中带着几分激动,来这学校一年半,还是第一次有同班同学和我主动搭话要认识我。 我扭过头爽快的笑了笑,想着尽量给他一个好印象。不得不说,小伙长的挺帅,虽然白净但那浓密的眉毛和炯炯有神的双眼还是很有男子气概的,不过就是笑起来总有点坏坏的感觉。 “行啊,我叫白风远。“ “我叫沈浪。“ 我忍不住重复了一遍,“沈浪?《武林外史》里那个沈浪?“ 他叹了口气顺带拍了下额头,一副懊恼的表情,“还不都是我那傻爹,他就喜欢古龙。你说我这么正直的一个人偏偏叫沈浪。“ 原本这名字没什么好笑,可听他一说,我倒是有点忍俊不禁。 “还好你姓沈,要是姓王,那不得叫快活王了。“沈浪皮笑肉不笑的看了我一眼,拱了拱手让我嘴下留情。 “我看你也不像特别爱学习的样子,怎么想起来跑到火箭班来,我告诉你,这地方可不好待。“ 沈浪无奈的看了我一眼,脸上的表情更是凄凉。不过他这人倒是自来熟,很随意的就给我改了称呼。 “老白,你以为我想来啊,瞧见学校后面那栋翻新的实验楼了吗?“ 我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 “那楼就是我老子砸钱修的,条件就是给我送这监狱里来。“ “那你岂不是个富二代。“话说富二代的朋友这还是头一个。 “谁稀罕当什么富二代,我可是有理想的男人,而且是与众不同的理想。“沈浪边说着边扯开衣领,里面的T 恤上别了一个精巧的金色徽章。 “IDA ?这是什么意思,国际开发协会?你的理想是去世界银行发贷款?“ 我心想他这志气还真不小啊,居然还想进世界银行。 沈浪鄙夷的看着我,“什么发贷款,IDA-International Detectives' Association“ “国际侦探协会?“我辨别了IDA 的真实含义后,感觉还没进世界银行来的靠谱。 “还真有这种协会,怎么,你难道是会员?“我撑着下巴略带调笑的看着他。你说拿看侦探小说当爱好我可以理解,拿这当理想不是扯了点。 “那……当然还不是,不过我的理想就是以后在国内成立一个侦探事务所,专门处理疑难案件那种。你知道阿婆,狄克逊还有东野圭吾么。“沈浪的脸上带着少年常有的幼稚,表情也和路飞大喊我是要成为海贼王的男人差不多。 “嗯,看过他们几本小说。不过据我所知,国内目前也不允许开这样的事务所。而且哪有那么多凶恶案件等你去破,你又不是柯南,到哪哪死人。“ 在我的心里沈浪目前的形象完全就是一个侦探小说看入迷的中二少年。 沈浪皱眉看了我一眼,表情开始变得有点不服气,“我记得你还比我小两岁吧,怎么看我跟看小孩一样。这么和你说,你每天差不多要遇到10个陌生人,那你一生就会遇到260000个,而平均每100000个人里有6 个是杀人犯,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这辈子至少会遇到16个杀人犯?“我顺着他得话快速得出结论。 沈浪打了个轻快的响指,“聪明!所以只要你有心,不愁没案子给你破。“ “那你干脆考警院得了,何必做什么侦探。“我也是闲的可以,大早上陪个小屁孩做侦探梦。 “做侦探多自由,我可是最受不了那些条条框框的。“ 他说话间突然端正了坐姿,从头至尾仔仔细细看了我一遍,接着又凑到我面前用力嗅了两下鼻子,随后便露出了那招牌般的坏笑。 “可以啊老白,没看出来,都和女朋友同居了?“ 我原本敷衍的浅笑立刻就僵住了,“你别胡扯,说的跟真事似的。“ 沈浪故作神秘的摇了摇头,竖起食指在我的身上开始指指点点。 “校服整洁干净,领口袖口没一点污渍,闻着还有点漂白剂的味道,双领立体,切线明显。这衣服肯定是手洗而且熨烫过领子。如果是你自己洗的,那说明你应该是个十分注意衣着仪表的人,可你惯用手的袖子却很粗鲁的拉到了小臂处,连折都没折。再看看你鞋带,像不像个去了边的中国结?这种双后的花式系法基本都是女生比较喜欢。由此可以推断,洗衣服的肯定不是你,而是一个生活精致,且井井有条的女人。“ 我目瞪口呆的听完沈浪一通分析,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鞋带,经他提醒我才发现,沐婉荷还真给我系了一个很特别的鞋带,看着还挺漂亮。 “你肯定会问,为什么这个人不是你妈妈或是其他亲人。这是因为你的身上有一股还没消散的油烟和葱花味。说明你早上在厨房待了挺长时间。冲着咱学校这学习压力,哪位家长会让自己的孩子大早上做早餐。就算自己没空做,也肯定会让你出去买。所以你心甘情愿为其做早餐的肯定是女朋友吧,说说,是谁?“ 这下,我不得不重新审视一下面前这个家伙了,我也喜欢看侦探小说,可还从没想过把这些观察分析运用到生活里,而且还运用的这么彻底。 “沈兄,我相信你的确是个人才,祝你理想成真。你猜的都对,不过和我住一起的确实是我妈,至于为什么给她做早餐,是因为她独自养活我比较辛苦,我力所能及的做点事而已。“我尽可能的用简洁的语言说清误会,免得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沈浪听完笑容立刻就收住了,随后陷入了沉思。 “老白,兄弟露怯了,单亲家庭这点我还真没考虑到。“ “没事没事,你已经很厉害了,第一天认识你差点连我底裤都扒了,而且鞋带这事我自己都没发现。“我爽快的摆摆手,不管怎么说沈浪这个人挺有意思。只不过这样的朋友要么就得交心交肺,要不最好还是离远远的,因为你很难在他面前藏什么秘密。 “我这一周里把咱班同学都扫了一遍,就注意到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你。“ “怎么说?“ “你吧,眼神和他们都不一样,没有焦虑,也没有紧迫感,反而有那么点无聊。所以我认定能和你交上朋友,别的不说,偶尔聊聊天也能排解点寂寞不是。“ 我也不知道他这话算不算是恭维,不过这种学习模式我是真的感到无聊。 “那另一个人呢?“我又好奇的问道,沈浪没说话,朝我前面努努嘴。 “她怎么了?“沈浪说的不是别人,正是坐在我前面一年半但一句话都没和我说过的全校第一,楚玥. 沈浪凑到我耳边小声的说,“她可不简单,年纪比你还小一岁,也算是名副其实的天才,而且最重要的是……“ “是什么啊。“我的好奇心已经完全被这家伙勾了起来。 “她是个小萝莉美女,而且发育的不错。“沈浪说完一脸坏笑的看着我。 我却显得有些意兴阑珊,“我还以为是什么奇闻呢,不过我都不知道她到底长啥样,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你骗谁呢,你们可做了一年半的同学,她长什么样你不知道?“沈浪叉着手肆意的靠在椅子上,完全不相信我的话。 “这我骗你干嘛,她可是咱们班最疯狂的学习机器。我可连正眼……不对,是她都没正眼看过我。再说她那大眼镜整的跟面罩一样,哪能看得清。“ 话音刚落,楚玥居然鬼使神差的第一次回过了头,面色清冷的看着我,她的皮肤很白,白的甚至感觉有点贫血。脸小小的藏在大眼镜后面。猛一看,还真有点二次元萝莉的既视感。 “白风远同学,就算你不想学,可别的同学还要学呢,麻烦你能不能安静点。“ 我的眼睛立刻睁的老大,完全没顾忌沈浪在一旁幸灾乐祸的表情,不过脑子的就回了一句,“我去,原来你会说话啊。“ “你……“楚玥气的脸都黑了,咬着牙瞪了我一眼,随后快速转过身,还特别刻意的把书狠狠翻了一页。 “老白,你这是直男癌晚期吧,哪有你这么和女生说话的。“沈浪皱眉看着我,好像我浪费了多好的机会一样。 “你不知道,这可是她第一次和我说话,我都怀疑刚刚是不是幻听。“我一边说着,还顺势揉了揉耳屏。 沈浪一把上来勾住我的脖子,声调都顾不上压了。 “你吹吧,一年半到现在才说一句话,这班是鬼屋还是停尸房啊。“ “你以为呢,我能活过这三个学期有多不容易你知道么……“我话还没说完,以我和沈浪为圆心,一圈人都抬起了头,眼神里杀意弥漫,像是在看一盘珍馐美味中的死蟑螂。 这一副副眼镜像是罗天大阵一般把我俩这异类压的死死的。沈浪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然后双手合十转圈道歉。 我看他那二样,刚笑了两声,突然发现楚玥侧了半边脸,黝黑的长发遮住了脸颊,只露出一双寒意四射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我。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对她比了个大拇指,然后随手翻过一页古文,趴在桌上看起来。 原本我早已经习惯了这种气氛,心里就想着早点放学。可现如今有个话痨坐在我旁边,但我俩又都不好意思开口,心里的确有点憋屈。 我侧头瞄了一眼沈浪,没想到他居然枕着字典睡着了。 四十分钟的早自习总算是熬完了,下课铃一响,我赶紧站了起来,沈浪也醒了,迷茫的看了看四周,本能的就先我一步出了教室。 我心想,这才像个学生不是,其他些位,下课时间都不出教室,这哪有点三好学生优秀班干部的样子。 站在走廊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风景,别说沈浪这家伙眼神还真好使。 “哎,你看那个,那个漂亮;再看那个,脸是差了点,不过身材不错,尤其是腿,极品。“ 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这个个都是校服罩的严严实实,你哪看见腿了。“ “你就没点想象力么,看这身材比例,腿肯定好看啊……哎哎哎,老白!老白!你再看那个,那是哪个班的,前凸后翘发育的也太好了。“ 他一激动的就一个劲的拍我胳臂,这给我烦的。 “我说大哥,你买副眼镜行不行,那是小卖部老板娘。“ 正当我俩有一句没一句聊的正开心,身后突然有人咳嗽了一声。 我一转头,感觉眼睛都都要掉地上了。 “我去,你怎么出来了?“ “白风远,你这人怎么这样!“楚玥气急败坏的用手不住的抵眼镜。她个子挺小的,还不到一米六,正巧与她那张萝莉脸匹配。 我这时候已经185 了,看她就像是在看一个鼓着腮帮子生气的小女孩。 我依旧沉浸在震惊中,讲真的,这一年半,我好像连厕所都没见她去过。今天是什么风向,怎么连连出怪事,还是因为沈浪这家伙带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进来。 “你别理他,他就是大脑有点过亢,同学你好,我叫沈浪,交个朋友不。“说完他居然还从口袋里掏出片绿箭来。虽然才认识一个小时,这家伙的人性我算是看透了。 “不是沈浪,你刚刚和我认识的时候怎么没递我一片。你这也太区别对待了吧。“ “老白,你和女孩子计较什么,你看楚同学娇小可爱,不得特别照顾一下。“沈浪露出整洁的牙齿,笑得人模狗样的。 楚玥压根没理他,依旧愤恨的看着我,可磨蹭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你有事?“她的眼镜实在太大,把她巴掌大的脸挡了大半。我实在看不出她到底是个什么表情。 “飞来疑似鹤,下处却寻鱼!“楚玥小声的念叨了一句,突然偏过头不再看我。 我一听心里就不爽了,好么,看我半天话不说一句,结果开口就骂人。 于是我也靠着栏杆,叉起双手不去看她,仰头回了一句,“无端弄笔是何人,作践南华《庄子因》。“ 话音刚落,楚玥就回过了头,两个小拳头握的紧紧的,紧紧贴在身体两侧。 这时周围突然热闹起来,班里那些生了根的同学居然都移动到了窗口和门口。 “哇,全校第一和全校第二吵起来了。“ “快来看,快来看。“ “你手机呢,快拿出来,赶紧录一段。“ 我扫了一眼众人,心里感概万千,老泪纵横,原来你们都是活人啊。 楚玥也察觉到了周围的人群,脸上不由飞起了几朵红霞。但气势却丝毫不减。 “坑灰未冷山东乱,刘项原来不读书!“ 她说完努力仰起头,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头是越来越足。 “解把飞花蒙日月,不知天地有清霜!“ 我紧跟其后补上一句,我还就不信了治不了你一个小丫头片子。 这时沈浪忍不住凑了过来,“我说你们两位学霸,吵架就吵架,能不能接地气一点,这么多观众呢。这云一句雾一句的谁听的懂啊。“ 楚玥往前顶了两步硬生生把沈浪挤到了一边,清脆的嗓音也越发洪亮起来。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听完这话我的火气也压不住了,跟上两步走到她面前,顺手把一旁发愣的沈浪推了老远,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小人无节,弃本逐末;喜思其与,怒思其夺!“ “你……你才是小人!“ “那你才不要脸呢。“ 楚玥使劲鼓起两个腮帮子,眉头皱的眼镜滑到了鼻梁她也顾不上推,小鼻孔快速的喘着气,就像是只被踩了尾巴的小奶猫。 “我知道,你一直看不上我们,还说教室是坟场鬼屋,可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天天不看书就能考那么高。每次还故意比我少几分,你是想借此羞辱我么。“ 我听了这话简直觉得匪夷所思,在她心里我是有多厉害,还能每次控制少几分? “你能不能讲点理,我是不上晚自习,但不代表我回家不看书啊。不然每天那么多讲义,卷子,是你帮我做的?还有,我什么时候故意让分了,你以为考卷都是我出的,想考几分考几分?“ “算了吧,我之前都看见了,大晚上还陪女朋友遛弯呢,罗曼冰屋的冰激凌好不好吃?天才怎么样,天才了不起啊。“ 遛弯?冰激凌?我快速在脑子里搜索了一下,很快就找到了重合的记忆。 说起来还是唐辉唐烁那俩人,好好的给我寄来一盒1000拼的拼图。 结果周日我和沐婉荷趴在床上整整拼了一下午,好容易拼完才发现是他们两人的贴脸合照。照片里唐辉一如既往的羞涩,唐烁则闭起一只眼,笑得跟个傻大姐一样。 我当时冷汗都下来了,不用想,这肯定是唐烁那妮子的主意,还好当时已经累不行的沐婉荷只是淡淡说了声,“这兄妹俩感情真好。“ 到了晚上,为了庆祝一天的辛苦劳作,我就陪着沐婉荷一起去了当时市里还挺流行的意大利手工冰激凌店小小的消费了一把。 没想到居然被楚玥看见了。 “你这胡扯什么呢,那是我妈好不好。“ “你这人真是睁眼说瞎话,我都看见她长什么样了,年轻漂亮的跟女明星一样,你还装什么。不承认就算了,反正我告诉你,不管你是不是故意的,我永远不会让你这种自大狂拿到第一名。“ 楚玥越说越激动,好像我已经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一般,再看周围同学的目光,似乎都和楚玥站到了统一战线。 我真是哭笑不得,只是没上个晚自习就被全班打成异己分子了么。 “你说什么天才不天才的,你自己还比我小一岁呢,你不是天才?这不是自己抽自己的脸。“我没好气的反驳了一句。 耍无赖基本是所有女人与生俱来的必备天赋,楚玥一时没了合适的措辞,干脆就叫嚣起来,小嘴扬的比天高。 “你管我,有本事你也考第一啊。别每次少一分少两分的恶心我。“ “行,既然你主动要求,那我也不和你瞎客气。我看你也是第一名的位置坐痒了,我来帮你挪挪地儿。“ 堵气谁不会,我今天也算是躺枪了,好好的就成了全班公敌,这罪魁祸首自然不能轻易放过。 “好,就这么说定了,不过你要是没考过我呢。“ “你想怎么样?“我隐约觉得她肯定没憋什么好事。 “我要你给我道歉!“ “我凭什么给你道歉啊。合着第二就非得给第一道歉,什么逻辑。“我真是纳闷了,楚玥这真是要么装聋作哑,要么就是满嘴跑火车。 “就为你刚刚骂我,『无知,猖狂,小人行径』道歉。“ “那你不也骂我『假正经,没文化,不要脸』了吗。“ 这是沈浪又好死不死的插过一脚来,“那个二位,我打断一下,你们刚刚什么时候骂了这些话啊。“ 我和楚玥立刻侧头瞪了他一眼,沈浪赶紧带着笑退后两步,手里还做了个继续的动作。 我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就连走廊对面班级的同学都挤了出来。心里也不想再和这丫头墨迹了。 “行,道歉就道歉,不过你要是输了呢。“ “我输了,随你怎么样!“楚玥已经热血上头,这种承诺都敢随随便便的说出口。 “好,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 可能真的是安稳日子过太久,我居然会跟一个小丫头片子折腾起来。 自那天开始,楚玥的学习热情比之前更加可怕,就连食堂吃饭都带着本袖珍英语字典。桌上的辅导书和试卷堆得摇摇欲坠,我真怕会不小心倒下来给这小丫头埋了。 我不管她想证明什么,反正我是不会让她得逞的,早点教她一些社会的残酷对她的成长也有好处。 可话虽这么说,但我的日子还是照常过。该吃吃该喝喝,放学依旧第一个冲出教室往家跑。 因为月考的难度对于我和楚玥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考高考低无非就是答题时够不够细心,写完了有没有认真检查。 她那么拼对于月考而言其实根本没什么实质性帮助。 考试前一天晚上,沐婉荷吃饭的时候就显得有些小兴奋,晚上也没陪在我身边看书,一个人躲在屋子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 她不在,我这边也没什么心思,毕竟这一年多来我已经养成了习惯,旁边少了她,看一会儿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妈,你在里面干嘛呢,我能进来不。“经过上次的乌龙事件,先敲门已经是必要程序,不过一般沐婉荷都会轻声让我进来。 “嗯,等五分钟,不不不,等十分钟再进来。“ “哦。“我一头雾水的坐在椅子上对着木门发呆,反正这十分钟我也不可能有心情看书。 “妈,十分钟了,我进来了啊。“ “别别别,再等五分钟。“我感觉自己就像个傻子一样,站在门口不知所措,心里好奇她到底在里面干嘛可又不敢推门。 前前后后等了二十来分钟,沐婉荷灵动的声音终于传了出来。 “好了,进来吧。“ 我迫不及待的推门进去一看,好家伙,满满一床都是衣服,从里到外一样不缺。 沐婉荷顺着我的视线看了眼床上,赶紧手忙脚乱的把那些花花绿绿的内衣裤塞进了被子里。 “妈,你这干嘛,要搬家啊。“ 沐婉荷扭头白了我一眼,“什么搬家,你不是快要开家长会了么,我准备准备。“ “我的天,我这试还没考呢,你就准备上了。家长会对你就那么重要?“ “那可不,说好了要做个称职的妈妈,可高中都过去一半了,我一次家长会都没去过。“高中开学以来总共三次家长会,沐婉荷每次都兴致勃勃的想参加,每次都落空,第一次是陪陈珺去找女儿,第二次是组织公司的内衣show,第三次则是参加公司的年终大会。 我对家长会倒是真的无所谓,但在沐婉荷心里,已经快落下心病来。 第三次缺席家长会时她整个人都特别失落,我还安慰了她半天,结果她居然说了一句让我啼笑皆非的话来,“连儿子的家长会我都没参加过,我感觉自己这妈妈当的都不完整了。“ 看来这一次她为了成为一个完整的妈妈,算是煞费苦心。 “别愣着了,看看妈妈穿这身去合不合适,“我转头扫了她一眼,原来她折腾了二十多分钟最后就选了一件黑色的连衣裙。不过款式么,倒还算是时尚。 对折领口设计,既能遮住事业线又能修饰她颈部的线条美。简洁的高低荷叶边袖口,层次分明,露出的白皙玉臂宛如出水藕段。 腰部则依旧是她最擅于驾驭的修身型,那小蛮腰的优美曲线根本挡都挡不住,还顺带把腿型拉的更长,双层荷叶边过膝下摆,既有点可爱又恰好能露出她迷死人的小腿。 整体而言,这身显得温婉靓丽,也不失优雅气质。总结起来就是两个字。 “好看!“ “我没问你好不好看,我穿什么你都说好看,我问的是合不合适,会不会感觉有点太嫩了。“沐婉荷不住的打量着自己,看样子刚刚她应该已经把床上的衣服都折腾了一遍。 “这你就别操心了,说句实话,就算你套一麻袋过去,也有人觉得你嫩。“ 沐婉荷浅笑着叹了口气,“就知道问你没用,整体就知道胡说逗我开心。算了就这件吧,陈姐说这件比较合适,更正式也更端庄一点。“ “对了,参加家长会我要带什么不?或者是我要作什么准备么?“ 我四仰八叉的躺在她的大床上,“参加家长会就是听老师训话或者吹牛,带耳朵就行了,有什么好准备的。妈,你别紧张。其实家长会很无聊的,到时候你肯定会失望。“ 其实,一中家长会怎么开我根本不知道,因为沐婉荷缺席,所以每次我都是直接开溜,不过按照初中时的套路,应该也差不了多少。 “好吧就听你的,你先出去吧,妈妈要换衣服了,等会陪你一起看书。“ 我立刻爬起身,往门外走,关门后我又拉开一条缝伸出脑袋对沐婉荷笑道。 “妈,你别折腾自己了,万一到时候全班家长都盯着你看,你让我们班主任脸往哪放。“说完没等她回应,赶紧先一步帮她关上了门。 现如今,这种类似的调侃打闹已经很自然的融进了我们的生活中。 她有时候像妈妈,有时候又像知己,有时候又像一起玩耍的小伙伴,这让我不由的感觉自己的世界里只要有一个沐婉荷,别的就都不重要了。 这次的月考,为了应对和楚玥的较量,我答的很认真,而且第一次反复检查了多遍。如果这样我还是只能位居第二的话,那即使道歉我也心甘情愿。 可事情的发展远比我想象中不可思议,出分的那天,我第一次拿了全校最高分,而楚玥居然只考了全校第三,比我整整少了三十多分。 并且那天是她第一次没有来上课。 这样的结果自然是我意想不到的,首次拿到全校第一的好心情也因此荡然无存。 “你知道楚玥为什么没来学校么?“我刚一坐下,沈浪就满脸严肃的看着我,好像是我动了她的奶酪一样。 “不知道。“我收拾着课桌,不冷不热的回了一句。 “还不是和你打赌闹的,学疯了呗,考试前生了病,结果还硬顶着38度的低烧参加考试,你别看她年纪小,这脾气犟着呢。“沈浪叉着手不住的叹息,一副心疼肉苦的模样。 我心里也有点不舒服,但转念一想,这事也是她先挑起来的啊,还不是呛火呛到那地步的。 小小年纪,死脑筋,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证明什么。 “而且你知不知道,她以前小的时候患过很长时间的自闭症,据说快上初中时才好的。所以你以后真得改改脾气,得学着怜香惜玉,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就算骂你两句又不会少块肉不是,干嘛那么上纲上线。“我转头诧异的看着沈浪,一时间居然找不到话来怼他。 “我说老沈,你这已经不是胳臂肘往外拐了,你整个人都已经飞出去了吧。那天你不也看见了,都是形势所迫,而且要不是她一直咄咄逼人,我干嘛和她打赌,结果她倒好,自己先躺下了。反正不管你说什么,这锅我可不背。“ 我趴在桌上也不理沈浪,心里还有点忿忿不平,于是小声的嘟囔了两句解气,“我脾气怎么了,沐婉荷还夸我是暖男呢,切。“ 等到了第三天的家长会时,我第一次在班上有了种坐立难安的不适,沐婉荷很快就要来了,我感觉自己久藏于室的珍宝就要暴露于世人面前,这让我既觉的有些兴奋又有点微微的酸涩。 离家长会开始还有十多分钟,火箭班的同学及家长都已经全部就位,只剩我旁边的位置还空着。 看来沐婉荷今天也要享受一下我当初第一次进班的感受了,班主任看了眼表,又扫了眼下面的人群,偌大的教室唯一的空位自然是特别扎眼,好在我现在算是周老师的心腹红人,她也只是看了我一眼,随后笑着低下头,继续整理手里的文案。 离开始时间还有五分钟的时候,我亲爱的沐婉荷终于出现在了教室门口。 我赶紧对她挥了挥手,视线相碰时,那种九年分别后初次与她见面的惊异感却再度袭来。 她居然去做了头发,虽然只是很普通的空气烫,但整个人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了。额前的刘海像是划过眉梢的柳枝,把脸型承托的更加小巧精致。撩人心怀的大眼睛比往常更显动人,修长的睫毛则使得眼神更富有灵气。鼻梁精致挺翘成了白皙皮肤底板上不可或缺的点睛之笔。而那线条分明的嫣红娇唇则泛着令人迷醉的晶莹水润光泽。 她今天没有梳马尾,飘逸的秀发打着小卷自然的垂落在两肩前,与她弧度完美的脸颊交相辉映,简直女神范十足。 不知道是因为记忆出现了偏差还是她这段时间修养的好,我之前印象里的宫泽理惠已经不复存在。 现在的她完全和夏日香气里的孙艺珍不相上下,无论是五官还是气质都颇为相似,让人根本舍不得离开视线。我不用回头都能猜到,班里的男性应该都沦陷了。 可我还是有点不能理解,她不是怕自己显得嫩么,可这样一来岂不是都要嫩出水了。 沐婉荷看着满满一屋子人也傻了眼,尴尬的微笑了一下。可她此时的待遇跟我当初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我是进门没一个人看我,她是进门没一个人不看她。 就连周老师也用手扶住眼睛盯着沐婉荷看了半天。 “你是白风远同学的……姐姐吧。“得,我就知道是这么个结果。 沐婉荷急得脸都红了,两只手一起伸出来晃动,“不是,不是,我是她妈妈。“随后似乎还觉得力度不够,又补了一句,“亲生妈妈。“ 班级里原本的平静立刻就被打乱了,各种细微的交谈声层出不穷。老沈隔着几张桌子对我又竖大拇指,又拱手的,完全一副五体投地的佩服神色。 “哦,这样啊,那白……妈妈,你快就坐吧,我们要开始了。“沐婉荷为了掩饰尴尬,低下头轻轻用手挽着鬓发快步朝我走来,可就这一举手一投足都散发着让人窒息的魅力。 直到坐在我的身边,她才轻拍胸口呼了口气。 “妈,你怎么还去做了头发啊。“我小声的靠在她身边问道。 她沮丧的看着我,嘴都忍不住想嘟起来,一脸上当受骗的模样。 “还不是陈姐,非说我发型显得不够正式。我都后悔告诉她说要参加家长会这事,弄得她比我还上心,今天她连班都没让我上,非拉着我去做头发,结果就被她做成这样了。“ 我茫然的点点头,依旧牢牢盯着她,真的挺像孙艺珍,而且感觉还更要漂亮点。 “怎么了?是不是不怎么好看啊。“她看我一直不说话,紧张的不停顺自己的刘海。 我摇摇头,“不是不好看,是好看的有点儿过了,我现在不用回头都能感觉到一大股视线集中在你身上,看来今天班主任的风头铁定是要被你抢了。“ 沐婉荷咬着下唇止住笑意,用手指轻点我的腰眼,这是她最近才发现的我这个小弱点,就已经利用的出神入化。 “正经点行不行,妈妈可是很重视这次家长会的。“说完她端坐起身子,背挺的笔直,目光清澈的看着讲台上的周老师。 可三分钟之后,她端庄的姿态就被窘迫所取代。她凑到我耳边小声训斥道,“你个坏儿子,我不是都问你要准备什么了么?你还说带耳朵来就行,怎么他们都带着笔记本做记录啊,你就是成心想让妈妈出丑是不是。“她一边说着,一边掐住我腰间的软肉。 “我错了,我错了,你先撒手行么,给别人看见多不好。跟你说实话吧,这家长会,我和你一样是第一次参加。“ 沐婉荷略带狐疑的看着我,“怎么会呢。“ “你想想,之前三次我又没家长来,那我参加干嘛。“ “这……对不起啊,是妈妈不好,应该早点来参加的。“沐婉荷的眉宇立刻就消沉了几分。 “没事儿你不用自责,其实你不觉得这家长会很无聊么,他们记录的再详细又有什么用,第一名还不是你儿子。“ 沐婉荷听了这话顿时眉开眼笑,现如今对哄她开心这件事我已经是驾轻就熟,得心应手。 “看把你能的,不过说的也对,还是我儿子最棒。“ 原以为家长会就是大家坐在下面听听班主任总结下过去,再展望下未来,可没想到居然还有个意外环节。 “下面,请全年级第一白风远的妈妈上台来分享一下她是如何督促子女取得这样的好成绩的,大家欢迎!“ 班主任话音刚落,我腰间的软肉立刻又被掐上了,沐婉荷急得都真使上了力气,这一下又酸又痛差点给我掐站起来。 “怎么还要上台啊,我什么都没准备,今天真被你害死了。“沐婉荷蹙眉对我咬着耳朵,可周围雷鸣般的掌声却排山倒海一样袭来,根本不留给她任何犹豫的功夫。 沐婉荷只得站起身,红着俏脸缓缓上台。 她一松手,我赶紧揉了揉腰,心想女人还真是毫不讲理啊,刚刚还跟我道歉来着,这一转眼就掐上了,还掐的这么狠。 沐婉荷走到台前,接过老师的话筒,微微低头冷静了片刻,随后挂着招牌式的小梨涡轻声开了口。 这一刻她说什么其实根本不那么重要了,形象配合声音已经成了足以让人迷醉的视听盛宴。 “其实我也没什么特别可以分享的,主要是我儿子自己很懂事,每天放学都会按时回家,晚上也会很自觉的去学习,十一点入睡,五点起床,学习和生活安排的有条不紊,我也从来没有因为这些事督促过他什么。“沐婉荷说着说着就停住了,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呆滞。 “白妈妈,白妈妈?“班主任看她半天没说话,轻声提醒了一句。 “哦,因为我做的其实真的不太多,如果非说有什么的话,那也就是每晚我会陪着他一起看书学习,当然我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他有没有帮助。“沐婉荷刚说完,底下的家长们就开始整齐划一的记录着。 扭头看了眼沈浪,他正探着头盯着他爸手里的小本子,看了几眼以后突然叹了口气,抓着头发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我隐约感觉沐婉荷这一段话将要引发一场家长陪读的热潮来。 “所以白风远能有这样的成绩,完全是他自身的努力,我为他付出的其实很有限。我相信班里的其他同学也一定都这样的潜力,希望大家能一起努力帮助孩子挖掘出来。“ 沐婉荷说完微微欠身鞠了一个躬,步履轻盈的走下了台。 我也不知道大家到底听出什么来了,总之掌声雷动,久久没有停息。 家长会结束后,很多父母都围了上去,想单独和班主任讨论下孩子的情况,我原本是想拉着沐婉荷离开的,可她却不愿意,非说自己第一次来一定要和班主任打下招呼。 我拗不过她,只好先去教室外等她。回头看了眼,随着沐婉荷的靠近,原本拥挤的人群不分男女立刻让出了条道。 她有些受宠若惊的一边点头致谢一边走向班主任。 而一路走出教室的我,也不断受到来自四面八法的恭维,尤其以男性家长居多。 这还真是母以子为贵,子以母为尊。 “白风远。“ 我正靠着走廊外墙发呆,楚玥突然走到了我身边。她的脸色已经恢复了往常的红润,看起来身体应该康复了,“有事儿?“ 楚玥看着我,随后轻轻吸了一口气。 “对不起,我之前真不知道她是你妈妈。我为之前自己的无知向你道歉。“ “没关系,你也不是第一个搞错的。怎么样,病好了?“我轻描淡写的化解了她道歉的尴尬,并象征性的问了她一句。 可一说起病,明显就能看到这丫头一脸不服气。她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随后清了清嗓子,义正辞严的看着我。 “我输了,你说吧要我做什么。“ 虽说嘴里是输了,但那小脑袋却扬的比以往更高。 我笑着摆了摆手,继续把视线拉向远处的操场,完全没有继续和她争斗下去的意思。 “算了吧,这次你是带病考试,我胜之不武,就当没这回事好了。“ “不行,片辞贵白璧,一诺轻黄金。没照顾好身体是我自己的事,与打赌无关,我也不想欠你什么人情。“听了楚玥的话,我只得无奈的摇头。 转眼看着她那黝黑倔强的眼眸,我知道自己如果再推辞下去,事情肯定又要变的复杂起来。 “行吧,我说什么你都照做是么?“ 楚玥脸上只是快速的闪过了一丝紧张,随后便坚定的“嗯“了一声,那视死如归的表情配上她的萝莉笑脸,显得颇为滑稽。 “那你先等会儿。“ 我掏出手机,发了条信息,过了十多秒便有了回应。随后我转过身,面对她靠墙站着,语气平淡如常。 “你把眼镜摘了吧。“ “什么?“她原本严肃的表情突然被打乱方寸,僵在了脸上。于是我又逐字逐句的重复了一遍,以表示她并没有听错。 “我说,我要你做的事就是把眼镜摘了。“ 她依旧是不明所以,但还是伸手放到了镜腿上。摘下眼镜的前一刻居然还傻乎乎的问了我一句。“你是让我以后都摘了,还是就现在摘啊。“ 我叉着腰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以后随你便,现在摘了就成。“ “哦。“楚玥微微侧低下头,慢慢的把她那双超大号的眼镜拿了下来,动作轻缓的折起眼镜腿,局促不安的握在手里,接着才缓缓的抬起头。 与一开始的趾高气扬完全不同,她抬头的动作犹豫而缓慢,我等了半天才勉强看到她整张小脸。 摘下眼镜的她确实比原来好看不少,虽然近视让她的双瞳少了几分神采,但却是难以言喻的明净清澈,完全没有任何污浊的痕迹。脸颊娇嫩微微带点肉,皮肤却是欺霜赛雪。红润的樱桃小嘴因为些许紧张舔了几次,在阳光下呈现可爱诱人的色泽。 此时的楚玥完全就是个娇小柔嫩的甜美小萝莉。 我一边假装看她,一边悄悄侧过身,贴紧墙壁,缩在了墙体连接的立柱边。 楚玥看我一直没说话,也不敢抬头看我,却也没再低下头去。白皙的双手不断摩擦着眼镜的框架,沉默的站在原处,直到脸蛋上逐渐泛起了阵阵红晕。 我觉得差不多了,毕竟人家还只是个小女孩儿,脸皮薄,在这跟罚站似的也不好看。估计从小打大,她也没被罚站过。 “嗯,摘了挺好看的,那就这样吧,咱俩两清了。“说完,我探头看了眼教室里,发现沐婉荷似乎还在和班主任交谈。 于是便和楚玥打了声招呼,“你以后别那么拼命,也别总觉得我看不起你。其实在我心里,一直都是认可你这个对手的。毕竟从小到大,你可是第一个把我压在第二的学生。好了,我还有事,回见。“ 说完我便赶紧往走廊的那一边跑去,转弯时,我发现楚玥似乎还站在原地没动。 “怎么样,满意了吧。“我抬起脚轻轻踹着缩在角落里的沈浪。“满意满意,真是好兄弟,你看你看,多可爱的女孩子,老夫这颗少女心啊。“沈浪笑的都快成裂口女了,勾住我的脖子,非给我看手机。 我随手划了几下,这家伙这么一会儿居然拍了十几张。 “你本来不就说想看看么,怎么还拍了照,这万一要是传出去,那小丫头不得劈了我,快删了。“ “千万别,老白你放心,回去我就放进电脑做个双层加密,要是传出去一张,你锤死我。“他一说完,赶紧把手机塞进了裤兜,双手还牢牢捂住,一副誓死捍卫的表情。 “你可真没出息。“我一脸鄙视,挺大个子居然还是个萝莉控。 “那是,我要是天天能看到像你妈妈那样的美女,我保准比你还有出息呢。老白,你和我说实话,那真是你妈妈?“ “废话,如假包换。“沈浪又把手机往兜里塞了塞,走到我旁边,长吁短叹道,“本来吧,我还以为我妈已经够年轻够漂亮的了,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等回头我得好好和我妈说说,打压一下她的嚣张气焰。“ 我扭头瞥了他一眼,“无聊!没空和你胡扯,我先回去了。“ 说完我又假装去掏他手机,沈浪立刻蹦的比兔子还高,赶紧退后好几步。 “二傻子。“我笑着骂了一句,转头往教室走去。 到了教室门口,楚玥已经离开,我百无聊赖的又等了十来分钟,沐婉荷终于在一帮家长的簇拥下出了门。 她脸上始终保持着淡淡的笑容,既温和,却又带着几分距离。 “那个,沐妈妈,我们留个联系方式吧,以后有什么好的经验也可以分享不是,现在为了孩子都不容易啊。您教子有方,可千万别藏私啊。“ 一个身着boss新款西装的中年男人从旁边凑了上来,一脸正直的对沐婉荷说道。他刚说完立刻就得到了旁边好几位男性家长的附和。 每个人的表情里似乎都只有一句话,“一切为了孩子。“ 沐婉荷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依旧挂着礼貌的微笑。 “不好意思这位家长,我的电话是公司配的,只能为工作使用,所以不方便私人联系。而且我真的没什么好分享的,主要还是我儿子自己争气。“ 她这段推托之词说的简直顺的不行,完全没有任何生疏感。我基本能想象到,来到市里之后她应该说过不少遍同样的托辞。 有几个家长似乎还不愿放弃,刚想要开口。我已经先一步走了过去。 丝毫不顾及众人的目光,随意的搂住沐婉荷的肩膀,用自己的身体把她和众人隔开,嘴里却如同撒娇一般的开了口。 “妈啊,你怎么现在才出来,我都饿了。“ “我这不是难得来一趟,肯定要多和班主任了解下你的情况,免得你总是报喜不报忧的。“对我的亲密动作沐婉荷早已习惯,所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于是我也不管其他人,东一句西一句的和沐婉荷瞎扯。在留下一个母子关系真融洽的议论后,带着她离开了学校。 回去的路上,沐婉荷双手背在身后,一脸的满足,时不时的还扭头看我一眼。 “怎么样,现在算是完整的妈妈了么?“ “体验还是挺好的,主要还是多亏了你给妈妈长脸。我今天表现还可以吗,没让你这个全校第一丢什么面子吧。“她侧过脸期待的看着我,双瞳里流动的灿烂波光简直就在和我说,“快点夸夸我“。 其实现在我有点能理解她为什么如此重视家长会。毕竟她人生中只参与过我一次学校的活动。而那次的结果却是如此的悲惨,以至于让她想到了自杀或是出家。 新生活的开始,她急切需要一次这样的活动来弥补心里的创伤以及向我证明她可以是个合格的好妈妈。 想到这些,我不由的有些心酸。但还是以最灿烂的笑容来回应她的期许。 “总的来说,沐妈妈今天在各个方面都表现的极其出色,有过之而无不及,完美的凸显了一个美丽女性在教育子女方面的卓越光辉。只是有一点小小的瑕疵。“ “什么瑕疵。“沐婉荷立刻停下脚步紧张的看着我。合着我刚刚前面那几句夸奖她都没听见,就光听见瑕疵了。 “你上台的时候说自己为我做的事情不太多,也没有帮到我什么,这句话就是最大的瑕疵啊。“沐婉荷听了我的话,眼神短暂的又出现了刚刚在台上的失神。 “可我的确没为你做什么,学习上不用我帮忙,而且我也帮不上忙。生活上就更过分了,每天的早晚餐还是你做的。“她的语气不免有些失落,声音也越来越小。 “不过说起来,还是你表现的太好,根本没留给我什么发挥的空间么。“她的语气突变,居然有些幽怨的瞟了我一眼,这可真让我哭笑不得。 我凝神思考了片刻,然后问她。 “妈,你说对一个人来说,什么才是最好的。“沐婉荷扑闪着大眼睛疑惑的看着我。 “你这是什么怪问题,问的也太空泛了。健康,金钱,权力,甚至是尊严,信任,理想都可以是最好的啊。“ 我听完摇了摇头,“这问题其实并不空泛。像你所说的那样,病人觉得健康最好,穷人觉得金钱最好,被压迫者觉得权力最好等等,把这些都归纳到一起,得出的结论就是,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最好的。“ 沐婉荷听完若有所思的咬了下食指关节,我则把话题重新引回到自己身上。 “所以,你所说的学习上的帮助,生活中的早晚餐对现在的我来说都不是最需要的。学习我自己学就好,饭我也可以自己做。即使你真的帮上忙,于我而言也并不是最好的。“ “那对你而言,什么才是最好的?“ 我看着沐婉荷的双眼无比认真的回应道。 “你的陪伴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 她原本同样认真的表情在听了我回答后立刻变得有些忍俊不禁。 “刚认真说几句,又变着法儿来哄我。“ 但我此时的表情却依然十分正经。 “这可不是哄你,我说得是事实。你得想想这些年我最缺的是什么,可不就是亲生母亲的陪伴么。所以你已经非常准确的切入了我最需要的点。而且你也不要觉得陪我看书什么的不足挂齿。据我所知,大部分的家长晚上要不就是看肥皂剧,要不就是出去打牌。像你这样每天陪我看书坚持一年多的,完全已经是父母的表率了,这对我的帮助可是至关重要的。所以我能有这样的成绩,你可是功不可没。妈,谢谢你!“ 我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通,但确实是我的肺腑之言。沐婉荷听了我的话,慢慢侧脸看向了另一边,只留给我一个后脑勺。 我退了半步斜身偷瞄了她一眼,沐婉荷的嘴角挂着甜美的微笑,可眼眶却红了一片。 于是我继续故作正经。 “妈,你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呗,干嘛还背着我。“ 话音刚落,我就听见沐婉荷做了几个深呼吸,又赶紧抹了抹眼角,随后才慢慢回过了头。 嘴角的小梨涡倒是藏好了,但再度湿润的双眼却来不及擦拭。 “反正我是说不过你,不过不管你是不是真的这么认为,妈妈都会一直陪着你的。没有见证你的童年已经是我此生无法弥补的遗憾,所以你以后人生的每个阶段,我都会守在你身边。“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家长会之后,班里同学的表情更加压抑了,而且很多同学看我的眼神已经从原本的敌对变成了一股子的幽怨。 看来沐婉荷分享的经验已经被一批家长付诸了行动。但令人意外的是楚玥反而变得和以前不同。 如今的她偶尔居然还会回头和我说上几句话,或是找一些特别偏的题目和我探讨,我也很好奇她到底是从哪里找来这些千奇百怪的题目来的。不过我倒是很喜欢和她一起研究,毕竟从智力上来说,她算是全班唯一能跟的上我节奏的。 而每当这时,沈浪总会凑上来不疼不痒的说几句话或是斗个闷子,有时还总把楚玥说的满脸通红。 他这司马昭之心,反正我是已然心知肚明。 这天下课,我坐在位置上又在听沈浪给我说侦探故事。反正他那张嘴就是八卦炉里炼过的,不上课不吃饭不睡觉,你就别想它能堵上。 可这时突然有人拿着书插到了我们中间。 “白风远同学,能麻烦你给我讲讲这道题么?“我诧异的回头看了一眼,印象里好像是这学期刚刚调进火箭班的新血液之一。 外表白白净净的书生气十足,可身材却实在是有些单薄,感觉上比唐辉还柔弱一点。 我不由感叹,应试教育害死人啊,好好的男生一点阳刚之气都没有。 沈浪很自觉的闭起了嘴,往旁边挪了一点给他腾出位置。 我拿过他手里的习题,看了眼封面,也不知道是那里来的什么密卷。 这时楚玥也回过了头,扫了眼那个男生然后又转了回去。 我快速的瞄了眼题目,也不算特别难吧。 “那个……不好意思,你叫什么名字?“我不得已问了个尴尬的问题,结果沈浪扑哧就笑趴在桌上,一点儿不给我留面子。 “我叫黄睿文。“他倒是完全没有不悦的意思,很爽快的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哦,你好,这个题你可以这样,先设0 ≤X1≤X2≤1 ,然后……“我拿起笔写写画画,尽可能简洁明了的说清解题思路。 “我懂了,谢谢你。“他非常客气的向我道谢,随后便拿着习题册回了座位。 自家长会之后,偶尔也会有那么几个同学来问我题目,甚至有胆大的还会去问楚玥. 一开始楚玥总会推脱给我,但有时候她觉得我的解法太复杂,又忍不住插嘴,慢慢的她也适应了给别人讲题。 对于这点,我们俩倒是不会藏私,能讲明白的必然不遗余力,不管怎么说,好歹也是要相处三年的同学。 而且经过上次和楚玥的争执,我对这些埋头苦学的莘莘学子也有了一定的理解。毕竟这是火箭班,重点大学的摇篮。 所以黄睿文这一出,我根本没往心里去。只是没想到后面的日子里,他来找我的频率越来越高,最后问完题还会简单和我聊一会儿。 但不得不承认,他的分寸却把握的很好,丝毫不会让人有厌烦的感受。 这天黄睿文问完刚走,沈浪就皱眉凑到了我面前。 “老白,我觉得这人有问题。“ “什么意思?“我一听就知道,这家伙病又犯了。 沈浪摸着下巴装模做样的说道,“你看他每次来找你解题,眼神都有点飘忽,而且很少和你对视,这说明他有点心虚。而当你每次问他什么,他都会快速的响应,就像在极力的附和你,想赢得你的认同和共鸣,说白了就是在刻意讨好你。而且我了解过,他家是开西餐厅的,家庭条件相当不错,你要说他没有私人家教打死我也不信。所以找你解题很可能只是借口,目的是在有意接近你。“ 我看沈浪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也起了点好奇心,“他好好接近我干嘛?“ “这个么,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看他柔柔弱弱跟个伪娘一样。据我周详的观察和敏锐的直觉,我估摸着吧……“沈浪不住的皱眉摸着下巴,还真把自己当名侦探。 “你摆个毛的pose,有话快说。“我本来性子就急,他还总喜欢说话留半句。 “我估计他是个gay ,应该是看上你了。“ “噗嗤……“沈浪一本正经的刚说完,前面的楚玥已经笑得趴在了桌子上。 我一头黑线的用脚轻踹了下楚玥的椅子腿。 “你一个小女孩,别什么都听成不成,还有没有点学霸的样子。“ 楚玥完全没理我,趴在桌子上笑的停都停不下来。 我也懒得管他,直接伸手掐住了沈浪的大腿。 “你怎么不说他只是拿我当幌子,其实是来借机接近你的呢。“ “老白,白哥,快撒手……我这不是大胆推断,小心论证么。这么长时间你看他和我说过一句话吗?别说我了,就连我们可爱的楚玥小美女,他也没多看过一眼啊。“ 都这时候了他还不忘调戏一下楚玥,惹的小丫头又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可沈浪却是甘之若饴。 “得了吧,你个半吊子别胡扯了。合着问个题还问出性取向来了。“ 沈浪笑着摊开手,一副爱信不信的表情。 虽然沈浪的话看似戏言,但在我心里却还是有了一个疙瘩,可黄睿文表现的又极其正常,为人处世彬彬有礼,非常有节奏的就拉近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就在我快要忘记沈浪的推论时,他突然有一天对我发出了邀请。说是自己最近有好多知识点模糊不清,希望我能抽出周日的半天去他家帮他梳理一下。 这一下的确让我有点措手不及,答应吧,总觉得有些变扭,可要说拒绝吧,关系差不多也到这了。 大家都是男生,总不能像女孩子一样扭扭捏捏。 于是周日下午和沐婉荷说明了情况,她倒是很支持我主动帮助同学。 既然如此,我只好怀着复杂的心情去了他位于一中附近的出租房里。 黄睿文的家庭条件的确不错,据说他家在市区边缘还有套别墅。可为了免于上下学奔波,他家人还特别租了这么一间两室一厅的房子。 这里可是学区房,来回炒了这么些年,价格自然是不菲。 上门后,他很礼貌的带我进了卧室,还给我拿了饮料。随后便拿出书和笔记摊在桌上。 我小心翼翼的坐在他旁边,尽量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课本上。 但十多分钟后,我基本就已经放下心来,他的确听的很认真,所提的问题也都在关键节点上。我原本不安的心情也逐步平稳下来。 差不多过了一个小时,门外突然传来开门声,黄睿文冲我打了声招呼,让我先休息一会儿,然后就出了卧室。 出于礼貌,我也仅仅是坐在椅子上用目光扫视房间。房间不算特别大,触目可及之间,基本都是教材和辅导资料,光是白花花的卷子就差不多堆满了一个书柜。 墙壁上除了一副天道酬勤的字画就再无其他的装饰。 屋里连本普通小说都看不见,更别说其他什么娱乐设备了。 就这么百无聊赖的坐了二十多分钟,黄睿文居然还没回来。我有点坐不住了,犹豫了片刻还是站起身推开了房间的门。 出门的那一刻我步子就僵住了,事情前后反差之大让我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除了一句“我操“,剩下的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客厅里,一个身材丰腴的女人全身赤裸,正手撑着沙发边缘努力向后撅着屁股。两颗硕大的木瓜吊钟乳随着身体的前后摆动左摇右晃,像是随时会掉落下来,冬枣般大小的紫葡萄在一片深红色的乳晕上随着节奏欢快的舞蹈着。 大片裸露的肌肤虽然不算特别白皙,但却有着成熟女人的诱惑质感。而身上多余的脂肪则在冲击下泛起轻微的涟漪,简直肉感十足。 女人的脚上还穿着双红色高跟,为了维持猛烈撞击下的身体平衡。两腿的膝盖不得不弯曲内敛,使得原本就丰润的臀部更显得淫靡。 身后的黄睿文光着下半身双手死死掐住女人结实而丰满的臀瓣,无比凶狠的耸动着屁股,每一下都是整根抽出再大力的侵入。经验丰富的完全不像是个高中学生。 我的出现似乎完全没有影响到两人的春宫欢愉,女人甚至有些兴奋的颤抖,她高扬起脑袋,从纷乱的长发里露出还算精致的五官。嘴里则死死咬住一条蓝色的内裤,看款式大小,应该是黄睿文的。 她一边承受着性器的侵入,一边又极力压抑着想要欢叫的欲望。恍惚之间,她居然还顶着那双水汪汪的桃花杏眼,妩媚的刮了我一眼。 但眼角几条细长的鱼尾纹还是暴露了她这身骚肉的真实年纪。 “白哥……再等我……一会。“黄睿文的表情完全变成了另一个样子,表情狰狞的像是遍尝酒池肉林的魔鬼,原本文质彬彬的脸庞也变的无比邪淫。 我压根没理睬他的话,赶紧转身回了房间,顺手把门关紧。 重新坐回位置后,我用双肘撑住桌子,双手交叉合拳抵住额头,闭起双眼,不断的做深呼吸。 在最短的时间内压抑住了心中的悸动以及强烈的生理反应。 随着一口火热的浊气吐出,我的心情已经基本恢复了平静,思绪也清晰起来。 那个女人虽然面容姣好,但年纪应该不小了,可身份却并不好猜,总不会是他的女朋友吧。 不过黄睿文明知道我在房间里,为什么还要来这一出。他就这么的饥渴,急不可耐的连送我出门都来不及。 还是说他根本就是故意给我看的。 难道是那女人性欲太过旺盛,他一人吃力,所以想找我来搭把手。可这也未免太毁三观了吧,外面的男生真的是那个文雅好学的黄睿文么。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门外又传来开关门的声音,过了片刻之后,黄睿文衣着如常的推门走了进来。 此时的我已经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只能尴尬的点点头。 “白哥,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他的表情倒是出乎意料的平静。 “你放心,我不会和别人说的,你自己注意安全就好。“反正不管怎么样,先抽身事外总是没错的。 黄睿文看着我笑了笑,语气平淡的问我,“白哥,你知道她是谁么?“ 我茫然的摇了摇头,“她是我大姨,平时经常来照顾我的。“ 虽说这种近亲之间的亲密小故事我也不算第一次见了,可唐辉和唐烁在我眼中只有满满的爱意和青春的美感。 而黄睿文这一出却只是充斥着赤裸裸的性欲。 我惊讶的看着他,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你这胆子也太大了吧,万一你妈知道,那还得了。“黄睿文听完哈哈大笑,满面春风的拍我的肩膀。 鉴于他的手刚刚摸过一个女人的屁股,所以其实我是有点反感的,但碍于情面也不好躲闪。 “我妈早就是我的女人了。“ 我如果被雷击一般愣在原地,他之前所有的表现和说的每一句话都远不及这句话带给我的冲击强烈。我深深感觉到心头某一块从未踏足却神圣无比的领土遭到了亵渎。 我猛的站起身,大声呵斥道,“你他妈是疯子吧!“ 黄睿文似乎也没料到我的反应会这么大,他两个眼珠来回转了半天,才好声好气的硬拉着我重新坐了下来。 “白哥你别生气,我妈她也有需要啊,何况我爸早就在外面找了小三。这几年她过的很辛苦,那方面几乎都是空白。不就是根鸡巴,我为什么就不能给她。既然我是她身上的一块肉,那现如今我再用身体回报她又有什么错!不管是我妈也好,我大姨也罢,她们本质上都只是女人。“ 他激昂慷慨的说了半天,满脸都是爱意。我皱眉看着他,虽然他言辞凿凿的猛烈的冲击着我的三观,但我还是很准备的抓到了他话里的漏洞,因为他从头至尾说的其实只有一个字,那就是“欲“。 但这是毕竟是人家的家事,我作为一个外人说多了就是越俎代庖。 “你妈居然也能同意啊。“我不想再听他的歪理邪说,移开视线,顺势岔了话题。 “一开始么,肯定不会愿意,但这种事稍微想点办法还是不难的。“说完,他拿出手机,打开了私密相册大大方方的丢到我面前。 “你看,这就是我妈,身材不错吧,和我大姨一样,奶子特别大,而且下面很紧,水也特别多。“ 我拿着他的手机,粗略的看了几眼,身材的确和刚刚那个女人不相上下。只是照片中女人,虽然被剥了个精光,但却双眼紧闭,似乎还在熟睡。 我往下滑了滑,居然还有他手握淫器放进女人嘴里的照片。我手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赶紧还给了黄睿文。他这大无私的分享精神让我根本承受不起。 尤其是他介绍商品一般的台词和洋洋得意的表情让我没来由的感到一阵生理及心理的双重恶心。 “你给你妈下了药?“我回想着照片里女人的表情问道。 “白哥果然聪明,用这个办法其实是最快的,下点安眠药,操完以后,痛哭一场再装装可怜,基本就算拿下了,再怎么说我也是她儿子,不会对我怎么样的。这地方最多只有我们三个人,操了一次就不怕没第二次。女人都一样,只要一次操爽了,后面都是随便玩。她和我大姨身上的洞我都开发过了。大话我也不多说,她们那身肉可都是极品,保准你玩一次就上瘾。“黄睿文收起手机,笑容越发神秘起来。 而他完全不加掩饰的粗俗话语再一次让我重新认识了这个十七岁的少年。 我不断的进行深呼吸来调节自己的心绪,但他最后一句话还是打断了我的节奏,“不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黄睿文又往我身边挤了挤,满脸淫秽的看着我说,“白哥,你觉得我妈和我大姨身材长相怎么样。“ 我盯着他的双眼看了许久,却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透面前这个人,可他的意图藏得越深,我就越想探究下去。 于是我模棱两可的敷衍了一句。 “嗯,都蛮好的。“ “那就成,白哥我和你商量个事呗。“看着他越发亢奋的神色,我的心情倒是彻底冷静了下来。 “你说吧,什么事。“ “以后吧,我大姨和我妈你随时都可以来上她们,想上几次都可以。我用她们两个人,换你妈妈一次行不行?“…… 第三章 伴随着黄睿文的话说完,四周的环境突然就配合着气氛安静了下来,原本吵杂的蝉鸣像是被人扯去了鼓膜,楼下卖水果响个不停的大喇叭也适时的收了声。 我一脸漠然的看着他的眼睛,大脑却似乎能清晰看到自己血管中血液逐渐沸腾的画面。 血液的温度随着情绪的波动逐渐升到顶点后,冒出了一个小血泡,“啪!“的一声炸开在我的耳中。 我伸手搂住了黄睿文的肩膀,和他又靠近了点,低声问道。 “哥们,你是什么时候有这么个想法的。“ 黄睿文有点不好意思捏了捏鼻梁,换了一副交心交肺的语气。 “白哥实话跟你说吧,上次家长会看到你妈妈第一眼,我就想上她了。不说别的,你妈妈那身材长相,死刑不亏,三年血赚啊!““那你怎么憋到现在才和我说啊。“我继续稳住声线,观察着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黄睿文随着我略显轻快的问话,情绪越来越放松,居然还抬手拍了拍我的大腿。 “这不是想着先和白哥你处好关系吗。其实这种事我还算有点经验。只要咱们配合好了,以后其实可以经常这么来往,一个屋里换着来,你可不知道那有多刺激。现在学校压得我们这么紧,下面放松好了,上面学习效率才高不是。““哦,原来是这么回事。“我一个“哦“字声调拖了老长。随后移动手掌拍着他的后背。每拍一下,他都承受不住的弯曲一下脊背。 “白哥……你手劲可真大。“ 我拉高一侧的嘴角,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随后便自顾自的站起身出了卧室,走到客厅四下看了看,又迈步去了厨房。 “白哥,你去哪啊?“黄睿文跟着我走了出来,摸不着头脑的问道。 “你们家不开火啊,什么都没有。“我扫了一眼空空如野的厨房,大声问道。 “不开火,我们家是开饭店的,反正我就是顿晚饭,直接在店里吃了。下次白哥你要是去我们家餐厅,提前和我说下,不收你钱。“黄睿文跟在我身后,满脸的讨好。 我点了点头,随后又去看了眼洗手间,接着推门去主卧里逛了一圈。 最后来到了阳台,顺着外墙朝楼下张望了几眼。 “白哥,你找什么呢?你和我说,我直接告诉你啊。“我砸吧了几下嘴,然后回头再次勾住黄睿文的脖子。他一米七不到的身高被我架着就像个鸡仔一样。我带着他先去了大门,反锁了保险,又挂上防盗链。 接着又带着黄睿文回到了他的卧室,顺手把卧室门也反锁了。 “那个,白哥,你这是干嘛啊。“ 我没理他,径直走到窗户边,抬手拉上了窗帘。一切就绪,这才架着黄睿文重新坐回了床上。 “兄弟,这事现在有点难办啊。“我松开勾住他的手臂,低下头看着地面,语气如同表情听不出悲喜。 “难办?不,不难办,白哥,只要你说一句行,我这有的是办法。到时候你要有意,第一炮你自己上也行。“原本有些莫名其妙的黄睿文再听到我的话后再次陷入了难以抑制的亢奋之中。语气里的轻松和愉快似乎已经预见了将要发生的美事。 “不是,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你家厨房啥都没有,洗手间卧室也没什么趁手的家伙,二楼吧,又太矮。所以呢……“我说话间已经站起身立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脸上依旧没有任何的表情。 “所以什么啊……“黄睿文有点紧张的吞咽着口水,双臂拖着身体本能的想往后撤。 我微微弯下腰,把脸凑到他面前,一字一句的低声说道。 “所以我只能活活打死你!“ “白哥,你开玩……“笑字还没出口,我已经拽着他的脖领把他整个人提了起来,随后借着惯性直接砸向了衣柜。 “哇……啊!“黄睿文没有任何招架之力的便和衣柜做了个最亲密的接触。 在他人还没落地之时,我又冲上补了一脚,直接把他踹进了衣柜里。木制柜门发出爆裂的异响。从中间破了一个大洞,正好将黄睿文半个身子卡在里面。 他连救命就喊不出来,捂着肚子不住的干呕酸水。而那低垂的脑袋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非常适合最后一击。 身体行动的速度远远甩了思想一大截,左脚自动上踏一步做好支撑,右腿后撤弯曲,半身微侧倾斜,用尽全身的力量鞭腿而出。等待一道完美的弧线之后,黄睿文不死也必残。 “风远,如果你有个什么好歹,妈妈一秒钟也撑不下去的,你明白么。“沐婉荷的声音如同三伏天降下的暴雨,瞬间淋遍了我的全身,在最后关头将我完全化为乌有的理智拉了回来。 电光火石之间,我移动了方向,降低了角度,把书桌前那张橡木制的书椅踢了粉碎,散开的木屑四处飞溅。 黄睿文原本已如死灰的瞳孔聚焦出厉鬼一般凶残的我。他的精神顿时失去了所有的支撑,终于忍不住大喊起来,“杀人啦!救命啊!鬼啊!“我想都没想,上去就是一个耳光,牙齿咬的吱嘎作响。 “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把你身上所有的骨头全都打断!““鬼……鬼……鬼啊!“黄睿文似乎已经听不见我的威胁,他不断小声的自言自语,双手徒劳的四处扒扯,可他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将自己从衣柜里拔出来。 他碎念的声音让我再次陷入烦躁,我伸手扯住他的后脖领,直接把他拖了出来,然后加重手里的力气就把他往卧室外拖去。 黄睿文双腿不住的乱蹬,双手无力的想拽住我的胳膊,哭喊着挣扎着却无法逃离我如同钳子一般的右手。 我一路把他拖到洗手间,然后拽着他的头发把他的脑袋按进了抽水马桶里。 进洗手间的那一刻,我在梳妆镜瞄到了自己的脸,不免也吓了一跳。 原来人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双眼真的会变成血红色,再加上我那张铁青的脸,还真有点像索命的恶鬼。 我晃了晃脑袋,同时也松开了黄睿文。 灌了几口水的黄睿文总算恢复了正常,他蜷作一团猛烈的咳嗽着,抬头看到我时,立刻就手脚并用的往马桶后面钻。 “白哥,白哥,我错了,你别杀我。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此时的我虽然依旧处于暴怒的状态,但理智也已经逐渐回到了脑中。 我并没有理睬他的求饶,只是转头先在洗手池好好擦了把脸。做了几个深长的呼吸后,我转过身,蹲在了他的面前。 “你既然对我妈动了心思,而且还是歪心思,那你就必须得死。我这个人一贯的原则就是釜底抽薪,从源头上解决问题。“现在我所说的自然不全是真心话,可因为我余怒未消的面容,假话甚至比真话还显得吓人。 “动心思的肯定不止我一个人,而且我还什么都没做啊。哥,你饶了我吧。 我发誓以后肯定不会再打你妈妈的主意了。“ 黄睿文退无可退,干脆原地跪了下来,痛哭流涕的承诺着。 “可他妈动心思的人里,只有你让我知道了!而且你他妈的居然为此做了周密的计划!还告诉我你有的是办法,你说你不死谁死!“我大声咆哮着,那股子暴怒虽然得以压制,但还未倾泻出去。 黄睿文被我突涨的声调再次吓了一哆嗦,他侧过身贴着墙,双手抱住马桶,极力的找话来平息我的怒气。 “是我想瞎了心,但我从来没打算玩阴的啊,原本你要不同意,这事我肯定就当是过去了,我也是要高考要上大学的人,不可能去做犯法的事,哥求你信我一回吧。“ 他眼泪一把,鼻涕一把,一段话说的粘嘴黏牙,我听了半天才听出他到底要说什么。 “你说的话我敢信么,今天我这么对你,万一你怀恨在心使出什么阴招来,我怎么防备。你自己说现在就弄死你是不是我的最优选择。““不会,不会的,我只是提了一嘴你就这个反应。我要再敢做什么别的不是自己找死么。哥,你给我个机会吧,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这样,我妈和我大姨还给你上,你妈妈我不碰了,再也不碰了。白哥,你杀了我你自己也犯法啊。“黄睿文在短时间内把自己能用的底牌全都抛了出来,似乎他的母亲和大姨完全就是一件可有可无的商品。可我他妈心里还是没底。 我喘着粗气,死盯着他看了许久,心里盘算着各种解决方案,如果杀人不犯法的话,干掉他肯定是我的首选。 黄睿文见我半天不说话,只好呆滞的看着地砖。满头的水渍顺着毛发滴下,他也不敢擦一下。 “咱俩根本不是一路人,你家的脏事也别想拉着我。现在给我滚回房间去。“思考完毕后,我阴冷的下达指令,然后先站起身在客厅等着他。 黄睿文有些迷茫的看了我一眼,随着我双瞳聚焦微微眯了一下,他立刻回过神来,慌不择路的往卧室跑去。而我紧随他的步伐也进了卧室。 “手机拿出来。“ 黄睿文此时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赶紧从裤兜里掏出手机递给我。 我拿过手机,找到私密相册又摆到他眼前。 “密码。“ 这下黄睿文有点回过味来,他死盯着手机半天没有吱声。我也没催他,弯腰捡起了地上木椅的一条腿,把折断的锐利部分对着他。 “我已经没什么耐心了,刚刚也没和你开玩笑,我原本是真打算弄死你的。“黄睿文被我的声音吓了一哆嗦,抬起颤抖的双手接过手机,似乎这个密码对他来说挺重要,他只是解开了,却没给我看到。 我也无心去纠缠密码,只是点开相册让他又输了一遍密码,直接把私密相册拉进了普通相册里。 我一点也不想再看到里面的内容,只是快速的划到底,居然有九十多张,女主人公似乎也不止两个。关掉相册后,我握紧了手机,心里还是觉得不够。 “衣服脱了。“ “啊!“黄睿文难以置信的看着我,忍不住就想往床上爬。 我忍无可忍甩起木腿几乎贴着他的耳廓落下,狠狠砸在床上。他根本不知道我花了多少的理智才勉强控制住自己没敲在他脑袋上。 “让你脱就脱,再他妈墨迹,下一棍子我就对着你老二招呼。“黄睿文原本已经收住的眼泪又开始往下掉,认命般一件一件往下扒衣服。 “全脱了,一件不许留。“半分钟后,黄睿文成了一只待宰的小白羊。他侧身双手捂着下体,紧紧贴着墙壁。 “立正!“我大喝了一声。 黄睿文看着我手里的木棍,百般不情愿的把双手放到了身体的两侧。下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到了惊吓,已经缩成了一小团肉球。 “你不是很喜欢拍照么,我今天也让你感受一下被人扒光衣服拍照是个什么滋味。“我拿着他的手机仔仔细细的对着他全身照了十来张。 黄睿文全程侧着脸,流着屈辱的眼泪。照现在这种情况来看,我完全已经把恶人的角色占为己有并演绎的淋漓尽致。 拍完以后,我顺手把衣服丢给他,他接过立刻开始手忙脚乱的穿起来。 而我则拆下了他的手机Sim 卡丢在他面前。 “三个事和你说下,第一,手机我拿走了,这些烂摊子怎么收拾是你自己的事,总之以后如果你做了任何不该做的。我保证你那开餐厅的老爸会在第一时间看到这些照片,然后顺带让你们全家痛痛快快的上一次热搜。“黄睿文看着我手里的手机,立刻慌了神,那表情难看的简直比杀了他还可怕。 “这可不行啊,哥,这些照片要是泄露出去我们家就完了,我爸他会打死我的。白哥,你肯定不是这样的人,我求你了,把手机还给我吧。“我原本很想嘲弄他两句,但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我真的不想再多待下去,所以压根就没理他。 “第二,以后没有特别重要的事,不许靠近我和我的朋友,也不许跟我们说话。老老实实上你的课,没事也别在我眼前乱晃。“我现在看见他就不由自主的觉得恶心。我可不想在学校众目睽睽之下想起这些破事一时失控给他开了瓢。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从今天开始,凡是我妈出现的地方,你最少要保证远离十米以上。如果你敢踏进这个圈,我就打断你的腿,不信你可以试试。“说完第三点,我拿起木腿,对着膝盖轻松折成两半,丢到他的面前。 “只要你遵守这三点,我保证这手机里的东西绝对不会泄露出去,我白风远说到做到。“ 黄睿文已经意识到依照现在的情况想拿回手机是绝不可能的。因此只能心灰意冷的嗯了一声。 此时他看我的眼神依旧是惊魂未定,而且还夹杂几分陌生,仿佛是第一次见到我。 “怎么,不认识我了。还是没想到我会用这么卑鄙的手段?“他点点头,但赶紧又摇摇头。看着我向他靠近了一步,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往后缩了一下。 我压低的声音再次营造出了一种阴险黑暗的气氛。 “为了我妈,我不介意使用任何卑鄙下流无耻狠毒的办法,不要触碰我的底线,这样对大家都好,明白么?“我伸手轻轻拍了拍他那张惨白的滑溜脸蛋。 黄睿文斜眼看着我的手,上下牙齿打着颤,支吾着“嗯“了一声。 直到我出了大门,卧室里都没有任何动静,也算他走运,来市里以后他还是第一个享受我特别“照顾“的人。 初夏的傍晚,温度依旧高的骇人。我把短袖的袖口一直撸到肩头,完全顾不上灼日的侵袭。 脑海中一片空白,没有惊慌,没有恐惧,没有愤怒,也没有庆幸般的愉悦。 朝着家的方向,我不自觉的加快着步子,到最后完全是在拼命的奔跑。除了脚下的路,耳边的风,终点的人,我已经将这个世界的纷扰短暂的隔离开了。 站在家门口时,我甚至没有像往常一样调整好呼吸节奏便急不可耐的打开了门。 “风远,你回来了啊……“ 看见沐婉荷的第一刻,我立刻冲上去把她紧紧抱在怀里。鼻尖熟悉的清香,胸口及手臂的柔软,让世界重新变得真实而饱满。 我那些短暂潜藏的情绪瞬间喷薄而出,从四面八方包裹住我的思想和意志。 第一次,我没有把手放在她的香脊之上,而是伸出手指插入了她的发丝,贴合住了她的枕骨,牢牢的将她按向我的胸口。 沐婉荷也被我的动作所惊,但她似乎是感受到了我依旧在轻微颤抖的手指。 于是她只是在一开始抗拒般的微抬了下额头,便随着我的动作侧脸枕在了我的颈下,耳朵则正对着我无法抑制的心跳,接着她抬起双手由身后环到我双肩之上,轻握住了我肩膀。 短短几秒,我们彼此之间默契的完成了身体最贴合的相拥。 情绪复苏后,首当其冲的便是深深的后怕。如果黄睿文没有选择和我做交易,而是利用同学关系趁我不在直接找到沐婉荷怎么办,他说他有的是办法。 想到这些,手上的力量不免又加大了几分。我一直认为自己拥有远超同龄人的果断勇猛和思维模式,我天真的认为我可以把控一切。 可当事情一旦涉及到沐婉荷,心神便完全失去了掌控,我就成了一个患得患失,如履薄冰的少年。 沐婉荷抱着我,从头至尾一句话都没有说,像是安心的在我胸口熟睡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因为触手可及的安慰,我的心情总算稍稍归于了平静。我握着沐婉荷的双肩轻轻把她移出胸口。 她虽然脸上挂着微笑,但眼神里还是不可避免的有着几分担忧。 我象征性的咧开嘴回了她一个笑容,然后在她发问之前说出了早已想好的套话。 黄睿文的事情我不想告诉她,如此污浊到耸人听闻的世界我挡在外面就可以了。 “今天在同学家看了一部寻找丢失孩子的电影,想到你过去那九年,所以情绪有点失控。“ 她漂亮的大眼睛闪着温和的光芒,轻轻抬手拂过我的发际线。 “都过去这么久,再说你也都已经在我身边。还有什么好伤感的,傻儿子。““可你毕竟忍受万千艰难,为此奔波了九年。““风远,你记住,找孩子这件事过程其实一点都不重要,你能回来这个结果才是最重要的。因为你的归来可以抚平所有的痛苦和艰难,你懂妈妈的意思么。“女人的眼睛是会说话的,沐婉荷眼里的温柔和慈爱总是可以轻易击倒我。 吃过晚饭后,我们坐着沙发上休息。我思前想后,还是拿出自己的手机,翻开同学群找出了黄睿文的一张照片。 “妈,有件事,我必须很认真的和你说下。“ 沐婉荷正在修剪她那如同粉薄花瓣一般漂亮的手指甲。她侧脸看了我一眼,惬意的点了点头。 我把照片拿到她的眼前。 “这个人叫黄睿文,如果以后这个人以任何途径联系或者接近你,你必须在第一时间保持警备,并且打电话给我。“我的表情很严肃,因为沐婉荷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对我能否放下心很重要。 她拿过手机皱眉看了一眼。 “这是你们班上同学吧,干嘛说的这么恐怖?“我继续一本正经的说着瞎话,刚刚吃饭的时候我已经在心里演练过很多遍,确保自己不会失态。 “这人现在精神有点问题,可能是学习压力太大。据说一发病就会找成绩优秀的学生或者是他们的家长麻烦。目前正在一边上课一边接受治疗,所以如果找上你,立刻打电话给我。这是我们班主任特别叮嘱我的,你可千万上心。“沐婉荷看了看照片里清秀的黄睿文,又扭头看我郑重其事的样子,随后叹了口气。 “有这么吓人?不过你们学校的学习压力的确是大了点,这给孩子逼的,他父母估计都急死了吧。还好我儿子聪明,游刃有余。好了,妈妈记下了。“沐婉荷说完骄傲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又开始打理手指甲。 “妈,我跟你说认真的呢,你千万别掉以轻心啊。“我也不知道沐婉荷得重视到什么程度,我才能放心。 沐婉荷听了我的话,笑着伸手捏了捏我的脸颊。 “以后外面遇到了我就绕着走,他要是来家里,我保证连门都不给开,直接给你打电话成了吧。你现在怎么变的这么啰嗦,咱俩到底谁是谁妈。““肯定你是我妈啊,不然我哪用的着这么大费周章。“我也颇为无奈的小声抱怨了一句。 “你刚刚说什么了?“沐婉荷细致的磨着指甲,随口问了我一句。 “我说你是我妈,全世界最好最漂亮的妈。“ 沐婉荷咬住不断意图上拉的嘴角,“你就天天给你妈灌迷魂汤吧。好了,快去看书,我这弄完了就去陪你。“ 我由衷的希望她能天天露出如此时的微笑,为此我愿意付出一切。 淡薄的月色带着微风驱散着夏夜的燥热,我站在客厅里,听到沐婉荷的房间传来一阵阵的笑声。 我被那无忧无虑的笑声逐渐吸引,忍不住用手推开了房门。沐婉荷躺在床上,正看着手机不断的轻笑。可令我大吃一惊的是,她全身上下居然是一丝不挂。 看到我进来,她放下手机,优雅的下了床,站在我面前,左手手臂横挡在那丰满骄傲的酥乳前,右手则贴于那神秘的花园。即使一点微露,但给我的刺激却依旧难以抵挡。 沐婉荷面容含羞,却又止不住的笑意,“风远,你怎么又不敲门进来了。“我尴尬的站在原地,既移不开步子,也移不开目光。 “我……“ “瞧你那傻样,妈妈的身体就这么好看么?“ “嗯,没有比这更好看的了。“我发现自己说话根本不用经过大脑的控制,完全是嘴自己在行动。 “那这样呢。“沐婉荷脸上羞红了一片,她说着话,缓缓松开了两手的遮挡,有些局促的置于身体两侧,目光也闪到了一边。 那清透莹然的粉嫩乳头俏皮的亮出身影,随着身体的动作,欢快的起伏抖动。 整座乳峰在细腻的腰身上呈现出最为艳丽的姿态。 饱满的如同蜜桃,白嫩的如同等待征服的雪峰。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呆呆盯着两抹粉红不断吞咽着口水。 “你想不想摸一下。“沐婉荷的下一句话更是让我三魂离体,我的身体根本不需要大脑的指令,便自动一步步的走到那对绝世胸器的面前。 沐婉荷脸上飞霞更甚,但还是挺直了腰肌,把那对饱满的果实挺立的更加高耸。 我像是面对着一盘珍馐,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是先感受一下她的柔嫩,或是先把握住她的形状,还是干脆俯下头去,品尝一下她的美味。 看着我逐渐靠近的双手,沐婉荷娇哼一声,声如蚊蚋,“只可以摸一下哦。“这一声叮嘱却显得更加香艳妩媚,我不再犹豫,伸出双手便想紧紧握住这对珍宝。 可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白哥,第一炮你先上,我不急。“我立刻感到所有的冲动都变成了恐惧和愤怒。我想转身,可浑身却动不了半分。 很快,那张淫秽丑恶的脸便出现在我的侧面,他不断舔弄着干燥的嘴唇,带着得逞后的邪恶表情轻蔑的看着我。 “白哥,你要是不上,那我先来了啊。“ 我徒劳的想要挣扎,想要嘶喊,可灵魂如同困在牢笼之中,根本无法让身体做出任何的反应。 就在我的情绪到达崩溃边缘之时,天宇之外传来一阵温暖而又有些急切的轻呼。 “风远,风远,你怎么了……“ 我猛的睁开眼,伴随着身体恢复动作,我第一时间坐了起来。 “啊……唔!“ 等我的双眼适应了明暗的转换后,触目之间便是沐婉荷惊魂未定的双眼。 而我们的嘴唇此时正牢牢的贴在一起。我起身的动作太过于凶猛,直接把原本双手撑在我两侧呼唤我的沐婉荷迎面压倒,她努力用双手撑在身后保持着平衡。 但明显能感受到的是沐婉荷此时的身体已经完全呈现僵硬的状态。我和她似乎都不敢相信为什么突然出现如此令人匪夷所思的情况。 但很快我就被唇间如同果冻般的柔弱触感彻底击溃神智。只感觉天旋地转,心跳快的像是要挤破胸腔。 我几乎是不受控制的伸出了自己的舌头,而沐婉荷由于惊讶而未闭紧的双唇则为我的侵入提供了便利。 可我刚刚触碰到她柔滑湿润的小巧香舌。沐婉荷就因为手臂力量不支,仰倒在了床上。 而我的舌头则极不甘心的在离开前舔了下她的嘴唇。 这一切只发生在短短的几秒钟,可与我而言,却如同度过了漫长的一生。我似乎品尝到了这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舌尖上跳动的味蕾不断发出信号,让我脑中的多巴胺呈现吸毒般的分泌。 沐婉荷躺在床上,整张脸都变成了樱桃色,我不知道她是因为生气还是觉得害羞。她双目无神的看着天花板,嘴里不断轻喘,胸口随着呼吸的节奏上下起伏。 等到我彻底享受完多巴胺带给我的快乐之后,我的神智总算回到了身体,大脑在第一时间就提醒了我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我刚刚好像做了一件非常不得了的事情,而这件事很可能会引起沐婉荷的不悦。 第二件事是我好像梦遗了。 这两件事无论哪一件都足以让这个环境里的气氛尴尬到极点。 我看着依旧面无表情的沐婉荷,小心翼翼的说道,“妈,对不起,但刚刚应该算是个意外吧。“ 沐婉荷听见我的声音后,突然坐了起来。大梦初醒一般,点头附和着,“当然是意外!只是,你干嘛……干嘛……要伸舌头。“她垂着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我压根看不清她的表情。 “我也不知道啊,当时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可能因为是初吻,所以没什么经验。“说完之后我立刻就反应了过来,心头一阵懊悔,自己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居然和自己的妈妈谈经验? 果不其然在听到初吻二字之后,沐婉荷立刻抬起头,双眉蹙紧。 “什么初吻,这才不算是初吻,你得……你得和你喜欢的女孩子接吻才算是初吻,我们最多就算是母子间的意外接触。就像有些国家,家人之间不是也会有这样的礼仪吗。这应该……应该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情况,所以不能算是初吻,你别胡说……“ 我当时并不知道她这么语无伦次的到底是在急于解释什么还是摆脱什么。当然也不会明白,初吻两个字为什么会让她如此失态。 我听着她的声音,却忍不住舔了下嘴唇感受着刚刚的余韵。 但这余韵却并非如我想象中的那般美好。 沐婉荷稀里糊涂的说了一堆,转头看我,发现我一直在皱眉出神,压根就没听到她后面说了啥。 “风远,你听懂妈妈的意思了吗。“ 我茫然的点了点头,却不由自主的问了另一个问题。 “妈,书上和电影的描述里,吻不都应该是甜甜的么,为什么我和你的吻这么苦啊。“ 沐婉荷急的脸都要滴血了,她站起身,两条柳眉纠在一起。 “什么你和我的吻,不许你这么说。“ 我现在的关注点压根就和她不在一个频道上,所以只是敷衍的哦了一声。 “哦,我刚嘴说秃噜了。但是妈,我还是想知道为什么是苦的呢?“我确定我现在表情绝对是毫无亵渎和情欲,完全就是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 沐婉荷扭捏着转过身,过了半天才小声回答我。 “谁让你非要伸舌头,把我的唇膏都舔干净了,不苦死你才怪。“说完立刻就出了门,一丝停顿都没有。 我砸吧着嘴巴,继续回味着刚刚的感觉,原来都是唇膏的苦味啊。心里居然没来由的一阵可惜,想着要是沐婉荷没有抹唇膏,那这个初吻该多完美。 没等到我的幻想蔓延开,裆部的不适再次提醒我还有个巨大的问题等待解决。 我匆匆拿了条新内裤跑进洗手间,赶紧把自己清理好。看着内裤上一大摊的印记,我突然觉得一阵恶心。 虽然十三岁的时候我就开始遗精了,但做春梦遗精还是第一次,最重要的是梦见的还是沐婉荷的身体。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自然是黄睿文那傻逼,他把我的思想都污染了。越想越来气,恨不得今天到教室再狠揍他一顿。 我一边搓着内裤,一边在心底狠狠咒骂黄睿文解气。 沐婉荷曾经的贞烈让她的身影树立在了我心里最纯净,最神圣的角落,圣洁而不可侵犯,这自然也包括了我自己。 可今天那个吻…… 我脑子又乱了。 “白风远,你来答一下这道题……白风远,白风远同学!“我正在出神,沈浪突然在旁边拼命顶我的胳膊,然后挤眉弄眼往讲台上努嘴。 我看了眼黑板,再对上数学老师的眼神,这才意识到老师在叫我,站起身后,我看着后面的函数题。原本那些熟悉的数字和符号此时却无比的陌生,像是调皮的小精灵在黑板上蹦来蹦去让我根本无法抓到重点。 数学老师看我一脸茫然的表情,有些不敢相信的推着眼镜,再次回头看了眼黑板,似乎在确定是不是自己出错了题。 就在老师回头的那一刻,楚玥转头,小声的叫我,待我看向她时,她立刻举起笔记本。一个大大的√3 用加粗的笔迹写在上面,我立刻顿悟,赶紧说出了正确答案。 数学老师松了口气般的朝我挥了挥手,“白风远,上课要集中注意力啊,要是累了可以和老师说,注意劳逸结合。好了,我们来看下一题……“刚坐下的我立刻又陷入了魂不守舍的状态,我承认自己已经中了早上那个吻的毒。 课间休息的时候,沈浪和楚玥都凑到我面前,一脸的关切。 “老白,你什么情况,被女鬼吸阳气了,怎么一副呆傻痴懵的样子。“我伸手把他的脸推开,敷衍道,“没事,就是昨晚做了噩梦,没睡好。““这样啊,对了,说起来姓黄那小子今天看上去也有点不正常,感觉比你还丢魂呢。“沈浪侧着身子看向黄睿文,若有所思的说着。 一提起黄睿文,我顿时一肚子气,“别提他了,你分析的一点没错,那小子的确没按好心。“ “那你怎么他了,看上去效果很显著啊。“沈浪一听到有人称赞他的分析,顿时就来了精神。 “还能怎么样,我给他办了。“我趴在桌上咬牙切齿的低声回应到。 没想到沈浪听到我的话后,立马往后退了好远,动作之大差点连椅子都带倒了。 “卧槽,老白,你居然真的给他办了?“ 我回头皱眉白了他一眼,“干嘛,踩到你尾巴了?这种人我肯定不会留什么情面的。“ “老白,这是情面的事么。我可先和你说好了,虽然咱俩是兄弟,但我的口味一直以来都是楚玥小妹妹这样的青春美少女。你可千万别有啥想法啊。“我和楚玥听了他的话都是一脸懵逼。 “你吃错药了吧,我能有啥想法。“ “你说呢,他既然是个gay ,你又办了他,那你说能有啥想法。“沈浪刚说完,先一步反应过来的居然是楚玥,这丫头小脸立刻刷白,双手紧紧握住我的桌角。 “白风远,你不会真的……“ 事到如今我总算明白沈浪这二货的意思了,我冲他挥挥手,“来,老沈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沈浪看我突然正经起来,便挪着步子,坐到我旁边,但仍然保持着一副戒备的神情。 待他一入座,我立刻伸手把他勾了过来,顺带将他右手背到身后轻轻一提。 沈浪立刻痛的龇牙咧嘴。 “老沈,我特么什么时候说他是gay 了。“ “你刚刚明明自己说我都分析对了。哎,轻点啊哥,我这可是手,不是大木叉子。“我想了想,自己刚才说的话好像的确有歧义。放开沈浪之后,我又把他勾到面前,顺便也对楚玥使了个眼色。 “我说老沈分析对了,是指说他接近我有目的这事,我把他办了的意思,就是我揍了他一顿然后打消了他的恶心想法。“ “那他到底什么目的啊。“楚玥听了我的话,又变回了红扑扑的小脸。 “这我就不细说了,忒他妈恶心,总之你们都离他远点,顺便让你们的妈也离他远点就对了。“黄睿文干的那些龌龊事,我是真心说不出口。 沈浪听完我的话,声调怪异的哦了一声。 “我明白了,还好那天是我爸来参加的家长会,这家伙人不大,胃口不小啊。“楚玥半懂不懂的看我们说话,也不知道该怎么插嘴。 “行了,这事就到这了,谁也别再提,反正各自防着点就好。“我一边说着一边又回头狠狠贼了黄睿文一眼,黄睿文正好抬头和我对视,整个人立刻吓了个哆嗦。 行,咱要的就是这效果。 黄睿文的话题结束之后,初吻的迷醉又萦绕在了心头。 之后的日子里我常常忍不住开始重新审视和沐婉荷之间的关系。 人是很喜欢给自己设限的。因为一旦设限,很多做不到,理解不了,想不明白的事都能被这个限制所解释。 我觉得自己也被设了限,但这限制是什么,我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出来。我一直以为对沐婉荷的谦让,陪伴,保护以及关爱都是因为我在内心深处的那股巨大亏欠做弥补。 就像孙淑怡说的那样,因为我知道了真相,所以我要把她捧在手心上,这一点无论从逻辑上还心理上都能完全解释的通。也因为这一点,无论我为沐婉荷做什么,做到什么地步,我都觉得合情合理。 但现在我却开始有些矛盾了,因为我和她是母子关系,可我做的每一件事的内心出发点好像都无关于母子情分,而都是奔着补偿去的,那我对她到底有没有母子情分呢。或者说的更直白一些,到底母子情分是种什么样的感情。 对此我真的毫无头绪,但是因为那个梦和那个炽热一吻的影响。我的生活中出现的第一个变化就是,我开始在心底有些排斥喊她妈妈。 说不清是为什么,总觉得喊妈妈这两字越来越变扭。但沐婉荷却依旧非常热衷于称呼自己为妈妈。这时我才明白,原来我一直喊她妈妈的原因根本也是出于补偿的一种。 因为她爱听,所以我才喊,但那时候我对喊她妈妈这件事也并不排斥,可如今一切都变了。 我开始偷偷的减少妈妈这个称呼,但态度上却没有丝毫变化,所以沐婉荷也并没有太在意。 可在我心里给她换个称呼的想法越来越强烈,多年之后我才知道,人的潜意识真的会做出许多你当时无法理解的超前反应。 我在16岁的那个雨季居然已经在潜意识里为之后漫长岁月的努力做了第一步的准备。 这一个周末,我陪着沐婉荷去超级市场采购家庭用品。她在前面选,我在后面推车。 我很喜欢这样的生活,看着她穿着韩版的修身长裙如处子一般漫步于货架之间,每一样货物她都会仔细的端详作比较。认真的女人即使买些零碎东西也会尽善尽美。 我们每次的固定路线都是从一楼的用品区逛到二楼的食品区,不管买不买,每个货架我们都会走一遍,说是购物其实和散步也差不多。 没想到逛到熟食区的时候,居然还碰到了熟人。 “老白?“ 我回头一看,居然是沈浪那臭小子。 沈浪特别有眼力见,推着车走到沐婉荷面前,毕恭毕敬的喊了一声,“沐阿姨好!“ “你是我们家风远的好朋友吧,我经常听风远说起你,谢谢你在学校里帮阿姨照顾他。“沐婉荷礼貌的和沈浪打着招呼。 沈浪连忙摆手,笑的那股子得意劲我都想抽他。 “老白可是我的兄弟,我照顾他那是天经地义,阿姨您就别跟我客气了。““滚蛋,咱俩到底是谁照顾谁啊。“高中时期,沈浪能成为我最好的朋友,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一直对沐婉荷保持着应有的尊重。 “风远,你这是怎么和朋友说话的。“沐婉荷忍不住数落了我一通,沈浪却赶紧接过话茬,“没事阿姨,我和老白平时都这么说话,咱两人都逗惯了。对了,今天正巧遇见您,我得让我家那位好好开开眼。“说完沈浪回头小跑了几步,朝着干货区大喊,“杨姐,这呢,来给您老看看眼,快点过来。“还未等我和沐婉荷反应过来,一个风姿绰约的少妇身着淡紫色旗袍,迎面缓缓走了过来。 这少妇身高几乎赶上了沐婉荷,虽然容貌上的确是比沐婉荷差了些,但身材皮肤都算是上乘,尤其是那份成熟女人的骄傲气质使得整个人的面貌都显得容光焕发。 “小兔崽子,公共场合能不能有点素质,大呼小叫的。““哎呀杨姐,你快过来,这我好朋友白风远你知道的,这是他妈妈,就我给你提过的那位。“沈浪放开手推车,上去拽住女人的胳膊就往我们面前拖。 “你慢着点,我穿的高跟,急着投胎啊。“说话间,两人终于站到了我们的面前。 “沐阿姨,这是我妈杨倩,不过她啥也不欠,就欠我挤兑。““你个混小子整体没个正形,胡说八道,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我和沐婉荷看着这对母子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杨倩前一秒还对着沈浪怒气横生,后一秒却已经换好了一副标志的美人笑看着我们。 目光么自然是牢牢锁在了沐婉荷身上。上下打量了几眼后,略微苦着脸笑道。 “我一开始还以为是我家臭小子吹牛呢,没想到他还真难得没说瞎话。我看你应该比我小,那我就喊你声妹妹。你这怎么长的,浑身上下一点毛病挑不出来啊,今天算是姐姐我开眼了。“ 沐婉荷刚想客套两句,可话头又被沈浪劫走了。 “杨姐怎么着,天外有天吧,所以平时您就别老在家里跟我这臭显摆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语文水平,为了夸您两句,还得现查字典去。“沈浪话音刚落,一只耳朵就被杨倩拧在手上了。 “怎么着,你这是盼着你妈我被人比下去高兴啊,你我是亲生的么。别是当时护士眼拙,给我换了一条白眼狼吧。“杨倩那可是真拧,比平时沐婉荷和我打闹的时候厉害多了,疼的沈浪抓耳挠腮的。 “我说,杨姐,咱俩熟归熟,这家暴不可取啊。你不怕我告你去。我这就是借着沐阿姨对您有的放矢的进行批评教育,您可不能不识好人心。“这两人完全把我和沐婉荷晾在一遍,你一嘴我一嘴跟说相声似的。过了半天我才好容易插了句嘴,问了我最关心的问题。 “我说沈浪,你怎么管你妈叫杨姐啊。“ 沈浪揉着耳朵,嘟囔着嘴,先退了半步以侧安全。 “还能为啥,还不是为了满足某人永远十八岁的少女心呗。要是良心过得去,我叫她杨妹,她都答应你信不。“ “嘿,老娘我今天要是不开个大荤,看来你小子是过不了这个坎了,你看我回去不得叫上你爸,给你来个双份关爱。“杨倩叉着腰,脸上似笑非笑,也不知道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 沈浪一听立刻就怂了,赶紧跑过来假意帮着杨倩捏肩膀。 “别别,杨姐美貌如花,青春二八,不能和咱小辈一般见识不是,再说,咱娘俩之间的恩怨,你不能找外援啊。“ “去去去,天天就知道跟我这满嘴逗闷子。“杨倩说完有点不好意思的看着我们。 “妹妹见笑了,我们娘俩平时闹惯了,这混小子也叫我惯坏了,总没个正形,叫我杨姐是寒碜我呢。“ “这话我就不爱听,杨姐明明是我给你起的昵称,显得您年轻,和您气质也相匹配啊,什么叫寒碜。“沈浪继续献着殷勤,刚刚那副挤兑人的嘴脸早不知道收到哪去了。 “是是是,就你嘴能说,跟超市甩卖的大喇叭似的,黑的也能说成白的。去去,别跟我这捣乱。风远啊,我可得谢谢你,自从你们俩同桌以后,这小子成绩上去不少。你以后可得继续帮我盯着,他要是犯浑,别打头,其他地方随便招呼,别怕。“ 杨倩一边说着一边还挥舞着拳头。 “杨姐,你少在这挑拨我们兄弟感情,我告诉你,我和老白那是非常纯粹的革命友谊,能穿一条裤子,尿一个壶里。就您这点小伎俩那可不好使。“话音刚落,母子俩又说起相声来。我和沐婉荷就跟观众一样,说也插不上话,走也不好意思。 到最后,杨倩终于发了威,掐住沈浪的耳朵就往外拽,顺势还回头跟我们打了个招呼,“妹妹,下次有空一起喝个咖啡,今天我先回去收拾好这兔崽子。“看着这样的场景,我和沐婉荷不免相视一笑,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回去的路上,我依旧在脑海中回想着沈浪对她母亲的称呼,心里慢慢就痒了起来。 于是干脆来个趁热打铁。 “妈,他们母子俩挺逗的哈。“我没话找话的往沈浪他们母子那引。 “是啊,虽然吵吵闹闹的,但给人的感觉反而更亲密。““妈,我看沈浪给他妈起的那个昵称挺好的,不然我以后也叫你沐姐好了。“我鼓足勇气把话说出了口,沐婉荷听见后立刻就停下了脚步,苦着脸看我。 “你不说我还忘了,我怎么感觉你最近喊我妈妈的次数越来越少了。还想喊我沐姐,你什么意思,我不配当你妈妈么。“ “你这都想哪去了,我这不是也想跟他们一样和你再拉近关系么。叫了昵称多亲切,再说了我可是一天比一天大,你看看你呢,完全就是一个冻龄女神,这我出去都不好意思喊你妈。“ 沐婉荷看我的表情有些古怪,似乎想从我的眼神里看出我的真实想法。别说她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到底在想什么。 “我怎么就冻龄了,我本来就是你妈,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那你老实告诉我,你今年到底多大了。“我话音刚落,沐婉荷就扭头捋了一下头发。 “我不是和你说过么,我比你大二十一岁,你自己算吧。“我看着她的后脑勺,心里一百个不相信,沐婉荷的年龄板上钉钉的有猫腻。 “你意思你都三十七了?“ “那可不是。“沐婉荷仍然没看我,继续迈步向前走。 我跟在她后面,心里打着小算盘,想着怎么才能实现自己的小计谋。 这时迎面突然来了一个大爷,我灵机一动,两步追上沐婉荷,然后当着她的面拦住了那大爷。 “大爷,麻烦您看这位,她是我妈您信么?“我正好有几天没刮胡子了,看着正显老成,再加上沐婉荷顶天也就一副二十四五的样子,我就不信别人会觉得她是我妈。 沐婉荷立刻回头瞪了我一眼,我假装没看见,耐心等着大爷的回复。 大爷打眼扫了一圈我们两人,板着脸骂道,“小年轻的没事做,拿大爷我找乐,你要真想给人当儿子,多小的妈都随你,问我干什么。“我努着下嘴唇,对着沐婉荷摊开手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 “你别胡闹了,给人家看什么笑话。“沐婉荷拉着我一脸的尴尬。 我看她还是不肯面对现实,于是又拦了一位过路的小姐姐,这小姐姐看上去是个白领,应该也就二十来岁。 “姐,打扰一下,我是她儿子,你信么?“ 这大姐吃着口香糖,正在专心的滑手机,被我奇特的问题所打断,自然是不甚愉悦,她快速扫了一眼沐婉荷,嘴里冷哼了一声。 “嗤……我要是有你这么大的儿子我就信,妈宝男当多了吧,满世界找妈,断奶了么。“说完摇着屁股就走了。 沐婉荷瞠目结舌的看着女孩的背影,一时间根本找不到合适的话来。 “你看吧,你儿子我可不是空穴来风,这人来人往,我叫你一声妈,人家都当我是神经病啊。“ 沐婉荷极不痛快的垂下头,似乎我在想法设法抢走她心爱的玩具一样。 “那也不能叫我沐姐啊,这要是遇到同事,算怎么回事么。“我看她总算是松了点口,赶紧煽风点火。 “那不然我就叫你婉荷姐,而且我就在外面叫,回家或者熟人面前我还叫妈成吧,这样不也显得你年轻么。咱们俩的母子关系又不是靠一个妈字来维系的,就当是与时俱进了。“ 沐婉荷低着头走着,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接受但也没拒绝。于是从那天起,我就彻底换了称呼,但是为了让她能够很好的适应新称呼,妈这个称呼我还是会间歇性的用上。 我当时完全是为了自己叫的顺心,根本没有意识到婉荷姐和杨姐对于我们来说,意义是完全不同的,而沐婉荷似乎也根本没有意识到这点。 直到几年后我再次用回妈妈的称呼,才明白很多东西都因此而改变了。 高二的结束预示着整个高中最可怕最难熬的一年已经来到我们眼前。而学校更是非常贴心的把我们原本两个月的暑假缩短到了仅仅只有两天。 让我们先人一步进入了地狱战场般的高三。 高二最后一次期末考,因为我失去了当初打赌的动力,成功让楚玥同学以五分的优势重夺第一的宝座。这可给小丫头乐坏了,整天对着我趾高气昂。 我也习惯了她这种小女孩的心态,自然不会和她一般见识。 这天,楚玥突然神秘兮兮的转过身趴在我桌上,似乎有什么重要的消息。这种时候,自然是少不了我们沈大少。于是三个脑袋聚在一起,听楚玥说悄悄话。 “白风远你知道么,到了高三,学校会从全校六个候选人里选两个学生公费出国读大学。“ 我还没说话,沈浪就先一步喊了起来,“那还选个毛啊,还不就是你们两个。“楚玥没说话,只是微红脸看了我一眼,我撑着脑袋却陷入了思考。 “哪个国家啊。“ “应该是英国。“楚玥晃着小脑袋思考着,给了个确切的答案。 我在脑海中一个个过着英国那些地标景点,伦敦塔桥,泰晤士河,爱丁堡,“小黄瓜“,尼斯湖,安菲尔德球场…… 但似乎这所有的一切都比不上一个沐婉荷更有吸引力。 “我好像不怎么想出国。“愣神了半天我本能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为什么啊。“楚玥有些着急,她死死盯着我问道。 “因为国内的很多大学已经足够好。而且国内很多地方我也没去过。也许以后我会想去国外见见世面,但现在我暂时还没那个意愿。“我实话实说,毕竟这要是出去了至少得四年时间。我舍不得沐婉荷,也放心不下她。 楚玥皱着小眉头叹了口气,“算了,我也就这么一说,想出国也没那么容易,雅思就不说了,听说还要考A-level ,总共才一年的时间。““反正高考对你们俩来说已经不算个事了,你们俩要是真想去,我估计没什么难度。“沈浪倒是对我们颇有信心,可这家伙估计连A-level 是个啥都不知道。 “下学期学校应该会给我们安排一对一的留学辅导老师。不管能不能出国,这也算是个提升自己的机会吧。“楚玥晃悠着小脑袋,显然她对出国这件事还是很上心的。 “那我要是不想出国呢,也要参加留学辅导?“我转头问了一句。 “到时候肯定会有老师给你动员,咱们学校每年都有出国深造的学生,都快成活招牌了。你这水平连试都不试,你说那些教研组的老师会放过你?而且,留学辅导主要针对的应该是语言,尤其是口语,这也算是一个提升自己口语水平的好机会啊,干嘛不参加。“ 我仔细琢磨了下,好像还真有几分道理。反正现在每天都是做题讲题,枯燥无味,有点其他调剂也不错。 “行吧,走一步看一步好了。“ 高二结束后的家长会,沐婉荷早早就请好了假,这一次她准备的够充分,特地还带了一个包。 开会的过程依旧是非常无聊,但班主任周老师也爆出了一个新消息,那就是高三我们居然会换一位特级教师做班主任。真心感觉市一中把所有能动用的资源都耗在了火箭班上。 难怪无数学生都倾尽一切的想要挤进来。 家长会结束后,为了不耽误其他家长的时间,沐婉荷只和周老师聊了一小会,大意基本都是感谢之词。完事之后,就跟我一起从后门出了教室。 踏出教室的那一刻,黄睿文恰好迈步进来。迎面相对了一秒不到,他脸色大变立马转身撒开腿就跑了。 沐婉荷被吓了一跳,疑惑的看着我,“这好像是你上次和我说过的那个同学吧,怎么见你跟见了鬼一样?“ 我虽然心里偷笑着,但脸上也配合着沐婉荷露出惊讶的表情。 “谁知道呢,我估计是班主任找他谈过话了。你别管他,他这段时间一直神神叨叨的,下学期念不念还是未知数。“ 我拼命的释放烟雾弹,沐婉荷叹息了一声,也就没往心里去。我则想着赶紧把她带出学校,免得再遇到黄睿文漏出什么破绽来。 可今天着实是出门没看黄历,原本快要走出校门时,我都放下心来,却没想到居然碰到了一个更为可怕的人。 “哟,这么巧啊。“ 沐婉荷在听见声音的那一刻,脸色就变了,等她锁定了面前的来人,身体忍不住就开始靠紧我。 “你怎么……会在这里!“ 罗素菲今天倒是穿的挺正式,一套商务小西装颇有领导的气势。她笑的有些阴阳怪气,丝毫不理睬我威胁加怨恨的目光,两三步走到沐婉荷面前。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我可是市一中的教导主任,怎么着,你的宝贝儿子没告诉你?“ 沐婉荷苍白着脸颊扭头看向我,眼神里的难以置信简直就像是一个耳光般抽在我脸上。 而我也在这意外的碰面下乱了心神。因为沐婉荷除了家长会从没来过学校,我根本没考虑过她们会见面的可能。我此时的表情势必有些心虚,而这样的表情自然是沐婉荷不希望看到的。 “婉荷你别紧张,我可是很照顾你儿子的。“罗素菲看见我们母子对视后表情的异样,语气越发轻佻起来。尤其是照顾那两个字,几乎是顺着那张娇艳红唇吹出来的一般。 沐婉荷的呼吸越发急促起来,她坚决的用一只手把我拦在身后,可声音却飘摇的像是无根的浮萍,“这么多年过去了,该发生的也发生了,你该做的也做了,我求你放过我们行不行。“ 我被只到我鼻尖的沐婉荷以母鸡保护小鸡的架势拦在身后,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婉荷,你这么说我多伤心,咱们可是老相识了,非要说这么伤人的话吗,要我说这两年你不是过的还挺开心的。“我想把沐婉荷拉回来,可她的一只手紧紧抓住我的胳膊,丝毫不肯有半点松懈,但同时她身体抖动的幅度却也在不断的加大。 罗素菲简直就是她的增压泵,只要她一出现,沐婉荷就会逐渐失去控制,变得如同水晶一般脆弱。 我只得越过沐婉荷对罗素菲喊到。 “罗主任,差不多行了,您要是没事就多看看新闻,说不定还能看到什么有意思的内容,总比跟我们母子在这纠缠的好。“我说了一句只有罗素菲可以领悟的怪话,可效果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好。 她杏眼含春的和我对视着,却是一脸惋惜的表情,嘴里咂摸着,“啧啧啧……还是婉荷你的命好啊,有个这么好的儿子疼你,行吧,我也总得给咱们小帅哥一个面子不是。我还有点事,就不送你们了。“说完她果真迈步就走,我明显能感觉到沐婉荷僵硬的身体软下了几分,我心里刚刚松了口气,可没想到罗素菲在经过沐婉荷身边时,突然附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 话音刚落,沐婉荷整个人瞬间就崩溃了,手脚无力眼看着就要瘫倒在地。 我赶紧伸手把她抱住。低头看了一眼,沐婉荷脸上无丝毫的血色,双瞳灰暗,目光呆滞,朱唇微开,上下牙齿不住的打着颤,上气不接下气好像随时会晕过去。 我心疼的眼眶都红了,回头愤怒的朝罗素菲咆哮着,“你和她说了什么!“罗素菲转过身一脸嘲讽的冷笑,“女人之间的秘密为什么要告诉你,想知道的话,自己去问你亲爱的妈妈啊。“ 说完也不待我回应,意气风发的就大踏步走远了。 “婉荷姐……婉荷姐,妈……妈,你醒醒,你别吓我啊。“我伸手贴住她的脸颊,轻轻抚摸着,眼泪忍不住的就往下落。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自大,如果我早早就告诉她,那现在她可能就不会毫无准备的面对这一切。 几滴悔恨的泪水砸在了沐婉荷的脸上,慢慢将她的神识拉了回来。 “风远……“ “妈,我在这呢,没事了,罗素菲已经走了。“听到她清晰的喊出我的名字,我高兴坏了赶紧回应她。 沐婉荷的瞳孔重新聚焦在我的脸上,身体也慢慢恢复了力气,她抬手擦了擦我的眼泪,拼命想挤出一个笑容,可最终还是失败了。 她挣扎着站起身,双手用力揉了揉脸颊。 “先回去吧,我们回家好不好。“ 我点点头,扶住她的肩膀,直接出门叫了一辆出租车。沐婉荷也没有反对,她目前的精神情况,可能根本无法支撑回家的十分钟路程。 进了家门后,我第一时间把她扶到沙发上坐好,然后倒了杯水,紧张的坐在她身边看着她。 沐婉荷双手握着水杯,很快就忍不住哭了出来,晶莹的泪珠随着抽泣的节奏一滴一滴的落下。 “为什么不告诉我。“过了很久,沐婉荷终于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我知道现在已经不能再说任何的谎言了,即使是善意的谎言可能也会引发一连串的波折。 “这件事是我没考虑周到,上次你看到她的样子把我吓坏了。加上她也没找过我麻烦,所以我就没敢告诉你。“ 沐婉荷依旧没有抬头,握着玻璃杯的双手越发用力,似乎要将被子握碎一样。 “那她没和你说什么吧。“又过了会儿,沐婉荷继续有气无力的问了一声。 这时我却下意识沉默了,我并没有打断瞒着沐婉荷,只是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因为罗素菲所说的和沐婉荷完全是背道而驰。 就这短暂的沉默却再次将沐婉荷的神经绷到了极点,她匆匆放下杯子,盯着红润的双眼期盼的看着我。双手也不自主的握紧了我的右手。 “她说什么了是么,她一定和你说什么了!“ 我默默移开目光,调整了下呼吸,“她说我的亲生父亲另有其人,还说以后你会给我一个大大的惊喜,我想她说的惊喜应该是贬义的。““那你相信她么。“她几乎是哽咽的问出这句话。 我赶紧回过头来,郑重的表态,“没有,除了你的话我谁也不相信,真的! 否则我也不可能一点疑惑都没有的和你生活两年啊。妈你不用担心,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沐婉荷的眼神里总算露出了些许的欣慰,她缓缓张开手臂,侧搂着我的身体,头也很自然的靠在我的肩上。 “谢谢你儿子,谢谢你愿意相信妈妈。我答应你,等你高中毕业以后,我一定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你,你不要着急,妈妈现在真的还没有准备好。““我不着急,你也不用和我约定时间,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就好了,我永远都不会逼你去做你不愿意做的事。“ 我低声一句接一句的安慰她,为了迎合屋里压抑的气氛,窗外突然就浠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天色也是阴沉的可怕。 这天晚上,沐婉荷不到九点就上床休息了,我也少有的看不进去书,于是也早早上床躺着,放空自己的思想后,我逼迫着自己不去思考沐婉荷曾经的过往。 因为思考的多了,我就会越发的好奇,我不想逼她,曾经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我快要进入睡梦之时,突然一个惊天动地的炸雷在上空响起。紧接着就听见隔壁主卧里沐婉荷发出一声凄惨的尖叫。 我立马从床上翻了下来,连鞋子都没穿赶紧跑进主卧。 面对屋内漆黑的一片,我第一反应自然是开灯,可没想到刚刚的电闪雷鸣居然把电都劈断了,反复按了几下开关都没有反应。 “妈,你没事吧。“我连滚带爬的上了床,发现沐婉荷其实一直都没睡,她只是保持着惯有的姿势,双手抱膝坐在床头。 我坐到她身边,拉着她无力的身子,整个拥进怀里。 她在进我怀抱的那一刻,彷佛就已经得到了救赎。紧紧的贴住我的身体,拼命往里挤。 为了让她尽快从恐惧中稳定下来,我直接拉着她一起倒在床上,下颚垫在她的头顶,右手从她的脖下穿过折回来握住她的肩膀,左手则搂住她纤细的腰肢。 她如同木偶一般配合着我所有的动作。直到我们第一次完成如此紧密的贴合。 她轻盈而柔软的身体像是受了伤的小猫,在我的怀里逐渐找到归宿,呼吸也越发平稳,但她应该还是醒着的,或者说表面上是醒着的。 站着和躺着的相拥带给人的感觉真的是完全不同。沐婉荷穿的是一件很普通的分体纯棉睡衣,从外观上看,自然是未露一丝的春色。但眼下她拼命贴紧的动作却让我很实在的感受到了她坚实乳峰的压迫。没有内衣的阻碍,我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强壮的胸膛已经把她那原本高耸的酥胸压成了两团细腻而有弹性的肉饼。 这种体验是我从未经受过的,而我们两人的腿不知道何时居然已经叠在了一起。虽然隔着衣物,但那种彼此纠缠的充实感再加上那满鼻的淡淡芬芳。让我忍不住就想把左手从腰部下移,置于她挺翘的臀部上。 我这才体会到什么叫做温柔的女人乡,有些诱惑真的很难把持。 我不知道沐婉荷此时在想些什么,而我却只是想贴的更紧一些。 就在我失去控制想要跟随着内心的想法行动时。 沐婉荷的声音终于传来过来,她的声调颤抖而微弱,断断续续的呢喃着。 “儿子……你不会离开我吧。“ 很显然现在的沐婉荷根本没有注意到我们母子间亲密过度的举动,她已经被恐惧彻底击溃,肉体的贴合也紧紧是为了弥补精神上的畏怯。 我原本缓缓下移的左手立刻就停下了动作。我轻轻低下头,配合着她的语调,温柔的低声细语道。 “不会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放心吧。“ “你不要学你外公还有你爸爸,不要欺负妈妈……不要欺负妈妈……不要……“沐婉荷自言自语般的重复着,声音却越来越轻柔,直到彻底陷入平缓的呼吸之中,而原本箍紧我身体的双手也缓缓卸去了力量。 我轻手轻脚的松开怀抱,小心翼翼的把她的身体放平,盖上被子。伸手撑着脑袋侧躺在她身边,默默注视着她。 想起在我不知道的那些夜里,她只能选择独自抱着膝盖默默承受来自回忆的煎熬,我的心里自然是难以言喻的哀伤,这两年的幸福也许都只是水中月一般的表象,在沐婉荷的心里依旧留存着巨大的伤痕,这伤痕时不时的还会滴出血来。 面对这样的她我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帮她愈合。或许也是因为我的存在,让她反而变得更加脆弱。 面对如同瓷娃娃一样随时会崩溃的沐婉荷,我真的束手无策,只能像个傻子一样,看着她偶尔跳动的睫毛,珠圆玉润的鼻头和那紧紧抿住的艳唇。 我原以为今夜就会这样归于平静的过去,可没想到沐婉荷睡了一段时间后,双眉就开始微微抖动,直到最后紧缠在一起。 她发出第一声轻哼时,我就已经清醒了过来。随着她表情越来越纠结,我隐约开始有了不好的预感。 很快,她原本黏糊不清的呢喃逐渐变成了清晰的话语,身体又开始不住的发抖。 “不要,我没有……“ “我不去,救我,我不去……“ “爸,我没有,我不要,救我,我不要去……“我拉开被子一角,发现她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正放在胸口不住的抖动。 “妈,妈,你醒醒,沐婉荷!你醒醒!“我赶紧爬起身,双手摇晃着她的肩膀,我根本没敢太过用力,可就是触碰拉扯这么轻轻一下,沐婉荷原本只是颤抖的身体突然就变成了一阵阵的抽搐。 她完全被一个可怕的噩梦给魇住了。 “别碰我,我不要去……谁来救救我!“ “沐婉荷,你要去哪,你别这样好不好,我求你了,你别再吓我了!“在黯淡无光的夜色下,我们彼此的情绪正在同步崩溃中。她每叫喊一声,我的心就如同被人狠狠插了一刀。 她在噩梦中泪流满面,我在现实中伤痕累累。虽然我并不知道她梦见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但我们彼此的痛苦却已经连在了一起。 我看着沐婉荷越来越急促,越来越绝望的求救声。我的心智也终于到了崩毁的临界点。 本能短时间内接管了身体后,我没有丝毫犹豫便俯身吻在了沐婉荷的唇上。 她的声音被压制住了,但身体的抽搐却似乎变得更加强烈。 沐婉荷的嘴唇冰凉如同秋霜,可她的额头却滚烫的如同夏火。 可此时的我早已经停不下来,只能勇敢往前伸出舌头探进了她的檀口之中。 舌尖触碰之后,我们彼此都被电了一下。她没有迎合也没有闪躲,如同惊慌失措的处子,任凭我一点点纠缠住她娇小柔嫩的香舌。 但很快,她抽动的身体慢慢静了下来,置于胸前的双拳也松开了力量。我单手撑住身体,另一只手扶住她的头发,忘我而投入的与她唇舌交缠,似乎完全不用学习,我从下牙床出发,绕圈一直划到上颚,最后又落下允吸她的舌尖。将她口中的每一寸土地都侵袭了一遍。 一缕一缕的香津从她馨香馥郁的口腔中渡进我的嘴里,我贪婪的吮吸着这甜美的花蜜,连呼吸也顾不上了。 良久之后,沐婉荷居然试探般的动了一下舌头,换来的却是我更加深入的亲吻。 渐渐的她开始微微长大嘴巴,或是缓缓扭动头部生疏的配合我的动作。 这个时刻,我似乎已经和她一起陷入了另一场不知名的梦境中,分不清虚实和真假。 两块灵巧的骨胳肌成了连接相互之间心绪的桥梁。我沉醉其中不能不想也不愿自拔,舌尖所有的触感统统都化作铭刻在身体上的印记。 我不知道这一吻究竟持续了多久,也许一直延续到了我的美梦之中。 第二天睁开眼的时候,我正成大字形的睡在沐婉荷床上。浑浑噩噩的坐起身子后不断揉着睡眼惺忪的双眼。 “你醒啦。“听到背后的声音我浑身一怔,这才回过头来,发现沐婉荷端坐在床头,正看着我甜美的笑着。 她的表情太过安逸,语气太过平静以至于我开始怀疑昨晚的一切是不是只是我的臆想。 “那个,昨晚打雷来着,然后我听见你叫了一声,然后就过来了,然后……“我第一次如此笨嘴拙舌,连用了好几个然后,可还是说不出口那似真似假的一幕。 “然后什么啊。“沐婉荷扑闪着大眼睛看着我,一脸人畜无害的微笑更让我心里毫无底气。 “然后我就不知道怎么就睡过去了。“ 沐婉荷微抬起头,用手抵住下唇思考了片刻。 “昨晚我好像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但是后来好像又成了什么美梦,不过现在我都不记得了。“ 既然她已经不记得了,那对我来说应该算是件好事吧,可心里在庆幸的同时却不知为何有一点小小的失落。 “想不起来就算了,只要你现在精神都恢复好就行。“沐婉荷听完我说的话,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嗯,身体好久没这么轻松了,昨晚睡的真饱,可能也是难得和宝贝儿子一起睡。说起来,五岁你丢了以后我们还没有一起睡过。““这还不简单,以后你要是再害怕,我就再来陪你睡。“沐婉荷听完笑着上来揪了一下我的鼻子,“还不知道昨晚是谁害怕,也许是你自己被雷声吓着了,跑过来找妈妈的呢。“ 看到她又可以自在的开玩笑了,我这心总算是完全放了下来。 “是是,我昨晚都快吓死了,你再补个美容觉吧,我去做早饭。“说完我便利落的爬下床。 “我也不睡了,你做早饭,我洗衣服。“沐婉荷说着也拉开了被子。 “行吧,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无聊……“ 那一晚如梦如幻却又美妙无比的经历让我是不是的回味了好长一段时间。 我隐约察觉到自己对沐婉荷的感情变了质,但那个词刚刚冒出苗头就被多方力量狠狠的打压住了。 虽然很多方面我都做的游刃有余,但感情这一块来说,我着实有些迟钝,无论是亲情,友情亦或是爱情。这可能就是上天给我聪明大脑时的惩罚吧。 而高三生活的开始更是剥夺了我们所有的心力,我的世界里似乎除了成堆的试卷和习题外再也放不下别的。我们这才发现原来高一和高二老师都是在和我们闹着玩的。 高三的每日作业量简直翻倍增加,从打有高考那年开始,直到现在所有的真题我们都做了不止一遍。就别说其他那些成捆成捆印刷的试卷了,好多居然还是手写的印刷卷,据说都是哪位哪位出卷老师亲自出的题。 我们所有人的精力都被压榨一空,就连沈浪也完全没有心力再去调戏楚玥了。 即使这些试题的难度与我而言不算什么,但依旧是要一笔一划的写上去。而学校在这方面是绝对的一视同仁,即使你成绩再好,也必须把解题锻炼出肌肉反应。 而再过一个星期据说新到的班主任就要来了,届时学业的压力可能还要增加,而我们的出国培训可能也要进入日程。 出国的事情我一直还没和沐婉荷说过,自从她上次出现那样的状况,我就更不可能出国了。至于那培训,我就全当做口语辅导。 “老白,你知道我们新来的班主任是什么路数么?“沈浪千辛万苦写完一张考卷,于百忙之中抽空找我聊了会。 “我哪知道,人都没见过。“我继续画着手里的辅助线,头都没抬一下。 “我前几天稍微打听了下,听说是校长从T 市请来的特级教师,光辉履历可以拉老长。哦,对了。“沈浪说着就开始翻书包,翻了半天抽出了一本厚厚的习题册,然后直接翻到最后。 “喏,就这家伙。“我扭头看了一眼,是一个四十来岁国字脸的油腻中年男人,名字叫沈越林。 “也姓沈啊,不会是你亲戚吧。“我疑惑的扫了眼沈浪,结果这家伙直接把习题册丢到了一边。 “还亲戚,全国姓沈的多了,你怎么不说沈万三是我亲戚。据说这人可厉害着呢,每年猜题猜的都特别准。“ “那不是挺好,你语文那么烂,多猜中几题,你不是爽了。“沈浪犹豫了一下,附到我耳边,刚想说什么,转而又摇了摇头。 “干嘛,有屁就放。“ “不是,主要我还不确定,等回头我再打探打探,确定了我再告诉你。“听到这话我突然起了兴趣,直接把沈浪扯了过来。 “我说你整体打探打探,难不成你家还有情报网啊。“沈浪想了想,凑到我面前小声抱怨道。 “说真的,我老爸虽然学历不怎么样,那人际关系可是复杂的吓人。从我上高一开始,他就没事带我去吃饭局。我估摸着等我大学一毕业就得被他拽进集团里当太子爷。说起这事我就烦的慌,做生意明显不是我强项,也不是我兴趣啊。““你快滚远点吧,你特么出生就带着的东西,别人干一辈子也许都不一定能看到,这还挑三拣四的装什么大尾巴狼。“ “不然到时候给你来干,对,我到时候就请你当总裁,你直接接管,别把公司搅黄了就成。“沈浪说的煞有其事,完全一副认真解决问题的表情。 “你拉倒吧,你爸才多大年纪,等你接手公司不得三四十了,说不定到时候我自己都有公司了,谁爱给你当马仔,想的倒挺美。“沈浪看着我依旧坏坏的笑着,“咱俩以后保不齐就在一起工作你信不信,反正我不管干什么肯定得贼着你。一个白风远那至少能抵五百套数学卷啊。““滚蛋!“ 晚上放学后,总算将要迎来了每周唯一的休息日。想着沐婉荷现在应该已经做好了饭在等我,心里就一阵的欢喜,沉重的书包也难以抑制我轻快的步伐。 “婉荷姐,我回来了!“ 可进门之后,她却并没有如同往常一样出来迎接我。我纳闷的扫视了一圈客厅,发现沐婉荷明明就坐在沙发上。 我换好鞋疑惑的走到她面前,明显感觉气氛有些不对。 “妈,你怎么了?“ 沐婉荷低着头沉默了半天,突然抬眼看向我。这一眼着实给我吓了一大跳。 因为自我遇到沐婉荷开始,她就从来没有用如此冰冷的目光看过我,这眼神简直冷的让人心酸,让人心痛。 她一句话没说,缓缓站起身,目光里的寒意和略带愤怒的表情使得周围的环境,压抑的如同粘稠的沥青,将我整个人都包裹其中,动弹不得。 沐婉荷全身都散发着令人畏惧的威严和强大的气场,彷佛秩序女神欧诺弥亚降临。我甚至有了种她下一秒就要举起匕首刺死我的错觉。 “妈……“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打破了全身的禁锢,也打破了我长久以来不曾被染指的自尊…… 第四章 我缓缓转过头看着沐婉荷,甚至不知该摆出怎样的表情。但可以看得出她在打完我一巴掌之后就已经流露出了一丝悔意,但那股冰冷依旧顽固的冻结在脸颊之上。 “是她么,一定是她引诱你的对不对?“沐婉荷说着,举起黄睿文的手机亮到我的眼前,我顿时明白了一切。 这手机我明明丢在了书架最上面一层,都用书码的严严实实,没想到居然还是被翻出来了。 沐婉荷把我只是淡然的望着她,却毫不作声的行为似乎当成了一种挑衅。心里的火气逐渐旺盛转而融化了原本生冷的面容。 她愤恨的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着。 “我已经问过你们周老师了,黄睿文根本就没得病,为什么他见了你会害怕到逃走,为什么你反复叮嘱我要远离他。还有那天,你身上的香水味。白风远! 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沐婉荷的强硬在支撑完这句话后终于达到了峰值后的崩塌,豆大的泪滴从眼眶落下。 她失力般的原地坐下,再不想看我一眼,只是嘴里却在不停的念叨着,“你不应该是这样的,是她,一定是她,她真的把你毁了!她把我的儿子毁了。“我站在原地,看着悲痛欲绝的沐婉荷,心里却凭空生出一种我从未有过的情绪,我猜想那应该是委屈,我居然因为沐婉荷的误会而觉得委屈。 这种情感与我而言同样陌生,被父亲抛弃时,我没觉得委屈过。在全校面前丢尽颜面时,我也没有觉得委屈。 可现在我却宛如吞了一个整的柠檬,从胃一直酸到心头。也许我从没觉得委屈大概是因为我最讨厌吃酸吧。 为了沐婉荷,我逼着自己变的和成年人一样勾心斗角,威胁罗素菲面不改色,暴力威逼黄睿文更是心思缜密。我感觉自己已经变得不像是个正常的学生了。 可我从没后悔过,我愿意付出一切把所有的风浪都帮她挡在外面。 但她的误解打碎我坚持的一切,我可以承受外患,但却无法承受源自于沐婉荷的内忧。这种不被理解的委屈让我的心智瞬间变回了孩子,变回了哪个需要被保护被理解的年纪。 这种心酸渐渐就演化成了心累,以至于在面对如此天大的误解,我却没有丝毫的心情去解释。 我是相信沐婉荷的,无条件的相信。可我竟然天真的以为,她也应该如此相信我。 沐婉荷捂着脸,坐在沙发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这一刻她的世界崩塌了,而我却没有心力帮她重塑,甚至于我似乎根本没办法去重塑。 我中了自己设下的套,无法自解。 于是我悄悄的转了身什么都没拿,缓缓向门口走去。她的哭声由大到小,直到我轻关上门,抽泣的声音才彻底消失。 夜色已然垂下,每个人都在经历着自己的生活。 大排档的摊子已经支上了。赶着夏季的尾巴,烧烤架上摆上一排食物,浓密的白烟把周围喝着啤酒吹牛的人们烘托的如同在瑶池赴宴。 我不知道他们在高兴什么。 公交车站台上,一个中年男人穿的西装革履,揣着公文包坐在等车的长凳上,嘴里叼着根烟,每抽一口都会看向遥远的夜空,眼神中极尽悲凉。 我不知道他在感慨什么。 街边一对情侣互相拉扯,女孩鼓着腮帮子自顾自往前,不理睬身后一直追着讨好的男孩。男孩追了很远,终于忍受不住,将自己手里拿着的花狠狠扔在地上,转身离去。女孩回过头看着男孩的背影,最后慢慢蹲下,埋头痛哭起来。 我不知道她在悲伤什么。 我不懂你,亦如你不懂我。 就这样漫步目的的在城市的缝隙里周转着,我似乎根本找不到去的地方。这时我才发现,没有了沐婉荷,我的生活根本就没有方向。 “帅哥,散打健身了解一下啊。“一个穿着大号熊玩偶服的女生拦住了我的去路。 我游神般接过她递来的宣传单,但也只是做了个看的动作。我现在根本接受不了来自外界的任何信息。 “帅哥,有兴趣进来了解下啊,我们不仅有健身,还有名师教授。散打,跆拳道都有课程,进来看看吧。“ 或许我是少有几个停下脚步的人,女生显得很兴奋,拉着我就往里钻。 “不,我其实……“我刚想止住她的动作,可她的下一句却着实引起了我的兴趣。 “对了,现在里面在打练习赛,你可以来参观下,很激烈很刺激哦!“我也不知道她这句话里中的哪个字眼触动了我的内心,于是我就这么被她拉到了最里面的一个空旷的大房间。 房间正中央摆放着一个非常正规的拳击擂台。两个壮实的男人正在里面你来我往的交着手。四下围了不少人,不断的喝彩叫好。 “您先在这里看一下,待会我们会有接待来和你聊下详细的内容。“女生如同完成使命一般把我丢在人群之外,随后又赶紧跑出去拉客了。 擂台上其中一个中年人,虽然年纪看上去不小,但明显实战经验相当丰富。 几次交锋下来就把对方的短板摸得透透的。很快,对面的年轻人就坚持不住了。 一击重拳之后,年轻人应声倒地。费力的举起手挥了挥示意自己不行了。 中年人笑着走回台角,大口的往嘴里灌着水,随后又冲着台下喊道,“来,下一个。“ 原本还激情洋溢的观众纷纷缩了回去,中年人笑着用手点了几个熟人,可他们都纷纷摇手。 他一脸无奈,一副还未尽兴的样子。 “我能上么?“我慢慢挤过人群,站在台下面无表情的问道。 这时,负责我的接待已经赶了过来。 “这位先生,不好意思,我们这里都是会员制的,所……““没事,你让他上来玩玩。“中年人悠闲的架着绳索打断了那个接待的话。 “石先生,可这不符合规定啊。“接待显得有些为难。 “有事我担着,上来吧,小伙子。“ 他朝我伸出手,我也没多谦让,借着他的力,就上了台。 “我叫石磊,多指教。“中年人一头简洁的寸头,虽然表情还算温和,但却难掩那一股肃杀之气。光着的上半身露出的是精悍的肌肉。和健身房里的那些样子货完全不同,一看就知道是经过血肉淬炼过的。 “白风远“。我穿上护具,简单的报上了名字,然后便开始活动身体。 石磊似乎是对我有了点兴趣,不住的打量我。 “不错,小伙子看着底盘挺稳,练过吧。“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话这么冲,反正本来也是为了发泄,大不了打完我就跑。 石磊敷衍的笑了一下,然后便收起了原本就有些不协调的温和,很是认真的端起了双拳。 我并没有摆出咏春的起手式,而是和他一样端着双拳。我们试探着接近彼此,都没急着出招。 先发制人的自然是心情不太好的我,一击勾拳过去,被他轻松闪过。侧身之后,斗大的拳头对着我的腹部就过来了。 身体的本能反应让我化拳为掌,换了左扱肘把他的拳头挡的出去,接着侧身一记鞭腿正甩在他大腿上。 于此同时,他的右肘也撞在了我胸口。 我们两人同时后退了两步。他揉了揉腿,我则强忍着胸口的疼痛,故意没做反应。 “你小子腿劲可以啊。这手上什么套路,标指?“石磊晃着大腿似乎对我兴趣更大了,我根本懒得理他。 “你身体也挺抗揍的,正好,那我就不留力了。“说完,我内扣拇指,右掌前,左掌后,错开双脚,摆出标准的起手式。 “有意思。“石磊似乎整个人都开始兴奋了起来,轻快的移动着步子,转圈找寻着破绽。 五分钟之后,我俩分别靠着两侧的绳索,大口喘着气。我刚刚应该算是用尽了全力,因为我完全是奔着发泄去的。 可石磊似乎已经看出我心情的异样,但我能感觉到他留了手,不然我应该不会是他的对手。 毕竟他的实战经验怎么看都比我要丰富许多。 “不打了,咱俩算个平手。“他笑着对我说道。 我看着他轻叹口气点了点头,毕竟得益于他的配合,我已经把那股子怨气发泄完毕。人家此时给你台阶下,你再不接着就有点太不懂事了。 下台到了休息室,石磊扔给我一罐运动饮料,我也不客气,揭开就灌了一大口。 “看你年纪不大啊,大晚上还在外面晃悠,而且刚刚在台上对我是有多大仇,感觉要打死我似的。“石磊跨坐在我身边,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我的表情。 我尴尬的笑了一声,随后移开目光,这家伙的眼神太过锐利,总感觉能看穿人心一样。 “就是知道打不死你,所以没怎么留手,拿你当了回出气筒,抱歉。““看你的样子,应该是挺稳重一小伙,多大的事逼成这样。和女朋友吵架了,还是和家里人吵架了?“石磊继续打探着,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您也三四十了吧,怎么这么八卦。“ “嘿,你这小子,得,我今天还就八卦了。今晚你给我说说你的故事,我请你吃宵夜,如果你有需要我还提供住宿怎么样。“我抬头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他表现的有点过分殷勤。不得不引起我的怀疑。 石磊很轻松的就发现了我眼神里的不信任。他笑着拿过外套,从里面掏出个小本扔到我面前。 我打开一看,居然是警官证,市公安局刑侦队队长。难怪那么能打,我心里不由的冒出阵冷汗,这今天要是把他打急了,这家伙不得给我废咯。 “怎么样,这回放心了吧,不过今晚我不是警察,就是个听众。你有故事,我有酒,咱们打发下时间而已。“ 我想了想,今晚好像的确没什么地方待,而且刚刚剧烈的体力消耗下,原本就水米未进的我,胃里自然是全程抗议中。 “行吧,你先把我喂饱了再说别的。“ 石磊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 出门以后,他回头指了指这间俱乐部,“这的老板是我兄弟,刚刚我打过招呼了,以后没事你可以过来玩玩,报我的名字就行,和你打比和别人打有意思。““你别是憋着揍我一顿报仇吧。“我狐疑的看着他。 “年纪不大,怎么那么多阴谋论。“ 石磊也是不挑食,拉着我奔着大排档就乱七八糟的搓了一顿。酒足饭饱之后,我也不矫情,跟着他来到一幢公寓。 进门后,他指了指沙发,“这我家,你先坐会儿,我去拿点喝的。“我抬眼扫了一拳,这石磊单身狗无疑啊,家里乱的跟被打劫过一样。脏衣服到处都是,墙角还堆着数不清的易拉罐。各种文件书本丢的满地。 我理了半天才把沙发清出来,姑且算是有了个坐的地方。 “诺,我就剩点果汁了,应该还没过期,你凑合着吧。“石磊丢下一罐放到我面前,随后坐到了一旁的单人沙发上,脚翘上茶几,一脸惬意。 “一个人住,平时又忙,乱了点,别介意啊。“说完他从口袋里掏出烟来,顺手丢了根给我。然后自顾自的点上,又递过打火机。 “别,我才高三,你可别给我教坏了。“我把烟扔了回去,打开果汁喝了一口。 “哎怪我了,你这人看着虽然不大,但表情眼神特像成年人,我也是一时马虎了。“他拿起烟又小心翼翼的塞进烟盒里。 “行吧,你有啥说啥,我明天休息,今晚有的是时间。而且你放心,不管你说什么,我都能接的住。“他眯眼抽着烟,淡淡的看着我。 我犹豫了片刻,开不了口。 “你就当我是个陌生人,明早一拍两散,怕什么的。就算你告诉我你杀了人,行了凶,我保准也不追究你怎么样。“ “你真的是警察么。“我皱眉瞥了他一眼。 “至少今晚我不是,再说警察怎么了,警察也是人也要休息,总不能听你讲个故事我就去加班吧。何况我看人还是挺准的,你干不出那些事。“石磊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不过倒是也让我的心情轻松了不少,聊天的气氛也活跃了几分。 我在脑子里捋了捋,从和沐婉荷久别重逢开始,一股脑的倒了出去。至于那些还未理清的例如沐婉荷的过去。我便措辞带了过去,尽可能的把逻辑连贯起来。 我越说心里越舒服,身体也越放松。以至于最后我根本没去管石磊听没听进去,完全就是在自己说给自己听。 没想到这一下我居然整整说了将近一个小时,这才发现,我和沐婉荷之间居然已经有了这么多的故事。 说完后我也喝干了果汁,把易拉罐置于手中捏扁对折。 “所以说,你是被你妈误会所以才跑出来的。“我点了点头,继续对付我手里的易拉罐残骸。 石磊不知道已经在抽第几根烟了,但眼神却一如既往的锐利。 “如果我没猜错,你是不是什么都没解释,直接就跑了。““你怎么知道?“我叉手斜靠在沙发上,一条腿也很随意的架在了茶几上。 “这不难猜,你这性格吧,要强还有点自傲。不过最重要的就是,你这逻辑思维能力挺强,看事情够透彻。这点比不少成年人都强。照目前的情况看,人证你是一个没有,而物证又基本全指向你自己,再加上你之前的叮嘱和那个小色鬼的反应,已经形成了一个很完美的犯罪逻辑链。这要是犯在我手上,那小色鬼到时候再反咬你一口,基本你就凉了,哈哈!“说完后,石磊毫无顾忌的居然笑了起来。 “不是,这有什么好笑的。“ “我就是感慨,你怎么就能设这么完美一个套把自己脖子勒的死死的。“我听完赌气般的扭过头,这家伙根本完全没一点警察的样子,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被选上的。 “不过这里面肯定有破绽能洗清你,但我没见过人,也没看过东西,所以不太好提什么意见。况且,我估计你的心结也不在这上面。““你又知道了。“我语气不善的冲了石磊喊一句。 “你么,毕竟还是个孩子。费尽心思为自己妈妈做了这么多,结果她不分青红皂白就给了你一巴掌,寒心了吧。“ 我轻轻叹着气,双手不住上下搓揉自己的头发,算是默认了。 “听了你的故事,我也给你说的我小时候的事,怎么样。““你说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没看他,敷衍的回了一句。 “你别看我现在这样,小时候我可是出了名的好孩子,学习拔尖,听话又懂事。这么说吧,一般别的家长嘴里那别人家的孩子,就是我。“石磊摆正了姿势,一本正经的说着。 我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一百个不相信。 他笑了笑抽了口烟,继续说着,“我爸是个退伍特种兵,我妈是高中老师,我家那家规严厉的都有点不近人情。就拿吃饭来说,我爸肯定得先动筷子,吃饭的时候,一手得捧着碗,夹菜得从上到下,绝不能海底捞。喝汤不能出声。吃完的时候,碗里和桌上不能有半粒米。现在想想那日子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下来的。“ 石磊说着话,眼神便越拉越远,似乎完全陷入了回忆。 “记得那是初二,班里突击搞检查,搜身搜书包,那年代比较早,也没什么人权意识。我被搜完没事,结果我后面一个小混混为了躲过搜查,趁我不注意,丢了包烟在我的校服外套里。我当时压根不知道,带着那包烟就回了家。结果进门一脱衣服就掉出来。我爸捡起来看了一眼,居然还是拆过的。“石磊说完停顿了一下,我忍不住的追问。 “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爸一脚差点给我肋骨踹折了。我当时可比你现在委屈多了,因为我压根不知道那烟是哪来的。想解释也只能抱着一句不知道。后来长大以后同学聚会,那小子喝开心了拉着我就把这陈年旧事倒了出来,当时给我气的,直接灌了他一斤白的,差点给他弄医院去。“ 我知道他是在潜移默化的劝我,我这人虽然有点小骄傲,但很多时候我还是比较听人劝的。 “所以你意思是,我妈抽了我一耳光还算轻的?““有这意思,但不全对。我问你,你说父母打孩子是为了啥。“石磊掐灭那半根烟,放下翘起的腿,突然就认真起来。让我还有点不习惯。 “还能为啥,批评教育呗。“ 他摇了摇头,“揍完你以后和你讲道理的时候,那是批评教育。但揍你不是。“我懒得跟他卖关子,性急的问道,“那你说是因为什么。““我告诉你,父母揍你就一个原因,出气。“石磊就这么一本正经的说出了答案,听的我是大跌眼镜。 “你犯错误了,尤其是犯的错误和你原本的行为截然相反的时候,父母的怒气和负面情绪那是相当大的。那他们总得发泄吧,既然你是罪魁祸首,不抽你抽谁。所以父母揍你的时候,他们只关心自己有没有出气,压根就没想过什么教育不教育的事。“ “所以你是说,我妈抽我就是为了发泄,为了她自己爽,你这都什么歪理啊。“石磊又不知道从那摸出了袋零食丢到我面前,笑呵呵的回应我。 “话糙理不糙,你想她但凡要是能冷静下来想想,会急着揍你么。揍你就是因为情绪失控了,需要宣泄。我估计你跑出来以后她应该就后悔了。“石磊说着话,拆开一包花生米,就着矿泉水一个个往嘴里送。 “还有一点,你刚刚和我说那小色鬼的事时,你看我表情有变化么。“我回忆了一下,他好像一直都坐在那,全程都没露出什么惊讶或者愤慨的表情。 我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因为这种事我见得多了,全家桶,大杂烩,带儿子嫖娼,逼女儿卖淫,还有比这更匪夷所思,更难以接受的事我都遇到过。所以那小兔崽子办的事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全家桶?大……杂烩。“我的理解能力一贯很强,虽然这两个词明面上普普通通,但潜台词有多肮脏简直令人发指。 “小子,这世界没你想象中那么好,不过,也没你想象中那么坏?“石磊坏笑了一声,毫不在意自己给一个正在读高中的男生制作了多大的恶意。 我没在敢多咂摸他刚刚说的那番话,赶紧又把话题拉了回去。 “所以这和我说的有什么关系。“我知道他话没说完,但他又一个接一个的往嘴里扔花生米。 “我虽然不在意,但这事要是一个普通女人遇到了,那就完全超出理解范围之外。就好比我现在跟你说着话,突然就慢慢变成了个女人,哪怕我变的这个女人再漂亮,你也会跑信不信。因为在你的认知下理解不了这样的事。我估计你妈看到照片的时候,跟感觉世界末日来了没啥区别,尤其是你对她又那么重要。所以,她抽你一巴掌真的算轻的。要是我得给你绑起来,灌辣椒水才解气。“石磊咬着牙说完,又换成了玩世不恭的德行,接着折腾那点儿花生米。似乎根本不在乎我听没听进去。 我承认他说的很有道理,毕竟我也是花了挺大功夫才相信这世上还会有这样的事情。但想着目前被我搞的一团乱的真相,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可我还是没办法解释清楚这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她。““黑就是黑,白就是白,给自己点信心。而且今天你一句话不说就溜出来的做法其实挺不错的,可以让你们彼此冷静冷静。信任这东西既坚强又脆弱,爱之深恨之切。想想之前你是怎么对你妈妈的,那时候你相信她了么,还不是偷听了墙根之后才相信的。但你妈现在又没在屋外偷听咱俩的墙根,凭什么就一定得相信你。说到底,你这就是报应。“ 石磊越说还越来劲,眼神里的轻蔑让我有火都撒不出来。 “你就非得说这么直接么,报应都出来了。你是来开导我的还是给我添堵的。““我这是就事论事,不过你也别多想,我估计没啥大事,你们这母子关系听上去就挺奇妙的,出什么事我都不惊讶。但有一点啊,你拿人家手机给别人拍裸照威胁别人那可是有违法之嫌的,我……唉,算了,算了,说好今晚不是警察的。 总之你悠着点,手机到时候还是还给人家,别再弄巧成拙就好。“石磊短暂的法律意识上线,随后又自己给压回去了。一瞬间我还真以为他要化身警察就地正法我呢。 “你就不怕我说的是谎话?“ 石磊原本已经站起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听到我的话后,坏笑着看我,“今晚不过就是你说了个故事,我听了个故事,接着我又根据你的故事阐述了下自己的观点,真话假话跟我有半毛钱关系。不过今晚你打算怎么安排,我估计你妈现在应该是在满世界找你。“ 我用手抵住额头,重重的叹了口气。思索了片刻后,我跟石磊说道。 “手机给我打个电话,今晚就在你这沙发上将就一下了。现在就算见了面,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石磊切了一声,转头丢过手机和一件大衣。 “人不大,心思到是重的很。“ 我没搭理他的数落,快速拨通了沈浪的电话。 “谁啊。“ “你哥我,我今天没在家住,等会儿我挂了电话,你就给我妈打一个过去。 告诉她别担心我,明天一早我就回去了。“ “怎么个意思,你去哪了?“ 我知道按沈浪那股子究根诘底的精神,要是不说清楚,他肯定死缠烂打到底,关键是还很难骗的了他。 于是我只得把事情经过简要的和他说了一遍。 当听到黄睿文干的那档子事时,沈浪的反应与我那天也基本差不多。看来也只有他黄睿文是不正常的。 “行了,就这么档子事,你一会儿帮我打个电话就行,晚上也别联系我,烦着呢。“说完我直接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躺在乱糟糟的客厅里,满鼻子的烟草和果汁零食的混杂味道。可我心里却在不断回忆着沐婉荷的点点滴滴,再加上石磊的那一番看上去胡言乱语但又挺有道理的劝慰,心里总算是平静了不少。虽然还是觉得有些委屈。但可能一切真如石磊所说,这都是我之前误解沐婉荷的报应吧。 可我该如何解释清楚这件事呢,难道要去找黄睿文对质?万一他真的抓住机会反咬我怎么办。 就这样一直熬到五点多,我才终于忍不住困意的来袭不甘心的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有人推我。 我艰难的睁开因为缺少睡眠而酸胀的双眼,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 “你那朋友给你打电话了,你接吧。“ 我迷茫的拿过手机,瞄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居然都已经十点多了。 “喂……“ “喂你妹,老白你还没回家?“沈浪在电话那头大声咆哮着,炸的我耳朵都疼。 “哦,一会儿就回去了。“ “你快点啊,沐阿姨昨晚一夜没睡,眼睛都肿了。你还在哪浪着呢。“听到沐婉荷的情况后,我原本那些小委屈的心思顿时就被心疼所取代。 “你怎么知道的。“ “昨晚打电话的时候,我已经和你妈聊过黄睿文的事了,今天一早我就去了你家,也看过手机了。“沈浪语气有些生冷,我也不知道他在生什么气。 “我妈居然把手机都给你看了?她怎么说,还是怀疑那些事是我做的?“我有点忐忑的问道,我相信沈浪肯定是站在我这边的。但就是不知道他能劝说几分。 “怀疑啥,我真的服了,那手机里那么大的破绽,你们俩居然谁都没看出来。 你们还真是当局者迷,竟然还为这事闹的离家出走?你脑子被门夹了吧。““老沈,老沈,你慢点说,什么破绽。“听沈浪的口气,好像误会都被他解决了?我赶紧坐直身体,仔细听着沈浪的每句话。 “你也好意思问,那第一张照片什么时候拍的知道么?“沈浪没好气的问道。 “什么时候。“ “两年半前,那会儿你丫还在小镇窝着等中考呢,上哪拍照去。就点出照片看眼属性详情的事,怎么到你们那这么费劲呢。“沈浪越说越来气,好像我侮辱了自己的智商一样。 “那小子,两年前才多大啊,他就敢这么干。“我真不敢相信,那家伙柔柔弱弱的居然在两年前就已经是个人渣了。 “我查过了,为了进火箭班他留过级。不过这都不是重点好不好,总之我已经和阿姨都解释清楚了。你也别耍小孩子脾气,赶快麻溜的回来。“我支吾着答应了下来,沈浪这家伙关键时刻还真是靠得住啊。随随便便就把问题解决了。虽然被他劈头盖脸损了一顿,但我心里却有种受虐般的喜悦。 我一个鲤鱼打挺跳下沙发,正对着刷牙的石磊。他看了一眼,继续刷着牙,“怎么着,活过来了。“ “是啊,活过来了,我得先走了,谢谢你昨晚江湖救急。“我也顾不得收拾自己,转身就往屋外走。 “等等,咱互相留个电话,以后再有不顺心的,尽管来找我较量较量。不过先说好,以后我可就不留情了。“ 我一边和他换着号码,一边抱怨道,“我就知道你是想憋着报仇。“匆匆和石磊打完招呼后,我便立刻往家赶去。虽然只是一晚没见沐婉荷,但我此时真的很想她,尤其是知道她为此孤寂的哭泣了一夜之久。 我甚至可以想象到她抱着膝盖歪坐在沙发上,双目无神,任凭泪水滴落也顾不得擦拭。 昨晚我的离去一定让她觉得被这个世界抛弃了吧。 突然间我又想到了她昨晚反复说的话,她毁了我,这个她难道是罗素菲? 她那天在沐婉荷耳边说的话,难道就是要毁了我? 思绪越发混乱之际,我已经站在了家门口。 昨晚在擂台厮杀后留下的汗渍与合意而眠的皱褶把衬衣完全变成了一块抹布。 我甚至可以闻到自己身上的异味。 站在门口,我使劲揉了揉自己略带疲惫的脸庞,伤心也伤心过了,任性也任性过了。无论如何里面的女人依然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我还是要守护好她。 推开门的时候,沐婉荷居然就站在玄关里。我还没来得及调整好表情,就不得不直面她同样憔悴的面容。 看来沈浪已经告诉过她我要回来了。 “妈,我回来了。“片刻之间,我快速调整好情绪,尽可能平淡的打着招呼。 沐婉荷的眼睑泛着红,还微微有些肿,峨眉簇起几分,眼神里尽是悔意。可轻轻开合的鼻翼下,嘴角却拉的很低,看上去又显得特别委屈。 虽然我脸上没有露出什么表情,但我心里却不由的笑了,因为此时的沐婉荷这极其复杂的表情却显得有些可爱。 她在看到我的第一瞬间,就本能的往前移动了两步,但似乎是忌惮我是否还在生气,所以僵硬的停在了原地。 两手一仍其旧的纠缠于身前。 沐婉荷似乎总和自己那双纤纤软玉过不去。如葱白般的玉指仇敌般的掐着彼此,看的我一阵心疼。 “风远……对不起,是我错怪你了,你别生妈妈的气好么。“沙哑的嗓音配上卑微的语气,可能这也是沐婉荷对我的专属吧。这世界上也许再没其他男人能听到她这样的语气。 因为身上实在是脏,沐婉荷又有点洁癖,想给她的一个拥抱的念头也就断了。 我盯着她的手指,皱紧了眉头上前,伸手把她的柔荑握在手里。 “别掐了,坏习惯。“我轻声抱怨了一句,然后拉着她坐到沙发上。 “我没有生你气,昨晚是我自己的情绪没有控制好,让你担心了吧。“虽然已经落座,但我却没有松开她的手,她似乎也有任何挣扎的意思。 沐婉荷的手掌柔软而细腻,指尖如笋尖却略带微凉,感觉稍一用力就会捏坏一般。 “我真的没想到世上会有这样的事情,真的。妈妈真的不是故意的,可这些事你为什么都不告诉我。罗……素菲也好,黄睿文也好,你为什么都要瞒着我。“沐婉荷低语着,手却配合着我的揉捏用拇指的指肚剐蹭着我的手背。 “因为我原以为自己可以保护好你,你曾经受过的罪太多,就算是编出一个童话,我也希望你不要再像之前那样活的那么累。可能我还是年轻了点,有很多事还考虑的不够周全。“ 我没有故作成熟,可说这些话时,目光不自觉的就拉远了。这么久以来我似乎从来没有用过如此深沉的语气,但却是有感而发。 沐婉荷反握住我的手,修剪精致的指甲挤压着我的手背。她似乎也用了我从没听过的语气,心疼,感动或是纠结。 “你才十七岁,为什么要把自己逼成这样呢。明明是我该保护你的。你把这么多污秽和负能量背在身上还要忙着学习,你不累么。妈妈可以保护好自己,你这样妈妈会心疼的。我求你像个孩子那样生活下去好么。““说实话,昨晚是觉得有些累,但也仅仅是昨晚。你不用担心我,我还可以做得更多,更好,你儿子……很强!“我移回目光发自内心的给了她一个自信的微笑。 沐婉荷瞬间就泪崩了,完全不在乎我带着酸臭的身体,用尽全力扑进我怀里。 不同于以往的无言垂泪亦或是低声啜泣。此刻的她完全是用尽全身力量放开了嗓子的哭喊,于此同时她也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我的身上。 这种声嘶力竭的哭喊并非一般的伤心难过,而似乎是一种源自灵魂的发泄。 我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能隐约感觉到这才是她这些年来最彻底,最痛快的一次宣泄。 而怀抱着她的我则第一次有了种完全被依靠的感觉,这样的感觉让我的内心变得更加强大,浑身也迸发出了更多的力量。我本能的将背挺的笔直,手臂的力量也逐渐收紧。 沐婉荷一直哭到连环住我的力气都没有才渐渐的收了声,可就在她快要松开手臂的那一刻。 她突然朝着我的肩膀狠狠咬了下去。这一口很突然,也够重。惊诧之余,我眉头拧起快速回了神,双手短暂的收了一下之后却将她搂的更紧,没有躲闪,也没有说一句话。 “以后不许跑出去……丢下我一个人。“沐婉荷强撑着凑到我耳边低声呢喃了一句后,便渐渐脱力般的睡着了。算起来从发现手机开始,她的精神也算绷了一天,刚刚又哭成那样,差不多也到了极限。 虽然她已经听不见了,但我还是轻轻回了一句。 “再也不会了,沐婉荷。“ 我轻手轻脚的她沐婉荷抱了起来,来到市里以后,她似乎重了一点,但于我而言还是很轻松。 她在我的怀里睡得极其踏实,红肿的眼眶挂着泪痕,嘴角却藏着浅笑。 妥善的将她放在床上后,我站在床边久久没有离开,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也看不够她,一直到疲惫的信号不断撞击着大脑皮层,我才意识到自己也需要休息。 想着她今天从进门开始那生动可爱的表情,到声嘶力竭的哭喊,以及最后毫不留情的一口。 我居然忍不住的笑了出来,完全出于潜意识的轻声喊了一句。 “傻女人!“帮她再次掖好被子后,我转身离开了主卧,踏出门的那一刻身体却突然站住了。 我刚刚说了什么,我居然说沐婉荷是傻女人。难道我其实一直都把她当做了一个女人。 妈妈,女人。 我完全模糊了其中的界限,恍惚之间,天地似乎突然变的无比空阔,但却又是浓雾弥漫。从我的脚下延伸出了两条完全看不见终点的道路。 我在这幻象中踌躇不前,不知何往。 匆匆洗干净自己上床躺下,明明身体很疲惫,可脑中却混乱不堪。天一脚地一脚的胡思乱想了好久,才逐渐出现了困意。就在我快要失去的意识的那一刻,身后的被子突然被掀开了。 灌入的凉风让我猛然睁眼,还没来得及回头。一条纤纤玉臂就从我腰间穿过,搂住了我的胸口。随后一个冰凉却柔软的身体便紧紧贴住了我的后背。 “婉和姐?“她搂的很紧,我侧睡的身体根本动不了,只好扭回头看去,可入眼的只有一个脑袋,除了黝黑光亮的发丝,什么也看不见。 沐婉荷用额头贴住了我的背心,疲倦的说着,“我想抱着你睡。“我以为她又做什么噩梦了,可又转不过身。 “你又做噩梦了?“ “没,我就想这样,踏实。“ “是怕我又跑了。“ 沐婉荷晃悠着额头在我背心蹭了蹭,慵懒的吐出四个字,“好困,快睡。“我转回头收回手放在她的手背上。一个指头一个指头的从她手背的指缝里伸了进去,最后轻轻握住了她绵软的手掌。 的确,很踏实…… 等我再次苏醒过来的时候,外面的天都已经黑了,身旁的床铺也已经凉了。 看来沐婉荷已经起了有一段时间。 出了卧室,正巧对上从厨房里端菜出来的沐婉荷。虽然眼睛还有点肿,但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已经好了很多。 “起来的挺巧,我刚做完,洗把脸来吃饭吧。“我嗯了一声,去厕所把自己简单收拾了一下。 吃饭时,我忍不住问了一句,“沈浪都和你说什么了。“沐婉荷听完我的话,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她组织了下语言,有些内疚的跟我说道。 “该说的都说了,他也是个聪明的孩子,一下就看到了重点。是我自己太冲动了,什么时候拍的照都没检查。让你受委屈了,儿子。“随后她又忍不住放下了筷子,双肘垫在桌上。 “只是我真的没想到这世界上会有这样的事,难道她们不知道这是乱……“沐婉荷咬着嘴唇说了一半,最后还是没有完整的吐出那两个字,但是眼神却越发愤恨起来。 “这个儿子简直就是畜生!“ 我无奈的耸了耸肩膀,“所以现在想想,我一点也不怪你会误会我,毕竟当时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反应比你还激烈。“ “只是感觉他的妈妈挺可怜的,失贞给自己的儿子,还不如死了算了。“沐婉荷摇着头再次拿起筷子,却似乎没了什么吃饭的心情。 我夹了筷子菜放在她碗里,轻声宽慰到。 “终归是别人家里的事情,我原本也没打算管的,怪只怪他色胆包天,敢打主意到你身上。“ “可你这样做也不好吧,威胁别人总归是犯法的。“我停下正在咀嚼的食物,皱眉快速思考了一阵。 “其实我根本谈不上威胁,因为我既没有敲诈也没有勒索。散布个人隐私也谈不上,更没干扰他的生活,说起来,应该是我的生活被干扰才是。他那样的人,必须得有人能制约他。放心吧,我有分寸。“思考完毕之后,我再次大口的吃起饭来。 我的自信再次感染了沐婉荷,她眉宇间的沉重再次渐渐被笑容所取代。 “我真的挺感谢你养父母和你师傅的,把你教育的这么完美。我简直就是在捡现成的。“ “别胡说了,好也是你的遗传基因好,而且你曾经种种的过往给我上了印象很深的一课。有完美的妈妈,才会有完美的儿子。“沐婉荷脸色泛红,拿起筷子轻挑起我夹的菜送进檀口。随后小声的念叨着。 “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烦人。“ 新班主任来校的那天,校长居然亲自迎接,之后在全校的升旗仪式上足足介绍了五分钟。 这个沈老师本人比照片上倒是顺眼了几分,但头发似乎少了点。看来特级教师也不是那么好干的。 上课铃打响之后,沈越林站在教室门口却一直没进来。很快原本安静的教室就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大家都不知道这新班主任在搞什么鬼,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教室外面。 陡然间沈越林亮着浑厚的嗓音一声高喝,“君行定何许,舍棹越林丘。“随着最后一字说完,他已经站在了讲台上,随后沈越林微微俯下身鞠了一躬,搞得我们都有些受宠若惊。 随后他面色含笑,双手撑于讲台上,“鄙人沈越林,诸位治何经?“全班同学皆是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出一声。不同于普通班级,火箭班的上课气氛很难调动的热烈,因为每个同学基本都是奔着学习去的,上课都很认真。老师自然也就不需要再多花心思在教育模式上。因为无论哪种教育形式其目的也都是为了学生能用心去接受知识。 所以到了这种需要出头的时候,大家伙的目光一定会慢慢的锁向楚玥和我。 而楚玥今天去省里参加比赛去了,所以…… 沈越林倒是极有耐心,一直笑吟吟的看着我们。随着周围的视线集中度越来越高,我只得无奈的站了起来。 “习入世治世之经。“ 似乎是早就知道我会站起来一般,沈越林只是转头面向了我,但表情却丝毫未变。 “一向用功?久闻潜修。“ “一向荒疏,虚度岁月。“ “即日高荐?“ “惶恐万分。“ 一番对答结束,沈越林鼓了两下掌。 “火箭班里果然藏龙卧虎啊。坐吧,白同学。“沈越林冲我压了压手,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看来他应该已经很仔细的了解过班上的同学。 “大家好,我是沈越林,在这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我将会是诸位的陪同者,支援者和见证者。你们人生最华丽的起点将会在这间教室中绽放。上课的时候,你们可以叫我沈老师,下课以后可以叫我梦川先生,或者是小哥哥……“话音刚落,尤其是女生都忍不住的捂嘴笑了出来。沈越林倒是完全不以为意,自顾自的介绍着,可说着说着半节课就过去了。 等我回过神来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经把话题引到了古文的实词虚词上。而大家都沉浸其中,似乎都没发现其实课程早已经开始。 这特级教师果然是厉害。 下课铃响的前几秒,沈越林恰好收了尾,凭空点了几个同学。 “楚玥,哦对,楚玥同学不在,白风远,张旭敏,孙贺,程露露,还有周子琪。麻烦你们几位同学中午来一趟我的办公室。“说完,空着手意气风发的离开了教室。 梦川先生,上课还真是和做梦一样,空手来,空手去。 我还在想着新班主任的事,突然沈浪大手一挥狠狠砸在我的背上。脸凑到我面前,双眼眯成了一条缝。 “老白,你感觉这个沈越林怎么样?“ “挺好啊,有文化,有素质,上课水平也是超一流的高。“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和了解,我很敏锐的预感到沈浪要爆什么大料了。 结果他听我说完后居然长长的叹了口气,“果然连你老白也扛不住,得亏我查到点东西,不然估计还不知道要出啥事,咱俩可得小心了。“说完,沈浪站起身,指了指外面,搞的神秘兮兮的。 我跟着他一直来到走廊的顶头,沈浪背靠着墙看了看四处无人,这才小声对我说,“老白,你听说过PUA 么?“ 这就涉及到我的知识盲点了,我很坦然的摇了摇头,完全不知道PUA 是个啥。 “PUA 就是搭讪艺术家,利用心理学的实际应用和特别的对话技巧,以针对式的高情商表达来接近,吸引,建立联系并最终攻破目标异性的一切心理防线。 据我了解这位风度翩翩的梦川先生就是位专业的PUA ,而且还是不良PUA.“我快速咀嚼着沈浪话里的信息,并催促他继续往下说。 “所谓不良PUA ,就是完全以目标异性的肉体以及金钱为最终目标。交往中所有的一切对于他们而言都只是一场捕食的游戏。由于他的工作特性,沈越林的捕食目标人群就是学生家长,尤其是单身母亲。“沈浪表情极其严肃的走到我面前,然后拍着我的肩膀。 “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你妈还有我妈很可能会成为他的目标,尤其是沐阿姨!“ 我捏紧了拳头,刚刚所有的好感在瞬间崩塌,我低头看向教研组的办公室,冷冷的问道,“他成功过么?“ 沈浪冷笑着摇了摇头。 “岂止是成功,就我所知的战绩简直可以说是辉煌,而且关键在于,他不会使用任何胁迫或者阴谋,完全是凭借交往和对话的技巧让对方一点一点自动陷入。 因为他不骗钱只骗色,所以即使他抽身而去,还有不少女人觉得他是个好男人,有不得已的苦衷。“ 所以按沈浪的说法,之前那些针对沐婉荷的男人都喜欢来硬的,但这个沈越林如果找上沐婉荷多半就是来软的。 一个年近四十单独抚养孩子的单身女人,在他的心里估计很容易得手吧。 “我在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就已经提醒过我妈了,你也尽快和你妈妈说明白。 对付PUA ,有心理防范和没有心理防范区别不是一般的大。““谢了,兄弟,还有之前黄睿文的事。“我看着沈浪发自肺腑的感谢了一句。 结果沈浪皱着眉切了一声,“真矫情,咱俩人这关系还有啥可谢的。不过话说回来,今年高一新生有个女孩长的特别可爱,我前两天正巧在校门口遇到了,还要来了微信……“ “那个,不早了,回教室吧。“ “唉……老白你别走啊,你就不想看看照片,特别可爱真的,老白……“中午在班主任办公室里,我们五个人围着沈越林站成了一圈,自从知道他的真实为人以后,心态上自然就完全变了。 和我预料中的一样,这是场出国动员小会议,六选二。目的地是英国伦敦大学,毕业后还有机会去剑桥继续升造。 按理说这样的机会简直是可遇不可求,只是其他几个人明显干劲不足。似乎每个人都觉得这唯二的名额一定是我和楚玥的,当然前提是我们能通过那一连串的考试。 散会后,我原本想直接和沈越林说出自己打算放弃的意思。但沈越林最后一句话说的很明白,要我们各自回去和家长讨论一下,需要家长的配合。 我又觉得如果沐婉荷都不知道这件事,我就擅做决定,她会不会觉得我不重视她。 晚上回去之后,我犹豫了很久,终于在快睡觉的时候把这件事说了出来。 沐婉荷表现的很惊喜,但很快又有些低沉。 她低头沉思了许久,最后淡然的笑着和我说,“伦敦大学,剑桥大学,这机会真的太难得了。去吧,风远。你应该如同你名字那样,像风一般飘向远方。“我看着她认真的表情,心里却有点不舒服。 “可我不想出国,我只想待在国内。“ “为什么啊,这可都是世界上的著名大学,好多人挤破头都找不到进去的机会。不管是什么原因你都不应该放弃。“ 其实沐婉荷说的没错,但问题却并没有这么简单,首先我能很明确的感觉到她希望我出国绝对不仅仅是因为这两所著名大学。 其次出国后的漫长时光我将与她分离,她一个人会在这所城市里面临什么,我根本无法想象。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虽然我只有十七岁,但命运却依旧给了我一个巨大的取舍难题。 而我的潜意识也早已经决定了,沐婉荷是无法取代的,我不能离开她,至少现在不能。 “我觉得国内的很多大学已经够好了,而且国内很多地方我也没去过,突然就出国那么长时间,太着急了。何况国外多乱啊,不禁枪,还有恐怖组织添乱,新闻里不是经常播出这些事,肯定没国内安全。“没办法了,为了打消沐婉荷的念头,我只有夸大其词的抹黑。 沐婉荷皱着眉白了我一眼,“哪有多乱,人家那么多留学生不都待的好好的。““这不就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么。“ 沐婉荷听了我的话,心里果然动摇了,她砸吧着嘴反复思量了半天突然就反应了过来,“你故意的吧,就说这些话来吓我,你又不是那些胆小的孩子,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怎么可以试都不试就放弃,而且以你的程度,如果全力以赴,肯定没问题。“ 我实在是找不到推脱的词了,如果我说是因为放心不下她所以不想出国,按沐婉荷的脾气,不仅毫无作用,还会让她的心思更加坚定。 “我不喜欢国外的生活,面包,牛排我吃不惯,而且口味特别淡,我肯定受不了。“ “白风远,你以为你妈妈是三岁小孩么,找的都是些什么借口。我不管你有什么原因,如果你真的就这么随随便便的放弃或是做手脚假装考试不通过,我肯定会……我会……会特别生气,你哄都哄不好的那种,哼!“我无力的躺倒在床上,真的是找不出任何的说辞来了。我真没想到不愿出国的最大阻力居然会是沐婉荷。她本身就是我的软肋,光是一声“哼“,我就基本上说不出任何反对的意见。 我绞尽脑汁想着能不能编一个有力的说法来,“可是……““你别可是了,我明天就去找你们班主任,就说我绝对支持,全力配合。“我一听这话,吓得整个人都弹了起来,差点都忘了沈浪的情报和叮嘱。 “别别,我的小祖宗,你可千万别去。“ 沐婉荷的脸立刻就变得通红,抄起旁边的枕头就给了我一下子,“谁是你小祖宗啊,你现在说话真的越来越没大没小了,看我不揍死你。“我跳上床,跟沐婉荷打起游击战,你追我赶的玩了小半天。等到她气喘吁吁的时候,我才想起来还有正事没交代,连忙抓住她的手,讨饶道。 “婉荷姐,我错了,你停停,我有重要的事情要汇报。“沐婉荷也不理我,挣扎着要把手抽出来,还想去拿枕头。 “妈,妈,我错了,你先听我汇报成不成。“ 沐婉荷立刻就不动了,满脸得意的看着我,“今天就放过你,以后再胡说八道,就不是一声妈能摆平的了。“ 与沐婉荷接触越多,就越能感觉到,其实她是一个很活泼调皮的女人。只是这种调皮出现的时机并不多,所以对我而言便有着不一样的珍贵。 于是我拉着她坐下,非常严肃认真的把PUA ,不良PUA 以及沈越林的事都告诉了她,并反复叮嘱她要加强戒备。 “妈,这次我可没瞒着你,你别千万别掉以轻心啊。“沐婉荷听得倒是很认真,但嘴里却抱怨着。 “你怎么总是对我这么不放心啊,就生怕我吃了别人的亏,你妈妈我今年都多大了,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花言巧语我都不知道听过多少,耳朵都起茧了。““这人不一样,是有套路的,我这不是怕你上当。“沐婉荷轻轻拍了拍我的脸。 “好,妈妈知道了,你多操心出国培训的事,这种小事你就放心吧,这世上除了你,能骗到我的男人怕是还没生出来,别整天一惊一乍的,早点睡觉吧。“我看她的表情倒是相当的轻松,我们母子俩还真的相像,脾气差不多,性格也差不多,总是那么有自信。 我长叹一声,倒在床上。 “哎,怀璧其罪啊。“ “你……快睡觉吧。“沐婉荷停顿了一下,不住的理着鬓角的头发,也没再看我,径直就出了门。 因为沐婉荷的极力反对,我只好先佯装配合,再寻求其他方式曲线救国。可留学培训倒是很快就提上了日程。 我们六个人每天都要抽一部分时间来准备A-level 考试,还有雅思。而每个同学都单独配了一个老师,每周两次进行口语培训和出国指导。 他们几个人的老师都已经就位了,可我那位据说才刚刚回国不久,还没准备好上岗。 这天中午,班主任让我去英语教研组等新老师,我早早的到了办公室,可里面却空无一人。我只得找了个位置坐下,百无聊赖拿了本英语美文读了起来。 正当我看的入神,沐婉荷的声音突然传进了耳中,“果然是尖子生,看的这么认真啊。“ “妈,你怎么来……“回头的一刻我就怔住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两个人的声音如此相像。 我不由扫视着她的全身,这个女人虽然拥有和沐婉荷几乎完全一样的声线,但外形上却相差很多,个子大概只有一米六,但长的却很漂亮。 皮肤白净清透成了面容最好的画板,柳叶双眉微淡,双眸却如星辰般明亮有神,似乎在源源不断的传达着脉脉温情。鼻梁高挺曲线优美。比例协调的粉嫩嘴唇因为吃惊而微张成了一个圆。下颚圆润却又不显臃肿。 而那简单束起的干练马尾则出挑一片青春的气息。 她穿了一件简单的短款牛仔外套搭配上紧身牛仔裤,虽然很朴实,但却把身材凸显的淋漓尽致。那双大长腿简直不输给沐婉荷。 除了沐婉荷以外,她应该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人了。 她在听了我吐口而出的称呼后,很快就调节好了吃惊的表情,随后淡淡的笑了出来。 “第一次见面,用这样的称呼不太好吧,我才二十六。““额,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 一时间我竟有些笨嘴拙舌。 “没关系你别紧张,我叫宋湘雨,是你的留学辅导老师。我会帮助你多多的了解留学生活,并掌握好口语的应用。“宋湘雨微笑着伸出手,我则硬着头皮握了一下。 “这样,今天晚上放学后,我们在图书馆二楼,哪里有学校专门安排的独立教室。每周两节课,说起来有点少,不过听说你底子挺好的。我们就暂定周三放学后一节课,然后周六晚一节课。不过周六的话,可能不方便在学校,到时候你去我住的公寓吧。时间就定在晚上八点到十点,到时候按你的接受能力看看需不需要延长上课时间或者增加课时。“ 宋湘雨自顾自的掰着手指,把学习安排说了一大通,而我却完全没听进去。 因为只要我移开视线,或者低下头。完全就是沐婉荷在和我说话,这种感觉简直可以用奇妙二字来形容。 “白风远同学,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 “嗯,我知道了,一切都听宋老师的安排。“我支吾着赶紧点点头。 放学前我打了电话给沐婉荷,告诉她学校的安排。她一听到要上到十点,语气略微有些不适,但还是叮嘱我要好好配合。 宋湘雨是刚从英国回来的,她在爱丁堡大学修了硕士,并在那里工作了三年,国外生活经验算是相当丰富。 她讲课很注重实际场合,总是不断模拟着不同的场景和我对话,有时是咖啡厅,有时是电影院,有时又是大卖场。 这种扮演式的学习很容易沉浸其中。再加上她的声音,我只要稍微移开视线,就似乎感到是沐婉荷在和我喝咖啡,看电影。这种感觉让人发自内心的舒服。 而且宋湘雨这个人总是很温柔,给人一种大家闺秀的感觉。在她身边完全不会有任何的师生间的疏离感,反而更像是朋友。 就这样几个星期的课上下来,我的口语进步速度飞快。 周三的晚上,我照例在小教室跟随宋湘雨游弋于爱丁堡的皇家大道上。 她用笔记本给我一张张的放着她拍的照片,然后轻身细语的介绍着那些数不清的美术馆,老酒馆,还有羊毛店。 那些穿着苏格兰裙的街头艺人在人群中吹奏着苏格兰风笛,弹着吉他,或是表演着杂技。 在某一刹那,我甚至有些向往,但那种向往并不是生活在哪里,而仅仅是走一走,看一看。 宋湘雨和我对话完后,也差不多到了下课的时间,我愉快的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可宋湘雨却叫住了我,“白风远,这段时间我怎么感觉你总是在躲避我的视线呢?难道老师长的很难看么。“ 我被她问了一个措手不及,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看着我有些窘迫的表情,突然像是开窍了一般击了一下手掌说道。 “I got it!“ 随后她站起身走到我面前,强迫我跟她对视。然后轻轻笑出了声,“白风远,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我突然感觉自己的脸很烫,虽然我非常确定自己并不喜欢她,但还从来没有哪个人对我说过这么直接的话。 “我……我其实是……“ 而我此时的表现在宋湘雨的眼中应该算是实锤了。 “Don 『t stress!我又没有怪你什么,像你这么优秀的男孩子能喜欢老师,我也是很开心的。只要你继续认真的学下去,我不介意。而且我也很喜欢学习认真,又聪明的男生哦。“面对她这种骗小孩一样的话术,我只得尴尬的笑了笑。 如果现在直接说,老师我其实一点也不喜欢你,那也太伤人了。做人情商也不能太低,还是下次再找机会解释吧。 我打了声招呼就往家里赶,每到周三和周六,沐婉荷总会在沙发上坐着等我。 回到家快速的洗完澡后,我就会和沐婉荷一起坐在沙发上看一会电视。然后差不多到十一点半,我们才会去睡觉。 这也算是忙碌时候挤出来的一些小小的空闲,其实电视放的是什么,倒不怎么重要,主要就是我们母子俩可以一起聊会天。 正说着话,突然间我的手机清脆的响了一声。我拿出来点开微信,居然是宋湘雨发来的的一张图片。 上面是她站在蔚蓝的尼斯湖边张开了双手,披肩的长发向后肆意飞舞着,她对着镜头笑的很开心。跟在图片后面的则是一句勉励的话。 “加油,说不定你可以在这里看到传说中的水怪。“我颇为无奈的敲了下额头,这女人似乎非常执着于把我对她所谓的爱意转化为学习的动力。 不过如果是一般的男生可能已经沦陷了吧,毕竟她的外形那么突出。 “这个女孩挺好看,是谁啊。“沐婉荷突然在我旁边说了一句。我赶紧按灭了手机屏幕,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点心虚。 “这就是那个负责我留学培训的老师,发张图片激励激励我。“沐婉荷侧坐过身体,双手叉在胸前,随后又抬起手指轻轻抵住下颌,饶有兴趣的看着我。 “我怎么感觉你有点儿心虚啊。“ “我心虚什么啊,这就是我们老师,叫宋湘雨,你可以去学校问的。“我急切的解释着她的身份,可沐婉荷似乎一定也不为所动。 “现在不仅心虚,还有点心乱了。“她的语气虽然还是带着调笑,但表情却有些不自然。 被她这么一说,我反而冷静了下来。 “婉荷姐,你这是还玩上心理了。那你到是说说我有什么好心虚,好心乱的。“沐婉荷扭过头,继续看着电视,突然就没好气的说道,“还能为什么,你有小相好的怕我知道呗,我早就说过了,只要你成绩保持住,我又不干涉你恋爱。““人家真的是老师,都二十六了,英国留学工作,能看的上我一小孩儿。“我无奈的辩解道,处理这种事我确实没什么经验,说的话也似乎都不在道上。 “凭什么看不上你,我儿子这么优秀,明事理的人一看就知道是潜力股。她也不过就是留过学,再加上年纪又不小了,怎么会看不上你……不对,不对,我要说的不是这个,唉,我要说什么来着。“我看沐婉荷的样子简直有点精神分裂。 基本上只有要人说她儿子不好,她的母性就会瞬间爆棚,这种毫无遮掩的护犊子似乎根本不受她控制。 “我要说的是,就算她不喜欢你,你喜欢她也算是恋爱的一种啊,暗恋么。“说完她又皱起眉头,微微嘟起嘴,好像感觉自己说的还是不对。 这时候的沐婉荷真的特别可爱,就像是那种脑海中出现两个小人,自己和自己打架一样。 “那是老师,我暗恋一个老师干嘛,班上那么多女生。““现在不是特别流行师生恋么。“沐婉荷嘟囔着,手里的小抱枕左手换右手,也不知道该拿还是该放下。 “婉荷姐,你居然还知道师生恋啊。“我故意打趣的说道。 “你以为我是老古董,岂止是师生恋,就是大叔恋,姐弟恋……“沐婉荷说着突然就闭起了嘴。我纳闷的看着她,只见她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估计又联想到什么不该想的了。 “我说婉荷姐,你别胡思乱想了,我现在压根没那个心思。这老师就是比较负责那种。我要是真喜欢她,哪能一下课一到点就赶忙往家跑啊。“沐婉荷清了清嗓子,也不看我。 “妈妈知道了,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时间不早了,休息吧。“说完终于放下了那个被她蹂躏了半天的小猪抱枕,匆匆回了房间。 那天晚上的事成了一个小小的插曲,不过沐婉荷却再没提过关于我恋爱的事。 这个周六,原本要在家吃饭的沐婉荷突然接到了电话,有三个女同事约她去吃饭。 沐婉荷本来不想去,可聊着聊着最后居然连我也被拉上了。 因为晚上还得去宋湘雨家上课,算了算时间,五点半吃到七点应该也差不多。 沐婉荷从不喜欢迟到,所以早早就拉着我出了门。到了约定的市民广场后,又等了十来分钟,那三个女人才结伴而来。其中两个我都认识,一个是那个小雅,还有一个是张姐,另一个女人我记得好像是新进员工,叫小楠。 “沐姐,对不起啦,路上塞车了。“小雅笑着跑到沐婉荷身边,一把环住她的胳膊,张姐则自然的站到了沐婉荷的右侧。 没想到沐婉荷在公司还真挺受欢迎的。 “没事,我们也是才到不久,走吧,去哪吃?“沐婉荷在她们面前很自然的就换了一副大姐姐的面孔,说话语气和她那副年轻俏丽的面容颇有点不搭。 “不远,就在前面,小帅哥,你自己跟上哈。“小雅说着话回头跟我打了个招呼。这种情况下,不管怎么看我都是最多余的那个,自然只能跟在她们屁股后面走着。 走了好几分钟,还没到地方,张姐有点急了,“小雅,是这么,你不会带错路了吧。“ 小雅凝眉四处张望着,“不会错的,我已经来过一次,不然哪来的优惠劵,188 一位五人免一,应该就在这附近。“小雅挠着头,完全就是一副路痴的样子。 就在张姐忍不住想抱怨的时候,小雅的眼睛突然放起光来,拖着沐婉荷就往路边的一家店铺冲过去。 我们赶紧跟在后面,一家精品女装店的玻璃展柜里挂了一件十分亮眼的典格纹搭配西装领双排扣连衣裙。超收身腰部设计,修身而立体却又有着时尚曲线。 略显正式的上衣下却有着浪漫的A 字百褶裙,不仅能展现出娉婷的身姿更显得年轻而有活力。 不得不说,这件连衣裙特别适合身材优秀的白领。 小雅看着那件衣服,顿时路都走不动了,可随后又皱眉摇了摇头。 张姐上去也品鉴了一番,看着小雅说,“喜欢就买了啊,挺不错的裙子,款式很新潮,可遇不可求。再说你这身材完全能驾驭啊。““身材是一方面,可我这气质不搭,你看我做的这头发,我现在走的是甜美路线。这衣服啊,对,得沐姐穿正合适。“小雅一边说着,一边回头看着沐婉荷。 沐婉荷的眼神里很快的闪过了一丝亮光随后就化为了平淡。 “还好吧,我觉得一般,再说也太贵了。“虽然只有一瞬,但我还是能确定沐婉荷喜欢这条裙子。等我转头再看标价时,我才知道她为什么说出违心的话来,这一件裙子居然要3900元。 而照沐婉荷那小守财奴的性格,死活也不可能买的。 “我的沐姐姐,三千来块还贵啊,这裙子你穿绝对是完美,要气质有气质,要身材有身材,要活力有活力。真的沐姐,这裙子你肯定得拿下。“沐婉荷皱着眉看着她们几个,无奈的摇了摇头。 “行啦,你们就别给我瞎安排了,我衣服已经够多了。我现在就是饿,还吃不吃饭了。“ “对对,赶快找地方,晚了一会没位置。我这优惠劵今天截至,要是不用上以后都没地后悔去。“说完小雅赶紧拉着沐婉荷又往前走。 我默默落在最后,再次看了一眼那裙子。虽然我不是很懂搭配,但是光在脑中设想就觉得沐婉荷穿上它应该会非常漂亮。 “小帅哥,快跟上啊。“ 小雅的催促声适时的传来,我赶紧收回了思绪跟了上去。 七转八转绕了半天,终于到了目的地,原来是一家海鲜自助餐厅。 落座后,除了小楠看包外,其他人分别出动。很快桌面上就堆满了各色各样的盘子。 沐婉荷一个劲的拦她们,“够了够了,我们哪能吃得下这么多。““从明天起老娘我又要开始节食减肥了,所以今天这顿敞开了吃。刺身够不够啊,我再去拿点。“沐婉荷拉也拉不住,只好坐下看着一桌的食物发呆。 不过我也真没想到,小雅看着挺瘦的,吃起来倒是真的一点不含糊,一边吃还一边对我吩咐到。 “小帅哥,今天是五免一,你就是免的那个一,所以你发挥的好不好就决定了我们能吃多少本回来,你可得加油啊。“ 我敷衍的点了点头,说实话这家味道的确不错,食材都很新鲜。手里的北极贝肉质鲜美,口感也很爽脆。 几个女人吃了一会儿后,那话就慢慢多了起来。主力军自然还是小雅。 “你们说我男朋友是不是傻,他也不怕我跟别人跑了,天天就知道加班,傻里傻气的。“ “那还不是为了给你买鞋买衣服啊。“张姐顺口搭着腔。 “张姐,这话可别乱说,我和他可是经济独立的。要说是为了存钱买房啥的我还信,买衣服买鞋,老娘我从来不靠男人。“小雅举着根蟹腿挥动着手臂。 “哎对了,沐姐,你就没想着再找一个?“ 聊了一会儿后,话题猝不及防的就转到了沐婉荷这里。沐婉荷小口的喝着汤,头都没抬。 “没这个打算。“ “不是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么,沐姐按理说你正是要男人的时候啊。“小雅刚说完,沐婉荷立刻就抬头狠狠瞪了她一眼。 “我儿子还在这呢,你这胡说什么呢。“可小雅却对沐婉荷的目光毫不在意。 “这有什么的,现在的孩子都早熟,说不定懂得比你还多呢。再说他不是也快成年了。小帅哥你专心吃你的,我们女人聊天,你别掺合。“小雅笑着和我打着招呼,我扭头看了沐婉荷一眼,也笑着回应她。 “你们聊你们的,我今天就带了嘴,没带耳朵。““沐姐你看看,你儿子多懂事。来,快说说,这几年,但凡对你有点意思的都被你怼的够呛,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想那事。“沐婉荷羞赧的看了我一眼,我假装没看见,自顾自的涮着肉。 “我没骗你,我本来对那事一直就都没什么兴趣,别瞎问了。““好好,可找个男人也不仅仅是为那事啊,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在身边照顾着,总比自己一个人强不是。我看沐姐这两年好像一直都是春风满面的,不像没男人照顾的样子啊。沐姐你老实说,是不是偷偷交了男朋友还不让我们知道?“张姐一听赶忙也附和着,“我看也是,沐姐这整天干劲十足,又是红光满面,说没男人我可不信。“ 沐婉荷听她们一唱一和,说的跟真事一样,立刻就急了。 “你们这两丫头,整天胡乱编排我,不信你问我儿子,除了公司我就待家里,哪有什么男人。“ 小楠看沐婉荷真的有些着急了,赶紧出来打圆场。 “沐姐,张姐和小雅姐跟你开玩笑的。她们就是羡慕你又年轻又漂亮。“小雅依旧在哪里神秘兮兮的坏笑,随后突然又转了话风。 “不过说起来,咱们公司新来的那个雯雯,他那男朋友可真是极品啊。“一听有八卦,张姐和小楠立刻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我只记得那男的长的挺高,怎么又是极品了。““你说我们找男朋友图什么,还不就是图个依靠,寻个关心。那雯雯的男朋友整个一超级暖宝宝啊。每次放假不是陪着逛街,就是陪着看电影,两个人天天黏在一起,那男的也不嫌烦。最重要的是,那男的还会做菜,听说水平还不错呢。 还记得刚开始雯雯带的那个便当么,听说就是她男朋友做的。“那两个女人一听,忍不住呀的一声,“还有这么好的男人啊,我怎么碰不上呢。天天吃老公做的菜,苦的也能吃甜啊。“ 小雅一边吃一边摇着头,“那次雯雯被经理训的那次,不是在办公室哭来着么,咱们不是还都去安慰过。结果那天晚上,她男朋友特地来接她,一见面二话不说就搂进怀里,全程一句废话没有,这男友力简直爆棚啊。雯雯在他怀里哭了一小会儿,第二天比原来还有活力呢。“ 小雅说着可能是又想到了自己的男朋友,脸都苦了下来。不住的抱怨着。 “这女人有时候受了委屈其实就想闹一闹,哭一哭。你只要给她个环境让她把情绪泄出来就没事了。最烦有些男人这时候偏偏还来劝你,说些鸡汤大道理,咱都是成年人,你懂的我能不懂。结果越说心里越烦。我是来谈恋爱的,又不是来讲道理的。这时候就应该学雯雯男朋友,拉进怀里抱住了,关键时刻再啃两口,不就什么事都没了。“ 张姐跟着叹了口气,“现在男人都是精虫上脑,只要没在床上根本就不记得女人是用来疼的。讲起道理来都是一套接一套的,可真要他们哄你,那嘴笨的跟棉裤裆一样,还不如别哄。“ 三个女人一台戏,声讨男人的话题一开始,这三个人立刻就同仇敌忾起来。 “还有上次,对,说起这个我就来气。上次雯雯不是生理痛么,结果大中午的她那男朋友就带着姜茶到公司来了,这简直是无微不至啊。再想想我那次胃疼,打了三个电话,结果那二傻子还被经理拉着加班。我说你快回来,我胃不舒服。 结果你们猜他说什么,他直接就说了一句……““多喝热水!“没想到三个女人居然异口同声的给出了答案,而且还都是那种无可奈何的语气,那场面别提多喜感了。 我忍不住的就笑了出来。 “你看看,我们小帅哥都笑了,小帅哥我跟你说啊,男人情商得高着点,不能真的跟个钢管一样。动不动就喝热水,那我们女人找男人干嘛啊,找个热水壶多好。“ 我之前从来没发现女人在一起聊天原来也这么有意思。说话间我转头看了眼坐在我身边一直没出声的沐婉荷,可这一眼却给我吓了一跳。 沐婉荷原来一直都在看着我,眼神里全是不可思议,好像是第一次认识我一样。更重要的是,她的脸颊红的简直要滴出血来,红润中还微微透着一点淡淡的粉,一直延伸到了整个耳朵。 “妈,你怎么了,你没事吧。“我赶紧伸手去摸了一下她的额头,没想到她却跟触电一样飞快的往后缩了一点。 这时,那聊的热火朝天的三个人才发现沐婉荷的异样。 “婉荷姐,你脸怎么红成这样啊。“ 沐婉荷匆忙间捂住脸,吞咽了几下口水说道,“感觉这里面有点闷热,可能有点面部潮红。我休息一会就好了。“说完,沐婉荷拿起一旁的水杯,连忙喝了两大口。 “的确是有点闷,咱们刚才应该往门口坐点,没办法生意太好了,人太多,这空气都不流通。“小雅说着也往下拉了拉领口,用手扇着风。 很快几个女人又聊成一团,可沐婉荷却有点魂不守舍。 我把三文鱼刺身蘸上酱油,耗油,糖芥末兑成的酱汁,最后又淋上点醋,递到沐婉荷的碗里。 “吃点凉的降降火,不然我陪你出去透透气?“沐婉荷看着碗里的刺身,声音变的极其微弱,而且眼神一直在闪躲。 “你自己吃自己的吧,我……我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我是真的有点纳闷,这难道又想起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了? 就这样一直到饭局结束,沐婉荷面部的潮红都没有退下去,就这么顶着张大红脸出了门。 “妈,我先送你回去再去上课吧。“我看了下时间,刚刚过七点,时间还早。 沐婉荷却看着自己的鞋子不断推脱着,“你别送我了,来回多折腾,你直接去吧,早去早回。我和她们一块走就行。“ “妈,你真没事?“我还是有点放心不下,沐婉荷今晚实在有点反常。 “没事,哎呀,你现在怎么这么啰嗦,好好去上课,然后早点回来。“沐婉荷抱怨的说了一声,接着居然看都没看我一眼,就跟着那几个女人走了。 我站在原地挠着头,完全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末了只好叹口气朝着宋湘雨的公寓走去。 “在英国,一般下午四点多,工作学习差不多告一段落,大家聚在一起喝杯红茶或者卡布奇诺,加上几块马卡龙,算是比较常见社交之一。这也算是从维多利亚时代流行的下午茶的衍生。这时候你想邀请你的同学或者是朋友去喝杯茶,你会怎么说?“ “风远?“我迅速回过神,然后调取了一下刚刚听见的话。 “Would you like a cup of tea ?“ 宋湘雨拿起笔轻轻敲着桌子,目不转睛的看着我。 “说的不错,可是太过书面化了。一般你只需要说Fancy a cuppa ?就可以了。Fancy 就有want……“ 我机械的点点头,但脑海里依旧不断思索着沐婉荷今天的异样。 之前一直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得有些这么失魂落魄。我来来回回想了半天终究还是无果,可四周却突然安静了下来。 我这才发现,宋湘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已经收了声,含着淡淡的笑容默默的看着我发呆。 “对不起,宋老师,我有点走神了,您继续。“宋湘雨把笔记本合上,直接带动转椅面对着我坐着。 “你可从来没像今天这样的心不在焉,看你这表情,应该是在想着谁吧。“被猜中了心思,我顿时有些拘谨,本能的就避开她的目光。双手捏着笔上下搓着。 “没有,没有,可能就是有点累。“ “解释就是掩饰,白风远,虽然你对老师有好感,但这份好感可不能成为你学习的阻力啊,不然老师可是会很难过的。“宋湘雨皱着眉,声音越发轻柔,可在她的声音之下,说的越多对我的心情影响就越大。我根本不能控制的会联想到沐婉荷。 我也顾不上她的感受了,很唐突的就说出了心里话。 “宋老师,其实……其实我真的没有喜欢你。“我小声的说完,偷偷瞄了她一眼,发现她的表情却依旧十分温和,并没有任何不悦的意思。 “原来是这样啊,那是我自作多情了?那你刚刚一直想的是谁,喜欢的那个人又是谁?“ 宋湘雨似乎并没有打算放过我,她就是认定了我有喜欢的人。我只好无奈的解释道。 “宋老师,我们天天都忙着学习,真的没有时间去喜欢别人。““哦,是么?“宋湘雨说着,离我又近了点,声音压在嗓子里,带着几分神秘,像是诱惑夏娃与亚当的蛇语。 “我刚刚问你喜欢谁的时候,你脑海中有没有滑过某个人啊。如果有,那就代表你喜欢的人就是她。“ “哐当!“在听到这句话时,我顿时感到五雷轰顶,不由自主的就站起了身,动作之大把身后的椅子都带倒了。我手忙脚乱的一边道歉一边收拾椅子。待我重新坐好时,后背已经快被冷汗浸透了。 宋湘雨捋了下头发,温柔的笑着,“看来我猜对了,不过你这反应还真是夸张,青春期有个喜欢的女孩子是多平常的事,国内的教育不至于滞后到这个地步吧。“ “不是宋老师,你别开玩笑了,我不可能喜欢她的,真的。“我赶紧辩解起来。这种误解可比误会我喜欢宋湘雨要严重多了。 “为什么啊?“ “因为她是……“ “是什么?“ 我没话接了,我也不明白平时思维如此缜密的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容易的被一句句带入现在这个窘境。 宋湘雨看我一直没回答,突然松开了一直绷紧的后背,舒服的躺在了椅子上。 “你这种对待爱情懵懵懂懂,又慌慌张张的傻劲还真和他挺像的。不管她是谁,你的表现都已经说明了一切,你就是喜欢她,而且肯定还不是一般的喜欢。 这种暗恋的滋味老师我最清楚了。“宋湘雨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保温杯喝了一口。 “不过我真没想到,市一中的王牌高中生居然也是这么呆呆的。““宋老师,我真没喜欢她。我对她就是……就是……“宋湘雨扭头看向我,噗嗤一声就笑出来了,然后斜撑着脑袋也不理睬我的辩解。 “她在,你就安心,她不在,你就会想她。她高兴你就高兴,她难过你就难过。为了她你愿意自己受委屈,愿意去遮风避雨,愿意去无微不至。哪怕每分每秒都待在一起,你也不会腻。即使就这么并肩坐着,一句话也不说。只要能看到她的侧脸,你就会满心欢喜。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你喜欢她。“宋湘雨的眼神慢慢变得闪亮,表情也越发动容。似乎是在说给我听,又或者是在说给她自己听。 “A long while amid the noises of coming and going,of drinking andoath and smutty jest,There we two, content, happy in being together,speaking little , perhaps not a word.“ (过了许久,在喧扰的人来人往中,在酒吧喧闹的噪声、宣言和粗俗的玩笑声中,我们俩知足而愉快地坐在一起,说的很少,似乎什么都没说。)一首惠特曼的A Glimpse by Walt ,被宋湘雨的夜莺般的声线诠释的优美而深刻。 她像是一个远远驻立的旁观者,一步步走到我的面前,撕开遮蔽我双眼的薄纱,扶正我的肩膀,让我直面内心深处那个一直未曾曝露于阳光下的真实的自己。 可这份感情的揭示来的太过突兀和猛烈,甚至超过了我的理解。原本从未想过的事在这一刻被告知是可能发生的,而且似乎已经发生了。 我呆坐在椅子上,宋湘雨的话一遍又一遍的冲刷着我的灵魂。憎恨,内疚,补偿,这条感情线最后的终点居然是喜欢么。 这两年多的时光里,我所做的一切是竟然因为喜欢? 我喜欢沐婉荷?我喜欢我的妈妈? “虽然在你人生转折点的重要关头,老师不应该和你聊这些。但青春年少之时的感情是最炙热最纯洁的。你应该明白你自己的心意,然后化为动力去做最正确的事和最好的选择。此刻的爱情最是唯美,或许可以让你铭记一生。所以,喜欢就喜欢了,别紧张也别害怕,就算是酸甜的暗恋也是份值得永存的美好。“宋湘雨依旧温柔,只是她不知道自己三言两语之间已经把我的小世界搅了个天翻地覆。 “宋老师,你怎么知道我是因为喜欢她而不是别的什么感情。“我机械的回复了一句,似乎在这突如其来全面围堵的感情里想找一处呼吸的空隙。 “我确不确定不重要,你自己能确定就好了啊。总之,只要她一出场立刻就是你心里的焦点,任何人不管是谁在她面前都显得不过如此。如果你心里的那个人有这样的地位,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我的血又冷了几分,沐婉荷在我心里估计都不止这样的地位吧。即使她不出场,其他人似乎也很难让我多看一眼。 “好了,不管你喜欢的是谁。她也一定会想看到最强大的你。所以你还是要把心思放在学习上,或者说至少把一部分心思放在学习上吧。今晚的这种心不在焉可是不好的哦。“ 我六神无主的点了点头,多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今晚咱们就到这吧,时间也差不多了,下次上课你可得把自己调整好了,不然老师我就真的生气了。“宋湘雨很是善解人意的提前十分钟就放我下了课。 回家的路上,我第一次没有那么急切。每一步都走的有些沉重。 虽然宋湘雨已经解释的够清楚够明白。可我还是不能相信,或者说是不敢相信。 喜欢自己的妈妈,这简直就是大逆不道的念头。如果要是被远在千里之外的师傅知道了,估计会直接打死我吧。 这简直有违人伦,有违道德,简直是穷凶极恶,罪大恶极。想到这我自己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可宋湘雨点破的这份名为喜欢的感情突然成了一柄利器。 这柄利器毫无畏惧的撞击着心里长久以来形成的观念和准则。我似乎很快就已经从是否真的喜欢沐婉荷这个疑惑中跳了出来。 是不是已经变成了能不能。 思绪变化之快,简直让我无法适应。我甚至怀疑这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场梦。 可当我打开门,看见沐婉荷坐在沙发上发呆时,内心欢呼雀跃的小精灵却纷纷叫嚣着冲进脑海,躲避开矛盾与纠结的厮杀。 真的只要能看见她,我就会忍不住的开心。 “你回来了啊,去洗澡吧。“沐婉荷的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但是却没什么精神。 她看见我回来,站起身侧移了一步,接着又迟疑了片刻。然后才默默走到我身边,接过我手里的书包。 “婉荷姐,你没事吧,好点了么。“我有点心虚的问着,毕竟对沐婉荷的感情不论是不是喜欢,肯定是死活不能让她知道的。 沐婉荷听到我的问题,手指明显收紧了几分。她抬头看了我一眼,轻轻笑了一下。 “妈妈本来也没事的,你不用瞎担心了,早点去洗澡休息吧。“她说完拎着我的书包进了房间。 沐婉荷今天居然没让我陪她一起看会儿电视,或者聊会儿天。 等我心不在焉的洗完澡后,沐婉荷依旧坐在沙发上发呆,直到我坐在她身边都没发现。 她的这种情况让我再次联想到见到罗素菲的那次,心里除了担心自然也剩不下其他。 于是我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沐婉荷像受到惊吓一般的抖动着手指,接着转过头正巧对上我关切的目光,她的脸突然就红了。 “你……“ 我们两个几乎同时开口,却又同时收声了。随后我笑了一声,继续低头摆弄她的手指。 “你先说吧。“ 沐婉荷也看着我一根根揉捏她的指头,过了会儿才吐出一句,“你课上的还好吧。“ 提起上课,我立刻就想到了宋湘雨那一幕,还好我低着头,很快就压抑住了内心奔腾不安的情绪。 “嗯,反正都是日常口语交际,学起来还是挺轻松的。““那就好,风远,你会不会觉得我们,我们之间……“沐婉荷眉头突然蹙的有些紧,说话的语气也微微有些颤抖。 “我们之间怎么了?出什么问题了?“我看沐婉荷表情不由的也有些紧张。 “没有,你别瞎紧张,我其实就是……“沐婉荷就这么说半句留半句,简直要给我逼疯了。 “妈,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和我还有什么不好说的。“我一边说着一边很自然的扶上她的肩头,把她搂了过来。可这次沐婉荷却远比之前紧张的多,直到完全靠近我怀里才安定了下来。我们依偎着,沉默着,刚刚所有的不安和慌乱都渐渐的消失了。 沐婉荷的声音再次恢复了平静。 “风远,妈妈会不会拖累你啊。“沐婉荷很突然的就冒出了一句非常奇怪的话来,听语气似乎还挺正经。 “无聊,咱母子俩都相依为命了,还有什么拖累不拖累的,你怎么不说我拖累你,害的你只能一直单身呢。“ “我单身又不是因为你,我本来就没打算找别人,我现在只要有儿子就够了。“沐婉荷很快速的反驳了我。 “那不就行了,你要儿子,我也要妈妈啊。拖累不拖累这话说的多伤人心。 我们现在这样相处的多好,干嘛非要想哪些有的没的。现在只要你每天开开心心,别再这样胡思乱想,就比什么都强。“沐婉荷转头看了我一眼,轻咬下唇,似乎还有些欲言又止。 我伸手凑到她的额头,把她的眉毛轻轻的抹平。沐婉荷随着我的动作舒展开了眉间,接着终于拉起嘴角笑了起来。 “是妈妈自己的原因,是我胡思乱想了,这样是挺好的,挺好的……“沐婉荷放松了肩膀,把脑袋自然的枕在我的颈下,顺带就闭上了眼睛。 我听着沐婉荷那句挺好的,感觉就像是催眠。一晚上的波澜起伏总算是进了港口。 也许我喜欢你这件事原本也挺好的…… 这一晚后,我看待沐婉荷的方式不可避免的发生了变化,喜欢这个词有着很可怕的力量,当它被揭露出来之后,便开始如同藤蔓一般不断的疯长,可我真的还太年轻,不仅不知道去抑制它,反而随着它一起沉浸了下去。 从心底冒出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我特别想要送沐婉荷一件礼物。一件她喜欢,我也喜欢的礼物。 而那天那件长裙便成了我的首选,只是那个价格着实令我无能为力。可越得不到,心里反而就越想。 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这几天没事我就趴在桌上唉声叹气,根本想不出一点办法来。 “老白,你这又有什么心事。“作为我的智囊团加上发泄小助手的沈浪总是在关键时刻能给我一些有用的建议,一个人既然想不出来解决的办法,那找个外援也不是不行。 “我缺钱。“ “缺钱?多少钱?“ “三千。“ “大哥,你当从没我这个朋友吧。“沈浪吐了吐舌头,转身就想走。 “神经病,我又没打算跟你要。“我白了他一眼,继续抱着书趴着。 “你就是跟我要,我也拿不出来啊,我妈说了男人有钱就变坏,要从小培养节约精神,我一个月才500 的零用钱。哎,说出来都是泪,人家还以为我有什么不限额透支金卡,黑卡啥的。可我就特么只有张公交卡,还是学生版的。“沈浪说着就开始抱怨起来,给我烦的拿起书就砸了他一下。 “你别这唐僧了行么,我都够烦的了。“ “哎不对啊老白,你应该比我有钱啊,你没事就参加这比赛,那比赛的,奖金不少吧,再加上学校发你的奖学金。你才应该是最富的那个么。“说起这事,我忍不住又长叹口气,之前真没想到自己会要用这么大笔钱的时候。那些奖金啥的每次都是第一时间就邀功般的交给了沐婉荷,一毛都没留过。 “别提了,我早就给我妈了。“ “一分没留?“沈浪不敢相信的重复道,我沮丧的摇了摇头。 “我去,老白,你是不是傻啊,那是你妈又不是你媳妇,至于上缴的这么彻底么。就算是你媳妇,不也得留点私房钱啥的。“我对沈浪这种脑回路已经彻底无语了,早知道就不告诉他了,跟我这瞎添乱。 “不然,你去问问楚玥那丫头,她应该也是个小富婆。而且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都不爱花钱。“ 我一听这话赶紧坐起来掐住他的手臂。 “这事你可千万别跟其他人说啊,我谁也不想借,我就想自己赚。“借别的女生的钱给沐婉荷买衣服,这事打死我也干不出来啊。 “你自己赚?上哪赚去,咱这学上的,一天24小时巴不得当48小时用,你梦里去打工赚钱啊,而且还是三千,又不是三百,哪那么容易。“我看了沈浪一眼,又无奈的趴在了桌上,他说的一点不错,难道想送件礼物的计划就这么破产了。早知道我就留点心眼,攒点钱了。 “老白,我倒是有个想法,不过就不知道你乐意不乐意。“沈浪转着眼珠突然有点兴奋的凑了过来,我一看他的表情就想说不乐意,因为怎么看都肯定不是什么好主意。 “我跟你说啊,马上不是快过节放假了么。每到这个时候啊,就会有一种很小众,但是收益很高的工作出现。“ 我撑着脑袋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你可以把你自己租出去,当别人男朋友,陪着参加聚会,或是见见父母啥的。你这形象没得说,文化水平也够硬。演两天戏,三千块绝对没问题啊。“ “我特么上辈子是炸了多少敬老院,这辈子才摊上你这么个朋友,你干脆让我去夜店里卖多好。“我就知道这家伙狗嘴吐不出象牙来。 “这能是一回事么,你这就是演戏,又不用卖身的。再说了,就算让你失了身,赚的不还是你,切。“ “这是赚不赚的事吗,这是尊严问题好不好。“这家伙真的是越说越离谱。 我懒得理他,直接把头埋进了书里。 “这个尊严根本不搭边,你这是提供的有偿服务么。装个男朋友而已,看这给你吓得,我觉得这事靠谱,回头我帮你张罗张罗。“沈浪自顾自的来了劲,跟个保媒拉纤的老红娘一样。我也没理他,原地装起死来。 我原本以为沈浪开个玩笑,说说就拉倒了。 没想到放假前一天中午,他突然神秘兮兮的把我拉到了教室外面。 当着我的面拿出手机,然后点开一个我从没见过的app.“老白,事情我可给你办妥了。找男友回老家见父母,三天三千。我看了形象各方面你都符合,人我已经帮你约了。明早见面。“ 我拿过手机扫了一眼,心里别提多尴尬了。 “你有病吧,还真去弄了。这数据都是谁的啊,照片明显也不是我啊。““嘿嘿,我偷偷用我舅身份证登记的。没事,你长的比我舅帅,人家肯定满意。这APP 我查过了,正规的很。你就别担心遇到骗子啥的了。明天你去见了,要是实在不满意也可以临时走人么。反正押金押的是我舅的卡,他有钱的很,你别担心。三天三千,要不是明天我得去旅游,我自己都想去。“沈浪一副惋惜的表情,然后就在手机上点了几下。 “时间地点我都发给你了,你明天别穿校服就成,其他的见面再说。““不是,谁说我要去了。这事我干不来,我都没交过女朋友,上哪去演男朋友。“ 沈浪看我一脸不乐意,走过来勾着我的脖子笑着说道,“行啦,你看你为了那三千块愁了几天了。你以为钱都大风刮来的,有得必有失,而且这已经是最快速,最方便,也最体面的赚钱方式。你不过就是个演员,演戏赚钱天经地义。按你的想法,人家在电视里演别人儿子,别人老公的都不要自尊了。“我承认自己在沈浪的歪理邪说下有点心动,毕竟那件裙子对我来说已经成了一个小小的执念,沐婉荷肯定会喜欢,既然她喜欢,我当回演员,应该也没什么不行吧。 最后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的答应了这档子事。回家的路上,心里乱成一团,总觉的好像是在背着沐婉荷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一样。 因为经常会出去参加比赛,所以找个借口三天不在家,倒不是什么难事。沐婉荷听到我的借口也只是皱了下眉,就再没怀疑什么。 这让我心里感到更加的愧疚,甚至都想放弃明天的会面了。可转头一想那裙子,心里又犹豫开来。 我真没想到,事情怎么好端端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命运这东西还真是难以预料。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给沐婉荷做好早饭后便匆匆离开了家,我不敢多看她,生怕自己的心思又起什么变故,毕竟昨晚我已经内疚了一夜。 到了约定的奶茶店门口,我手足无措的像是个促销员一般站在那,手里拿着一份早报算是接头的信物。 就在我埋头胡思乱想之际,迎面突然传来一个女声,“怎么是你?“…… 第五章 我抬头看了眼来人,眼珠都差点溜出来,赶紧举起报纸挡住脸,然后慢慢挪着就想跑,心里只想去把沈浪骂个狗血淋头。 “白风远,你站住!“ 我刚撤了两步就被叫住了,只好认命般的放下手里的报纸,低着头默不出声。可我这海拔在这摆着,就是低下头,也能清楚的看见宋湘雨皱眉微怒的表情。 她今天应该特别打扮过,一身米色的连衣长裙,长发披肩。嘴唇微红,应该是化了点淡妆,特别有邻家小姐姐的气质。 对于我的出现,她应该是又惊又恼。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约的人不是叫杨辉么。“这种情况,任我三张嘴也编不出什么合理的瞎话来。只好实话实说,顺便把沈浪也卖了解气。 宋湘雨听完后,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她本身就是极温柔的性格,即使再生气也仅仅是皱眉叹气。 “你可真是给老师一个大惊吓!好好的要那么多钱干嘛。““我想买件礼物送给……送人。“尊师重道是早年间师傅给我刻在骨子里的训诫。如今宋湘雨一口一个老师,我简直感觉无地自容,一句假话也不敢说。 宋湘雨看着我,面色忽晴忽暗,我也猜不透的她的心思,干脆一弯腰鞠了一躬。 “宋老师对不起,是我财迷心窍,以后不敢了,我先走了啊。““等等!“ 宋湘雨在我迈步之前就叫住了我。 “三天时间,你和家里人怎么说的?“ “啊……哦,我说我去省里参加比赛。“手里的报纸已经被我捏成了小团,按照宋湘雨的脾气,应该不会告诉沐婉荷吧。 “算了,你就你吧。“ “啊?“我吓得差点没站稳撞到一旁的路灯上。 “那个宋老师,你别开玩笑。我真知道错了,你就当今天没见过我成不成? “ 宋湘雨走到我面前,打量了我几眼,无奈的叹了口气。 “老师可没和你开玩笑,这一次的安排对我很重要,眼下我哪有时间再去找别人。既然你都和家里人说好了,就当陪我去乡下玩一趟咯,顺便我也给你补补课。“宋湘雨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我面前,把我的衬衣领整理了一下,又掸了掸我黑色风衣上的线球。 最后居然笑了起来。 “你也不错,形象更好,而且我们也是熟人,这样不容易穿帮。就这么定了,咱们走吧。“ “宋老师,你真让我演你男朋友啊,可我没谈过恋爱,我也不会演啊。“我苦着脸就差抱着电线杆,这要是个陌生人,硬着头皮演一场就算了,但她可是学校的老师,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得多尴尬。 “纠正一下,不是男朋友,是未婚夫。“说完,她直接拽着我的胳膊就往马路边走去。 “未……未婚夫……“ 稀里糊涂的被宋湘雨拽上一辆出租车,先去买了些水果和礼品,然后简单吃了些东西后,又叫了车报了一个极其陌生的地名,之后我熟悉的城市风景就慢慢的被抛在了身后。 上车后,宋湘雨一字一句的把我的身份设定讲解清楚,并让我重复了好多遍。我就跟背剧本一样,默默往心里急。 名字还是用的沈浪舅舅的名字杨辉,年龄24岁,原剧本是30岁,可因为换了男主,所以宋编剧临时改了年龄和相关人设。 老家是距次千里之外的北方J省。 和宋湘雨是在爱丁堡亚瑟王座登山时认识的,同校同学,稳定的谈了三年恋爱,计划在后年硕士毕业后结婚。 接着就是宋湘雨反复强调的一点,这次会面后,就要带她一起重新回英国,而且时间还特别紧张。 “都记住了吧,到时候如果有不记得的,你就稍微停顿一下,或者岔个话题,总之机灵点,老师的未来可都靠你这次的发挥了。“我拿起矿泉水赶紧喝了两口,她越这么认真,我心里就越紧张。 “宋老师,为什么……“ “嗯?“宋湘雨的柳叶眉立刻就拉高了,我立刻醒悟,清了清嗓子,非常尴尬的喊了一声, “那个小雨,为什么要设定我是生物科学学院的啊,我也不知道具体学习内容,到时候不得露馅了。“ 宋湘雨愣了一下,随后低下头从前到后把那头飞瀑般的秀美长发梳理了一遍。 “我爷爷奶奶啊,在乡下待了一辈子,他们也不懂生物科学学院是干嘛的。 可他们呢都比较要面子,自己不懂的肯定不会去问你,所以反而更加安全。““家里只有你爷爷奶奶?“宋湘雨听了我的问题,眉间暗淡了几分,但还是很轻快的回答道。 “我爸爸妈妈在我八岁的时候就车祸去世了,爷爷奶奶还有我大伯夫妻一起把我拉扯大。不过现在也就是爷爷奶奶比较操心我的事。““那你这么骗他们二老,好么?“ 宋湘雨把窗户打开了一半,移开目光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肩头的长发肆意飞舞似乎映照了她此时纷乱的思绪。 “人这辈子有很多不得已,对得起别人就对不起自己。至少这一次,我想对得起自己。所以你别有太大的心理负担,就当是一个善意的谎言,以后我一定会给他们二老一个交代的。“ 话题被宋湘雨的随风散去的温柔嗓音拉的有些沉重,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得老老实实坐好,继续在心里默念剧本。 两个多小时后,出租车总算在一幢自建的小洋楼前停下了。这里应该也是一个镇子,但远比我之前所在的小镇繁荣的多。就光是这一排排整齐的如同联排别墅般的小楼就已经甩了老家小镇几条街。 站在院子的铁门外,看的出来宋湘雨也有些紧张,可她紧张就紧张了,偏偏一个劲的对着我说, “白风远……不是,杨辉啊,你别紧张,就正常发挥就可以,千万别紧张,老师……哦,不,我就在旁边陪着你,别紧张啊。“她说着又再次上手帮我整理衣服。 我原本还算平静的心情硬是被她这一出弄的紧张的不行,心跳快的我自己都能听见打鼓声。 宋湘雨低头给自己鼓了两下气,握了握拳头后终于下定决心敲了门。 “爷爷,奶奶,我回来了。“ 过了片刻,屋子的大门被打开了,一个头发花白但却很慈祥的老奶奶走了出来,从她稳健的步伐来看,身体还很硬朗。 “丫头回来了啊。老头子,你宝贝孙女回来了。“奶奶的声线同样的温柔,看来宋湘雨的脾气也是有遗传的。 门打开后,我看着满脸慈爱的奶奶,心里忍不住的就有负罪感。 “奶奶好,我是……小雨的……男朋友。“我着实憋了半天,未婚夫三个字实在是说不出口。 奶奶只是带着微笑很礼貌的看了我几眼,而并没有用那种审视孙女婿的锐利眼光,这倒是让我轻松了一点。 “嗯,小伙子长的够标志,体格也不错。看来我家丫头这回是没看错人。“ “奶奶过奖了。“我尽量往宋湘雨身后躲,眼神也尽量不接触。 “孩子还挺害羞,没事,在这就当自家一样,小雨看上的人,我们放心。“宋湘雨赶紧上去搂住奶奶的肩膀,然后偷偷给我使了一个眼色,让我跟上。 我拎着路上准备好的水果礼品,像个傻子一样跟着进了屋。 客厅很宽敞,除了几张桌椅和一张木质硬沙发外,就再没别的什么了。 看来二老平时的生活也是挺朴素的,迎面的墙壁上是一张手绘的瀑布风景画,算是整个客厅唯一的装饰。 这时一个身高接近一米九的老人从侧边的房间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精致的紫砂茶壶。 我很少遇到比我海拔高的,何况还是个老人。心里的畏惧感不免又多了几分。 “回来了啊。“老人皮肤黝黑,脸上的皱纹层层叠叠,但却有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心高气傲。尤其配上他的海拔总有种蔑视一切的沧桑感。 我根本不敢搭腔,只能点点头。 可宋湘雨却笑着上去直接搂住了老人的脖子。爷爷虽然没有露出笑容,但绷紧的皮肤却还是松了几分,也不阻止孙女的撒娇,只是顾及着手里的茶壶。 “都多大了,还跟个小女孩一样。慢着点,这茶壶可是你买的,要是摔了怎么办。怎么着,不生爷爷奶奶的气了?“ “摔坏了我就再给你买更好的,再说我什么时候生你们的气了吗。“此时的宋湘雨完全就是个未成年的小女孩,娇气十足。 等他们爷孙三人互相闹腾了半天,才发现我这个假孙女婿还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宋湘雨赶紧跑了过来,挽住我的胳膊,把我拉到二老面前。 “爷爷奶奶,给你们介绍一下,这就是我在爱丁堡认识的男人。“她说完,偷偷在后面轻轻捅了捅我的后背。 “爷爷奶奶好,我叫杨辉,今年24岁,我和……小雨……已经在一起三年了,我们打算后年等我硕士毕业就……就……“ “就结婚!“宋湘雨白了我一眼,帮我补完了话。 “他是搞科研的,人有点呆,等你们熟悉就知道了。“奶奶好像特别喜欢我,一听宋湘雨说完,立刻把我拉了过去。 “你这丫头,整天胡说,我看小杨挺聪明的,不会花言巧语的男人才靠的住不是。“ 爷爷站在旁边没搭腔,从头到尾扫了我好几遍。完事之后也没说话,打了声招呼就去厨房了。 奶奶则拉着我和宋湘雨,坐在沙发上闲聊。说是放心,可聊天的话题还是有意无意的往我的家庭,工作各个方面去引。 我按部就搬的把宋湘雨交代的人设一一说了出来。看着奶奶的表情,应该算是挺满意的。 这一聊起来就是三四个小时,主要还是宋湘雨和奶奶,我则是在一旁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腔。 爷爷偶尔也出来坐了一会儿,但目光都是锁在我身上。 终于到了饭点,没想到这几个小时爷爷张罗了满满一桌佳肴。我已经很久没有在家庭氛围这么浓郁的环境下吃过饭了。 宋湘雨都被赶到了厨房拿碗筷,只有我被尴尬的留在餐桌前等着开饭。 “小杨,你多吃点,这些都是你爷爷自己种的菜,他一把年纪别的本事没有,弄些花花草草,瓜果蔬菜还算有那么点意思。“奶奶一边往我碗里夹菜,一边板着脸数落了爷爷一番。 没想到一直没怎么开口的爷爷,居然有点闹上小孩子脾气。 “什么叫有点意思,在这一片论种花谁能比的上我。我那盆丽格海棠别人想花钱买我都没卖。“ 奶奶继续招呼着我和宋湘雨吃菜,嘴里却没落闲,“你就吹吧,你那些花和别人家的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一个花骨朵几片叶子,我看人家家里开的也没差哪去。“ 爷爷听完眉毛都要立起来了,像个小孩一样,急的满面通红,似乎深怕我们这些小辈看轻了他的花。 “你懂什么,这花里的学问大了,跟你这外行说不到一块,你知道哪盆是守香,哪盆是净香。“ 说完还觉得不解气,又指着我和宋湘雨说道。 “别说是你了,就他们这些小年轻的也没几个懂的,天天喝洋墨水,老祖宗留下的东西早就不知道忘哪去了。“ 我一筷子菜刚准备往嘴里递,看着爷爷闹了脾气,也不知道该不该吃下去。 宋湘雨调皮的笑着吐了吐舌头,刚想说什么又被奶奶抢了回去。 “来,丫头,小杨,你们吃你们的,别理他,他就受不得别人说它那些花草,爱的深着呢,对花比对我都好。“ 这刚刚浓郁的家庭聚餐气氛因为老俩口的斗嘴突然就陷入了一丝丝的尴尬境地。 我一筷子菜最终还是没能入口,想了想试探的跟爷爷说了一句。 “爷爷,守香是芍药,净香是荷花吧。“ 话音刚落,在座的三位都目不转睛的盯着我。 我吓得连筷子都放下了,因为当年师傅也爱摆弄些花草,我跟着也记了点东西。我心想就算记错了,应该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罪吧。 “那你再说说重香,异香和惜香呢。“爷爷睁大了眼睛开口对我说了进门后的第一句话。 “重香是鸢尾花,异香是罂粟花,惜香是昙花?“我被现场的气氛折腾的越来越紧张,额头都渗出了点冷汗。 没想到爷爷听了我的回答以后居然乐了起来。转脸对宋湘雨说道,“丫头,你这老公挑的真不错啊,爷爷我挺满意。“ 奶奶笑着瞪了爷爷一眼, “那是,你孙女的眼光能差么,开心了吧,终于有人能懂你那些花草了吧,这下能好好吃饭了不。“ 宋湘雨顿时脸上飞霞,转头悄悄给我挤了个感激的眼色。这时我的心才算放进了肚子里。 可没想到爷爷高兴起来也收不住,站起身就外走。不一会居然拎了个玻璃罐子进来。 “不仅仅得好好吃,我还得和我孙女婿喝点。小杨,这是你爷爷我自己酿的梅子酒,生津开胃,清神安睡。来,咱爷俩今天好好喝点。“我一看立马就怂了,从小到大我还没喝过酒。 宋湘雨在一旁看了眼我傻愣愣的脸色,自然明白了几分。 “爷爷,小杨他不会喝酒,您就以饮料代酒吧。““这叫什么话,二十多岁大小伙子哪有不会喝酒的,你们放心,爷爷酿酒都酿了几十年了,保证不比你们在外面喝的差。“说完就自顾自的起了封子,倒满了两个五钱的酒杯。 不得不承认,开封的那一刻我就闻到了一股带着淡淡果味的清香。 就在愣神之际,爷爷居然已经举杯到了我面前。我根本就是完全出于礼貌,本能就把杯子端起来。 连一句拒绝的话都没来得及说,爷爷就已经一饮而尽。 我举着装满晶莹液体的杯子,有点委屈的看了眼宋湘雨。她此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想接着挡酒可心里似乎又怕爷爷不高兴。 看着宋湘雨面露难色,我心一横,算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我端着酒杯放到嘴边跟灌药一样,一口就掀了下去。 这一口喝的太猛,感觉从舌头开始一直到胃整个消化系统都造了反。那股子辛辣变成烈火一条线的燃烧起来。 这就是那啥广告里吹的一线喉么。为了避免吐出来伤了雅气,我只能闭紧嘴巴,硬扛着。 等最开始那阵热气冲到脑顶之后,一阵带着酸甜的柔气慢慢在胸膛扩散开来。我回味了两下,虽然谈不上特别好喝。但确实有几分别样的舒适。 我是不喜欢吃酸的,可梅子酒的酸似乎又不那么难接受。宋湘雨看我一口干完,赶紧往我碗里夹了点菜。 “你慢点喝啊,别和我爷爷比,他可是老酒鬼。快吃点菜顺一顺。““什么老酒鬼,这孩子真不会说话,你看,说不会喝,一杯下去都不上脸,证明潜力十足。丫头,你吃你的,我和小杨好好喝几杯。“看着爷爷开怀的笑脸,我知道自己基本是栽了。现在只希望醉了以后别把事说漏了就成。 于是乎接下来,基本就成了我和爷爷的二人世界。 不过这酒喝了几杯以后好像就不那么辣了,酸酸甜甜越喝还越有点上瘾。爷爷则一边喝着一边和我聊花艺,接着又聊到茶道。 酒壮怂人胆,几杯下去,我也放开了不少,跟着爷爷从茶道聊到“坐忘“,两人摇头晃脑一起念叨着,“一私不留、一尘不染,一妄不存。“从坐忘出发又直奔“无己“而去,“无物无我,心纳万物。“奶奶和宋湘雨在一旁根本插不上话,只能看着我们一老一少摇头。 慢慢的我也不知道喝了几杯,就感觉有些头重脚轻,身体也逐渐发热。 宋湘雨是挨着我坐下的,自然看出了我的异样。可爷爷已经完全喝high了,根本停不下来。 她咬着嘴唇犹豫了片刻,只好主动过来帮我挡酒。 “爷爷,我也来陪您喝两杯,不能总让小辉一个人陪你吧。“爷爷正尽享天伦之乐,自然笑着连连说好,然后就要去拿杯子。宋湘雨赶紧拦住他。 “爷爷,我和小辉用一个杯子就好,我就陪你喝一点。“说完她便抢过我手里的酒杯,也学着我的样子直接倒进了嘴里。 她是女孩子,自然比不上我的忍耐力,一杯下去,眼泪都被呛出来了,连连咳嗽了好几下才顺平了那口气。 可爷爷看了,却是十分高兴。于是现场的战局变成了我们两人对阵爷爷一人。虽然我知道自己有点醉了,但理智尚存,所以也就没顾忌太多。 等我看东西开始偶尔有些模糊的时候,我知道自己应该是快到极限了,再喝下去恐怕要出丑。 “爷爷,我不能再喝了,我醉了。“爷爷整张脸容光焕发的呈现亮红色,嘴从头到尾都没怎么合拢过。 “真醉了?“ “真醉了!“ 从爷爷拿酒杯不断晃悠的手腕来看,他今天量其实也有点多。可即使这样,入口前却还是把杯举到我面前。 “醉后不知天在水!“ 我硬着头皮举起手里的杯子和爷爷碰了一下, “嗝……满船清梦压星河。“ 补完爷爷的下句,我深吸一口气又埋头把酒灌下,随后赶紧摆手讨饶。 “爷爷,我真不行了,再喝我要钻桌子底下了。“奶奶看在眼里,可能出于对孙女婿的心疼,终于出了手,她上前二话不说就把爷爷和我面前的酒杯收走了。 然后安排我和宋湘雨自己上楼休息,接着便拖着高大的爷爷亦步亦趋的往卧房走去。 爷爷一边走一边还在不断念叨着我的好,我这出戏也算是演到了位。 此时我和宋湘雨基本还是能勉强站住的,可我们完全没想到这自家酿的梅子酒,后劲有多可怕。 当我们歪歪倒倒上了楼之后,我和她就已经基本走不了直线了,彼此的神智也接近飘飘欲仙的状态。 也不知道是她拖着我还是我拖着她,就这么一点点的往房间挪。 “风远……我有点难受,你扶着我点。“ 沐婉荷?沐婉荷什么时候来了。我努力睁大眼睛四处张望,可入眼的只有模糊一片。 不过手边倒是有个柔软的躯体紧紧靠着我。 “我也难受啊,婉荷姐你怎么跑这来了。“ 沐婉荷的声音有气无力,说话也是前言不搭后语。 “我哪知道,这是……我是……反正难受。“ 费了好大的功夫,我们才挪进了屋子,七荤八素的我根本连床在哪都找不到。 沐婉荷更是拽着门把手左摇右摆,最后关了门,靠在门槛上就往下滑。 我拼命的晃着脑袋,伸手捞了两次都是空的,第三次才勉强拽住了她的一点衣袖。 沐婉荷立刻就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我身上,嘴里还念叨着。 “风远,风远……学长,学长。“ 我们七绕八绕好不容易才双双倒在床上。 “什么学长,哪有学长,婉荷姐……你别压着我,我喘不过气了。“我感觉自己呼吸越来越困难,闭着眼把胸前的沐婉荷挪到了一边,可右手却怎么也抽不出来。 “你干嘛抱着我,谁准你抱我了。“ “我抱你了吗,可能……嗝……因为我喜欢你吧。“我的头越来越涨,浑身上下也越来越热,不过好在对白已经不需要经过大脑处理,完全进入了潜意识自动模式。 “你……你骗我,你一直把我当小女孩……当妹妹,你才不会喜欢我。“沐婉荷挣扎着转过身,鼻子里的热气吹得我脖子痒的要命。 我不免也侧过身,低下头顶住她的脑门,想把她吹出的热气顶远点。 “谁……谁骗你了,明明是你……是你把我当孩子,我再喜欢你,你也……你也不可能会喜欢我……婉荷姐我好热啊。“ “我也好热……我也喜欢你……一直……一直,都八年了,我都要老的没人要了……呜……“ 我单手开始脱衣服,也不管上衣下衣,反正怎么能离开身体就怎么脱,而沐婉荷居然在旁边哭了起来。 “你好好的哭什么……八年……八年前我才……我才25岁,我都没见过你……你说你哭什么。“ 沐婉荷气喘的越来越浓,扑鼻而来全是裹着酒味的果香。 “我哭……因为我好热……热的难受!“她抽泣着也开始拉扯自己的衬衣。 等我基本都脱完了以后,才舒舒服服的长呼了口气,感觉全身的束缚都被解脱了。 我右手一拉,一具冰凉的躯体顿时被纳进了怀里。柔软的像是一团晒过太阳的羽绒棉。 “你哪里热了,明明这么凉……还这么软……你背后什么东西……硌的我手疼。“ 沐婉荷哭完了又笑了起来,声音断断续续,像是街角的风铃。 “那是……是我内衣带子。“ “脱了……难受!“ “我不脱……要脱你帮我脱!“沐婉荷突然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接着又把半个身子架在我身上。 满身的软绵和扑鼻的香气让我原本已经略微降下的温度又一次升的上去,而且似乎比刚刚来势更为凶猛。 “我脱就我脱。“说着,我抬高双腿一把扯住自己的内裤脱到了膝盖处。 脱完以后,身体的某处得到了完全的释放,我重新转回身体,紧紧贴着沐婉荷。 突然感觉手臂原本硌痛的东西也不见了。 “你下面什么东西……烫呼呼的……一直……一直顶我。“ “不知道,反正挺舒服的。“说完我的手突然触碰到一片更柔软的地方。我忍不住用手掌把它握住,肆意的揉捏起来。渐渐的,掌心一个小小的凸起慢慢立了起来。 “学长,你干嘛……你别捏了……我好热。“ “我也不知道我在干嘛……反正挺舒服的。“说话间我低下头,突然很想闻一闻,亲一亲沐婉荷,她刚刚说她也喜欢我。那我亲她,她也一定不会反对吧。 我模糊的从她光洁的额头出发,慢慢往下到了鼻子。接着便是那精巧诱人的红唇,可刚刚与她的嘴唇碰在一起就被牢牢的吸住了,再也没办法往下挪。 沐婉荷很配合的张开了嘴,我赶紧把舌头挤了进去。满嘴的淡香连带着那金津玉液也如同美酒般可口。 我只想吻的再重一些,再深入一些。可侧卧的姿势实在不好发挥,于是我干脆抱住她微微开始发热的玉体,一转身压在了沐婉荷身上。 她娇哼了一声,却更加疯狂的亲吻我。释放的右手把原本被压住的衬衣彻底甩开,与左手一起,探到她的胸口,将那俩团一手可握的酥软紧紧置于手中。 沐婉荷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而每当我的手掌刮到那两颗娇嫩的凸起,她便抖动的更厉害。 我一直吻到气都喘不过来时,才支撑抬起了头,我努力睁开眼睛,可却只能看到雪白的一片,粉妆玉砌,洁白无暇。 可我刚透了一口气,就又被沐婉荷搂住脖子压向了胸口。那两颗红嫩的果实随着呼吸的起伏上下抖动,像是一颗美味的车厘子。 我本能的就张嘴含住了一颗,拼命汲取它的甜美。而这一下也终于让沐婉荷长长的叫出了声, “嗯……啊。“ 虽然玉体可口,但我很快就控制不住的向往下深入。我移开双手用力去掰沐婉荷的腿,想让她分开。可就是死活动不了分毫。 而与此同时,我的下体已经感觉快要爆炸了。我恼火的直起身,四下摸索着,结果在她的腿弯处摸到了裤子边,于是我侧过身,直接把那该死的破裤子拽了下来。这下,沐婉荷的腿终于得以分开。 我晃了晃脑袋俯身上去,下体直接埋入了她两股之间。来回蹭了两下,感觉一阵快感直接从下往上冲上脑门。 我现在就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把我下面碍事的家伙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去。 嘴里忍不住含着那颗车厘子,右手毫无章法的揉弄那团软肉,下体则急不可耐四处冲撞,寻找救赎。 沐婉荷的呼吸与我相互辉映,都变得越发急促起来。 “学长……你想要我是么……你是来要我的么。“ “是……你快给我……我好难受……婉荷姐……你给我吧。“不断的四处撞击下,下体的前端终于陷入了一片柔软。可能是终于找对了地方,我和沐婉荷都发出了满足的呻吟声。 沐婉荷更是死死抱住我的头,喘着粗气说道, “我给你……我什么都给你……这所有的一切原本就是留给你的,进来吧。“ 这句极其温柔的进来吧简直就是给我的灵魂敲了最后一次重击。我想都没想,奋力顶了进去,披荆斩棘一直到头。 可里面远没有我想象中的舒服,因为实在是太紧了,四面而来的环状软肉死命的勒住了我的阴茎,而沐婉荷更是直接哭了出来。 “哇……好疼啊,学长,我好疼。“ “婉荷姐,我也好疼,我感觉要被你夹断了。“我趴在她的身上一动也不敢动,可那膨胀的欲望又没有得到释放,情急之下,我再次含住了她的嘴唇。沐婉荷的哭声被我堵住,舌头更是被我含在了嘴里。 此时此刻,她娇柔的唇和香甜的舌成了我唯一释放欲望的地方。 很快,原本因为疼痛而僵硬无比的沐婉荷渐渐软了下去。她开始和我一样,如饥似渴的品尝着彼此的味道。 而阴茎的勒迫感也慢慢转化成了紧缚感。我本能的开始前后慢慢蠕动。沐婉荷随着我的蠕动身体越来越热,也越来越软。我忍不住放开一直握住的胸部,紧紧把她抱在怀里。 她也伸出双手拼命的搂住我的脖子。阴茎渐渐被一股温暖滑嫩的液体包裹,进出也越发顺畅。可那股子欲望也到了势不可挡的地步。 我几乎无法控制的再一次深入后,就开始源源不断的把体内积蓄已久的能量全部释放了出来。 那种坠入云端的酣畅淋漓让我忍不住全身僵硬,发抖。沐婉荷配合著我也绷紧了身体,直到我倾泻完毕。 我的欲望得到了释放,身体的疲倦也接踵而来。可沐婉荷却依旧没有放开我的意思,原本含住的舌头已经拉拽着我的舌头进了她的馥口之中。 我被她的香气再次吸引,原本昏昏欲睡的大脑再次陷入了新一轮的迷离,并未抽出的下体积极的响应了主人的欲望。很快就再次坚硬如铁。 第二轮的征战远比第一次轻松,之前两人的疼痛感已经完全被快感所取代。 虽然阴茎依旧像是被一双温热的小手紧紧握住,但却更能引发我抽插的欲望。 我已经不再满足轻插缓送的节奏。开始高耸起臀部,用力撞击她的三角区,贪婪享受着她阴道壁充满弹性的柔润包裹, 沐婉荷在我不断的刺激下,终于忍不住松开我的嘴唇,大声哼了出来。 “啊……轻点,好涨……疼啊。“ 可此时的我根本无法控制臀部的动作,满脑子只想着再深一点,再深一点。 于是我干脆拎起了沐婉荷两条修长白皙的玉腿,由膝盖处弯曲,让大腿根直接贴紧她的上身。 这一动作让她的阴部彻底抬高,并暴露在了我凶悍的阴茎前,我俯身压住她的玉腿。伸手托捏住她同样软绵的臀部,嘴里则含着她胸前那一点香艳的红樱桃。以最快的速度势大力沉的连番插进她水润柔滑的深处。 这下一来,我彻底疯了,沐婉荷也彻底疯了。她伸手四处挥舞着想要找寻支撑点,来维持那一阵又一阵根本不停歇的快感。嘴里从原本的闷哼也变成了大声的呻吟,甚至带着微微的哭腔。 “太快了……好涨,我不要了,啊……我受不了了……你这个坏人!“可即便是呻吟也是如此悦耳动听,嘤嘤轻语,撩拨人心。而且似乎更加激发了我的斗志。 我完全凭借着身体本能的运动,毫无任何技巧的大开大合,每一下都要撞击到某个若隐若现的柔软终点。 “婉荷姐,我要你……现在要……以后也要,你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沐婉荷听着我的呼唤,伸手紧紧抓住了我的背阔肌。气喘吁吁的接着话。 “我是你的,一直都是……我给你,什么我都给你……嗯啊!“她的积极回应让我从身体到内心都获得了巨大满足和成就感,沐婉荷只是一个女人,是个属于我的女人,我喜欢她,我爱她。 “不行了……不行了……嗯……我要死了……我真的要死了!“随着沐婉荷一阵高亢的嘶喊,一大股热流从身体的内部喷涌而出,阴道内壁的娇嫩肌肉配合着开始极速收缩。挤压着所有的缝隙将我的阴茎再次捆紧。 这突然起来的温热和强烈的压迫让我积累的快感瞬时到达了巅峰,我根本没有任何抑制快感的想法。 跟着身体的召唤赶紧快速抽插了几下,便狠狠顶在最深处的穹隆处,再次将一股股精液送入了彼岸的家园。 高潮过后我们彼此紧紧拥抱在一起,沐婉荷的手指深深掐进我背后肌肉,我却感受不到丝毫疼痛。 灵魂借着酒精的麻醉和身体的释放肆无忌惮的升入星空万里。我们彼此在心满意足之后,都轻声呢喃了一句。 “婉荷姐!“ “学长!“ 迷糊之中,感觉一股淡薄的温暖照射在面颊上,我费力的把眼睛挤开一条缝。入眼的是初冬的早晖,刺目却带着吝啬的温度。 随后便是疼痛的快要炸开的脑袋,我想伸手揉一揉,却发现左手完全动不了。稍稍用力一收,入手却是一片柔滑细腻的肌肤。 一个非常不好的预感炸开在脑中,双眼顶着宿醉的疲惫硬是睁到了最大。 我颤抖着伸出右手拉开了被子的一角,宋湘雨赤裸着莹白胜雪的娇躯十分惬意的躺在我的臂弯里,睡的正是香甜。手和腿都肆无忌惮的架在我身上。 脑中轰的一声后,我整个人顿时傻住了,脑海里一片空白。彷佛此时躺在这张床上的人并不是我。 我轻轻放下被子,失神的看着天花板,心里空空荡荡,只有一个声音来回飘动并带着可怕的回音。 “完了!“ 过了十来分钟,我随着本能一点一点的抽出自己的手臂和身体,宋湘雨有些不满的哼了一声,但却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我屏住呼吸,快速的找到自己的衣物,手忙脚乱的穿戴好。 在越过宋湘雨时,我眼尖的发现被子没有遮盖的床单上有几点红斑。我吞咽了下口水,拉开了腿部的被角瞄了一眼。一大块已成暗红的痕迹似乎揭示床上的女性由女孩变为女人的过程。 我茫然的放下被子,也顾不得会不会吵醒她,行尸走肉一般的下了床然后出了房门。 关上门的那一刻我才呼出了那一口浊气。 事到如今,一切都已经相当明了。 我和自己的老师发生了关系,她还是个冰清玉洁的处女。 我这算不算强奸已经并不重要,因为光是内心的自责就够杀我几百回。 忍不住回想了一下昨晚的点滴细节,我更是浑身颤栗。因为我突然发现,自己居然是把她当作沐婉荷发生了关系,而且似乎还不止一次。 昨晚荒唐一夜所发生的事总结起来就是,我居然把一个仍是处女的老师当成自己的妈妈给上了。 思绪理清之后,我双腿发软必须依靠着墙壁才能勉强站住,这句话里随便抽出任何部分简直都是对我灵魂的凌迟。 我扶着楼梯一步步的走到了一楼,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小杨,起来了啊,那丫头还在睡?“奶奶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笑吟吟的看着我。 原本慈祥的面容却让此时的我感到浑身发毛,我闪烁其词,慌张的不知所措。 “看奶奶怎么这么紧张,傻孩子。“ “没……奶奶早上好。“我现在真的只想找个地方独自待一会,哪怕宋湘雨待会下来直接拿刀砍了我,我也没什么怨言。但我真的没办法再坦然接受这位老人的善良。 结果奶奶却拉着我的手到了洗漱间,把新的牙刷和毛巾塞进我手里,随后又小声的说道。 “害羞了是吧,没事儿,你们在一起这么久,又是年轻人很正常,我和你爷爷不是老封建,再说了,我们还盼着能早点抱上重外孙呢。“我听完这话,手里的东西差点就掉在地上。 “奶奶……您都知道了?“ 奶奶微笑着看了我一眼,然后又拿水杯帮我倒漱口水。 “这话说的,你们昨晚那动静,估计隔壁都知道了。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先洗洗,回头上楼去把那懒丫头叫醒,歇会儿直接来吃午饭。“奶奶把水杯塞进我手里,转头就奔厨房而去。 我看着手里的东西,百爪挠心,在巨大的内疚洗礼之后,我强打起精神,不管怎么样,犯了错自然就要付出代价。不论后果是什么,逃避肯定解决不了问题。 洗漱完毕之后,我揉了几下脸,慢步往楼上走去,准备接受审判和惩罚。 可当我站在房间门口时,心里还是忐忑不安的驻了足,我不知道推开门会有怎样的后果在等着我。 迟疑许久,我终于鼓起勇气打开了房门。 宋湘雨已经醒了,穿好了睡衣独自坐在床头看着窗外的树影鸟鸣发呆。 她对我进来没有丝毫的反应,可越是这样,我心里就越是七上八下,这简直就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我移步走到她的面前,低下头,局促的站着。 “宋老师,对不起,我愿意承担任何责任。“ 宋湘雨听见我的声音,慢慢移回了目光,看我的第一眼如预想中一样,满是哀怨之色,但渐渐的似乎又转变成了某种无奈。 她并没有继续给我探查她心情的机会,就低下头拉开了被子。 床单上那一抹羞红同时暴露在我们眼前,而且很快那抹羞红就映在了宋湘雨精致的脸颊上,她下了床随手又拉上被子把那块痕迹遮挡了起来。 “先下楼吃饭吧,别的话下午再说。“宋湘雨说着就先一步出了门。 我跟在后面不断猜测着,难道她会放过我?一个女人会不计较初夜?有这种可能么? 可我对女人的了解实在不多,根本就无法猜测她的心思。但好在我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就算她要拉着我去警察局,我也认了。 既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在奶奶和爷爷的面前我也不再那么如履薄冰。现在我的身份还在继续,于情于理还是应该扮演好这个角色。 饭桌上,宋湘雨表现的相当正常,完全没有一点不自然。我也配合著继续当一个合格的孙女婿。 一顿饭下来,爷爷和奶奶都被我们哄的很是开心。吃完了以后,宋湘雨又跟着奶奶一起进了厨房洗碗,而爷爷则泡了茶和我聊天。 我只能遵厌兆祥,等待着宋湘雨的安排。 差不多过了一个小时,爷爷适时的打了一个呵欠。这时宋湘雨终于和奶奶出来了。 她很自然的坐在我身边的沙发扶手上,拍了拍我的肩膀,笑魇如花的说道,“好了,别聊了,爷爷奶奶要午休,你陪我出去走走吧。“我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该来的还是得来。 和爷爷奶奶打了个招呼,我们俩并肩出了门。走在乡道之上,宋湘雨却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四处打量着风景。眼神里也满是白云苍狗,时光变迁的感慨。 就这么顺着乡道一直走到了片竹林,在这片苍翠欲滴的竹林边居然有一座幽静的古亭。 宋湘雨先一步进了亭子,也不管脏净,侧身坐了下来,手扶在了栏杆上。 我站在旁边,也不敢坐下,只能像个学生一样等待老师的课罚。 宋湘雨看着竹林发了会儿呆,然后扭头看向我。 “愧疚,自责,不知所措?“ 我点了点头,但还是补了一句, “我会承担应付的责任。“ “这样啊,那我们订婚吧,等你满20了,我就嫁给你。“宋湘雨一本正经的看着我,她闪着灵动的双眼,等待着我的答复。 这下我真的像被雷击一般,订婚?那沐婉荷怎么办。我死命的咬住嘴唇,直到尝到了点淡淡的腥味,可就是没法给她一个肯定的答复。 “噗嗤……“宋湘雨突然就笑了起来。 “你自己去照照镜子,这脸都苦成什么样了。老师我就这么差劲,娶我就这么痛苦?“ “不是的,是我一时……。“我慌忙找寻着借口。 “是因为你心里已经有一个人了才对。“宋湘雨补完我的话,拉着我一起坐了下来。 “别再胡思乱想了,我没怪你。“宋湘雨真诚的看着我,并没有开玩笑的样子。 “啊!可是你明明还是……“ “处女是吧,你也应该是处男吧,所以扯平咯。昨晚的事我们就当作一个美丽的错误。“宋湘雨此刻轻松的表情完全不像是装的。 “可……我……“ “好了,其实老师呢,并不是很在乎处女身这件事,至于为什么到现在还保有,也只是没有遇到合适的人罢了。如果非说留,也只能算是留给了我的执念,老天给我弄了这么一出,现在想想也许根本不算是失身,反而是种成全吧。所以,老师可能还得谢谢你。“宋湘雨扯着自己一段发丝在手指尖绕着圈,的确有种释怀后的轻松。 “这明明是我酒后乱性,老师你可别谢我。“如果这件事能不给她的心理留下阴影就已经是对我最大的宽恕了,哪里还有致谢一说。 “行啦,昨晚的事我可还记得一点,我的衣服好像都是我自己脱的,就算有责任也是彼此彼此,你就别往心里去了,再说你可是我自己带回来的。“话说到这份上,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人家既然不用你负责,你肯定也不能上杆子非要去纠缠。那样反而显得我好像有什么想法一样。 于是我也顺手搭在栏杆上,看着不远处翠绿的风景。 沉默片刻之后,我不知是出于好奇,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跟随着内心的声音问道。 “宋老师,你还没有忘记你心底那个人,是么?“宋湘雨怔了一下,手间的发丝也暂时松了开来,但随后又被她的玉指牵起,再次打着圈。 “我什么也没忘,但是有些事只适合收藏。不能说,也不能想,却又不能忘。“ 不能说,不能想,不能忘。这简单的三个词突然让我的心里特别的憋屈,转而甚至变成了一种淡淡的恐惧。 宋湘雨低头看着指尖滑落的发丝悠悠的问道。 “对我的故事有兴趣?“ “嗯。“我如实回答,宋湘雨轻轻点了点头。 “也是,你既然都做了他的替身,也有资格听这个故事。好吧,趁着这秋高气爽,茂林深篁,我就和你随便聊聊。“宋湘雨说完有些腼腆的笑了下,随意的往后依靠在了亭柱上,迎着扑面的秋风娓娓道来。 “那年我大一他研一,有天晚上,我骑车回宿舍转弯时正巧跑出一只小狗,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小狗被撞伤了,我也摔倒了。他那时正巧从图书馆回来,就赶紧跑到我面前问了我一句,我没好意思就说了自己没事。结果他就信以为真,完全没看到我还瘸着腿,就抱着那只受伤的小狗往医务室跑。我好歹也是管理系的系花,现在想想他还真是傻的不行。“ 宋湘雨说着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彷佛看见了那个傻愣的男生不顾身后的美女,抱着小狗一路小跑的样子。 “后来我们就相识了,他是生命科学院的王牌,人长的也帅气,追的人不少。可他却偏偏是个研究狂,就知道埋在实验室图书馆里,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任何一个女孩子。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欢上了他哪一点。天天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的身后,但他也从不嫌烦,还经常请我吃饭。现在想想,也许这就是他那脑子能给予的最大的温柔吧。“ 思绪展开后,宋湘雨便陷入了某种深情之中,眼神和语气都是我从未见过的柔软。 “我其实一直在等他开窍对我表白。可一直等到他硕士快毕业都没有结果,那时他在上发表了一篇论文,结果立刻成了界内的新星,慕名而来的数不胜数。这种情况让我实在忍不住了,于是就跑去问他,我对你来说到底算是什么。因为自己的矜持,这句话已经是当时我能说出的极限。“说到这,宋湘雨原本的笑容已经完全收了起来,只剩下伤感和失落。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说我是一个可爱的小妹妹。我当场就被他气哭了,一个人跑的远远的。后来听说他旷了所有的研究工作在学校里找了我整整一天。“ 宋湘雨说完彻底儿陷入了沉默,可故事明明还没有结束。 “那后来呢。“ 宋湘雨绕着发丝笑着看了我一眼,可眼眶却泛起了淡淡的红色。 “后来,他和一个校外的女孩在一起了,硕士毕业后一起出了国,从此杳无音信。我暗恋了他三年多,拒绝了无数的男生,最后却只换来一句妹妹,是不是有点可笑。“ “怎么会这样?“从她的描述中,我很难想象这个男生怎么会突然接受别人,然后一去不返。 “听说他喝醉了酒和那个女孩上了床,然后可能是为了负责什么的就在一起了。怎么样,是不是和你有点像。“宋湘雨故作轻松的回答着。 “他应该是喜欢你的。“不知道为什么,直觉告诉我事情应该并没这么简单。 “也许吧,可有些人一转身就是一辈子,从那以后我们再没见过面,只知道他应该是在美国。后来爷爷奶奶以为我出国和不谈恋爱都是为了他。于是这次就把我骗了回来又偷偷藏了我的护照,逼着我在国内工作成家。所以我只好出此下策,没想到最后居然把自己都搭进去了,哈哈。“虽然宋湘雨表现的极为随意,但我总觉得她的笑容是那么的勉强。 “那你还爱他吗。“ 宋湘雨再次松开了缠绕于指尖的发丝,目光也移向了远处摇曳的竹林,风从竹林中穿过,沙沙的响动如同偷听者的窃窃私语。 “爱了一个人八年,很傻是吧。“ “傻不傻我也不知道,总之八年真的是挺久的。“我贫匮的感情经验着实让我说不出什么深刻的话来。 “沈九娘死后,唐伯虎带着女儿独守十二年;崔氏亡故,王维孤居三十年;林大才女结了婚,金先生直至八十九岁终身未娶。和他们比起来八年也不算久吧。“ 宋湘雨寥寥数语让我哑口无言,她没有理睬我的呆滞,继续自顾自的说着。 “年轻时,你做了一个决定,要把自己的生命献给爱情。后来,你没死,年轻替你抵了命。深情若是一桩悲剧必定以死来句读。““四月裂帛。“我下意识的补了一句。 “这书你都看过?“宋湘雨显得有些惊讶,可我却被她略带忧伤的思绪荒废了心神。 “嗯,我不怎么挑书的,什么都会看一些。“宋湘雨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又长叹着气感慨道。 “所以说啊,年少时就不能遇到太过惊艳的人,因为人们总是会因那时的不可得之人而困扰一生。“ 我从来不知道宋湘雨原来说话这么深刻,似乎不经意间的每一句话都砸在了我内心深处最隐秘也最柔软的地方。 “是不是觉得老师今天感慨特别多?“宋湘雨突然又换了嬉笑的语气。 我还沉浸在刚刚那些话里难以自拔,只是茫然的点了点头。 “老师我也算是个文青,大学里辅修的就是现代文学,有些话是不是说到你心里去了?“ 我鼓起腮帮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也舒展了身体向后靠在亭柱上。 “你别想太多,当然也别学老师。如果有喜欢的人,至少也得让她知道,可别不明不白的守着那份执念。“ “如果是个不能喜欢的人呢。“我视线依旧飘忽在远处,顺口就问了出来,完全忘了任何顾忌。宋湘雨听了我的话,略微停顿了片刻,似乎是在措辞。 “爱从理想化的角度去看,应该可以超越一切,年龄,性别,甚至是种族。 这么说来,其实没有什么人是不能喜欢的。可我们终究是社会性生物,太理想化的事往往都不太现实。世俗的标准,道德的约束,理法的桎梏都会让一段活在理想中的爱情变成悲剧。就比如陆游和唐婉,仅仅因为生不出孩子,就不得不劳燕分飞。“ 宋湘雨的语气轻缓却郑重,但内容却有些唐突。 “婉荷姐,名字真好听,想必人也肯定挺漂亮的。“宋湘雨接下来的话让我早已松懈的神经立刻绷紧,我很快就明白了她上面话里的潜台词。 慌乱之下我几次想开口都不知道该怎么辩解。宋湘雨皱着眉瞅了我一眼,笑了起来。 “昨晚我也就记得这个称呼,她应该比你大吧,可能还大了不少,说不定还成了家,是不是?“ 我垂下头松了一口气,原来她是这么理解的。不过想来也是,但凡一个正常人谁会想到有人会爱上自己的母亲。也许只有黄睿文那样的货色才会联想到这个吧。 庆幸之余,内心又有些辛酸,仿佛饮了一大口苦酒。 我敷衍的点了点头,顺势掩盖了真相。 “那倒的确是不能喜欢的人,可你好端端的怎么……“宋湘雨说了一半又自顾自的摇了摇头。 “感情这东西的确无章法可言,喜欢上谁都有可能。““那我该怎么办。“我试探的问了一句,从内心希望着宋湘雨可以帮我撕开心中的迷雾。 “那得看你只是喜欢她,还是爱她了。“ “我应该是爱她的吧,不过这有什么区别么。“我端坐起身子,宛如一个寻求解脱的僧人。 “区别自然是有,不过每人的解读都不同,老师我只能和你分享一下我自己的感悟。“宋湘雨看着我,说的极其认真,而我则听得更加认真。 “洗耳恭听。“ “喜欢一个人吧,她最好是她,但你一定是你。可爱一个人,她一定是她,你却并不一定非得是你。“虽然我听的很认真,但说实话,除了感觉听了段绕口令外啥也没听懂。 “听不懂。“我老老实实的回答着。 “喜欢一个人,你会想要自己得到幸福。如果对方没让你感到幸福,你便会抱怨,甚至离她而去。而爱一个人,你一定会想要她幸福,如果她能获得幸福,即使给予的那个人不是你,你也会强颜欢笑,独吞苦果。所以,喜欢一个人很简单,爱一个人却是极其艰难的。所以才会有很多人认为,所谓的爱情是根本不存在的东西。“ 她一定是她,我却并不一定是我,我在心底默默念叨着,突然就觉得那么的可悲。 “爱一个人就非得这么卑微么。“ “先爱的那个人一定是卑微的。就比如当我知道他和另一个女孩在一起时,最先出现的情绪居然是担忧,我害怕那个女孩爱的不是他的人,而是他身上的光环,你说还有比这更卑微的感情么。“宋湘雨闭上眼睛,微抬起头,可满脸的苦涩却无论如何都压抑不住。 “我希望她能幸福,可我却不知道该做什么。““有时候什么都不做往往才是最正确的。尤其是面对这样一个你不能,不该去爱的人。“宋湘雨快速接上我的话,似乎是在跟着我的节奏往我思想的空缺处做修补。亦或是潜移默化的在整理我青涩的爱情观。 她说完后立起上身,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捏了捏。 “风远,说实话我希望你并不是真的爱她,否则你要么会痛苦很久,要么便会毁了你们彼此。去试着接受别人然后尽全力忘记她吧,你这么受欢迎,应该不难找到另一半,当然我说的是高考之后。“ 我沮丧的垂下了头,语气低沉的犹如死去。昨晚的经历已经让我彻底明白了自己的感情。 “我接受不了别人,我对自己的感情发现的太晚,她已经在我心里生了根。 你说的对,只要她一出场,任何人都显得不过如此。我是自己一步一步走进这个囚笼中,等我醒悟时才发现。我根本没有解开门锁的钥匙。“我第一次把心底里埋藏的那份真挚的感情完整的倒了出来。可这样的倾诉却并没有让我觉得轻松,反而更加的痛苦。 但我还是坚定的吸了一口气,既告诉宋湘雨也告诉我自己。 “我也不知道自己会爱多久,哪怕一天,哪怕一年,哪怕一生。但是不管怎么样,我想要她幸福,所以我一定不会毁了她。即使卑微,即便苦涩。“说完我抬头坚定的看了宋湘雨一眼,发现她居然落下了眼泪。 她抬手擦去点滴的泪珠,站起了身子,迎着随风摇摆的竹林,轻声念叨着,“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回去的路上,我们都陷入了各自的神伤而变的沉默寡言。但在回到家,看到爷爷奶奶的时候,我们立刻就自动换了一副笑脸。 也许看一个人是不是真的长大就看他是不是拥有了一张强颜欢笑的面具吧。 晚餐时候,在宋湘雨的不断暗示下,我终于想起来她之前的嘱咐。 于是我便和二老说了准备带她一起回英国的台词。两位老人没有丝毫反对的意思,只是说了很多让我们注意安全之类的话。 吃完了饭,我和宋湘雨陪着他们继续聊天,可能是又要离开许久,宋湘雨和爷爷奶奶有说不完的话,一直聊到十点多才依依不舍的去睡觉。 原本按照宋湘雨的安排,我是应该睡在二楼的客房的。可昨天那么一处之后,我和宋湘雨算是假戏真做,现在想分房也没理由了。 何况奶奶还特别帮我们换上了新的床单。而最重要的是,这房间里除了一张床外,根本没有任何可以让我讲究一晚的地方。 “上来吧,昨晚咱俩都那样了,你还害羞什么。“宋湘雨故作大气的挤兑了我一句,可自己却裹着被子缩在了角落里。 她以晚上冷为由,又拿了一床被子。这样虽然在一张床上,可却是两个被窝,好歹不那么尴尬。 躺上床的那一刻,我的脸还是觉得有些烫。于是并没有和宋湘雨说话,直接就准备睡了。 但是很显然,我们俩都睡不着,尤其是宋湘雨,不知道翻来覆去在那折腾什么。让本来就因为一肚子心事而失眠的我更是无法平静。 就在我烦躁不安的时候,身后原本裹好的被子突然被拉了开来,接着后背便被一个温暖的躯体紧紧贴住了。 “宋老师,你干嘛。“我压低了声音,以免暴露我惊慌失措的心绪。 “我突然觉得很不舒服。“宋湘雨带着一丝抱怨在我耳小声说着。 “哪里不舒服?“ “就昨晚的事,我现在觉得很憋屈,很不甘心。“宋湘雨的语气越发急切,弄得我实在有点摸不着头脑,昨晚的事不是已经过去了么。 “不甘心?这和不甘心有什么联系啊?“ “你破我身的时候居然把我当成了另一个女人,那可是我留到26岁的处子身,你说我怎么甘心么。“ 这话说的我真是哭笑不得,怎么下午还是人生爱情导师的宋湘雨,这会变得跟小女孩一样。 “宋老师,这想法会不会幼稚了点,您可是海归回来的新时代女性啊,也不是小女孩。“ “可我变成女人还不到24小时好不好。再说了,初夜这种事对每个女孩子来说都不算是小事吧,我可不想等我七老八十的时候回想起来。我居然被一个帅气的大男孩当成另一个女人破了身,这也太糟心了。难道你就这么心甘情愿让我把你当作另一个人拿走你的处子之身。“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这逻辑简直让我无法反驳。 “那你打算怎么办?“ 宋湘雨的呼吸逐渐急促了几分,犹豫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小声说道。 “我们再来一次,这一回,你就是白风远,我就是宋湘雨。没有其他任何人,也没有任何身份。“ 我听完差点吓得掉下床去,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宋湘雨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在开玩笑,居然直接就伸手把我扳过来面对着她。 “这次回学校我就会辞职,然后离开这里。我不想留下遗憾,也不想再挂念这件事。所以今晚我想彻底做一回自己,覆盖掉昨夜的不完美。风远,给我一个完美的初夜体验好不好。“ 说心里话,看着宋湘雨楚楚可怜的双眼再加上目前的这种气氛和昨夜的春宵一梦,不动心真的是很艰难的事。 虽说昨晚已经大醉酩酊,可那份舒适和美好还是能回味一二。这种事一旦经历过,难免会有些食髓知味。 “可是宋老师,我们彼此心里都有别人,做这种事是不是不太好……“没想到我说完这句话后,宋湘雨反而更加激进了起来。她拉住我的手,停顿了片刻还是从胸前划过,放在了她的腰上。 “那些别人都是不可得之人,都是应该被遗忘之人。既然穷途末路,不如抱团取火。我现在不想再去顾忌任何人,我只想给我自己一个交代,一个完美。你现在是我为期三天的男朋友,仅此而已,今晚我只要性,不要爱,让我疯狂一次!“ 宋湘雨眼中闪烁了晶莹的泪光,表情期盼,语气激扬,可她的身体却在微微颤抖,就连置于我胸口的手掌也变得稍显僵硬。 可她的情绪却还是深深感染到了我,两个不得不单身的人,两副心都在它处的躯体却抱在了一起。 这让我不由的想到一部日本动漫,《人渣的本愿》。用性去麻痹无法实现的爱。 我缓缓用力收紧臂膀,逐渐和她靠近,随之换了一副口吻,“宋湘雨,你确定要这样么,你不会后悔?“ “白风远,我确定,我从来不后悔。“ 我们从来没有这么认真的看着彼此的脸,彷佛都投入了一个只会存活一夜的崭新角色。 她努力睁大了双眼,强迫自己不挣脱视线,杏腮桃颊布满粉霞。 双唇如玫瑰绽放,带着几分诱惑的湿润。 “我今天漂亮么?“ “嗯,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孩,除了……“我话没说完,就被她用嘴狠狠堵上了。 她吻的很重,牙齿碰撞到唇肉,磕的都有些痛。她并没有张开嘴,似乎仅仅是为了堵住我的话。 “警告一次,不许再提起别人,我也不许提。“我苦笑着点头答应了。 “你是男生,你应该主动点,但是今晚你不许那么用力。今早我下面都有点肿了。我可不是那些身经百战的女人,你要温柔点。“宋湘雨搂住我的脖子,在我耳边绵言细语,话题逐渐暧昧,气氛也逐渐升温。 “好。“ 我抬起身,打开屋内的空调,然后拉开了被子,伸手开始逐个解开她睡衣的扣子,她咽了两下口水,微开朱唇轻喘着气,羞涩的移开目光看向侧边,却生硬的摊开手脚,完全任我处置的样子。随着宋湘雨的配合,我轻柔的帮她脱下睡衣和睡裤。她没有穿内衣,只有一条浅紫色的平角内裤,四周缀有蕾丝滚边。 裸身面对我的视线,她双手握拳强迫自己不去遮挡自己的胸部,可头却偏的更厉害了。宋湘雨的身体比她的面颊还要白嫩,甚至胜于沐婉荷。肌若凝脂,肤如莹雪,两团大小适中的白兔安然躺在一片耀眼的白皙之中。 她的乳房呈娇小的半球形,虽然大小没有那么抢眼,但形状却很饱满挺立,像一团柔软的雪棉。乳晕颜色很淡,宛如一抹轻吻的胭脂,已经稍稍起立的鲜红乳头成了奶油冰淇淋球上的桑葚,让人忍不住就想轻衔口中。 “你别看了,我知道自己不大。“宋湘雨见我久久没有动作,疑惑的回过头,发现我一直看着她那对可爱的玉白兔,皱起柳眉娇嗔了一句。 “但是很漂亮。“我说完轻轻俯下身,趁着她回头的片刻,吻在她的唇上。 有些事只要做过一次就会触类旁通,随着心意就可以做的很自然。 “唔……“宋湘雨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已经被我衔出了舌头。我伸出右手开始轻揉她的乳球,清醒状态下,手掌的触感变得极其敏锐。她的乳房远比看上去还要柔软,像是饱满的酥滑水球,在我的指尖充盈着各样的形状。 而当我顽皮的轻捏她的乳头时,宋湘雨顿时整个人都软了下来。一顿湿吻之后,我松开她气喘吁吁的唇,满满下移,含住左侧心心念念的诱人桑葚。 舌头舔弄了两下之后,我忍不住用力吸允起来。右手也加大的揉捏乳球的力度。 我完全是出于本能,可两侧同时被袭的宋湘雨却被刺激的弓起了背脊,身体也越发滚烫。她死死按住我的后脑勺,也不知道是希望我继续还是不要我继续。 欲望充斥的大脑完全没有理会她的反应,我松开右手,双手向下勾起她丝质内裤的边缘,一点点的往下移。渐渐露出了那一抹黝黑的耻毛。 她慌张的伸手意图挽救一下快要失手的的三角区,但手指伸到一半却还是轻轻合上了。脱下她的内裤后,我也快速的把自己扒了个干净,小分身耀武扬威,张牙舞爪的立在身前。 宋湘雨娇羞的白了我一眼,随后居然还吐槽了一句,“男人果然是下本身思考的动物,就是不喜欢的女人也能……也能硬成这样。“ 我尴尬的笑着,并没去回应她的话。只是轻轻用手拨弄了两下她呈三角形整齐而浓密的小卷毛,随后缓缓往下探索。 宋湘雨下意识的想合拢腿,可我早就跪坐于她的两腿之间。那娇嫩的私处已然对我门户大开。第一次直面女人的阴器,我不由的有些紧张,不知道该触碰哪里。而宋湘雨在合腿失败后立刻就羞怯的闭起了眼睛。 我用手轻轻划弄着那紧闭的阴户,只这一下,那对少女粉的大阴唇突然就开了一个小口,随后流出一缕丝滑的粘液。看着那曲径通幽的神秘小口,对比了一下自己的分身,真的很难想象昨晚是怎么进去的。 抑制不住好奇心的我,开始小心翼翼抚摸着外阴,随着手指间的揉搓,粘液也逐渐变的丰盛,我伸出一根手指,贴着大阴唇的内壁自下而上滑动,等触碰到了顶部的小圆点时。宋湘雨止不住的长吟了一声,声线媚软如丝,身体配合著绷紧随后又松软了下来。 我吓的手指向下一滑,正巧跌落进了那神秘的花园里。阴道里已经湿滑一片,我的手指刚刚进入就被紧紧的包裹住,宛如捕捉到了猎物。 “风远,你别弄了,进来吧。“宋湘雨的脸色已经淡粉变为艳红,她伸手抓住我的手臂,想把我往上拖,可却无分毫力气。 我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匆匆嗯了一声,收起了内心的探索欲。握住阴茎置于那开始不断张合的诱人入口处,龟头陷入的那一刻,就被两片肉实的大阴唇如同一张小嘴般紧紧的含住了。 这一下让我整个人舒服的战栗起来。此时身体的每一寸触感都胜于昨夜的百倍。 我俯下身轻轻吻了一下她不断颤动的娇小乳头,随后又往上吻了一下她的唇,轻声说道。 “我要进来了。“ 她用手臂横挡住双眼,声若蚊呐的回了一句, “嗯,记得要温柔些。“说完她便紧合贝齿,轻抿双唇。 我扶住她的肩膀,下身逐渐用力,因为那些粘液的润滑,龟头很容易就陷进了阴道口中,可随后的推入便是步步维艰。昨天模糊的紧握感再次熟悉而清晰起来。 随着我的不断深入,宋湘雨已经顾不得遮眼,双手环住我的背肌,柳眉也逐渐皱紧。 我忍耐着巨大的压迫一点点探索着她内部的每一寸土地,很快就碰到滑润的阴舌,我猜想应该已经到了宫颈口了吧。 宋湘雨松开了眉头,长呼了口气,“嗯啊……“可我发现自己还并没有完全进去,于是我再次用力往前一顶,感觉龟头前端滑过那小巧的舌头,往下而去。 这一下才感觉终于踏实的到了尽头。可宋湘雨却立刻喊了一声“疼“,接着便咬住了下唇,我赶紧往外撤了一点,歉意的看了她一眼。 她睁开眼微恼的看着我,“你怎么这么长,都插到后穹隆了,我才是第二次,你不许那么深,好痛的!我说怎么感觉昨晚那么痛,坏蛋。“我挠了挠头,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只好缓慢的抽插起来,刚刚也只是想试试全插入是个什么感觉,既然宋湘雨会痛,那我自然也不会再那么鲁莽。 可即使是这样轻插缓送,对我这样的初哥来说,也已经足够舒服。 而宋湘雨更是陶醉的闭上了双眼,渐渐的我有些按捺不住的加快了速度,而她已然沉溺,所以也没有提出异议。 我支起双臂,活动着臀部,看着下方两个乳球上下反转,那可爱的乳头如同被狂风扫过的樱桃,跟着彼此身体的节奏,欢呼跳跃着。 我忍不住抽出一只手,再次盖在上面揉捏起来。因为根本不懂得什么技巧,我只会保持一个较快的频率运动着,阴道里越来越湿润,随着活塞运动的逐步加快,发出气泡爆裂的淫靡之声。 她原本死咬的下唇终于承受不住,开始张口大口喘着气。 “你又这么快……嗯啊……不过好舒服……风远,风远。“我却不敢多说什么,因为我很怕自己会不经意间喊出那个名字。 “我也舒服,你下面好紧,我想再用力。“ 宋湘雨双手紧紧握住我的双臂,声若游丝, “用力吧,别插太深就好……用吧,今晚我是你的,全身都是,你也是我的。“她放开了喉咙,也彻底舒展了身体。 我调整好坐姿,双手往下用力捏住她小巧而腴润的臀部,开始了一轮的征伐。每一下我都抽出大半,然后狠狠撞到子宫颈的小阴舌处。频率之快,完全将她嗯啊的叫喊扯断碎裂。 “啊……白风远……你疯啦……白风远!嗯啊……唔,你个混蛋!“她越是骂我,我越是兴奋,之后干脆伸手抄到她的背后,把她整个人都抱了起来。 她慌张的叫了一声,就赶紧搂紧我的脖子。而我则继续跪坐着,双手托住她的臀肉,上下抛起,这也算是我看过寥寥无几的A片唯一记住的几个姿势。 而自由落体的紧密摩擦和更纯粹的重压却让我们彼此陷入了更疯狂的境地。 “嗯……混蛋……你是个混蛋你知道么……我要死了,你彻底弄死我吧!“宋湘雨说完后不管不顾的咬住我的嘴唇开始拼命的吮吸。 而我则专注于双臂的控制和阴茎不断爆棚的快感而无暇顾及其他。脑海中除了怀里这具肉体,再无其他。 性的麻痹来的如此之猛烈,以至于让我们明明清醒却都陷入了酒神狄俄尼索斯的玫瑰梦境之中。 就这样不知道抽插了多久,下体的快感终于要累积到极限。 “我快要射了。“我挣脱出嘴唇,立马抽空呼了一口气。 “射吧,射在我最里面,射到我最深处!“宋湘雨把我脸按压到她的乳房上,我立刻会意的含住了乳头。 接着再次将她放平,抬起她的双腿,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深度拼命冲击着她的后穹隆。 “哇……好痛……好舒服……白风远,你不是人!“这一次宋湘雨直接用指甲抠进了我的后背,我们彼此都在痛与欲的边缘挣扎堕落。 “又要来了……嗯啊……讨厌……啊“随着她的一声娇喘,那有几分熟悉的阴道挤压感再次袭来。整个内壁彷佛有生命一般,以流水的柔软和娇肉的弹力一阵一阵束紧我的阴茎,而且还在不断的吮吸,吞噬。 突然间,一股热流倾斜而出,那阵春风般的温暖将我的极限绷断。我用绵延的力量狠狠撞击了几下,便直接冲到了尽头开始肆无忌惮的喷射。 灵魂抽离又回归让我的身体宛如被圣光洗礼过,而宋湘雨却因之后的高潮余韵依旧在不断轻轻抽动着身体。 我侧身倒在她的身边,两人都在大口的喘着粗气。等她完全回复过来了以后,我也赶紧扯过被子把彼此裹了进去。 我们互相看着彼此,似乎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末了,宋湘雨突然笑了起来。 “谢谢你,风远,很美妙的体验。“ 我有点羞涩的也配合著笑了起来。“Ditto!““你还真是活学活用啊。“宋湘雨鼓起腮帮子白了我一眼。接着又钻进我的怀里,把脸贴在我胸口。 沉默了许久之后,周围淫靡的粉色空气渐渐稀薄,夜晚的宁静倾巢而出,从四面八方逐步包围住了床上的两个人。 我们都没有入睡,各自想着心思。许久之后,宋湘雨默默问了我一句,“风远,你现在心里是什么感觉。“ 我想都没想就回了两个字,“空虚!“ 话音刚落,胸口就感到了一阵潮湿,宋湘雨带着哭腔,声音如短线玉珠。 “我也是……即使是如此酣畅的性也解不了……我们心里的毒。“我把她又搂紧了几分,平淡的回应到。 “解不了就解不了吧,等哪一天毒发,就彻底解脱了。““你为什么不是他……“ 宋湘雨说完这句后终于不再压抑,伏在我胸口躲在被中嚎啕大哭。 这一夜,宋湘雨哭到精疲力竭,我苦到痛彻心扉。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宋湘雨已经不在,我掀开被子,发现她居然帮我穿上了内裤。 等我穿戴完毕刚要下楼时,宋湘雨走了进来,笑着跑到我面前,举起红色的小本子。 “噔噔……任务圆满完成!“ 我却有点笑不出来,这几天的经历改变了我太多,无论是从生理上还是心理上。 宋湘雨拉高嘴角,扯了扯我的脸颊, “好啦,每天都是崭新的一天,别愁眉苦脸的。我们都会焕发新生的,下楼吧,吃完午饭我们就得走了。“ 我揉了揉脸,顺便带上了那副成长赠与我的面具,笑着点了点头。 这顿饭是这三天吃的最压抑的,爷爷奶奶很明显都舍不得我们。而我因为欺骗的愧疚更是不断殷勤的表现着,现如今我只能寄希望于宋湘雨能在未来的生活里给他们二老一份满意的答卷。 离开以后,我和宋湘雨相视一笑,很明显都松了口气。 她从包里掏出三千元,然后递到我手里。我赶紧摆手,出了这种乌龙,我哪还好意思拿钱。 可宋湘雨却板起了脸,“不管发生了什么,这都是你应得的。如果你不要,就是在羞辱我。“ “我怎么会是羞辱你呢,本来你就是我的老师,何况出了那样的事,于情于理我也不能拿这钱的。“我固执的拒绝着。 “不是羞辱?那你知道如果你不拿对我意味着什么吗?“我摇摇头,不知道她到底想说什么。 “你不拿这钱,就意味着我的初夜卖了三千!“宋湘雨柳眉紧皱,显然有点生气了。 “谢谢宋老师。“我赶紧接过钱塞进兜里,这话说的可太重了。 “这还差不多。“宋湘雨嘟囔着重新整理好包包。 “对了,这次回去我就会辞职,到时候你们班主任应该会向学校重新申请一个老师给你。“ 我毫不在乎的摊开手,“没关系,反正我本来也没打算出国。““为什么啊!“宋湘雨有些惊诧的看着我。 “我想待在国内,暂时没那个想法。“我说着加快了步伐。宋湘雨落在后面沉思了片刻,追上了我。 “你是为了她?白风远,你不能这样。昨天老师说的还不明白么,你这样不毁了她也毁了你自己。“ 我呼出一口浊气,平静的回应道, “宋老师,谢谢你的话,但我现在真的不能出国,她现在有些困难,我得留下保护她。再说只要我有那个实力,想出国还不是很轻松的事,我还需要一点时间。“ “可是这是难得的机会啊,你真的甘心这么就放弃了。“宋湘雨叉着手,表情异常严肃,看来她已经完全回到了老师的角色。 “我知道,可我现在这情况,出了国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老师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的,我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她皱眉叹了口气无奈的抿了抿嘴唇。 “好吧,希望你的选择是对的。如果以后你去了英国,可以去找我。“我爽快的点了点头。 宋湘雨不再规劝,只是双手背在身后,抬头看着天空,迈着猫步缓缓而行,“感情有理智根本不能理解的理由,真的是至理名言啊。“与宋湘雨告别时,我们都有些感慨,短短几个月,我们从师生变成朋友,然后又破天荒的发生了肉体关系。最后成了天涯沦落人的知己,命运还真是奇妙。 “宋老师,希望你能找到你的幸福。“ 宋湘雨温柔的微笑着,像是春风拂面,秋叶落泥。 “我们一定都会幸福的,加油!白风远。“ 她说完,先一步转身离开了,一如往常的自信而阳光。 我则插着口袋往上次偶遇的店铺而去,越靠近店铺我就越发激动。直到远远看见那件裙子依旧在展柜中流光溢彩时,我才放下心。 付钱的时候,虽然营业员一直问东问西的,但我都没怎么开口。只是死命的盯着那件裙子。 当我拿着精致的牛皮纸袋走出店铺时,我的心才算放了下来。不管怎么样,这份执念总算是完成了。 刚准备坐公交回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看了眼来电信息,我的眉头忍不住就皱了起来。 “喂。“ “是风远哥么?“ “有事就说!“ “我看见你妈妈和……和班主任在我家的西餐厅里,正在一起吃饭!“…… 第六章 月色真美 窃脂篇已经更了一半多,为了纪念这承上启下的一章,所以起了个名字。并附赠音乐一首【月がきれい】,可用做本章阅读BGM。 跌跌撞撞之间,没想到花嫁居然已经写了二十多万字,因为一开始我感觉按自己的性子应该会坚持不下去。 感谢每一位读者陪着白风远和沐婉荷走到现在,谢谢你们的支持。 我并没什么野心让花嫁成为神作之类的东西,我只希望这个故事可以被记录下来,可以让喜欢的人在读后能有一丝小小的共鸣或者触动,这就足够了。 当然,前提是我写完,希望可以吧…… —— 听到这话我本能的将手机握紧了几分,手中的牛皮纸袋被捏的吱嘎作响。深吸了口气压制住翻涌的血液,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你说清楚点,什么时候看见的,在哪吃,说什么了?喝酒了么?“黄睿文被我猛然降温的语气吓的有些不知所措,来来回回理了半天才把话说完整。 “我刚刚到店里,看见他们在大堂靠窗户那吃的,开了瓶08年的DalForno。说什么我就真不知道了,我离了十多米呢,不过看着谈的挺高兴。“ “操,还真他妈舍得下本钱。地址发过来,从现在开始你就在那盯着,要是有什么动静随时通知我。“ “哦……好……。“黄睿文可能是从我的语气中想到了什么不堪的回忆,声音都有些变形。 挂断电话后,我气的鼻子都要冒烟了,后槽牙之间互相摩擦发出极度不悦的异响。 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那种夹杂酸涩的愤怒让我居然有了一丝被背叛的痛楚。 果然我的心理已经开始朝着不可预料的方向扭曲了。 拿到地址后,我把牛皮纸袋裹成一团,塞进了随身的包里,然后飞快去路边打了一辆车。 报了地址后,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立刻就被我杀气腾腾的瞪了回去,他打了个哆嗦赶紧启动。我闭上眼睛,逼着自己进入思考状态。 不管沐婉荷是因为什么跟姓沈的一起吃饭,我都必须制止,并且必须要彻底终止他们的联系。 另一方面,他们的会面很大概率会导致我这三天的行踪曝光,我必须先做好准备。 想到这,我拿出手机给宋湘雨去了一个电话,电话里我只说家人可能发现了我的谎言,希望她能帮我圆谎。目前这件事能帮到我的应该也只有她了。 结果宋湘雨很轻松的就告诉我没问题,听她解释完我才知道,原来留学辅导老师和班主任之间是没有交集的。所以原则上她可以随意支配我的课余时间。 挂断电话后不久,手机里就收到了她发来的微信,内容则是祝贺我在省里某学校举办的英文辩论大赛获得优胜以及一些非常套路的鼓励之词。 接着又是一大段日后学习的大体规划和留学的准备工作,算是一些干货。 最后还发来一句,如果还不信可以直接让家长打电话给她,她可以当面对峙,末尾还很贴心的提醒我要删除这一条。 其实有上面那条就足够了,因为沐婉荷几乎不可能去怀疑老师。虽然再次欺骗她有些内疚,但现如今我已经没有其他选择。比赛的事处理完,心里的怒气很快又冒了头。 司机可能也是想尽快把我这尊瘟神送走,一路上都开的很快。这时,电话又响了起来。 “白哥,他们准备走了,刚结完帐,你在哪啊。你妈妈应该没醉,不过班主任好像有点醉了。“ 我抬头看了一眼,地址上的西餐厅正巧在马路对面。于是我赶紧叫停了司机。等他绕一圈还不如我直接翻绿化带过去更快。 “我已经到了。“说完,我挂断手机,丢下钱也等不及找零。赶紧往马路上杀去。 现在是下班高峰期,路上车一辆接一辆,我费了半天劲才靠近马路中间的绿化带。 打眼一瞧就看见沈越林和沐婉荷已经走出了门。三天没见到沐婉荷,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还是忍不住的想念她。先爱的人果然是卑微的。 她今天穿了一件深蓝色的翻驳领长款风衣,因为腰间束带的收身,即使这么一件厚实的秋装也难掩她细腻柔美的腰身。下身的五分裤紧紧贴着小腿,配合著修长优美的曲线把轻与重,薄与厚的立体感诠释到了极致。沐婉荷真的不管随意穿搭什么都会有不一样的风情。 此时她不知道听沈越林说了什么,露出洁白的牙齿浅浅的微笑着。那样干净的笑容从车水马龙的繁杂城市中跳脱了出来,像是来自山林海树,日月星河中一道不可沾染的清丽风景。可偏偏总有人意图去染指她。 就在我不顾来往的车辆快要穿梭到马路对面时。 沈越林那略显浮夸和假意沧桑的嗓音已经传到我的耳中。 “沐小姐,我今天真的醉了,而且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醉过了。“ “沈老师今天喝了不少,微醺也不奇怪。“ “酒不醉人人自醉啊,沐小姐是否还有时间,也许可以顺路一起回去,我还有很多趣事想分享一二。“ 沐婉荷只是微笑着却并未作答。而沈越林不知是真是假,居然踉跄了一步,侧身就往沐婉荷身上倒去,右手也伸展开,看似是寻求平衡,但却又是奔着沐婉荷的纤纤素腰而去。 这时我已经距他们不足十米,看到这一幕,我立刻撒腿就往他们面前跑。 就在沈越林的咸猪手快要环过她的腰身之时,沐婉荷的脸色突然就变了。 而下一秒发生的事看得我差点绊倒在马路牙子上。 “你想干嘛!“似乎是预感到了某种危险,沐婉荷眉头突然一紧,怒嗔一声,瞬间斜侧了一步,伸手抓住了由后方而来的手臂,然后由下划过一个漂亮的弧线之后,将沈越林的手反压到他的身后。接着抬脚狠狠踹了沈越林的小腿膝盖内侧。 沈越林大惊失色,膝盖先着了地,脸紧随其后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沐婉荷做完这一切,单手轻放于胸口处,微微喘着气,眉头还紧紧蹙着,好像刚刚的人不是她。 我站在她面前,惊讶的嘴都合不拢,但随后就忍不住就笑了出来,这个可爱的女人总是会给我惊喜,这套反身小擒拿还真是像模像样。 沈越林狼狈的爬了起来,看着周围异样的目光,脸上自然是挂不住。他有几分气急败坏的看着沐婉荷,但很快转了转眼珠,又开始闷哼着装起了好人来。 “沐小姐,不好意思,沈某刚刚没站稳,让你误会了。“沐婉荷眉头松开又凝起,似乎不知道该不该上去。 “沈老师,您这是唱的哪一出?“我冷着脸一步挡在了沐婉荷面前,顺手把背包丢在了一边。 沈越林看见我,瞳孔不自然的收缩了一下。 “白同学啊,我和你妈妈聊些关于你的事,喝多了点,没站稳。“我这段时间见了不少尔虞我诈,心里着实已经没什么耐心,何况他居然已经胆大到开始尝试身体接触了。 我没有回头看沐婉荷,而是两步靠近了沈越林,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伸手捏住了他的小拇指。 旁人看来,我只是握住了他的手,事实上,我正把他的拇指指甲按向指肚。 随着我用的力气越来越大,他的表情立刻就不自然了。 我凑到他面前,寒着脸低声说道, “沈老师,您之前的斑斑劣迹我早有耳闻,但是她你不能碰,不然可能会死人的。您要理解下,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妈妈。“ “白风远,你误会了,我就是找你妈妈聊聊你的学习。“沈越林看着周围的人群,自然不好意思大喊大叫,只好一边努力抽着手,一边慌张的解释着。 “别扯这些虚的,你的底细我很清楚,但我的你未必清楚。“说完这句,我又凑到他耳边低语道。“不要让我再觉得您是个潜在的威胁,不然我什么都干的出来。请您千万相信我。“ 现如今,为了沐婉荷去威胁某人完全已经是驾轻就熟,何况经过这一次次的情感洗礼,我那张成年人的面具早已经刻在了脸上。 话说完后,我从沈越林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恐惧,但很快就被愤怒所覆盖,他毕竟是个中年男人,自然不可能那么容易就被我唬住。 但他还是忍不住撕开了伪善的面具,咬着牙盯着我,“我根本什么都没做,你这么对你的班主任,你还想出国么,嗯?“听到这话,我嗤之以鼻的带着一股邪气的笑了起来。 “你想怎么对付我那是你的事,实话告诉你出不出国我根本就不在乎,但是对她,你想做任何事都是找死。不信的话,你可以试一试。“说完,我心一横,用力压下他的拇指。 “啊……你撒手……“沈越林立刻就喊了出来,往后跳了好几步,拼命的扯手。 于是我顺势就松开了,结果他因为惯性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狼狈不堪的沈越林顾不得爬起身,赶紧先揉着自己青紫的小拇指。 “风远,你……“沐婉荷站在我身侧,语气不免有些担忧,我伸出右手把她又拽到我身后藏了起来。 “白风远,你这个学生真的到家了,竟然敢打老师,行,我看你怎么出这个国!“ 沐婉荷听到这话又想冒头,结果被我坚持拦在了身后。 “沈老师,师道尊严,我自认为比你懂的多了。你干过什么我不管,但是我的雷池决不许你越一步!时间不早了,您还是回去好好洗洗,顺便看看你那心还洗不洗的干净。“ 我话刚说完,沐婉荷在身后使劲捏了下我的手,贴着我的背小声嘀咕着,“谁是你的雷池……“这时我心里的气还没消,转身捡起背包,拉着她的手就往前走,沐婉荷一句话没说,低着头顺从的跟着我。 等走出了这段闹市区,我心里实在有些气不过,停下脚步转身盯着沐婉荷。 沐婉荷抬起头,有些木讷的看着我,两只大眼睛闪着璀璨的光。渐渐的脸微微就红了起来。 而我原本满心的怨气,在盯着她那张脸之后,居然慢慢的就消失无踪,心里想好的话一时间也说的不那么顺畅。 “婉荷姐,你为什么都不听我的话,我明明说的那么清楚。你怎么还跟他见面,居然还在这么高档的西餐厅吃饭喝酒。你真的是……真的是……哎。“心里的话慢慢倒出来后,心里的怨气也就跟着都回来了,但最后憋了半天仍然说不出什么重话,只好赌气的偏过头。 “我可没喝啊,那瓶酒都是他自己喝的。“沐婉荷抬高了嗓音争辩到,的确她身上一点酒味都没有。 “这不是喝不喝的问题,你就不应该去。你说说好好的为什么会去和他吃饭。“我有些着急,又有点上火,偏偏又无处发泄,憋的我浑身都不舒服。 沐婉荷看着我的异样,好像也开始有了几分歉疚。 “他跟我说你们现在出国的竞争挺激烈的。他有内部消息,说是可以想办法帮你选上,但是要见面谈比较稳妥。我待在家里也没事,所以就想着去听听消息咯,不过听他说了半天好像也没什么有用的东西。“听到这话,我简直是无可奈何,郁闷之至。双手忍不住连连揉搓头发来发泄。 “婉荷姐,你不能一听到关于我的事就失了智啊。留学都是要考试的,他能想啥办法,能帮我作弊还是能帮我去考试,想想也是骗人的鬼话,这你也能上当?“ 沐婉荷听完我一顿毫无掩饰的抱怨,有点委屈的微微撅起了嘴,“可你是我儿子啊,关于你的事我就是忍不住想打听嘛。那你刚刚算什么,我又没吃亏,你干嘛不依不饶的非要得罪他,他要是真给你穿小鞋怎么办。““因为你对你心怀不轨,这理由还不够么!我要是不给他教训,万一他以后还来骚扰你怎么办。“ 我们说完,相互对视,眼神里都是倔强和不服气。 可随着对视的时间拉长,似乎都从彼此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眼神也逐渐温柔下来。 沐婉荷先移开了目光,小声嘟囔着, “总是那么不放心我,我又不是小孩子,还说什么雷池……“ “对了,我才想起来,他是怎么联系到你的。“我突然回过神,发现事情好像还没结束。 “他加了我微信啊。“沐婉荷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你怎么会通过他呢。我不是都说了,他是……“ “哎呀,白风远,你怎么这么啰嗦嘛。他是你班主任,我通过不是再正常不过了,你之前的班主任我也有加微信啊。“沐婉荷的声线抑扬顿挫,宛如傲娇的少女。这几年下来,她倒的确是在我面前放的越来越开。 虽然她的解释可谓是相当的合情合理,但我心里还是觉得很不舒服。 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沉下嗓子问了一句,“那他都跟你聊什么啦。“ “呼……“沐婉荷鼓着腮帮子低下头颇为无奈的呼了口气,然后从风衣口袋里掏出手机递到我面前,换了一副怕了我的口气。 “你自己看吧。“ 我拿过手机,迅速找到沈越林的微信,一看简直吓一跳,这家伙居然已经缠着沐婉荷聊了两个多月。 我快速的浏览着记录,沐婉荷却在一旁轻描淡写的说着,“我还以为会有什么新花样,结果不就是装装沧桑,说说见闻,再加上点人生感悟,自以为的小幽默,最后再玩几出欲擒故纵的无聊套路。论沧桑,他这辈子哪能比的过我。论见闻,找你那几年,我见闻比他丰富多了。还搭讪大师,反正我是没看出来有什么厉害的。就算你没和我说,他也别想有什么机会。“沐婉荷越说语气便越发轻蔑,到最后完全就是嘲弄,听得我真是哭笑不得。 不过看聊天记录里沐婉荷的反应倒真是应和了她的话,简直就是冷淡到了极致。 基本上每次跟着沈越林一大段话的后面都只是,“嗯,哦,呵“三个字,也真亏沈越林能坚持这么久。 偶尔有沐婉荷回复比较多的则都是关于我的消息,例如在学校的表现,还有未来的学习计划,以及大学专业选择等问题。 “怎么着小地雷,检查完毕了吗?“沐婉荷双手背在身后,踱着猫步靠到我身边,微微弯腰把脑袋凑到我面前,看了眼手机又看了眼我,十分调皮的笑着。 看着她那动人而可爱的脸庞和那左摇右晃的刘海,我只得努力控制着自己想要吻她的冲动,可声音却有点走形。 “我哪有检查……就是随便看看而已……不是,为什么要叫我小地雷啊。““你不是说我是你的雷池么,你是我生的,叫你小地雷没错啊。再说你现在这脾气,一点就爆,也就我管的住你,哈哈。“沐婉荷得意的解释着,好像给我起个外号也特高兴。 “我那还不是因为你才爆的……反正你以后别理他,这种人有什么好理的。“我情不自禁的喊了一句后立刻很僵硬的岔开了话。 沐婉荷接过手机,扭头看了我一眼,最后直接给沈越林拉黑了。然后举到我面前晃了晃,“这样总可以了吧,这事能翻篇了不,小啰嗦鬼?“我突然感觉有点不好意思,可心里却又觉得特别甜,于是我只好扭过头抿着嘴偷偷笑起来,从嗓子眼里重重的嗯了一声,随后再次牵起她的手,往家的方向走去。 可还没走两步,沐婉荷突然就把我的手甩了开来。 我回过头刚想问怎么了,突然发现沐婉荷已然叉起了手,怨气十足的盯着我。 “一路上光听你数落我了,才想起来你自己的事还没交代清楚呢。“ “我怎么了啊?“此刻我差不多已经猜到是这三天的事露了,但因为早已经做好准备,所以配合著演戏装傻倒是并没有什么障碍。 “你这三天到底去哪了,姓沈的说学校根本没有比赛。你是不是背着我偷跑去哪玩了。“ 我故作无奈的摇摇头,“他能知道什么啊,是人家宋老师带我去省里参加的英语辩论赛,留学辅导老师有自由支配我们课余时间的权利,又不用跟班主任打招呼的。“我按照宋湘雨教的话说完,又掏出手机把伪证给她看。 不出意外,沐婉荷看完后果然卸下了眉头。 “这样啊……又是第一名,我儿子真棒。“她看着微信不住的点头。但随后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眼神又变了。 片刻后她抬头看着我有意无意的缓缓说道。“这么说,这三天你都是和那位宋老师在一起的咯。“ 我不知道沐婉荷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会提这茬,那荒唐的两夜立刻就冲进了我脑海中,连一点准备的时间都没给我留下。 我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脸肯定是红了,口中也有些紧张而导致的干涩。 “她是我的指导老师,我们在一起很正常啊。“我硬着头皮回答道,只能希望她不要听出我微微颤抖的尾音。 沐婉荷看我的表情越来越奇怪,到最后就连贝齿都不自觉的咬住了下唇。 “白风远,你不会有什么事瞒着我吧,我怎么看你这么紧张呢。这三天你可是一个电话都没给我打,就只是发了几条微信,这未免也太反常了,而且……“沐婉荷说着话,居然绕着我转了两圈,上下仔细的打量着我,弄得我更是心慌意乱,不知所措。 “而且什么?“ “而且感觉这三天过去以后,你整个人好像有点不太一样了。但我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一样。“沐婉荷叉着手审视着我,那览惯星月的双瞳好像是要把我看穿一般。 “能有什么不一样,辩论赛么,人家宋老师比较负责,一直带着我们抓紧时间沟通准备,等聊完都已经夜深,我怕打扰你休息啊。再说了,你不是也没给我打么……“ 男人在说谎的时候,智力水平基本都是维持在最高状态,只要避开她的双眼,只要忍住躁动不已的心跳,强装镇定的表情似乎也可以运用的更加熟练。 “我……我想打来着,可又怕会打扰你……“沐婉荷低声辩解了一句后突然又发脾气般抬高了嗓音,给我吓一跳。 “那还不是因为以前都是你给我打!这次你没打……我都不敢打给你了!“我现在越来越觉得,如今的沐婉荷好像有那么点多重人格的意思,有时候母性爆棚,温柔知心,可有时候又傲娇可爱,蛮不讲理。而且脾气也比以前大,或者说更喜欢在我面前发脾气。 不过仔细想想,就算她真的人格分裂,这每种人格我好像都还挺喜欢的,嘿嘿。 就在我出神之际,沐婉荷突然凑到我面前,仰着头满脸不悦的瞪着我。 “一口一个人家……你不会真的和你那位宋老师谈恋爱了吧。““哎呦喂,这都哪跟哪啊,我怎么可能会和老师谈恋爱么。再说你看我哪里像谈恋爱的样子。“ 我有些急切的为自己辩解着,因为并不是说谎,所以我完全没有移开目光,也紧盯着沐婉荷的眼睛。 很快,沐婉荷就在我炙热的视线中败下阵去,她松开叉着的手,交叠在身前,但嘴里还是不肯服输。 “我哪知道你有没有……我又没谈过恋爱。“ “你说啥?你没谈过恋爱?“这话对我来说简直就是爆炸新闻,沐婉荷今年已经三十八岁了,可居然没谈过恋爱,这说给谁听也不信啊。 在我如此直白的询问下沐婉荷的脸顿时就染上了胭脂,她加快语速似乎想掩饰自己的尴尬。 “没谈过恋爱怎么了,我还不是一样有你这么大的儿子。““婉荷姐,你真没谈过恋爱?你别是逗我玩的吧。“我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沐婉荷脸涨的通红,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气极了,她忍不住原地剁了两下脚,转身冲我嚷了起来。 “你妈我就是没谈过恋爱怎么了,别说恋爱,我连吻都没接过,不行么……“ 话说完,沐婉荷突然瞪大了眼睛,随后极其懊恼的连拍了几下脑门,转身就往前走,说是走,但那速度简直就跟小跑一样。 “婉荷姐,好好的你跑什么啊……“我压根没来得及思考她的那句话,就赶紧追了上去。 但刚跑了几步我就反应了过来,然后所有的思绪一下就通到了底。 沐婉荷刚刚又说了什么,她说她吻都没接过?一个快四十有个十七岁儿子的绝美女子居然还没接过吻? 可是沐婉荷总不可能拿这种事来骗我,刚刚也肯定是不小心说漏了嘴。 那这么一来…… 我三两步连忙追到她身边,跟着她的速度小心翼翼的问道。 “那个……婉荷姐,按你刚才意思,那上次我们两个……““白风远!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你也不许和我说话!“沐婉荷的脸色如同绚烂的晚霞般红润中透着诱人的亮光,甚至超过了那天在饭店吃饭时的红艳。 她此时的态度基本已经说明了一切,难怪当时她那么魂不守舍,那么手足无措,那么急于解释。 原来那不只是我的初吻,居然也是她的。 老天…… 想到这里,我心里完全是莫大的满足和喜悦,我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让沐婉荷保留了她的初吻如此之久,可最后居然阴差阳错的给了我。 “呵呵……嘿嘿……“我忍不住的就笑出了声。可我不合时宜的笑声在沐婉荷看来可能成了某种嘲弄。 果不其然她立刻就停下了脚步,转脸气急败坏的看着我,接着便举出两个小拳头毫无章法的往我身上砸。 “你不许笑,有什么好笑的,我是你妈妈……我……你,你不许笑我。“我赶紧收起笑脸,顺势搂住她的肩膀把她环进怀里,连连赔罪道。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的确也没什么可笑的。婉荷姐,你放心,刚刚的话我一句没听见,以后也保准不提,咱们回家哈。“说完我轻轻放开她,牵起她的手漫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哼!“沐婉荷赌气般的扭头看向另一边,但却没有挣脱那已然在我手掌里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 回到家后,沐婉荷坐在沙发上,忍不住的又开始唉声叹气。 “又怎么了啊?“我倒了杯热水递到她手上,然后坐在她的身边。 “这回咱们母子俩算是把那个姓沈的得罪透了,估计他以后肯定少不了在你出国的事情上做手脚。“ 我伸手轻轻捏着她的肩膀,宽慰道。 “对于某些人是不能容让半分的,因为你每退一步,他们就会恬不知耻的进三步,所以今天的事情就是他自找的。你放心,学校不是他开的,不用担心我。“ 沐婉荷侧过头愁眉苦脸的看着我,“我怎么可能不担心你嘛,今天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躲开就好了的。“ “对了,你今天那招耍的还挺娴熟啊,看来女子防身术没白练。“我不想让她一直沉浸在这种破事里,于是调笑着扯开话题,可沐婉荷却不领情。 “哎呀,说正经的,我这正后悔呢,反应实在有点过激了。“ “怎么就过激了啊,我觉得挺好啊,你以后就得保持这种警惕心,千万别低估你自己的魅力,说不定就有人贼着你呢。“沐婉荷听完理了理调皮的刘海,笑着白了我一眼问道。 “你说谁啊,谁没事会贼着我。“ 这话不知道为什么,问的我有些尴尬。 “反正这世上坏人不少,你得小心,我要是会分身的话,早就天天跟在你身边了。“ 沐婉荷回眸一笑,接着伸出双手捏住我的两侧脸颊开始左右摆动我的脑袋,而那纯美的笑容却一直甜进了我的心里以至于我根本没心思管自己惨遭蹂躏的脸庞。 “你就嘴甜吧。也就是你把我当个宝看着,别人说不定都懒得看我呢,整天胡思乱想。“ 我就看着她折腾我的脸,只能在心里默默回了一句,岂止是当成宝,我是把你当成了命。 沐婉荷折腾舒服了以后又叹了口气,很自然的靠在我肩上。 “万一真因为他让你出不了国那可怎么办呢。“我一听,得,怎么又绕回去了。 “那你想怎么办,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他肚子里憋着什么坏水。难道为了我能出国,你就把自己搭进去?“ 沐婉荷听完立刻就挺直了身子坐了起来。 “怎么可能嘛,大不了我就自己出钱供你出国。没钱我就去借,反正我肯定能还的起!“ 说实话,我就喜欢沐婉荷这股不服输的劲头和自信的表情,因为这样的她会让我更加的安心。 “所以么,你又何必为了那么一个破人在这里费神,求人不如求己,这种人渣不值得咱们浪费时间。“ 沐婉荷长吸了口气终于点了点头,然后又靠回我的肩上。 我想了想,轻声问道, “婉荷姐,你就真的这么想让我出国?你不会舍不得我么?“ “我……“沐婉荷说了一个字却没在继续,只是和我贴的更紧了。思量了片刻,她缓缓的开了口。 “我肯定舍不得你啊,我巴不得一辈子让你待在我身边,可你这么优秀,总会飞去更广阔的世界,我总不能拖累你吧。“沐婉荷的语气显得很悲凉,让我的心也跟著有些伤感。 “可如果我并没有那么远大的梦想呢,或者说我觉得我的梦想在国内就可以实现呢。你不想自己陪着我一起成功吗,或者即使没有成功,你不想陪着我一起经历失败吗。“ “我想啊……可是……“沐婉荷突然侧过头彻底把脸埋进了我的胸膛里。 “其实你不仅仅是希望我飞的更远吧,你是不是还在担心罗素菲?“我突然提起了这个名字,怀里的沐婉荷明显抽动了一下身体。 “她那天是不是和你说,会毁了我,你害怕她会毁了我,所以想让我远离这里,是不是。“ 沉默了许久,沐婉荷终于轻轻的嗯了一声。 我往后坐了一点,彻底把她抱紧在怀里。下颌抵着她的发丝,轻轻说道。 “放心吧,她毁不了我的,和你说实话,她有把柄在我手里。“沐婉荷听完这话立刻就从我怀里抬起了头,自下而上带着几分迷惑的看着我。 “她在做别人的小三,有一天她被原配抓到了,挨揍的时候被我看见了。“ “啊!怎么会这样。“沐婉荷立刻挣扎着坐了起来,难以置信的看着我。 “不然你以为她为什么会那么老实,知道我在学校里,却从来不找我和你的麻烦。所以你根本不用担心我,她那时只是在逞一时口舌之快,吓唬你的。“沐婉荷听完,眉头却蹙的更紧了,表情似乎还有些哀伤。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那个不重要,只要你是安全的就够了。“我淡淡的说着。沐婉荷眼色复杂的看着我,随后开口问道。 “你不想出国,是不是因为我。“ 我深吸口气,话既然已经说到这份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算是吧,我们分别了那么久,久到再见面时我都忘记了你的样子,你的声音。久到忘记了你是这世界上最好的女人,最好的妈妈。我们费尽千辛万苦才得以逃脱那个牢笼。现在还不到三年,难道我们又要分开么?“ 沐婉荷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眼眶顿时就红了。 “我如果去了国外,最少也要四年,如果要继续升造,可能就是七八年,人一生有几个七八年。我们荒废了一个九年,然后又要再分离一个八年,你舍得么?我舍不得!“ 我把心里的感受全都倾述了出来,而沐婉荷则用她止不住落下的晶莹泪珠回应了我。 “在国内我一样可以成就自己,在你的身边,我会更安心,说不定可以获得更大的成就。你对我很重要,所以,至少现在别让我离开,好不好。“沐婉荷哭着点了点头,随后又把脸埋进我怀里,我则耐心的等待着她平稳下情绪。 过了一会,她钻了出来,抽了纸擦干了眼泪。接着星眸微嗔不甘心的数落着。 “你怎么总是这么会说话,总把妈妈说哭你是不是特别开心。难怪能在辩论赛拿第一。“ “只要能陪着你我就特别开心。“我笑着回应道,说起辩论赛,我立刻想到了那条裙子。 “对了,还有个事没告诉你,这次比赛的奖金我花了。“ “多少钱啊,你花哪了?“沐婉荷原本还在喝水,一听到钱,立刻就管家婆上线。 我做了个等一等的手势,然后进房间把衣服拿了出来。 “送给你,三千的奖金都花干净了。“我说着把袋子递到她手里。 沐婉荷接过袋子,把衣服刚拿出来就忍不住捂住了嘴巴。 “你怎么……“ “先别着急,我知道咱们要存钱,可你两年多都没买一件正儿八经的衣服,说实话我心里真的很难受。咱们的经济条件也没差到那个地步。等我上了大学,我自己也可以赚钱。这么久来我都没送过你礼物,但我真的很想送你件礼物,所以就给我这个机会吧。我觉得你穿上一定会特别漂亮,虽然你已经够漂亮了。“沐婉荷双手在衣服上轻轻摩擦着,她的头埋的很低,以至于我根本看不到她的表情。 沉默片刻之后,她突然抬头佯怒的瞪了我一眼。 “你怎么这么烦人呢,害的我又想哭了……“ “你就这么小气,一件衣服而已都能心疼的想哭?你说你怎么这么财迷。“我故意逗着她,沐婉荷十分配合的立刻破涕为笑,抓着手里的空袋子就扔了过来。 “去换给我看看吧,我想第一个看见你穿这件衣服。“沐婉荷低头看着手里的长裙,接着缓缓站起身进了卧室。 我如释重负的倒在沙发上,我表现的足够稳妥了吧,可是沐婉荷你知道么,我有多么想在抱你的时候轻轻的亲吻你,哪怕只是吻一下你的额头,你的发丝,你的耳廓。 可我不能,我只能那么看着你,闻着属于你的淡淡芬芳。你明明离我只有咫尺,可我的手却永远也无法触及的你的一分一毫。 你就这么任性的占满我心里的每一寸土地,连一丝呼吸的地方都不给我留下,怎么可以这样。 等我听见房门开动的声音时,我立刻恢复了刚刚的坐姿,赶紧深深呼了两口气,重新换回那份淡然的表情。 万幸,眼泪流在心里,你是看不见的…… 沐婉荷像是翩翩起舞的精灵,轻盈的踱着步子走到了我面前,笑着原地转了一个圈。 她们说的没错,这件裙子简直就是专门为沐婉荷定做的。上身西装领的时尚和下身百褶裙的浪漫被极致的收腰完美的接连在一起。挺立的胸部,纤媚的腰臀,柔美的小腿。这件裙子把她身材中所有的闪光点都展露了出来,但却又很好遮掩了所有的风景。 转圈之时,我彷佛看到了一个出落凡尘的精灵,这也让我为自己爱上她的荒诞行为找到了一丝理由和慰藉。 “好看么?“沐婉荷笑着问我。 我也笑着树起大拇指,然后说了两个字,“霸道!“沐婉荷听完笑的更加欢实,跑过来抄起一旁的抱枕就开始砸我,“早就和你说了,不许再说那两个字。“ 我坐着原地一边笑一边扛着她的抱枕攻击。她笑的越开心,我就越无法控制自己的笑意。感觉再这样下去,我就要醉死在她的梨涡之中。 我们两个玩的正开心,突然我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一声,沐婉荷听见后,立刻就扔下抱枕,抬手把有些凌乱的长发整理好。 “不和你闹了,你还没吃饭吧,正巧我也饿着呢,咱们在家吃还是出去吃?“ “你晚上不是吃大餐了么?两千多的红酒都开了,难道还没点几个硬菜?“我疑惑不解的问道。 “我根本就没吃几口好吧,看着他在面前吐沫横飞的样子,我都有点犯恶心,哪还吃的下去。“沐婉荷说话间还在摆弄着衣服的扣子和裙摆,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那真是委屈我们婉荷大人了,走咱们出去吃火锅。“说完,我拉着她就准备出门。 “哎,等等啊,我先把衣服换下来。“ “换下来干嘛,这穿着多好看。“我不解的问道,沐婉荷噘了噘嘴,一脸爱惜的看着自己的裙子。 “吃火锅味道多重啊,而且万一弄脏了怎么办,你等等我,我去换下。“说完也不等我答应就赶紧跑回了卧室,我则像个傻子一样看着她的背影痴痴的笑着。 出门的时候天气突然就变的很凉,沐婉荷穿着她那件风衣,忍不住缩成一团,我赶紧走上去搂着她的肩膀,她只是抬头看了我一眼,便贴紧我的身体跟随着我的步伐缓缓往前走去。 我们的影子在这一刻重叠,紧紧的融合在了一起。这是我这一生第一次喜欢一个异性,内心像封闭的山谷猛然敞开,大风无休止的刮进来,然后所有的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这一刻,我的内心无比安宁,只希望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吃饭的时候,我们两人围着一口热气腾腾的小锅,争先恐后的往里下着菜,然后抢着捞出来。但是却又会把彼此爱吃的菜夹到对方的碗里。 沐婉荷的脸被锅里的热气蒸的红润润的,像个熟透的苹果,让人真想咬一口。 我贪恋的抓住一切机会盯着她的每一个动作,她却吃的很认真,像是真的饿坏了。我低下头咬住口菜,便抬起眼看她咀嚼食物。 而沐婉荷这时刚巧也抬起头,愣了一下后突然伸出手,在我嘴角刮了一下,似乎是捏了什么,接着就当着我的面前塞进了自己的嘴里,最后还傻乎乎的对我笑了笑便又开始埋头吃起来。 这一瞬间的动作让我整个人都僵在座位上,呼吸的急促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 “我去下洗手间啊。“匆忙打了个招呼之后,我便杀进了厕所,全程不敢再看她一眼。 站在洗手台前,我赶紧拧开凉水拼命的往脸上泼。直到整张脸都快冻成了冰,才沮丧的双手撑在台上垂下头。 我真的慌了,当宋湘雨点开我爱情的迷雾后,我原以为我可以像她那样偷偷把这份感情藏起来,可以把我所有的表现都控制的很好。 可我错了,我真的好想告诉她,我爱她,每一分每一秒无时不刻的不在想。 而她却还总是在无意间做出这些足以让我失控的表情,动作。 沐婉荷就像是我情窦初开时的一场疾雨,她来的酣畅淋漓,我却被淋的一病不起。 我只得死死握紧拳头,拼命压抑着内心的渴望。 为了她此刻的快乐,我需要坚守和承受的远比我想象中要多的多,偷偷爱一个不能去爱的人真的太难了,我甚至连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都没有。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肚子不舒服?眼睛怎么还红了?“沐婉荷看我坐下,一脸关切。 “没有,刚刚被辣椒呛了下嗓子,漱了半天口才缓过气。咳了半天眼睛能不红么。“ 我拿着纸巾擦着脸,轻描淡写的说道。 “你慢点吃啊,不够再点么,着什么急。“沐婉荷说着又帮我倒了杯柠檬水递了过来。 我笑着接过杯子,喝了一大口。 一顿饭吃完,我们俩都有点撑了。当推开饭店大门时,我们惊奇的发现,初冬的第一场雪居然就这样无声无息的降临了。 无数纯白的雪花如此突然的从天空中飘落下来。跟随着夜风的轨迹肆意飞舞着,旖旎美态宛如天使的碎羽。 沐婉荷双眼放着光,轻掩檀口惊呼了起来。对于南方而言,下雪的确算是稀有事件,也难怪沐婉荷会如此惊喜。 “风远,下雪了!“ 说完也不顾我的回应,自己就小跑到了路上,微微仰起头,双手半举向天空,等待着那些冰凉花瓣的轻抚。雪花调皮的旋转飘舞着,最后轻盈的落在她白皙如玉的手掌间,化作一粒精巧透亮的水珠,以此换来沐婉荷的笑靥。 她就这么站在路灯下,眉秀似山,眼拥星霜,在昏黄的光亮中浅望着天空,像是等待赐福的祭祀少女。 周围的一切突然就暗了下来,原本熙攘的人群隐去了踪影,嘈杂的喧嚣丢掉了方向,时间被定格,城市被静止。整个世界都短暂失去了颜色。 整个天地间似乎只剩这一束光,只剩这光亮下欢跳飞舞的洁白花瓣,只剩这一抹纯真而动人的倩影。 她明明临近风尘,却不沾凡裳。她明明食尽烟火,却仙体凝香。 我站在不远处的阴影之中,看着这副绝美的画卷默默出神,却半步也动不了。 末了我抬头看了眼夜空中于层层乌云间露头的皎洁月牙,不由自主的念道。 “月色与雪色之间,你是第三种绝色……“ 原本看雪正入神的沐婉荷突然放下手并转过了头。 只这一瞬,惊了月色,乱了芳华,似乎连雪花的飞舞也凌乱了起来。 她微微蹙眉看着我,片刻之后突然问了一句。 “你刚刚说谁好色?“ 我哑然失笑,无可奈可的摇了摇头。 “我刚才说……“我说了半句后不自觉的停了下来,转而看了眼那似乎洞悉一切的新月,接着又重新看回她的脸,沐婉荷站在原地则有些疑惑的眨了眨眼睛。 我暗自吸了口气,用最平淡的表情和最深情的语气望着她轻声说道。 “今晚……月色真美。“ —— 沈越林果然没让我失望,宋湘雨辞职之后,他根本没有给我申请新的辅导老师。 而我则干脆一步到位,在教研组挑明了我不打算留学的事。这件事按理说其实算是挺严重的。 但在沈越林的积极帮助之下,学校折腾了几天后居然同意了我的申请。 他把自己仅有的权利运用到了极致,小人行径我自然是看不上眼。可他也只能做到这些,毕竟我身上的光辉并不是他能熄灭的。 对于我放弃出国这件事,沈浪自然是非常开心,可楚玥却有些失落,但这小丫头有她自己的决心和骄傲,所以依然埋头于考试的准备当中,只是平时和我们之间的交流明显少了。 她的前途应该会比我更加光明,可她看起来却似乎比我更加孤独。 留学的事一搁浅,我突然就轻松了许多,人一轻松下来就特别容易胡思乱想,为了让自己的心力和脑力不会那么轻松。 我开始先一步自学大学课程,并开始学习入门级的计算机编程知识。沐婉荷自然是无条件支持,还特地花重金给我配了台笔记本。 现如今她已经完全接受了我不愿出国的想法,每晚依旧安稳的陪着我看书。 而且她居然学起了英语,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会有这个想法,但我还是很尽心的抽空给她辅导。 这也是我第一次完全见证沐婉荷的学习过程,不得不说,她真的是智慧与美貌并重,对语言学习的理解能力完全超出我的想象。 等到高三下学期的时候,我们已经基本可以用英语做了一些简单的对话了。 周末的电影时间,我们也开始慢慢的看原版片。她坐在我旁边,有听不懂的地方就会轻轻用手肘抵一下我,然后我就会立刻附在她耳边同声翻译给她听。 这将近一年的时间,我过的非常辛苦,可能是我这十七年来最辛苦的时光,因为我必须时刻压抑自己心中想要亲近她的欲望。为此我想尽了一切办法。 这将近一年的时间,我也过的非常开心,可能也是我这十七年来最开心的时光,因为我最爱的人就在我的身边,当我所做的一切都可以被爱而解释时,她的喜悦和笑脸就成了我最大的满足。为此我也想尽了一切办法。 我在她的身边像一个影子,以最近的距离守护最遥远的人。 偶尔我也想过,干脆把一切都告诉她,但理智还是成功阻止了我。我怕会毁了现在的一切,毁了她。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概率,我也不能让它发生。 沐婉荷应该要幸福的生活下去,她必须是她。 最先发现我有变化的,还是沈浪同学。 “老白,你心里藏了件很大的事吧。“现如今的我早已经不会再像之前那样,那么容易惊慌失措。 长久的自我调节和训练让我变成了一台良好的情绪控制机器,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可以很快的被我消化掉。 “高考算不算?“我笑着打着哈哈。 “说正经的,我女朋友那天发现你放学以后,一个人在操场的看台上淋雨,你到底怎么了。“沈浪的语气确实充满了关切,可我却不得不把话题扯向别处。 “咱们先停一下啊,别的先不谈。你先给我说说,女朋友三个字是个啥意思?“ 沈浪立刻就憨笑了起来,挠了挠头。 “不是我不跟你说,我这也刚确定关系没多久啊。就是之前我说的那个高一的小妹妹,特别可爱的那个。“ “老沈,你不是一直……啊……那个,怎么突然就和别人在一起了?“我一边说一边指了指楚玥的背影。 沈浪一脸的莫名其妙,然后悄悄在我耳边说道,“你是说我之前一直喜欢楚玥?“我点点头。 “是啊,我现在也喜欢她啊,我也喜欢那个高一的小妹妹。我还喜欢我家邻居那个刚上初三的小妹妹呢。“沈浪一咕噜全都倒了出来。 我勾过他的脖子,没好气的小声说着。 “我之前还没看出来,你原来这么花心啊,怎么着,喜欢这么多女孩,你还特骄傲是不是?“ “喂,老白,这话可不能乱说,我怎么就花心了。我虽然喜欢她们,但我也只交了一个女朋友啊。我这就是有点博爱,但弱水三千,我一次也只喝一碗的。 “ 沈浪不服气的辩解着。 “博爱啥,你这叫精神出轨好不好。“ “什么精神出轨啊,我很喜欢我女朋友的好不好。再说了,前面那位可是要出国的,我也不能耽误她啊。“我真没想到沈浪在这种事上居然看的这么开,说喜欢就喜欢,说放手就放手,完全没有一点拖泥带水。 我竟然不禁有些羡慕他,但嘴上还是不能松口。 “反正你自己注意,既然有了女朋友就别整天物色这个,物色那个的。“沈浪盯着我半天没说话,最后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 “老白,我知道你这是在跟我打太极呢,你不想说我也不逼你,但要是有一天你想说了,随时都可以来找我。咱们这关系,就算你杀了人,我也会想办法帮你把尸体处理了。“ 他用最正经的表情说着最不正经的话,可我却还是感到了满心的温暖。 “谢了,兄弟。“ “客气了,下次带你见见我女朋友,小鸟依人的超萌型萝莉。“我难掩笑意,敷衍的点了点头,然后就听见他跟个痴汉一样数着自己女朋友的种种优点。 最后的夏天应该就快要来了吧…… 离高考还有两个多月时,沐婉荷受家长会气氛的影响终于开始紧张起来。 这天我进屋复习的时候,突然发现我的衣柜上好像有什么东西。走近了一看,两米多高的衣柜最顶端居然挂了两个粽子。 这时沐婉荷正好洗完碗,推门进了我的房间。我拉住她,一头雾水的指了指那两个红线缠在一起的粽子。 “婉荷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沐婉荷有点不好意思的咬了下嘴唇,然后小声说道。 “我也是听公司同事说的,讨个彩头,高中嘛。“我看着她灵动的双瞳,憋了好久,最后还是忍不住大声笑了出来。 “哈哈……婉荷姐……你实在是太有才了……哈,这么高你是怎么挂上去的。“ “我踩了凳子。“沐婉荷假意理着发丝小声回应道。结果发现我还捂着肚子笑的腰都直不起来。 “有多好笑啊,别人家好多都挂来着,还有人去请高僧来开坛呢……我怎么就不能挂了。“沐婉荷说完脸上青一块红一块,自顾自的坐了下来,还故意把书重重的摊在面前。 我抽了张纸擦了擦笑出的眼泪,然后站在她的身后弯下腰贴在她的脸侧。 “婉荷姐,生气啦?“ 沐婉荷用力的翻过一页书也不理我。 我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捏了捏。 “是我错了,我不笑了,你别生气了。我就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有点反应过度。原谅我一次好不好。婉荷姐?婉荷大人?女神大人?““哼!“沐婉荷这下不仅扭过头,就连身子都侧了过去,就留了个后脑勺给我。 我无奈的苦笑两声,然后伸手环过她的脖子,把脸也埋在她脖颈中,开始轻微的左右摇晃。 “妈,别生气了好不好,你儿子知道错了,你不理我我晚上觉都睡不着啊……“我极其夸张撒娇般的念叨着,一般拼命的往她天鹅绒般丝滑的颈下呼着热气。 没一会儿沐婉荷就“咯咯“的笑了起来。她放下书,也反过双手挂住我的脖子,然后压着我不让我动。 “好了好了,这么说话真恶心,我全身都起鸡皮疙瘩。我儿子那么阳刚的男人哪像你这么娘。“ 我抬起头笑着问道, “婉荷姐,不生气了?“ “下次你要再敢嘲笑我,我一天都不理你,信不信。“沐婉荷侧扬着头,一脸的神气。 “信,我哪敢不信啊。“说完我又再次把头埋进她的脖子里。这算是我可以利用儿子这个身份能做的最亲密的接触了。 所以偶尔我也会忍不住放纵一下理智,抓住机会闻一闻她淡雅的体香,再轻吻她滑嫩的皮肤以短暂的抑制相思之苦。 而每当这时,沐婉荷总是很配合的一动不动,或是跟我说些悄悄话。 虽然行为有些可耻,但却能让我在之后更好的控制自己。 就这么搂着她将近十分钟,我才恋恋不舍的移开了身体。我的动作惊动了沐婉荷,她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却没有侧脸看我,原来刚刚她都快要睡着了么? 看着她微微颤动的长卷睫毛,高挺的鼻梁,紧紧抿着的芳唇。 我忍不住吞了下口水,根本不受控制的在她的侧脸上浅吻了一下,当我微凉的唇触碰到她有些发烫的脸颊时。我全身所有的细胞彷佛都欢呼雀跃起来。整个大脑似乎已经被多巴胺完全浸泡。 但很快,理智的大军也已经拍马赶到。我立马意识到这个举动已经太过于暧昧,刹那间,我灵机一动把浅吻变成了一个重重的吻,重到发出声响那种。 然后飞快的抽离,站在一旁看着沐婉荷傻笑。 沐婉荷的神色在片刻间也发生了诸多变化,但最后如我所愿成了淡淡的埋怨。 她伸手擦着脸颊上的口水,扭头瞪着我,但很快还是绽放了梨涡。 “都多大了还这么调皮,全是口水,嫌弃你……“我没有回答,依旧装傻充愣笑的像是地主家的傻儿子,虽然此时心里早已是一片冰荒凉。 之后,我陪着沐婉荷学了一个多小时的英语。中场休息时,沐婉荷突然转头问我。 “风远,你想好去哪个大学,选哪个专业了么。“听到这个问题我不禁沉默了,事实上我早已经做好了决定,但我感觉沐婉荷很可能不会接受。 思量了片刻,我放下笔,郑重的说道。“我打算考本市的Z大计算机信息学院。“ 沐婉荷一听脸色立刻就变了。 “风远,学什么专业我不懂,我也不干涉你。可谈起大学,虽说Z大也很好,但你明显能去更好的大学啊。“ “Z大的计算机专业全国前列,与我来说学习压力不会那么大。火箭班的氛围太压抑了,所以大学我想选一所稍微轻松些的。Z大全国排前二十内,已经足够好了。“ 沐婉荷苦着脸,满不高兴的问道。“又是为了我?“ 我移开视线,看着眼前成堆的书本,语气尽可能的平静。“是为了我们!“说完这句,我鼓起勇气转头看着沐婉荷。 “相信我,在Z大我一样可以成材,而且我们母子也不用分离。等四年大学毕业,我可以考研去更好的大学,甚至是……出国,再陪我四年吧,也让我再陪你四年。“ 沐婉荷目不转睛的看着窗外彻底陷入了沉默,我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但她却没有像往常那样争辩一句。 我坐在她身边,也不催促,只是耐心的等待着。 “我知道你决定的事就总有办法说服我,这三年的确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三年,可这幸福却让我有些惶惶不安,难道是上天看我过得太凄惨所以才派我的儿子来如此固执的守着我么。“沐婉荷对着窗外像是在自言自语。 “胆小鬼连幸福都会害怕,碰到棉花都会受伤,有时还被幸福所伤。“她自顾自的补了一句接着便莞尔一笑, “我也是,好好的说这个干嘛。“可我的眉头却忍不住皱的很紧。“你看了我书柜里那本人间失格?“ 沐婉荷似乎还在游神之中,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我把椅子拖到沐婉荷的面前,握住了她的手,“你不应该去看那本书,你应该看些正能量而阳光的书。“ 沐婉荷转过头,看着我疑惑的问道。“那你为什么要看。“ “我看只是猎奇,而且我也不会有太多共鸣。“我异常认真的看着她,希望她能明白我的意思。书是好书,可也得分什么人去看。 我心里很清楚,沐婉荷心头的伤痕还没有愈合。我真的害怕她会被那些沉重的剧情和文字所感染。 沐婉荷轻笑了一声, “说的也是,我儿子和书里的叶藏简直就是两个极端。胆大心细而又积极向上,就像是无所畏惧的勇士。“ “你也是一样,那句话根本就不适用你。说起胆大,你想要杀秦武恒时远比我胆大的多。你不顾艰难和压力找了我九年难道还不够积极向上?妈我们是一样的,所以你配得上更丰盛的幸福。以后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好么?“沐婉荷看着我,眼神中闪烁着我从未见过的光芒,而我则握紧她的手以表明我的态度。 渐渐的她开始反握住我,当我们彼此的手紧紧纠缠在一起时,那股光芒也膨胀到了顶点。 “答应妈妈,永远不要让我拖累你。“ “彼此负重,才能走得更稳,无论发生什么你永远都不会是我的拖累。“四目相对,相互感染而又相互激励。 末了,沐婉荷嫣然一笑对我伸开双手。 “抱抱……“ —— 临近高考之时,楚玥同学终于不负众望,以雅思7.5,A-LEVEL考试A级的辉煌成绩收到了来自另一个半球的录取通知书,而另一位被选上的同学却未能通过考试。 所有人都以为我会和楚玥一起远赴另一个国家,可不曾想我却早早就退出了。 高考动员大会上,楚玥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在全年纪同学倾羡的目光下声音极其平淡的作了一份非常公式化的演讲。 当时的我还并不知道这个娇小却要强的小女孩正在承受的痛苦,而命运的齿轮却又总是如此的不留情面。 离开学校的那一天,我和沈浪作为勉强能算得上的朋友在校门口送了她。 “小美女,到时记得给我发邮件啊,说不定我有空会去看你哦。“沈浪笑的特别洒脱,完全没有离别的伤痛。 “谁稀罕你来。“楚玥嘴硬的回了一句。 “但是我会记住你的,专喜欢小女孩儿的怪蜀黍!“沈浪听完哈哈大笑。 “好歹咱们也是朋友一场,不至于这么说我吧。不过说真的,到了国外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为难的事可以找我们。我和老白绝对会支持你的。“ 楚玥听了沈浪的话,脸微微红了几分。迟疑了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 “谢谢!“ “好了,你们两个天才聊吧,不过可千万别再对古文告别了啊。“沈浪笑着打趣道,随后就独自退到了一边。让独自站在楚玥面前的我有那么点尴尬。 但我还是很快调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 “这回合你彻底赢了,小天才。“我真诚的表达着自己的认可。可楚玥却用她黝黑而略带深沉的瞳孔牢牢盯着我。 “是你自己半途退却了,我一直以为我们会一起去,是我看错了你。“她有些激动的说着,让我不免有些惊诧。 末了,她移开视线看着地面,又恢复了以往的淡然。 “能告诉我是为了什么让你放弃这么珍贵的机会。“ “能让我放弃如此珍贵的机会自然是更加珍贵的事物,如果以后我们还会见面的话,我说不定会告诉你。“我收起了笑脸,但眼神依旧真诚。 她轻轻叹了口气,同时软下了语气。 “我们……我们……算是朋友了吧。“ “当然。“ “如果下次再见面,你不许再半途而废了,我要堂堂正正的赢你一次。“楚玥的这句话不知为何,完全没有以往的强势,反倒显得那么孤寂。 “你未来的对手不再是我了,去找更强的对手吧小天才,加油!“ “再见。“楚玥的声音越发低沉,但却依旧固执的看着我。 “再见!“我平淡的告别着,这时沈浪不知道从哪钻了出来,伏在我的肩膀上,挥动着手臂。 “小美女,再见啦!“ 楚玥收回了视线,慢慢转身拖沓着步子往校门外走去。就在她快要踏出校门的那一刻,她突然回过头放开了嗓子喊了一声。 “大笨蛋!“ 我没有回答,只是挥了挥手。楚玥喊完之后步子似乎终于轻快了起来,大步流星走向了前途未卜的未来。 我和沈浪一直目送着她,直到她小巧的身影彻底消失。 “老白,这丫头喜欢你。“沈浪搂着我的肩膀无奈的说道。 “我知道。“ “你知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沈浪的声音中满是不可思议。 “就在刚才。“我机械的回应着,当你暗自爱上一个人时,你的情感触觉就会变得敏锐,敏锐到脆弱的地步。 “那你怎么还……“ “她不应该喜欢我,会受伤的,错爱的人最后可能什么都得不到,除了纠缠一生的折磨。所以我希望她能就此早早脱身,去过好属于她自己的人生。“我依旧看着校门口的方向,但却似乎什么也没有看到。 “你果然是越来越不正常。“沈浪叹着气先一步往教室的方向走去。 我在心底默默回答,你说的对,所以我不希望周围再有人如我这般。 —— 这天被学校的事耽误了片刻,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7点了。刚打开门,就听见沐婉荷轻声说了一句。“婉荷,现在我身边最放心的就是你了,但你真的不用勉强。我们是姐妹,你的情况我也是最清楚的。所以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下。“ “陈姐你别说了,我愿意去。“ 我低头一下,玄关里还有一双精致的CL高跟鞋。等我走到客厅时,陈珺和沐婉荷才注意到我已经回来了。 “陈阿姨你好。“ 陈珺看了我一眼,眼神里都是惊叹。 “有日子没见,风远真的越来越像个大男人了,这一表人才的。“ “陈阿姨您说笑了,我高中还没毕业呢。“这时沐婉荷走到我身边,帮我拿下书包。 “风远,你先进去看会书,我和你陈阿姨谈点事情。“我看了眼她又看了眼陈珺,顺从的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进了屋子并关上了门。 扔下书包后,我径直躺在床上,不知道为什么,刚刚那短暂的两句对白让我的心里有些七上八下。 沐婉荷要去哪,而且听陈珺的意思好像去的还不是什么好地方。 心里越琢磨就越觉得没底。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大门终于传来了开合的声音。 我赶忙打开门走了出去,沐婉荷正收拾着桌子,看到我出来,她举了举手里的餐盒。 “今天妈妈没捞着空做饭,咱们吃顿外卖哈。““哦,好。“我坐到椅子上,看着沐婉荷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心里的忐忑。 “婉荷姐,陈阿姨和你说什么啊,你准备要去哪?“沐婉荷低着头,慢条斯理的把外卖盒从塑料袋里往外拿,虽然她的动作毫无停顿,但在我看来,她就是在避免和我作视线接触。 “你听见了啊。其实没什么,就是妈妈可能要换一个地方工作了。“ “换地方工作?什么意思?换去哪?做什么?“我连珠炮般的把问题都甩了出来。 沐婉荷依旧没有抬头,语气却是十分轻松。 “你看看你,又这么大惊小怪,换份工作而已,至于么。“我急的一把抓住她忙碌的手, “那你就快告诉我啊。“ 沐婉荷坐到我身边,双手握着我的手,终于和我对视了眼神。 “陈姐最近入股了一家医药生物科技公司,这家公司正在准备上市的最后阶段。所以陈姐希望我去这家公司工作,可以随时了解一些情况。就这么简单,你别瞎紧张了,好不好。“ “了解情况,了解什么情况?“我皱着眉仔细咀嚼着沐婉荷话里的每一个字。 “还能是什么情况,当然是经营情况咯,这次陈姐投资比较大。所以自然是想准备充分一些咯。“沐婉荷松开我的手,帮我把饭盒打开,又把筷子递到我的手中。 “你意思是让你去做探子?“ 沐婉荷忍不住瞪了我一眼,“什么探子,我是正常去工作的,又不用探听什么机密,只是如果研发经营上有什么大的波动,我及时通知陈姐,让她早做防范就好了。“ “去做什么工作呢,不会是秘书什么的吧。“我拿着筷子却半天没有动作。 沐婉荷看着我,无奈的放下了手里的筷子,面对我坐好。 “妈妈是去做HRD,老本行,做什么秘书,你别再胡思乱想了行不?“ “你这居然直接空降过去做人力资源总监?会不会太夸张了?“这简直就是天掉馅饼,我心里也越来越没底。 沐婉荷吸了口气,平静的说道。 “陈姐在里面肯定是起了作用,但是我做HRD也不算太夸张。这一年在GEVJON,我做的就是人力资源总监啊,我没告诉过你么?“我茫然的摇了摇头,我哪里能想到沐婉荷居然成长的这么快。沐婉荷看我一脸呆滞笑着回应道。 “那证明咱们母子彼此都放心,我对你的学习放心,你对我的工作也放心啊。“ 我沉默了片刻,还是小声的问道。“不去不行么,你现在干的好好的,突然去别的地方工作,还是出于某种目的,说实话我心里有点不安。“ 沐婉荷前倾身体伸出手揉弄着我的头发。 “你不愿出国,要在本地读大学,妈妈是不是都支持你了,现在妈妈只是换了份待遇更优厚的工作,难道你还要反对么?我也想要你的支持,不然即使去了我也没有干劲。“她的眼神温柔至极并带着某种期盼,说话的语气也非常认真。 “我……“我似乎的确没有立场反对,毕竟职场上大家的目标不都是往高处去么。 “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不管发生什么妈妈都会保护好自己的,你也要对我有信心不是。这次去的是一家快要上市的公司,不仅薪水高的多,而且我也能学到更多的东西。更可况陈姐还会让我以内部价认购原始股。如果新公司上市以后运营的好。说不定很快我们就暴富咯。“ 这些条件听上去的确特别的诱人。可我能从沐婉荷的眼神里看出来,她并没有那么激动。 这就像是一块唾手可得的鲜美蛋糕,可谁知道香气弥漫的奶油下到底藏着什么。 我不知道未来到底是什么在等着我们母子,但沐婉荷既然决定踏出这一步,我除了支持她也别无选择。 “你决定了?“ 沐婉荷看着我的眼睛,坚定的点了点头。 我长吁了口气,只好重新拿起了筷子。 “好吧,我支持你。“ “就知道我儿子最好了!“沐婉荷展眉而笑,似乎终于放下心来。 “不过……“ “好啦,你要说的我都知道,我也保证会照做。这三年你都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你不烦我都听烦了。“ 沐婉荷嘟囔着把我的话堵在了嗓子眼,我只得苦笑了一声,开始吃饭。 “不过说起来,咱家现在到底有多少钱啊。“ 沐婉荷听完微扬起头在脑中算了算。 “差不多五十多万吧。“我听了顿时被吓一跳。 “我的天,这才两年多,你是怎么把十五万变成五十万的。“ “我没干什么啊,咱们房子不用钱,你学杂费全免,工资基本都存下来了。而且你这两年没事就参加比赛,拿个第一名经常都是七八千,小一万的,还有每学期的国家奖学金。说起来咱们娘俩都赚了不少呢,嘿嘿。“沐婉荷小财迷般的眨了眨眼睛,笑的极其可爱。“而且我不是和你说过么,之前还买过点基金什么的,七七八八加起来差不多五十多万吧。“ 我真的越来越爱面前这个女人了,温柔,善良,美丽,聪慧,坚贞,现在居然还偷偷的觉醒了理财属性。 有这样的女人在身边,你要我怎么去爱上别人。 一顿饭吃完,沐婉荷换工作的事基本也就定了下来,陈姐还很贴心的安排她可以提前结束GEVJON那边的工作,陪我高考完休息一两个月再去新公司报道。 不管怎么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 高考对于现在的我基本没有任何的难度,考试那两天对我来说也只能算是波澜不惊。倒是沐婉荷像所有的家长一样,无法抑制的紧张,考试前一天晚上十点不到就催我睡觉,她则在一旁反复检查我的考试用具。 可我的生物钟早已经养成,大脑还正处于活跃的状态,何况她就在距离我不足两米的桌前。 数羊,背古文折腾了半天,大脑还是非常清醒,来回也翻了不知道多少个身。 “再翻床都蹋了,睡不着么。“沐婉荷在台灯的暖光下只有一个回眸的剪影。 “嗯,有点早。“我看着那个剪影,思绪立刻又开始不受控制的跳跃起来,于是我立刻转身面朝着墙壁,脑海中又开始新一轮的数数。 片刻之后,身后唯一的光源突然熄灭了,整个房间猛的陷入了一片幽暗。 我刚准备回头看一眼,沐婉荷却已经钻进了我的被子里,再次从身后贴住了我,右手从我腰间穿过,放在了我的胸口带着某种节奏轻轻拍打着。 “婉荷……“ “嘘,快睡……“ 我只好闭上了嘴,可这不是要了我的命,她这样我怎么可能睡的着。 视觉失去工作后,听觉和触觉就变得更加灵敏,我可以清晰的听见她在我脑后淡淡的呼吸声。整个后背都被温暖的柔软所包裹,像是坠入了一片温泉。 我僵硬的躺在床上,手和脚根本不敢移动半分。沐婉荷持续拍打了一会之后,节奏就开始乱了起来,力量也是时轻时重。 又过了片刻,她突然调整了下姿势,把脸直接埋在我的脖子里,全身都紧紧贴了上来,滑嫩的大腿更是差点要架在我的腰上。而右手的拍打也被拥搂所取代。 随着耳后传来均匀而平稳的呼吸声,我知道她已经先一步进了梦乡。 我真是哭笑不得,她还真是过分,明明是来安抚我睡觉,结果自己倒是睡的香的很。我虽然心里抱怨着,但嘴角却还是情不自禁的上扬起来。 我一点一点把手臂抽了出来,然后移动到胸口,附在她的手指上,随后轻轻握进了掌心。 这段时间,我已经学会了在面对沐婉荷时,能很好控制欲望的方法,那就是在脑海中映出她的笑脸。 只要她在我的脑中微笑,我身体的欲望就能很快的退散。就如同现在,虽然我的下身早已经起立,但只要想到她在我背后正挂着浅笑,安心而踏实的睡着,小兄弟就会很配合的偃旗息鼓。 于是我也把自己放空,努力融进她的呼吸里,她的柔软下,她的温暖中,渐渐的我也终于有了睡意。 这一刻在我脑海中铭下了深深的烙印,以至于后来当我独自一人面对夜晚的思念时,这温馨的回忆甚至比安定,褪黑素更为有效,就像是黑暗中来自遥远星球的光,可以瞬间照亮我心底所有灰暗的角落。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沐婉荷早已经起了床,正在厨房忙碌着。 她倒是不担心我的现场发挥,主要担心我会不会生病,或者路上出什么意外。 所以我只好在她寸步不离的陪同下走进考场。 第一场语文,我提前将近半小时交了卷。出考场时,立刻被一大波疯狂的家长围住了。 每个人都问东问西,把我晃的头晕眼花。我和沐婉荷费尽千辛万苦才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至此之后的所有考试我再也不敢提前交卷,老老实实等待考试结束。 等到彻底考完,沐婉荷才终于松了口气,是彻底松了口气,因为她根本一点不担心我的成绩。 不过最后我又是第二名,只是这次是全省第二。 在拒绝了多家名校的邀请后,我如愿被Z大软件工程学院特别录取,并再次免了我四年学费。 高中毕业那天,我按照沐婉荷的要求感谢了所有的任课老师。 三年的高中生活终于落下了帷幕,最后的夏天还是到来了。 毕业典礼上,因为楚玥的缺席,我则再次成为了全校的焦点。 而万千人群中的沐婉荷亦如三年前一样,激动的热泪盈眶。 可与三年前不同的是,现如今的她已经充满了自信和活力,也更加风姿绰约。她今天穿了我送她的那件长裙,即使站在人群之中也如同精雕细琢的宝石般散发著夺目的光彩。 站在台上,我只注意到了三个人,一个是沐婉荷,一个是沈浪,一个则是站在角落的罗素菲。她依旧穿着黑色教师制服,头发高高盘起,可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却让我如芒刺在背。 等我演讲完毕,她居然还偷偷给我抛了个媚眼,真是个无药可救的女人。 离开学校前,我借上厕所的机会,一句话都没说,直接把手机还给了黄睿文,他则跟在我身后千恩万谢了一路。 在和同学连续聚会了几天之后,人生里最轻松的两个月总算是来了。 我和沐婉荷聚在一起,商量着去哪里玩。她心心念念的想要去海边。于是我们俩趴在床上,用笔记本搜索着各种自由行的攻略。 折腾了将近一天,一个为期一周的旅游计划总算是新鲜出炉了。这是我第一次和沐婉荷去旅游,兴奋之情自然溢于言表。 可不曾想临行的前两天,沐婉荷突然收到了一份父亲寄来的信。 打开之后,发现有两张材质完全不同的信纸。 沐婉荷快速的读完了其中一张,然后迫不及待的打开了另一张。我还在纳闷这都什么年代了,父亲居然还寄手写信? 可看沐婉荷越来越凝重的表情,我也顾不得去分析了。 “婉荷姐你怎么了?信里说什么了?婉荷姐……妈!““啊……哦,你父亲在信里问你考的怎么样,让你抽空回小镇一趟。“沐婉荷如同中咒一般目光呆滞的回答道。 “两张信纸就只写了这些?“沐婉荷紧紧抓着信纸却没有回答,片刻之后她苍白的挤出个微笑。 “风远,妈妈有点累了,我想去休息一下。“说完也没等我回应,拿着信转身就回了房间。 我傻站在客厅一头雾水,而且根本没有一丝的头绪。 在客厅思前想后呆了十多分钟,最后还是无奈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知如何是好,想去问一问又怕会惊扰了她。 直到日落西山时,我依旧躺在床上百爪挠心的看着天花板,突然间房门被打开了。 沐婉荷步履沉重的走了进来,一句话没说直接背对我坐在了床边。 “妈,你没事吧。“我隐约预感到事情好像有些严重。 可沐婉荷依旧没有说话,但我能听见她不断做着深呼吸的动静。似乎是在做某种准备,又或是某种斗争。 我盘腿坐起身,也不催她,只是看着她的背影安静的等待着。 一时间房间的气氛居然凝重到了压抑住呼吸的地步。过了许久,沐婉荷终于缓缓转过身,目光低垂,声音迟滞。 “风远,妈妈和你说点事好不好。“ …… 第七章 夕阳已经快要落山了,夜幕的阴影顺着窗户慢慢爬了上来,一点点遮蔽沐婉荷身体周围的金色的光晕。 房间没有开灯,突然暗下来的环境让气氛显得有些诡异。看着面前的人,我居然有了一种准备听鬼故事的感受。 “我……我……“ 沐婉荷“我“了好几声,可还是挤不出第二个字来。可她紧绷的身体似乎又有着不说出来誓不罢休的觉悟。 我只好安静的坐在原地看着她做心理建设。 “我……我之前……之前……骗过你爸爸。“过了许久等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后,沐婉荷总算说了第一句完整的话。 我故意没有开灯,希望这种黑暗可以让她叙述的压力小一点。可没想到她刚刚说完又赶紧摇头。 “不对……不对……不是我骗他的……哎,也算是我骗他的。“ 沐婉荷的语气宛如过山车,忽上忽下。似乎怎么也组织不好语言。可见这段过往是如此的曲折,让原本聪慧的她硬是无从入手。 我思索了片刻,压低了声线,温柔的附和着, “你想说的是不是,有人帮你骗了他,但你事先并不知情或是知情却无法反抗?“ 沐婉荷立刻抬起了头,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突然急促的呼吸似乎已经说明了答案。 “对,对!我儿子真厉害,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她欣慰的叹了口气,又往我身边靠了靠。 “那你骗了他什么?“ 我问完这句后,沐婉荷又陷入长时间了沉默。但我能感觉到的是,她可能并不是不想说,而是说不出口。 这是一件让她难以启齿的事,尤其是在她的儿子面前。我可以猜测很多的答案,但没有一个是轻松的。 我们依偎着呆坐了很久,就在我快要放弃,想要安慰她不想说就别逼自己时。 沐婉荷终于对我说了一句话, “我骗他以为我是……是……处女。但其实,我其实是……“ 沐婉荷努力许久终于还是陷入了羞耻而痛苦的哭泣。 —— 第二天,我们俩依旧踏上了行程,只不过目的地从海边变成了地图上一个极为偏僻的村落,也就是沐婉荷的故乡。 上一次去的时候我还不到五岁,模糊的记忆里除了溪流树木,大山草房外几乎就没什么印象深刻的事物。 而到今天我从沐婉荷那里知道,原来在故乡我还有个舅舅,另一封信就是他托人稍到我父亲那的,父亲拿到信干脆就加了一封直接寄给了我们。 舅舅名叫沐叶秋,这么多年一直守着祖屋住在村里。这座小村起了个仙气十足的名字,叫云漓。据说可以追溯到明朝天顺年间,云漓躲在几座大山间的谷地之中里,算是一处十分难寻的世外桃源。 从听到这个地名开始,我就已经有了些许的好奇,而后又听沐婉荷简单说了些旧事,更是让我对这处世外桃源心生向往。按照沐婉荷的描述,里面的村民依旧保留着很多古时的风俗,传统文化有着远比外界更加良好的继承。 毕竟是能养出如沐婉荷这样女子的地方,肯定是非同一般的。可一路上,沐婉荷却是郁郁寡欢,能看得出来,她很矛盾,完全处于一种既想回去又不想回去的状态里。 这多半与她昨夜和我说的那句话有关。这个情况,说实话我曾经是有想到过的。毕竟青春年少,谁都会犯错。可她当时的表情却似乎又在告诉我,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 为了避免自己在那句话上深究,我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目的地的想象和曾经模糊的回忆里。 有些事情单凭脑补总会出现各种可怕的想象。不管怎么样,这一趟旅程很可能会揭开沐婉荷过去所有的秘密,而我需要做的则应该是无条件的支持她。 到了云漓附近的镇上时,已经是傍晚了。沐婉荷已经十多年没有回去过,按她之前的经验,想进村需要徒步翻过两座山,并穿过一片密林。 可现如今环山公路已经修好,前两年云漓也通了电,算是国家最后几批通电的村落之一。 我们询问了汽车站的工作人员后,决定在镇上住一晚,第二天租一辆车送我们进山,之后再徒步走一段就能到了,相比原来要节省很多的时间。 当天晚上在旅馆里,沐婉荷一直紧紧抱着我,但是却一句话也不说。她内心的矛盾在距离故乡如此之近的此处已经变成了某种恐惧。而这份恐惧,我自然是心知肚明。 十多年前,她在故乡失去了父亲的信任,现如今似乎轮到我了一般。 虽然我一再的告诫自己,可心里却依旧忍不住的紧张。串联起过往的所有事件,我的心情也是压抑而沉重。 彼此除了紧紧相拥,都说不出一句话,不同的是,她在拥抱自己的儿子,而我却在拥抱自己的爱人。 一直以来将她柔软的身体包裹进怀里是我最幸福的时刻,我将鼻尖埋进发丝,贪婪的沾染着她的清香。可却依旧无法让自己完全冷静下来。 我们已然变得一团糟的关系似乎还要经历更多的混乱。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找到了一俩破旧的小面包,车主是位大姐,四十岁上下,专门帮人拉货。黝黑的皮肤加上那一身的腱子肉简直不输给男人。她为人也很豪爽,一上车嘴就没停过。自己的丈夫,儿子,女儿种种,一一道来。 基本上都是我在搭腔,只有提及到云漓的种种变化时,沐婉荷才会偶尔回应几句。 她这几年跑过不少趟云漓,一开始公路没修通的时候,都是用驴车,板车拉,然后到了山口再背过去。然后再从云漓拉了药材出来卖,日子过得原始的就像是上个世纪。 现在路和电都通了,云漓也不再是曾经那个与外界闭塞的状态。村里的一些山产也更加方便流通。可据大姐说,云漓还是有些排外。 有了公路,原本难以逾越的大山立刻就成了观光的风景区。大姐的车技不赖,小车虽破,兜兜转转倒也稳当。 我们在崇山峻岭之中忽上忽下,空气中似乎都变得更加清新起来,有着一种自然原本的味道。 大约走了一个来小时的山路,大姐在一个小岔路边把我们放了下来。 她还要去其他地方送货,所以最后一段进村小路得我们自己徒步了。 我本来想给点钱,可大姐死活不要,她非说云漓的山神灵的很,去云漓的都是贵人,不能收钱。 听到山神二字的时候,沐婉荷脸色明显阴冷了下来。匆匆和大姐打了个招呼,拉着我就往小路走。远远听见大姐在身后笑着嘀咕到,这小媳妇还挺心急。 可沐婉荷的心神压根就不在原地,所以对此也毫无反应,我倒是忍不住的有些脸红。 这条小路虽然简单的修整过,但很明显是建立在原有山路的基础之上,所以沐婉荷显得很熟悉,只是脚步有些重。 四周松杉葱郁,生机盎然,鸟鸣声不绝于耳,就连呼吸都似乎有些臆想中的甜。可身着黑色绣花长裙的沐婉荷就像是一团行走这绿阴如盖下的乌云,与这片郁郁葱葱格格不入。 我甚至在她浑身散发的惶惶不安中找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恨意。身旁的我也没了欣赏景色的心思,只能把她冰凉的手紧紧的握住。 一路上她都在出神,脚步也很慢,就这么磨磨蹭蹭的走了大约四十来分钟,我们才从这片林子里探出脑袋。 前路由原本的平缓突然一路向下蜿蜒而去,直通向这个山谷之中的小村落。整个村子走势南高北低,依山而下。 放眼望去,四周环绕的苍茫大山如同卧龙盘踞,尤其是南面那座俊山高耸入云,亦如龙头,而云漓便像是一颗夜明珠掩藏在龙首之下。一条清澈泛绿的河溪如同龙涎从山上迸涌而下,分作两条划过村子,最后汇聚到北面的一汪碧青湛绿的大湖之中。 村中的建筑依山或依河成弧形而建,鳞次栉比,每栋房屋之间的距离几乎相同,宛如是一轮月牙,拥抱着北面的湖泊。 俯瞰之下,一如日月相应。 我对风水之类的东西是一窍不通的。但眼前的一切却还是让我这个十足的门外汉目瞪口呆。这种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鬼斧神工的布局设计简直不像是出于凡人之手。 恍惚之间,我真的有种将要踏足仙境的错觉,这里面住的不会都是像沐婉荷这样的仙女吧。 沐婉荷站在我的身边也凝神着山谷里的一切,末了看着南方那座大山默默的出神。 “这就是我和你出生的地方,云漓。“沐婉荷看着远处轻声对我说着。 我扭过头看着她,有几分不敢相信。“我也是在这里出生的?“ 沐婉荷只是点了点头,随后便自顾自的往山下走。 等彻底下了山,我才发现,这到村口不足五十米的路上居然立了三栋木制的大牌坊。从低到高,都是四柱三间七楼的牌楼。楼身刻满小字,楼顶四角立着麒麟,下面挂着荷花灯。 牌楼的木漆有些陈旧,而耸出脊外立柱云冠也已经斑驳不堪。但还是能看出些许人为修缮过的痕迹。 第一扇牌楼上刻着“冰清玉洁“四个字,第二扇刻了“节劲三冬“四个字,最后一扇则刻了“柏舟苦节“四个字。 而那些模糊的小字应该都是在叙述某段往事,因为沐婉荷一路低头向前,丝毫没看这三扇牌坊一眼,我也不好意思停下细看。 不过只看门头的字基本就能确定,这三扇应该都是贞洁牌坊。 我追上沐婉荷想了想还是好奇的问了一句, “妈。“因为之前约定好,回了老家不能再叫她婉荷姐了。而这声妈让我颇为不自在。 沐婉荷停下步子,低头嗯了一声。 “这牌坊是谁造的啊,看着好像是纪念哪个大人物一样。“ 沐婉荷这才抬起头看了眼那柏舟苦节几个大字,眼神复杂且不安,她抬步缓缓走到立柱边,轻轻抚摸着。 “现在已经不知道她的名字了,我们都喊她安夫人。这牌楼就是纪念她的。“接着沐婉荷轻声叙述了一段不知真假的往事。 事情要追溯到明朝朱祁钰时期的夺门之变。夺门之变后,朱祁镇重夺皇权,为了稳固地位,他接连谋害了兵部和吏部尚书于谦,王文。 而当时的锦衣卫镇府使安大人原本并不会收到牵连,可偏偏当时权势滔天的石亨有一个侄子看上了安大人的结发之妻云漓。 于是他被于谦保荐的旧事再次被扯了出来,安大人自知命不可保,只得在当时指挥使的协助下,先让全家老幼乘夜色乔装远走,自己则留下赴死。希望可以用自己一条命换的朝廷对起家人的宽恕。 云漓知晓后死活不从,安大人无奈之下,只得将其击昏后送上了马车,并留下了遗书。 可不曾想,安大人殒命之后,石亨的侄子色欲熏心,派人一路追赶云漓。 多亏了家仆院工拼死护主,才保下了云漓和她的儿子。最后穷途末路之际,云漓带着剩下的十多人躲进了大山之中,不想竟偶遇仙人,之后她便在仙人的指引下,找到了这处福地定居了下来。 按照安大人的遗愿,如果她们如果活下来,便要更名换姓,于是云漓遵从夫命改安为沐姓。 可云漓只改了儿子的姓,自己却并未从安夫人变为沐夫人。 云漓有德且聪慧,在山中生灵的帮助下一点一点的建立起这世外桃源,众人感怀,便用了她的名字来命名。 不少外来者误闯进来都不愿离去,云漓便择有德之人留下。渐渐的定居的人数也越来越多。 生活安逸下来后,云漓却十分思念安大人,相传她时常于深夜坐于南山望月思夫。 虽然有许多青年才俊慕名前来想要与之凤凰同飞,却都被她婉拒。 最后相传云漓活了九十六岁才离开人世,足足为安大人守德七十年。 云漓村民为了纪念她,便立了这牌楼以表贞洁有德,之后女人守贞也成了云漓的传统之一。沐婉荷说完了这段往事,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光听这个故事,倒是有几分玄幻浪漫色彩。但贞洁牌坊这东西在我眼中终究还是封建的余孽。 “进村吧。“沐婉荷又仰头看了一眼牌坊,便领头往村子里走去。 进村之后,气氛明显就有点不对了。我原本以为在这仙境福地住的自然也应该是超凡脱俗之人。可一路上遇到的男女老少早已经换上了花花绿绿的外界衣物,与这古色古香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不过最重要的是每个看到沐婉荷的人都没有和我们打招呼,大家的脸色全是死一般的阴沉,互相之间窃窃私语,指指点点,偶有小孩子看到外人,笑着想要跑过来,都会瞬间被父母抱走。 我们就像是两个瘟疫的传染源,不管走到哪都只能收货到厌恶二字。 沐婉荷不自觉的就低下了头,看着脚尖只是一个劲的往里走,鉴于他们这种态度,我从心底开始生出一股不悦和不安。 跟着沐婉荷快速的往上走了十多分钟,终于在快接近南部村顶处的一幢木楼前停了下来,这栋二层木楼飞檐重拱,碧瓦朱甍,看着年代感十足,即使在这村中也是数一数二的精致。这要是放在古代,住在这里的人怎么也算是达官显贵吧。 沐婉荷站在木门前,仰头打量着整座屋子,眼神迷离,山风吹起她的发梢和裙摆,带着她的思绪不知去往了何处。 “沐婉荷,我真没想到你居然还敢回来。“ 我和沐婉荷的注意力瞬间被这个熟悉的声音和惊讶的语气扯了回来,而沐婉荷更是如同雷击。 我想都没想转身的同时就挡在了沐婉荷的身前,看着来人。 “罗素菲,你还真是阴魂不散。老是这么纠缠有意思么?“ 罗素菲穿着一身浅蓝色的套裙叉着手站在坡下,很快就收起了惊讶的神色,转而笑的如同邪魅。 “白风远,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这里也是我家,你们能返乡探亲,难道我不能么。更何况,在这里我可要比你身后那位受欢迎多了。“ 我刚想说话,沐婉荷却在身后扯了扯我的衬衣,拉着我推开了木门。 就在我们进门的那一刻,罗素菲的声音又从远处传来。 “沐婉荷,希望等你那可笑的伪装被撕破之后,你这宝贝儿子还能这么护着你。“ 沐婉荷转过身重重的合上了门,呼吸止不住的急促。 “妈,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们去看你舅舅吧。“ 沐婉荷温柔的笑着,尽力掩饰眼角的苦涩。她优雅的抬手整理好仪容,接着转身帮我折好衣领和袖口,深吸了两口气后终于毫无底气的呼唤到。 “哥,嫂子,我回来了。“ 敢喊完,侧屋的门就开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农妇端着一个药筐走了出来。衣着上只能用朴素二字来形容,但面容倒算是清秀。这一方土地的确算得上养人。 她的眉头快速的皱了一下,随后就散开了。只是说话的声音有些低沉。 “回来了啊,进来吧。“语气毫无感情,既无久别重逢的欣喜也无亲人相会的温情。彷佛踏进他们家门的是两个陌生人一般。 “嫂子好,我哥呢。“沐婉荷双手紧紧握着包袋,不住的摩擦着,略带尴尬的打着招呼。 “在里屋呢,进来吧。“舅妈领着我们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我一眼。 “这是……长生?“我一愣,这还是我第一次听见这么个称呼。转头看了眼沐婉荷,她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时间真快,都长这么大了。“舅妈敷衍的说了一句,可脸上连敷衍的笑容都没露出来。 进了正门是一个宽广的堂屋,最里面供奉着几座排位。墙上则挂着一副画,上面是一个仙风道骨的老人,手里握着一支草药。 屋内的摆设都是很有年代感的实木家具,八仙桌,官帽椅。案台上袅袅升起的香烟因我二人进入带进的阵风,短暂的失去的形态。 我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而沐婉荷则是一语不发,跟着舅妈一直走到里屋。 刚进门就看见屋内的大床上躺着一个中年男人。男人脸庞消瘦,泛着病态的苍白,呼吸无力而沉重,但依旧能看出他曾经俊俏的面容。 四周的家具摆设依旧是年代深远,屋梁上悬下许多纸包,一个个像是催命的风铃。最里端有个书架,上面则摆了不少线装的书籍。 从进了这栋屋子开始,我感觉自己彷佛就穿越到了另一个朝代。 沐婉荷却无暇顾及其他,只是丢下手里的东西,赶忙跑到床前,一把握住男子的手,声音顿时哽咽。 “哥,你这是怎么了!“ 沐叶秋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费力的撑坐起来。 “小婉,这么多年,哥终于又见到你了。我撑着没走,就是等着见你一面,这么多年,你真的是一点没变,还是这么漂亮。看来你终是过得不错,真好!“ 沐婉荷亦如少女,跪在床前,嚎啕大哭。 “哥……好好的,你怎么突然这样了。“ “生老病死,物理常情,别哭了,让哥好好看看你。“沐叶秋的声线虽然孱弱,却有着和沐婉荷一样的温柔。 舅妈在一旁低头叹了口气,转身就出去了。 沐婉荷抬起头,顾不得擦拭泪珠, “哥,你到底得了什么病,我带你去城里,去大医院看,一定能看好的,小婉现在有钱,我带你离开这里。“ 沐叶秋依旧含着淡淡的微笑,伸手抹去沐婉荷脸上的泪珠。缓缓摇了摇头,随后抬眼看着天花板。 “你忘了哥是干什么的了。釜沸脉已现,大限将至,再无回天之术了。“ “那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了,医者难自医。你为什么拖到现在……“ 我很久没见沐婉荷哭的如此伤心。她的情绪一直和我牵扯在一起,可此时我却只能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舅舅并没有回答,只是转过头看着我,眼神逐渐泛起光亮。 “你是长生?“ 沐婉荷闻声匆匆擦了把眼泪,转身把我拉了过来,和她一起跪于床前。 “是,他是长生。“ 虽然完全搞不清楚这个称呼是哪来的。但我还是很配合的喊了一声“舅舅“。 “好啊,已经长这么大了,真是一表人才,眉宇之间都是英气,来,把手伸过来。“ 我看了沐婉荷一眼,随后便顺从的把手伸到沐叶秋面前。沐叶秋伸出双指,搭于我的脉间,微微闭起了双眼。 过了片刻,他笑着拍拍我的手腕,虽然说话已经气若游丝,但却透着一股欣喜。 “从容缓和,应指有力,不浮不沉,不迟不数,不细不洪。外体强健,精气十足。好啊,好!“ “哥,我们去大医院看看吧,小婉求你了,你不能躺在这里等死啊。现在的医院水平已经很高了,去了肯定有希望的。“沐婉荷依旧在努力想要说服沐叶秋。 “小婉,我的身体我自己再清楚不过了,这一切都是命。你以为你哥就一直待在这村里么。其实病状初现时,我就出去看过了。我这病无药可医。别再白费功夫了。“ 沐叶秋说完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抬眼扫了一圈。 “对了,俊和呢?他没陪你一起回来?“ “我们三年前就分开了。他也已经成了家,现如今,只有我和长生两人生活。“沐婉荷似乎是早就想到了他会问这一点,没有丝毫隐瞒的意思。 沐叶秋的眉头轻轻拧了起来,“怎么会这样,难道是……“ “嗯,他都知道了,和所有人一样,他不愿信我。“沐婉荷说的轻描淡写,可只有我知道,这其中蕴藏了多少的心酸和痛苦。 沐叶秋轻轻拍了拍沐婉荷的肩膀。 “别这么说,哥一直都是相信你的。可当年哥没用,保护不了你,对不起,小婉。“ “哥,你千万别这么说,你已经尽力了,那不是你能凭一己之力就能扭转的局面,何况那时候我们都还只是孩子。对了,你侄子可有出息了,这次高考全省第二名呢。“ 沐叶秋欣慰的点点头,脸上止不住的笑意。 “上天是公平的,也总该给你一个好儿子。长生,你可要好好照顾你的妈妈,她这辈子太不容易了。想当初一个十六岁的女孩身怀六甲,她经历的苦难是你远不能想象的。“ 沐叶秋话音刚落,沐婉荷大惊失色,连忙喊了一声,“哥!“ 我匆匆点头之后也回过了神,诧异的看着沐婉荷。沐婉荷脸颊微红慌忙岔开话题。 “哥,就别再提这些陈年旧事,都过去了。“ “旧事可以不提,但话我还是要说。“沐叶秋的态度很是坚决,他把目光移到我的脸上,眼神里全是期盼和托付。 “长生,你要记住,我死以后,这世上真正关心爱护你母亲的人就只剩下你一个。母子相依为命,多有不易,你要尽全力守好她,她本是世上最好的女子,却受命途所累。切勿再让你母亲受到伤害。“ 我没有回答,只是非常郑重的点了点头。 “小婉,这么多年,两次回来,都让你经历这生死离别,你别怪哥残忍。只是我不见你这一面,去也不能瞑目。如你所说,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你千万不要深陷其中。等我去了以后,这地方你也就别再回来了。人心险恶,你要好好善待自己。“ 沐婉荷已然到了伤心处,抓着沐叶秋的手泣不成声。 两人断断续续,聊了很久,但都很自觉的避开了过去的事。我安静的待在一遍听着。对这个家族也总算是有了大体的了解。 沐家是个行医世家,行医的历史传承往上可以追溯到清朝顺治年间。而且沐家每一代当家都对医学极有天赋,根据当地的环境创下了许多偏方,可算是造福了一方百姓。到了建国之后,信息流通越来越顺畅,许多临村甚至更远的地方都有人慕名而来求医问药。 在云漓,沐家的地位是极其崇高的。可如今家道中落,到了沐叶秋这一辈,却没了后代。也就是说,沐叶秋如果一去,沐家几百年的传承即将无以为续。 可沐叶秋对此似乎并没有太多的伤感。他的话里行间除了对沐婉荷的不舍与内疚,就只剩下一股轻松。 到了傍晚时分,沐叶秋已经有些疲倦,于是沐婉荷便带着我离开了里屋。 我跟着她踩着吱嘎作响的木楼梯上了二楼。在走廊的最里面有一扇红木门,门后就是沐婉荷曾经生活了十七年之久的闺房。 推门而入,并没有想象中的久无人居住的样子,反而打扫的很干净。 沐婉荷走到里侧的一张竹床坐下,抬头一点一滴的环视的房间的点点滴滴。 我安静坐在她的身边,没有打扰她追忆过往的思绪。 房间不算大,但家居摆设一应俱全,我彷佛能看到豆蔻年华的沐家小姐,坐在木蹋上对着镜台整理头发,或者站在隔柜后把玩那些不算精致的瓷器小摆件。或者守着宽大的后窗,手握一只山花,看着远处的重峦叠嶂。 虽然沐婉荷对自己的过去闭口不提,我却不由自主的生出了好奇,想要了解更多她幼时的岁月,在这与世封闭的桃源,她是怎样一天天出落成如此的动人模样。 “风远,妈妈有点累了,隔壁是客房,你今晚就睡在那边吧。“沐婉荷望着案台上一个青花瓷的花瓶发呆,缓缓吐出了一句。 我本想劝她几句,可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好。“我答应着,拿起自己的背包出了门。看样子今晚大家都没有什么胃口吃饭。不过倒也没人来喊我们吃饭,想来舅妈也是碍于舅舅的面子,可心底估计还是对我们无甚好感。 进了隔壁的客房后,我丢掉东西就上了床,摒弃一切杂念开始睡觉。 今天接受了太多的信息,其中有不少碎片我都能拼接起来,整理成一个不太美好的故事,可我不想那么做。我甚至想先沐婉荷一步,把这一切都忘个干净。 毕竟在遥远的市里,我和她还有一段崭新的开始。既然过去不美好,那还何必记住。 不多会儿,就明显感觉到外面的光线逐渐黯淡了下来。山里到了晚上还隐隐有些凉意。我一把扯过旁边的被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坦然的进入了梦乡。 因为一直是浅眠,不知睡了多久,就觉得怀间一阵凉风袭入,还未待我睁开眼,一个更凉的躯体满满当当的塞进了我的怀里。 只是那发间的清香已经确定了来人的身份。 我睁开眼,伸过手去把被子重新整理好,然后环着她又往怀中紧了几分。 “妈,你怎么了,身上这么凉。“ “风远,我害怕,我哥就要死了,我却救不了他。“沐婉荷轻声呢喃着,像是失去了雨露滋润的花朵,开完这一季就要花落归泥一般。 我很想安慰她几句,可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我这位舅舅,完全摸不到头绪。 而沐婉荷却一甩之前的沉默。 “我真的好害怕,真正对我好的人一个个都离开了,我感到好孤独,他们真的都是我害死的么。真的都是因为我,沐家才会变成这个样子么?“ 我听完这话,惊讶的抓紧了她的肩膀。 “你怎么会这么想,舅舅是因为生病,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这么多年没回来,沐家的兴落又与你有什么关系。“ 沐婉荷用力把头埋入我的臂弯,把心里的苦涩全都吐了出来。 “他们说我命格犯擎羊入地劫星,大凶之人,克六亲,多是非。是家里的灾星。风远,我会不会也害了你啊,我是不是根本就不应该活着。“ 我抬手顺着她的发顶一缕缕的轻揉而下直到背心,细声慢语的说道:“说实话,这些东西我是不信的。如果非要按命理来说,那每个人的命途都是既定的,无所谓克与不克。把自己的不顺遂归咎到他人的身上,本就是懦弱和愚蠢的表现。“ 待我说完,沐婉荷却没有出声,于是我又补充道。 “如果你真的要相信这个,那你就更应该好好待在我的身边了。“ “为什么?“沐婉荷微微抬起头,黑暗中,我只能看见她脸庞模糊的轮廓,可那不断喷洒在我脸颊上急促和温暖的热气却在告诉我她有多期待我的回答。 “师傅很早就给我算过命,他说我命带天德天乙,正印星旺,不刑不克,命硬的很,无论遇到什么危难,都能逢凶化吉。“ “真的么?“沐婉荷急切的反问道,想要得到我的确认。 “这我骗你干嘛,所以就算你真的灾星,对我也不会有什么影响的。更何况,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大吉之星。是我生命的里阳光。所以我会一直待在你的身边,除非……“ 原本我的话已经结束了,可突然想到我对沐婉荷目前已然变质的感情,话里还是忍不住留了余地。 沐婉荷立刻急了起来, “除非什么……“ “除非有一天你不再需要我了。“我本不想把话说的这么矫情,可我却又实在找不到别的措辞。 “你是我的儿子,是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的亲人,我怎么可能会不需要你。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有一天我会伤害到你。“ 说完后,我们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我的思绪已经完全成了一团理不清的毛线团。 我甚至不能确定,刚刚的对话是属于母子正常的范畴里么。 “舅舅说了,让你不要陷在过去的事里,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其实你一直都没走出来,你还是被那些不好的事情纠缠折磨着。你不能这样下去了。“ 沐婉荷没有回答,但我知道她还清醒着。 “妈,其实你比任何女人都要坚强和勇敢。你害怕,无非是怕我知道以后会变得和其他人一样。说到底,你的恐惧还是源于对我的不够信任。“ “不是的,只是……是我……“ “如果不是就告诉我,不管是什么事,两个人一起承受总比一个人好,最少我也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你。你的故作相安无事只会让我心里更加难受。就现在,妈,把一切都说出来吧。“ 我第一次稍有强硬的打断了她的话,已经成年的我,因为对沐婉荷已然变质的感情,在心底让我更加急切的想成为她的依靠。 沐婉荷轻轻呼了一口气,随后放低了声线。 “只是现在,不要叫我妈,我真的无法以一个母亲的身份对你说出这些事,这太羞耻了。“ 在看到这村里的一切后,我就明白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的沐婉荷一定会受到某种来自传统的束缚。所以我必须给她制造一个相对轻松的叙述环境。 “好。现在我不是你的儿子,只是你的一个朋友,说吧,婉荷。“ 她轻轻惊叹了一声,可能惊讶于为何我能如此自然的说出她的名字,殊不知,我在心头不知道念了这个名字有多少次。 但她并没有反驳和阻止。 “我不知道该从哪说起,感觉头脑有点乱。“ 我侧过身,伸手轻抚她的背脊, “从哪都可以,先挑轻的说,不然你也可以继续上次没说完的话题。“ 沐婉荷深深吸了口气,尽可能平稳的开了口。 “白俊和是白家寨人,算是当地比较大的一个村子。他妈妈得了病,白俊和听人介绍,找到了云漓沐家。那时,因为某些难以启齿的原因,我的父母亲为了救我需要把我嫁出去。而白俊和看起来老实可靠,于是成了他们的首选。所以我就理所当然的嫁给了他。“ “你也同意了?“我反问到。突然就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这种事原本就很难让人接受。 “那时候的我根本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如果不嫁给他,那就只能去地狱。可他的家族里也是极其传统的。而我当时……已经……已经……“ 沐婉荷已经了许久却再也说不下去,我的心里狠狠痛了一下,但还是风轻云淡的打断她。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继续说吧。“ “嗯,后来的事我也是事后才知道,洞房那天,我害怕的要死。躺在床上直发抖。我妈妈心疼我,给我灌了点药酒。然后又用薄纱蒙住了我的脸。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身上一丝不挂,白俊和也已经在我身边睡着了。那一夜我再没睡着,眼泪根本止不住,一直流到眼睛发疼。我差点以为自己就要瞎了。“ 听到这里,我的心已经被揪成了一团,咬死了下唇。那种无法改变一切,只能默默承受的无助让我甚至没了再听下去的勇气。 我开始思考让沐婉荷亲口叙述如此残忍的过去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但脓疮总是要挤出来的,不然即使外面用再好的药也是于事无补。 “那他没有怀疑?“ “我妈妈趁我睡着后,用鸡肠灌了鸡血塞到了……我的……下面,所以就这么蒙混过去了。“沐婉荷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几乎是嗓子眼里挤出来的声音。 我惊讶的差点坐起身来,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操作, “还能这么做?“ “是啊,据说是古时候传下来的法子,当时的我完全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只能仍人摆布。从那时开始,我对那种事发自内心的恐惧。可没曾想,只那一次,我就怀上了孩子。“ “所以那时候你生下我时才十六岁?“我突然想起舅舅口误提起的事。 沐婉荷无奈的哀叹着, “是啊。当时我自己不过还是个孩子,却已经成了一个母亲。一开始,我真的很害怕,害怕见到任何人,甚至是你。怀孕那些日子,我因为情绪的原因,吃的很少,睡眠质量也很差。结果导致不到八个月你就早产了,生下来才2斤多一点,皮包骨头,简直是九死一生。也亏了你外公想尽办法才保住你一条命。“ 沐婉荷慢慢进入了状态,说话的情绪逐渐稳定,缓缓的道出那些心酸的岁月。 “我自己本身也是营养不良,根本就没有奶水。说起来,从那时候起我就没怎么尽好母亲的责任。虽然我打心眼里恐惧有了孩子这件事。可你却总喜欢待在我的身边,不知道是不是闻到我身上的味,你外婆只要一把你抱远,你就会哭闹不休。后来喂了一阵子的羊奶,你才慢慢长成一个漂亮的娃娃样,可身体还是很弱,时常会生病。这辈子,妈妈是真的欠你的。“ 我也有些惊讶,我怎么也想象不到如今身强体壮的我小时候居然是个柔弱不堪的病秧子。 “别这么说,你看我现在不是长的挺好的。“ “是啊,也亏了你现在这么出色,不然我不知道要内疚多久,说起来,虽然你那时候又小又弱,可还是在保护妈妈。“沐婉荷的语气越来越温柔,原本紧绷的身体也越发放松。 “怎么说?“我顺着她的话问道。 “你一岁多的时候,我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了。你爸爸带着我们一起去了小镇。他那时候正当年,而且自打结婚之后,他就没机会碰过我。我心里清楚,他是在忍着,可我却始终过不了心里那一关,一到晚上我都会害怕的发抖。说来也奇怪,每当他想捣鼓点事时,你就会开始大哭大闹,我就赶紧借机抱着你去隔壁睡。你爸爸这些年碰我的次数真的是屈指可数,也是难为他了。“ “所以我猜,我爸和曼文的事,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沐婉荷如此冰雪聪明,我爸那样粗线条的人几乎不可能瞒的住她。 “是啊,说句心里话,当时知道这件事时,我根本没有一点悲伤的感觉,反而觉得松了口气。之后把你找了回来,你却不肯理我的时候才是真的伤心,小时候和我那么亲近的儿子,居然会那么对我,即使现在想想,心里都觉得难受。你不知道,你当时的样子可真是坏透了。你怎么能对你的妈妈这么残忍呀!“ 沐婉荷从来没有因为这事对我生过气,可今天不知道是不是说到了伤心处,语气的埋怨味十足。我甚至有了一种她又想要咬我的预感。可这种埋怨却让我觉得越发的亲近,将我小心翼翼隐藏于内心深处的浓浓爱意猛一下揭了开来。 我用脑袋顶住她的额头,带着一丝歉意说道。 “对不起,那时候我还太年轻,还不知道该怎么去爱你。“话刚出口,我就慌了神,这到位的情绪居然让我不知不觉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正当我想找话来找补的时候,沐婉荷却先调皮的开了口,“又用书里的话来哄我,我看过这本《小王子》,你是把我当作你养的玫瑰花么。“ 在这漆黑的夜里,温香软玉已然入怀,四下安静的连虫鸣声都没有,我听着自己的心跳擅自踩上油门,迅速的加速起来。恍惚之间,之前所有的克制和忍耐全都抛之脑后。 她是我的玫瑰花,那我是可以吻她的吧。迷离的思绪下,动作僵硬却无所畏惧。沐婉荷灼热的气息越来越近,将我旺盛的荷尔蒙点成了怒焰焚天的山火。 可她此时突如其来的安静更是让一切都朝着预想中的情状发展下去。 只差几个毫米,甚至几个微米,我就能再次触碰到那饱满甜美的香唇。 可此时楼下突然传来了一阵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沐婉荷整个人立刻就从被子里弹了起来。我心里也咯噔一声,估摸是沐叶秋可能出事了。沐婉荷跳下床飞快的冲下楼去,连一声招呼都没来的及打。 我晃了晃脑袋,把自己从刚刚的迷情中拉扯出来,也赶紧跟了上去。下楼的那短暂时间,我却想了很多。 如果刚刚不是被人打断了,我和沐婉荷会怎样呢,她是会沦陷于和我的唇齿相交,还是会愤尔怒扇我一巴掌。 白风远,你简直是在玩火。我狠狠的自责了一句,然后再次把脑中那已经松了的发条重新上紧弦。 进了里屋时,两个女人已经围着沐叶秋哭成了一团。沐叶秋身前的被子上则是一大团乌黑的血迹,空气里弥漫着中药和血腥混杂的绝望味道。 “哥……你怎么样了,你别离开小婉啊,我求你了……求你了……“ 沐婉荷用自己的衣袖拼命擦拭着沐叶秋唇边的血迹,可没等擦完,新的黑血又不住的渗了出来。 沐叶秋两只手被自己的妻子和妹妹紧紧握着,将死之际的他嘴角却挂着一丝浅笑。 他先是微微转头看向妻子。 “小楠……这辈子是我对不起你……你还年轻,等我死后,你就离开这里…………重新找个人……“ 舅妈泣不成声的用手掌捂住他的嘴,拼命的摇头不让他再继续说下去。 沐叶秋深情的看着妻子,眼角终于还是落下泪来。他把视线先移向了站在床尾的我,呼吸运气,眼神里依旧是期盼。 我没等他开口,“舅舅,你别说了,你的意思我都明白,我向你保证,只要有我在,没有人会伤害我妈妈。“ 沐叶秋微微颔首,又看向沐婉荷。 “小婉……“ “哥,你别说话了,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我们现在就走。“沐婉荷站起身,想要把沐叶秋拉起来。 “小婉……你别这样,乖……听哥的话。“沐叶秋有些着急,呼吸一乱,又一口黑血喷了出来。 “哥……哥……我知道了,我不动,我听你的话,你好好的,你不能有事。“ 此时的沐婉荷完全已经陷入了半崩溃的状态,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小婉……以后不要再……再回来了……忘了……云漓,好好的活下去……照顾好自己,还有你……你的……儿子……他……他以后……“ “哥,我知道了,长生以后怎么了?“ 沐叶秋死死盯着沐婉荷,似乎是欲言又止。沉寂了片刻,他缓缓闭起双眼,用尽最后的力气由唇齿间冒出一句话。 “下辈子,我还做你的哥……“ “哥!“ “叶秋!“ —— 我仔细思考了下我这十多年的人生,只觉得自己活的是稀里糊涂。莫名其妙的出生,莫名其妙的被父亲卖了,莫名其妙的爱上自己的母亲。 成年了莫名其妙的又多出了个舅舅,结果这个舅舅却只见了一面,不到几个小时,就离开了人世。 沐叶秋死后,棺木遗体在院中陈列了三日。几乎全村的男女老少都来悼念。每一个人都是悲怆万分,可见我这位舅舅在村里的声望是相当高的。 可于此强烈对比的则是三日来一直坐在角落发呆的沐婉荷。自打沐叶秋咽气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彷佛丢掉了灵魂,只剩下了一具躯壳。 三日来,她几乎没吃什么东西,也没说过一句话。一到白天她就坐在角落看着遗照发呆,到了晚上我把她扶到床上,她也像是具玩偶一般,睁着无神的大眼睛看着天花板。 那些来悼念的村民,看到沐婉荷时,眼色里几乎清一色的都是愤恨和怨怒。我完全不能理解,舅舅死了,他们为什么要把怨气洒在沐婉荷身上。 虽然对他们的表现十分的不悦,可眼下还在办丧事,我也不能发作。何况此时沐婉荷的状态已经够让我伤神了。 我原本以为等舅舅入土,我们离开后,事情会恢复原样。可第四日出殡那天,情况越发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而去。 沐叶秋是没有孩子的,按理说,打幡抱着灵位走在送葬队伍最前面的人应该是我这个亲侄子。 可全村人彷佛根本没看见我和沐婉荷一般,在村里不知道谁家挑了一个小孩来打幡。 反正我也没打算继承财产什么的,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扶着沐婉荷就往送葬队伍里走。 可不曾想,刚刚靠近队伍,几个壮实的村民就把我们俩拦住了。 “你们滚远点,这里不欢迎你们。“ 我的火腾一下就冒了起来, “你说什么呢,那躺的是我舅舅!我们给他送行,还需要你们同意!“ 我这边一吵,队伍就停了下来,一时间,好几个村民围了上来,每一个都是凶神恶煞的嘴脸。 “今天这是村里的大事,我们不想节外生枝,识相的趁早滚,你们根本不配给沐先生送行。让你们在灵堂坐三天已经是我们最大的宽容了。“ 我手顷刻间攥成了拳,刚想上前,就被沐婉荷两只冰凉的小手握紧了,她抬着哭肿的双眸盯着我摇了摇头,一时间百炼钢化成了绕指柔。 村民看我们没有再多说什么,哼了一声,散进了队伍里。 等大部队渐渐走开了一段,沐婉荷才拉着我缓缓的跟上。 “妈,他们根本蛮不讲理,我们为什么非要受这气啊。“ 虽说怒气暂时被压了下来,但我心里还是过不去这坎,沐婉荷是我的心尖肉,让她受这种委屈简直比杀了我还难受。 “和他们说不通的,老百姓有时候是最愚蠢的。况且今天是你舅舅的大事,我不想让他走的不安宁,我们就远远的送他吧。“ 我心疼的握紧她的手,带着她一步步的往山上走去。听着前面的吹吹打打,哭哭啼啼,彷佛又旁观了一出人间闹剧。 送葬的路途远比我想象中远的多,大约走了一个小时才到山顶,视野豁然开朗之际,心情也顺畅了几分。 两座大山之间居然被一道石岭作桥连在了一起,看着蜿蜒如长蛇的送葬队伍,我们手牵手踏上了两米见宽的石岭往另一边的山顶走去。 等到了另一边,扑面而来的便是两棵弯腰而下的迎客松,像是门神一般拦在左右两侧。不远的高处有一个年代久远的神庙。神庙前面低洼一点的地方则是一处修缮完好的古楼。 送葬的大部队正在古楼前休整,而刚刚过桥的我们则又被人给拦了下来。 几个年轻人看着我们刚想发作,却被一个年纪稍长的老者拦住了,他缓步走到我们面前,叹了口气,对沐婉荷说道, “差不多了,你们回去吧。你也知道他们都憋着怒气,就别再为难我了。“ “执事,我只想看我哥哥入土为安,远远看着就行,您能开开恩么。那毕竟是我的亲哥啊,我求你了。“沐婉荷低三下四的语气让我如芒刺在背。如果眼神能杀人,这里早就是一片血海。 “前面就是祠堂,后面是神坛,你应该明白,这是我们云漓祖先待的地方,我们怎么可能让你过去呢。孩子,听我一句,回去吧,不然一会闹起来,不好收场啊,走吧。“ 这位村里的执事已经算是这伙人里态度最好的一个了。沐婉荷还是在不住的哀求他,最后竟然打算下跪。 我一手挽着她的胳膊,死活不让她跪下。开什么玩笑,我的母亲怎么可能给这些不明事理的混蛋下跪。 “老人家,我就不明白,我和我妈可是沐叶秋的至亲,他归天之际,为什么我们反而没资格送他。难道他在天之灵反而希望最后见的都是外人。如果真是如此,那我舅舅又何苦最后时刻把我们叫回来。“ 执事还没开口,一个粗重的男音猛然从他身后压了过来。 “因为你妈是个婊子,是个灾星,是个不要脸的贱货,而你就是个孽种!“ 听到这话我瞬间头皮发麻,一挥拳狠狠砸在一片的松树上,树干轻轻晃动,震下几片落叶。虽然粗糙的树干磨破了我的手背,可此时的我却一点不觉得疼。 “舅舅对不住了,这帮畜生欺人太甚。“我对着远处的棺木高喊道,随后风一般越过执事,抬脚狠狠踹在那个口中喷粪的家伙胸口上。 一切发生的太快,他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下,整个人就直接飞了出去。 我用脚尖挑起地上的抬棍,横在手里,棍梢对准众人。 “你们这帮王八蛋,真当我们是好欺负的。“ 人群顷刻间就乱了起来,年轻人纷纷抄起家伙,围成了一个半圆。 “真是什么人生什么种,这畜生崽子比她妈还是个祸害。“ “是啊,是啊,祖先重地还能轮到他这么撒野,今天非把他的腿给打折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叫嚣着,像是在看两只待宰的羔羊。 我抬棍横扫了两下, “不要命的就上,别跟个娘么似得在那里放屁,一帮子怂货。“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民众,他们挥舞着手里的家伙都冲了上来。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我的齐眉棍远比我的拳脚功夫强的多。 我一边依托地形,护住身后的沐婉荷,一边应战,人多势众,为了节省体力,我专打脚踝,脚面和腿弯,一番恶战下来,我除了后背和右手挨了两下,基本没受什么大伤。 可对面已经躺下七八个了。只要被我砸到一下,就别想再站起来。这下,对面再不敢轻举妄动,我的注意力也得到稍许松懈。 原本我所有的神经都放在面前暴徒的身上,根本没注意到身后的沐婉荷抱着我,喊得嗓子都哑了。 “风远,别打了……别打了……你们不许打我儿子,你们不许打他……“ “妈,你放心,我没事,有我在,谁也别想欺负你。“ 我大口喘着粗气,扭动了下受伤手臂。 “风远,对不起,都是妈妈的错。“我拦着身后的沐婉荷,硬是不让她露头。 “别说胡话,你没错,是他妈这个世界错了!“我带着几分凶狠看着余下的众人。现在的我根本无所顾忌,因为他们刚刚的所作所为已经给了我不顾一切的理由。 “够了!“这时,另一个年迈却底气十足的女声从后方传来,话音刚落,人群自然的左右分道,让出了一条路。一个鹤发老媪拄着拐杖慢慢上前。 “沐婉荷,你就这么纵子为祸么。难道你真是天上的煞星?专为祸害我云漓而来的?“ 老媪一说话,众人立刻都收了声。 我放下棍子竖在身旁,不屑的看着她。 “少在那倚老卖老,净说些没用的。里面躺的是我们的亲人,凭什么我们不能送他最后一程,自古到今也没这个道理。这些天你们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我也就忍了,但今天就是你们自找的。“ “我看你倒是个孝子,可你这么做只会让你的母亲罪孽更加深重。你问凭什么,好,那我就告诉你,就凭你身后的女人犯下了不知廉耻的天大罪过。只要我们活着,就绝不可能让她玷污云漓的祖地!“ 沐婉荷突然就慌了起来,她颤抖的扯着我的衣摆,结结巴巴的小声念叨着。 “风远,我们走吧,离开这里。哥哥会原谅我的。走吧,我们走吧!“ 可我现在已经有点骑虎难下的意思,刚刚气势汹汹的打伤了那么多人和他们理论,难道现在就灰溜溜的走人? 我在人群中扫了一眼,突然发现了一直站在角落中的罗素菲。她的表情似乎从没有像今天这么愉悦过,虽然没有露出笑容,但飞起的眉头和眼角简直就在像我示威一样。 她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张开嘴吐出两个字的口型。“报应!“ 我握棍的手掌又收紧了几分。 “你是不是还不知道,你妈是个什么货色。“僵持了片刻后,一个中年妇女率先开了口,说完后看为首的老媪没有制止,立刻来了精神。 “咱们云漓这么多年,都是各个村里尊祖守德的典范。也就是沐婉荷这个女人,败坏门风,居然跟自己的叔父通奸乱伦,毁了我们云漓几百年的清誉不说,还玷污了这一片净土。自打这丑事出了之后,你们沐家乃至整个村都被她给毁了。“ 话音刚落,沐婉荷原本牵着我的手像是失去了掌控,顷刻间落了下去。 “你他妈放屁,我妈绝对不可能做这种事!“我顾不得身后的沐婉荷,第一时间出口打断了她。 “呵呵,你以为是我们诬陷她么,就在她哥哥的大婚当天,在她哥哥的婚床上,看见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么。那可是她亲哥,她就是这么给她哥哥祝喜的。现在还有脸来送葬。那张床就是被你这个不要脸的贱货玷污了,害的沐先生这辈子都无后。“ “我不信!“虽然我的声音依旧坚定,可心里的震动确实翻江倒海。 “你不信?你当然不信,你不就是他们乱伦生下的孽种。婚后不到八个月就生下你来,这还用明说么。沐婉荷这个女人活着就是祸害!“ 这一声彻底激起了民众的讨伐热情,顿时又有人加入了战局。 “说的不是么,现在想想,沐家三代可都是大好人,济世为怀不知道救了多少人,结果全都毁在这个女人身上。你做了那千刀万剐的恶心事后,沐老太爷就仙逝了,还不是被你给气的。十几年前,你带着这孽种回来,结果沐家大爷没多久就离世了。现如今你又回来,刚转天沐先生就走了。可怜沐家三代,没一个活过六十岁的,沐先生更是没到四十。沐婉荷,怎么死的不是你啊!难道真的是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么!“ “是啊,是啊,这女人真是天大的灾星,硬是克的沐家绝了后!说不定这些年总是山体滑坡就是老天因为这女人在惩罚云漓。“ “真是不知廉耻啊,现如今居然还有脸来送葬,还带着孽种来搅乱灵场,这世道到底是怎么了。“ 一时间,每个人都义愤填膺的七嘴八舌起来。人言可畏,我能一人抵挡众多恶徒,可面对这些悠悠之口,我居然束手无策。 “你们胡说八道,我们回来的时候,我舅舅就已经不行了,和我妈有什么关系。你们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我早就说过,沐婉荷不是什么好女人,算上你,沐家祖孙四代人都被她一个人祸害光了,白风远,你再有出息又怎么样,自你出生起就注定这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听人说,近亲的孩子不是弱智就是天才。你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啊!哈哈!“ 罗素菲清凉的嗓音从人群中穿透了出来,带着胜利后的喜悦与激动一字一句的狠狠砸在我和沐婉荷的心上。 听到这话,我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呼吸频率。我真的是个孽种? 不可能,不可能的,我和父亲做过亲子鉴定。我要相信科学,相信沐婉荷。 “你给我闭嘴,你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 “啧啧啧,别自己骗自己,你已经动摇了。不然你的手为什么一直在颤抖啊。“罗素菲调笑着说完后又抬高了嗓音,像是说给沐婉荷听的。 “沐婉荷,偷来的幸福再美好,也是要还的。你觉得从现在开始,你儿子还会像以前那样相信你,保护你么?你当初就不该把他生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好好的想一想,你伤害了多少人,你再好好想一想,难道最该死的那个不是你么?“ “你给我闭嘴!“我恼羞成怒的咆哮着。 “沐婉荷,你是不是还想害死你的儿子,才肯罢休。灾星!“ 一声断气般的深呼吸从我身后传来,我赶紧转身,一把搂住摇摇欲坠的沐婉荷。 “妈,你怎么了……沐婉荷!你怎么了,你别听她说的,你不是灾星,不是的。“ 沐婉荷低着脑袋,大口喘着气。她的精神是有多坚强,才能在这么多年的折磨中没有变成疯子。 众人不觉而同的停下的叫骂,都盯着我们的方向,我似乎能在心底听见来自四面八方的诅咒声。 “死吧……死吧……最该死的就是你……你活着就是祸害!“ “闭嘴,你们都给我闭嘴!“我转头对着鸦雀无声的众人大声嘶喊着。 此时此刻,在他们的眼里,完全把我当成了疯子。 我忍住手臂的疼痛,把沐婉荷搀了起来。 不过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我都不在乎了,这不仅是我的母亲,也是我唯一的爱人。 “沐婉荷,我们走,我带你走。“正当我打算转身之时,沐婉荷突然从我怀里挣扎了出来,踉踉跄跄的往前挪了几步。 “小菲,这就是你要的是么?让我死,我死了就都结束了是么?“ 沐婉荷抬起头,直视着罗素菲,我站在她的身后,根本看不见她的表情。而对面罗素菲的脸上却有一股惊诧闪过。 “小婉,你应该明白,这和我是不是想要无关,而是你应该死,你早就应该死,很早之前你就应该去死!“一直冷静的罗素菲突然也跟着喊了出来,目光中凶恶也是我前所未见的。 我赶忙上前抓住沐婉荷的胳膊。 “该死的是你,是你们,沐婉荷是这世上最好的女人。你们才是魔鬼,是帮凶!“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嗓子里全是喷薄而出的火气,双眼也被烧得滚烫。 “风远……“沐婉荷站在我身前,突然低声呼唤着,语气温柔的似乎这一切都并没有发生过。 “妈,我在,我们走吧,这些人都是十足的蠢货和混蛋。“ “谢谢你。“ 我愣了一下,心里越发急躁起来。 “妈,你谢我干什么,我是你儿子啊!“ 沐婉荷抬头对我笑了一眼,随后抬起手,指了指不远处祖坟墓地旁的山头。 “看到那个山坡了么?“ 我茫然的随着她所指的方向望了过去。 “在那里,每到春天的时候,坡上就会开满五颜六色的花,那是我小时候最喜欢待的地方。以后如果有机会,替我再去看一眼那满山的花,好不好。“ 我看着不远处那一片翠绿的山坡,下意识的说了声“好“,手指的力量也渐渐的松了。 还未等我回过头来,原本握着沐婉荷胳膊的手掌猛然就空了。我心里一凉,转头望去,沐婉荷已经三步跑到了山崖边。最后回头看了我一眼,那一眼如同万年,里面所包含的深情单纯而浓烈。而嘴角笑意撑起的梨涡则成了这山谷间最动人的唯美剪影。 随后,身着黑裙的她如同一只来自地狱的蝴蝶,纵身一跃,在我的注视下扑向了那万千世界的尽头。 第八章 人的潜能总是会在最关键的时刻得到最大释放,当沐婉荷跑到崖边时,虽然我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她的身上。但身体已经自作主张开始了所有的准备。 当她回头看我的那一刻,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已经明白了。脑海中从被刚刚的混乱到空白直到被眼前这个女人完全占满。 这辈子我从没有跑的这么快过,沐婉荷三步踏过的距离,我脚掌一踩,几乎是一步就跃了过去。肾上腺素作用下的小腿如同通了电,力量充盈的甚至有一丝涨痛。 奔跑而至的同时,原本立在身侧的木棍也被我顺势带起。沐婉荷往上跃起到最高点时,我已经赶到了崖边。过快的速度带来的是更大的惯性,好在我原本就没打算停在此处。 冲出悬崖的一刻,手中的棍子也直冲而去,先我一步穿过沐婉荷的腋下。我卯足了所有的力气夹住棍尾撑住来自棍梢沐婉荷体重的压力。 而我整个人像是脱轨的火车,以势不可挡的速度冲向了摇摇欲坠的爱人。 沐婉荷下落的身体因为木棍的阻挡,短暂的停顿了片刻。可这弥足珍贵的一瞬对我而言已经足够。我松开棍子伸出手一把抓住她黑裙的腰带,用最后一分余力将这个被世俗折磨的支离破碎的女人重新带回了我的怀里。 到此刻,我感觉自己该做的事似乎都已经做完。是啊,她已经在我怀里,生也好,死也罢又有什么关系。我心中满足的欢喜如同赢了整个世界。 这两座山原本就是连在一起,沐婉荷在冲动之下跳的崖,自然不会细细挑选葬身之地。 上天垂怜我们彼此,我们跌落的下方并不是万丈深渊,而是两座山之间的鞍部。 直到我的后背触碰到树木枝叶时,我才恢复了几分神智。人的求生欲望并不需要理智控制。我一手紧紧搂住沐婉荷,另一只手试图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东西。 虽然只是徒劳,但还是多少减缓了我们的坠落速度。伴随着噼里啪啦的树枝压断声后,我的后背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地上。万幸的是,山中多雨,鞍部的土地已经受潮变软。但即使如此,我还是被撞的七荤八素。胃里一阵恶心,嗓子眼里也越来越甜。 正当我想感谢上苍不杀之恩时,身体异样的滑行让我心里又是一凉。原来我落地的地方并不是鞍部中央,而是山侧,湿滑的地面并不能阻碍我们俩伴随着坡度往下滑去。 我一边吐着嘴里腥甜的血沫,挣扎着抬头看了眼下面。这片山坡应该发生过泥石流。眼前可见的是一个长数百米的大斜坡,而斜坡到头是平地还是悬崖我就不得而知了。 我把身体彻底躺平,双腿歪曲,用自己的后背当作滑板,用登山鞋仅有的摩擦力减缓速度。右手则如刚才一样,扑捉着一切能抓的物体。 而我的左臂似乎根本不需要去考虑,它成了我身体唯一被上了锁的部分。坠落也好,滑行也罢,都没松懈一分。 山坡坑坑洼洼,凹凸不平,有裸露的石块,坚硬的草根。我都只能咬着牙用后背接下了。双脚的脚跟深深陷进了泥土中,自上而下划出两道减速的浅沟。 在强烈的意志支撑下,我终于在斜坡的终点,把速度降到了力所能及的最慢。但还是无法避免彻底滑出坡去,事到如今只得听天由命。再次腾空的那一刻,我收回右手,和左手一起把沐婉荷紧紧抱在怀里,尽可能的扬起后脑并闭上了双眼。 心中祈求道,老天爷,你也该上班了。 老天爷很快就给了我回应,因为这次下落的时间非常短促,短到我还没做好准备,后背就着地了。而且这次落地,我并没有感到想象中的疼痛。究其原因,可能是我的后背已经完全麻木了。 在确定我们已经平稳的躺在地上后,我心中那股气也渐渐泄完。 这一次,我真的把自己身体的潜能开发到了极致。 看了眼怀里的沐婉荷,她应该很早就晕了过去。此时就那么坦然恬淡的躺在我的身上,嘴角似乎还在微微扬起。 经过几分钟的努力,我无奈放弃了想要起身的想法。因为此时的我全身上下找不出一块还能动的肌肉。后背失去了所有的触感,就像是垫着一块被水浸湿的棉被。 确认安全后松开的双手,也再没有一丝力量。如同断臂一样倒在身体两侧。 除去身体的完全失控,就连话也说不出来一句,嗓子眼不知道被什么堵的死死的,只够勉强喘气用。 我开始有些害怕,我不会就此全身瘫痪了吧。 不同于小说和电视上演的那样,坠崖或坠楼逃生的人们都会晕死过去。我除了身体“死“了以外,脑袋却是异常的清醒。 不管怎样,我救下了沐婉荷,自己的妈妈,自己的爱人。就像是热血动漫里主角击败强敌重伤倒地后开始思考人生一样。这片刻的安宁也让我再次去梳理我和沐婉荷的种种。 直到现在,我想我已经可以理解她为什么会义无反顾的跳崖寻死。因为她心中的创伤从未真正愈合,这三年的幸福只是一层遮蔽阴影的假象。她只是逃避了三年,却不是解脱。 哥哥的离世以及今天的一切让她长久压抑的痛苦瞬间到了顶点,她傻傻的寻求了最直接也最愚蠢的解脱方式。 她看了人间失格,看了小王子,可能还看了别的什么。可这些书于我而言代表的都是孤独,人性乃至灵魂的孤独。所以她身为一个母亲却总喜欢把自己塞在儿子的怀抱里。 我越来越觉得,我放弃出国,放弃远处的大学是多么正确的决定。沐婉荷太需要关爱和呵护了,这些关爱和呵护必须深刻到触及灵魂才能修补她豕分蛇断的心。 父亲没有做到这一点,才给我了这样的机会,而我除了竭尽所能亦无他法。 那无数个夜晚,她挤进我的被子里寻求慰藉,是不是代表着她也把我当成了一个男人而不是她的儿子。 脑中突然出现的念头着实吓了我一跳,但很快我就制止了这愚蠢的想法,她这辈子的痛苦究其源头可能就是因为他们口中所说的乱伦二字,她又怎么可能对我有别样的想法。 我和沐婉荷像是隔着长风深谷,近不得,退不舍。 看着被树影遮蔽的斑驳天空,我第一次有了迷茫的感觉,以后的路该怎么走,我该怎么面对这个我最亲近也最爱的女人。 “嗯……嗯……“怀中的沐婉荷适时的闷哼了一声,打断了我走进死胡同的思绪。 我只能看着她慢慢从我身上爬起来,却依旧说不出一句话。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糟糕,可我不想让她看见。否则她一定又会胡思乱想。 我缓慢的吸足了一口气,然后用力从嗓子里眼咳出来。这下,嗓子里的异物感总算减轻不少,可紧接而来的却是一大口夹杂污血的唾液。肺部的挤压和抽搐让我终于获得了上半身的控制,休息片刻的手臂也在极度酸痛中恢复了知觉,只是后背还是麻木一片。 我挣扎着在沐婉荷摇晃起身的过程中抬起了上半身。并扭头吐掉了口里的秽物。 这一下几乎要了我的老命,全身疼的像是被搅拌机打过一遍。 “妈……你……没受伤吧。“我用着完全走调的声音拼凑出一句试图让她安心的话来。 沐婉荷攥着小拳头,用力敲了几下脑袋,转而抬眼看着我。眼神自迷离到疑惑最后转至惊骇足足用了十多秒。 “风……风远!“她似乎是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又拼命的摇晃了几下脑袋再次看向我。 “为什么,你为什么,我不是……“在环顾了周围的一切后,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 “你也一起跳下来了?“ 我无力回答,只能轻轻点个头。 “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要是出了事,我该怎么办……你怎么能这样……我怎么办!“沐婉荷突然急切的像是只受惊的小兔子,眉头完全拧到了一起。嘴里如同鬼打墙一般转着圈念叨着。 “那你要是出了事……我该怎么办……你跳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个情况……我有一丝……一丝可能不跳么。“现如今每说一句话与我而言都是莫大的煎熬。但我始终保持面对她,至少我的前半身应该是完整无缺的。 应该是发现了我说话时候的费力和额头不断渗出的冷汗。沐婉荷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凑到我身前。 “风远,你别说了,你怎么样了,哪里受伤了么。“她抬起手顺着我的肩膀而下,慌乱而无序的确认我身体的完整性。 “我没事……就想……喝点水。“我说着话抬眼看向不远处的一条山溪。我想把沐婉荷支开一会儿,看看自己能不能站起来。 沐婉荷顺着我的视线也发现了那条溪流,胡乱的擦着眼泪连忙点头。 “好好,你等我,我去给你弄水来。“说完赶紧爬起身,可刚站起身突然就左摇右晃了两下,把我吓一跳。在我还未开口询问之前,她就已经伸手对我摆了两下。 “妈妈没事,只是稍稍有点晕,你等着我。“她站在原地定了定神,步伐轻盈的往山溪走去。 我这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估计她应该只是有些轻微的脑震荡。 沐婉荷一走,我便鼓足力量想站起来,目前看来后背的伤势最为严重,但骨头应该还算凑合。 果不其然,双腿折起后,腰部稍一用力,就疼的我龇牙咧嘴。而这下的扯动完全复苏了还在麻木中的背部,一股股钻心的剧痛差点让我晕过去。 我咬着牙给自己鼓着劲。不管怎么说,有痛感证明至少不会落下个残疾。 就这样反复努力了许久,直到恢复的点滴力气全部用尽,我也没办法站起身来。 “风远,你怎么了?“沐婉荷匆匆一手捂着水,匆匆跑到身边。 “是不是摔到哪里了,怎么出这么多的汗!“ “我没事。“我依旧咬着牙强撑着。 “水,来先喝点水。“说话间,沐婉荷小心翼翼的捧着一个几片绿叶交叠在一起的“杯子“凑到我的嘴边。她的手可真巧,这叶子做成的杯子还挺好看。 我低头抿了两口,清凉的山泉带着劫后余生的快感湿润了干燥的喉咙也短暂冲淡了全身的痛楚。 “啊!“沐婉荷失声尖叫的同时,后背某处再次传来一阵钻心的疼,让我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而沐婉荷正对看着自己沾满血迹的右手,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原来她在喂我水的同时,右手顺势放在我的背上。 “风远……“她带着浓烈的哭腔侧身探头想要看向我的后背。这一下让我痛的连头都抬不起来,但还是顽强的伸出手探到她的后脑勺,凭着下落的惯性将她的脸带入胸口,低垂下脑袋抵住她的头顶。 气喘吁吁的小声说道,“别看……“ 沐婉荷原来还想挣扎一下,但似乎是想到我现在的状况,转而双手轻轻搭在我的肩上,趴在我的胸口嚎啕大哭。 “都是我不好,我算什么妈妈,总是拖累你,总是让你来保护我,你明明才刚成年,可我却……“ “别……说了……我不爱听……“我用手指轻轻压了下她的后脑勺,止住她的话柄。 刚刚那一瓢清水下去,我总算是恢复了完整的语言能力,虽然每说一句话都感觉要用尽残余的气力。 “今天我们是出不去了……得找地方休息……度过今晚。“说完,我轻轻扶着沐婉荷,借着她双臂的力量,再次尝试站起来。 这一回身体总算给予了响应,可虽然站了起来,但身体重心根本没法控制,一步也走不了。 “风远,你别逞强了。“沐婉荷的声调突然就变的坚毅起来,她举着我的双手转了个身,膝盖弯曲,瞬间把我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她略显单薄的身体上。 “妈……你干嘛……“ “风远,没事,妈妈背你走,等找到了地方你再好好休息。“沐婉荷憋足了一口气,彻底把我背了起来。我一八五的身高可不是闹着玩的。她为了彻底背起我,腰几乎弯到了底。即使如此我双脚离地的那一刻,她还是左右摇晃起来。 “妈……你放我下来……你背不动我的……别………“我的脑袋架在她的肩头,无力抬起。起身的这一下,后背的伤口瞬时被绷紧,话都没办法说完。 沐婉荷双脚左右移动着,找寻着平衡点。 我喘着大气,平复着因剧痛而狂跳不止的心脏,在她耳边小声说道。 “妈……你别这样……听我的……放我下来……你先去出去……找到人再来救我……不然……不然我们俩都出不去。“ 沐婉荷彷佛根本没听见,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印,一步步往前挪。 “妈……我求你了……你先把你自己救下好不好……不然我不是白跳了。“ 我在她耳边费了半天劲好说歹说,可她依旧一言不发,艰难的往前走,急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沐婉荷!你怎么这么犟,你这样天黑下来也走不了多远,万一有……“ “你给我闭嘴!“沐婉荷突然出声压住了我有些焦躁的情绪。她停下脚步,使劲弯腰,把我又往上移了几分。 “我是你妈,我绝对不可能把我儿子一个人留在这荒山野岭的。我就是爬也要带你一起出去。大不了我就和你一起交代在这,我不后悔!“ “可……哎!“她的脾气上来了,就算有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看着崎岖不平的山路和肆意生长的藤蔓植物。我感觉似乎随时我们两都会栽倒在某处,然后再也爬不起来。 可沐婉荷下脚的每一步都稳如磐石,为了支撑我的身体不滑落下去,她的双手玩命扣住我的大腿。 照顾了她三年,我彷佛已经快要忘记了她那令大男人都会汗颜的意志力。 虽然我百般的不情愿,但此时我伏在沐婉荷的身上,闻着她熟悉的体香,身体还是在不知不觉的放松下来,以至于根本不知道何时突然就失去了意识。 可能是太过于虚弱,感觉自己睡着和昏迷差不了多少,完全没有任何潜意识的活动。 嗓间的一股微凉让我的意识有了一丝复苏,六感时不时的也在归位。 我似乎能感觉到自己的嘴唇被一个异常柔软而温热的东西顶开了,紧接着便是一阵清凉沿着舌尖划过口腔顺进喉咙里。 这带着淡甜的滋味应该是水吧。我努力想睁开眼,可只觉得眼皮有千斤重,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眯开一条缝。 入眼可见的一双闪亮清澈的大眼睛,波光粼粼,楚楚动人。眼睛主人的脸庞与我仅仅几寸的距离。似乎是发现了我微睁开的目光,沐婉荷迅速的移开了脑袋,而原本贴于我嘴唇上的温热也随之消失了。 我茫然的看着沐婉荷,大脑的各项处理能力显然还在待机状态。她抬手擦了下嘴,脸颊呈现不自然的桃红,视线也转移到一边。 “你醒了啊,我怕你渴,想给你喂点水,可你又……“ 我刚恢复几分的意志在此时再次消耗殆尽,乏力的既说不出一句话,也无法再撑住眼皮不落下。 这时,耳边传来了宛如催眠一般的轻柔软语。 “风远,睡吧,你需要休息,别怕,妈妈就在这陪着你。睡吧……睡吧……“ 这天籁的温暖语气彻底抽走了我最后一丝神识,沉寂下的前一秒,我脑中还在想,刚刚眼前除了那张动人的脸,还有白花花的一片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再次苏醒时,感觉也仅仅是一瞬间之后的事情。 睁开双眼,等待瞳孔重新聚焦的短暂时刻,身体的各项知觉也终于真正开始作出回应。 耳边传来的是类似火木燃烧的清脆噼啪声,入鼻的是一股潮湿带着几分腐烂的味道,喉咙却并没有昏迷后缺水的干涩。 等双眼完全睁开,视线彻底恢复后,眼前却是一片昏暗,脚边不远处有一小堆火还在燃烧着。四周稍稍观察了一圈,这里应该是个类似山洞的地方,洞口外漆黑一片。不算明亮的火光在提供黯淡照明的同时也隔绝了里外两个世界。 我试着活动了下身体,后背还是感觉有些疼痛,但明显轻了很多,手臂和腿部也可以正常活动和弯曲了。没想到,沐婉荷真的带着我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找到了一丝生机。 可能是为了我的后背伤口能够透气,我是侧身睡的。刚刚脸对着的是洞里的天花板。我活动了下脖子,侧过脸,看向我身旁的方向。 这是?我有点不能相信我眼前的景色,抬手轻揉了下眼睛又仔细看了下。 一时间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天知道为什么我一睡醒,直面的居然是沐婉荷裸露在外坚挺饱满的乳房。 我伸手掐了下自己,想确定是不是还梦里,可事实就是如此。 虽然沐婉荷的乳房我只见过一次,可那视觉冲击早已经深深埋在了心里。这如同水滴的饱满形状,娇小可爱的乳头,还有因为侧睡挤压而呈现出的诱人沟壑无一不在像我证明我所看到的一切。 这什么情况,为什么沐婉荷会裸着。观察了片刻后很快就明白过来。原来她的那条黑色连衣长裙从下摆开始都被她撕了,全部做成了绷带缠在了我的身上。 此时的沐婉荷穿在身上的只剩下两条袖子和偏强能遮到胸部上沿的胸襟,而下身也是光溜溜的只剩下一条内裤,光洁修长的大腿全都露在外面。 可能是我后背伤的面积太大,里里外外被缠的像个木乃伊。感动之余我又有点无奈,就算要包扎也不至于一直撕到胸口吧,而且内衣呢,内衣去哪了。 我低头开始审视自己的上半身,果然,在腹部有一条内衣的带子。我伸手摸向后腰,那两个内衣的罩杯正紧紧的贴在我的腰上,用手捏了捏,里面似乎还有东西。 看来应该是那里的伤最严重了。她的内衣给我绑上倒是紧的很,扯都扯不下来。 不用想,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是滑稽透了。上半身裹的像个粽子,下半身只穿了条平角内裤。还好我喜欢穿比较宽松些的内裤,勉强还能算是个小短裤。 可眼下最重要的是,这世界上最诱惑的身体就这么袒露的横在我面前。 我根本无法控制的视线望向别处,这时我才知道,之前我心里做的那些斗争,那些抵抗,在这美人玉体前是多么的脆弱而不堪一击。 这具身体的主人对我的诱惑实在太大,大到我还没有开始做思想斗争就已经缴械投降了。我颤抖着抬起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腰间,那细腻而柔软的手感带着温热一举击溃了我仅存的意志。自打出现第二性征以来,我的小弟从没像今天这么坚硬过。 从那没有一丝赘肉的纤细腰身开始,我的手指宛如有了意识,轻轻划向腹部,在她小巧肚脐的外围情不自禁的转了一圈后便开始攻城略地般的往上升去。 指尖触碰到胸部下沿的时候,我连呼吸都停住了。目不转睛的盯着手指的动作。 食指顺着乳球的下侧滑倒上方,拇指则轻轻托住了乳基,整个虎口完整的陷进乳房下部与身体的交界处。虽然我的动作足够轻柔,可还是引的那娇挺的乳头轻颤了一下。我停在原地只是轻托着沐婉荷的饱满乳房。 因为这几下动作简直比练上一天的功还要累,下身硬的都有点痛。为了不让自己憋死,这停顿的空隙间,我匆匆呼了一口气。事到如今,即使我想抽手而去做个正人君子,身体也完全不会答应。 手掌自下而上根本不需要大脑控制,划过那颗诱人的果实,完整的附在了乳球上。 我的手还算挺大的,可还是没办法完全握住。乳头调皮的在我手掌间左右滑动,逗得我心痒至极。手部的动作也忍不住加重了几分。 按下松开,柔软的乳肉瞬间就弹回指尖,一来一回的绝妙触感让我之前所摸过的所有女性乳房全都黯然失色,色心一起就是无间地狱。 我控制着手掌缓慢旋转着揉弄着那许久未曾有人染指过的绝美玉峰,像是在把玩一件珍惜的藏宝。与之同时,整个身体也在逐渐往沐婉荷的方向靠近着。 那股摄人心魄的柔软手感点燃了心中隐藏最深的一处火种。于是这片大火开始熊熊燃烧。 爱让人坚定,欲使人迷失,我第一次对沐婉荷有了最原始的占有欲。我发自内心的想要拥有这具身体,拥有这具身体主人的一切。我根本不能接受任何其他人再来触碰她,甚至看一眼都不行。 我的雄性本能在此刻被激发到了最高。荷尔蒙完全控制了一切思维。我仰起头看着睡的正熟的沐婉荷,一边紧握着她的乳房,一边吻向她的唇。 沐婉荷的唇亦如既往的惹人迷醉,这是第三次亲吻她,可我依旧兴奋的无法形容。那淡淡的香气和饱满的朱唇,即使是最毒的药,我也想要一口吞下。 我是这世上最爱她的人,她应该属于我一个不是么?她应该是属于我的,只有我能让她幸福。恍惚间,我完全投入了这场情欲的战场中,任凭欲念的火焰将我燃烧成灰。 我甚至不在乎她会不会醒来,我们紧紧贴在一起,忘我的唇齿交缠,我轻巧的捉住她口中的香舌,由舌尖细细划过,允吸着她的甘汁玉露。 我的手掌便像是征伐领土的大将军,温柔而贪婪的将她上身的每一寸肌肤都抚摸了遍。那两团酥乳则成了我甘愿为之而死的温柔乡。 很快,我就不满足这样的接触,我想要更多,我想要彻底拥有她,我抵挡不住这样的诱惑,我输了,她是我最爱的女人,我输了。 就在我的手蜿蜒而下,触碰到她内裤的神秘禁地之时,沐婉荷突然在我的怀中打了个寒战。我松开她娇嫩的嘴唇,这才发现她的眉头皱的很深。 理智短暂的回归,我突然发现她的身体似乎很烫,而且烫的很不正常,我赶紧伸出手去摸她的额头。果不其然,沐婉荷在发烧。 似乎是我的手掌微凉,让她觉得有些舒服,她恍惚间抬起手放在我的手背上无力的握住。嘴里突然开始呢喃着,我不禁凑过耳朵。 “风远……别怕……妈妈在这里……在这里……“ 听到话的那一刻,理智大军带着千军万马顿时杀了过来。心头的欲火熄灭的速度之快让我从刚刚的亢奋突然就变的有些寒意。 眼泪顺着眼角无声落下,直到滴在手背上,我才发现自己哭了。 这么多年,她总是把自己团团围住,不给任何人一丝一毫的可乘之机。 可现在,她近乎赤裸的躺在我的身边,却睡得安心而坦然。因为我是她的儿子,她确信的唯一不会伤害她的人。 而她松开防备把自己交出去的信任换来的却是我肆无忌惮的践踏。 我在干什么,我刚刚居然想要乘机占有沐婉荷的身体,可一直以来,我明明都是想要保护她的,我是想要她抛开不幸,获得幸福的。 这根本不是我爱她的方式,我被自己的恶心和卑劣吓的不敢再看她一眼。 我支撑着坐起身,狠狠抽了自己两个耳光,力道之大,嘴角都出现了血腥味。可即使如此,我依旧无法原谅自己刚刚对沐婉荷的轻薄。 “妈,对不起!“ 我匆匆擦干了眼泪,连忙站起身,四下搜寻了一番,根本没有一点可以用的东西,而沐婉荷依旧在不住的打冷战。 我心急如焚,思索片刻后赶紧把火堆点的更旺了一些。 随后重新回到她的身边,把她整个人抱起,背对洞口盘坐到火堆前,尽可能紧的把她搂在怀里。 似乎是感受到了温暖,沐婉荷的眉头渐渐平息了下去,又过了片刻,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看着她的脸颊,最后浅浅的吻了她的额头。 “沐婉荷,就让我如此笨拙的爱你吧,从须臾到不朽,从一叶到知秋。“ —— 她在我昏迷的时候,准备了水,柴火,松脂油还有一些不知名的野果。不亏是山里走出去的孩子,野外生存的经验很是丰富。 这一夜,我不断的添着柴火,保持火堆旺盛的燃烧,期间中,再给沐婉荷喂了几次水。 到晨露时分,沐婉荷的体温总算逐渐降了下去。 等她彻底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是天光大亮。 “醒了?“我看着她睁开眼睛茫然而不知所措的样子,轻开口打破了沉默。 “你怎么……“沐婉荷依旧缩在我怀里,似乎想弄明白发生了什么。 “还说呢,只想着照顾我,都不管自己么,昨晚烧的那么厉害,我都被你吓死了。“我假意数落着她,然后抱着她站起身。 “哎哎……你要干嘛。“ 我走到她用干草搭起的床铺处,轻轻把她放了下来。 “还能干嘛,抱了你一夜,我手都酸了。怎么样,还难受么?“ “你抱了我一夜?不,不难受了。“沐婉荷低着嗓子揉了揉自己的脸,随后突然发现了自己袒露的胸膛。 连忙转过了身子,四下到处摸索着。 “妈,你找什么啊?“ “你,你别过来!“她一手狼狈的捂着胸口,另一只手依旧想要找寻可以遮羞的东西。 “妈,你别紧张,该看的昨晚我都看到了。“我小声嘀咕着。 “白风远,你这个色狼!“沐婉荷说话的语气都快要哭了。 “嗯,嗯?“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居然会骂我是色狼?而且这口气陌生的足足让我愣了半天。 但不管怎么样,沐婉荷目前这个情况的确是我造成的。如果这样出去被别人看见了,我还不得发疯。 顾不得解释什么,我能帮着赶紧想办法,突然我看到了被扔在洞口的一块破布,走过去捡起来一看,是我的那件衬衣,后背已经成了破布条,而前胸还算是完整。一旁是我的长裤,屁股也被挂烂了,一条裤腿从上到下都开了口。 看来就衣服还有点用,脏是脏了点,不过眼下也没得挑。我三下五除二,把后背带血的布带撤掉,留下前片,然后走到沐婉荷身后。 “妈,你用这个先遮一下。“沐婉荷小心翼翼的回头,满含委屈的看着我。然后轻手拿过了我手里的布块,赶紧围在了胸前。我蹲在她身后,把两头系在一起,算是做了个简易的抹胸。 “好了,妈对不起啊,昨晚你烧的太厉害,我也顾不上其他的,你别往心里去。“ 沐婉荷整理好上身,转过身来又瞄到自己裸露的大腿和翘臀,这完全就是比基尼样的装扮。 一时间嘴角又拉了下来。 “我怎么能在儿子面前这个样子,太不要脸了。“ “沐婉荷,你怎么这么说自己,什么不要脸,这不是特殊情况,那照你这么说,我在你面前,把女人的内衣背在背上,那何止不要脸,简直就是变态么。“说完,我还特地转了身,展示我身后的腰间的罩杯。 沐婉荷捂着嘴噗嗤一声就笑了。 “所以啊,咱们能捡回一条命,就不要再拘小节,你就当在海边穿着泳衣。至于昨晚,被我看见总比被别人看见好吧。“说到最后一句时,我又想到昨晚轻薄沐婉荷的那一幕,顿时没了底气。 沐婉荷揉了揉头发,红着脸问道,“那你怎么样了,还疼么?哎,你脸怎么回事。“沐婉荷似乎是发现了我脸部的红肿,赶紧爬了过来,用手抚摸着。 我抓住她的手,轻轻握紧,有些心虚。 “没事……刚刚不小心,摔了下。“ 沐婉荷狐疑的看着我,又轻轻刮了下我的嘴角。 “你当妈妈是傻子么,你这明明就是被打的。指印还在呢,说,好好的干嘛打自己?“ “额……因为……“这下我可傻了,脑子转了半天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托词。 “因为发现我照顾你结果自己发烧了,内疚打的么?“沐婉荷有些心疼的反问道。 我嘴上没回答算是默认了,可心里却更加自责。 “你这孩子,可真让人着急,妈妈的命都是你救的,照顾你不是理所应当,发烧不过是个意外。你干嘛不依不饶的非要这么对自己。打得这么狠,是不是缺心眼啊。“ “妈,对不起。“我搓了搓鼻子,小声回应道。她越骂我,我心里反而越舒服,简直有点犯贱。 沐婉荷接着又绕到我背后,仔细检查了下我的伤势。 “那现在背上还疼么。“ “好多了,还有一点疼。不过,你在我背后施展了什么法术,怎么好的这么快。“我活动了下肩膀,除了有些酸胀,痛感已经消失了不少。 “哪有什么法术,我采了草药给你敷上了,这云漓山里到处都是宝贝。有好几种草药混在一起,对这种外伤效果特别好。“沐婉荷见我没什么大碍,放下了心,转而又开始折腾自己的“抹胸“,无奈她的胸部实在太过突出,顾得了上面就顾不了下面。不是露出一片令人遐想的深沟,就是露出半点饱满白皙的乳球。这反复整理又让我有点气血上涌。 我赶紧扯开话题,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啊。“ “我毕竟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又在医药世家熏陶长大,这山里的花草我都熟的很。何况时间也不短了,你光是昏迷就是三天。“ “我昏了三天?“我有点不敢相信,明明只觉得是一瞬间的事。 “你以为呢,就会逞强,你知道你背上那几条伤口有多可怕么。帮你处理的时候,我眼泪都要哭干了。“沐婉荷总算放弃了胸前那几尺布,抱怨的看了我一眼。 “对不起啊,妈,我当时真的没想那么多。“ 沐婉荷抬头又白了我一眼,“干嘛老是和我说对不起,你是不是真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我……“我心想,要不是你昨晚发烧,我估计就不是对不对的起的事了。 “好了,咱俩现在这个情况说到底还是妈妈造成的。、你一直是我的守护神,妈妈知道。“沐婉荷打断了我的支吾,侧脸站起身走到洞口,往外面看了一眼。 “这两天,我没衣服穿都没出去过,周围除了野果也没什么吃的。咱们还是得离开这想法出去。按我的经验,顺着河走是最稳妥的,有河水的地方有村落的可能性最大。“ 我看着沐婉荷一字一句的分析着,感觉她好像变了个人一样。完全没有之前的纠缠,痛苦,和忧郁。难道她跳崖震到了脑袋,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不过眼下她这样的状态总比寻死觅活好的多,我也不必提这茬。 “我们今天还是在这里休息一天吧,你烧刚退,待会我出去找点吃的,你休息一下。“ “你的伤也没好全啊,也要休息。还是我去吧,这附近能吃的果子我都认识。“沐婉荷说着就往外走。 我赶紧上前一把拉住她,“不行,不行!你这样子要是被别人看见怎么办。“沐婉荷低头皱眉看了自己一眼,又看了看缠成木乃伊的我。 “看见也没办法了啊,不是你说的,就当是穿泳衣咯,你后背伤的很厉害,不能剧烈运动的。“沐婉荷虽然这么说,但表情还是显得很勉强。 被我看见和被别人看见对她来说可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感受。 我拽着她,重新拉回到草垛上。 “你想也别想,你之前可是答应过我不给别人看的。做人得讲信用。“ “答应有什么用,昨晚还不都被你看光了。“ “我肯定不一样啊。“我有些着急的辩解着。 沐婉荷听完我的话,眼神有些复杂,继而就移开了目光,独自坐在草垛上。 “那你快去快回吧。“ “好。“现在时间不早了,我也不能多耽搁,毕竟把沐婉荷一个人留在这也不安全。 虽然后背还没痊愈,但是已经完全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了。 我用最短的时间捡好了晚上要用的柴,多收集了一些松脂油,我们没有衣物抗寒,只能靠火堆。最后又胡乱的摘了些果子带了回去。 “我说我去吧。“沐婉荷拨弄着我摘的果子,摇了摇头。 “怎么了?“ “你不能光看着好看就摘啊,这种果子吃了会腹泻的。算了,你不知道也正常,这山里果子有十几种,能吃的也就那么几种。还是我去吧。“说话间沐婉荷又站起身,我赶紧按住她的肩膀。 “别别,不就是吃的么。我能解决,你等着。“我怕她反驳,赶紧跑了出去。 既然果子我不会摘,那就干脆弄些肉食得了。正巧刚刚在河边的浅草处看见有鱼。 原本以我的速度,抓几条鱼应该没什么太大难度,可无奈抓鱼的每一个动作都要牵扯到腰背肌肉。龇牙咧嘴折腾半天才抓了两条。 不过好歹晚上这顿是够了,在河边找了块还算锋利的石块简单处理了下,就赶紧回到了山洞。 “没想到你还会抓鱼啊。“沐婉荷看着我手里的鱼也是一脸兴奋,我这三天是都在昏迷,她估计吃那些野果也吃腻了。 “那不然呢,我在师傅家那段时间也没少闲着,摸鱼爬树,撵鸡追狗调皮的很。“我熟练的支起木架,现在这情况只能烤着吃。 “扑哧……我还真挺想看看你小时候那调皮的样子。肯定很可爱,哪像现在,整体一脸严肃装大人。“沐婉荷蹲在我面前笑着说道。双腿挤压胸口,那两团白皙诱人的棉花糖都要溢了出来。 我尴尬的咳嗽了两声,起身移动了下位置,侧身对着她赶紧忙乎起来。 “过去的事就别再想了,人这辈子哪还能没点遗憾。不是有句话么,你的过去我未曾参与,你的未来我奉陪到底。咱们都往前看。“ 沐婉荷停顿片刻,轻声应了个“好“字。 我怕烤不熟,吃了生病,烤了许久才拿下来,这时天色也暗了下来。 虽然我们两个此时衣不遮体,食不果腹,可我的心里却很是安宁。看沐婉荷的表情,似乎也并没有为现状有太多的忧愁。 “好吃么?“我咬了一口,皱着眉问道。 沐婉荷看了我一会,最后还是笑着叹了口气。 “一般般,没什么味道,而且你是不是烤的太过了,还有点糊了点的苦味。“ “我主要怕烤不熟有寄生虫什么的。“我看着手里的鱼也是一头两个大,这味道的确没有电视上演的那么可口。 “无所谓呀,咱们现在需要补充蛋白质和维生素,有的吃就成,可没资格挑食。“沐婉荷说完又咬了一大口。 “妈,我觉得你好像变得有点不一样了。“ “怎么说?“沐婉荷继续专心致志的对付手里的鱼。 “我也说不清,就是好像对什么事都看开了一样,好像什么都不在乎。“我尽可能准确的表述自己的感觉。 沐婉荷轻轻用手指摸了下嘴唇,看着面前跳动的火焰,微微出神。 “把你背到这个山洞的时候,你已经昏迷了,怎么叫都叫不醒。看着你后背那一道道皮肉翻卷的伤口,我真的觉得天塌了。从小到大经历过那么多事,绝望的感觉对我来说早就不算陌生。可都比不上这一次,简直要把人撕碎。也是这次我才知道,原来人在濒临崩溃的边缘是流不出一滴眼泪的。“ 我看着此时平静的她,真的很难想象出她当时的处境。 “我当时脑中一片空白,只想着血不能流了。于是就开始扯自己的衣服。扯完下摆的裙子,帮你止住了血。又赶紧跑出去找草药。全部处理完时,我的脑海里还是空白一片。其实我知道,我只是不敢去想,任何一种关于不好的后果我都不敢想。只要想上分毫,我肯定会先一步崩溃。守着你的那一夜,我明明感觉自己没哭,可眼泪却一直不停的流,就像是多年前那个晚上。“ 我放下手里的鱼,握住沐婉荷的手,“妈,我已经没事了。“ “我知道,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比你没事更重要,你觉得我看开了,也只是我终于明白之前包括以后所有的事与你相比根本一点都不重要。“沐婉荷说完话突然就回了神,淡然的微笑着,又开始吃起鱼来。 我却被她这段话说的心潮澎湃,一时间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吃完后,我们回到洞穴深处,依偎着坐在草垫上。时间还早,我们都没什么睡意,可却都没有开口。 我思前想后,还是挑起来话头,我太想要确认沐婉荷现在真实的心理状态。 “妈,你当时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跳崖呢。我承认他们的话很过份,可你应该也不至于跳崖吧。“ 沐婉荷靠着石壁,双腿屈起,两支白玉般的臂膀夹在膝盖上,双手交叠,目光清澈见底。我原以为她会像以前那样迟疑,可不曾想,她叙述的语气居然如此的平静。 “因为她说到了我的痛处,我也曾经无数遍的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从小到大,真正该死的那个人是不是我。是不是我死了,所有的痛苦和悲剧就会结束。我身边的亲人就只剩下你一个,我会不会害了你。说真的,即使现在,我还是有些担忧。“ “妈,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你……“ “风远你听妈妈说完。“沐婉荷撤回手搂住我的胳膊,轻轻靠在我的肩头。 “这次回来,我真的没想到是见你舅舅最后一面,这一切太过突然。因为上一次,也就是你五岁的时候,我回来就是因为你爷爷不行了,结果这次又是重蹈覆辙。我累了,我太累了,我真的好想要解脱自己。罗素菲的话算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吧。“ “可你也不能就这么抛下我吧,你难道不知道你对我……不是,是我会……不是……“情急之下,我差一点就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可说别的又完全不能表达我的意思。 “你别着急,我都知道,发现你一起跳下来,我就后悔了。这次算是妈妈自私,忘记了我也是你唯一的亲人。不过还好上天保佑我们娘俩。“沐婉荷说完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笑脸,但我却笑不出来。 亲人,这个词让我很不是滋味,更像是某种讽刺。 “妈,那你以后不会再寻短见了吧。“我有些不放心的确认道。 沐婉荷果断的摇了摇头。 “不会了,之前我面对罗素菲总是恐惧和内疚,那是因为我欠她的,可如今我已经跳了崖,算是还清了。至于我没死,那是我的儿子拼上了自己的性命救下的。所以从此以后,我不再欠她,要欠也是欠你的。欠她的,我忧心忡忡,惶惶不可终日。可欠你的,我却是浑身上下无比的轻松。这也许就是所谓的置之死地而后生吧。“ 沐婉荷说话的时候,我一直看着她的表情。她眉宇间的轻松和豁达是我从未见过的。 “妈,和我还说什么欠不欠的。不过,你刚刚说你欠她的,你到底欠她什么啊。“ 沐婉荷扭过脸看着我,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你心里最想问的是这个么?难道不是他们口中的叔侄乱……那什么事?“ 沐婉荷卡了一会还是说不出那两个字,但是她的坦然却让我更加放心。 “我相信那肯定是个误会,你不会做出那种事的。“我坚定的回应道。 “是么?你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就相信我?我是不会做出那种事,可如果我是被强迫的呢?“ 沐婉荷并没有因为我的无条件相信而展眉。 “强迫……“我迟疑了,心里某处柔软的神经瞬间被拉扯起来。声音也有些不自然。 “如果真的是强迫,那就更不是你的错了。你当时还只是个孩子,也只是受害者,这并不会改变任何我对你的态度……“ “谢谢你,风远。“沐婉荷终于舒展开了眉头,露出淡淡的笑意。 “这件事,我总共对四个人说出过真相,爷爷,父亲,哥哥和丈夫,他们都是我生命里很重要的人,但只有爷爷和哥哥相信了我。现在我再说一次,也是这辈子最后一次,说给我最重要的人听,你会相信我么?“ 我抽回被她搂住的手臂,绕过她的肩膀把她搂住,一如过往,她自然的前倾脖颈给我的手臂留出空间,侧身挤进我的胸口。 “会!“ 彼此的身上都是半裸着,这种肌肤相触的亲密滋生并不是欲望而是一阵慰藉灵魂的温暖。沐婉荷没有一丝的犹豫,随即就开了口。 “我的爷爷也就是你的老祖,叫沐敬山,他有一个弟弟,就是我的二爷爷,叫沐敬河。爷爷一辈子都居住在云漓,因为医术高超,深受村民敬仰。而二爷却很早就离开了云漓,据说是参军保家卫国去了。直到79年,一直杳无音讯的二爷突然就回了村,还带回了自己刚刚出生不久的儿子,可他隔年就因病去世,寿终时只有四十岁。“ 虽然没想过沐婉荷居然会从她爷爷辈开始谈起,但我还是听的很仔细。 “二爷走了以后,他的儿子就被爷爷收养,住进了沐家老宅。这个孩子就是他们口中所说的我的叔父,沐凌辰。“ 我在心里默默算了一下。 “他79年才刚刚出生,那岂不是?“ 沐婉荷点点头,“听到叔父你一定以为是你爷爷辈的老人吧,但事实上,沐凌辰只比我大了三岁,比你舅舅还小两岁。“沐婉荷的语气有些嘲弄,似乎是对过往的一种无奈。 “我爷爷自己有两个儿子,长子也就是我的父亲,叫沐凌骞。二子也就是我的二叔,叫沐凌越。我父亲和我爷爷一样,一生几乎没离开过云漓,而二叔在我出生时就已经不在了。作为三叔的沐凌辰几乎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因为哥哥作为未来的当家,很早就被父亲逼迫着学习医术。不过这也算是到现在唯一困惑我的地方。“ 沐婉荷说完停顿了片刻,眉头蹙起,似乎怎么也想不明白。 “什么意思,这有什么困惑的?“ 我有点不解她的意思。 “我说的不是哥哥学医术的事,而是父亲从来没让我学过医术。按照沐家的传统,沐家子孙无论男女都是要学医的。可父亲却从来不教我。直到现在我都觉得,我父亲生前一点都不喜欢我,甚至有点讨厌我。“ 我很难理解,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讨厌自己的女儿的父亲,女儿不都是父亲上辈子的小情人么。可沐婉荷说的很认真,完全没有感情用事的样子。 “会不会是我爷爷,他重男轻女呢?“这算是我唯一能想到的解释,可细想下还是说不通,因为爷爷是有长子的。沐婉荷作为妹妹出生,那不就是儿女双全,人生幸事啊。 沐婉荷同样否定了我的说法,“不会的,云漓的建立人就是身为女性的安夫人,实话实说,在云漓,男女是很平等的。我长大以后也和爷爷问过这个问题,可爷爷也只是劝我别胡思乱想,后来我听人说是因为我的生母在生我的时候难产,我虽然活了下来,但她却去世了。他们都觉得我是灾星,出生就克死了亲生母亲。“沐婉荷说到这里,也有些动容,满脸的无奈之色。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觉得爷爷应该更喜欢你才对吧,毕竟你是她的妻子用性命保护下来的啊。我认为这里面可能还有别的原因。“ 沐婉荷揉了揉太阳穴,轻叹了口气。 “谁说不是,况且,如果父亲真的很爱母亲,那为什么没隔多久就续弦娶了我小姨呢?“ “啊……“我脑子突然感觉不够用了,这都是哪跟哪。 “算了,反正沐家现在就只剩下我,就算有什么别的隐衷也无从得知。还是说回那件事吧,我哥哥学医以后,陪我的时间少了许多,但他还是找机会带我进山采药,偷偷教我把脉,背汤头歌。在家里除了爷爷,最宠我的也就是他了。“ “你还会把脉?“我有几分惊讶的看着她。 沐婉荷轻声笑着,“就会点简单的,也就是火大火小,湿气重不重之类,不过现在估计也忘光了。因为哥哥没时间陪我,所以我和沐凌辰待在一起的时间就更多。我们的关系很好,他虽然是我叔辈,可我们根本就和兄妹一样。他和哥哥不同,哥哥是个很温柔的人,他则比较活泼好动。经常带着我到处瞎跑。那段日子算是我这辈子比较轻松的时光了吧。“ 说完后,沐婉荷揉了揉脸,又顺了顺自己的长发,情绪也低沉了下去。我知道她准备说出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了。 “我和你父亲在一起时,确实已经不是处女。而真正破我处子身的人却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 “是谁?“我的心情猛然就紧张起来,心脏也开始扑通扑通的乱跳。 沐婉荷转头,睁大了眼睛看着我,说出了一个我也完全没想到的名字。 “罗素菲!“ “啊!怎么会是她?“ 我的反应似乎完全在沐婉荷的预料之中。 “很难相信是吧,有时候事情的真相就是那么荒缪。我哥哥结婚的时候,村里所有的人都来了。大人们互相道喜祝贺,还请了戏台班子搭棚唱起了大戏。在云漓有个传统,小孩子们可以把着婚房跟要进门的新婚夫妇要糖。所以我们几个小孩子早早就待在新房里等着新人进门。“ “罗素菲也在?“我忍不住问道。 “是啊,那天是我最开心的一天,除了哥哥结婚外,还是就是罗素菲突然来找我说,愿意和我重归于好。她曾经是我的闺蜜,是我最好的朋友。在新房里待了一会儿后,有些小孩子就有点按捺不住了。哥哥嫂子作为新人,要给全村人敬酒,一时半会根本来不了。这时候罗素菲就怂恿着大家出去玩,可出门前却把我和沐凌辰留在了房间里。“ “所以当时新房里除了你和沐凌辰,还有罗素菲也在!“ 沐婉荷点点头,“只剩我们三个以后,她突然搬出了一坛酒,用大碗倒了两碗,对我和沐凌辰说,只要我们每人喝三碗,她就和我们重归于好。“ “所以你们喝了?“ “是啊,我们真的太想和她尽释前嫌。所以并没有多犹豫就接受了她的要求。那么三大碗,别说我们两个从没喝过酒的孩子,就是成年人也很难承受。所以喝完后,沐凌辰没过多久便倒在了床上不省人事。而我喝到第二碗时就忍不住吐了,可能也因为这点,我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所以当罗素菲把我搬到床上,脱我衣服时,我只能哭着喊着不要,求她放过我,却没有一点力气去阻止她。“ 罗素菲,我真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在那么小的年纪居然就如此的狠毒。 “那天我哥大婚,来来往往都是人,罗素菲还自告奋勇和我们一起在厨房包饺子,我当时太开心,没发现最后她居然偷偷藏了一根擀饺皮的擀面棒。当时,她举着擀面棒流着眼泪对我说了许多伤人的话。我躺在床上,拼命的求她,茫然的挥着手,可最终还是阻止不了她。那一下真的太痛了,一直痛到心尖,我彻底疼晕了过去。等我再醒来的时候,我的整个世界都变了。“ 现如今我终于明白,那天除夕我想和沐婉荷一起包饺子时,她的反应会如此剧烈,这段回忆真的不怎么美好。 “操,罗素菲这个女人怎么这么狠毒,这是一个十多岁的孩子能想出的报复手段么。我要是早知道她这么对你,真该整死她。“我的双手紧握成拳,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直到拉扯后背的伤口也顾不上。 沐婉荷又朝我的胸口挤了挤,伸手抓住我的拳头,一点点的帮我松开。嘴里却没停,只是如同倾诉般的全都吐了出来。 “出事以后,很快就闹的鸡犬不宁。许多人都看到我和沐凌辰光身躺在一起,我的处子血流了一床。在云漓,无论是乱……伦还是通奸都是罪大恶极。爷爷当时气急攻心,一下就晕死过去。而父亲根本不就不听我的解释。只是把我推了出去,接受家法的制裁。“ “家法?“我重复了一句,可以想象,这家法应该不会是普通的杖责之流。 “云漓是个很传统的村子,村子由一位执长和四位执事共同管理,执长是由大家共同选出的德高望重之人,而执事则是由执长挑选,多半都是沾亲带故。当时的执长是我爷爷,而他在之前就表示自己年纪大了,想要退下来。而下任的执长最有力的争夺者就是我父亲和孙家当家。孙家为了争取到族长,自然不可能放弃这个毁掉我家名誉的事。而我父亲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自然也是要大义灭亲。所以事情的真相对他们来说也许就并不重要。“ 我心疼的厉害,可除了把她搂的再紧些什么也做不了。 “爷爷怎么能这样,为了所谓的权力就出卖自己的女儿。这简直就是……“我很想骂出禽兽二字。 “所以我说我父亲一点也不喜欢我,他在家里面对其他人都很好,那些年为了沐家他也做出了许多牺牲,可唯独我……哎。“ “所以你就不得不成了他们之间的牺牲品?“ “是啊,按照村子里的家法,我身为女性,罪加一等,要剃掉头发,在山神庙里做一辈子的从女。“沐婉荷把所有的怨气都呼了出来,摇了摇头,放松了自己所有的肌肉,安然的被我护在怀里。 “从女是什么?“ “你知道印度的圣女么?“我一听这话顿时就明白了大半。 “僧侣的性奴隶?“ “对,从女的地位要比圣女还要下贱,遭遇也更加残忍。因为山神庙是向全村人开放的。他们美其名曰,以身正法,洗涤从女的罪孽。对我的审判定了以后,村里人几乎没有人反对。“ 这点根本不奇怪,十六岁的沐婉荷,那是怎样的倾国倾城。估计这些道貌岸然的村民没有不想尝一口的。 “难道他们就这么随便的惩罚一个人,就没人相信是另有隐情?“就算是家法,也算是法的一种,不应该这么草率才是。 “都是大家亲眼所见,况且我所说的真相连我父亲都不信,还能指望谁信。罗素菲为了这一切应该计划了很久。我晕死过去之后,她就赶紧去了戏堂,众目睽睽之下摔了一个碗,所有人都看见了她,接着又跟着大家一起去了我哥哥的新房。她原本给别人的印象就是乖巧可怜。和眼前所见相比,谁又会选择相信我而去怀疑她呢。再说,我和沐凌辰走的近是全村都知道的,我就是长了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我无奈的点头承认,罗素菲和原配大战的场景我是见过的。那眼中含泪,满脸委屈的模样根本让人分不出真假。只是没想到早在十多岁她就已经可以把自己伪装的如此彻底。 “后来呢,谁救了你?“相比之下,我现在更关心这个问题。因为这个人挽救了沐婉荷的一切。 一直说到这,沐婉荷终于落下了眼泪,“是我爷爷!带我走的那天,明明是个大中午,可天阴的像是地狱,滚雷一个劲的在天上炸,震得的我整个人都懵了。几个村妇进了门拽着我就往外拖。我拼命的求救,呼喊,可偌大的家里没一个人理我。父亲背着手抽着烟袋一语不发,继母坐在一旁看都没看我一眼。“ “那我舅舅呢?“ “沐叶秋两次想带我偷偷逃走都被父亲发现了,我被带走那天,父亲用绳子把他捆在房间里。等我再回来的时候,他嗓子都喊哑了,满眼的血丝,身上挣扎的全是血痕。他真的是个好哥哥,我不怪他。“谈起沐叶秋,沐婉荷的泪水不免掉的更勤,她胡乱的擦了两下,继续说道。 “我就被她们一直拖到了山神庙,我远远就看见好几个男人守在门口,我永远都忘不掉他们当时的眼神,那简直就像是要把你生吞活剥的野兽。最后的关键时刻,爷爷赶到了。他毕竟是执长,拦下了那几个村妇后,就带着执事和村里人谈判。他们谈了很久,我就一直在大雨里淋着,最后爷爷走了出来,和我说了句,『丫头,别怕,没事了。』而之后我才知道,我的没事是爷爷用他的一只手换来的。“ “我老祖为了救你砍了自己一只手?这是什么破规矩。“我被这种不可理喻的家法完全震撼了三观。 “这是他能争取到的最大限度。砍去自己一只手表示彻底断绝我和沐家的关系,然后把我送出云漓。爷爷那时候身体已经不行,经常半夜咳嗽不止。而断了一只手更是让他雪上加霜,所以你还没出生他就去世了。“ 我现在已经完全能理解自己为什么会早产,沐婉荷接连遇到这样晴天霹雳般的打击,我没有胎死腹中已经算是生命力够顽强了吧。 “哎……那沐凌辰呢?“我叹了口气,突然想到了事件里的另一个人。 “也是爷爷救下的,可为了救我耽搁了太长的时间,等赶到的时候,沐凌辰的一条腿已经被打断。之后的一天夜里,他伤还没养好,就独自一人离开了云漓,我也再没见过他。“ “妈,你受苦了,我真的没想到你经历了这么残酷的过去。“ 我侧过身双手抱紧她,声音无法控制的哽咽。 “都过去了,我这么多年受过的煎熬和痛苦,老天爷已经一次性都补偿给了我,我放下了也知足了。“ “嗯?老天爷补偿你什么了,云漓那帮人还不是瞎了眼,黑了心的诬陷你。“ “那些都不重要,给我最大的补偿就是你,我真的没想到我的儿子会这么完美,这么出色,我真幸福!“ “妈!“ 我俩抱在一起泣不成声,沐婉荷总算把她这么多年压抑于内心的所有苦痛都释放了出来。此时起,她再也不是过去那个被命运所累的女人,她的生命以更纯粹的方式获得了重生。 等到彼此情绪都稳定下来之后,我扶着她的肩膀,郑重的对她说道。 “妈,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放过罗素菲,沐家的仇我一定会分毫不差的还给她。“ 沐婉荷听我说完,眼睛瞪的像个铜铃,她伸出手一把捂住我的嘴,默默的摇了摇头。 “风远,答应妈妈,不要去找罗素菲的麻烦。现在妈妈面对她已经不会再像从前那样了,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好不好。“ 我咬牙切齿犹豫了半天还是摇了摇头。 “不行,她做的太过分了,如果我猜的不错,五岁那年父亲对你态度的改变也是她搞的鬼吧。妈!你是不是太善良了,这样的恶人,我们凭什么放过她!而且,如果她知道我们没死,她一定还会来报复你的,我绝对不允许你的身边有这么个隐患,绝不!“ 沐婉荷伸出手,从我的额头一直摸到脸颊,眼神里居然出现了我很少能看见的那种源自于母亲的慈爱。 这种来自母亲的温柔抚摸让我一时间摇晃了心智。我差点忘记了,我深爱的女人同时也是我的妈妈。 “风远,来你坐好,妈妈再和你说件事吧,是关于我和罗素菲的。你要明白,这世界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此时的我就像是一只炸毛的猫,沐婉荷就像是一只柔软灵活的小手,最短的时间里就把我所有的戾气全都抹平。我乖乖的重新坐回她的身边,安静的听她说着。 “罗素菲原本不是云漓人,她是跟着父母亲移居到这里的。那时候云漓还比较排外。所以村民都不怎么喜欢他们一家。罗素菲的父亲虽然人高马大,却是个很有责任心和安全感的男人。来到云漓以后,他总是自发的帮别人拉货,修房子,种地。所以久而久之,大家也算是接受了他们。“ “我记得你说过,罗素菲原本是你最好的朋友?“ “嗯,我和罗素菲还有沐凌辰,我们三个人以前都是结伴一起玩的。他们两个胆子更大,我因为年纪小一点,所以总是跟着他们。那时候罗素菲总是很照顾我,还经常从家里拿他爸爸从外面带回来的奶糖给我吃。可以说在我的童年里,罗素菲在我心中的地位一点不比沐凌辰差。“ 沐婉荷似乎是想到了过去童年的欢乐,叙述的语气充满了温馨。 “直到我十二岁那年,那是个夏天,我和沐凌辰在云漓湖边玩水,正巧看到荷花开了。我因为名字里带个荷字,所以特别喜欢荷花。沐凌辰突然奇想,从家里找了两个大盆,然后让我坐在盆里,拿了竹棍做船桨。我一开始并不想去,因为我根本不会水。可沐凌辰没一会就划到了荷花丛里,还朝着我大叫。单纯的我终于还是没能忍住诱惑。“ 沐婉荷说到这里,我已经在脑海里完成了剩下所有事情的脑补工作,而她也忍不住低头捂住了脸,“我当时真的不应该去。有时候一个错误的决定就会引发一系列的悲剧。你应该猜到了吧,我落水了。就在我感觉自己快死的时候,罗素菲的父亲救下了我。他当时去山里打猎,刚刚守了一夜,本来就是极度疲倦的状态,所以把我救下之后,他却没能再回到岸上。等沐凌辰找来大人时,他已经不行了。“ 听到我预想之中的答案后,我真的有些犹豫了,沐婉荷说的对,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不管怎么说,她的父亲是因为沐婉荷而死的。 “罗素菲的父亲走了以后,一开始大家还挺尊重她们家,可久而久之,人性的丑恶就一点点显露了出来。没什么比欺负一对外乡的孤儿寡母更容易了。原本活泼开朗的罗素菲变得沉默寡言,也再没和我们说过一句话。父亲是她的山,她的山倒了。那些年她受了很多难以启齿的苦,我很想帮她,可她根本不给我机会,后来我才知道,她把所有的隐忍都化作怒火报复在了我的身上。“ “可这并不完全是你的错啊……“我有些无力的辩解道。 “风远,错就是错了。我不会水就不应该去湖中央,即使我当时是个孩子,也不能成为逃避责任的借口。她当时给我和沐凌辰喝下的酒就是他父亲亲手给她埋的女儿红。命运是最会捉弄人的,村里把我和沐凌辰打成奸夫淫妇,可事实上,那些年,沐凌辰心里真正喜欢的女孩子就是罗素菲。所以出事那天,他一句辩解的话都没说,默默承受了一切。“ 事到如今,我已经无话可说,如此错综复杂的事情,凭我爹那脑子也只能当童话故事听。命运这东西真的太不讲理,只想着自己玩的高不高兴,完全不管别人受得了受不了。 “妈妈和你说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这一切的根源说到底还是在我的身上,仇恨是不应该传代的。我这次跳了崖就是和回去彻底斩断,也和仇恨彻底斩断。这些事妈妈说给你听,不是要你去报复谁,而是让你知道妈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我可以容忍别人看轻我,但是你不可以。今天妈妈在这个山洞里把所有的事都一吐为快,等明天我们走出了山洞,就彻底抛下。就像当初离开小镇一样。以后我们母子俩就轻轻松松的生活下去,好不好!“ 母性上线的沐婉荷说的每一句话对我都有着圣旨般的作用,我根本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 “好……可万一以后罗素菲还来找你的麻烦怎么办。就算是你曾经对不起她,可也不能一直这么承受她的报复吧。“ 沐婉荷笑着捏了下我的鼻子,“不会了,我在心里已经解脱,以后面对她也不会再有负担。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会和她谈一谈,如果她的真的要一意孤行,甚至想要伤害你,我是不会再退让半步的。一直以来她只见到了我软弱的一面,可你应该知道,妈妈其实是很厉害的。“说完,沐婉荷还调皮的眨了下眼睛。 是啊,沐婉荷是多么聪慧和坚韧,我还能不知道么,我又何必在这里杞人忧天。就算真的有事,也还有我可以保护她。 “我明白了,不管怎么样,只要我们母子俩在一起,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怕。“ “对!“沐婉荷拍了下我的脑门,然后长长的伸了个懒腰,她似乎已经开始习惯在我面前这种比基尼式的装扮。 “好了,咱们休息吧,明天还不知道要走多远才能出这片林子。“ 沐婉荷说着就面朝墙壁躺了下来。我跟着躺在她身边,犹豫了片刻还是伸出手,放在她的肩上。 “妈,我还是抱着你睡吧,夜里凉,咱们又没盖的……“ 沐婉荷彷佛没听见,一动不动的躺在那。 我有些尴尬的收回手,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毕竟我和她目前的装束都太过开放。我表现的太殷勤总觉得没什么底气。 就在我闭眼准备睡的时候,沐婉荷突然转过身,抓住我的手垫在她的脖子下面,小鸟般杀进我怀里,紧紧的和我贴在一起。 我偷偷连吞了几下口水才勉强压抑住了快蹦出嗓子的心跳。曾经无数个拥抱而眠的夜晚,我们都是相敬如宾,那都源自我合理的控制和压制。 可眼下刚刚经历生死,那刻骨铭心的过往也将我们的心再次拉近几分。而最要命的是就是我们俩现在的穿着,我还是第一次在彼此都清醒的情况下肉贴肉,腿靠腿的完全和沐婉荷纠缠在一起。 完了,完了,完了,头上好像突然冒出了三个惊叹号。 我胯下的小弟在沉睡了一天一夜之后,迫不及待的上了岗。单薄的内裤完全无法阻止它肆无忌惮的延展,直接一口气顶在了沐婉荷大腿内侧的柔软处。 沐婉荷不可能这么快就睡着,而她没有一丝遮蔽的右腿正架在我腿上,她还习惯性弯曲了小腿勾住我的脚踝,彼此从上到下都已经完全贴紧。 我想偷偷往后退一点却是退无可退。沐婉荷大腿内侧的柔软和禁忌的刺激反而让小弟胀的更大,最后居然控制不住的还跳了两下。 我真是欲哭无泪,想死的心都有了。我只能祈求上天不会被沐婉荷发现。 但事实上,这种程度的接触下,不被发现的概率几乎是零。果然,不一会,沐婉荷就开始移动大腿,我原以为她会直接抽走,没想到她却只是上下调整位置,这来回摩擦更是要了我的命。沐婉荷对我的刺激真是无限大,就这几下居然让我有了想要射精的快感。 可不管她怎么调整,我的家伙都像是耀武扬威的大将军一样顶住她不同的位置。而且随着她腿部的动作,我隐约感觉内裤的一边裤腿被一点点带了上去。而大将军似乎也发现了坦诚相见的出路,隐约就要从我的裤腿里露了头。 这下沐婉荷肯定是发现了。她会不会生气呢,会不会感觉受到了儿子的侵犯而难过呢。 结果她只是停下了大腿的动作,任凭我的阴茎顶在了她大腿内更深处的地方。 我一动不敢动,心里不断祈求老天让沐婉荷赶紧睡着。可下一秒,我整个人就完全石化了。 因为我的小弟被人握住了,虽然只握了短短一秒不到,但我很确定,它已经被人握了。 沐婉荷突然抬起了头,和我四目相对,我已经后悔在里外各生了一堆火,而且还生了很大一堆。以至于我们彼此的表情根本没有一丝黑暗的阻拦。 这是我第二次看见沐婉荷的脸红成这样,上一次则是和她的同事在饭店吃饭。 我原本以为她应该早就知道是什么顶住了她,可没想到她居然用手确认后才明白。 当然,在未来的日子里,沐婉荷几乎接近零的性爱经验和两性认识给了彼此很多的欢愉,也滋生了很多趣事。 可眼下,这尴尬的情状却让我束手无策,只得呆呆的看着她的脸越发艳红宛如滴血。 沉默了半天,沐婉荷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 “白风远……我……我是你妈妈……“ “我……我知道……我是你儿子……“可我说话的同时,小弟居然如同响应般再次蹦跶了一下。 “你……你别再让它动了!“沐婉荷慌的话都说不利索。我心里也真是委屈的不行,这是我能控制的吗,你把腿抽走不好吗。 “那个,不是我让它动的,是它……是它自己动的。“说完我就后悔了,话题为什么会扯到它动不动上面来。 沐婉荷终于做出了反应,慌乱下她飞速的把腿抬了起来,可她忘了自己的小腿还勾着我的脚踝,这联动反应的后果就是我完全膨胀开的阴茎以不可思议的角度突然被她的大腿骨横向折了一下。 我的脸立刻就黑了,几乎是不受控制的叫出了声。 “啊!“ 沐婉荷也意识到自己闯了祸,赶紧又把腿放了下来。 “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会弄疼你,你怎么样了啊,要不要紧!“ 命根子果然是命根子,我痛的话都说不出来,只得抬手摇了摇。 沐婉荷这下真的慌了神,可却再也不敢动腿。只好僵在那里看着我已经扭曲的面部。 过了好长时间我才缓了过来,长长的舒了口气。 “怎么样了,好点了么。“沐婉荷关切的问道。 “嗯……“话说完后,我们又陷入了僵持的沉默。因为沐婉荷这抬腿又落下的动作,我的小弟已经不再顶着她的大腿,而是完全进入了她的两腿之间。 最重要的是恢复知觉的龟头传来的第一触感就是陷入了某个更加柔软的地方。与大腿不同的是,这个地方似乎没什么弹性,而是处自然而然的凹陷,龟头隔着两层轻薄的布料直接卡进了凹陷里。 我可不是傻子,两腿之间还有什么能如此温柔的"含住"我的小弟呢。那也只能是沐婉荷神秘花园里的那两片大阴唇了。 而沐婉荷突然急促起来的呼吸和惊恐的眼神也完全证实了这一点。 可是我们只是彼此对视,听着对方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却再没做任何其他的动作。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阴茎像是烧热的铁棒,欢呼雀跃着希望他的主人能够摆动臀部。 在没得到的响应后,它便邀功般的跳动起来,想要往更深处挺进。 我根本无暇考虑沐婉荷为什么会一动不动任我轻薄,努力控制不去耸动腰部已经耗费了我所有的精神。 而她那两片原本禁闭的阴唇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入侵,竟然也配合着一张一翕,吮吸般的摩擦我濒临崩溃的马眼。 两个完全准备好的性器却久久不见各自的主人有所行动,显然都处于欲火焚身的状态。相互之间能进行的摩擦频率已经快要接近我们彼此的呼吸速度。 突然间两片阴唇不再开合,而是紧紧的含住了我的龟头。 沐婉荷已经闭起了双眼死死地咬住嘴唇,眉头也凝了起来。纠缠了片刻后,她猛的低下头顶住我的胸口,双手则狠狠的掐在我的手臂上。 我心里一凉,沐婉荷生气了?不然她为什么掐的这么恨。可这样的痛感却并不足以让我后退,反而有一丝别样的感受。 疼痛持续了短短的片刻后,火热的龟头顷刻间被另一股源源不断的温热所包裹。 这突如其来却又排山倒海般的快感让我根本来不及思考那股温热的真相,大股的精液就已经喷薄而出,我因为很久没有遗精使得这次的喷涌异常的持久和猛烈。 右手几乎是不受控制的环过她的脖子,紧紧握住她滑嫩的肩头,拼命把她的身体往胸前挤压。鼻子和嘴也完全埋进了她的发间,用力嗅着她的芬芳。 那两团没有内衣束缚的软肉紧贴住我的胸膛,被我直接压成了圆盘。 这所有的一切让我感受到了什么是欲仙欲死,心里上的满足简直要叫出声来。 我们就这么死死地扣住彼此直到她的温热和我的喷薄逐渐停止。 虽然没有插入,甚至没有直接接触,但这种难以言喻的快感已经让我升了天。之前和宋湘雨的那次性爱所带来的满足感和此时完全不能与之相比。 虽然射精已经停止,但之后高潮却如同绕梁三日的古曲,散的缓慢而轻柔。以至于我根本舍不得放开怀里的佳人。 但迷离的夜色总有消散的时候,当身体的温度逐渐下降后,我顿时睁开眼,冷汗接着就冒了出来。 而沐婉荷仍保持着紧贴的姿势一动不动。 人生和沐婉荷的第一次交锋以我射精惨败为结局。冷静下来后,我满心惶恐,内疚,甚至有些羞耻。 虽然我很爱她,但我依旧是她的儿子,在她的面前如此肆无忌惮的射出代表男性象征的精液让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变扭。而她刚刚一动不动任凭我做出这样的事,恐怕也只是害怕再次弄疼我的命根子,因为关爱所以忍让。可这样的答案只会让我更加难堪。 我飞快的松开了她,然后顶着后背的疼痛转了个身。全身缩成一团,像是个做错了事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小男孩。 沐婉荷在我松开的那一刻,只是"嗯?"了一声。接着便低呼了声"完了",然后也转过身去。 当时的我并不知道她的真正心思。我们俩在这一夜因为感情的升华和阴差阳错的接触,完美诠释了如同处男处女般第一次接触的意乱情迷和不知所措。 后来沐婉荷告诉我,她当时所说的“完了“,并不是指这件事本身,而是她以为自己来了月经。这时候的她还不知道女性高潮是会喷水的,我自然就更不知道了。 跨间潮湿的内裤不断带来丝丝的凉意,同时也让我的心更凉。 我应该是无比期盼和沐婉荷有肌肤之亲的。这样的性应该也正是爱到极致的爆发。 可我却如同受惊的兔子,缩在原地,瑟瑟发抖。我明白,我所恐惧的是这一切的后果,我害怕毁掉我们现有的关系,毁掉我在沐婉荷心里一个出色儿子的形象,我不想让她感到失望,无论是哪一方面。 "风远?"不知道过了多久,沐婉荷突然在我身后轻轻的叫了我一声。 我不敢回答,只是把自己缩的更紧。 沐婉荷突然伸出手握住我的肩膀,带着力让我转过身。 我强壮的身体却经不住沐婉荷手指的轻柔拨弄,没有一丝反抗就转了回去。 沐婉荷并没有预想中的愤怒,反而有几分内疚的神色。 "风远,刚刚我们那样…那样…是不对的。"说出口的那一刻,沐婉荷的脸又红了起来。 我顾不得其他,只能连声道歉,"妈,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沐婉荷伸出手抚摸着我的头发,纤细的手指如同排梳从发间掠过头皮,让身体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愉悦。 “你的果断,沉稳,勇敢完全不像你这个年龄的孩子,妈妈也渐渐忘了你不过还只是个高中生,还有很多东西要学。有些事情原本应该是由父亲来引导你,可没能给你一个合格的父亲其实是妈妈的错。“ “妈!我不要什么父亲,你不要胡思乱想好不好,我……“ “你别着急……妈妈不是那个意思。“沐婉荷把手移到我的脸颊,轻柔的磨蹭着,我配合着闭了嘴。 “你也知道妈妈这辈子活到现在,感情生活其实是空白一片。年少的时候只想着玩,从没有想到去喜欢谁。结果突然就被迫成了别人的妻子。我可以很坦诚的告诉你,很多事情妈妈自己都不明白。而且虽然我们母子的关系很好,可我毕竟是你的妈妈,有些事只能靠你自己去了解,控制。是妈妈应该说对不起,你各方面的成长妈妈都没有帮上任何忙。“ 沐婉荷似乎知道我要反驳她,先一步用两个手指遮住了我的嘴唇。 “你要说什么,妈妈都知道。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儿子,有时候我甚至不知道你对我的关心,爱护以及包容是否是一个儿子该做的,我真的害怕自己某天会成为你人生的阻碍。我希望你能像别的孩子那样,阳光而毫无牵挂的走向你自己的未来。妈妈不想对你隐瞒什么,咱们母子两人相依为命已经很不容易。所以妈妈也希望你心里如果有什么心事也能告诉妈妈,好么?“ 今天的沐婉荷算是完全对我敞开了心扉。她如此光明正大的毫无保留却让我自己更加自惭形秽。如果她真的知道了我的真心实意,她肯定会觉得我疯了然后又把所有的错归结到自己的头上。 “妈,我没什么心事,这几年天天就是学习,哪还能有时间想别的心事。“ 沐婉荷的目光并不敏锐,也没有探测人心的深刻。此时的她双眼只是更加变得明亮和清澈。可这样明亮清澈的双眸却更能让你在面对她时映射出自己的黑暗和不堪。她就那么看着我,久而久之,我终于读懂了几分她眼神里所传达的感情- 心疼。 “在你心里,妈妈是不是特别傻,特别笨,所以你总也不放心。自己有心事也不愿意让我和你一起分担。你是我的儿子,你的一举一动,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我都会不自觉的印在脑子里。虽然你掩饰的很好,但终究瞒不了我,尤其这一年,你的心理压力很大。当然我猜不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我知道这件事让你很痛苦。“ 听到沐婉荷的这一席话,我只能暗自苦笑,我还是把自己看的太高了。我以为自己表现的天衣无缝,可也许在沐婉荷的眼里早已经是漏洞百出。 “就当是成长的代价吧,即使是面对你,也还是会有难以启齿的事。但妈你放心,我会调节好自己的。你一个单身女人,在城市里带着我生活已经很辛苦了,我也不想再增加你的负担。我答应你,如果有一天我无法释怀或者是忍不下去了,我一定告诉你,好么?“ 沐婉荷轻轻捏了捏我的脸,笑着说,“好。“ 我也笑着回应着,接着小心翼翼的问道,“妈,那今晚的事,你还生气么?“ 沐婉荷愣了一下,眉目流转,“我原本也没有生气,你的生理课本我都读过。你这个年纪原本就是比较容易冲动的。你是什么样的孩子妈妈还能不知道么?也是妈妈不懂这些,还弄疼了你。你不知道你刚刚的样子可真把我吓坏了。我相信你,相信今晚的一切都是意外。同时我也相信你不会再对妈妈这样了。只是……“ “只是什么?“ 沐婉荷停顿了片刻,轻吐了口气,“只是我不知道我们是不是有些过于亲近。说实话我自己也不知道母子之间应该保留怎样的距离合适。如果太远,彼此肯定都会难过,可如果太近……风远,你会不会觉得妈妈有时候……有时候……有点……“ “哎呀,妈,你想说什么就快说吧,我都要急死了。“我急切的想要知道沐婉荷对于今晚这个所谓的意外会做出怎样的决断。 “就是有点,黏人。你会不会觉得不自在,或者不喜欢。“ “没有,没有,没有!我很喜欢你现在这样,所以以后别再说距离什么的好不好。你放心,我以后肯定会注意,绝对不会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 我急忙用了三个没有否定了她。不喜欢,简直开玩笑,我巴不得她天天二十四小时黏在我身边才好呢。 “真的?我也是刚刚才想到这个问题,回想起来,这三年我好像的确太过依赖你,总是想待在你的身边,只要看到你,哪怕什么都不做,都会觉得很安心。唉,说起来,我这个妈妈真的是太失败了。“ 现如今我已经顾不得今晚的意外了,赶紧主动靠了过去,熟练的把她抱住。山里的夜色真凉,只这一会,沐婉荷的身上就已经冰冷一片。我心里一紧,什么内疚,羞耻顿时抛之脑后。双臂收紧,彻底把她收进怀里。 “妈,我也很依赖你的,我也喜欢待在你身边。与其说是你黏人,我还不是一样。你说的对,我们俩是相依为命,抱团取火,如果可以,我真希望天天都抱着你睡。山里太冷,你看你身上多凉……“ “嗯,妈妈也喜欢被你抱着,有人保护着的感觉真的特别好。不过,你的话我怎么听着有点怪怪的。天天都抱着,我又不是你老婆,就会瞎说。“ 沐婉荷说着话,却很自然的调整好身体,枕在我的臂弯处,双手放在胸前,如同襁褓贴紧我的身体。 “风远,你心里的事不会和楚玥那小丫头有关吧。“沐婉荷突然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把我吓了一跳。 “妈,这都哪跟哪,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那小丫头长的可爱,也挺文静,学习成绩还特别好,你们天天在一起,你是不是喜欢她,结果她要出国,所以你才会难过?“沐婉荷一板一眼的说着,语气平静至极。 “妈,这都谁和你说的。“ “没谁啊,我自己猜的,小说电视里这种桥段不是很多。你还在青春期,喜欢这样一个女孩子也不奇怪吧。“ 我真的好气又好笑,“我真是……宋老师辅导我的时候,你说我喜欢宋老师,现在又说我喜欢楚玥. 妈,你能别逗了么,楚玥就是我同学,最多算是普通朋友,哪谈得上喜欢。“ “那你喜欢谁?“沐婉荷猛然间问了一句。 我笑着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妈,你学坏了啊,想搞突然袭击来诈我。是不是只要出现在我身边的女孩,你就觉得我喜欢她,那你怎么不说我喜欢你。“ “去去去,我跟你说正经的呢。“沐婉荷伸手在我腰间的软肉上掐了一下。 “嗤……别掐了,我错了。“我赶紧讨饶。 “妈,你是不是特希望我能赶紧找个女朋友?那好办,等开学以后我见机行事,捡个漂亮的回来给你看看。“我熟练的岔开话题,顺便逗逗她。 “谁说我要你找女朋友了!你少胡思乱想,你现在还小,首要目标应该是好好学习。你那么聪明,不多学点知识多可惜。“ “还小?妈,我可已经高中毕业成年了,而且好歹也是个准大学生啊。“我有点不服气的叫嚣道,任凭哪个男人也不愿意被自己的心上人说小吧。 沐婉荷听了我的话如梦初醒,可依旧没有松口。“哦,对,你已经毕业了,是妈妈忘了。可就算是高中毕业,也没多大啊,急着找女朋友干嘛。“ 我这就有点纳闷了,“不对呀,妈,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说什么了?“ “你之前明明说青春期的初恋是很美好的事,还说你是很开明的,就很支持我谈恋爱啊。“我印象里沐婉荷早就说过这话,而且好像还不止说过一遍。 “我……我有么?“ “有啊……就上次晚上我遇到罗……“ “好了好了,我困了,我要睡觉。“ 沐婉荷说完,把原本面对我的俏脸猛的转到了下方,彻底塞进了我怀里,我只好说了半句尴尬的停在那。 今晚短短几个小时,却让我真正彻底了解了自己的母亲还顺便洞悉她的身体,感慨之余自然是很难入睡。 沐婉荷就在怀里,我不想吵到她,只能维持自己的姿势,回味着她今晚所说的每一句话。 过了一会,沐婉荷突然开了口,“怎么,睡不着?“ 我真是无法理解,自己明明一动也没动,她也一直低着头,沐婉荷是怎么知道我醒着的。 “你怎么知道我没睡着。“ “因为我能听见你心里的声音,怎么样,害怕了吧。“沐婉荷的口吻带着一丝可爱,倒是没让我害怕,反而让我心痒痒的。 “是有点睡不着,不然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讲故事?我不会讲故事啊。“沐婉荷老实的说道。 “怎么会,小时候你哄我睡觉的时候难道不讲个故事么?“在我的印象里,妈妈这个人设不是都应该熟练掌握各种童话故事才对。 “不讲,小时候只要抱着你,再摸摸你的头发,你很快就睡了。再说生下你的时候我才多大,我还想听别人讲故事呢。“沐婉荷语气满满的傲娇,我忍不住就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我说了,你不许笑我。“ “好好,我不笑,你冷静。“我敏锐的感觉到沐婉荷的手指又杀到了我的腰间,我赶紧认怂保命。 “那不然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了。“ “你还会讲故事?那你要讲什么?“ “我给你讲个鬼故事吧,你不知道,我鬼故事讲的特好,身临其境,沈浪之前听我讲了一个,整个星期晚上都是开着灯睡觉的……哎吆,别掐,别掐,妈我错了……“ —— 迷迷糊糊睡到半夜,火堆渐渐弱了,四周寒意骤起。我也被一股尿意憋醒。 慢慢的放下沐婉荷架在我身上的大腿,又松开她搭在我脖子上的手臂,费了老大劲才从她身边把自己抽了出来。 给火堆添了柴后我才发现,难怪这么冷,原来外面下起了雨。雨势还不小,我原本准备出去解决下,这下可麻烦了。这么大的雨,等我尿完,后背的伤口不得全湿透。 可也总不能在在这洞里解决吧,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滴,我叹了口气,无奈的一手撑在墙壁上。 可没想到这一撑居然空了,整个人都歪向了墙里。等我保持完平衡站定身子时,我才发现我居然进了另一个洞。 洞里漆黑一片,我摸索着从刚刚的入口又走了出来。原来这面墙上长满了青苔和藤蔓,把另一个洞口完全堵住了,难怪我们一直都没发现。 我回头从火堆里抽了一根火把,再次回到了墙后的洞穴中,心想着里面不会有什么宝贝吧,这种深山老林的洞穴里一般不都藏着宝贝秘籍什么的。 可举起火把环顾了一圈之后,心里不免有些失望。因为这个相邻的石洞要比我们待的那个小的多,而且什么东西都没有。 没有就没有吧,正好当厕所用。我走到一侧的墙脚,舒舒服服的方便了一下。转身刚走了两步,就听见“咔嚓“一声,不知道踩到了什么。 我移开脚低头一看,立刻觉得周围的气氛完全冷了下来。耳边好像还刮过阵阵阴风。我这个人胆子还是挺大的,毕竟师傅从小教导身正不怕影子斜。可此时此刻,心里还是隐隐有些发毛。 我拿着火把,蹲下身子,仔细看了眼我刚刚踩到的东西,比了下尺寸,确实是人骨,而且应该是大腿骨。 顺着骨头的方向我往前探去,果不其然在一旁的乱草爬藤中坐着一个已经完全化为白骨的死人。 我忍住哆嗦,双手合十拜了拜,心里默念,大哥,误闯墓地别介意,你有什么怨气可别撒到我头上,目前我这情况,也不方便给你入土。以后如果有机会…… 念叨的同时,我突然看见这具白骨手里还抱着一个盒子。 我属于好奇心无限大那种,山洞,亡骨,宝盒。这些小说里才会出现的要素全都聚集在了我面前。 顾不得再向死人祷告,我直接伸手,轻轻把那方盒拿了出来放在面前。观察了片刻,这东西怎么看着也不像古代的东西,伸手敲了敲,不免有点失望,这手感,是聚酯的吧。 不过做工倒是精致的很,纯黑色四四方方,很是坚固。盒面的左下角居然还有几个雕刻的字母,“C-S-H-L “。 没想到还是外国货,这缩写是什么来着,我想了半天还是没想起来。 盒子一侧有排滚轮式密码锁,足足有十二位。这么复杂的密码,谁能打开。可不曾想我单手稍一使力,居然听见咔哒一声,盒子已经开了。看来,这个密码已经停在了打开的状态下。 我迫不及待的掀开盖子,拿火把一照,大失所望,里面居然是空的。这可真没意思,费半天劲还以为找到什么宝贝呢,结果就一个外国的破盒子。 我刚想站起身,发现盒盖的内侧那片绒布上隐约还有排烫金印的字。 “C-R-A-D-L-E “,摇篮? 就在这时,盒面上那排缩写的意义也闪到了脑中。我记得曾经看过一本科学杂志里有这几个字母。 “C-S-H-L “,冷泉港实验室? 这下我是彻底晕了。很显然,很多完全不相干的要素就这么摆在了我眼前,互相之间完全没有任何联系。 云漓,与世隔绝深山老林的山洞里有一个死人抱着一个远在万里之外,太平洋彼端的被誉为世界科学生命圣地的冷泉港实验室的盒子? 还有这个摇篮是什么意思,我记得冷泉港还被誉为分子生物学摇篮。 难道这里面原本装了什么科研成果?有可能么,我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 我合上盒盖,重新塞回死人怀里。不管怎么说,您老为这东西都送了命,还是还给您吧。 其实这盒子对我来说根本无足轻重,死人身上的衣服我倒是有点心动。但想了半天还是觉得有些恶心,何况到时候万一沐婉荷知道这有个死人,还和我们一起住了好几晚,她不得吓死。 再次拜了拜了死人后,我原路出了洞穴,顺便把那些遮掩的爬藤重新掩好。 回到草垛,沐婉荷整个人缩成了一团,眉头也已经皱紧。我赶紧爬上去躺好,重新抱紧她。片刻后,她才恢复淡然的熟睡表情。 第二天早起后,在沐婉荷的要求下,我出去摘了许多还算比较大的蒲叶,沐婉荷则用手把草根搓成了绳子,然后把蒲叶编成了裙子,我和她一人围了一个。 虽然形象上有点二,但总比走光要好多了。尤其是沐婉荷,穿上这个再加上那薄薄的一层抹胸,居然还有几分夏威夷风情。 我们不敢耽搁,早早启程,顺着河流一直往下走去,下过雨的林子泥泞难行,我们互相搀扶,像是两个迁居的野人。 就这么走走停停,终于得到了老天的垂怜。远处的半山腰上有一户人家。我四处望去,好像这大片山林中就只有这么一户。 我赶紧带着沐婉荷走了过去,可越靠近房子,沐婉荷就走的越慢,到最后完全是躲在我身后跟着我前进,我知道她是对自己的装扮不好意思,也就没多说什么。 走到跟前,远远看见一位大娘在院里悠然的晒着太阳。 我回头说道,“就一位老奶奶,好像没别人,你等我问下。“ 沐婉荷轻轻回了声的“嗯“。 “奶奶,您好,我们是进山的游客,不小心掉下山去了。受了点伤,能在您这休息会么。“ 奶奶虽然年纪看上去挺大,长的瘦瘦小小,一脸的皱纹但是眼不花,耳不聋,走路也很矫健。 “哦,你可真是不小心啊,快来快来,就你一个么?“ “不是不是。“我说着把沐婉荷从身后往外拉。沐婉荷害羞的探出了头。 “奶奶你好。“ “哦,原来是小两口啊,来吧,呵呵,看你们这穿的。“ “不是,我是……“沐婉荷急的赶紧走出来想解释,可老奶奶已经先进了屋。 我心里美滋滋的拉着她,“走吧,先找件衣服穿。“ 折腾了半天,我俩总算是又变回了文明人。老奶奶为人很随和,也很亲切,自从老伴死了以后就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儿子也很孝顺,可她就是不愿意离开这大山。 老奶奶家里倒是不缺吃穿,还特地杀了一只鸡。好几天没看见粮食,就连沐婉荷都吃了足足两碗饭。 她说我们两人看着就面善,尤其是沐婉荷,跟仙女似的。她也得替这大山把我们照顾好了。 细问之下才知道,我们已经来到了云漓的山后。不过这里想回镇上倒是不难,翻过一个岭子就有公路,每天早上都有过路的货车,我们可搭车去城里。 可眼下最大的难题是,我们所有的行李还留在云漓我舅舅家里。 手机,钱包,身份证什么都没有。 “妈,我准备回去一趟。“吃完饭后,老奶奶直接给了我们一间屋子休息。虽然沐婉荷很想解释清楚自己的身份。可毕竟孤男寡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回去,去哪?“ “云漓啊。“沐婉荷一听就急了,“你还去那干嘛。那里和我们再也没有关系了。“ 我扶着她的肩膀重新坐回床上,“你别急,我知道云漓和我们没关系了,可咱的行李还在那啊。没手机,没钱,没身份证,咱们怎么回家。“ “这……可我实在不想再见到那些人。“沐婉荷面露难色又摆弄起了手指。 “我知道,所以是我回去一趟,就今天夜里,悄悄的进村,拿完东西我就走。“ “这行么,你身上还有伤。要不,还是我和你一起去吧。“ 我摇了摇头,眼神坚决。 “不用,我身上的伤虽然没好,但是已经不会影响行动,你那些草药可真是神奇。我自己去,速度快也比较方便,保证不会被人发现惹出什么乱子,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希望他们都以为我们死了是不是。所以你就安心待在这里休息,我晚上出发,早上一定回来,到时候我们离开这里,永远也不再来。“ 沐婉荷看了我半天,知道劝不动我,只能应允。只是反复嘱托我要注意伤势。 于是趁着夜色,我踏上老奶奶给我指的一条小路,从山谷处穿过,又绕过云漓湖再次来到村里。 一趟下来走了将近一个小时,但我是吃饱喝足的状态,所以并没有多累。进村后,我很小心的贴着阴影走着,可没走几步就觉得自己特傻。 村子里人休息的都很早,路上也没有路灯,鬼能看到我。重新走回大路,凭着记忆很快就找到了沐家,看这一片漆黑的木楼。我只能感叹物是人非。门已经被上了锁,看来舅妈也走了。 绕了一圈,找到个背光的地方,直接一把翻过了墙头。回到二楼打开沐婉荷的闺房,心里总算松了口气。我们所有的行李都还在原地。 我拿起行李箱,把东西都装好,轻手轻脚的回到了一楼,刚想离开沐家,心里突然有个声音,很想再去看一眼沐叶秋住过的房间。 看了眼天上的月色,时间还不算太晚,反正这家里也没别人。 我放下东西,穿过大堂走到了里屋,屋里的摆设丝毫未动,就连被子依旧盖在原地,似乎沐叶秋还在这里。 我走到床边,看着空荡荡的床铺,虽然这个舅舅与我只有一面之缘,可我却对他颇有好感。对于他的离世我虽然没有沐婉荷那样的悲痛,可心里也是酸酸的。 沉默片刻我默默跪了下来,如果沐叶秋在天有灵,我希望他能明白,除了沐婉荷这样一个妹妹还有我这么一个外甥。 “舅舅,我来看您了,因为村子的原因,我和妈妈没能送你最后一程,但我想您肯定可以理解。当初的旧事我都已经知道。我真的很感激您能选择相信她,您说的对,她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从今以后我会好好的照顾她,保护她。而且经过这次一劫,她也不再是之前那个被命运折磨不能自赎的女人。她变得更有自信,也更加开朗。您在天有灵,可以安心了。虽然妈妈说从此以后不会再回来,但有朝一日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带着她到您的墓前祭拜,希望您能保佑她一生幸福!“ 说完后,我虔诚的弯下腰,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每一个都足以震动地板。 就在我磕完第三个头时,天上突然掉下一个东西,砸在了我的后脑勺上。 我摸摸脑袋,疑惑的拿起地上的东西,抬头望去。头顶正对的是主梁的位置。 再细看手里的东西,原来是个金属的坠子,长长的链子下,挂着一个月牙似的金属吊坠。材质既不像铁也不像银,更有点像是人工合成的金属。 吊坠上克满了云彩般的花纹,还有一圈圈奇异的文字,我辨别了半天也认不出是哪国的文字。 这些修饰倒是让这个月牙坠子变得更加富有神秘色彩。 难道这是舅舅送给我的礼物? 想到这,我赶紧把坠子握紧在手里,又磕了三个头。 “谢谢舅舅的礼物,外甥收下了。祝您在另一个世界一切都好。“ 拖着行李踏出了沐家,借着月色,我沿着云漓湖慢步往回走。心里只觉得一阵轻松。所有的事都告一段落。从今往后我和沐婉荷总算能过上踏实而安心的生活。 “谁?“一声呼喝让我顿时停下了脚步,刚刚平稳的心情又躁动起来,谁大半夜的还在这湖边。 顺着声音的来源,我看到湖边一颗大石头上模糊坐着个人影。随着询问声,她已经下了石头径直朝我走来。 等我们足够近时,我才发现,来人是罗素菲。 如今面对罗素菲,我的心情已经不会再有多少波动。她和沐婉荷的恩怨我已经知晓。而现在她静坐在湖边,是在缅怀自己的父亲么。 “是你!你没死!“罗素菲的语气和眼神给我的第一感觉居然是欣喜。 我没死,她居然觉得有些高兴。 “嗯,我没死,沐婉荷也没死,我们都活的好好的。你会很失望么?“ 我说话的语气非常平静,完全没有之前面对她时的尖锐。 她似乎也对我的话有些意外,叉手站在原地只是仔细的打量着我。 “你对沐婉荷做过的事,以及你和她之间的恩怨我都知道了。“我首先打破了僵局。 罗素菲快速的皱了下眉,接着又换回从前那副高高在上的口吻。 “是么?她是不是对你说,是我坏了她的处子身,你相信了?这种童话故事你也会相信,还是你只是逼自己相信了。“ 我叹了口气,看向了波光粼粼的湖面,月光散碎成粉尘,铺在湖面上,清风一过,银光璀璨。 “罗阿姨,曾经的我讨厌你,甚至有些恨你,但现在我只是有些可怜你。“ “罗阿姨……“罗素菲似乎完全没想到我会这么叫她。 “你可怜我什么,我有什么好可怜的。“ “人一辈子其实真的挺短,你却花费了一个女人最好的时光去憎恨另一个人。沐婉荷和我跳崖,你后悔了吧。“ 罗素菲的声音夹着几分颤抖,但依旧气势汹汹。 “后悔,开什么玩笑,我巴不得沐婉荷死。“ “别骗自己了。你来这里,是不是想问问你的父亲,这个结果是对的么?你父亲用自己的生命挽救的人却又被你给逼死了。你不觉得,这样的后果除了让你父亲死的不值外。根本没有任何其他的意义?“ 罗素菲沉默了,她侧过身和我一起看着这片似乎洞察了一切的水面。 “这几天你都没有睡好吧,黑眼圈那么深我一眼就看到了。我知道那些年你过的很辛苦,你需要给自己一个理由活下去,而那个理由就是去恨沐婉荷,可是恨意和爱意一样,都是会膨胀的。到最后你已经完全失去了初心,一心只想让沐婉荷死。可当这个结果真正到来的时候,你才发现,自己并没有任何满足感,只有愧疚和空虚,所以当你看到我的时候,才会露出欣喜的表情。“ “够了,你别说了,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罗素菲强硬的把脸扭到了另一边。 “虽然你对沐婉荷做了那么残忍的事情,害的沐家一蹶不振,但她在和我讲述这段往事时,依旧说你是她最好的朋友。她还告诉我,因为你的所作所为而断了一条腿的沐凌辰真正喜欢的人却是你。“ “我知道。“这是我第一次听见罗素菲带着哽咽的轻柔声线。 “你知道?你知道沐凌辰喜欢你?“ 话音刚落,罗素菲突然蹲下身捂住脸抽泣起来。一直以来她心里的压抑也许并不比沐婉荷少吧。 “难道,你也喜欢他!“我试探的问了一句,罗素菲却并没有反驳。 “那你可真是……唉!“事到如今,我居然真的有点恨不起来了。 罗素菲哭了许久,终于站起身,一步步走到了我的面前。 “回去和沐婉荷说,是我对不起她,我们之间恩怨了结了,但是我没办法再和她重归于好,以后就当是陌生人吧。“说完后,她转身就走。 “沐婉荷已经解脱了,那你解脱了么?“我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问了一句。 罗素菲停下脚步,并没有回头,“你妈妈是个好女人,照顾好她。“说完后,一身白纱上衣的罗素菲像是落地的月光重新焕发了生机,就那么一步步,缓慢却坚决的走出了我的视野。 我回过头自下而上再次看了眼云漓,当年的安夫人估计也想不到它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吧。 虽然沐婉荷已经完全与这里划开了界限。 但与离开小镇不同的是,我感觉总有一天,我还会回来。 —— 年前最后一章总算更完。想了想还是把最后几百字的断章删掉了,也免得大家过年期间一直挂念着。后面的剧情会是崭新的开始,就在崭新的一年里继续吧。 窃脂篇到这里已经接近尾声,新的挑战已经在来的路上。感谢这半年来大家对这本书的支持和鼓励。水平着实有限,承蒙大家错爱。 写到这里,两人的感情基本已经接近顶峰,但真正想要超越一切走到一起还是需要经历更多的挑战和历练。作为一部长篇,我得以有机会把两人的感情变化一点点描写清楚。 但读者具体看到的是怎么样的故事,我就不得而知了。但不管剧情是否能让你们满意,我都已经尽力,毕竟不是专业的。 在我看来真挚的感情从来都不会是唾手可得,来之不易才会更加珍惜,可能这也是我想表达的一部分。 过年期间,如果我能抽出空来,可能会更一两个小短篇给大家打打牙祭。剧情人设已经想好,主要就是看有没空写。 好了,在这里预祝大家,新年快乐,心想事成! 第九章 “月退潮,灯花沉。“ —— 沐婉荷穿着淡黄色的圆点棉质睡衣缩在沙发一角,专注的修剪着脚趾甲,我穿着同款的蓝色睡衣站在她身后,用手里的毛巾轻轻擦干她刚刚洗完的长发。 超市打折的东西确实合算,可尺寸却是标码的。这套睡衣的裤子着实有点小,让我上提也不舒服,下拉也有点变扭。沐婉荷原本想再给我买套,却被我果断拒绝。 因为在她心里的亲子装在我心里已经被当成了情侣服,而且是唯一的情侣服。这种细微的小事让我觉得自己很蠢但却又有着压抑不住的窃喜。 “想过以后要做什么工作么?“沐婉荷剪完了一只脚,顺势捏了捏如玉的脚掌,又活动了几下葱白般晶莹的脚趾。看的我短暂停滞了手里的动作。 “没想过,应该干什么都可以吧。“我没有敷衍她,因为自己确实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她回过头挑了挑眉,“这也太随便了吧,难道你就没什么理想么?“沐婉荷接过我手里的毛巾,把侧端的头发都包裹进去,使劲揉搓着,看着那被绷住的发根和蓬乱的发丝,我居然有点心疼。 她搓着头发,眼神却一直盯着我,闪着期盼的光点。 于是我抬手捏了两下嘴唇,皱眉想了想。 “理想……长寿吧。“ “长……长寿?“我的语气很认真,沐婉荷听完也配合着思考了片刻。 接着她突然后仰,扯着我的衣领把我拽了下去,一手搂过我的脖子,一手掐住我的脸颊用力的往上拉扯,嘴角的梨涡也完全绽放开来,笑的花枝乱颤。 “你能不能正经点,天天逗妈妈笑,会长皱纹的知不知道。“ 这大幅度的动作让她原本就稍显宽松的上领口露出大片的雪白和深深的沟壑,山洞那晚揉捏这对玉兔的记忆又渐渐清晰起来。 我任凭她对我脸颊的蹂躏,只是顺势把脑袋塞过她的脖颈,落于胸前,双手也环绕她刚刚洗净泛着幽香的身体,握住了两侧的肩膀,整个上半身都紧紧的和她靠在一起。 而鼻尖几乎贴住了乳沟的上沿,随着她呼吸的起伏,白皙饱满的乳房透过领口若隐若现,如同含羞的百合。 沐婉荷并没有任何躲闪的动作,只是松开了毛巾,轻轻揉着我的头发,语气里满是宠溺。 “怎么又贴上来了,之前我还说自己有点黏人,现在看看你比我黏多了,像张小膏药一样,人家都是越小越黏妈妈,你怎么越大越黏。“ 我没有回答,只是摇晃着脑袋,用头发去蹭她的脸。 从云漓回来后,沐婉荷开朗了许多,举手投足少了抑郁多了自信。除了偶尔会望着窗外发会儿呆,几乎再也看不到她脆弱无助的那一面,在家里的状态也越来越随意和轻松。 维持她的这份新生成了我最高兴也最煎熬的事。 因为我的情况开始变得有些糟糕,那两晚的亲密接触让原本坚韧的心智出现了巨大的裂缝。 我太高估了自己的意志,也太低估了沐婉荷的魅力。 时至今日我越来越无法制止自己这种带着某种企图的亲密接触。这种亲密的肢体相碰所带来的欲望和刺激仅仅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可以给我一种并非母子,而是爱人的心理慰藉,这种自欺欺人的安慰犹如毒瘾,难以自拔。 曾经希望一直默默守护的我开始变得贪心,变得焦躁,而沐婉荷没有丝毫戒备的包容更是助长了这股心底的火苗。 可心理防线的逐渐失守带来的是事后更加深刻的内疚和自责。我开始讨厌自己的虚伪,可却没办法停下。 “喂,小膏药,妈妈刚刚的问题你还没好好回答呢,以后准备干什么?“ “我不知道,你希望我以后做什么?“虽然腰已经开始有点酸,但我依旧没有起来的意思。也许是沐婉荷的身体通了电,而我被吸住了。 “我?我也没想过,我就是希望你平安,快乐,可以自由自在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沐婉荷伸出手掌,由前额插进我的头发里,手指微曲,自下而上轻轻刮过,她总是能找到某种奇怪的方式让我舒服到骨子里。 “那你呢,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沐婉荷想了想,语调拉的老长,充满了惬意和舒畅。 “我还是和以前一样啊,加油赚钱,供你上学,升造。“说完这句后,沐婉荷略微停顿了片刻,语气也变得温和起来。 “也许再过几年你就会领着个漂亮的女孩子回家来,让妈妈准备好彩礼和婚房。等结了婚过个一两年也会有个孩子,快的话说不定等我四十来岁的时候就要当奶奶了。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也算是人生赢家了吧。“ 我深深吸了口气,控制着语调的起伏,但手掌却难以抑制的越握越紧。 “你想的可真远。“我压低声音,止住尾音的颤抖。 “远么?十年时间其实很快的,真的……很快……“ “等你四十的时候,说不定我连女朋友都没有呢……“我不想再纠结于这个话题,我讨厌这个话题。 沐婉荷再次皱眉转过头,“难不成你还是个单身主义者?不找女朋友不结婚,一辈子就和妈妈住一块?“ “不……“说出不字的那一刻,我还是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那不好么?“ 沐婉荷用手指顶住我脑门,把我下垂的脑袋支了起来,“帮我吹头发,再给你这么捂下去,我都白洗了。“ 我依依不舍的站起身拿过吹风机,她配合着坐好。双手沿着双侧把一头飞瀑完整的展开。我熟练的拨开发根,将一缕缕头发握在手里小心翼翼的上下吹着。 沐婉荷整理好了头发,继续着刚才的话题,“那有什么好的,人活一生,为人子,为人夫,为人父,全都经历过了才不枉来这世间一辈子。嗨,我和你辩这个干嘛,说不定用不了多久,你就被哪个小姑娘勾走了魂,到时候也就懒得天天在家陪我了。“ “我不会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的。“虽然沐婉荷的语气满是调笑,但我还是下意识的连连表态。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总喜欢把话说满了,坏习惯。风远你要记住,别去轻易承诺自己做不到的事。尤其是,以后遇到其他女孩的时候,承诺就是希望,给了希望再拿走是很残忍的事。“ 她说完,十指相扣,手掌朝上将双手高高举过头顶,带动着背脊腰身完全挺直伸展开。接着也不顾我还在响动的吹风机,向前俯下身体,拉扯着上衣露出光滑细嫩的腰线,随着前倾的幅度逐渐加大。臀部和腰椎处,两个菱形的圣涡逐渐清晰起来。 沐婉荷还在努力的伸展着身体,可我却呆滞的伸出手指想触碰下那代表完美身形的娇小旋涡。 “哎呀,我伸懒腰呢,你挠我痒痒干嘛。“沐婉荷瞬间直起身,双手护住了自己的腰眼,撇着嘴回过了头。 我还没有从刚刚的视觉刺激中完全抽离,回答的语气极其呆板。 “不……我没,我就是看到了你的圣涡,有点好奇。“ 沐婉荷转而换了副略带疑惑的可爱表情,她抬手轻轻拉起上衣重新露出腰部。接着上身绷直前倾,回头伸手指了指重新浮现于玉腰上的旋涡。 “你说的是这个?“ 从她自己拉起上衣开始,我就已经无法正常呼吸了。而后面那一连串的动作如同魔鬼的低吟瞬间剥夺了我五感的所有控制。这种她亲手拉扯上衣有意显露圣涡的动作,不知道要比原先的不经意诱惑多少倍。 沐婉荷,你真的,真的是……太过分了!你真的完全不知道自己儿子忍的有多辛苦么。 沐婉荷用手指在里面转了两圈,自顾自的吐糟着,“这不就是两个洞么,有什么好奇的。“ “这是麦凯斯菱,只有百分之三的女人有,有人说这是美神的双眼。“我用力扯掉吹风机的插头,顺势弯下腰躲在了沙发后面,在大口喘气的空隙中,僵硬的科普着以掩饰自己的失态。可手却半天都无法把插头重新插上。 “呵呵,可真无聊,世人真会借题发挥,两个洞也能扯出什么美神来。“ 等我重新站起身时,沐婉荷已经彻底后躺在了沙发上。 “风远,你快开学了吧。“ “嗯,还两个星期。“ 沐婉荷突然就陷入了沉默,而我也逼着自己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手里的吹风机上。 等快要结束时,沐婉荷才语气平缓的重新开口,“你也到了离巢的日子,人生的第一个阶段,妈妈只陪了短短几年,虽然有些遗憾,但也算是满足。第二个阶段,就应该是另一个女人来陪伴你了。放心吧,妈妈有这个心理准备的,该退则退。只是以后不论陪着你的是什么样的女孩,你都不要学你爸爸,要做个有担当有气魄的好男人。“ 我机械的捋过那香气宜人的青丝,死咬嘴唇,只字不语。我害怕自己控制不出情绪,一冲动吐露出那些藏在心头许久的话来。 “希望老天能给我家风远安排一个善良贴心的女孩。“沐婉荷悠悠的说着,彷佛真的在期待着什么一般。 我放下吹风机,双手沿着发丝而下落在她的肩颈处,感受着她的柔软,随后轻轻的捏了起来。 我没有再接话,沐婉荷也没再说话,我们只是不约而同的抬起头看向前方,彷佛听见命运的齿轮咔嚓一声,开始了新一轮的转动。 —— 几天后的清晨,我陪着沐婉荷一起去了她的新工作地点,SE集团。 我们站在马路对面,我把头仰的老高才勉强看到大厦的楼顶。 “这整栋大厦都是你们公司?“ 沐婉荷叉着手点了点头,完全没有一点的诧异,眼神纯净而平淡,彷佛一弯清澈见底的泉水,似乎让你可以一眼就看透她的心,可我还是无法完全放下心来。 她抬手指了指大楼背后的远处,眼神也跟着追了过去。 “那里的生态科技园区里还有SE的研究院,应该算是本市最大的医药研究所了。“ 沐婉荷说完转回脸笑的沁人心扉。“好了,这下放心了吗?要不要陪妈妈上楼入职去?“ 我有些尴尬的晃了晃脚,“我没不放心,就是想认认地方,以后万一要来接你呢。你上去吧,我就不去影响你工作了。“ 沐婉荷理了理鬓角,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 “你也快要开学军训了,这几年学习很辛苦,趁这功夫再放松放松找些朋友去玩玩吧。那妈妈走了啊。“说完她又使劲揉了下我的头发,拎着包一边摆手一边往大楼走去。 原本就不算晴朗的天空在我们短暂的交谈时凝结出了大片的乌云,从四面八方汇集在一起,感受到突然黯淡下来的光线,我下意识抬起头望向楼顶的方向。 原本被折射不清的大厦楼顶在极降的色温下显出了原本的棱角。而那片狰狞的黑云自上而下带着某种不可言喻的恐惧压迫了下来。我收回视线赶紧低下头,一袭白裙的沐婉荷却已经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之中。 一阵狂风擦着身侧转瞬而去,八月的夏日里我突然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寒意。 沐婉荷的新公司离家有些远,但好在公共交通还算便捷。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纠结于这股不知何处而来的不安。带着几分失魂落魄一点点挪到了楼下,突然发现最近总是会有这种突如其来的沮丧感,末了叹了口气一步步上了楼。 等站在房门口时,我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眼睛,凑近了两步看了眼,又揉了揉眼睛。 有个女孩靠着我家的大门沉沉的睡着,仔细一看居然是唐烁。 确认目标后,我蹲了下来,伸手对着唐烁的脑门弹了个脑瓜崩。 “呀……痛痛痛……谁啊?……哥!“下一秒,小丫头就直接扑进了我怀里,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出现会让唐烁这么激动,完全没有任何准备的被她直接扑倒在了地上。 随后震击胸腔的大哭就在胸前炸了开来。我长长叹了口气,双手拽着唐烁的耳朵给她拎着抬起了头。 “你这又出什么幺蛾子?“ 唐烁也不说话,埋头又要哭。我只好一手拉着楼梯,一手扶着她,重新坐了起来。 “好了,大小姐,别哭了?咱们有事回家再说成不成。“唐烁擦擦眼泪点了点头。 进屋后,她四周看了一圈就十分自来熟的进了洗手间。过了片刻,唐烁顶着桃核一样的红眼睛挪到我面前。 “哥,我饿了。“ 我递过一瓶矿泉水,转身进了厨房。 一碗泡面,唐烁没几分钟就吃完了,看来小丫头是真的饿坏了。 “说说吧,你这是又闯了什么祸。“我叉手坐在她对面看着她。这几年,我和他们兄妹俩一直也没有断了联系,主要原因就是唐烁这丫头。她完全把我们三个人的群当成了她可以肆意秀恩爱的唯一净土,那情况汇报的比做作业都认真。 唐烁一听到我发问,眼神立刻就黯淡了下去。她又喝了两口水才支支吾吾的说道。 “我和唐辉的事被我爸妈发现了……“ 我听完一惊,双方沉寂半晌,都没有说话。 “哎……“我发现自己除了哎一声外就再也说不出别的安慰来。思索了片刻后我反问道。 “唐辉被揍了?“ 唐烁点点头。 “然后你就离家出走了?“ 唐烁有些惊诧的看着我,但还是点了点头。 “我爸和我妈大吵了一架,他们从来没有这么吵过。我爸怪我妈没管好我们,狠狠的打了我哥,还骂我,骂我是……“唐烁说着说着,泪珠又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 我摆摆手,“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们当初走出这一步,有些事迟早得面对,那现在你爸妈打算怎么办。“ “唐辉马上要去外地上大学,我爸要把我转学到他打工的地方去,他说在我们俩各自成家前不许再见面。“ 说心里话,我还有点佩服她爹处理问题的魄力,快刀斩乱麻。 “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我又把话头递给唐烁。 “我这辈子已经是唐辉的人了。他是我亲哥又不是我的错。我就是喜欢他,我不要离开他。如果看着他以后娶别的女人,我还不如现在就去死。“唐烁重重的敲了下桌子,语气突然又变的倔强了起来。 “反正我成绩不好,根本就考不上大学,更何况我已经成年,才不要接受我爸妈的安排。现在我就想自己先赚钱,然后等唐辉上完大学就和他一起走,走的远远的。“ 我看着她涨红的小脸和坚毅的眼神,心里不免流过一阵暖意,三年的时光可真快,曾经无忧无虑的少年终于在各自的路上走上了人生的岔道。 唐烁看我没说话,声音变得有些不自信。 “哥,你会帮我的吧,你会的吧。我现在只有找你了。你放心,我很快就能养活自己的,不会给你添太久麻烦的。“ 我伸出手用拇指刮平她因为紧张而拧在一起的眉头,最后又不轻不重的弹了下她的额头。 “就冲你这声哥,我能不帮你么,别想太多。过几天我也要去学校,你就住在我房间里,想住多久都可以。以后的事咱们以后再说,好不好。“ 唐烁点点头,随后又略有担忧的问道,“那沐阿姨呢,她会愿意我住在这么?她会不会嫌弃我。“ 提起沐婉荷,我的语气下意识的就温暖了几分,“她可能是你这辈子会遇到的最善良最温柔的人了,放心吧。昨天一夜没睡吧,先去休息会。“ 唐烁点点头,跟在我身后起了身,嘴里还委屈的念叨着。“我跑出来的太急了,一分钱都没带,走了一夜才找到你,累死我了。“ 我回头白了她一眼,“你可真行,就不会打个车到地方找我再付钱,你还怕我不管你?“ “哎呀,我那时候又气又伤心,哪能想到那么多。“唐烁坐在我的床上,连衣服都没脱,寻摸着枕头就躺了下去。 我刚想出门,唐烁却突然拉住了我,嘟着小嘴目不转睛的看着我。 “哥,我怎么觉得你变了好多。“ “嗯?“ “我也说不清,总觉得你……“小丫头话没说完,两眼皮就开始打架,嘴里嘟囔了一会后便传来有节奏的呼吸声。 我松开她的手,轻轻退出房间,使劲揉了揉脸,走到桌前在她的包里摸出手机。开机后发现一个未接电话都没有,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从上面找到孙阿姨的电话拨了过去。 “你是不打算要这个家了么?“电话刚接通,就听见孙阿姨极度疲惫的声音,看来这几天她过的也非常不好。 “阿姨,我是风远,唐烁现在在我这里。“ “风远!她怎么跑去你那了,我……我现在就去把她接回来。“可能是我一路保送到大学的事迹让仍处于小镇的孙阿姨感受到距离,她对我说话的语气明显客气了许多。 “阿姨,您别急,就让唐烁在我这待着吧,现在就算让她回去,可能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这些年,她一直就像我妹妹一样,我会照顾好她的,您不用担心。“ “你都知道了?哎,我活了半辈子,怎么会生出这两个不知廉耻的东西。“ 孙阿姨说着话又开始抽泣起来,我也被她那句不知廉耻说的心烦意乱。 “孙阿姨,什么都别说了,总之唐烁就先待在我这里吧,您放宽心,如果有事,您也可以直接打电话给我。“ 经过几分钟的劝慰和安抚,孙阿姨接受了我的提议,同意让唐烁在我这里待一段时间。她的语气由原本的距离也转变为一如曾经的信任与期待。 挂断电话后,我四下扫了一圈,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和高中三年相比,我变的越来越离不开她,也越来越不安。今天是沐婉荷不在家里的第一天,我所有的精气神似乎都随着她的离开被抽走。这种感觉很难描述,像是一个退休的老人,心里充满空虚但却有着卸去精神压力的无聊轻松。 空无一人的屋子里,我可以不用说话,不用摆出我这个年纪应有的开朗和希望,默默的对着一角发呆,幻想着和某人共度一生的可能。 原本在我心里,自己的感受只是一盏随时可吹灭的烛火,全心全力想的只有沐婉荷,枷锁,约束无比强大。虽然很痛苦,但却是那么的单纯。 可如今,想要和不能已经渐渐趋于平衡,它们撕扯着我的精神互不相让,互不相容。 原本我只是爱她,可如今,我开始想要爱出结果。 沐婉荷第一天上班就没有回来吃晚饭,而是去了公司为她准备的接风宴。 我在电话里用和她同样温和的语气表示理解,可心里却百爪挠心的希望她能立刻出现在我面前。 这世界上总有些事物,让你想向全世界炫耀,却又不想和任何人分享。 她独自一人不管去那,我都会不自觉出现担忧的心绪,我越发感觉这是不正常的,可又不知道该如何排解。 唐烁这丫头完全睡死了过去,直到夜幕降临,也完全没有要醒来的意思,看来她这几天真的是身心俱疲。 沐婉荷不回来,我连晚饭都懒得吃。随手拿了本书胡乱翻了几页后,便仰躺在沙发上看着屋顶发呆。 意识逐渐陷入模糊后,我彷佛听见了门锁轻轻响了一下,整个人瞬间就清醒了。回头的那一刻正巧对上弯腰换拖鞋的沐婉荷。她双眼稍稍眯了一下随后就扬起灿烂的笑容来。 而倾颓了一天的我,瞬间就被这个笑容点燃了一切,“婉荷姐,你回来了啊,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我快速走到她面前,顺便瞄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间居然还不到七点。 “因为我听见某个小可怜拼命在我耳边叫着,妈妈,你快回来吧,你快回来吧,所以我就回来了呗。“沐婉荷故作无奈的看着我,转而又晃了晃手里的食品袋。 我一下没回过神来,“真的假的?“ 沐婉荷凑到我面前轻轻捏了捏我的脸。 “你说呢?晚饭没吃吧,我也没吃,一起吧。“ 她放下包,拿着食品袋便去了厨房。我傻乎乎的跟在她身后,“你今晚不是有聚餐么,你不去了?“ “我已经去过了啊,只不过没在那吃,这会他们应该还在聚吧。“沐婉荷把打包回来的菜一个个装好盘,轻描淡写的说着。 “还能这样的,那不是专门为你准备的接风宴么,他们就放着你这么回来了?那样不是会得罪人。“ 沐婉荷双手端着盘子走到客厅,转身把有些呆滞的我推进厨房洗手。 “态度,方法还有一点技巧,就可以解决很多问题。“沐婉荷伸出食指在自己脑袋边转了转。接着也不管我一头雾水,径直进了客厅。 “别傻站着了,快来吃,这会儿还有点热,咱们今天喝点饮料,庆祝妈妈换新工作,好不好。“ 我点点头,但还是觉得有些不妥,甚至有些自责,可我在电话里表现的很完美啊,并没有任何催她回来的意思。可沐婉荷为什么会说那样的话。 沐婉荷看我短暂的失神,又往我碗里夹了块鱼。 “快吃啊,愣着干嘛,这可都是妈妈买的单,还挺贵呢。“ “你买的单?你……“我话还没说完就被沐婉荷塞了口菜堵住了嘴。 她笑着喝了口饮料,“问题真多,到现在都没祝我新工作顺利。“ 我吞下嘴里的食物,这才举起杯,赶紧清了清嗓子,“婉荷姐,祝你工作顺利,步步高升,大展宏图。“ 沐婉荷和我碰了杯,也清了清嗓子,“谢谢儿子,不过高升宏图啥的不重要,能让我多赚点钱就好了。“ “这么实在的么。“我调笑着附和道。 “对,就这么实在,该大展宏图的应该是你,妈妈只要有能力让你毫无顾忌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可以了。“ 我犹豫着小声说道,“可我也想为你做些什么啊。“ 沐婉荷轻轻握着我的手,眉眼如初秋风月,“你已经为我做了很多,以后妈妈最希望你能继续做下去的就是能更加信任妈妈,哪怕某些方面是假装相信也好。“ “我没有假装相信,不管哪方面我都是很相信你的。“ 沐婉荷咬了咬嘴唇,轻轻摇了摇头。“妈妈明白,你以后也会明白的……“ 突然一阵不太和谐的肚子叫声打断了沐婉荷的话,我们两个对视了片刻,不约而同转头看向了我的房间。 唐烁扒着门框,红着脸看着我俩。 “我……我饿了……“ 沐婉荷惊讶的转头看着我,我则无奈的耸了耸肩,随后拉开一旁的椅子。 “过来吃吧。“ 沐婉荷看了看唐烁,又看了看我,一句话没有多问,温柔的起身把唐烁拉了过来,然后又去拿了副碗筷。 唐烁坐下后不敢多说话,立刻就埋头吃了起来,我当着她的面把她目前的状况汇报给了沐婉荷,当然他们兄妹之间的禁忌之恋,我还是只字未提。 晚饭后,我陪着沐婉荷在厨房洗碗。 “这样合适么?她父母会不会着急啊。“ “我已经和她妈妈说过了,目前的情况,她的确不适合呆在家里。等过阵子大家都冷静下来,再看看怎么处理。“ 沐婉荷看了眼客厅,然后小声问道。 “他们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弄的离家出走这么严重?“ 我挠挠头,有点歉意的回应道。 “的确不是小事,但我答应了她保密,所以……“ “嗯,那我不问了,答应别人的事得守信用。就让她先和我住,等你去学校以后,再让她住你房间。“我点点头,把手里的盘子擦干放好,但还是想再确定一下沐婉荷的态度。 “她突然住进来,你不会不高兴吧。“ 沐婉荷疑惑的转过头,微微凝了下眉,“妈妈有这么小气么?你的朋友本来也不多,她和她哥算是你挺好的朋友了吧,而且在小镇的时候,他们兄妹俩还为我出过头,当时那个情况,他们能做到那个程度真的是很不容易的。不过……“ “不过什么?“我疑惑的看着她。 “你应该不会对这小丫头有意思吧,她可还在上高中啊。“ 我长吁一口气,笑着摇了摇头,“想什么呢?她在我心里就是个小妹妹,她也一直把我当哥哥,别看这丫头年纪不大,心里早就有人了。“ “那你是不是心里也早就有人了?“这句话问的实在太过突然,我根本没来得及经过大脑思考。 “嗯!“话说完,我冷汗就下来了。因为这声嗯从语气上简直是掷地有声那种。我努力平静好情绪,转头看着似笑非笑的沐婉荷。 “哦?是谁啊?“ 柳叶般的刘海划过沐婉荷的脸测,框出了那令人迷醉的展眉一笑,眼颦春山,满是星河。香娇玉嫩的脸颊泛着健康的淡粉,嘴唇微开,随着笑意微微颤抖。每次认真的看着沐婉荷的脸,都有种时间变缓的错觉。彷佛整个世界所有的颜色都被她的杏腮桃颊所掩盖。 “你!“失神之际,我再次吐出一个比刚刚还要有力的字来。沐婉荷的瞳孔瞬间长大,小嘴也从轻启转成了一个O.手更是不自觉的拉大了水龙头,水流倾泄而下,弹出水池淋湿了我的衣摆。 突来的冰凉让我暂时得以抒发的心结再次被锁链拉扯回了心门角落的牢笼中。 我抢着沐说话之前,艰难的硬挤出一个调皮的微笑。气氛在我的微笑下一点点被缓解下来。 沐婉荷的神情也从惊恐变成了气恼,她抬手掐了我一下。有点不高兴的扭过了头。 “白风远以后不许开这种玩笑,不想说就不说,我还不想知道呢。“ 我看着她的背影,无声的说道,“真的是你!“ —— 往后的日子,沐婉荷的工作开始进入了状态,但除了偶尔加班外,几乎都和高中时期一样,彷佛她只是名义上了换了份工作。而我在最后的假期里,除了偶尔带唐烁出去逛逛街外,就是蒙在房间里自学大学的教程。照自己目前的进度,大一我就已经可以开始准备考研了。 而这种假装忙碌的生活也可以缓解视线里没有沐婉荷的失落,顺便抑制自己的胡思乱想。 没过多久就到了开学军训的日子,按照沐婉荷的说法,我离巢的日子要来了。 “你又不用我送你去?“沐婉荷埋着身子,把我的衣服一件件叠的整整齐齐。 “你明天还得上班,我又不出市和上高中没什么区别,我自己去就行。“ 沐婉荷看着我,有些低沉的说着,“哪能没区别,这可是你迈向成人的分界线,以后一周最多也就只能在家待两天。“ “舍不得我?“我随口问道,沐婉荷却毫不掩饰的点了点头。 “那要不我就走读?反正也不算远。“ 沐婉荷听了我的话眼神立刻就清亮起来,但很快便摇了摇头,“不行,大学里的宿舍文化也是大学的一部分,你应该去感受和体验下,大学还走读,人家还以为你是妈宝男呢。“ “可能我本来就是妈宝男呢?“我靠着墙,看着沐婉荷把某件衣服塞进我的行李,然后又皱眉拿出来。 沐婉荷听了我的话转头就白了我一眼,“我还没见过这么有主见,天天喜欢帮妈妈做主的妈宝男。来来,妈宝男,去外面把我昨天刚洗的新衬衣拿进来,感觉这几件样式都太素了,不好……“ “婉荷姐,就随便带几件能穿的就行,我又不讲究这个。“ “就是因为你不讲究,妈妈才得帮你好好选,我可不想你上个把月的学,到时候回家来穿的跟要饭的一样。快去,快去,我再挑挑。“沐婉荷扯着我的胳膊,把我推出了卧室。 次日,我独自一人拎了个包去学校报到,在一位皮肤黝黑的学长带领下,我一声不吭的办理着入学手续,最后到了分配好的四人宿舍。 刚踏进门,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傻笑着站在我面前。我也忍不住还了一个笑容。 “你可真是阴魂不散啊,这次又让你爸捐了哪栋楼?“ 沈浪三步到我面前,接过我手里的行李。 “哪有那么多楼捐,就给学校赞助了点研究资金,主要还是我本人素质出众,学校也是爱惜人才。“ 我扫了一圈宿舍,算是中规中矩,除了沈浪外还没见到其他人。嘴里自然开启了熟练的吐槽模式。 “你一个系统都不会装的人还非得扎进计算机系,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有钱人果然是为所欲为?“ “喂,我可是费了好大劲才和你同宿舍,你就这么不待见我?不过没事,我这人脸皮厚,不怕你挤兑,嘿嘿。“ 我从阳台漫步走了回来,拍了拍沈浪的肩膀,“谢了,兄弟。“ “客气!“沈浪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对了,等军训结束有迎新活动,听说前几年都搞的挺热闹,还有学姐们cosplay 呢。这计算机系估计是没几个女生,我可得抓住这次机会。“ 我扭头皱眉看了她一眼,“你不是有女朋友了吗,那个叫啥来着,就那个小不点。“ 沈浪摆摆手,一副不以为意,“别提了,一个月前就分手了,异地恋没结果,早分早解脱。“ 在看到我鄙视的眼神后,他又赶紧补充道,“别那么看我,我可没劈腿,是很和平的分手。“我拎起凳子摆到他面前坐了下去。 “异地恋?那小不点今年才高二吧。来来,你倒是指教下我,都在本市算哪门子异地恋。“ 沈浪有点尴尬的笑了两声,但很快就恢复了少有的正经。 “哎,上学期她成绩落后了不少,谈恋爱的事被她家里人发现了,听说还挨了打。我是拍拍屁股跑来上了大学,可人家怎么办,得了吧,早断早干净,万一我在这里碰到哪个美女,犯了点不该犯的错误,可就真成渣男了。“ “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您老可真是吾辈楷模。“我撤回凳子,开始着手整理自己的行李。 “什么啊,我也是难过了两天的好不好,要不是第三天我的无人机到了,我肯定还得再伤心几天。“ 我摇摇头实在无话可说,这家伙要不就是没真心,要么就是真心一堆。 军训那半个月,我几乎都和沈浪在一起,主要是这家伙都黏着我。宿舍里其他两个哥们是外省的同乡,我平时的话又少的可怜,所以几乎没什么交流,倒是沈浪早早就和他们搞好了关系,为了区别于其他宿舍老大到老四的制式称呼,沈浪特定了,小一,老三,小六和老九。他和另一位个子稍小的室友占小字辈,我和另一位占老字辈,又因为我在他们中年纪最小,所以我成了老九。 风远,长生,老九,我的称呼被迫的越来越有乡土气息。可宿舍那三个货却喊的无比欢腾。我实在搞不明白,这种变化称呼的行为到底有什么意思。 但不得不说,如果不是沈浪天天在我面前瞎转悠,放我一个人待着心情估计更差。有他在,至少吃什么,喝什么,什么时候打热水,什么时候洗漱,我都不用再多费脑子。 带着未来憧憬的一帮少年聚在一起,洋溢起的青春活力像是一阵焚烧万物的山火,而我却是其中唯一的顽石,默默看着别人的热闹。 军训结束的那一天,班上的男生我只认识了一半,那十来个女孩子我是一个没记住。但全班同学都认识了我。因为体能测试里,我是全班唯一一个满分。 军训结束的那晚,沈浪异常激动,晚上坐在我的床上,赶都赶不走,这给我烦的。 “对了,前几天晚上那么多学长学姐来宿舍拉社员,你怎么什么社团都没参加,会不会太不合群了。“ “没兴趣,我说你能不能滚回你自己床上去,咱俩这体重,一会床再塌了。“ 沈浪挨了我两脚后就像是尊佛,晃悠了几下后,屁股都没动一下。 “你现在怎么对什么都没兴趣,那你告诉我你对啥有兴趣。平时也不和别人说话,高考后遗症么,再这么下去,你就不怕憋出病来。“ 我扭过头,面对着墙,懒得理他。 “有你天天在我耳边跟蚊子一样说个不停,我就是有病也是被你念叨的。“ “我那还不是为你好,对了,咱俩明天穿什么去参加活动啊?“ “……“ 第二天我依旧5 点就起了床,例行晨练后,直到9 点多,沈浪还睡得跟头猪一样。 我坐在阳台晒着太阳,看着手机上沐婉荷的照片默默发呆。我的未来明明才刚刚开始,怎么就变成了如此毫无希望的模样。这段时间,我暗自说了无数遍要振作起来,可说到最后自己都觉得烦了。这个缤纷多彩的世界除了一个沐婉荷难道就再没有能让我觉得有意义的事物了么。 沈浪睡醒以后,墨迹了整整一个小时,一根头发一根头发的理,把自己打扮的跟偶像似得。我就一直看着他在镜子前耍猴。 “你就穿这,你是不是对自己的颜值也太自信了点。“ 总算折腾好自己头发的沈浪回头嫌弃的看了我一眼。 “那不正好,我就在旁边衬托你呗。“ “切,长的帅就可以为所欲为是吧。“ 学校的迎新活动从下午开始,学长学姐们在操场自行布置展位,目的各不相同,有社团拉新人的,有摆摊卖破烂的,有才艺表演的,还有摆烧烤摊的。 我手里拿着烤的黝黑的肉串跟着沈浪东转西转,其实这种活动我也是第一次参加,很多东西我看了也新奇,可就是提不起一点兴趣,尤其是中午拿到新的课本后,其基础程度让我不由预见到这一学期可能都会很无聊。 突然不远处一阵声浪传来,紧接着人流就开始往前攒动。 “快快,去看看什么情况。“沈浪想都没想就开始往前挤。我看了眼手里的肉串,趁别人不注意丢进了垃圾桶,跟着也挤了进去。 随着最前端欢呼声越发高涨,后排人的心情就越来越迫切。 我几乎不用主动,就被后面的人推着往前走。由于海拔的优势,很快就看清了展台上一群身着各类动漫服饰的学长学姐们。 等位置终于站定后,沈浪兴奋的转身向我指了指角落处。 “看到没,看到没,焰灵姬啊,我操,这特么也太像了吧。这身材简直绝了。“ 我茫然的看了一圈,“哪个啊,焰什么玩意儿……“ “你可真是……焰灵姬!大哥,穿火魅服的那个,哎呀,就是红色分叉裙那个,看到那雪白的大长腿了么?你看多像,真没见过这么像的。“ 沈浪语气急躁的不行,生怕我错过了什么惊世杰作一样。 “你急个屁啊,我都不认识什么焰灵姬,鬼知道她像不像。“ 得以他乱七八糟的描述,我也总算看到了那位横躺在塌上的Coser.女孩长的确实是可圈可点,妆容下白肌胜雪,拱形的柳叶眉,眉山位于中央,眉尾自然的甩出一条漂亮的细圆弧。称托着那对闪亮的桃花眼更是份外的勾人。鼻梁高挑,配上嘴角微提的含笑唇,即使一言不发也透着一股令人弥足深陷的神秘气质。 蝴蝶翼状的片状抹胸完全压不住那对摇摇欲坠的磅礴胸器。身体一动便自带乳摇属性。 而下身的两片红色布条除了遮挡住了关键部位外,大片的肌肤全都一览无余,修长窈窕的长腿浑圆玉润,小腿恰到好处的细削光滑,确实很有几分冰肌玉骨的味道。 看到注视自己的目光越来越多,女孩妩媚的笑了起来,接着起身径直走到C位,一撩裙摆侧身而立,一手叉于胸前,另一只手伸出拇指和食指轻轻捏住尖挺的下巴,下颌微含,媚眼如丝。 波光流转之后,便是排山倒海的欢呼之声。 我看着周围神情亢奋的男生,又转头看了眼女孩。在沈浪拼命追问怎么样,怎么样时,只是默默说了一句。 “长的真高……“ 这女孩看上去应该接近一米八,难怪腿这么长,这就是我得出的最妥贴的结论。 因为焰灵姬的出现,这个coser 展台成了这次最成功的活动。以至于晚上迎新大会时,现场还不断的有人窃窃私语,想知道这是哪个系的学姐,可最后居然没一个人认识她。 沈浪拍了不知道多少张照片,一直埋头看着。 “我说,你不是喜欢小萝莉么,这算是御姐了吧。“ 沈浪头都不没抬,“这女孩太漂亮了,已经破了我的防。不过如果要谈恋爱的话,哥我还是选择萝莉,初心不能忘,但现在舔舔屏还是可以的。“ “恶心……“ 沈浪突然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喂,老白,你凭良心说,这个女孩和你妈谁好看。“ 我一直如同死水的心潭像被突然扔了块石头,荡起阵阵波浪。 “你有病吧,拿她和我妈比。“ “有啥不能比的,不都是美女么,反正我妈比她肯定差了几分,身材脸型都逊色点。“沈浪还真就仰着头认真的思考了起来。 “不过你妈就不一样了啊,要是沐阿姨穿这套cos 不知道是什么……哎呦,我操……“我还没等他说完,伸出食指猛的顶了下他下颌骨顶端的凹陷。 “不许拿我妈胡思乱想。“ 沈浪拼命的揉了揉下颌骨,一脸苦相。 “你哪来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招式,又酸又疼。我哪有胡思乱想,就是好奇而已,你自己难道就没想过。“ “我……“我清了清嗓子,没有正面回答,“好好听校长训话。“ 经过沈浪这一说,我忍不住就在脑海中把沐婉荷套进了那件夸张的cos 服里,只是悄悄想了一会,我就感觉下半身明显有了异样。 生理反应证明,沐婉荷是最美的,不接受反驳,我傻乎乎的点了下头。 开学后,我一直坐在最后一排,老师说他的,我看我的。感觉自己根本不是来上课的,就是找了间人多有点吵的自习室。 学校对我明显有特殊对待的政策,因为每位老师对我管的都很松。有时候没听到作业安排,没教作业,老师也从来不找我。 到后来我上课干脆连教材都不带,拿本斯坦福算法博弈论就直接去了教室。 在学校看来,他们给了我最宽松的学习氛围,可事实上,我的专业知识方面虽然得到了长足的进步,但这种与同学甚至老师毫无沟通交流的学习过程让我的心情也越发低落和孤僻,当同学们还在完成编程作业时,我已经教会我的电脑自己编写程序了。 而每周末回家的时刻成了心绪释放与压抑的二重奏。我喜欢和沐婉荷呆在一起,却又开始害怕和她呆在一起,她的一颦一笑,一转眉,一低语都让我痴迷而恐惧。 我找不到任何人舒缓这种矛盾的心情,只能任凭两种人格在我身体里互掐。 直到我自己试着做了一个名为小沐的简易AI后,我才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心理可能出了问题。但我却无法抑制的想要完成小沐。在和沐婉荷呆在一起时,我都会偷偷用手机录音,把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录下来,然后建立成可控的语音系统。 当小沐第一次用沐婉荷的声音对我说我爱你的时候。我愣了半天都没有回答,直到眼泪挂满整张脸。 我感觉自己快要疯了,被无法实现的未来和无法抹去的过往逼疯了。 选课的时候我只选修了一门课,就是心理学,一方面在AI设计上有辅助作用,另一方面就是觉得可以稍微挽救下自己的心理问题。 但老师上课的速度依旧满足不了我,在她还在绘声绘色的讲述神经质引导机体可变性时,我已经自学到了书本尾声的大脑局部放热。 “讲的虽然生动但是实例太少,很难帮助理解啊。“ 我坐在最后一排茫然的看着书,突然被一阵略显中性的女声打断了不算专注的思路。 我侧过头,看到了一个有几分熟悉的脸庞正友善的看着我。我皱眉看了她半天,然后幽幽的问了一句,“你是在和我说话?“ 女孩笑着点了点头,接着伸出了拇指和食指轻轻捏了捏下巴,仔细的打量起我来。 这个熟悉的动作让记忆顿时复苏,我在脑海中搜索了半天,总算找回了那个沈浪给我洗脑多遍的名字。 “你是焰灵姬?“ 女孩一听,捂着嘴笑的不可自抑,伸手搭着我的肩膀,头一直低到桌下。 我突然有点恼火,因为我觉得这没啥好笑的,全校人不是都叫她焰灵姬。 “焰灵姬?我还是九尾狐呢。“她抬起头来,散开淡金色的长发,又重新扎好一个马尾。 我扭头看了眼最后一排,空空荡荡,只有我和她坐在靠角落的一侧。 扎好头发后,她侧过身伸出了手,“自我介绍下,我叫Michelle,你可以叫我米雪。“ 虽然她的语气很真诚,但她的眼神总有种在戏弄我的感觉。这让我很不舒服,于是我并没理睬她的动作,只是转头继续看我的书。 “女生向你自我介绍时,你这样的态度可太没礼貌了哦,而且一点都不绅士。“ 她收回手,侧身把头枕在桌子上贴在我面前看着我。 “没兴趣。“我敷衍的说了一句,捧着书又往侧边挪了一点。 “是真的没兴趣么?你知不知道,性格内向沉默寡言的人,内心世界反而更加复杂多变,情感也更为丰富细腻。“ 见我依旧没有什么回应,女孩想了会,突然小声的对我说,“你如果再不和我说话,我就脱了衣服说你非礼我。“ 听了这句话我就更不想理她了,可当身边传来拉链的声音后,我还是忍不住皱眉回过了头。这女人居然真的已经把外套拉了一大半,而里面居然直接就是件紫色的蕾丝内衣。 她的胸部尺寸大的实在有些夸张,上半部的乳肉绷的紧紧。感觉如果不是内衣尽职的守卫着,整个胸部随时都会跳出来。 转头第一眼被迫扫到后,我立刻就上移了视线,有几分凶恶的盯着她的眼睛,我们像是在博弈的双方,为了一个无聊至极的理由互相争斗。 她很快就把外套完全敞开了,可我的目光依旧没有斜视。她看着我挑了挑眉毛,接着就听见吧嗒一声,一堆晃眼的白光在我的下余光闪烁跳跃着。 这女人就是个变态吧,她居然真的解了内衣的前搭扣。 如果她没有这么刻意,我可能真的会忍不住下拉视线,但事到如今,这场博弈毫无理由的成了一场不能输的战斗。 米雪轻轻晃了下上半身,眼神谄媚至极,而我则我死死盯着她的双瞳,顺带狠咬住嘴唇,用痛觉集中注意力。 米雪折腾了半天发现我依旧是严防死守,突然间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在我专注于眼神之战时,她猛的靠了上来,直接吻在了我的嘴上。那温湿的小舌头居然还很果断的舔了下我的嘴唇。 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会做到这个地步,顿时全身僵直,猛的就站了起来。 “你有病吧……“ 一时间课堂上鸦雀无声,女老师不停的推着眼镜,有些尴尬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米雪则快速的趴在了桌上装睡。 我赶紧摆手,“对不起,老师,对不起,我做了噩梦。“ 女老师听完表情更加尴尬,但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让我坐下。 我顶着微烫的脸颊刚一坐下就听见米雪在一旁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你是不是变态?“我恨恨的小声骂道。 她低着头,整理好衣服,因为胸部过于丰满,扣了许久才把胸罩扣好。 “那你别管,反正你和我说了话,所以你输了。现在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了吧。“ 我扭过头没好气的吐出三个字,“白风远。“ 她并没打算就此放过我,依旧顽固的伸出了手,蹭了蹭我的手臂。我深怕这女变态再做出什么奇葩事来,只好伸出手和她握了一下。 “ok,这下咱俩就算是朋友了。“ “你到底想干嘛。“我越来越觉得她就是来耍我的。 “还能干嘛,和你交个朋友啊。“她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好像刚刚的暴露猥亵女变态不是她一样。 “你都是这么和人交朋友的?袒胸露乳,外加接吻?“ 她伸手撑住下巴,笑盈盈的看着我,“当然不是,你可是第一个,反正你长得也不差,我也没吃亏是吧。“ “全班这么多人,干嘛非来找我?“我实在懒得和她扯那些流氓话。 “因为你有故事,我喜欢听故事,所以就找你咯。“ “你想多了,我就是个普通学生,没故事给你听。“我拿起书,寻思着是不是换个位置。 米雪伸出食指在我面前晃了晃。 “姐姐我有两个硕士学位,米国三个州心理咨询师执照,就你想骗我还嫩了点……怎么着不信?你等着啊。“说完,她就掏出手机开始翻图片,一脸的较真。 我是真的有点烦了,“你到底想干嘛?“ 她扭头看了我一眼,想了想又收起了手机,神秘兮兮的凑到我面前。 “你知不知道,班上好几个女生在偷偷看你啊。“ 我愣了半天没回过神,“你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她嘘了一声,然后悄悄指了指侧前方几排一个穿蓝色上衣的女孩子。 “看到那个女孩了么,她就是其中一个。估计对我坐你旁边还有意见呢。“ 我瞄了眼那女孩,人家明明很认真在听课,手里还在记着笔记,非要我臭美的想着对方在偷看我实在是太不要脸。 “别胡扯了,人家听课可比你认真的多。“ “废话,我听什么课,我就是来玩的,下面那老师给我当个学生还差不多。你是不是不信她在用余光偷看你。“ 米雪彷佛感觉我上套了一样,整个人都来了精神。 “不信。“我没给她一点面子,直接回答道。 “行,你现在听我的,抬头看看天花板上有什么。“我看着她一脸认真的表情,狐疑的抬起头看了眼天花板,除了几盏闪瞎眼的日光灯外,什么也没看到。 “快,低头,看那女孩。“我闻声低头扭头看去,发现刚刚还在认真记笔记的女孩居然也抬起头看着天花板,但她很快就低下来,不经意间与我目光对视,立刻转过了身,只留了个后脑勺给我,彷佛被人揭穿了小秘密。 “怎么样信了吧,这就是心理学!“米雪换了副大尾巴狼的表情得意洋洋。 我把书合上,小声说道,“就算我信了成不,但我还是没故事跟你说,你去找别人吧。“话毕,我快速缩下身,冲出位置,从后门溜了出去。出门之后我一口气跑出好远,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原本以为这次偶遇后,这偌大的校园应该是很难碰上了,可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总能抓到我落单的时候。而且每每这个时刻,她都会在十万八千里的人群中大声喊我的名字,然后无比欢腾的跑过来。 搞得我天天上课的心情比上坟还沉重。 “我说,你烦不烦啊,天天缠着我有意思么。“这天傍晚,我独自在天台吹风,结果米雪又神出鬼没的跳到了我的身后。 “反正我也闲着没事干啊,出来这么久,我都快憋疯了,还好遇到你这样的。“ “什么叫我这样的?你要是喜欢我,就是白费,就算你再漂亮也没用。“米果听完眼神突然锐利起来,看的我心里毛毛的。说实话,我也是第一次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来,实在是被逼急了。 她盯着我看了半天,最后突然凑到我面前,“看来心事和爱情有关,专注而迫切,但却又绝望而无奈。“ 我努力控制了心中的悸动,刚打算反驳,可还没等我说话,她却眉头一挑,“说中了。“ 我开始有些害怕了,我明明什么都没表示,她是怎么知道说中的。 “是不是在想我怎么知道说中的?那是因为你还太嫩了。白风远,成熟是装不出来的。“ 我赶紧移开视线望向远处,米果嘻嘻哈哈的站在我身边,“害怕了?你要是拜我为师,我就教你我是怎么看出来的,不过拜师礼么就是你的故事了。“ “我没故事!我也不想跟你学什么。“我梗着脖子回应道。 米雪侧过身,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我,一字一句的念叨着,“按照你的条件,想交女朋友应该不难啊。她死了?……哦,没有。那是分手走了?……咦,也没有,这么说还在你身边,那是爱上别人了?……不对,也没有。难道是暗恋?……我操,还真是!“ “你够了没有!“我愤怒的咆哮道,拳头紧紧握着,只要一拳,我就能让这张漂亮却讨厌的脸肿成猪头。 可米雪此时却十分的冷静,她没有因为我的咆哮而后退半步,依旧微笑着。 “喊出来吧,释放一点是一点,如果你不想加重病情的话。把爱一个人这么复杂的事情憋在心里,不生病才怪。“我大口的喘着粗气,但很快就调整好了呼吸,恢复了冷静。 “什么病情,我根本没病。“ “现在是不能完全算有,但再这么下去,你就快了。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但你曾经的经历已经对你的心理造成了很大的负担,而你目前的状况很可能会成为点燃一切的导火索。有没发现自己走路走的越来越慢,早上醒的越来越早,对什么都没有兴趣,不想和任何人说话,只想隔绝一切的活着。“ 米雪叉着手,站的挺直,还真有几分医生的架势。 “那又能说明什么。“我低声回应,自己都觉得没什么底气。 “没什么,无非是抑郁障碍的早期征兆罢了。原本我以为你只是单纯的回避型人格障碍,现在看来要严重的多。再这么下去,你的思维会变缓,认知功能也会损害。严重的话,精神分裂也说不准哦。我说了,我是个医生,而且是个很厉害的心理专家,你就不打算咨询一下么。“ 这应该算是好言相劝了吧,在非常短暂的心动后,我立刻就恢复了理智,有些事必然是不能轻付他人的。 “你干嘛对我的事这么感兴趣。“ “因为我好奇心重啊,而且心理学家对心理学疾病有兴趣不是很正常的。每次我进班级,全班都会有骚动,可你从来都不知道我来旁听过你们的心理课。所以我那天才会强行打破了你的壁垒,而你也果然没让我失望。女人第六感告诉我,你的故事一定会很精彩,不容错过。“ 经她一说,我似乎能稍微理解点她这段时间匪夷所思的行为。不过这女人本质还是有变态的成分,这点我也毫不怀疑。 等自己完全恢复冷静后,我转身走到她身侧,“谢谢忠告,但是对不起,信不过你。“说完,我便大步离开了天台。 就在我快要踏进楼梯的那一刻,米雪在身后大声喊道,“白风远,相信我,无论是在沉默中爆发,还是在沉默中灭亡对你而言都不是好的选择。“ 这周回家之前,我在楼下站了将近半个小时,把自己的状态勉强调整到和往常一致,才上了楼。 沐婉荷穿着围裙正在厨房里忙的不亦乐乎,我拎着包站在客厅,隔着厨房的玻璃门,默默凝视着她的身影。 即使挥舞着锅铲也丝毫没有减轻她的魅力,彷佛那种亲和与温暖是她与生俱来的属性。 一盘菜炒好后,她小心的装进碟子里,然后又用抽纸把碟子边沾着的菜汤擦拭干净,接着又用筷子把散乱的几片菜叶拨到中间,最后直起身端详了下,这才满意的放下筷子。在做这一切的时候她的脸上一直自然的挂着浅浅的笑意。 我这才知道为什么她做的菜总是看着那么精致,那么可口。不仅仅是因为她更加专注,认真,而且还夹杂了自己的爱。 爱上这样的女人应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吧,我苦笑着。 可笑容还没收起,她却已经抬起头发现了我的存在,于是原本浅淡的笑意被完全打开,她匆匆拿起抹布擦了擦手指,快步走出厨房。 “回来怎么都不出个声啊。“ “看你在忙。“我放下东西,环顾了一圈。 “唐烁呢?“ 沐婉荷走到桌前,倒了杯水递给我。 “她找到工作了,好像是家化妆品店的促销员,已经上了好几天的班。“ “她还真去上班了啊?“我真没想到,唐烁敢情不是随便说说的。 “是啊,不声不响的就去工作了。我也劝过她,可她毕竟已经成年,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沐婉荷似乎有些担忧,我赶紧接过话头宽慰着。 “没事,那丫头活份的很,不会吃亏的。反正她那成绩也是一团糟,早点进社会积累经验,说不定还是好事。“ “行吧,估计再有会儿,她就该回来了,咱们等会赶紧吃,晚上,妈妈给你个惊喜。“ “惊喜?“我投过询问的眼神换来的确是调皮的吐舌。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还一个菜,你先休息会儿。“说完她就往厨房走。 我有点手足无措的跟在她身后,可却被她直接挡在了门外,她对着沙发努努嘴。 “去歇会,妈妈还没老到要你帮忙做饭呢。“ 我扒着门上的玻璃,把脸都贴在上面直到五官变形,沐婉荷看了一眼,笑的前仰后合,但还是举起锅铲挥舞了两下。 现在逗她开心逗她笑,算是唯一一件让我觉得有意义的事了吧。 唐烁一回来就开始声情并茂的跟我描述上班的细节,例如哪位姐姐比较照顾她啦,哪位客人比较难缠啦。 饭桌上,我和沐婉荷就只听她一人嘚不嘚嘚不嘚的说个不停。我突然发现,自己身边的朋友,勉强算上米果的话,全都是话唠,整天嘴都不闲着,真想能有个安静呆在身边不爱说话的朋友。 晚饭之后,我们三人在沐婉荷的带领下打了一辆车,等到了目的地后我就懵了,这不是我学校么。 “婉荷姐,你说的惊喜就是要参观我学校?大晚上的?“ “是啊,沐姐,我还以为是什么大惊喜呢,害我白兴奋一场。“自从唐烁发现我对沐婉荷的称呼后,她就跟着起哄也要跟着叫婉荷姐,被我一票否决了以后,她就非要喊沐姐。 沐婉荷自然不肯同意,但唐烁这家伙可是出了名的磨人精。软磨硬泡的一晚,沐婉荷只好无奈的答应了,然后怨气自然是撒在了我身上。 沐婉荷看着我们都有点失望的表情,抿着嘴指了指不远处的小区。 接着左右各牵着我俩的手把我们带到这栋名为丽景湾的新建小区之中。这小区绿化真的很不错,而且中央还有个超大的人工湖。高楼的间隔也很理想。 “婉荷姐,你带我们来这干嘛,难道。“ 沐婉荷红着脸带着几丝兴奋的点了点头,带我们进了七号楼的电梯。直接按了最顶层。 “啥意思啊?“唐烁依旧云里雾里,傻愣愣的看着我们。 而我已经有点百感交集的滋味了。 刚打开还没拆去薄膜的防盗门,唐烁终于反应了过来,她惊呼一声,“哇,我们是不是要换大房子了啊!“说完,第一个冲进屋,沐婉荷赶紧打开灯,唐烁匆匆看了一圈,欢呼着冲进了其中一个房间。 这丫头倒是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 “婉荷姐,你还真买房子了?“ 沐婉荷脸上兴奋已经成了满满的骄傲,“是啊,三年前你领着妈妈找到新的住所,现在妈妈领着你也来到我们新的住所,不过不同的是,这次的房子是属于我们的。“ 我慢慢挪着步子,走过玄关,一个超大的客厅立刻就映入眼帘,客厅的一侧是开放式的厨房,另一侧则直通阳台。只是这个客厅就已经让我喜欢上了这个新家。 沐婉荷跟在我身侧,一直盯着我的目光。 “你怎么一点都没透露给我啊。“房子的硬装基本完成了,只剩部分电器家具没有进场。 “我也想给你个惊喜啊,而且……“沐婉荷说了半句,有些犹豫的停了下来。 “而且这里离我学校很近,却离你上班的地方远,你怕我不同意?“ 沐婉荷被我说中了心思,垂下目光但还是辩解道。 “其实在这里我上班更方便,下面就有地铁,不用换站就能到我公司。而且离始发站近,早上我上班还有座位,比原先好多了。住在这里,你偶尔要是不想在学校住了,就可以回来待一会,当然我不是让你走读啊,我其实就是……就是万一你要拿什么东西,也比较方便什么的。“ 我转过身,轻轻把沐婉荷拥进怀里,摩擦着她的背脊。 “妈,谢谢你。“ “说什么谢谢,我们以后会更好的。“ 沐婉荷把自己完整的塞进我怀里,自下而上搂住我的肩膀。我熟练的收紧手臂,贪婪的享受着片刻的温存。 “哥,你看啊,这边还有楼梯……哇,你们在干嘛,那我也要抱。“唐烁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把我们俩都搂在了一起,这丫头我是真服了。 “楼梯,什么楼梯,婉荷姐,你这房子买多大啊。“ “没多大,三室一厅的,顶楼么,送了个阁楼和露台。我想过了,那个阁楼就给你当书房用,安静。不过咱家的存款交完首付,搞定装修就剩不下多少了。“ 三人一起上了楼,穿过十来平的阁楼,一路来到露台。沐婉荷一边走一边比划着,“到时候就在这种点花,然后这边放个那种编藤的摇篮,这里放张茶几,那里再来个摇椅,你觉得怎么样。“ 我默不作声,只是微笑着点点头。 我们三人在新房里待了很久,沐婉荷一点点的描述着她心里的设计,这里放什么,那里挂什么。冰箱要多大的,洗衣机要什么牌子的。而在我眼里,此时的她就像是我快要过门的新娘,正在为我一点一点的编制着幸福到耀眼的未来。 就在我沉浸其中不可自拔时,唐烁再次一盆冷水浇了下来。 “沐姐,现在买新房是不是有点早啊,到时候哥结婚,这房子估计都旧了,我估计未来嫂子肯定还得让你再买一套。“ 话音刚落,沐婉荷悦耳的声线戛然而止,她半举的手臂僵在空中,似乎是忘了挥动。 而我则是从头至尾的冰凉,我闭上眼稳了下快要吐血的心神,尽可能平淡的望向唐烁。 “你这小丫头说什么呢,猴年马月的事也拿出来说。“ “可是……“唐烁还没说完却被沐婉荷打断了。 “小烁说的也对,不过没关系,等风远结婚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存够下一套房子的钱了,这套我就自己住。对了,这么一想我还真得好好设计设计,说不定我这辈子就住这了呢。“ 沐婉荷语调转折的极其自然,很快又继续描述起来。还时不时的征询我的意见,可我却不敢再去做那样的梦。 晚上回来后,我又一次失眠了,我开始绞尽脑汁设想和沐婉荷走到一起的可能。亲生母子,被指责乱伦的过往,濒临死亡才得以幸存的解脱。 她有可能会接受么?我有立场让她接受么,就只因为我是她儿子,就只因为我爱她? 她已经很好的归于了平静,有稳定的工作,有待她如姐妹的朋友,有一个还算是骄傲的儿子。今天在新房的她是那么开心,那么骄傲,我能感觉她所努力争取的未来正在慢慢的靠近。 如果让她知道自己的儿子对她有着这样的感情,她会怎么样?会崩溃?还是犹豫着尝试接受?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这段扭曲的情感中支撑多久。 “小沐!“ “我在!“ “你……“ “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已经12点了哦,你该睡觉了。“ “……晚安!“ “晚安好梦,风远!“ —— 米雪短暂的消失了几天,使得我在学校里的生活又恢复了原本的僵死。 沈浪一天到晚都难得闲着,正课上的随心所欲,社团活动倒是玩的飞起。每天晚上都得拉着我扯上个把小时的闲话。 今天晚上,就我和他两个人在宿舍,另外两个哥们也不知道去哪玩了。 “老白,我跟你说,小六可真不是一般人啊。“小六是宿舍其中一员,个子不大但是人看着很机灵,据说和沈浪还是某方面的同好。 “又怎么了?“ “这家伙电脑里存了200G的大H !“沈浪坐在小六的书桌前,砸着嘴摆弄着他的电脑。 “200G是挺猛的,他看的过来么。“我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 “200G都是种子。分门别类,跟特么图书馆似的。“我一听吓了一跳,跟着凑到小六位置上。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存200G种子的,这可真是种子选手。 “200G的种子,他这是要开个站啊。“ “谁知道去,这分类分的也太细了,什么都用,哇,还有灌肠这么重口的,这家伙我以后得离他远点。万一哪天想不开拿我做了实验。“ 可我的眼神却被一个文件夹吸引住了,声音都有些颤抖。 “还有乱伦的……“ 没想到沈浪却毫不在意的给我普及,“这没啥,这种片子多了去了,算是人家一个经久不衰的系列,大部分以母子为主,大都是三四十的熟女。“ 我盯着他看了好半天,“怎么着你也看这种片子?“ “偶尔吧,我什么都看一点,反正不都是那点步骤,换汤不换药,就算演点剧情也假的让人想笑。“ 沈浪并没发现我的异样,继续检阅猎奇。 “你看那个不会对你妈妈……“ 我话说了一半自己都觉得尴尬,沈浪这才回过头来看鬼一样的剐了我一眼。 “你逗我呢吧,看个母子乱伦就会对自己老妈有啥想法?那你看电影杀人,你怎么没出去弄个把人杀下。你看谈恋爱的,也没见你去泡妹子啊。“沈浪说完又转过头去,又补了一句,“要真和自己老妈那个,咦……想想都恶心。“ “恶心?你妈长那么漂亮,你居然恶心!“沈浪转过头来,眼神明显变了。 “我说老白,虽然我和妈关系好,但那可是我亲妈,我是她生的。我们能像姐弟,能像朋友,但要我再回去我出生的地方,那能还不恶心。不是,难道你对你妈还有这意思?你别跟我开玩笑啊。“ 我镇定的摇了摇头,“别胡扯了,我根本不可能想那事,只是第一次接触这东西,三观有点受冲击。“ 沈浪耸了耸肩,随后便转过身,“那不结了,都是假的,看就图个刺激,图个乐而已。话说怎么聊到这话题上来了,你看我这鸡皮疙瘩起的。“ 我坐回到自己位置上,依旧对恶心二字耿耿于怀,所以对这件事有着向往的我真的是不正常的么。 就这么沉默了许久,沈浪突然站起身,拿起了自己的盆,路过我时,他悠悠的说了一句,“老白,我以前对你说的话别忘了,一辈子的兄弟,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冲凉去咯……“ 我不知道他突然说这句用意何在,而且最近我感觉自己的思维好像真的开始变缓了,不管是看书还是思考问题效率越来越低。 我仰躺在椅子上,拿书盖住脸,自己进了一个死胡同,一开始不知深浅的拼命往里钻,现如今想退发现身后的路也成了死胡同,进不得退不舍。 很快又到了周五,晚上吃完饭,我们三人坐在沙发上看电影。我缩在角落虽然目光落在屏幕上,可心却乱的散成一片。 突然间,一阵敲门声打破了屋内的沉默,我离门最近,起身去开了门。 门打开后,一个我从没见过的男人带着几分拘谨站在我面前。 “你是哪位?“我拦在房门口,下沉视线看着这个一米七出头的男人。 男人很有礼貌,主动从怀里掏出了身份证,有些尴尬的看着我说道,“你是白风远吧,我是张宁!“ “张宁?你是张校长的侄子?“我突然反应过来,面前这个男人居然是自己名义上的哥哥。 “风远,是谁啊?“沐婉荷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出来,张宁的眼神突然就变了,他侧过头,从我高大的身躯侧边望向屋内。我被他突然闪光的眼神吓了一跳,都忘了回应沐婉荷。 沐婉荷说话间已经从屋内走了出来,“是谁啊,怎么一直在门口说话?“ 我回过神,侧了个身。 “张……张哥,你进来吧。妈,这是张校长的侄子,就是借房子给我们的人。“ “是张宁对吧,欢迎,欢迎,快进来坐。“沐婉荷利落的把张宁引进屋。 然后去厨房泡了一杯茶放在了桌上。 “一直还说没机会当面……哎,张先生您坐啊,站在那干嘛。“从踏进客厅开始,张宁的目光就没离开过沐婉荷,直到沐婉荷催促着,他才慢腾腾的坐了下来。 “张先生,您喝茶。“沐婉荷坐在对面,把杯子又推近了些。对于张宁的眼神,她已经有所察觉,但眉头只是快速的皱了一下便散开了。 “哦,不用,我不渴。“张宁说话的方式硬的像是木头,沐婉荷却只是愣了一下,便没再继续说话。 他似乎发现自己刚刚的目光有些刻意,所以转过头又看向了我。 “那个白风远,张叔说你是个很优秀的孩子,特别嘱咐我一定要来看看你,和你聊聊。“ 我跟着坐了下来,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沐婉荷自然的接过话茬。 “真的太让您和张校长费心了,我们娘俩和你们非亲非故,得以如此照顾,真的非常感谢。到现在我们还住着您的房子。真的有些不好意思。“ “没关系,这房子也是我爸妈留给我的,我自己还有别的住处,闲着也是闲着。“只要沐婉荷开口,张宁的表情就极不自然,又想抬头看又不敢抬头看。作为旁观者,他的表现着实让我非常的不舒服。 “话不能这么说,这房子当初说好是借给我们三年,我觉得借还是不合适,就当是租给我们的,现在已经过了三年,我们过段时间也要搬去新家了。这房子物归原主,租金我们也一起付给您,您看看多少合适。“ 张宁听完唰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连忙摆手,“别别,我可不能收什么租金。这房子是我叔让你们住的,一定有他的道理。我没资格收的。“ 沐婉荷突然就笑了起来,“张先生,咱们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您和张校长算是我们的恩人,你别总这么紧张啊。行吧,张校长那边以后有机会我一定答谢,但超出三年以外的几个月租金您一定要收下。“说完,沐婉荷自顾自的走进了房间,转头拿出了一打钱来。 “这里是五千,不管是多是少,您一定要拿着,也算是我们的心意。“ “不行,不行,真的不行。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来了。“张宁刚坐下,看见沐婉荷拿钱过来,又站起了身。 “您就是不来,我知道您回来了,钱我也会给您送去的。三年内是恩,三年外就是理了。无论如何您一定要收下,别让我一个女人为难好么?“沐婉荷一直拔高的语调在最后软了下来。张宁抬头看了眼沐婉荷,默默的点了点头,接过了钱。 “那你别叫我张先生了,叫我张宁就好了,听着变扭。“ “好,您是刚从国外回来?“沐婉荷重新坐定,随便找了个话题起了头。而我坐在中间像是面对老师家访的孩子,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总公司那边派我回来接手一个项目,后天去公司报道。“ “听说您是生物技术相关的,不知道是哪家公司?“沐婉荷喝了口水,随意问了一句。 “就是SE. “ “SE!“沐婉荷睁大眼睛重复了一遍。张宁默默的点了点头。 “那真是巧了,我就在SE工作啊,原来如此,所以上面说的那位近日要来的重量级专家就是您?“ “重量级专家……这词可真是,不过应该就是我了,你是在那做什么的呢?“ “我是负责人力资源的,说起来,明天还得我带着你去研究院那边呢。“ 谈到了工作,张宁从进门开始第一次露出了笑意,说话越发的放松,而沐婉荷此时似乎也跟着来了精神。 “他们有告诉你这次是来负责哪个项目的么?需不需要额外配助手什么的……“ 我坐在他们中间就像是个局外人,心情也是史无前例的低落,我从没见到过沐婉荷和另一个男人聊的如此起劲,即使是工作,她表现出的兴趣未免也更大了些。而张宁那复杂的眼神更是让我如坐针毡。 沐婉荷似乎是发现我的异样,她伸手在我腿上拍了拍,“风远,无聊就去房间做你想做的事吧,我和张宁聊一会,没事的。“ 已经9 点了,没想到送客送的居然是我,这让我真的有些意外,也许她是真的看我有些无聊,但此时此刻的举动还是让我心头一凉。 我呼了口气点点头,起身回了屋。 躺在床上的那一刻,我终于意识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沐婉荷才33岁,她依旧处在人生的黄金年龄,加上她的容貌和品格。 再遇到一个优秀的男人一起生活是完全有可能的,而且按照常理而言,这似乎也是很大概率应该要发生的事情。 今晚发生的事给我的冲击太大了,如今我面临的情况不仅仅的是永远得不到沐婉荷,而且还有可能看着她走进另一个男人的怀抱,甚至于我还要喊那个人一声爸爸! 我觉得自己已经快要不能呼吸了,这三重恐惧从脚底升起直至头顶,肺被挤压的动弹不得,呼吸不畅的后果的这原本就来势凶猛的恐惧在我的心头被无限放大,压的我整个人都往下坠,以至于自己根本不敢闭眼。似乎只要一闭眼,就会在一片黑暗中下落到永远见不到太阳的地方。 “哥,哥!你怎么了,哥!“一个光洁的大脑门移动到了我的视线上方。等瞳孔聚焦完全后,我才看清唐烁焦急的脸颊。 “呼……“我开始大口喘起气来,如果唐烁晚一点叫我,可能自己真的要憋死过去。 我坐起身,使劲拍了拍后脑勺,才勉强挤出个难看的笑脸给唐烁,“没事,刚刚睡着做了噩梦,被魇住了。“ “你可吓死我了,你瞅瞅,脸都紫了,什么噩梦这么可怕啊。“唐烁看我没事,总算松了口气。 “没什么,张宁走了?“ “还没呢,他们还在聊着,都是工作的事,我听的无聊又不好意思开电视就进来了。“ 唐烁晃荡着腿突然笑了一声,“不过这个张宁也挺有意思,看上去憨乎乎的,不过长的还挺帅,尤其是皮肤,好像比我都白,是不是搞生物的,皮肤都好啊。“ 我有时候真是恨疯了这丫头,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这刚缓过来点,她又来火上浇油。 “我还是有点困,想再睡会,你自己玩手机吧。“ 唐烁说的真兴奋,被我突然打断显得有些不尽兴,“哦,对了,今晚我得求沐姐一件事。“ “你又要干嘛?“ 唐烁难得的露出一张惆怅脸,“为了我和唐辉的未来努力啊,哎,我要是能像沐姐那样多好,又漂亮又有能力。“ “努力,怎么努力?你和唐辉的问题还能靠努力解决。“我重新躺回床,心不在焉的问道。 “怎么不能,反正说了你也不懂,你就知道学习,学习,书呆子。“这时,一阵关门声传来,唐烁立刻跳下床。 “走了,我得赶紧去找沐姐。“说完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唐烁,你到底要干嘛?“我赶紧下了床,跟着跑了出去。 沐婉荷正在客厅里收拾桌子,唐烁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一脸谄媚的看着沐婉荷。 “沐姐,我想求你个事!“ 沐婉荷一边擦桌子一边慢条斯理的回道,“多严重的事啊,还得用求。“ “我想去你公司上班。“我听完立刻就清醒了。 “你别胡闹,促销干的好好的,跳什么槽,别瞎捣乱。“接着就伸手去拽她。 唐烁侧身一把拍落我的手,“你别管,沐姐不是管人事的么,怎么就不能给我开个后门啊,我什么都可以干,不会干的我可以学,你就让我给你当个小跟班,能天天跟着你学就成。“ 沐婉荷笑着看了唐烁一眼,“天天跟着我干嘛,当保镖啊。“ “沐姐……你不知道,我干促销可辛苦了,他们都欺负我,让我扮人偶拉客人,这大热天的穿那人偶服累的不行,好几次我都差点中暑。而且我干这个什么都学不到,我也想像你一样,美貌与智慧并重。“ 沐婉荷听到后却立刻收起了笑脸,“小烁,你说真的,那你还在那干什么,傻呀。“ “他们说扮人偶每天多给五十块钱。我想多赚点钱,免得我哥说我拖你后腿。“唐烁说着还回头瞪了我一眼。 “我什么时候说这话了,那还不是你自己找的工作。“我都有点蒙圈了,她这时候还记得倒打我一耙。 “好了别说了,小烁,听阿姨的以后不许去了,等等就打电话跟她们辞职。“沐婉荷说完皱眉想了想,“行吧,反正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下周你就跟我去上班,我也正巧缺个助理。不过很多东西你得用心去学,要是你干的不好,我也不能留你,你能明白阿姨的难处么?“ 听到这话,唐烁立刻就站了起来,张开手就扑进沐婉荷怀里,“谢谢沐姐,你放心,我保证好好学,绝对不给你丢脸。“ “行了行了,收拾收拾准备吃饭了。“ 放开沐婉荷后,唐烁转头眨了个眼,顺带对我比了个OK的手势。 自从唐烁奸计得逞,成了沐婉荷的小跟班以后,没几天就成了她的小迷妹,隔三差五打电话给我表达着她内心对沐婉荷的崇敬之情。 “哥,你知道么,沐姐今天居然一次炒了5 个人。要不是我亲眼所见,根本都不敢相信。沐姐啊,那么温柔的人,居然,居然那么干脆的就把别人炒了,可太帅了!“ “哎,她是管人事的,招人和炒人本来就是份内的事。“我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和唐烁一样,似乎也很难把沐婉荷的形象和炒人这件事联系到一起。 “话是这么说,可你是没看到那场面,简直雷厉风行,最搞笑的是,有个女的出来的时候一边哭还一边鞠躬说谢谢沐姐,那样子不说是被炒,我还以为是升职呢。“ 我虽然嘴上敷衍着唐烁,可却一字不落的把她的话都听了个确实。此时我才发现,自己对工作中的沐婉荷了解度几乎为零。 她三年来的工作在我面前表现的太平静太安稳了,以至于我根本没有想过去关心她的工作。 “对了对了,张宁这人也厉害啊,我发现公司里的人对他都特别客气。不过他还是超傻的,下午他过来找沐姐,沐姐在忙,他就在休息室里等着,可沐姐忙着忙着就给他忙忘了。这家伙居然就在休息室里傻乎乎的看了一下午的药品广告单,结果啥事没来得及办,晚上还送我们回的家。你知道他说什么么?你肯定猜不到,哈哈,笑死我了。“ 唐烁完全看不到我这边的冷清,还是笑着等我的互动。 “他说他一下午看完了我们所有药品的成分表,看的自己把时间都忘了,你说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呆的男人。“ 我的声音已经从刚刚的略显烦躁恢复了冷静,“他还送你们回家了?“ “是啊,这几天比较忙,天天加班,我一个小实习都有干不完的活,前天也是坐他车回去的。“ 我的注意力已经完全从沐婉荷工作表现的事情上脱离开来,“这样啊,他和婉荷姐工作交集很多么?“ “这我哪知道,反正他们经常见面,不是沐姐去找他,就是他找沐姐。不管怎么说,张宁也算咱们自己人么。“ “自己人?“我声音忍不住大了起来。 “你住了人家三年房子没给钱,还不能算自己人。切,你倒是住的挺心安理得啊,还是沐姐有良心。“ 我被唐烁这一吐槽,搞得有点懵,怎么他们三个好像成了一伙,我反而变成了局外人。 “好了,不和你说了,我要去洗澡了,等会儿我还要追剧呢。“ 挂了电话之后,我已经说不出是怎么样的一个心情。上了大学,似乎很多东西都改变了。 沐婉荷和另一个男人,这在之前,我永远无法联想到一起的两件事,如今如拔地而起的龙卷风,突然就舞动在我面前,而且来势之快甚至让我毫无心理准备。 我敲打代码的手指颤抖着,屏幕上原本熟悉的字母也开始变得陌生起来。人生至此,第一次,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周五我拖到很晚才回去,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沐婉荷,面对我自己。 沐婉荷的电话7 点就打了过来,可我还是磨磨唧唧的直到9 点才进了家门。 “今天怎么这么晚啊!“刚进门,我鞋还没脱,沐婉荷就杀到我面前质问着。 “写代码来着,正在兴头上,停不下来。“我低着头解着鞋带,用还算轻快的语气回应道。 “你这刚进学校就这么拼命干嘛,是有人催你还是有人赶你啊。“沐婉荷接过我的包不满的念叨着。 我假意叹了口长气,“没办法啊,学习使我快乐,学习使我满足。“ “去去去,我警告你啊,以后回家不许再带这些书回来,老老实实休息,不然我可真生气了。“沐婉荷放下东西,转身再说话的语气又温柔起来。 “还没吃饭吧,先去洗手。“ 我唯命是从的走进洗手间,好好洗了个脸。拼命的提醒自己,要冷静,要沉着,没事的。 吃完饭,沐婉荷去厨房洗碗,唐烁叼着棒棒糖坐在了沙发上玩着手机,突然想起什么似得,回头对我说了一句,“对了哥,明天中午张宁请我们吃饭。“ 我刚稳定好的心情又绷了起来,感觉这段时间自己的神经就这么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离断恐怕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为什么?“ “这我哪知道,那都是他们大人的事,反正我们有饭吃不就好了,管那么多干嘛。“唐烁说完带上了耳机,又投入到了那些于我看来无聊至极的电视剧里。 沐婉荷出来后,我装作不以为意的样子问了一句,“张宁怎么突然要请我们吃饭啊。“ “我也不太清楚,本来吧,应该是我先请他吃饭才对,毕竟不沾亲不带故的受了别人的照顾。不过这三年的房钱我肯定得想法子还给他。“沐婉荷说完又用力的点了点头,结果还是没告诉我张宁为什么会请我们吃饭。 我默然的点了点头,“婉荷姐,我今天有点累,脑子也有点晕,等会洗洗先睡了。“ 说完,也没等沐婉荷回应,转身就回了房间。 张宁似乎以一个十分恰到好处的身份和时机切入进了这个家里。而我却找不到任何方法,也找不到任何理由去阻止他。 第二天十一点,沐婉荷接到电话,张宁已经到了,唐烁天生吃货自然一脸兴奋,我走在最后,连摆什么样表情都不知道。 到了楼下看到了张宁的X6,他摇下车窗看了我们一眼,“上车吧。“ 唐烁站在旁边小声在我耳边嘟囔着,“真是木头,也不知道下来给沐姐开个门。“ 沐婉荷点点头,很自然的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而我站在后门立了半天也没进去。 “哥,你干嘛啊,快进来啊。“ 沐婉荷也打下车窗,扭头疑惑的看着我。 我回过神,赶紧晃悠了下鞋子,“哦,感觉鞋子里好像有东西硌脚,等下哈。“我低下身,装模作样的把鞋脱下折腾了片刻,再起身时总算调整好了平和的表情。 这一路上,唐烁低头玩手机,我望着窗外,只有沐婉荷和张宁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到了餐厅,张宁还特地准备了个包厢。 看着大盘小盘精致的食物,沐婉荷礼貌的摇了摇头,“张宁,这也太多了,今天还是我请你吧,总不能一直受你恩惠啊。“ 张宁赶紧摇了摇头,“下……下次吧,我订餐的时候就付过了,这几年我很少请人吃饭,也不太会点菜,也不知道够不够吃。“ “够啦,够啦,看着就好吃。“唐烁早已经拆开了餐具,抓着筷子找着下手的对象。 “那就好,那你们快吃吧。“说完,他便跟随着唐烁的步伐夹起了菜。 四个人一语不发的围着一桌子菜吃了起来,气氛变得异常尴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吃谁家的丧席。 过了片刻张宁居然主动打破了局面,他放下筷子看着沐婉荷,小心翼翼的问道,“沐小姐,你今年多大了啊。“ 沐婉荷懵了一下,还没开口,唐烁抓着虾尾已经笑着叫了起来。 “张叔叔……哎,算了,我说张哥,你也太不会聊天了,哪有一上来就问女生年龄的。“ 张宁一听就傻了,连忙跟沐婉荷道歉,“对不起,沐小姐,我确实不怎么会聊天,对不起,对不起!“接着赶紧拿起筷子又吃了起来。 沐婉荷笑着轻轻摇了摇头,“没关系,我都33了,哪还算是什么女生。“ 张宁停下筷子看着沐婉荷,憋了半天似乎也不知道怎么接话,最后尴尬的挤出了一个“哦“字。 随后看了看我,又鬼使神差的说道,“那你结婚还挺早的。“ 唐烁听了直翻白眼,一副没救了的表情。我也有点听不下去,我早已经跟张校长还了沐婉荷清白,张校长肯定也给他介绍过我家的情况,他居然还提结婚的事。 沐婉荷的表情并没有明显变化,只是放下了筷子,“恩,是啊。那你呢,看你的年纪应该也有30了吧。“ “我32了。“ “那你应该已经结婚了?有孩子了么?“ 话说到这,张宁彻底沉默了,半天没说话,我真是服了他,话题明明是他扯起来的,结果自己倒不说话了。 “对不起啊,沐小姐,突然想到点事。我没结婚呢,一直一个人。“ 回过神的张宁吞吞吐吐的把话说完,明显对这个话题有所抗拒。 沐婉荷转接的也快,“你干医药研究多久了啊?“ 问到关乎工作,张宁的语句立马就通畅了起来。从高中到博士,跟做报告清单一样,跟着沐婉荷的引导说了一大串。 不管怎么说,至少我听了这份履历算是相当有重量的。看来沐婉荷的公司还真是不简单,这样的人才都能请的过来。 之后的时间里,唐烁一句话没说,吃吃东西,点点手机,完全置身事外。而我虽然也没说话,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两人身上。 他们具体说的内容我是一点没放在心上,我只知道,沐婉荷聊的很惬意,很轻松,更是时常露出笑容来。 精美可口的食物在我嘴里如同嚼蜡,要命的是我还必须保持着一贯平和的表情,并且偶尔配合着向沐婉荷点个头。就在我忍无可忍想要找借口离开时。 张宁突然对我开了口,“白风远,本来我是应该和你聊聊的,但一直也没聊上。你吃饱了么?要是吃饱了,我们就随便聊聊吧。“ 人就是这样,一旦心里有了偏见,不管对方做什么你都觉得不顺眼。 但当着沐婉荷的面,我除了装个乖儿子,好学生,还能做什么呢。 于是我放下早就没在夹菜的筷子,平静的点了点头。 张宁看着我想了想,问道,“听说你学了计算机?想好什么方向了么?“ 从这句话开始直到之后的近一小时里,张宁完全进入了专业领域,而我也被迫一起被拉扯了进去。 说也奇怪,谈到科技发展,他说话的方式就变的极其有逻辑,而且很有层次性,几乎是一点点的把我带到了更深入的地方。总体上他对我未来的发展领域和方向做了一个非常深刻的演说。当说到兴起之时,他也很详细给我介绍了目前生物科技的重大发现和突破。 “和你聊了这么久,感觉你个人还是对AI方面更感兴趣一些。“ 我挠了挠头,“有么,我怎么没感觉我对哪方面更感兴趣。“ “你当时的眼神我很熟悉,那是种很强的求知欲。但是你得有心理准备,目前来说AI的发展已经到了瓶颈,算力和算法上的局限,数据的过分依赖,运作机制的模糊等等都在阻碍进一步的发展。所以我个人认为,你如果有余力的话,还可以去多了解一下其他专业,例如机械设计,有些东西想出来后如果还能做出来那就是锦上添花了。“ 这时,沐婉荷的电话响了,她歉意的点了点头指了指外面,然后就出去接了电话,唐烁看沐婉荷出去了,也擦擦嘴,喊了声厕所,跟着跑了出去。转眼之间,包厢里就剩下了我们两个人。 “你虽然是生物科技专业的,但感觉其他专业你也很厉害啊。“我打破了沉默,算是对他刚刚辛苦演说的回报。张宁微微笑了起来,但笑的却有些苦涩,“有时候你会特别害怕自己停下来,所以只有拼命的去做,去学,去研究,这才能短暂忘记一些毫不相干却又刻骨铭心的事。只可惜到最后,该学的都学会了,该忘的一件没忘。“ 我被他这句话完全说到了心坎里,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这个突然有几分沧桑的男人。他看到了我眼神里的诧异,疑惑的问道,“怎么了么?“ 我茫然的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你突然说出这么哲理而煽情的话来,还真有点让我接受不能。“ “我胡说的,你别放在心上,总而言之,我叔没看错人,你很有天赋,千万别浪费就成。“ “我尽量吧!“我含糊其辞的回答道。 过了片刻,沐婉荷和唐烁一起回到了包厢,她看着张宁,有点歉意的说道,“应该都吃的差不多,我还有点事,要不咱们就先走了,下次有机会,我再请你。“ 张宁想都没想就丢下筷子,“没事,不用客气,一起走吧。“ 出餐厅的间隙,我问沐婉荷,“婉荷姐,出什么事了么?“ “没什么事,社团那边问我什么时候过去,本来今天我也应该去的。待会你和小烁自己回去吧,妈妈晚上就回去。“ “好,那你路上小心点。“ 这时,张宁从一旁走了过来,支吾了半天,又清了清嗓子,才小声说道。 “沐小姐,你要去哪……不然我送你吧,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事。“ 沐婉荷看着张宁,眼神突然变得有些意味深长,随后就笑了起来,“你方便么?说实话,我的确有些赶时间。“这个笑容依旧熟悉,可刚刚那个眼神却让我觉得有些陌生。 张宁很老实的点了点头,然后独自走在了前面。没走几步又转头看向我们。 “你们也一起上车吧,我送完沐小姐再送你们回家。“ 我刚想说好啊,唐烁这家伙就先一步上前,连连摆手,“你们去吧,我好不容易有空出来一趟,得出去逛逛,哥,你陪我一起吧。“ 我还没反对,沐婉荷已经点了点头,“那你们去玩吧,晚上记得早点回去。“ 等到X6沿着街角而去,消失在了视野里,我才心事重重的回过头,见到沐婉荷独自上了其他男人的车,感觉就和吃了苍蝇一样难受,而且整个心都悬在那,根本就不着地。 我多希望张宁能表现的坏一点,恶劣一点,有意图有目的一点,就像高中的班主任,这样我就可以心安理得把他当作敌人,没事拉出来恨一遍,再寻找各种可以解决掉他的办法。 可无论是那晚还是刚刚吃饭,他仅仅是有些无趣,但却没有任何攻击性,似乎连个潜在威胁都算不上。 除了他看沐婉荷的眼神外,这家伙完全没有一点令我讨厌的地方,而这才是最让我讨厌的。 最重要的是,沐婉荷对他的态度明显要好很多,甚至表现出了某种兴趣。难道就因为他给我们提供了三年的免费住宿?还是沐婉荷真的完全开始了崭新的人生,包括崭新的伴侣? “哥,你想什么呢?“ “你干嘛不上车,我也没打算带你去逛啊,我还想回家补觉呢。“目前所有怨气也只能撒在刚刚不愿上车的唐烁身上。 谁知唐烁一皱眉反而数落起我来,“什么吗,我们干嘛老和大人们待在一起,再说那张宁又闷又无聊,我才不想坐他车。难得休息,我还不能逛逛街。“ “那你非拖着我干嘛,我又不想逛。而且你就这么放心让沐婉荷上独自其他男人的车?“我忍不住拉高了声调,吓的唐烁眼神都变了。 “哥,你到底怎么了?沐姐可是你妈啊,怎么搞得像你女儿一样。而且张宁虽然傻了点,但人也没问题啊,人家不是还对你有恩?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怎么知道他没问题,你很了解他么?“她越说张宁好,我就越心烦,话说的也越来越冲。 “你……你干嘛这么大惊小怪的啊,这不就是很正常的社交饭局么,怎么在你眼里好像有多大阴谋一样。沐姐也是在扩大自己的交际圈吧,毕竟张宁也算是个挺厉害的人才。而且人家张宁刚刚还问我们要不要一起上车,他要是真有什么企图,怎么会说先送沐姐再送我们?哥你脑子是不是出啥问题了?这道理我都懂,你不明白?“ “我……“我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有朝一日会被唐烁噎的哑口无言。 “而且他们都是单身,就算沐姐真的和张宁有什么,只要两人互相喜欢,你还能拦着么?你又凭什么拦着!“ “你有完没完!“我猛然抬起头,对着唐烁嘶喊道。她那句两人互相喜欢算是彻底击中了我的软肋,我连一分一秒的绅士也伪装不下去了。 唐烁被吓得浑身一哆嗦,恐惧过后便是小女孩委屈和不满,转过身便不再理我了。 我站在原地也有些发懵,天知道刚刚那一嗓子是怎么回事。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话早就已经喊了出去。而且这貌似还是我第一次对唐烁发这么大的脾气。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回家吧,我有点累了。“ 说完,我拦了一辆出租,把依旧不理睬我的唐烁塞了进去。 打开家门,我直接回到了自己房间,埋头倒在床上便一动不动,像是一具早已腐烂的尸体。 我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睡着,即使躺着脑中也只是再不停的胡思乱想。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有人推了我两下。 我艰难的扭过头,看的却是唐烁余怒未消的小脸。 “哥,我觉得还是要跟你谈一谈,你刚刚为什么突然那么生气?是我哪句话说错了么?“ 我缓缓坐起身,靠着墙,把头埋得很低。 “和你没关系,是我自己有病。“ “哥,你就那么在乎沐姐和别的男人有牵扯么?就算你在乎,可是在乎也过了点吧。“唐烁见我没有丝毫反应,伸手上来扒拉了我两下。 “沐姐是个好女人,你不能这么对她的!“ 我抬起头,眉头不自觉的又靠在了一起,“我怎么对她了,我对她不好么?“ 唐烁气的腮帮子鼓鼓的,双手叉着腰气势汹汹的看着我。 “你是不是不想让沐姐找男人?哥你不能这么自私!沐姐还这么年轻,你就希望她单一辈子,她长的这么漂亮,人又那么善良,难道就不配有个男人去爱她去疼她么。你不能因为自己是她的儿子就非逼着她终身不嫁吧,凭什么啊!那沐姐得多可怜。“ 我原本就未完全消散的火气再次被点燃,“你意思我在她身边她这辈子就是可怜的?为什么一定要嫁给别人才有人疼她,我就不能爱她么!“ “什么跟什么啊,你是他儿子,你照顾她跟别的男人照顾她能一样么……等等!“唐烁说完突然长大了嘴巴,缓缓抬手指向我。 “你你你!我我我!我懂了,我全懂了,我说这段时间怎么这么变扭,我说这气氛怎么这么怪异!“ 我硬挺在床上,彷佛全身都上了锈,不会吧,不可能吧,我居然说漏了,没事没事,要镇静。唐烁那脑子应该猜不出我的心思。 “哥,你居然真的爱上沐姐了啊!“绷的一声,心里的弦断了,我死活也没想到,第一个猜透我心思的居然会是唐烁。这算什么,来自于另一个乱伦者的心灵感应么。 “你,你别胡说八道!我根本就不是那个意思,我说的爱是儿子对母亲的爱,不是你想的那种。“第一次被外人说中心思后,我浑身都开始纠结起来,手脚眼神全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唐烁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轻轻拉住了我的手。 “哥,我已经看出来了。你要知道,我也有妈妈,我哥对我妈什么样,我都看了多少年。这段时间,虽然你和沐姐都对我特别好,但我还是觉得自己像个外人,这种感觉一直让我觉得变扭,可就是说不出来为啥。难怪你今天会这么生气。对不起,哥,我之前真不是故意的,我根本没往这方面想过。“ 我泄了口气,软下身体像是瘪了的气球。我已经说不动谎也编不动故事了。 “不过这样真好,我一直在想,像沐姐这么好的女人得有多好的男人才能配的上啊,结果没想到好男人就在眼前。说起来,哥要比张宁好太多了。对了,沐姐知道你喜欢她么?“唐烁眯瞪着双眼,笑的咧开了嘴。 我机械性的摇了摇头,无神的望向顶灯。 “算了,看出来就看出来吧,只是这件事你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为什么啊,沐姐也不能知道么,那你怎么去爱她啊,你应该抓紧时间告诉沐姐,然后早点在一起啊。“我看着她满脸的无邪,太阳穴一阵阵的疼。 “你能不能长点心,我们是亲生母子,怎么在一起?“ “亲生母子怎么了?我和唐辉还不是亲生兄妹,只要沐姐同意,谁也管不着。“唐烁摆出一副过来人的表情,搞的我实在是哭笑不得。 “你还特得意是吧?真的,我和你这种没大脑的根本说不通,你们是小孩子,沐婉荷是谁,我是谁?我们是成年人,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你以为我不想么,我做梦都想,可我敢么?你知道我和沐婉荷走到现在这个局面有多不容易!“ 我莫名其妙的就来劲了,眼前的唐烁成了我分裂人格的一个具象,想要与不能终于在现实中硬碰硬的来了一场较量。 “小孩子怎么了,爱就爱了,老是想那么多干嘛。既然你爱沐姐,爱到她上别人的车你都不愿意,那你还在等什么,等一个人窝在角落掉眼泪还是等老了后悔?就算你们是母子,在一起也碍不着别人,怕个屁!“ 唐烁最后一句话的重音完全落在了最后一个字上,劲道之大鼓捣的小脸都胀的通红,我被她最后一个屁字又噎住了。但她还没有罢休的意思,继续仰着脖子对我喊道。 “再说你算哪门子大人啊,也就比我大了几个月。你和沐姐现在感情就这么好,要是能在一起,那得多甜啊,你难道一点都不期待,一点都不动心。还是你就想等着沐姐给你带个后爹回来,白风远,我以前没发现,你怎么这么怂!“ “我……“我被她一连串的炮火炸的有点晕,“我这不是怂,我是害怕到时候沐婉荷她心里接受不了,然后毁了现在的一切!“ “可现在的一切也不是你想要的!你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就跟这整天瞎琢磨,能琢磨个啥来,就连张宁那傻子都知道请我们吃饭,不管他有没那个心,人家至少敢做,你连他都不如!“ “我和他情况完全不同,沐婉荷是我妈,你讲不讲理啊!“我现在才发现和唐烁讲道理简直就是自取灭亡,因为她根本不考虑任何现有的矛盾和约束,更重要的是她完全不管我话里的重点。 “我不讲理怎么了!我就是不讲理,但我敢去爱,我敢争取,你们男人都一样,想的比谁都多,做的比谁都少,拍拍屁股就走了,就留下我傻乎乎的在这里熬着……呜呜……我心里委屈的时候他在哪!“ 唐烁说着说着,眼泪就开始啪嗒啪嗒的掉,举着拳头不停的打我的被子泄愤。 “你别哭啊,你这是在说我还是在说唐辉呢。“我赶紧抽了两张纸递过去,唐烁接过后很利落的擦掉眼泪。 “哥,你一定要去跟沐姐说,找个好的时机把你的心里话都说出来,什么都别去想。沐姐苦了这么久,就应该有个人来好好的爱护她。你要是说不出口,我帮你去说!“ “别别别,大姐,你是我姐行了吧,我错了,我真错了,你千万别去找沐婉荷,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办。你让我好好想想成不成!“ 唐烁点了点头,眼泪却又冲出了眼眶,张开手就冲进了我怀里,“哥,我想唐辉了,我好想他。“ “恩,我知道,我知道,以后要是见到他,我帮你骂他。要不然,你请几天假去看看他?“ “沐姐……她……会同意么?“我轻轻拍着她的背,小声安慰道,“会的,你不过就是个小实习生,那么大的公司离了你难道还能不转了,去吧,我给你路费。“ “谢谢哥!“ 于是原本劝我的人到头来自己哭得淅沥哗啦,不过经过今天这一宣泄,我长久郁结的心居然真的缓和了不少。 晚上,我陪着唐烁一起向沐婉荷请了假。沐婉荷如我预料中一样,不仅嘱咐了她的安全问题,还特别给她拿了钱。 第二天送唐烁上车的时候,她在过安检前突然冲上来抱住了我,然后在我耳边小声说道,“哥,我告诉你,要是我回来的时候你还没和沐姐表白的话,妹妹我一定义不容辞。“说完对我眨了下眼睛,飞奔着过了安检。 唐辉啊,算我求你了,你就别让你这精神病的妹妹再回来折磨我了。 —— 经过唐烁这么一闹,我心里更加动摇了,上课时走神的情况变得日益严重。大脑里如同沙盘一般不断推算着自己如果表白的后果,这种脑洞一开,立刻就下去远了,能一直想到我和沐婉荷埋在哪。 这天心理课,我依旧缩在最后一排的角落,眼睛虽然看着课本,但心早就不知道神游去了哪。 我真的心动了,一方面是自己实在压抑了太久,另一方面则是来自张宁这个不算威胁的威胁。无论如何,小心翼翼的试一试应该不会引起太大的波浪才对。 “沐婉荷是谁啊?“还沉寂在幻想中的我被一个熟悉的声音猛然惊醒,我差点都忘了,心理课啊,女变态米雪的根据地。 而下一秒更是让我直冒冷汗,我怎么也没想到,刚刚神游的那段时间里,自己居然在课本的空白边角处写满了沐婉荷的名字。 我这简直就是特么的自曝。 “和你没关系。“我故作镇定的把课本翻过一页。 米雪凑到我耳边,声音酥脆,带着一阵风吹的我耳朵痒痒的。 “是你暗恋的那个女生吧。“ 我是深刻体会过这女变态的实力,眼下为了避免进一步暴露自己,装睡应该是最好的办法。于是我干脆把课本一合,埋头趴在了桌子上。 而令我感到意外的是,米雪并没有再像上次那样使出什么下三滥的招数来。一直到下课铃响,她都完全没有一点动静。 我站起身,第一个冲出了教室,一边跑还一边回头张望。可并没有人追上来,那女人今天居然这么轻易就放过我了? 晚上吃完饭,我照例独自去图书馆上自习,在自习室刚坐下没多久,米雪就拿着本电力基础一屁股坐在了我旁边。 我知道她又来这磨我了,可坐下十分钟,米雪一句话也没和我说,假模假样的看着书。 后来我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因为她翻书的动静实在太大,而且隔不了几秒就翻一次。 “你看得懂么,翻的这么起劲。“我压低了声音,但却没收起语气里的烦躁。 “一个字也看不懂,就装装样子。“ “有病?“我皱眉反问道。 这时米雪终于放下了书,捏着下巴意味深长的看着我,“恋母算不算是病?“ 一听这话,我原本捧着的书顿时掉了下来,书脊砸在桌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噪音,引来了一排侧目。 米雪耸了耸肩,拿起书立马站了起来,迈开腿大步往自习室外走去。 她今天穿了件紧身的皮裤,整个臀部都被托了起来,配上那双大长腿,又是一排侧目。 我张开双手插进发丝拼命的揉着头发,终究还是小看这个女人的八卦之心了。收拾好还没看几页的书,和自信满满的米雪不同,我走的是要多丧气有多丧气。 出了图书馆,发现米雪正坐在花坛边百无聊赖的晃着腿。 见我出来后,米雪抬手拍了拍她旁边的位置。我真的特别想一走了之,可理智又在极力劝阻我不要冲动。 “你打算怎么办?“坐下后,我还没说话,她却先一步开口发问了。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也学着她的语气回了一句。 “我原本以为那个女人是你姐姐,没想到是你妈妈。沐婉荷,人如其名。“这是第一个让我束手无策的人,和她在一起,用不了两句话我就会被牵着鼻子走。 “你什么时候见过她!“ “Relax ,碰巧而已,上周末在超市看见你们俩来着,我还特地从你面前过去你都没看见我。看来只要她在场,你也看不到别的什么东西了。“ 米雪语气极其平和,但隐约却夹杂着一丝无奈。 “原本以为你只是姐弟恋,没想到居然是母子恋这么刺激。“ “我们根本不是什么母子恋,你别诋毁她,另外你怎么知道沐婉荷是我妈妈的?“我实在想不通她上午刚刚知道这个名字,为什么这么快就能知道身份。 “你不是有个叫沈浪的朋友么?一个名字而已,很容易问出来。再加上两张泳照和一些技巧,你妈妈和你的一些小故事也就全套出来了。“ “这孙子,可真特么不靠谱!“ 米雪摇了摇头,“他算挺靠谱的了,脑子很快,只可惜遇到的是我。“ “你这人怎么这么自恋呢,能不能要点脸。“ 米雪翘起二郎腿,用胳膊撑着脸颊,侧着脑袋看着我,和往常的她不同,今天晚上从头至尾我都没见她笑过。 “你这两天眼神变了,是不是在想做什么不该做的事?“ 我看着米雪的眼睛,心里骤然跳出一个声音,白风远,你瞒不过她,这女人真的太可怕了。 “你为什么就这么关心我的私事,这一切和你有关系么,我承认你很厉害,但你总是这样窃取别人的隐私是不是太下三滥了点。“ “我是专业的医生,背过希波拉底誓言,你的事我不会漏出去一丝一毫,这是我的道德准则。所以你不用着急上火的掩饰自己的心虚。我想干什么,我之前就说过了,一开始只是无聊,而现在也只是想帮你一把,虽然你总是不领情。“ 米雪今晚真的太平静了,平静让我有些害怕,她似乎在用与往常完全不同的交流方式告诉我,自己在做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 “你凭什么觉得我需要你的帮忙?就因为你能看穿我,就因为你是心理学专家,可你根本就不了解我,也不了解她。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帮我?“ 我又一次先急了,我的话比起质疑反而更像是种询问。 “你真的确定自己了解她?“米雪带着几分嘲讽甚至是讥笑看着我,但很快她又接着说道。 “好吧,我的确没有你了解她,但是我能看到你看不到的她,也能看到你看不到的自己,就算是旁观者清吧。恋母情节在心理学领域太常见了,可你不同,你根本没把她当作你的母亲,在你心里,你只是觉得自己爱上了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碰巧是你的母亲罢了。“ 米雪这一刻说话的表情,方式,语气充满了洞悉一切的力量,我压抑了许久才把那个“对“字给压了下去。 “我想帮你也并不仅仅是想帮你,我也想帮一位母亲,经历了那么多后,她应该有个更好的结局。你妈妈真的很伟大,也很聪明,她在用你完全无法察觉的方式在爱你。她算是把母亲这两个字做到家了,可笑的是她的儿子居然根本没把她当成母亲去爱!白风远,什么禁忌,道德,伦理之类的道理我就不说了。我只告诉你如果你想用乱伦的方式去回报她,那就是对她所付出这一切的亵渎!“ “你能不能不要再和我卖关子了,你到底想说什么,什么叫我无法察觉的方式?“我一手甩掉手里的包,彻底侧坐过来,面对着米雪。从来没有人怀疑过我对沐婉荷的感情,就连沐婉荷自己都没有。她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这么说。 “我不能告诉你,这是你母亲给你的温柔,我不能破坏它,总之听我的,立刻抽身也许还来的及,你现在的痛苦仅仅是所谓的爱而不得,如果有朝一日,你真的能明白她作为母亲的艰难和痛苦。而你却还有着这种禁恋想法,我保证你会比现在痛苦十倍。“ 米雪直起身,她像是在刚刚那短短几分钟里看到了一场惨烈的悲剧,眼神中的哀伤抑制不住的流淌出来,一直流进我的心里,把我这几天所扬起的勇气和期盼全都浸的冰凉。 我别过脸,憋红了脸叫嚣道,“你别说的太过了,我妈为我付出了多少,我很清楚。她的痛苦也好,艰难也罢,我也跟着经历过。“ “你当然应该经历过一部分,如果不是那部分经历,我估计你早就熬不住了。虽然我不知道那是怎么样的经历,那我可以想象到,它一定足够黑暗,足够可怕,才会让你望而却步,踌躇不前,一直扮演一个称职的儿子直到现在,但还有很多是你没经历的。就比如她寻找你的那九年,你可能因此很感动,但那种感动是没有根的,因为你根本没有切身去感受过那种绝望和痛苦。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包括你都没有资格去说,我能体会这种痛苦。你妈妈的经历对你来说只是一个悲伤而感人的故事。“ 米雪说完后低下头,再次散开自己的头发重新扎紧。她控制着正常对话的节奏,适时的留出时间来让震惊的我得以缓和与思考。 “那你要我怎么做,我还能怎么做,这一切难道全是我的错,就因为我爱上了她,所以我就是十恶不赦的罪人么?我已经在扮演一个足够称职的儿子了,难道这还不够么?“ “我没有说你错,中文说坠入爱河,英语里说 fall in love ,法语里有 tomberamoureux,西班牙语是 caer en enamorado. 爱情从来都是无意识和没道理的,爱的那一方都是被动陷入,是跌倒,是落下。无法自控,无法预知,无法强迫,也无法禁止。“ 米雪丝毫没有受我濒临失控的情绪所影响。一字一句发音极其标准的说出了这段让我略感安慰的话来。 “所以呢,我还能怎么做?“我忍不住问道。 “离开她,越快越好,俗话说长痛不如短痛,这是对你最好的解脱。“ “不行!“我想都没想就否定了米雪的提议。 “她身边只有我一个亲人,我必须守在她身边。“ “你打算守多久?一辈子?“米雪依旧保持着原有的姿势,似乎早就预料到我会否决,她已经准备好了回应。 “如果有可能的话……“ “看过挪威的森林么?“我看着她点了点头,眉头却缠的更紧,不知道她到底想说什么。 “一个人永远守护另一个人,是不可能的事。你并不是单纯的想守护她,你还有期待,日益强烈的期待。“ “我没有,我只是希望她能过的好,她必须是她,至于有没有我,我……我不在乎。“ 米果突然就嗤笑了一声,“说的可真漂亮,是谁教你这些鬼话的,嗯?白风远,你听过一个词叫『mamihlapinatapai』么?“ “没有,这词什么意思?“ 米雪站起身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再坐下时表情又恢复了开始时的冷静,“这个词来源于南美最南段的火地岛,是一种已经消失的语言。它的意思很有趣,是表示两个人同时希望开始一件事,但却没有人愿意说出来的微妙状态。你觉得你的妈妈会不会和你一样,对你心有所属,却没有说出来呢。“ “你说真的?有这种可能么?“我完全忘记了她之前的劝告,激动的直接在花坛上站了起来。 米雪叉着手静静的看着我半天,缓缓说道,“这就是你的期待,你自己明明知道问题的答案,也能猜到最终的结果,可你却装作是个瞎子,是个蠢货,还是忍不住去期待,究其原因是因为她一直在你身边。你少年时的经历已经在你的心理上留下了不可抹灭的创伤,虽然你觉得自己很坚强,但潜意识里你可能比任何人都要脆弱。所以别在说什么只想一直安静的守在她身边,或者是只要她幸福,你一切都好的鬼话。你好不了,你只会越来越低落,越来越沮丧,直到精神崩溃。“ 我茫然的重新坐了下来,那一瞬间的欣喜的确让我明白了些什么。 “别把自己想的太伟大,这世界上也许根本就没有这么伟大的人,你把一切都寄托在了一份错误的感情上,为了一些冠冕堂皇的漂亮理由拼命压抑自己本心的欲望,甚至给这样的欲望换上更好听的伪装才能缓解内心的痛苦。我承认你一直做的不错,但你的出发点错了,目的地也错了。所以你做的越好,后果就越可怕。所以你必须离开她,走上独立的道路,接触更多的人,更多的事,在更远大的世界里纠正你的心态。“ 我彻底投降了,在这个女人面前,我特么就和光着没什么两样,她几乎把我心里每一丝每一毫的想法都拽了出来,包括那些最阴暗,最隐秘的念头。这是我第一次这么惨烈的体会到自己的幼稚。 “是我离不开她,我爱她,离开她我什么也做不好,什么也不想做,我会活不下去的。“ 米雪站起身坐到了我的身边,伸手捏了捏我的肩膀,然后换了一副轻快的语气。 而我已经完全陷入了她这种变换表情与语调的节奏,被迫跟着她平静,激动,冷静,亢奋,又回归冷静。 “其实我是不相信爱情这东西的。“她双眼紧盯着我,似乎在向我证明她并没有说谎。 可我却被她说懵了,“嗯?那你刚刚还说了那么一大堆?“ “我只是在用你习惯的方式去解释给你听,在我看来,所谓爱情不过是苯基乙胺,多巴胺,去甲肾上腺素,内啡呔,脑下垂体后叶荷尔蒙以及其他一些信息素生成消失的作用结果罢了,但这些激素分泌都有时效,所以最多五年,人们口中再炙热的爱情也会被消耗殆尽归于安宁。所以,我们只是激素的奴隶,爱情根本就不存在。“ 米雪说完轻轻笑了笑,随后摊开手掌举在我面前,“相信时间的力量,相信我的专业,最多五年,无论对你来说多么深刻的所谓爱情都会化为回忆。在事情变得不可控之前走的远远的,这是属于你们的最好结局。“ 随着米雪的话说完,这种如同用钢水洗涤灵魂的谈话终于落下了帷幕,我的头痛的厉害,大量的信息在其中交换,运行,合并又分开。最后变成了五个字,离开沐婉荷。 只是想到这五个字就让我全身不寒而栗,五年的时间,听不见她的声音,闻不到她的味道,看不见她的笑容,触碰不到她的身体。 “不行,我不行……我不能离开她,真的,我不能。“ 米雪微微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该说的我都说了。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有事,可以打这个电话找我,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了。祝你好运!恋母少年!“她贴着我的耳朵说完最后两句话,然后抬腿就走了,完全没有一点拖沓。 我看着米雪的背影,拥有这么可爱的名字,却是这么可怕的女人。 于是,在于唐烁的交锋后,我又一次惨败给了米果,想要和不能,无论那一方都可以把我逼的无路可走。 今天并不是周末,可我却想回家了。刚刚的谈话让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我根本没有任何心力去思考米雪的话。因为只是那句离开沐婉荷就已经让我无力承受。 我想见她,立刻,马上。 当我气喘吁吁打开门的时候发现客厅的灯并没有亮,这么晚了沐婉荷居然不在家? 随后卧室门缝下透出的光线让我终于松了口气。 站在卧室门后,我轻轻敲了敲,“婉荷姐,我能进来么。“ 里面并没有回应,等我喊了第二遍后,门突然就开了。 “风远,你怎么今天回来了?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沐婉荷的脸上抑制不住的欣喜,两个眼睛睁的老大。 “想你了,就回来了。“说话的同时,我已经把沐婉荷搂在了怀里。她的温度,她的清香永远是我最好的镇定剂。 原本刚刚在门外还心潮澎湃不知所措的心智转眼间已经归于了平淡。 而沐婉荷一如既往,乖巧的待着我怀里,似乎在告诉我,别担心,妈妈一直在这里。 恢复平静后,我松开了她,转头就看到了床上的快递盒。 “这是什么东西。“ 沐婉荷看了我一眼,转身坐到床边,摸了摸快递单上的字迹,“看笔迹,应该是你舅舅寄来的。“ “我舅舅,可我舅舅不是……“我立刻就觉得这东西有鬼。 “地址写错了,应该是之前就寄来了,因为是疑难件,今天才联系到我。“ 我坐在沐婉荷对面,看着那个四四方方的快递盒,“你不打开么?“ 沐婉荷不断摩擦着盒子,最后视线汇聚到了我的脸上,“你帮妈妈打开吧,看看是不是你舅舅的遗物。“ 我点点头,拆开后,从最上面拿出一本黑皮的相册,年代看上去有些久远,塑料封皮都有些破旧。 我没有擅自打开,而是递给了沐婉荷,沐婉荷颤抖着双手接过了相册,缓缓翻开了两页。 突然就把相册合上了,接着丢回到了箱子里。她微红了眼眶,嘴角轻轻抽动,平静了许久后才看着我说道。 “风远,帮妈妈把箱子封好吧,现在妈妈可能还没准备好,等以后我再来看里面的东西。“ 我顺从的接过箱子,重新打好包装,在她的指引下,丢到了衣柜的最上面。 也许沐婉荷放下了自己的过去,但是对于哥哥,对于沐家,可能还要很久才能释怀。 “你还好吧。“ 沐婉荷抿着嘴用力的点了点头,然后便恢复了以往的笑容,“风远,再过一两个月咱们就要搬家了。搬家的话按理得请大伙吃个饭,你也请些你的同学,咱们在新家里聚个会热闹下好不好。“ “好,不过我能请的同学可能也就是沈浪了,你也知道,我朋友不怎么多的。“我在脑子里想了一圈,唐辉太远,两天时间来回太辛苦,其他两个室友并不算特别熟悉。而米雪那个刚刚刷新我认知的女人,还是别请比较安全。 “没关系,你看着办就好,反正也就是热闹下而已。现在你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要注意好身体,别太累了,饭也要按时吃。有什么需要的,要和妈妈说,如果想妈妈了,就回来。“ “那你也是一样啊,工作别太辛苦,有什么需要,也要和我说。“ 沐婉荷听完我的话,突然挪到我面前,然后把脑袋架在我肩膀上,双手垂在身体两侧,就这么把整个身体的重量毫无顾忌的压在我的身上。 我对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绷紧身体,控制好平衡。在这十多分钟的漫长时光里,我的手升起又落下,反复多次却依然没能在她的肩上放下。 末了沐婉荷终于抬起了身体,接着伸手捏了捏我的脸,笑容也逐渐打开。 “好啦,恢复如初,走出去看电视去。“说完,她轻快的跳下床,而我则木然的跟着她一起出了卧室。 和往常一样坐在沙发上。沐婉荷看着电视节目,可我却在发呆。突然电视啪的一声就灭了。我一愣,发现沐婉荷手里拿着遥控器,身体却已经侧着面对我。 “怎么了?“ 沐婉荷看着我的眼睛,“风远,你最近到底怎么了,还是不能告诉妈妈么?“ “我就是学习太累了,一下子接触的新课程有点多,还没能适应。“ 沐婉荷没有回答,只是伸出食指,轻轻往前,点在了我的左心房上。 “妈妈想听心里话。“ 我被她这个动作弄的僵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 “我……“ “风远,我们母子俩经历的也算不少了,你还有什么事是妈妈不能知道,不能分担的呢?妈妈尊重你的隐私,所以一直想等你主动告诉我。但你现在一天比一天消沉,妈妈很着急,你明白么。“沐婉荷说着彻底张开手掌紧紧贴合住我的胸膛。 这应该算是最好的机会了吧,可以告诉她吧,和她一起分担。我觉得浑身都热了起来,嘴里更是口干舌燥。沐婉荷依旧在缓缓的引导着我,“说吧,风远,在妈妈面前是不需要有压力和负担的。“ “妈,我……我爱……“ “如果你想用乱伦的方式去回报她,那就是对她所付出这一切的亵渎!“米雪的话突然从某处杀了出来,非常干脆的截断了我话。 乱伦,我现在在告诉沐婉荷的事不仅仅是爱她,我是在告诉她我要和她乱伦么?告诉一个因乱伦二字受尽折磨的母亲她的儿子也想跟她乱伦? 这是人能干的出来的事么,这是我能干的出来的事么。 在沐婉荷殷切的期望下,我终于还是退缩了,我不敢赌,我赌不起。 “我爱一个人瞎琢磨些事,这么多年都习惯了。“ 沐婉荷脸上失望难以言表,她轻轻叹了口气,峨眉微凝。 “还是不愿意告诉妈妈?“ “婉荷姐,我已经长大了,再给我点时间吧,我也应该学会自我调节,不是么?“我伸手轻轻按住沐婉荷的手掌,让她更清晰的感受着我心脏的跳动。 沐婉荷撤回手,又双手并上捏住了我脸颊,“你知道最近我为什么特别喜欢这么捏你么?“ 我配合着她的手指摇了摇头,“因为妈妈希望你能多笑一笑,你才十八岁而已,你这个年纪应该是隔三差五和朋友一起打打球,聊聊体育明星,甚至是偷偷跑去网吧打一天的游戏。而不该是整天摆着一副成年人才有的表情,你应该像别的孩子那样活泼,欣喜,对这世界上的一切都存有好奇,有着与之互动的兴趣,这才是青春。妈妈的青春已经被浪费了,难道你也要浪费自己的青春么?“ “对不起……“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即使道歉也显得有些苍白。沐婉荷赶紧摇了摇头,“你没有对不起妈妈,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过去的事造成的,但现在我们已经拥有新的生活了啊,你应该要对得起你自己的青春。听妈妈的好么,别想太多,无拘无束的去做你想做的事,该做的事,好么。“沐婉荷的手掌温暖而又柔软,指肚的摩擦让我终于安宁了下来。 “我明白了,我会想办法抓住青春的尾巴。“我郑重的点了点头。 “婉荷姐,可你真的走出来了么?会不会还有什么顾虑之类的。“ 沐婉荷仰起头看着吊灯,沉默了片刻。 “过去的经历是客观存在的,我也没办法完全忘记,但我已经离开了那里,开始了新的人生。即使偶尔回忆到过去的种种,也会以如今的幸福去抚慰它。这对我来说就已经足够。但遗憾还是有的。没有追过星,没有上过大学,也没有谈一场热闹的恋爱。就连保留了这么多年的初吻都被你这小家伙给偷走了。“沐婉荷白了我一眼,但脸色却还是泛起淡淡的粉晕。 “你不是说那个不算你初吻么。“ “那还不是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亲都亲了,不承认有啥用,只能怪命运设计的太无理取闹。不过也无所谓了,三十年不过一眨眼,虽然过程痛苦但至少结果还是好的,所以现在我只想认认真真的活好每一天,把所有我能够做到的事全都做好。“ 沐婉荷从刚刚的忧伤瞬间又恢复了过来,眼神中的自信带着希望闪烁着迷人的光彩。 我犹豫了很久,很是问出了一个我十分关心的问题,“婉荷姐,你觉得张宁这个人怎么样?“ 沐婉荷疑惑的皱起眉,扑闪着两个大眼睛。 “好好的怎么会问起这个?“ “可能都是属于学术型,有点好奇。“我违心的敷衍道。 沐婉荷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叉起手仰头思考了片刻,“有素质有能力,为人也比较实在,品性上的确要超过我之前碰到过的那些男人许多,算是难能可贵,是个可交的朋友。而且对待工作非常专注,这点真的和你很像,我觉得按照你们两个人的性格应该也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我也支持你和他多接触。毕竟专业方面妈妈实在能力有限,根本没办法给你任何帮助。但他就不一样了,他的专业素养应该可以帮上你很多,这种机会你可别错过。“沐婉荷转过头挂着笑意认真的对我说道。 但我对这个答案却并不满意,我想听的是张宁的缺点,而不是这一长串的褒扬。尤其是那句难能可贵,这表示在沐婉荷心里,她不仅仅是不排斥甚至还很认可张宁。 “那你……“我吞了几下唾液,思索着问道,“那你信任他么?“ 沐婉荷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问这样的问题。她再次转身面对我。 “这个问题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 “不重要?什么意思?“我没明白她说的不重要是什么意思。 “想不明白?“沐婉荷又俏皮的反问了一句。 我傻呼呼的摇了摇头,沐婉荷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那就慢慢想,总会想明白的。“就在我还想继续发问时,沐婉荷突然捧着我的脑袋和她的额头轻轻靠在了一起,两片饱满晶莹的香唇就在我眼前上下开合着。那片艳红晃的我除了听她说话,什么动作也做不出来。 “风远你要记住,在这个世界,妈妈最信任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你。妈妈到现在经历过太多太多的人和事,它们的存在不仅仅是让我失望,让我痛苦,同时也给了我一双敏锐的双眼。任何人想做什么,会做什么,有什么企图,妈妈都能明白一点。唯独除了你,我最爱的儿子,妈妈真的一点也看不明白这小脑瓜里到底装了什么心事。这让妈妈总觉得自己有些失败,有时候我真恨不得钻进去看一看,哼!“ 我凝视着她的双眼,故作认真的说道,“婉荷姐,开颅手术可不便宜。“ 这一晚虽然和沐婉荷聊了许久,但我睡得却很不踏实,我隐约觉得还是和她对张宁的评价有关,这种评价对我来说真的太有威胁感了,原本让我觉得毫无攻击力的张宁此时似乎突然就在沐婉荷的心里占据一个连我都无法触碰的位置。 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了许久,我终于勉强睡了过去,可却总感觉自己还是模模糊糊的醒着,四肢沉重,想翻个身都觉得很难。 紧闭的双眼却在一片漆黑中间隙性的出现一些斑斓无序的色块,这些色块形状各异,带着可怕的冲击逐渐膨胀。而色调越由原先的五彩转而成了冷色,冰蓝,深绿,青紫。在压迫扩张到极致快要侵入大脑之中时,眼前的颜色又聚合在一起变成了毫无生气的深灰色,最后逐渐归于一片深渊的黑暗。 经历过这场无法描述的精神压迫后,我的双耳能听到的只有逐渐加速的心跳声,像是大军开进时紧绷的战鼓。呼吸配合着急促的像是每一口空气都是最后一口。原本沉重僵硬的四肢也变得逐渐冰凉直至扩散到全身。 急促的呼吸,狂躁的心跳,我像是在经历死亡前的炙热余晖。 突然额头开始变的温暖起来,虽然仅仅是局部的回温,但我依旧从心底渴求这股温暖能延续下去。 像是听到了我的呼喊,转而手掌也陷入了某处温暖的港湾,带着怡人的温热以及云团般的柔软似雨如风般的对抗着我身体的冰冷。 找到了某种依靠后,我开始努力往这片温暖靠近,但身体依旧没有给予我该有的回应。 我有些着急,潜意识里的情绪又开始波动起来。心脏在短暂的平缓后开始了更为猛烈的跳动,简直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与此同时,额头和手掌的温暖也消失了,可我还没来得及陷入新一轮的绝望,那股可以拯救灵魂的暖意带着更为蓬勃的力量突然席卷了全身。 从头至尾,每一处身体都在贴紧,我再也不用拼命去追寻了。原本濒死般的肉体如破芽的小苗,一点点恢复了生机。身体终于恢复了知觉,虽然依旧很疲惫。但我还是逼迫着自己鼓足全身的力量伸手环绕住了那片温暖。 这份突如其来却汹涌澎湃的安然抚平了刚刚的一切,巨大的困意毫无征兆的从全身袭来。 可我依旧担心怀抱中暖意的消失,于是最后一丝力气全都用来翻身。力竭之后,我总算带着这份我永远都不愿放手的温暖紧紧靠在了里侧的墙壁。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我彷佛听见了什么声音,但眼皮只勉强抬了三分之一就再也支撑不住了。 第二天,我是几乎从床上直接蹦起来的。醒来后,脑袋就是一股钻心的痛,缓了好长时间才恢复过来。 我抬手拿起手机,发现已经七点。自己这么多年的生物钟昨晚居然离奇失灵。 我站起身,跳了跳又活动了一下身体肌肉,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全身除了些许的酸痛并无其他症状却让我安心了许多。 “醒啦,洗洗吃早饭吧,今天上午有课么?要不要再休息休息。“ 沐婉荷今天穿了件白色的亚麻小西装,双摆被腰间唯一的扣子合起,腰身完美的曲线一览无余,与穿在里面的黑色衬衣形成了鲜明的视觉反差。和裸露时候的尺寸完全不同,此时胸部的起伏适度,既撑起了胸型,又不至于太突兀。 下身的高腰裤把原本就不算短的欣长腿部修饰的更为突出。只是端着餐盘从厨房走出来那几步,就看得我目瞪口呆。造人的上帝真的太偏心了,这商业女性的成熟魅力和少女般的娇俏面容为何就能如此完美的统一在一起呢。 我连回答都忘了,机械的走进洗漱间,过了半天才发现,自己居然把牙膏涂在了脸上。 墨迹了十来分钟,终于算是基本恢复了整洁和清醒。 坐在位置上,我一边吃着面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沐婉荷在卧室里进进出出。 “吃完了,上午有课么?“沐婉荷拿着包翻弄着随后又问了一遍。 “恩,等会儿我就走。“ “成,一起吧,妈妈也得走了。“说完沐婉荷收拾好包,去鞋柜里拎了一双高跟出来。 下楼时,我并没有向以往那样走在她前面或者身旁,而是跟着她一起走着楼梯,我已经从刚刚的视觉惊喜中清醒了过来,看着她今天这既正式又出挑的装扮,我突然觉得自己开始离沐婉荷越来越远。 是因为彼此都有了新的开始么?所以曾经的交集已经过了? 还没等我想明白,我们已经站在了楼下,那俩扎眼的X6又停在了路边。 “他是来接你的?“我带着漠然说出了早上的第二句话。 “对啊,等会儿要去办事。来,你也上车,正好可以送你去学校。“张宁依旧和往常一样,傻呼呼的摇下车窗,对着沐婉荷点了点头,当看见我时,也微微的笑了一下。 可这善意的微笑对我而言却像是一种轻视般的嘲讽,让我浑身都不舒服。我不可能上这车的,我绝不可能上车,沐婉荷也不应该上。这是错的,事情不该变成现在这样。 “呀,时间有点赶啊,风远,快。“沐婉荷唰的拉开后门,拽着我的胳膊把我塞了进去,自己则坐在了副驾驶上。 我……我靠着后背,仰头闭起了双眼,两个手掌握住大腿用力的挤压着。操,我他妈是怎么上来的。 “不然我还是自己走吧,我学校和你们公司也不顺路啊。“ 沐婉荷转过头,笑着说道,“我俩今天不去公司。“ “那你们要去哪?“我俩这个称呼既扎耳朵又扎心,我憋着一肚子气,把身体往车窗处侧了点,不让沐婉荷看见我的表情。 “带张宁去市里汇报工作。他可算是明星专家,从本市走出去,现在又回来,估计市里那边要拿他做做先进文章呢。“ 张宁羞涩的笑了起来,“我是最怕参加这种场合,也亏了有沐姐带着我。过去除了说点工作的事,我基本也就是负责站着。“ “干嘛把自己说的那么没用,你要知道,只要你人到了,很多事情就好谈。毕竟我们和市里的对口部门是要长期接洽的。“ 沐婉荷转过身立刻否定了张宁的自贬,接着又转过脑袋来,朝着我的方向说道,“风远,你肯定猜不出来,张宁看上去一副书生样,酒量好的吓人啊,欢迎餐会上,他一个人放倒了一桌,最后居然还是走出去,我部门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全都是躺着出去的。哈哈!“ “没那么夸张,我当时也醉了,回家一路上我都是扶着墙走的。“ “算了吧,你可是第二天准点上班的人,和你一桌那几个能喝的第二天没一个来的。总之以后要是有用的上你的地方,你可千万别推辞。我前两天还和公关的陈部长说起你呢,我估计她后面肯定会去找你帮忙。“ “别别,沐姐你饶了我吧,我还是踏踏实实的搞我的项目好了。我现在觉得自己都有点像动物园里的猴儿!“ “哈哈哈……“ “停车!“张宁吓了一跳,一脚踩下了刹车。 我没有抬头看他们,而是捂住了肚子。随后单手拉开了车门,“我肚子痛想上厕所,你们先走吧。“ 说完我跳下车踉跄着步子朝着商场跑去,等我进了商场的门,发现那辆X6依旧停在那里,无奈之后我只有绕到了另一个出口走了出去。 穿进小巷后,我放慢了步子,又坚持着走了几十米后,我终于迈不动步子,停在原地,低垂下头,片刻后举起拳头重重砸在一旁的垃圾桶上。 垃圾桶顶着一个巨大凹陷,在摇摇欲坠的支撑架上前后摇晃着,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来抱怨刚刚的袭击者。可那时的我已经背着包默默走远了。 —— “白风远,你这是在做什么啊?“在学校的机械操作间里待了十来个小时后,一位教授终于看不下去了。他来到我身后越过我蓬松杂乱的头发,看着满桌的零部件。 我头都没回,带着寸镜仔细校准着精度,完成后,我伸出左手指了指一旁的图纸,“手臂外骨骼装甲。“ 老师拿起我的图纸,粗略的扫了一眼。 “你这孩子还真有一套,设计的不错啊,但需要修改的地方还是挺多的。不过风远,这种外骨骼设备技术要求和难度都非常大,没有个半年是很难出结果,你这还在初始阶段。动力,衔接,程序上的问题都还没开始。现在就这么拼命,我怕你到不了为它设计程序,自己就得先进医院。听老师的,稳扎稳打慢慢来,我们都会支持你的。“ 我长长吁了口气,抬头看了眼,已经快要10点。的确再晚的话连宿舍都进不去。 我站起身,双腿一阵酸麻,险些摔倒,老师在身后赶紧扶住我。 “像你这么热爱研究工作的孩子我还是头一次见,真是可塑之才。但一定要爱惜身体,先回去吧,这些东西我帮你收拾。存在我的柜子里,放心,一件也丢不掉。“ “谢谢教授!“我捡起不知道何时落在地上的外套抖了抖灰,一步步往宿舍挪去。 宿舍里老三,小六都不在,估计是又跑出去上网了。 沈浪听见开门声,从床上探出了脑袋,“老白,你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我走到水池边,洗了洗手,慢条斯理的对沈浪说道,“据说某位好兄弟竟然为了两张泳照就把我卖了。所以我就打算做个机械臂回来和他好好对话一下,可惜技术难度有点大,没做出来啊!“ 说完后我抬起头,冷冷的看着沈浪,故意暴起肱二头,顺带着捏了捏拳头。 沈浪顿时捂着被子缩到了墙角,“大哥,你可别冲动啊,得听我解释。“ 我双手抓住上铺的护栏,用力一拉把自己给撑上了床,带着一脸的虎式微笑。 “恩,我听着呢,你也别缩着了,就咱俩的距离,我过去最多一秒。“ 沈浪举起枕头重重的摔在床上,“老白,哥们我真的没卖你,是那女人太牛逼了。“ “牛逼,怎么牛逼?是大腿勾引还是胸部袭击?“ “操,我他妈被她催眠了。“沈浪说完再次用拳头砸了下床,一脸的不甘心。 “你说啥,她把你催眠了?怎么催眠的。“我也是惊了,但转念一想,她可是心理学专家,会催眠倒也算能理解。但她那张青春洋溢的脸……对啊,我到现在居然还不知道米雪到底多少岁。搞了半天,人家把我全身带全家摸得一丝不挂,我除了她叫米雪外就一无所知? “你这不是废话么,我要是知道她怎么催眠的我,我还会被催眠么。反正我就记得和她说了好久的话,等缓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宿舍了,口袋里有两张泳照,别的什么也不记得。“沈浪说完丢了两张照片给我。 米雪这人还真是实诚,那照片上就几根线串着几块勉强能遮住乳头和下体的小布片。那对到目前为止见过的最大尺寸的爆乳占了整张照片最耀眼的视觉中心。 我瞄了两眼,翻过照片,发现背后用马克笔写了四个大字,“谢了,渣男!“ 沈浪见我翻到了后面无奈的倒在了床上,“看来我那点小秘密也没保住。这女人太可怕,果然美女如蛇蝎。以后再遇见她时可得千万注意。“ 这时我似乎想起了什么,赶紧跳下车在衣服里到处翻找,最后终于在屁股上的裤兜找到了那张名片。 名片是纯黑色的,设计极其简约,正面只有她的中英文名字和职业,反面也只有联系电话。但在反面大段的空白上却被手写了四句话。 “因爱生忧,因爱生惧,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惧。“ 我看着这四句话呆坐在了位置上,脑海中浮现出她离开时双手背在身后,无忧无虑的轻快步伐。 我觉得自己已经到了必须要下决断的时刻了,再拖下去,对我对沐婉荷可能都不会有好处。 进或退,成了我人生中第一个二选一的选择题。 等不到周五,第二天上完课我早早就收拾好了东西,想去她公司接她回家,不管命运安排我做出怎样的选择,此时此刻我还是应该坚守好自己的本份。 于是我早早就在公司楼下等着,我没有事先通知想给她个惊喜,因为不知道那天突然下车有没有让她不高兴。 等到六点四十,沐婉荷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公司的大门里,她一边往门口走着,身边还有两个同事在不断说着什么。 沐婉荷停下了步子,接过旁人手里的文件夹,用手一边指点一边说着话,一旁的女孩儿则连连点头。等沐婉荷重新合上文件夹递回后,女孩的眼神里居然流露出感动的神色来。直到沐婉荷走远,她还在身后默默的鞠了一个躬。 “你真的确定你了解她?“米雪的话再次响彻心头。 沐婉荷走出大门,并没有看到位于侧边阴影中的我,就这么径直的走下了台阶。而等我刚刚回过神来,她已经走的有些远。 我赶紧追了过去,刚喊了一个“婉“字便被猛然截断了。因为沐婉荷在马路边面对的又是张宁的车。 在我喊出那个字的时候,她的手刚刚搭上副驾驶的门把手。 此时此刻,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十足蠢货,在一幢华丽的写字楼前,在一片正装华服的成年人里,在这个我根本从未踏足过的虚幻世界中,顶着蓬乱的头发,几日未曾修剪的胡须,穿着一件文化衫和洗皱的牛仔裤,戴着斜挎到腰间的学生背包。看着我最爱的女人,光芒闪耀的站在新的生活中,等着上另一个男人的车。 张宁,我几乎是咬牙切齿般的默念这两个字。 行吧,随便吧,反正不管怎么样,伪装的人,痛苦的人,纠结的人,落魄的人也一直都是我一个。 她喜欢,她高兴,她开心,她新生不就够了么。我他妈的天天胡思乱想的跟着凑什么热闹。 我不知道沐婉荷有没有听见我的声音,但我已经在最短的时间里完成了转身的动作,埋着头,像是落魄的野鬼,步入路边的阴影。 “白风远!你去哪!“耳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我本想继续往前走,我也应该继续往前走,大踏步的那种,飞奔的那种。但两条腿却突然刹了车,彷佛突然就被人截去了控制权。 操!白风远,你他妈的就这点出息。 沐婉荷抓住我的肩膀一把将我转了过来。 “你好好的跑什么啊。“ 我烦了,也累了,不想再装了,即使装的再好又能怎么样,谁他妈还能给我颁个奖么?沐婉荷已经不是原本那个沐婉荷了,没有我她一样能过的很开心,过的很有成就感。一样会有人愿意车接车送,马首为瞻。 “我看你好像还有事办,不想打扰你。“我惊叹于自己居然能这么冷静的说出这句话来。 沐婉荷顿时松开了原本抓着我肩膀的手掌,眼中原本平淡的湖水开始变得翻涌起来。 我没有躲开视线,就那么要死不死的看着她。 这时,张宁也把车开到了路边,摇下车窗一脸的茫然。 我主动转头对他挥了挥手,“张哥好!“ 张宁一愣,支吾着吐出两个字,“你好!“ 我回过头看着沐婉荷,顺手把被她拉下去的包带重新背好。 “你们是要去吃饭吧?那我先回了!“ 说完,再次想要转身。 “等等!风远你到底怎么了?“ “我很好啊,其实也不算好,晚上搞了程序半天也run 不过,心里有点烦。“ “不然上车说吧,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再说。“张宁适时的在旁补了一句。 我看了看两人,轻声的笑了,然后带着沐婉荷来到副驾驶,帮她拉开车门,然后把她扶了进去,随后重重的关上了门。沐婉荷全程直愣愣的看着我的动作,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我拍了拍引擎盖,不痛不痒的喊道,“你们先走吧,我吃过了,想一个人散散心,顺便想想程序哪里出了问题。“ 接着便迈开腿沿着马路的另一侧走去。我承认,我他妈心态彻底崩了。毫无征兆,毫无预料的崩了,而我就连怎么崩的都没想明白。 浑浑噩噩的低头走了不知道多远,突然被横在前面的玻璃窗挡住了去路。我疑惑的抬起头,玻璃展柜里一排的画,全都是一个女人的背影,连张正面的都没有。虽然姿势和装扮千差万别,但还是能确定这都是同一个女人。 女人的背影看上去十分的孤独,但却透着一股肩负一切的坚韧来。我抬头看了眼门面招牌,上面苍劲有力的刻着四个字,“银钩铁画“。 我下移视线,重新看向画作,可眼神突然就移不动了,玻璃的反光下,我看见身后远处默默站在一个女人,她穿着长裙,双手拎着包落寞的看着我的背影。 眼神里那是疑惑,是心疼,是担忧,还是其他什么……所以她是悄悄跟了我一路么。 如果是过去,我一定会奋不顾身的转身奔跑而去,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然后流着泪大声说着对不起。 可现在我真的累了,就算那么做了又能怎么样。我只是她的儿子,除此之外什么都改变不了。 进,毁了她,退,毁了我,也许这就是彼此的命运。 想到这,我默默转身迈向了一旁的岔路中,在人群中躲避着她的视线,然后从花坛后面饶了一圈,站在她的背后。 沐婉荷双手握于胸前,慌乱的四处张望着。我拿出手机,编了一条信息,随后就关了机。 “回家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 “你小子今天吃了心奋剂,还是受什么刺激了。要再这么没轻没重的,我可不留手了啊。“石磊揉了揉大腿对我喊道。 “别留手,留手你就是我孙子。“ “嘿,我操,行,你小子行。“ 石磊收紧了手套,又转了一下脖子,两三步就冲了上来,左手虚晃了一拳后,抬腿就给了我一脚。 这动作实在是太快了,我压根没来得及反应,直接就被踹飞出去。 “怎么着,没事吧。搞了半天就这?你小子不是一秒能打十拳么,来啊,这来。“石磊砸了两下胸口,整个人也是异常的亢奋。 我舔了舔嘴角一股子甜腥味,咧开嘴笑了起来,“胃出血而已,死不了。“随后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后脚一发力,射箭般的弹了出去…… 最后我终于站不起来了,支撑着下了擂台,直接躺在了休息区的地板上。 石磊也慢腾腾的坐到我身边,大口的吐着酸水。 “服了么,兔崽子。“ 我已经没力气说话了,晃晃悠悠的举起手,竖了个大拇指。石磊嘿嘿的笑了两声,也顺势躺了下去。 “听说你都连续来三天了,是专门来逮我的还是来泄愤的。“ 我鼓起口气,大声喊道,“我是来宣泄青春的。“ “切,人不大,破事倒是不少。你要真的这么爱打架,我给你走走后门,干脆转去报个警校好了,出来就跟着我混,保证你打不完的架。“ 我没好气的回应到,“我要是真干了警察还打个屁的架,直接开枪全突突了。“ “你少来败坏我们警队名声,我们可都是依法执法,哪有枪给你瞎突突,你当是冒蓝光的儿童玩具啊。“ “那我还干个屁,没劲。“我转个身,侧躺着,活动着消耗过度的腰背。 “一段时间没见,你小子怎么开始有点反社会倾向了。“就在此时,休息凳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我摸了半天终于摸到手机,转手递给了石磊。 石磊接通电话发现想把手上举到耳边有些困难,只好按了免提丢在一边。 “喂,小易,我这两个月才休息这么两天,你都不给我安生?“ “石队,你现在是不是离自然保护区侧面的蝶山挺近啊。“ “还成吧,过去十来分钟,干嘛。“ “麻烦你赶紧过去一趟,有人报案说人身安全受到危险,情况紧急,我们这 边已经出动了,石队你先走一步。“石磊一听赶紧起身开始穿衣服。 “行,我知道了,报案人身份核实了么?“ “就是前几年那个经常来市局找孩子的女人,叫沐婉荷。“ 我一个鲤鱼打挺跳起身,对着电话大声喊道, “你刚刚说谁!“…… 第十章 “你是谁?“电话那边陷入了迷惑。 “你别管我是谁?你刚刚说的报案人是沐婉荷?“我拿起电话再次大声重复道,“对啊,你到底是什么人,石队呢?“ 穿好衣服的石磊一把将电话从我手中抢走,顺手点灭了免提放在耳边。 “嗯,没事,我现在出发,说说具体情况。“ 我赶紧跟着往外走,只走了一步,就差点原地跪了下来。腰背的酸胀感连接着大腿一阵抖动。我死死盯着石磊离开的方向,深呼吸了好几次忍着一身沉重赶紧跟了上去。 石磊打开车门的一瞬间,我已经闪进了后排,然后便开始用力揉搓大小腿,缓解肌肉疼痛。 “你干什么,下去。“ “你少废话,快开车。“我用着比石磊更大一号的嗓门吼道。 石磊转过身,脸色沉的像是冷柜里的冻梨。 “白风远,我现在是去办案。你别在这犯浑,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我抬脚用力的踹了下他的驾驶椅,几乎是嘶吼道,“沐婉荷是我妈!开车!“石磊眼神里的惊讶只闪了一瞬,很快就平静了下来。不知道是被我的表情吓到了,还是也不想再耽误时间。他快速启动华丽的掉了个头,朝着蝶山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他一边开车,一边低头看着手机不住的默念着。 “暂时发现六个歹徒,有武器,外国口音,开的4.2 米厢式货车,定位在蝶山信号塔附近。“ 看完后不轻不重的拍了下方向盘,“你这个妈妈还真是够冷静的。“ 我听完赶紧把头伸到前面,“你什么意思,这些是我妈发来的信息?“ 石磊轻叹了口气,油门又重了几分。“嗯,而且她现在还带着五个孩子。坐稳,我得加速了。“ 我一声孩子的惊呼在突然咆哮的发动机轰鸣中被淹没了。 石磊开车完全不讲理,经环山公路上山后,直接就杀进了比车宽一点的小山路里,开到已经看不到来时的路时,石磊熄火下了车。 “不能往里开了,免得打草惊蛇,我先进去看看,你在车里等着我后面的同事。“ “不可能。“我在他下车的一瞬间我就下了车。 “白风远,你能不能别瞎捣乱了,带你来现场我已经犯了错误,你知不知道!“石磊有点急了,拦在我面前不让我走。 “磊哥,里面的要是你妈,你会站在外面等么!6 对2 ,你他妈抓紧时间行不行,我求你了,只要能保证我妈安全,出来我蹲监狱都行!“ “操!我他妈真是,怎么会遇到你这么个犟种。跟着我,别出声!“  —— 分割线- 下面的话原本是应该放在章头的,但有一批读者是通过其他途径来看花嫁的,而转载的时候章头的内容基本都会被删掉。以至于我曾经在坛子说过的一些诸如没有个人群这种问题还有些人不知道。所以只好插在文内,希望每位看书的读者都能看到。 花嫁写到现在差不多是一半的内容,随着窃脂完结转折点也已经到了,非常感谢大家的真诚支持和各种推荐。但有几点还是想先和老读者或者新读者说一下,就当是预告。 1.第一章我就写了,这是篇长篇母子剧情文,注重点基本都在剧情上。因此肉戏不多,至少沐白在一起之前不多。所以如果有比较注重肉戏或者一直在期待肉戏的朋友,还请谅解。 2.之前我说过,除了沐白,本书其他角色几乎都是工具人,但对于工具人。有些读者是希望白不要碰任何其他女性的。还有些读者可能是希望白收掉所有其他女性的。但花嫁可能都无法满足这两者之一,我只能保证给每个工具人一个结局,不会一个不碰更不会全收之类的。如果心里对此有忌讳的,还请慎阅。 3.此类文章,不少读者可能比较关心的都是什么时候可以发生实际关系。但我写长篇的目的是想要更加细致的刻画两人的心理转变,情感递进。情至则欲达。 所以可能并不会那么快就满足大家的心愿,对此实在抱歉。 4.从上一章开始,直到下一篇可预见的几章内,文风会相对压抑,剧情也会更加消沉一些(当然穿插中也会有暖心的地方)。也就是大家说的,会感觉比较虐心。对于这点我着重说一下。 这本书是我的第一部长篇,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也是最后一部,我不想出名,也不想得利,仅仅是想写出我心中想写的那个故事。所以我也说过,大家可以自由猜测剧情走向,即使猜中,我也不会改。因为发出来的目的之一可能就是想要寻求情感上的共鸣。 在我心里,禁忌之恋从来就不是轻松愉快的事,它一定背负上整个世界冲破所有束缚的一个极其艰难的过程。向来缘浅,奈何情深,用一句话来说就是:凡永恒伟大的爱,都要绝望一次,消失一次,一度死,才会重获爱,重新知道彼此的意义。于我来说,这个过程本身就没办法轻松起来。觉得我矫情,有文艺病,或者无病呻吟都可以。但我并没有任何为虐而虐的意思。我用了感情下笔,笔下的人因为各自的经历性格遭遇而痛苦,虐的其实是我自己。 我不想出名,更不想背负故意给读者添堵,故意给读者放毒的骂名。我只是想写个故事,初心只此。 所以,如果有比较喜欢看温馨些的,轻松些,全程小甜蜜文风的读者,或者是不喜欢情感纠葛虐心描述的读者,还请不要勉强。 而如果有些读者愿意迁就我的故事陪着沐白经历考验和成长的话,我除了说声感谢外也只有把突破后的甜蜜尽力写好来回报了。 5.并非专业作者,没群,没超前收费章节,现写现发,能力有限,水平一般,喜欢的朋友应该只是碰巧对了你的口味,对此深感荣幸。 最后,无论是弃书还是陪伴下去的读者们,在此都衷心希望大家,在以后的日子里,能读到可以共鸣的文字,听到令你心动的音乐,尝到绽放味蕾的美食,遇到共度一生的佳人。 (不经意水了一千字,正文继续) —— 我在石磊说这话的间隙中已经从他腋下穿过,一跃而前。结果这家伙伸手拽住了我的后脖领直接给我拉到了身后,然后严词警告道。 “想救人就老老实实跟着我。“ 我拿出手机,想要拨打沐婉荷电话,还没点亮屏幕就被石磊狠狠的敲了下手,“带脑子了么?你想害死你妈?没看她都是发信息?冷静点,白风远,现在你不要联系她,免得干扰到她的情绪。“ 我拼命按捺住内心的躁动,收起手机闭起嘴用眼神催促着他前进。石磊明显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每一步下脚都很稳健,而且几乎没什么声音,我只能跟着他的脚印追上。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我的情绪越来越急躁,就在这时,他突然抬手做了个禁止的手势,然后缩到了树后。接着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指了指不远处树枝上一段碎布块。 我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天已经开始昏暗下来,虽然距离不远,但是我并不能准确辨认颜色和材质。就在我想要上前去捡的时候,石磊再次用力扯住了我,力量之大,手腕都有些痛。 再看石磊的表情,虽然依旧保持着镇定,但微微抽动的眼角还是在告诉我情况不妙。接着他伸出手指比了个二,悄悄指了指侧上方。 我蹲下身子,偷偷瞄了一眼,迎面而来了两个男人,手里居然还拿着枪。我怎么也没想到沐婉荷说的歹徒有武器指的是枪。 我和石磊缩在原地一动不动,石磊一直揣在怀里的右手轻轻拿了出来,一手往后稳着我,一手举起把92式,顺势绷紧了全身的肌肉。 这种场面我也是第一次撞见,一点都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但因为前方山林的某处正在危险中心的是沐婉荷,恐惧心理反而转化成了某种异常的兴奋。 两个人很快就发现了那个碎布头,他们快步上前,捡了起来,互相耳语了片刻。便朝着我们来时的路而去。 看他们的情状,像是在找人,是在找沐婉荷?那也就意味着沐婉荷还是安全的? 这时,石磊回头目光略显沉重的看着我,然后小声说道,“得干掉他们两个,而且要隐蔽。我上,你在这等着。“ “别扯淡了,他们有枪,你怎么干两个。个高的给你,个矮的给我。“我仔细注意着目标的步伐,手部举枪的动作。 “我是警察,我得保护你,再说你小子难道不害怕?“ 我知道再和他扯下去,人都走远了。于是压根没回答他,便顺着一侧的阴影悄悄摸了上去。 最保险的做法就是踹腿弯,然后穿过持枪的右手再绕过头夹到自己腋下,接着一击膝踢面门解决战斗。我轻轻活动了下酸胀的手脚,回头看了眼石磊,石磊紧紧跟在我旁边,玩命的挥手让我回来。 我深深吸了两口气,然后指了指目标,接着划了下脖子。 上吧,不管了,就算死了又能怎么样,能拖一会是一会。沐婉荷!沐婉荷! 我心里叫着沐婉荷的名字,心里一横,滚过去起身朝着对方腿弯就是一脚。这一脚我卯足了全力,但事实上,有时候用力过猛,根本不是什么好事。路面原本就有些坡度,加上我这一脚,那家伙直接滚了出去,以至于我准备好的后续动作完全没用上。 剩下的突然状况完全就是身体本能了,我立刻扑了上去先钳制住了他拿枪的右手,不管三七二十一,反关节直接扭到顶。细微的咔嚓声后,那家伙立马惨叫起来。 我连忙转身,用手肘重重的撞在他的耳后,惨叫声顿时消失。 确认他已经休克了之后,紧随而来的酸痛和后怕让我完全站不起来。我躺在原地,看着他手里黑呜呜的手枪,不住的吞咽着口水,心一个劲的往下沉,这才是真正的实战啊。 “你这兔崽子,是不是有病。偷袭都不会,一定要肉搏么。“ 我茫然的看着石磊,接着被他拉了起来,再看他负责的那家伙,早就躺那了。 “你怎么弄的?“ 石磊无奈的举起手枪,晃了晃枪托。接着他蹲下身,拎了拎小个子已经完全折断的小臂。 “你这兔崽子手挺黑啊。行了,本来说偷偷解决,结果那一嗓子,我还不如直接崩了他们。“ 我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靠着树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这时身边石磊的表情突然就变了,他蹲下身,拉开其中一个人的袖管,手腕上方有一个类似蝎子的圆形纹身。 “怎么了?“石磊冲我粗暴的摆了个手,意思让我闭嘴。接着赶紧拿出手机,“喂,小易,你们到了么?这伙人不是普通歹徒,立刻喊特警来封山。“ 听到特警二字,我彷佛已经意识到了问题有多严重。 “到底怎么回事,这伙人到底是谁?“ 石磊表情凝重的看了我一眼,“先把这两个人绑起来,他们的人随时可能过来。咱们要先隐蔽,等后援。“ “等后援?“我睁大眼睛看着他,开什么玩笑,沐婉荷情况危急,生死未卜,居然让我在这等着。 石磊先一步拉住了我,“我告诉你,别冲动,我知道你心里着急,但得分时候。他们的具体人数也不清楚,不能轻举妄动,咱不能救不了人把自己再搭进去吧。“ 我反握住石磊手,用上了全部的腕力,沉着嗓子一字一句的问道。 “你给我交个底,这伙人到底是干嘛的。“ 石磊用力捏了捏鼻梁,侧眼看了我几次,最后终于轻吐口气。 “他们是东南亚那边一个犯罪团伙,基本都是亡命徒,战斗素质虽然参差不齐,但都是不要命的家伙。走私,贩毒,拐卖人口,拐的主要……主要都是年轻女人!不过他们一般不在国内行动,这次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石磊说完,我全身的血都凉透了,我控制着打颤的牙齿,手掌的力量也越来越重。 “拐卖女人干嘛。“我用着艰难活动的大脑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石磊察觉到了我异常,他把我拉的更紧,“你别担心,他们马上就要过来了,有特警帮忙,问题不大。“ “我问你拐卖女人干嘛!“ “你……还能干嘛,卖到欧美暗网,地下组织,但这是在国内,我们会让他们活着出去么?你要相信我们!“石磊提高了声调,但随后又警惕的看了看周围。 我抬起腿对着石磊的胸口就是一脚,直接给他踹翻在地,“我他妈有时间相信你么!“说完,我转过身朝着印象中信号塔的方向飞速跑了过去。 “白风远,你找死啊!“ 我快速穿梭在树林灌木中,石磊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了阴暗的环境下。我并不擅长在树林里行动,没跑多久就被绊倒两次,上衣也被树枝刮的破破烂烂。 一边跑,一边向所有能说上名的神明拼命的许愿,沐婉荷不能出事,无论如何都不能出事,上次见面到现在,我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还是早上的电话,我让她放心,说我去了学校。可那不是我想说的,我还有那么多话想告诉她,她不能出事! 跑到最后我的眼眶已经模糊到看不清眼前的路,这时我才知道自己的样子有多狼狈。我卷起上衣前摆胡乱的擦了把脸,接着重重的拍打着脸颊。 再次提起口气后,我的步伐稍稍稳了几分,没多一会,就到了一片背靠山坡的林中空地。空地中央正是一辆厢式货车,四周全是高立树木,空地也被遮天蔽日的枝叶所掩盖。也不知道这帮人是从那条路把车开进来的。 我蹲下身子,一点点靠近,拼命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围绕了半圈后,发现厢式货车的后面还有个小型的军用帐篷,帐篷旁是一个折叠桌。上面摆着水壶和罐头。一把明晃晃的D80 虎牙救生刀插在桌上,泛着不祥的光泽。 我完整的看了一圈后,居然一个人都没发现,情急之下只能猫着腰冒险穿过林地,想再靠近些这个临时小据点。 我知道自己每一步行动都在作死边缘徘徊,但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只有不断移动,不断搜索,才能勉强保持此时的镇静。 “沐婉荷……沐婉荷!“我压低着嗓音不住的呼唤着,耳朵也竖到最高,期盼着她的回应。 就在我还差三步就要靠近厢式车时,一个尖锐的声音在我耳后响起,接着便是金属顶住后脑的冰凉触感,我的脚步顿时就停住了。好运气果然会有用完的时候,我这么大摇大摆的冲上来,终于还是遇见了鬼。 “Gi? l?y.“我根本听不懂他说什么,只能保持着半蹲的姿势一动不动。 因为是背对着,所以我完全不知道对方的身高体型。这一刻我出其的冷静,冷静的甚至有些不正常。我开始在大脑里思考应对的方法。 “Anh l à cái g ì?“这家伙又问了一句,我依旧没有开口。这些人明明是亡命徒,杀人应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可他为什么没杀我。他是在干嘛?确认身份?难道他们在这里是在等什么人? 我心想还好自己没有贸然开口,这争取来的时间弥足珍贵,我不能再浪费了。即使我的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快过子弹。但事到如今只能赌一把。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树枝被踩踏的声音,而原本顶紧我脑后的枪口在这一瞬间明显松了力。我知道,他被分了神,而机会只有这一次。 电光火石之间,我猛的侧开身体,往后退了一步,估算着距离,甩腿对着后者的小腿前侧猛踹过去。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我还没踢到人,后面的家伙就软着身子缓缓倒了下去。 等他完全倒地,我才看到依旧双手颤抖着举着石头,一身污迹的沐婉荷。 看到我的那一刻,她全身的力量彷佛都被抽走了。手中的石头从指尖滑落下来。沐婉荷摇晃了两下身体转眼就要瘫软在地。 我顾不上满脑子的疑问,赶紧上前抱住她。 沐婉荷低垂着脑袋,呼吸急促的像是刚刚濒死的窒息者。再抬头时,沐婉荷已经完全哭成了泪人,她伸出手摸着我的脸,“风远,你吓死我了。“ 这是我才发现,自己的呼吸频率并没有比沐婉荷好多少。惊恐之后,失而复得,使得自己完全没有想好应该有什么样的表情。 “嘭嘭“几声枪响从前方传来,我原本稍许松懈的精神再次紧绷起来。 沐婉荷也立刻站起身,拉着我就跑,“快,跟我走!“ 她牵着我的手像是生活在林地里的小麋鹿,轻快的越过枝叶灌木,从侧方绕上了林地后面的山坡。在山坡缓冲处一片巨大灌木后,她拉着我蹲了下来。 我回身看了眼旁边,五个衣衫褴褛的孩子,目光呆滞的坐在地上,视线统一都是看着地面,一语不发。 沐婉荷在灌木里扒开一条缝,我凑过去一看,刚刚林地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我刚想问她具体情况,突然又一个歹徒从另一侧的坡下捂着手臂走了上来。我忍不住把沐婉荷搂的更紧,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 那家伙,未做停留,拔了桌上的军刀,转身就要走,在路过那个被沐婉荷用石头开瓢的同伙时,他仅仅是蹲下简单查看了一下。接着没有丝毫犹豫的拔出军刀,插进了那人的心脏。 沐婉荷忍不住惊呼一声,但立刻捂住了嘴。 杀了同伙后他没有片刻停留,朝着我来的地方而去,我心里不免为石磊捏了把汗。 现在局势不明,我只能紧紧搂住沐婉荷,一言不发的观察着周围的状况。 没过多久,三个全副武装的特警就从刚刚的路来到了空地。与此同时,石磊拎着枪,揉了揉脖子也从另一侧走了过来。 这时我的心里的石头才总算是落了地,再看我和沐婉荷,身上已经完全被紧张的汗水浸透了。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用眼神示意她没事了。接着起身带着那五个行尸走肉般的孩子一起下了山坡。 石磊正在打电话,表情极其的不友好,在看到我的那一刻,他想都没想,扔了电话,上来就给我了一拳。 沐婉荷原本照顾着那五个孩子跟在我身后,看到这一幕后几乎是飞着跑过来的,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把石磊推着连退了好几步。 “你凭什么打我儿子!我要去投诉你!“ 我擦了擦嘴角,赶紧起身拦腰抱住了母狮子一样咆哮的沐婉荷。 “我没事,不关石队长的事。“ 石磊揉了揉鼻梁,有点尴尬的清了清嗓子,“不是,哎……是你这儿子胆太大,不要命了简直。算了,先下山吧。“ 虽然石磊解释了我和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种种原因,但沐婉荷对她的态度还是极其冰凉,说话的时候甚至都不看他,弄的石磊一点脾气都没有。 而此时的我,却无心去管石磊的处境,心里一阵阵的后怕如潮水一样涌了过来。除了万幸两个字,我的脑海一片空白。 “那个,沐小姐,你到底是怎么跑到蝶山去的。“沐婉荷低下头,突然想起什么,“对了,那几个孩子呢?“ “在后面的车上,你放心,我们会照顾好他们的。“沐婉荷松了口气这才娓娓道来。 原来,她今天看到了一个面目憎人的男子带着一名孩子从产业园的一条小巷里穿了出来,然后往开发区后面的荒地走去。因为她的个人经历,对某些事总会额外在意,于是就跟着走了一段。 很快就看到了一辆厢式货车,男子把孩子推上了箱车,沐婉荷立刻就觉得不对。而这时,那男人突然被叫了一声,就跑到了驾驶室边。 沐婉荷趁这机会,悄悄打开了货车门,发现里面坐着几个孩子。 她根本没多思考,就爬上了车,在确定了是五个小孩子后,她就听到车厢门被反锁了。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在车厢里完全没有信号,以至于她想打电话也未果。她和那几个孩子交流了许久,可却没一个人给她回应。 就这样,车停之后,她匆忙的躲在了几箱货物后面,车门打开,几个人在门口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堆,接着就离开了。 沐婉荷发现人走了以后,门居然没锁,于是她偷偷下了车,那几个人都在车前的营地休息,有的在睡觉,有的在吃东西。 她看了眼周围的环境,便带着那五个孩子偷偷下了车,那几个孩子只要有人牵着就会自己往前走,也不出声。 沐婉荷想了想,带着那几个孩子绕到了山坡上,把他们藏在灌木里,叮嘱他们不要跑。然后自己脱了一个孩子两只鞋,选了一侧下山的路丢在路上,又跑了一小段撕了自己的衣角挂在树枝上,接着悄悄绕到另一边,又丢了一只鞋。 她是在山里长大的,看植被稀疏就能分辨方向和路线。做完一切后,她才重新回到了山坡上待着,顺便报了警。 后来因为看到了我,所以才跑了下来。 石磊听完后,不停的倒吸着凉气,“沐小姐,你当过兵?“ “没有,就是在山里长大的。“ “你这胆子也太大了,难怪白风远这么愣,你这反侦察意识都哪来的。“石磊的语气里满是惊讶。 沐婉荷听他又说了我,刚缓和的脸又冷了下来,“我不懂什么反侦察,我只知道,带着五个孩子跑不远。如果要等待救援的话,山上肯定比山下安全,他们如果发现了,第一反应也肯定是往山下找。再加上我放的那些个迷惑物应该能拖延到你们过来。“ “这些人可都是亡命徒,有不少也是常年混在丛林里的,你就不怕他们看到你的脚印揭穿你的想法。“ 沐婉荷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我是光脚下的山,走的是硬土,而且我本来的打算也是拖时间,如果等到他们发现我们,你们都没来,那我对你们的办案效率就太失望了。“ 石磊被噎了个整的,“好吧,感谢沐小姐您的从容,还得麻烦待会帮我们做个笔录。“ 沐婉荷进局里做笔录时,我坐在大厅的椅子上,双手还在止不住的颤抖。我承认她很冷静,我承认如果对调处境,我可能做的没她那么好,可即使如此,她今天的每一步都是走在毁灭边缘。 从下山开始,直到出租车把我们送回家,从头至尾我都没说过一句话。尽管路上沐婉荷几次和我搭话,我都完全没理她。 并不是我不想理她,而是我的脑袋里一直在如飞机起飞般的轰鸣,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到了家门口,她牵着我的手一步步往前走,突然就停了下来,“风远,你等妈妈一下。“说完沐婉荷松开手,拖着略带疲惫的身躯走到了路边,我茫然的抬头看了眼,发现张宁正坐在路灯下的椅子上。 那一刻脑中的轰鸣声消失了,产业园,开发区,研究院。所以沐婉荷又是去找的张宁。 我转过头,不想再多看一眼,提着双腿上了台阶。我好累,膝盖一弯似乎就要跪倒在地上,扶着楼梯扶手步履沉重的回到家里。 挪到沙发上,侧身便倒了下去,我撑不住了。 很快,门再次被打开,沐婉荷走了进来。 进门后,她便趋步走到沙发边,轻轻摇晃着我的身体。 “风远,你没事吧,饿了吧,家里没什么菜,妈妈叫个外卖好不好。“ “不用了,我不饿。“我没有丝毫反应,只是硬生生的拒绝道。 沐婉荷走到沙发前,坐在我的脚边,声音轻柔而愧疚,“风远,对不起,妈妈让你担心了。主要是最近社团里又多了不少丢孩子的父母,我也有点着急,所以今天一看到那种情况,我就没想太多。“ “那我呢?“ “嗯?“沐婉荷睁大眼睛迷惑的看着我。 我支撑着身体在沙发上坐好,双手手臂架在膝盖上,紧缩着眉头看向前方。 “你知道那伙人是干嘛的么?“ “不知道,反正肯定不是好人。“沐婉荷努力的把气氛往从前拉扯。 可我的声音冷的连我自己害怕,“他们是专门拐卖年轻女人的,卖到各国暗网,地下组织。如果你被发现了,你有想过后果么?你有想过我么?“ 我说完侧脸看着沐婉荷,她的表情变得极其复杂,似乎在看一个陌生的我。 “风远,对不起……妈妈只是……“ “沐婉荷!“这是我第一次用如此严肃的表情和深沉的语气喊她的全名。 “风远……你!“ “你知道我今天有多害怕么,你知道直到现在我还在害怕么?从小到大,即使是被父亲卖掉的那一天我都没有今天这么恐惧过。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要怎么活?我还能活得下去么?“ 沐婉荷这时终于流下了眼泪,她捂着嘴,拼命的摇着头,“对……不……起!“ “你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么?你真的一点都不能感受到么?“ 沐婉荷擦着泪水,努力止住梗咽,小心翼翼的问道“看出来什么……“ 我呵呵的苦笑着,双手用力揉搓着自己的头发,事到如今,我已经没办法再装作那个默不作声的好儿子了。那些话明明那么炙热,那么神情,可真正说出来的时候却那么简单,那么普通。 “沐婉荷,我爱你啊……我爱的人,放在我心里的人,是你啊!“ “你……你说什么!“ 此时此刻,我长久压抑的感情已经完全接管了我的身体,我甚至不需要去思考。 “我说我爱你,像一个男人一样,深爱一个女人。“ 沐婉荷如同触电般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她的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的惊恐,双手颤抖着横举在胸前。但没等我继续说话,她就扬起了一丝逃避的微笑,连连的挥着手,“不会的,风远,你一定搞错了,不可能的,我们只是感情很好的母子。你对我不会是那种感情,你一定是弄错了,你还小,你根本不懂,你弄错了,对,风远……我是你妈妈,你弄错了,错了!“ 我能感受到一滴泪毫无预兆的从眼角轻轻划了下来,我微皱着眉,满脸的苦涩看着沐婉荷毫无逻辑的替我辩解着。 沐婉荷的声音越来越轻,瞳孔里的光随着双眼难以接受的左右颤抖着。 “风远……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扶着沙发,忍着大腿的酸胀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到她面前。 “我知道,在说我一直想说的事,我爱你,沐婉荷!“我伸出右手坚定的扶住沐婉荷的后脑勺,在她惊慌失措的表情下微侧过头,闭起双眼由浅及深的吻住了她略显苍白的唇。 这是我第一次主动在她清醒的时候亲吻她,没有刺激,没有兴奋,心情平淡的居然像是在回忆多年前的青涩过往。 而沐婉荷则僵在原地,完全失去了反应,任凭着我一点点的侵入。随着彼此距离的靠近,我不得不前倾自己的身体,膝盖微曲的那一刻,双腿的肌肉立刻就被截断了所有的力量。 突然的失力让我带着沐婉荷的身体随着惯性侧倒在沙发上,她不知如何安放的右臂下落之时,扫倒了茶几上水杯,随着水杯飞起落地后,一阵细微的电流声后便是“嘭“的一声轻响。原本被日光灯照的通亮的客厅瞬时归于一片黑暗,深陷泥潭不能自拔的黑暗。 失去视觉后,我内心深处压抑许久所有见不得人的念头和期盼全都伸出了致命的触手,它们肆意从各处张牙舞爪的伸展出来。压抑了我的理智,控制了我的身体,封锁了我的五感,放空了我的思绪。 我所有的注意力都只在嘴唇轻咬的柔软和温湿。我单手解开了沐婉荷的衬衣扣子,双手沿着她光洁丝滑如同绸缎的脖颈而下,路过手感细腻分明的V 字锁骨。 分开衬衣的衣摆,那对至今还记忆犹新的雪白乳房带着主人时不时的颤动束缚在内衣之中。我的双手带着呵护的力量缓缓捧住,却连最轻柔的挤压都似乎有些不舍。仅仅是手指触及上围的乳肉和带着些许香汗的乳沟就已经让我陷入了难以描述的满足中。 我从嘴唇中央缓缓移动到嘴角,每一下都很轻,沿着手部踏过的肌肤,用全身触感最敏锐的嘴唇舔吻着下颌,颈部,锁骨,直到埋首进了那因挤压而变得更为诱人的乳沟。 “别碰我……“ 即使鼻子无法呼吸也没能阻碍我继续用力亲吻那道泛着幽香的沟壑深处。 “求……你了……别碰我!“ 满足了乳沟的侵入,我从一侧的乳房徐徐而上,用鼻子轻轻挤开内衣的罩杯,像是婴儿般寻找着那颗成熟的圣女果实。 “求求你了……别……碰……我!“ 那一刻,心脏如同暂时停止了跳动,带着撕扯般的剧痛猛烈的抽搐了一下。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震的上身都蜷缩了几分。 我茫然抬起头,今晚的月色很美,带着几分孤寂的清亮从窗外洒下碎银般苍白的光亮。 沐婉荷的脸上全是折射的光亮,星星点点亦如被惊扰的湖水。视线的复苏,紧随其后的便是她濒死般的碎念,别碰我…… 心脏的剧痛从刚刚的一瞬开始缓慢的延长开,变成了一阵又一阵带着下坠力量的痛楚。 开口时,我才发现,自己的嗓音早已经哽咽的快要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我就不能爱你么?我明明是这世上最爱你的人啊!“ 沐婉荷像是被某种法术定住了身体,只剩下哭泣的面容,茫然望着天空涩涩发抖的眼神,和时不时颤抖的双手。 她用同样哽咽的嗓音一字一句的吐了出来,“可是你的爱……让我痛苦……让我绝望!“ 我睁大了双眼,原本绞痛的心房像是突然被开了一个大洞,身体的力量一点点从中流失而去,大股的狂风夹杂着碎石猛烈的倒灌进来。 随着身体一歪,我从沙发上侧倒了下去,狠狠的摔在了地上,身体的本能反应完全失效,没有给予我应有的任何保护,后脑重重的砸在地面上,发出一阵闷哼,撞击的余音在大脑回荡开来。不停重复着那句,你的爱让我痛苦,让我绝望。 那一刻,“想要“死了,“不能“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只是带着一副哀悼的表情。 沙发和一旁的地下,沐婉荷和我。彼此久久都没有动作,只是看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 “我的儿子为什么会变的越来越忧郁,变得越来越深沉?无数个夜晚,我想过无数次这个问题。“不知道过了多久,沐婉荷用完全沙哑的口音不带任何感情的开了口。 “我问过老师,问过同学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线索,直到沈浪告诉我,他说你是因为那个叫楚玥的女孩,你们两情相悦却被迫分开。“ 沐婉荷说完长长的吸了一口气,仿佛刚刚的几句话就已经消耗完了她全身的氧气。 “我以为是我的错,是因为我你才不得不放弃自己的初恋,我真的太蠢了。我设想过那么多可能却唯独没想到会是因为这个!婉荷姐,呵呵!“ 我躺在地上根本接不上也不想接话。 而就在此时,沐婉荷突然蜷起身子,缩在沙发的角落中死死拽住自己的头发放声大哭起来。 我被这带着某种撕扯嗓子的哭喊吓的赶忙跟着坐起了身。 我害怕了,原本平淡到无力的心情突然就害怕起来。因为我从未听过沐婉荷如此哭泣过,即使在小镇被我和众人误会,即使舅舅去世,即使坠崖后看到我的伤口。 那种哭泣带着前所未有的绝望,夹杂的全是不甘和悲凉。我使劲掐着自己已经失去力量的大腿,在剧痛的刺激下跪倒在沙发面前,缓缓伸手扶住她的肩膀,“沐婉荷,你……妈……你别这样,你别这样,我害怕!“ “你……不要……碰我!“ 她如同触电般拼命往角落缩去,留下我的手僵在空中不知何往。 “我不是一个好孙女……不是一个好女儿……不是一个好妻子……也不是一个好母亲!我是这世界上最失败的女人!“ “不是的,不是的,你是个好母亲,是全世界最好的母亲!“ 我顾不得来自灵魂的痛楚,慌乱的辩解道,沐婉荷抬起头,黑暗中我根本看不清她的表情。 “是么?会有母亲让自己的儿子爱上自己么?会有母亲让自己的儿子陷入如此痛苦的境地么?“ 她说完自顾自的摇着头,“都是我的错,是我不懂该怎么和儿子相处,是我不知道该怎么保持一个正常的距离,是我自作聪明用自以为是的方法去爱我的儿子。全都是我的错,如果没有我,如果我没有非要把你找回来,你一定会活的比现在好。他们说的都对,我是个灾星,我亲手一步步的把儿子送上了人伦道义的断头台。我为什么要活着,你告诉我,为什么我没有早早就死了。为什么非要让我毁了你!“ “妈你别说了,我求你了!都是我不好,是我不懂事,我会改的,我会改的。我求你别再说死这个字了,我害怕,我真的害怕!“ 黑暗之中的沐婉荷与夜色混为了一体,像是半身都融入了无尽的深渊之中。她的语调越来越无力,越来越绝望。 “你是想要妈妈的身子么?我的命都可以给你,何况这具躯壳,如果你想要,就来吧,就当是妈妈留给你的最后一样东西。“ 沐婉荷这最后一击着实来的太过凶猛,太过惨烈,只这一刻,心中某种情绪突然就膨胀开来,冲破头顶,随后便是无边无际的碎裂声。 一瞬间我突然就冷静了下来,过去的自己如同到达西天的唐僧,把肉体丢在了七宝莲花池。我站起身,从旁捡起了一件外套,轻轻披在了沐婉荷的身上。 随后重新跪倒在地,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一声比一声重。 “妈,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要你好好的,为此,我的命也可以不要。“ 我们两个面面相觑,以命相挟,明明只要踏出一步就能拥抱彼此,却隔着永远也无法越过岩浆炼狱。 命运是公平的,如当初小镇时的我一样,沐婉荷今夜情绪失控下说的每一句话都在未来给她带来与之相对的痛苦。 我们僵持了许久,从头至尾我都没有移动过分毫,沐婉荷末了终于从沙发上缓缓站起身,摇晃着身体迈向卧室,直到关上房门,她都没回头再看我一眼。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的痛觉在心灵的麻木前一文不值。我站起身,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电话过了许久才被接通。 “啊,哥……哎呀,你别动,是风远哥,嗯啊……你别……“ “小烁,什么时候回来?“对面间歇的靡靡之音丝毫没有影响我语气的温度。 “哥,我打算……打算,嗯,嗯……明天,明天下午……呼……回来!“ “现在买票回来吧,买凌晨的机票,我等你。“ “啊?哥……出什么事了……哎呀,你别动了,再动我就揍你……啪啪……“唐烁那边一阵骚动,我静静等待着骚动逐渐平息。 “回来吧,帮我照顾沐婉荷,她不想活了。“我用言简意赅的描述表达着事情的严重性。 “什么……你快给我下去,快,把我裤子衣服拿过来……哥,你等着我啊,我现在就买票去机场,你别急啊,等我回来!“ “谢……嘟……“我谢谢还没说完,那边就已经挂断了电话。 我起身走到沐婉荷的房门边,轻轻拉了开来,黑暗中,沐婉荷抱着双膝孤寂的缩坐在床角。 我踏步进门,随后关上房门,然后靠坐在门后的地上。就这样一直持续到凌晨五点多,我和她几乎没换过姿势,也没再说过一句话。 突然一阵开门声传入耳帘,我站起身走了出去。 “怎么开不了灯啊,停电了?“ 我没有回答,只是走到电箱,拉上了跳闸,客厅恢复了光明。唐烁背着大包,满头的汗水,风尘仆仆。 “怎么了,哥,到底怎么了?“ “我可能选择了最错误的时间跟她表白,她接受不了,所以……“唐烁惊得捂住了嘴,随后便开始用拳头砸自己的脑袋。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让你去的,哥,对不起,对不起,我真没想到沐姐会这样。“ 我摇了摇头,“和你无关,是我自己的错,但我希望你能答应我几件事。“ “嗯你说吧,一万件我都答应。“ “不要告诉她你已经知道我对她的感情,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永远!“ 唐烁凝着眉,正对上我的目光,最后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帮我照顾她,在我回来之前,好好照顾她,这可能是我这辈子求你的最重要的一件事了。“ 这下唐烁倒是把头点得飞快。 “哥,你放心,我一定寸步不离的看好沐姐,不过哥,你大概什么时候会回来啊?“ 我看着她,沉默了许久,“我也不知道……“说完,我再次返身,透过卧室的门缝留恋的看了眼沐婉荷,随后便迈出了家门。 大门关上的那一刻,里外两个世界终于被完全隔绝开来。极致的悲痛会蒸发你的泪水,让你根本哭都哭不出来。 当我迈下步子踏下第一阶台阶时,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声音,“你猜这台阶有几阶。“我僵在原地,愣住了。这时又出现一个不同的声音。 “沐婉荷的身体是不是很柔软,你很想占有吧。“我惊慌失措的用力拍打着扶手。 “你闭嘴!“ 可脑中的声音却越来越多起来,杂乱无章,甚至毫无意义。 “今年的大学生科技大赛好像要开始了。“ “最大的星体是大犬座。“ “你是个恶魔,逼疯自己妈妈的恶魔。“ “你被卖掉的那天穿的是蓝色衣服么。“ “数数台阶吧,看看是不是十三阶。“ “你一直都很自卑,你害怕被抛弃,害怕被人无视,你有病,哈哈!“ 我靠着墙一点点蹲坐下来,脑中胡乱的思绪越来越繁杂,涨的太阳穴一阵剧痛,情急之下,我对着墙用力的砸着脑袋。痛楚下,声音渐渐消失了。 我吐着满心的浊气,再次一点点往楼下走去。 踏出楼的那一刻,我就被眼前的艳阳震住了。不该是这样的吧,我心想着,为什么会是这么好的天气呢。温暖的阳光从天空抛洒下来,周围三三两两都是晨练的人们,他们昂首挺胸,充满了自信与希望。 就连老人们也在用着自己硬朗的身形打着充满朝气和活力的太极。 不该是这样的,现在的天气难道不该是一片阴沉,然后下着瓢泼大雨么,如同二月红为了丫头求药时那样的大雨才对啊。 生活并没有管你的死活,它只顾自己高兴。 我拖着步子漫步目的的走在路上,脑中的声音又开始复苏起来,可我却已经没有心力再去管它们了。 路过一家夜店,几个喝的烂醉的酒鬼在别人的搀扶下走了出来,其中一个正巧与我撞了个满怀。 “你……你找死啊!“ 我茫然的抬起头,“喝酒有用么?“ “你小子是不是……嗝……找打。“ 我看着这几个脑满肠肥的中年男子,轻轻点了点头,“也许吧……“ 十分钟后,夜店旁的巷子里,我瘫倒在地上,再也动不了分毫,我全程没有还手,可能是忘了,可能是不想,也可能是不知道怎么还手了。 躺在几个带着隔夜垃圾的垃圾桶边,刺鼻的味道让我一阵阵的反胃,偶尔跑过的小老鼠,停顿着看了我一眼,然后飞一般的逃走了。 冰凉的地面却依旧没有停下我脑中的声音,“他刚刚想强奸自己的妈妈。“ “他就是利用了自己儿子的身份,不然他根本配不上沐婉荷。“ “摩尔定律已经很难维持了,瓶颈到了。“ “你的爱让她痛苦,让她绝望,其实该死的是你!“ 我没有再做丝毫的反抗,我的大脑已经被占领了,只能任人宰割。 “这人没事吧……吖,好像还是个孩子啊。……喂你没事吧。“ “报警吧……“ “我看还是先叫救护车吧,总不能让人死在这啊。“ “等等我看看能不能联系到他家人……这有张名片……“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我要被满脑的奇思怪想分解吞噬干净时,一阵阴影突然挡在我面前,之后便是熟悉的声音。 “哎……你这家伙可真会挑时间,姐姐的温泉旅行这下又要泡汤了。“ 接着就感觉自己的眼皮被人翻到了最大,接着全身又被人摸索了一阵。 “喂,来两个有劲的,帮我抬上车,我给钱。“ 当我坐上车时,神识才短暂的回归了身体。 “米雪?你……你怎么来了?“ 米雪开着车,扭头白了我一眼,“你快闭嘴吧,臭死了,一早上就让我来捡垃圾。“ “垃圾……垃圾……“我移回目光默念了两句,谁知米雪猛地急刹了车。 她解开安全带,转身面对着我,“白风远!白风远,你看着我,看着我!我他妈让你看着我!“ 我晃了晃脑袋,转头一脸疑惑的看着她。 “你怎么了,说话啊,怎么了?“ 我并没有回答她,因为我的脑海中出现了个有趣的话题,“白风远,你死了吧,死了痛快,下辈子别做人了,做只水母,没有心脏,每天就在海里漂着发呆,死了以后化成海水,了无痕迹,多好!“ 我默默的点了点头,嘴里默念道,“水母……水母……“ 米雪的表情突然就变了,变得特别严肃,还有点可怕。随后她的声音也大了起来,大的有些炸耳朵。 “白风远,你知道欧洲人吃了800 年的木乃伊粉么?当补药吃,吃到埃及都没了木乃伊,然后为了赚钱用新鲜死人磨粉吃。你知道么?“ 我脑中的声音似乎收到了惊吓,想法开始慢慢统一起来,木乃伊粉?这么恶心? “白风远,你知道高俅是苏轼的门童么?“ 我当然知道啊,看过水浒传还能不知道么。 “白风远,你知道启蒙运动时期,皇帝会拿大白鹅的脖子来擦屁股么?“ 好恶心,真恶心。 “白风远,白风远!俄罗斯方块的每一个形状的方块都有自己的名字???,橙色瑞克,蓝色瑞克,克利夫兰Z ,罗德岛,英雄,小T ,粉碎男孩。“ 至此,我脑海中的声音已经几乎统一到了一起,都在各自发问,这女人有病吧,疯了吧,说这些干嘛。 这时,全程注视着我双眼的米雪,再次大声喊着我的名字。 “白风远!“随后啪,给了我一个耳光。 一瞬间,世界终于彻底安静了下来。我被抽离挤压蹂躏撕碎的灵魂慢慢也回到了身体。 我深呼吸了几次,摸了摸还有些发烫的脸颊。 “你这劲可真不小。“ 米雪也是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回身继续开起了车。 “你可真行啊,这恶化速度也算是高人一等了。“ “我刚刚怎么了?“恢复了平静后,我躺在座椅上淡淡的问着。 “强制性思维,又叫思维云集,头脑中出现大量不属于自己的思维,这些思维不受你意愿支配,强制性地在大脑中涌现,好像在神奇的外力作用下别人思想在自己脑中运行。内容多杂乱无序。有时甚至是你最厌恶,最恐惧的。“ 米果熟练的打着方向,语气里满是叹息。 “原来还有这样的病。“ “你还挺不在意啊,大哥,这可是精神分裂的症状。你知道继续下去后果会有多严重么?智商越高的人思维的正反对立面越容易在大脑中存留对抗,这下好了,你那发达的大脑完全成了你精神分裂的温床。你就作吧,没事再多刺激刺激你大脑啊,免得以后我还得去垃圾堆里捡你,直接去精神病院探病得了。“ 米雪满口的抱怨,把车开进了一片写字楼群里,随后在一栋大楼前停了下来。 “下车吧,自己能走么?“ 我点点头,跟着她进了大楼,然后上了电梯,我才疑惑的问道。 “这是哪?“ 米雪耸了耸肩,“我的实验室。“ 电梯门打开,转角便是一个自动门,上面的铭牌刻着“Michel Lab“ “你还真有个实验室啊!“进门后我就傻了,这地方未免也太大了点,从一级到四级安全防护,每一区域都有几百平。细化到动物,植物,微生物各类实验室也是一应俱全。 “米雪,你到底是什么人,这全是你一个人的?“看着那些崭新的高端精密仪器,我突然觉得面前的女人是如此的陌生。 “这实验室名义上的确是我的,但这些设备仪器我是一窍不通。整个实验室只有最里面的那个办公室是我在用的。“米雪说着把我带到了最里侧的办公室,随手关上了门。 这间房间倒是对上了我心中心理咨询室的印象。房间不算大,差不多二十多平。 浅绿色的墙面,带花的灰色地砖,中央摆着两张看上应该很软的沙发,一张圆形茶几,摆着一盆小巧的盆栽,靠墙摆着一套音响,和一面穿衣镜,上面的墙壁挂着一幅抽象画,最里则是张办公桌。我环顾了一圈,这还算是正常,可外面实在是太夸张了。 “别想外面的事了,那和我关系其实不大。“米雪看我还是有些不适应,叹了口气说道。 “这次来国内,是我爸让我来的,他说我整天无所事事,让我过来做做投资。我和我爸也不太对付,所以就花他的钱弄了这么个实验室,他不是想让我赚钱么,我就非弄个只花钱不赚钱的地方。“ “你家是有矿吧,这么个实验室说建就建了?“ “都是祖上产业,没什么可吹嘘的,我爸也就是继承,但我是没打算继承那些个东西。“米雪拉开窗帘,又打开音响,选了首舒缓的轻音乐。 “我看你才有心理问题吧。关了吧,不想听。“米雪比了个OK,然后关了音响。 “几乎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些心理上的问题,这又不算什么。躺下吧,先睡一觉,回头我们再聊。“ 我看着舒适松软的沙发,因为实验室冲击的短暂分神再次被拉回了原地。 “算了吧,我睡不着。“ 米雪没理我,跑到办公桌旁的抽屉里翻了起来。接着走到我面前,递给我两个药片和一杯水。 “这是什么?“ “安拿芬尼,你的情况要先用药物控制下,万一再复发,我不一定能及时给你拉回来。“ 我没有多做犹豫,拿起药片就吞了下去。我以为之后米雪会坐下和我好好聊一聊,可她却完全没理我,进进出出不知道在干嘛。 没过多久,我的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随着最后一个念头冒出后,便陷入了沉睡,是安眠药么。 再醒来的时候,米雪正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坐着看书。我拉开身上的薄被,发现衣服居然被换过了,穿的不知道是哪来的背心短裤。连续两天伤痕累累的身体也都被上了药或是包扎了起来。 轻轻一动,一阵入骨的疼痛便侵袭而至。 “别瞎动弹,都是外伤,你知不知道只要进这个门就得至少给我1000块,更别说帮你处理伤口了。姐姐我难得发次善心,全被你赶上了,你还乱动。“ 我无奈的躺在原地,轻声说了句,“谢谢!“ 米雪听完,一把合上书,叉手坐在我对面,“说说吧,又受什么刺激了?“ 如今面对米雪,我已经完全没有一丝隐瞒的念头。 “我跟她表白了,错误的时间,错误的方式。“ 米雪听完不轻不重的叹了口气。 “结果她想自杀,你也被刺激的想自杀,是不是。“ 我内疚的点了点头,“我那天说的话,你真的是一句没听进去。来吧,这次把从你们认识开始,所有的事全都跟我说一遍,包括所有细节。我要对你做个全面的诊断,另外,说出来你心里会舒服一点。再有还是那句老话,我是医生,不管你今天说了什么,绝对不会出这个门。“ 我的神经被崩的太紧太久了,这份感情也太过于沉重,当这样一个缺口出现的时候,我发自内心的忍不住想要倾诉,而米雪无疑成了眼下最好的对象。 从头至尾我都没去看米雪,彷佛是在自己说给自己听,语速从一开始的平缓到之后的激烈,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当说完后我才发现,我和沐婉荷的故事并不算长,甚至说不到半小时。也许是我的言辞简洁,也许是有太多的心里话,我不想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不得不承认倾诉的感觉很好,尤其是你的听众一直保持着安静却又专注的态度。 米雪听完站起身,一步步走到我面前,面无表情的问道,“能坐起来么?“ 我点点头,试着用力把自己撑了起来。刚坐起身还没坐稳,米雪挥手又给了我一个耳光。接着留下目瞪口呆的我跟个没事人一样重新坐回了沙发上。 “你这什么意思?“ “没什么,帮你妈妈抽的,我估计她应该是下不去那个手。“ 我盯着她看了几秒后,无力的泄了口气。 “你知道上次见到你妈妈和你,我看到了什么?“ “我不知道,但肯定是我一直没看到的。“我实话实说道。 “说句实话,你妈妈并不是那种特别好看穿的人,因为她的眼神太平淡了,而且总是很真诚。这样的人即使内心世界再复杂也能掩饰的非常完美,如果不是因为身边那个人是你,我可能也看不出来。那是一种充满宠溺的眼神,但这样的眼神与她的行为却是格格不入。“米雪说着又摆起了她那招牌式捏下巴的动作。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以你的感觉来看,怎么去爱一个人是最极致的?“米雪歪着脑袋,静静等待着我的回答。 “给予自己的所有,愿意付出一切乃至生命?“我犹豫着回答道。 米雪嗤笑了一声,“假大空!以对方想要的方式去爱对方才是最极致的,听上去很容易,但事实上几乎没人可以做到,除了你自己,没有人能以你想要的方式去爱你,但是你妈妈做到了。所以如果抛开你心里那些不正常的念头,这三年你应该会活的非常幸福。“ “什么是我想要的方式?“我越听越迷糊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想要别人怎么来爱我。 “白风远,我记得那次在天台,你还问过我是不是喜欢你?呵呵,你应该觉得自己还算挺厉害的,成绩好,身体棒,长的又帅气,前途一片光明啊。可姐姐我告诉你,别说现在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单身主义者,就算是之前我对爱情还那么点憧憬的时候,我也绝对不会喜欢上你这样的人。“ 虽然米雪摆明在贬低我,但我心里却没有一丝争辩的意思。 “你从小被父亲卖掉,可你太聪明了,聪明到明白被卖掉是个什么意思。所以你从小就拼命的学习,拼命的练武,为的是什么,潜意识里为的不就是证明自己的价值,避免被再次抛弃么?虽然后来的经历让你看上去重获了自信,但幼时的心理创伤并没有痊愈,白风远,其实你一点都不自信,相反你心底里极其的自卑。“ “我自卑?“此时不免再次回想起那个冰冷刺骨的早晨,被父亲夹着转手送给了另一个人,时至今日回想起这段,我的确还会忍不住的心悸。 “对,而这就导致了你希望自己能掌控一切,希望所有的事都处于你的控制下。但凡有超出控制的情况出现,你就会惶惶不安,那个叫张宁的就是最好的证明。可事实上,张宁是谁并不重要,只要他出现在你妈妈身边,并脱离了你的掌控,你的情绪就会出现问题。“ “就算你说的这些都是对的,可这和我妈妈有什么关系?“我依旧没有抓住她想说的重点。 米雪散开马尾理了理头发,“你一直以来都说想要保护你的妈妈吧,但你没觉得你所谓的保护欲已经过了么?保护欲过了就是控制欲和占有欲,说的好听叫有主见,但其本质就是控制和占有。而任何一个女人心底都不可能喜欢自己的另一半是个偏执的控制狂!所以我说,我根本不可能喜欢上你这样的男人。“ 米雪这一次并没有留出让我思考的时间,她只是稍微停顿了片刻,便带着惋惜的语气说道,“表达母爱的方式其实有很多,无微不至的关心,严厉却体贴的教导,甚至是充足的零花钱和外出游玩的陪伴,可你妈妈不一样,她真的是个聪明的女人,在短暂的相处后她就发现了你的毛病。她知道这些可能都不是你想要的,于是一个拥有丰富人生阅历和苦难过往磨砺的成年女子甘愿把自己放在了你的掌控之下。白风远,你再好好想想,如果你是一位父亲,你会让你十四岁的儿子来决定你未来的工作么?有可能么?“ 我承认我被米雪的思路完全震惊了,我从来没想到这方面的问题。 “风远,你觉得妈妈做哪份工作比较好啊。“ “好好,妈妈一下班就会回家的。“ “嗯,因为我周末就喜欢呆在家里啊“ “叫什么婉荷姐啊,多变扭,哎,随你吧。“ “现在拉黑了,你不担心了吧。“ “你觉得我穿哪件好,嗯,听你的。“ “因为我听到某个小可怜一直在叫,妈妈你快回来吧,你快回来吧,所以我就回来啦。“ “风远,你要相信妈妈,哪怕某些方面假装相信也好。“ …… 每当这个时候我都只顾着心头那窃喜般的满足感,却忘了那时一脸宠爱微笑看着我的女人,三年的时间,她每天都准时下班,几乎没有外出聚过会,也很少和同事朋友一起出去逛过街,她总会出现在我的视线中。每当我心神不宁时,只要侧过脸,她就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对我微微笑着。 她是沐婉荷,也是我的妈妈…… 这漫长的回忆中,米雪全程没有出声,直到最后才递过两张抽纸来。 我迷茫的抬起头,看到斜对面的那面镜子,才发现自己早已挂满了泪水。 此时我突然想起宋湘雨说过的话,我可以不是我,但他必须是他。 原来一直以来做到这点的从来都不是白风远,而是沐婉荷。 “你可能不知道你为她选的工作有多难吧,整个公司的内部人员协调和人际关系处理都要拿捏在自己手上,干不好还会得罪别人。你妈妈真的太宠你了,她希望用自己的爱让你真的自信,真的开朗。可没想到却成了现在这个结果。自己努力付出的爱居然被扭曲成了另一个样子。再想想她曾经面对的过去,你这简直就是火上浇油,白风远,你说那一巴掌你该不该挨。“ 我抓着两张抽纸,目光呆滞的看着地面。终于我还是辜负了最不想去辜负的人。 “白风远,放下吧,她是你的妈妈,即使你再爱她,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回归到你正确的位置上。“ “来不及了,我已经毁了一切,以最可怕的方式毁了一切,覆水难收,我妈妈的新生已经被我亲手摧毁了。“ 经过米雪的教训,我认清了一个现实,她真的是全世界最好的妈妈,而可悲的是,我却发现自己更爱她了。 我分不开两种感情,母子或是男女,他们糅杂在一起不分彼此。完美的融合在一起,时至现在,我对她的爱已经完全刻在了骨子上,印在了灵魂深处。我已经越来越能体会到宋湘雨所说的那种感情,和当初我自己在她面前立的誓言。 “我也不知道自己会爱多久,哪怕一天,哪怕一年,哪怕一生。但是不管怎么样,我想要她幸福,所以我一定不会毁了她。即使卑微,即便苦涩。“ 人生的成长总要伴随着如此痛苦的经历么,如果一切还能重来,我一定能做到这些,可我那时真的太年轻,真的不懂得如何去爱她。 “你打算怎么办?“ 我把纸巾揉成了一团,再次抬头时,米雪突然一惊,随后突然笑了起来。 “真不亏是她的儿子,这眼神,一瞬间就长大了么?“ 我站起身,落寞的说道,“再长大又能怎么样,已经晚了。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伤害已经造成。如果无法弥补,那也只能选择离开了吧。不管怎么样,谢谢你的开导,让我学到了很多。“ 说完我站起身,迈步向门口走去,开门的那一刻,我像是对着米雪说又像是自言自语,“其实我真的配不上她!“ (窃脂篇完) 第三部 拾棘篇 第一章 年少初遇常在我心 多年不减你深情 江山如画又怎能比拟 你送我的风景 柳下闻瑶琴起舞和一曲 仿佛映当年翩若惊鸿影 谁三言两语撩拨了情意 谁一颦一笑摇曳了星云 纸扇藏伏笔玄机诗文里 紫烟燃心语留香候人寻 史书列豪杰功过有几许 我今生何求 惟你 ——《惊鸿一面》 “你没开玩笑?“ 米雪叉手坐在沙发上,目光则跟着自己轻微晃动的脚尖,“对待我的病人,我从来不开玩笑。“ 我重新走回沙发前坐了下来,“你应该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吧,我妈和我说过,随便承诺做不到的事可是很坏的习惯。“ 米雪缓缓拉高了嘴角,露出了一个略显神秘的笑来,随后对我伸出了手掌,“信不信,给我五分钟,我就能让你妈妈打电话给你!“ “怎么做?“我下意识前倾了身体,全神贯注盯住了她的每一个动作。 “Relax.“米雪起身走到办公桌旁的冰箱里拿出了一瓶白葡萄酒,又带了两个高脚杯。 我看着那两个杯子,摇了摇头,“我不喝酒。“ 米雪晃了晃酒瓶,“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新西兰长相思』,合你心情味道也不错,来品品。“ 说完也没管我同意不同意,就倒了两杯。 “稍微醒一会儿。“接着便从一旁的置物柜上拿出我的手机递了过来,“解个锁。“ 这时我才想起刚刚出门的时候完全忘记了手机这回事。而米雪也压根就没提醒我,因为她知道我刚刚不可能离开这里。 虽然已经多次体会过她的厉害,但这种处处走在别人棋盘下的感觉还是有那么点不舒服。 我低头解开手机,才发现居然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唐烁前前后后总共打了五个电话给我。 米雪伸出手比划了两下,“那些都不重要,先给我。“我皱眉看着那些未接电话,最后还是把手机递了过去。 米雪接过手机翻了几下,然后又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最后用力清了清嗓子。 “喂,是沐小姐么?“她开口的那一刻,我就忍不住捏紧了拳头,她到底想要干嘛,而且她那刻意压低压沉的嗓音又是在搞什么鬼。 米雪压根没看我,一边拨弄着手指甲,一边打着电话。 “她不接?没关系,你就和她说……“随后米雪转头看着我一字一句的轻吐道,“她儿子病危了……“ 我几乎在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而米雪在和我对上眼神的那一刻,只是用手指放在嘴边做了噤声的手势。随后便换了副专业性十足的语气。 “沐小姐?哦不不不……你别着急。事情不像您想的那样,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可能比你想象中更为严重。……我?我是他的心理医生,对……他白天来过我这里,情况不太好,事到如今我觉得应该是家长介入的时候了,对……基本断定,长期抑郁而导致的精神分裂……是是,不过沐小姐,您应该听过一句话,天才和疯子就只差一步……目前还在可控范围……对……您说下邮箱,症状资料和应对方法,待会我会给您发过去……不用谢,关键还需要你配合……对,其他的以后再细谈!“ 挂断电话以后,米雪放下手机,拿起桌上的酒杯,对我举了一下,“尝尝,味道不错!“ “这时候告诉她这些,你是嫌她打击还不够大么?而且,我哪有精神分裂那么严重。“我厉声问道。 米雪喝了口酒,回味了片刻放下杯子,“既然说了,自然是要往严重了说,虽说这么做的确有点不地道,但是……“她话音未落,我的手机已经响了起来。 不用看也知道是沐婉荷的电话,可我却不想接,经过这一次的可怕爆发,我觉得我心中郁结的情绪已经缓解了很多。这时候让我装病博取同情来以此修复母子感情? 米雪丝毫没有催促我,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你每晚接一秒,你妈妈就多一秒的煎熬。不用说太多,就告诉她你会回去就可以了。对了……注意你对她的称呼,别变!“ 我深呼吸了两次,终于还是接通了电话。可沐婉荷开口的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就要窒息了,那根本就不像是她原本温柔带点甜意的声音,沙哑的像是有几十年烟龄一般。 “风远……你在哪……“ 说再多,听再多,想再多都无济于事,她真是我的阿克琉斯之踵,碰之分毫就可以让我一败涂地。 此时的我完全没有一点办法去控制自己的情绪,牙关咬的生疼还是忍不住那断断续续的哽咽,彻底的崩溃只是瞬息,随之便痛哭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婉荷姐!“ “……风远,你到底在哪,你告诉妈妈好不好……“ 我对着电话哭泣了很久,从沐婉荷对我说出那句痛彻心扉的话后,直到现在我一直都没有如此放开一切的豪哭过。内疚,悔恨,痛苦,迷茫像是先前迷了路,却在此刻因沐婉荷的声音全都汇集在了一起,以沛莫能御的力量杀了回来。 电话那头的沐婉荷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的等待着。 “婉荷姐……我没事……过一会我就回家。“ “好……妈妈等你!“ 挂断电话后,我捂着脸,心情久久无法平静。等我再次抬头的时候,发现米雪已经不在沙发上。 我回过身,发现她正坐在办公桌边,对着笔记本敲打着。 “发泄完了?“她扭头瞅了我一眼,接着起身又回到我对面,再次给自己倒了杯酒。 “你到底想怎么做。“看了眼面前米白色的透明液体,我还是没有拿起杯来。 米雪耸了耸肩,“你错了,不是我想怎么做,而是你想怎么做。“ 米雪说完后坐直了身体,“白风远,其他的你先不用考虑,下面这条选择题才重要。“ “选择题?我还有的选?“这女人层出不穷的套路让我似乎永远也跟不上她的思维。 “当然,首先借由我那通电话和你刚刚出色的表现,我可以让你说服你妈妈,你对她的感情并不是男女之情,而是因为早年两次被抛弃的经历所产生的长期安全感缺乏,再加上这突如其来的危险综合而导致的吊桥效应。原则上,也就是由于她对你太过重要以至于对自己的感情做出了错误推论,从心理学上完全说得通。“ 不得不承认在此刻我看到了一丝希望,“吊桥效应是什么?“ “字面意思就是当你过一座危险的吊桥时,你的心跳会加快,体温会上升,甚至出现颤栗,而如果此时正巧遇到某人,你就会错把这种因为环境而引起的生理异常反应转嫁到对方身上,认为是对方的出现使你心动,从而演变成觉得自己喜欢对方。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影视作品里,男女主总在遇见危险后互生情愫。因为危险或刺激性情境可促进彼此感情。而你们所遇到的情况,远比吊桥可怕多了,所以出现异常心理算是正常。“ 从纯理论出发的话,这种解释的确能够符合我昨夜在表白之前的那些过激反应。 “这只是选项A ,还有选项B ,那就是以你的精神疾病做文章,借由她对你超出一切的母爱逼迫她逐渐顺从你的想法……先别急着说话,你要搞清楚,岔路口只有现在一个,两条路都是单行。无论选A 还是选B 都没有再后悔那一说。如果你选了A ,那就代表这一辈子你都只能好好做她的儿子。换句话说,想突破你和妈妈的关系,也只有这一次机会。“ 我根本连一秒的思考都没有,咬着她的话头就追了上去,“说说细节吧,怎么能让她相信我昨晚的行为是你所说的吊桥效应。“ 米雪咬着嘴唇轻轻笑了起来,“这么快就做出决定了?不怕自己以后会后悔?“ “过去,现在,未来,我永远都不可能去逼迫她做什么。你说的B 不在考虑范围内,所以不需要考虑。至于我会不会后悔也根本不重要,这辈子我都不想再经历昨晚的事。“ 米雪并没有因为我所说的话出现什么特殊表情,只是很随意的点点头。 “OK,虽说你这是在利用她对你的母爱,但也是朝着对双方都好的方向,算是善意的欺骗吧。能不能过关得看你演技咯,细节最重要,具体来说就是倾诉和发泄,但是又不能特别刻意。你和我说的只是过程,你心底最脆弱最无助的感情就留着说给你妈妈听吧。至于以后,就得看你是想做个什么样的儿子。不过可以借这个机会,端正你们母子之间原本就不太正常的地位关系,重新回到正常的母子生活中,当然这个度你自己得拿捏好才行,比如……“ “听起来好像不太容易。“在听完了她的建议后,我还是没底,因为我现在真的很难预估直面沐婉荷时自己的状态和反应。 米雪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当然不会很容易,你别忘了,你可是闯了天大的祸出来的,怎么可能那么轻松就恢复原样。而且骗人这事说起来简单,但事实上,你妈妈可不那么好骗。“ 我交叠着手指仔细思考着米雪的话,眼下她的那一通电话已然把我逼上了绝路,我根本没有其他的选择。 “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女人啊,和男人不同,再聪明的女人面对爱这个东西多少都会降点智商。可以说爱的越深,降的越多,母爱也是一样。看你目前的状态,我觉得问题不大。而且我已经和你妈妈搭上了线,专业方面我会辅助你。“ “米雪,我怎么觉得你对这事这么有精神啊。“我凝着眉抬头看她,这件事与我而言可以说是十分重要而紧迫了,可她那总是略带玩耍的表情却让我心里一点着落都没有。 “因为有意思啊,之前就和你说了,在这我无聊的很,你们大学邀请我去当客座教授我也懒得去,周边的旅游景点我也都玩遍了。为了消磨时间,总得找点事,更何况你和你妈妈的故事可是相当精彩的。说不定等我七老八十写自传的时候还能用得上呢。人一生啊,总会遇到某个人就是为了给你上一课,然后转身就走,我吧,也算是你的贵人了。“ 我还是对她的态度很不感冒,于是换了最认真的表情和语气看着米雪,“米雪,你要知道,这件事对我很重要,不是闹着玩的。“ 结果米雪俯下身子以同样认真的表情看着我,“白风远,你也要知道,感同身受这种事是不存在的,对你再重要的事对我来说也就是个能够吸引注意力的故事。我愿意陪你玩就不错了,而且这件事成败与否本身就在你自己身上。“ 我们对视了片刻,还是我先移开了视线表示她赢了,随后便站起身打了个招呼准备离开。 “喂,说了这么多,这酒你可一口没喝,这么点面子都不给?“ 米雪浅笑着对那杯长相思努了努嘴。 我停下步子,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味道有点酸酸的,但喝完后的韵味却有几分甜。 “怎么样,好喝吗?“ 我看着手里已经空了的高脚杯,默默回应道,“有点苦,有点涩。“ —— 从米雪那出来已经过了十一点,我赶忙打了个车朝家里赶去。虽然只有二十多分钟的路程,可我的思路却恢复了以往的清晰,甚至在思考某些问题时比以往更为敏锐。 而思考的重点自然只有一个,那就是我到底要做个怎样的儿子。 “妈妈希望你能多笑一笑,隔三差五和朋友一起打打球,聊聊体育明星,甚至是偷偷跑去网吧打一天的游戏。而不该是整天摆着一副成年人才有的表情,你应该像别的孩子那样活泼,欣喜,对这世界上的一切都存有好奇,有着与之互动的兴趣,这才是青春。“ 想到这一切,我移开一直看着窗外的目光,转而看向车顶,妈,你还真是会强人所难!母亲的身份在我的心中被树立了起来,坚韧的像是一道永不会熄灭的圣火。而爱人的身份跪拜在一旁不敢抬头,那道光太刺眼,没有恶意可以直面。 和米雪说的不同,我似乎并没有比原来痛苦十倍。也可能我根本没时间也没精力再去痛苦。 在家门口站了大约十来分钟,把所有可能遇到的情况和应对的方式都在脑子里大体过了一遍,接着丢下大彻大悟换了一副丧到底的表情,这一步倒是没有太大的难度。毕竟再彻底的成长也只是另一种更深刻的妥协和伪装罢了。 身上还穿着米雪给我换的背心短裤,带着一身的伤,配上表情,勉强算是完美。 开门后,第一个冲过来的是唐烁,她的衣服没换过,眉宇间有一丝憔悴,眼眶也是红的。 “哥!你终于回来了!“我还没来得及说话,沐婉荷便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她似乎是刚刚收拾过自己。 换了居家服,头发也重新扎好。可她的脸色却是苍白如纸,原本红润饱满,晶莹剔透的双唇失去了应有的血色。纯净的眼神也蒙上了一层浅灰。 此时的我应该去安慰她,把她像公主一样捧在手里安慰她。可我不能,她不想做我的公主,她想做的是我的妈妈。我反复提醒着自己。 “小烁,你回房吧,让我和婉荷姐单独待一会儿。“唐烁看了我们两人一眼,顺从的点点头,进了我的房间。 我低着头,驮着背一步步走到沐婉荷的面前,此时时刻,我真的很想喊一声“妈妈“,一声发自内心,迟到许久的“妈妈“,可我不能,突如其来的转变也许会让一切显得不够自然。 “婉荷姐……“我低沉的喊了一声,沐婉荷并没有反映,我只能安静的等待着,片刻之后,就在我打算抬头看一眼沐婉荷的表情时,她突然挥拳砸在了我胸口上,第一拳下来后,短暂的停顿了一秒,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的左右开弓,每拳都砸我的上胸口,推搡着我的身子轻微摇摆着。 “你怎么能这样……你就这么不相信我么……生病这么大的事你凭什么瞒着我……你凭什么……你真的想逼死我么……“抽泣之后,沐婉荷缓缓的蹲下了身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不应该是这样的,我儿子原本……“ “婉荷姐……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一刻我是演员,以主角的身份出演此生最荒诞的剧目。 沐婉荷已经哭不出来了,完全是在用极度充血的嗓音在干嚎。 “你的心理医生打电话给我了,抑郁,精神分裂。这就是我们相处三年的结果,这就是我给你当妈妈的结果是么?还是你真的根本从来没把我当过妈妈?“ 我跟着跪在了她的面前,并没有急着反驳,而是留足了时间容她发泄。 “所以我在你眼里就只是一个女人,一个想爱却不敢爱,想碰却不敢碰的女人?你就一边看着我沾沾自喜的当你的妈妈一边把自己憋出病来,是么?“ 她亦如从前那般聪慧,三言两语就说明了我那不能示众的私心,可也终于耗尽了仅存的心力,侧腿坐到在了地上,声线也化成了时有时无的嘟囔。 “我为之抗争了小半生,甚至甘愿付出生命的是非人伦,最后却落在了我最骄傲,最完美的儿子身上。老天,我自问没做过什么恶事,你是不是对我太残忍了点,非让我陷入这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境地……到最后,妈妈终于还是拖累了你。“沐婉荷最后一句话似乎跃进了白云苍狗,拉长了岁月,填满了年华,瞬间老去了十岁一般。 我原本以为昨晚的沐婉荷已经让我足够心痛了,痛到不能再痛,可事实上,痛觉是没有底线的。而极度的痛苦却会让你压抑对痛苦的感知力,在短暂的麻木中苟且偷生。 我偷偷的深呼吸着,随后微微带着几分哽咽,“我从不知道母亲的爱是什么样的,我只知道你对我很重要,重要到绝对不能出现任何闪失的地步,昨天的情况把我吓坏了,那是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有可能会失去你。我以为自己明白了,我以为那就是爱,我觉得自己应该是爱你的。可我错了,我错推了自己的感情,把因为险境的情绪转嫁到了你的身上,把对你的依恋当成了爱恋。“ “你是说吊桥效应么?“沐婉荷的声音终于恢复了一丝的生机,可却着实让我吃了一惊。 “婉荷姐……你怎么知道……医生也是这么说的。“ “……呃……那个……那个妈妈是负责人事工作的,心理学的书也看过一些。可你真的能确定自己的感情么?“ 有些话我原本是不想说的,可事到如今,我必须一步到位,破釜成舟。 “刚开始我也没办法确定,可后来一个人的时候我忍不住回想了下昨晚的一切,如果当时你没有阻止我,如果真的让我和你发生……发生那样的事……我会觉得……觉得……恶心!“ “恶心?“沐婉荷的语气出现了不可思议的扭转。原本那一片与夜色辉映的灰暗突然就冲突了那股死静。 “对……恶心……那一刻我才明白,我对你根本没有身体上的欲望。虽然我感情迟钝,可至亲的纽带和阻隔其实一直都在。一直以来我不过是个害怕失去妈妈,又假装坚强的蠢货。“ “恶心……“沐婉荷降低了语调又默默的念了一遍。 我真的很不想说出这个违心到死的词来,可它的来源着实可靠,因为是出自身心健康的沈浪之口。而当时天真的我为了让一切回到正轨,为了让沐婉荷重拾人生,丝毫没有考虑退路。 所导致的后果便是,既“哼“之后,“恶心“二字成了面前这个女人拿捏了我一生的第二个软肋。 “后来我终于彻底认清了自己为什么会得病。“我努力按照自己的逻辑和思路开始学着控制对话节奏,此刻在转折下,我快速的再次开口,转移了沐婉荷的注意力。 “为什么?“沐婉荷立刻就被吸引了过来,她直立起了上身微微向我倾斜。 “我得病,是因为害怕……“ “害怕,你害怕什么……“ 酝酿许久的情感在此刻以低沉到出现气泡的嗓音逐渐浮出,“曾经在镇上,我对你太恶劣了,一直以来我都很愧疚,因而我不敢去要求太多,我身边就只有你,你对我越好,我就越害怕,越没安全感,我怕让你失望,害怕自己在你面前不完美,害怕失败,害怕会被你嫌弃。在被父亲和养父母抛弃了两次,我真的不想再经历被抛弃的滋味,其实我早就病了。对不起,婉荷姐,我根本一点都不坚强。我以为没人要我是我不够好,所以我拼命做好能做的一切,尽力去解决一切问题,我以为自己可以永远都不失败,可保持不败真的好累,对不起……“ 我第一次彻底翻出了这十多年来的软弱根源,虽有夸张,但依旧带着整个幼年和少年岁月的真情,随着情绪渲染的越来越凝重,声音也越发沙哑。 可从始至终我都没有去看沐婉荷的表情,因为我不敢。 而沐婉荷早在我话说到一半就已经伸出手紧紧抱住了我的头,等我终于说完了最后一句,她立刻用自己濒临破碎的嗓音还原着以往的温柔语气。 “不用对不起……不用……是妈妈的错,是妈妈没有照顾好你。别胡思乱想了,妈妈为了找到你费了那么大的劲,怎么可能会抛弃你呢。……咳咳……你不用完美,只要你好好的待在妈妈身边,妈妈就永远都不会失望。你可以失败,可以放弃,都可以,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她的语速很快,快到声音出现了撕裂,蕴含着忙于填补某种破裂的急切。 我靠在她的怀里,垂下双手,把上本身的重量都压在沐婉荷身上。沐婉荷明显支撑的有些吃力,我很心疼可我没得选。现在唯一能让她恢复生机的办法也就是激发她那一点即燃的母性。 她努力挺直身体保持着平衡,一手抚摸我的头发,一手轻拍我的后背。既然已经说出了口,后面的话自然也就顺畅了下来。 “我早就应该相信你的,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应该相信你,那样你就不会受那么多委屈。这些年来你为我付出的一切太过沉重,让我觉得自己根本配不上你的母爱。我现在才明白,我最害怕就是自己没资格拥有你这样完美的母亲。“ 这算是真心话了,无论是作为儿子还是作为男人,我都觉得自己配不上沐婉荷。 沐婉荷停下了手中的抚摸,转而把我抱得更紧,“风远,求你别再胡思乱想了好不好,小镇的事没人会怪你,妈妈也不会,是你在最后拯救了妈妈,难道你忘了吗?你有资格的,这世界上没有人比你更有资格让我付出一切。因为爱你,妈妈才变的完整。“ 我被说服了,潜意识里十多年所缺乏的安全感在这一刻似乎终于被填满,她的最后一句话彷佛有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魔力,感同身受也许是存在的,因为于我而言也是一样。 因为爱你,所以我才会变得完整。 —— 我第一次如此安静而又安心的靠在沐婉荷肩上,三年过去了,我终于接受了这正常母子关系的转变。可同时我也知道,这辈子我已经彻底栽在沐婉荷手里,我可以像一个儿子般安心的受到来自母亲的安慰,可同时我也可以像个男人保护她,为他遮风避雨,赴汤蹈火。 她还是她,我终于可以不是我了。从此以后我的存在仅为了完整沐婉荷。如果她希望我是儿子,那我就心甘情愿做一辈子的孩子。 “婉荷姐,我膝盖有点痛。“我能感觉到沐婉荷很累,尤其是目前的姿势。如果在以往我可能会直接把她抱起来放到床上,但现在我学会了。 沐婉荷听完我的话立刻拉着我走进她的卧室,“坐着吧,我们坐着说。“ 刚坐下,我又忍不住站起身,走到客厅倒了杯水,自己喝了半杯,接着递给沐婉荷。 “婉荷姐,你也喝点水吧,你声音都没原来那么好听了。“我带着殷切的目光看着她。 沐婉荷接过杯子点了点头,喝完半杯水,她的嗓子总算得到了短暂的滋润。 “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妈妈真没想到会发展到这么严重的地步。你不要总是有那么大的压力,尤其是在妈妈这里,不管发生什么事,妈妈都会爱你,都会陪着你的。你要相信妈妈,好么?“ “虽然昨天我做的事很荒唐,很可恶,也很对不起你。但发泄出来以后,感觉上真的好多了。今天我也算卸下了担子,你说的对,装大人是挺累的。“ 沐婉荷听完眉头忍不住就皱了起来,“现在知道了?装大人,装大人,装出病来。我真要被你给急死了。“但狠话只说了一句就变了脸。 “以后千万别这样了,不管有什么想法,什么压力都可以跟妈妈说。现在只剩下我们母子两人,你要学会依靠。以后妈妈也会多抽时间来陪你,咱们加油赶紧把这个病治好。哪怕是为了我好不好,如果哪一天你真的出了什么事,妈妈真的一秒钟也活不下去。“ 我舔了舔有些发紧的嘴唇,用力点了点头。 “婉荷姐,我知道,以后我会试着改变自己的。我也想做一个配的上你的儿子。“ “这话以后不许再说了,你在妈妈面前永远没有配不配这个问题。“ 我再一次乖巧的点了点头。 “饿不饿,妈妈去做点东西给你吃。“ 沐婉荷说着就想起身,我在大脑里快速思索着食物和睡眠对于此时的沐婉荷哪个更重要点。 “不了,婉荷姐,我有点困,想睡觉。“ 沐婉荷又重新坐会到床上,拿起一旁的手机,“嗯,平时都是十一点睡的,现在都十二点多了。“ 我随后站起身,“那我去叫唐烁过来。“ 刚走两步,沐婉荷突然拉住了我,似乎还是有些不放心,“算了,今晚就在妈妈这睡吧,明天早上起来洗个澡再吃东西。“ 我会心的笑了起来,“好。“ 躺上床后我迅速闭上了双眼,但两个耳朵却在仔细听着一旁的声音。沐婉荷一点点仔细掖好了我身上的被子,又过了许久,身旁终于传来沐婉荷躺上床的动静。而之后仅仅过了几分钟,耳边就传来熟悉而平和的呼吸。 我耐心的等待了许久,转过头试探性的叫了两声“婉荷姐“。沐婉荷都没有任何反应,这一天一夜已经耗光了她所有的体力和心神。而我总算能让她安心睡个觉了,可我却没有丝毫的睡意。 于是我悄悄掀开被子坐起身,默默盯着她的睡颜。 她睡的很安稳,像是放下了负担,也可能是因为她知道,身旁的人是我,即使在我对她做了那么过分的事后,她依然如此安心的把自己放在我的身边。她说过,我是这世上她唯一相信的人。 “婉荷姐,对不起,我发誓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欺骗你。“ 说完,我抬手抹开她额前的刘海,接着微微俯身,亲吻了一下她那光洁饱满的额头。在面对只有几厘米的这张绝美脸庞,我最后一次放开了心头那点小火苗,浅浅的吻了一下她的双唇。 “这就算是我人生最后一次轻薄你吧,沐婉荷!“ “从此以后,希望我也可以学会用你喜欢的方式来爱你,妈妈!“ —— 第二天沐婉荷请了一天的假,我并没有阻拦她。而是赶走了唐烁,和她呆在一起。 我们并没有聊太多,很多时候都是我靠在她的身上假寐。而她则在逐字逐句的看米雪给她发来的邮件。 当天晚上,沐婉荷又和我睡在了一张床上,夜里她总共醒了三次,帮我盖了三次被子,而我又是一夜未眠。 在确定我基本恢复正常后,我们暂时回到了各自的工作和学习当中。 我在脑中给自己详细规划了步骤,包括所有的细节。逻辑和理性重新占领高地的感觉很好,但同时也远比从前更为落寞。 第一周的五天时间,我有三个晚上都回了家,然后在她下班的时间点给她发个信息。 很快,沐婉荷就带着唐烁火急火燎的杀了回来。 “风远,你回来了啊。你做饭了?“ 我站在厨房对她笑了笑,然后又指了指水池。 “还有一条鱼,等你做呢,我爱吃你做的。“沐婉荷丢下包,然后利落的裹上围裙。 “你回来就休息休息么,妈妈做饭很快的。你先出去等着吧,待会好了叫你。“ “好。“我刚出厨房就被唐烁拉进了屋。 “哥,你和沐姐现在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啊。“ 我看着唐烁略微思考了片刻,装模作样的叹了几口气。 “没什么情况,就是经过那天的事,我认清了自己而已。“ “认清自己是什么意思?“唐烁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坐在床上满脸认真的看着唐烁,“就是我发现自己其实并不是真的喜欢沐婉荷。“ 唐烁立刻就傻眼了,张了半天嘴才挤出一句,“怎么会呢,你怎么会不喜欢沐姐呢。“ “我是喜欢她,但那是对妈妈的喜欢,她对我很重要,重要到我误以为自己喜欢她,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哥,你没骗我吧,你是说真的么?“唐烁还是不肯罢休,全程死死盯着我的眼睛,看的我都想笑,就她那脑子还准备能看出点啥来不成。 “这种事我也不会开玩笑的,所以现在我就轻松多了,爱自己妈妈很正常么。“ “可是……“唐烁苦着脸,坐在我对面,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抬手弹了下她的额头,“可是什么,你就这么希望我变成个恋母的变态么。“ “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就是觉得有点可惜。“唐烁第一次没有喊疼,只是揉着额头小声嘟囔着。 “可惜,你可真会用词,好了,这事翻篇,以后别瞎想了,算是你哥我的黑历史。不管怎么说,江湖路远,未来可期!“ “你都不喜欢沐姐了,还可期个啥……“她努着嘴,表情别提有多失望。 “我看你是欠揍了,好好想着你的唐辉,你们现在也算是异地恋吧,别到时候跑我这哭来!“ “他他妈敢!“唐烁说完赶紧捂住嘴,接着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我无奈的摇摇头,仰躺了下去。 第二周除了周末我依旧回了三天的家,“又在发呆了啊,说好不许胡思乱想的呢。“沐婉荷轻轻捏了下我的耳朵。 “其实不是……其实我有点事想和你说……“我吞吞吐吐故意没说完。 沐婉荷下意识的绷直了上身,“别想太多,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我想买台新的笔记本电脑。“我小声的说道,接着故意侧头仿佛在看她的表情。 沐婉荷眉间一合,哭笑不得的看着我,“我当是什么大事呢,买个笔记本电脑干嘛这么神神秘秘的。“ 我赶紧摆手,“主要我想买的那台有点贵,所以……“ “有多贵?“ 我缓缓伸出手指比了个三。 沐婉荷顿时吓了一跳,睁大眼睛惊呼道,“三十万?“ 我懵了,“不是,不是,是三万。“ 没想到接着沐婉荷就掩嘴偷笑起来,“我开玩笑的,给你买上一台笔记本的时候我就了解过价格了。你自己选好就行,不要在乎价格,这是你的专业,一定要买最合适的。“ 从高二开始,沐婉荷就一直憋着想给我买台笔记本,可我一直都不肯要,也不告诉她什么样的配置比较好。于是她居然自己偷偷研究了一个多星期,然后直接送了我一台,还骗我说是公司抽奖送的,结果被我查到保修单上还留着她的电话。 “家里刚刚买了房子,你又工作不久,花三万买台电脑会不会太奢侈了点。“ 沐婉荷顺手揉了揉我的头发,“你又开始瞎操心了吧,你不想想妈妈为什么上班,为什么赚钱,而且你既然想要这么好的电脑,证明你肯定需要啊。放心吧,妈妈能买得起。“ 等周末收到货时,沐婉荷看上去比我还兴奋,小心翼翼的上下摆弄着,我则坐在一旁偷偷的看她。 “这外壳什么材料的啊,感觉质感特别好。“ “嗯……应该是镁合金,好像航天飞机上会用这种材料。“ “快打开给我看看……哇,就这么几秒就开机了,真是一分钱一分货。“我看她那么新奇,于是便一点点的从cpu 到分辨率再到散热系统,仔仔细细的给她介绍了一遍。 沐婉荷摸着键盘,转过头傻乎乎的看着我笑了起来,“说实话,妈妈没怎么听懂,不过听上去是很厉害的样子。我想在你手里肯定能发挥最大的作用。来来,先放个电影给妈妈看看,原来笔记本也能有这么大的屏幕……“ 我从沐婉荷此刻的表现恍惚中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一样,只要为了对方付出点了什么,就会克制不住的兴奋和骄傲。 看来我性格上的很多方面都挺像沐婉荷的。 等到了第三周时,我就只回来了一天。 “风远,你这星期怎么就回来了一天啊。“吃过饭以后,我和沐婉荷坐在沙发上,应我要求,咱们家开始排班洗碗,今天轮到了唐烁。 我有点尴尬的挠了挠头,“都是沈浪那家伙,非拉着我参加个什么读书社,晚上经常搞活动。“ 沐婉荷顿时来了兴趣,“读书社?挺好的啊,感觉怎么样。“ “说实话么?“ “那当然了。“ 我看着沐婉荷,绷了半天的脸之后吐出一句,“特别无聊……“ “啊!怎么会呢?“沐婉荷有点接受不能,因为在她眼里,我最大的爱好就是看书了。 “就是其实我觉得吧,读书算是挺私人的事,因为每个人生活背景,性格喜好,人生经历都不同么,喜欢看的书自然也就不同了。所以这种推荐然后在评价某本书之类的活动我就觉得有点变扭。最重要的是,我推的书,别人好像也不怎么喜欢看。“ 沐婉荷听完叉起手若有所思,“不应该吧,你书柜里的书我都挺喜欢看的么。“ “那肯定啊,你是我妈,你要是都不喜欢看,那我也太失败了。“我说这话的语气稍微带了一点夸张,沐婉荷立刻就笑了起来。 “不过我记得你说过沈浪不爱看书的吧,他居然还拉着你去参加这个社团。“沐婉荷的记性可真是出奇的好,我自己都不记得什么时候说过沈浪不爱看书这事。 “嗨,那家伙就别提了,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一开始我也以为他转了性,结果一参加活动我就全明白了。 “这怎么说。“ 我换了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他可不是奔着读书去的,完全就是变相交友。一个社团一百来号人,总共就十个男生不到。每次一进会场就自己溜了,特没义气。“ 沐婉荷看了我一眼,似笑非笑的问道,“那你呢,你就没找到个把顺眼的。“ 我立马摇了摇头,“没有,和你比都差远了。“和我预料中一样,沐婉荷的脸色立刻就有点不自然,凝眉敲了我一下。 “和我比干嘛!“ 我摸了摸脑门,语气没有软下丝毫,“那肯定得和你比啊,你没听说么,儿子找女朋友的初步标准都是自己的妈妈。你总不希望我找个丑八怪的女朋友吧,还是你也觉得自己外形太出众,怕我死活找不到能够着你的?“ 沐婉荷脸顿时就红了起来,“我看你的病应该是好的差不多了,敢拿妈妈开玩笑。“说完就开始捅我的腰眼。 我一边求饶一边回应着,“好了好了,说实话,的确有点难度,但我不是还年轻么,这个岁数就降低标准也太早了。你放心,我以后肯定会擦亮眼睛,至少找个能在你面前走上两回合的。“ 说完,我又去包里拿出了米雪为我准备好的病例分析报告,“医生说我的症状缓解了很多,可能是因为心结解开了,心境也就跟着开阔了,不过药可能还得吃一段时间。“说完,我又晃了晃药瓶。 沐婉荷拿着报告,仔细看了两遍,随后叠在胸口处,整个人都是松了口气的状态。 “不管怎么样,能缓解就好,但你一定要记住这次的教训,以后无论什么事都不可以再瞒着妈妈了。“ 我乖巧的点点头,接着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好了,既沐婉荷新生之后,白风远也获得了新生,咱们母子俩就此刻开始迎接崭新的生活吧!“ “还有我,还有我,沐姐说我表现不错,说不定可以提前转正呢,我也要开始新的生活!“ 洗完了碗的唐烁也眯着眼跑来凑热闹,这家伙立场一点不坚定,一会儿和我挤兑沐婉荷,一会儿又陪着沐婉荷挤兑我。就这么打打闹闹的到了十点多。我才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门关上的那一刻。 我脸上洋溢的微笑也慢慢散去了,坐到桌边,掏出耳机,点开我最近刚刚建的新歌单,然后躺上床,听完两三首歌,收拾好东西,彻底放松身体。接着闭起双眼开始仔细回忆这几天与沐婉荷相处时的表情和对话。 每次在和她的交谈和打闹间隙,我偶尔也会故意盯着某处发呆,这时她都会过来握着我的手,或者抱着我的头,轻声安慰。我也惊讶于自己居然能把一个精神分裂的儿子演的这么有节奏。随着我发呆的次数越来越少,欢笑的越来越多,我能感觉到沐婉荷的心态也越来越放松,而今晚算是我第一次和她分享大学生活。效果也比想象中更好。只是从中间那句试探还是可以看出沐婉荷对那晚的事还有那么点不放心。 我知道想要她彻底放心,某一步我可能必须得走。也许这就是我以后的生活吧,红楼隔雨相望冷,珠箔飘灯独自归,站在最近的位置照顾最远的人。 “最近怎么样?“我坐在米雪的办公室望着面前那杯长相思发呆。 “还可以吧,算是基本恢复如常,嗯,说不定比原来还更好。“我用手指敲打着酒杯,如实说道。 “那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办。“米雪正在笔记本前工作,就那么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我聊着。 “打算找个女朋友。“话音刚落,米雪突然就笑了起来。 “我没听错吧,你居然要找女朋友?看来这次真是下定决心要重新做人啊。“我知道,这个女人又来劲了,果不其然,米雪丢下鼠标就跑到了我面前。 “嗯,是啊,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彻底安心吧。“ “那你想好找谁了么?“米雪兴致勃勃的盯着我,弄得我原本极其抑郁的心情居然有点憨蠢的感觉。 我继续有意无意的敲着杯子,“当你遇到过一个彩虹版绚烂的人,从此以后其他人就不过是匆匆浮云。所以如果不能和她在一起,那跟什么人在一起都无所谓。不然就上次那个穿蓝衣服的女生吧,你不是说她在偷看我么?“ “我去!白风远,你当在超市买矿泉水啊。就这么心安理得的把一个喜欢你的女孩子当挡箭牌,不怕遭报应?“ 我拿起酒杯轻轻抿了一点,的确味道还挺让人回味的。“不是挡箭牌,如果处的合适,就算最后结婚也可以,无所谓。“ “你是无所谓,可你根本都不爱人家,这会不会太人渣了?“ “我会从其他地方去弥补的,无非是多演个角色而已。渣就渣了,反正只要沐婉荷能过的好就行。“ 米雪嗤笑了一声,“你是破罐子破摔了,可对人家女孩子多不公平,自己爱的男人居然装着另一个女人。你要知道,姐姐我可是中立,不能为了你妈就搭上别的女孩吧。“ 我一口喝光了杯里的酒,忍不住大起了声音,“那你说我能怎么办,我又不可能爱上别人,孤独终老倒是无所谓,可沐婉荷那边说的过去么?“ 米雪撤回身,捏了捏自己的下巴,接着便笑了起来,我现在多少摸清了点这女人的表情,只要这笑容出现,多半就是我又入套了。 “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你?你要演我女朋友?“我的确没想到米雪会愿意做到这个程度。 “怎么着,姐姐我可是最合适的人选,首先我这脸这身材就不输你妈吧……“她话没说完就被我一声抿嘴的憋笑打断了。 “白风远,你笑什么,难道在你眼里我这水平还不行?“ 我赶紧摆手,“不不,你这水平是不错了,但你别跟我妈比啊。咱们说事就说事,你别自取其辱,弄得我都不知道怎么接话。“这么长时间,可算让我抓到个机会怼一次米雪,不得不说,这感觉比倾诉还舒服。 “你!哎,算了算了,姐姐我大人有大量,就当你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咱继续,其次,我了解你的情况,配合上肯定更好。第三就是,无论咱俩怎么折腾,我反正绝对不会对你动啥感情,你可以没有后顾之忧。这第四么……“ 米雪停顿了片刻,双眼突然闪着兴奋的光彩,“我其实一直对你妈妈挺感兴趣的,趁这个机会我也能多了解了解她。这么坚强的女人我还是头一次见到。“ 不得不说,米雪的话总是他妈的有道理,有道理的简直让人神烦。 “你说的也是,就算你真的对我动了感情,我也没啥愧疚的,毕竟你可是知情者。“ “你可真是太有自信了,姐姐我今天就让你开开眼。“话刚说完,米雪站起身就开始解裤带,我立马就傻了。 等她把牛仔裤拉下后,我知道这女人是又犯病了,立刻就把脸别了过去。 “不是,咱们能不能别总是谈的好好的就脱衣解裤啊。你这病能不能自己给治治。“ “少废话,转过来瞧瞧。“我真是服了这女人,因为我永远也猜不到她下一步要干嘛。 “快点啊,怪凉的,姐姐我自己脱了给你看的,你怂什么。“ “你要让我看什么啊,难不成你其实是个人妖,下面和我一样?“米雪沉默了两秒突然喊了起来,“对啊,这都被你猜到了?看来你也不笨么。“ “真的假的啊!“在假这个字出口时,我的视线已经找到了她的双腿之间。 “卧槽……你这……你这……这么前卫的么?“这一刻我的确有点被震撼了,从沐婉荷那惊艳的一线天到曼文那黑乎乎下垂的有点吓人的大阴唇,我也算是看过好几个女人的下体。可米雪这个我还真是头一回见。 她的阴唇不算大,色泽已经稍稍黯淡了下去,看起来应该是没少用过。但整体形状还算娇小可爱,可左右两片大阴唇上却各穿了三个金色的环。阴唇也因为金环的重量隐隐有些下垂,可能是审美不同,她这种装饰对我来说既不漂亮也不刺激,反而有点惊悚。 “怎么样,想不想摸摸?“米雪把褪去裤子的那条雪白粉嫩的长腿架在了桌面上,毫无怯色的展示着自己的阴器。可这条让众人如痴如醉的大长腿配合着这对打环的阴唇,简直就是天使与恶魔的共舞。 我砸吧着嘴,摇着头问道,“这不疼,不难受么。你难道还有受虐倾向?“ “我一点都不喜欢这东西,可我一直都没取,知道为啥么?“ “自虐倾向,心理变态。“我只能想到这个解释。 米雪白了我一眼,然后轻轻扭动着腰胯,穿上了内裤。 “这是姐姐我的烙印,留着它就是为了时刻提醒自己。这世界上有些你一直深信不疑的东西,事实上根本就不存在。“ “比如呢?“ “爱情!“干脆的吐出了两个字后,米雪已经穿好了裤子。 我有点语塞,想喝酒缓解尴尬,却发现杯子已经空了。米雪坐下前最后一个动作就是给我又倒了一杯。我也懒得管她是怎么看出来我想喝东西的了,拿起杯又抿了一口。 “你准备怎么跟你妈你找到女朋友了?“ “还能怎么说,找个机会带回家给她看一眼啊。“我满不在乎的说道。 “你可真是蠢的离谱,这么做作的事都能干的出来,我现在觉得,你妈应该要比你聪明的多。“ “那你说怎么办,创造机会让她偶遇我和你?“我随口提了一句,因为我知道,米雪肯定早就想好花招了。 “还不够,如果想要你妈妈彻底相信,得让她全程参与。让我好好构思一下,说起来也怪,骗人原来也能骗的这么有意思。“ “不过你这又演心理医生,又演女朋友,不怕被发现?“ 米雪自信的翘起腿,“姐姐是什么人,你放心吧,学校里没几个人知道我是干嘛的。而且之前和你妈妈沟通也一直是用的电话。“ 我拿起手机,刷刷了屏,“你就玩吧,别让我穿帮就行。“刚说完我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你上次给我妈打电话,故意变了声,你不会从那时候就开始知道我要这么干了吧?“ 米雪凑到我面前,露出四颗小虎牙。“别问了,要真的告诉你,我担心你害怕!嘿嘿!不过之前我也答应过你,等以后有机会教你几招,免得整天一遇到事就跟个二傻子似的,要么发疯要么动粗,脑子能解决的问题,动手就是蠢货。“ 周末下午,我终于在邮件里收到了米雪编写的剧本,足足两页,弄得像模像样的,行动从今天晚上就算真正开始。 晚上吃过饭,我等到了8 点,然后把手机随手丢在了餐桌上。 “婉荷姐,我今天要洗澡。“说完我便进了浴室,可心里却还是七上八下,米雪这女人神经兮兮的,我真怕她会弄巧成拙。 我按照一直以来预定的洗漱时间,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后,从浴室走了出来,擦着头发走到餐桌前喝了口水。 “风远,刚刚……有个女生给你打了电话,她没说什么事,你给她回一个吧。“ “女生?“我习惯性的皱起眉,拿起手机看了一眼,随后便丢到了一边。 “没事,不用管她……唐烁,我洗完了,你去洗吧。“我装作没事人一样对着卧室看着,接着便盘腿坐在了沙发上,打开了电视。 沐婉荷跟着坐在我身边,随口问了一句,“那女生是谁啊?怎么看你有点不高兴。“ 我刚想说话,手机又响了起来,我拿起来一看,接着便按了挂断。可电话却不依不饶的连着打了过来。 “接吧,兴许别人有什么急事。“ 我看了沐婉荷一眼,叹了口气接通了电话,“喂!“ 对面米雪慵懒的声音立马就传了过来。 “嗯,你自己念台词吧,我看综艺节目呢,注意点节奏。“ 我沉默了一会,发现自己居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独角戏好演,这种对角戏可太尴尬了,米雪还让我自说自画。我说那台本里她怎么都没词。 “怎么着,说不出来?你怎么这么废物呢。“随后米雪捏尖了嗓子,“风远,你怎么都不接我电话啊。“ 我越来越开始觉得找米雪干这事是个蠢主意。 “有事?“ “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啊,我想你了,明天我能去找你玩么,咱俩一起吃个饭吧。“米雪套词张口就来,一点卡顿都没有。我跟着也慢慢找到了点状态。 “没那必要,咱们又不熟,你以后没事别给我打电话,也别总去烦我。“我压低了声线,一边说一边往自己卧室走,语气冷漠至极。 “风远,你别这样么,我就……哈哈,搞什么啊,撕他啊,还等什么,快撕啊。“ 说着话,我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喂,你就算不想配合也别破坏气氛吧。“ “行了行了,第一次唠两句就可以挂了,拜……嘟。“ 我看着手机,这么搞真的就能让沐婉荷相信么。 再出去时,沐婉荷依旧坐在原地,姿势完全没有变过。 “有小女生来追你了?“她的目光依旧对着电视,语气波澜不惊。 “没,一个烦人鬼,不理她就行了。“ 从那天开始,每当我回家,米雪隔三差五就打电话骚扰我,一开始她打了5个,我挂4 个,到最后直接关机。 慢慢的我便接一两个,然后冷言冷语的回卧室说上几句。米雪的剧本完全模拟出了我对此类情况最正常的反应。 终于有一天沐婉荷忍不住开了口,但语气还是很平淡,“你要是不想接,干脆拉黑好了。“ 我看着手机,自言自语似的回答道,“我都拉黑了她三个号码,拉黑了就换号打,还真没见过这么死皮赖脸的。“ “是什么样的女孩啊?“沐婉荷顺着我的话头继续问道。 “哎,国外回来的,整天疯疯癫癫。不说了,明天去学校,我去跟她谈谈。“我故作烦躁的把手机关了机。 “谈什么?“沐婉荷转过头静静的看着我。 “让她别再烦我了呗,不然还能谈什么。“ “哦,那你好好和人家姑娘说,别太伤人。“沐婉荷说完站起身,“妈妈去洗个澡。“ 回到房间,看了看日期,居然已经由着米雪磨蹭了这么久。我也不明白就交个假女朋友为什么要搞这么麻烦,非要制造这种先拒绝再接受的无聊桥段。 这一星期,按照剧本我没有回家,而是呆在学校里死磕高级语言,中间穿插着去一两个无聊的社团活动。 周末回家的时候,便以社团和学习的理由搪塞了沐婉荷的疑问。吃完饭看电视的时候,我一边和她们说说笑笑,一边时不时的低头和米雪发几条信息。 米雪那边发的都特别快,一看就是网上复制的,还有错别字和引号,而我就更简单了,只要发几个拟声词就成。 就这么又持续了一段日子,一个被女生纠缠上,然后从厌烦到平静到妥协的无聊过程总算是初步完成。而沐婉荷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也再没提过关于那个女生的事。 “妈,这星期我得周六晚上再回去了。“周四晚上我给沐婉荷打了个电话。 “……有什么事了么?“ “我们系和经管系踢球比赛,我们这边守门员有事,抓我顶了缸。“ “嗯?你说你要踢球?你会踢球?“沐婉荷的语气惊讶的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 我有点尴尬的回应道,“我不会……所以安排我守门。不过跟着训练了几次,我们系实力比较强,应该可能问题不大吧。总之比赛结束我就回家去。“ “好!那你加油啊!“ 系里各项体育部对我抛橄榄枝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我都没什么兴趣。最后随便选了个足球队,而且指名要干守门员。究其原因是足球队后补多,我基本不用上场。可不曾想第一场系与系的比赛,我就阴差阳错的要上场了。 站在操场上,立刻就感受到了不同专业间的区别待遇,我们系来看球的都是清一色的大老爷们,可对面经管系大片的妹子举着太阳伞,带着矿泉水。 还没开始比赛,我就感觉我们这边的队员各个都被刺激的跟打了药一样,尤其是队长,战前动员那嗓门,震的我耳朵都疼。 原本我被这气氛带动的还有点兴奋,可刚踢了十分钟我所有的热情就全冷了。两队的实力差距实在有点大,这十多分钟就基本没怎么过我们的半场,我这边的后卫早就按耐不住过了中线。 整个半场就我一个人傻乎乎的站在底线前叉手等着球,到后来我都想给对面加油去了。 百无聊赖之际,侧边的看台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动人的身影,我有猜过沐婉荷会来,因为她听说我要踢球时的语气惊讶的有些夸张。 一瞬间我们这边的观众台就蔫了,加油呐喊的声音顿时小了下去。 可大部分都是有贼心没贼胆的,只敢偶尔偷偷瞄几眼。可随着时间推移,终于有几个胆大的试探性的奔着沐婉荷而去。 要是放着从前,我估计早就连门都不要就跑过去了,但现在我已经开始学着相信沐婉荷。凭她的能力,这些大学屁孩子肯定是啥也捞不到。 果然没几分钟,壮着胆子上去的男生一个个都尴尬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沐婉荷则叉着手风华绝代的站在看台最上方的角落里。 我没和她打照顾,装作没看到她,可心里却不免有点心急。这帮经管系的也不争点气,过半场来好歹让我表现一下啊。因为沐婉荷的到来,原本毫无激情的状态顿时像喝了红牛一样。也许这就是男生吧,总想在心上人面前表现一下自己。 可对面依旧艰难的处于挨打状态,要不是规则不允许,我真想和对面守门员换个地方。 就在这时,对面终于打出了开场最有威胁的一个防守反击。早就憋了许久的前锋撒开腿玩命往我面前跑,两次倒脚后,总算是摆脱了我方的防守队员贴近了大禁区。 我全神贯注的盯着对方的前锋,等着他射门,在他一个巧妙变线后拉出了一个偏角,我心想来了! 可一秒之后,我只能茫然的举着双手,看着球从我头顶高高飞过,奔着飞机而去。 可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我气的直拍脑门,这么好的角度,怎么会打这么高。而队友还跑到我身边拍拍我肩膀,说我守的好,弄得我更加郁闷。 心里一股气憋着出不去,发泄的方式也只有眼下这个开球了。我自然不会找落点之类的技术。原则就是给上力,方向落点全靠懵那种。 这一脚势大力沉,算是使出了十层功力。球蹭的一下飞了出去,方向还算挺正的。落地后不久,人群中突然一片混乱,接着便是一声惊呼,队长抱着球就往回跑,对面半场瞬间就沸腾了起来。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离我最近的几个后卫和中场,先一步冲到我面前,然后就着搂住我的脖子放声大喊。 “我操,白风远,你牛逼啊,守门员大脚进球!牛逼啊!“ 我一脸懵逼的被他们蹂躏着,还没搞清楚啥情况。 “啥意思,我刚刚那脚直接进球了?“ 大家也不回答我,就是拼命蹂躏我的头。 后来我才知道,我那脚第一落点在对方大禁区圆弧,结果在地上弹了一下跃过了对方的门将,擦着球门上横梁进了球网。 这可是名副其实的狗屎运啊。身为门将,第一场比赛就有个进球,就算以后我不踢球了,也够我吹一辈子的。 我在队友笑声的间隙中瞄了眼看台上的沐婉荷,她两只手握成了小拳头,还没来得及从耳边放下来,眉眼里面全是惊喜,绽放着艳丽而纯美的笑容。 因为这一脚的激励,接下来的比赛我更为用心,忍不住的一点点往前移动,就想着参与参与。在封杀了一次防守反击的单刀,和几次边路传中的头球后,我感觉自己居然还挺适合当门将的,毕竟我跳的高,手也比一般人快。 比赛结束后,我们四比零大胜经管系,进了两个球的队长风头都被我那鬼使神差的一脚给盖了过去。 我圈起上衣擦了擦脸上的汗,奔着沐婉荷的方向而去。沐婉荷笑着一步步从看台上走了下来。就在我们相隔十米左右时,一个黑影突然杀了过来,直接跳在了我的背上。 我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晃悠了半天才保持了平衡,侧脸一看,米雪一脸憨笑挂在我脖子上。 “你干嘛……有病啊,快下去,我妈看着呢。“沐婉荷就在前面,我还从没在她面前和另一个女生有这么近距离的接触。眼下这种接触让我浑身的毛孔都竖立了起来,说不出的变扭和难受。 “废话,要不是看到你妈,老娘我还懒得搭理你呢。别废话,你跟着姐姐节奏正常表现就行。“米雪肆无忌惮的跟我咬着耳朵。 而沐婉荷停在了十米远的地方也没再往前走上一步。我心里突然就感觉慌慌的,具体为什么慌一点不知道,反正肯定是慌了。 “米雪,咱剧本里可以没这出,不就是打打电话装装样子么,你快下来,你这样我变扭。“她居然还要我正常表现,我要是真的正常表现就应该扯住她的手腕然后给她个大摆锤一样的过肩摔。 “别扭就对了……“米雪虽然对着我咬耳朵说话,可眼神根本就没看我。 晃悠了半天之后,她才假装依依不舍的从我背上滑了下来。身体轻了的一瞬间,我就往侧方闪了一米多远,满眼警惕的盯着她。 禁止了许久的沐婉荷,这时缓缓走到了我的面前。 “风远,给妈妈介绍一下吧……“ “阿姨您好,我是白风远未来的女朋友米雪,阿姨你长的可真美啊!“我还没从刚刚突然起来的尴尬中缓过神,这边米雪已经自顾自的站到了沐婉荷的对面。 我不知道这两人第一次见面都是个什么心态,反正看上去两人的表情都很正常。米雪在身高上压了沐婉荷不少,沐婉荷和她对视时脸要微微扬起。但却并没有因此失去半分她原本自有的女神气场。 我站在一旁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的啥,初秋看来是过了,站在操场上怎么感觉有点冷。 “谢谢夸奖,你可比我漂亮。“沐婉荷淡淡的回了一句。话音刚落,米雪便侧过头当着沐婉荷的面给我一个得意的笑容。 “婉荷姐,你别听她胡扯,什么未来女朋友,她就是个烦人鬼。走走,我们回家。“我想都没想赶紧上去把她拉到一旁,然后扶着沐婉荷的手臂就往外走。 米雪立刻跟上,双手套进了我的胳膊,一脸傻笑。我想甩可怎么都甩不掉。 “你干嘛啊,女孩子能不能注意点影响。“ “那你请我吃饭啊,答应我的事总不能不算数吧。“我看着米雪的双眼,意思很明白就是希望她能给我点提示,因为剧本上也没这段,可米雪完全没理我,依旧摆着那跟她人设极其不符的花痴眼神。 “我什么时候答应请你吃饭了啊。“我心一横直接就给回了,你不是能演么,你去演吧,老子我不搭戏了。 “你自己说,如果这场比赛你要是能进球就请我吃饭啊,怎么样,守门员都能进球,哈哈,就连老天爷都在帮我!“ 米雪这句话彻底给我震了,我怀疑她干心理医生之前就是写剧本的。一句话就概括出了一个软硬不吃和死缠拉打碰到鬼使神差的故事。 我有点尴尬的拨下她的手臂,移开视线支支吾吾的回道,“那下次吧,今天我要回家吃。下次,下次。“ “那不行,男子汉说话得算话,正好阿姨也在,我们三个一块吃。阿姨,阿姨,好不好啊!“ 沐婉荷的脸色终于起了变化,表情微微有些尴尬,但米雪却是完全不为所动的死皮赖脸。 “哎呀,行了,过来,别烦我妈,吃吃吃,你说吧,你想吃啥。“ “就南门外面那家小馆子就成,我不挑,也算是为你球场初战告捷庆祝一下么。“ 接着我们三人就并排走在了马路边,我在中间,沐婉荷在左边,米雪在右边。一路上不知道多少男生停下来看我,眼神里那情绪就甭提了。 米雪全程有意无意的就偷瞄我两眼,沐婉荷则抱着手臂步履平稳,一言不发。 走了一小段后,突然觉得有点变扭,可又说不上哪变扭。想着想着,我突然停下了步子,很自然的绕到了沐婉荷的左边,顿时就舒服多了。 米雪眉头一皱,眯着双眼瞅了瞅我,悄悄摇了摇头,然后便又恢复成了那副蠢德行跑到我身旁,再次把我夹在中间。 就在气氛离尴尬不远时,沐婉荷总算开了口,“风远,这是你第一次参加体育活动吧。“ “嗯,初中没人和我玩,高中体育课都被占了,就更没得玩了。“我如实回答道。 “那感觉怎么样,我看你后来还挺开心的。“ “还行吧,这气氛的确挺感染人的,尤其是蒙进了那个球以后。“我回忆着正常比赛,进球的感觉的确是很让人振奋。 “怎么说蒙啊……“ “才不是蒙呢……“ 左右两个女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收了声。我咽了两下唾沫,这感觉不好,相当不好,虽然明明一切都是演戏,但演的太真实了反而让人觉得有点恐怖。 “你那脚那么有力气,就该进球!“米雪并没有受这个巧合的影响,快速的搭上话茬。 我忍不了了,偷偷扭头小声跟她说,“大姐,你撤吧,太尴尬了,我扛不住了。“ 米雪突然就故作羞涩的点点头,然后用不大不小的声音答非所问的回了一句,“好吧,那我以后就只在你面前夸你总可以吧。“ “卧……“操字还没说出口,米雪突然拉着我的手往前跑,然后回头跟沐婉荷喊道,“阿姨,我先和风远去占位置,饭店就在南门斜对面,一眼就能看到。您慢慢走,不着急哈。“ 我被她连拉带扯一下跑出几百米,“我说你今天是不是演的太过了啊,你就一点都不尴尬么?“我拽停下米雪,忍不住抱怨道。 “小女子不才,大学期间可是话剧社当家花旦,演过居里夫人,扮过玛格丽特,演个傻白甜还不是手到擒来。哎呀,还真有点怀念当初的日子了呢。“ 我真的是气不打一处来,“行了行了,你搞这么复杂有意义么。我就想单纯的让她知道我是会交女朋友的。不是想演偶像剧给她看。“ 米雪重新扎紧头发,“真是朽木不可雕,你知道什么谎言最难分辨么,就是半真半假。凭你对你妈妈那心思,让你故意演反而容易露馅,要的就是你这种真实反应。你还真以为凭你那点情商能骗的了你妈?切!“说完便独自往南门走去。 我驻足了片刻,还是哀叹一声追了上去,真是开弓没有回头箭。 和米雪在小馆子里等了挺久,沐婉荷才姗姗来迟。 “看了会儿你们学校的风景,等久了吧。“沐婉荷款款而坐,落座后我们还没开问,她就主动解释了一句。 “没事,阿姨,您点菜吧,看看想吃啥。“ 沐婉荷接过菜单看了两眼又转递给我,“你点吧风远,平时都是你点的。“ 我嗯了一声,“老板,先来个酸汤肥牛。“话音刚落,拄着腮帮子看我点菜的米雪下意识就追了一句,“你不是不喜欢吃酸的么。“ 我赶紧抬腿踩了一下她的脚,“谁说的,我一直喜欢吃酸的好不好。“ 米雪心领神会,“哦,对对,我记错了,是沈浪,沈浪不爱吃酸的。“ 我抬头对着有些出神的沐婉荷笑了下,赶紧又快速点了两个菜,赶紧把这茬遮了过去。 “米雪是吧,你家里人都在这边么?“ “没有,我爸妈都在国外做生意,就我一个人回来的。“我赶紧打断了沐婉荷,“婉荷姐,你别问她,她跟我没啥关系。“ “怎么没关系了,白风远,我告诉你我这辈子就死磕你了。哎对了,我才想起来,你为什么要叫阿姨婉荷姐啊。“ “我希望她永远年轻,漂亮,不行么。“ “行行,你说什么都行,你有这么漂亮的妈妈,还有我这么漂亮的媳妇。你说说你多有福气!“ “米雪,你能不能闭上嘴,好好吃你的饭。“ 我知道和米雪逞口舌之争我几乎赢不了,她的脑回路和转速在这方面简直逆天。 “风远,陈姐突然给我发了消息,有事得见一面,妈妈恐怕得先走了。“沐婉荷突然伸出手机对我晃了一下,带着几分歉意的说道。 “啊……哦,好,那你路上慢点,我待会吃完就回家。“ 米雪也立马换了副乖巧的表情,还特别正式的站了起来,特有礼貌的样子。 “阿姨,那你慢走,以后我请你吃饭。“ 沐婉荷点点头,然后回身去吧台付了钱。对我们挥挥手,便匆匆离开了。 我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再演下去,我可真的要吐了。 米雪在我旁边突然就抑制不住的笑了起来,到最后居然还埋着头笑。 “怎么着,又犯病了?“ “你管我呢,姐姐我想笑不行啊……唉,真有意思。“ “有什么意思,你要真的那么爱演,就别干医生,干脆出道算了。“我懒得理她,夹了筷子菜大口吃起来。毕竟踢了一场比赛,我肚子早就饿了。 米雪在一旁喝了两口茶,突然喊了我的名字,“白风远!“ “干嘛……“我嘴里含着满满当当的饭菜,不情不愿的回了她一句。 “不用谢!“ 我整口吞下食物,“我说谢你了么……“ 米雪站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先存着,会用得上的……走了,你慢慢吃吧。“ “这有什么好存的,毛病。“ 接下来的一个月,按照米雪的安排,我和她几乎断了联系,我也乐得清闲,同时也也恢复了周末回家的习惯。 沐婉荷之后问过两次米雪,但都很轻描淡写,我都支支吾吾的以没什么关系搪塞过去。 终于,我们搬新家的日子到了,按之前说好的,要请朋友在新家吃顿便饭,我这边只叫了沈浪,沐婉荷则叫了张宁和陈珺. 如今再见到张宁,我的心情只能说是五味陈杂。唯一能做的就是克制自己不要去细想,不要去深究。 饭桌上,我坐在沐婉荷身边,极力配合着她的热闹,看得出来,她是发自肺腑的开心,即使以饮料代酒也让小脸洋溢着粉嫩红润的光泽。 饭局过后,我自然是招呼着沈浪和唐烁,沐婉荷则负责张宁和陈珺. “老白,不地道啊,听说你和焰灵姬搭上线了?都不先告诉我?“ 沈浪坐在我崭新的工程电脑椅上来回瞎转悠着。 “八字没一撇的事呢。“既然要骗,周围这几个自然是一个跑不了。 唐烁顿时就来劲了,“啥意思,什么焰灵姬。“ “超级大美女,天使面孔魔鬼身材,被你哥给勾搭上了。“沈浪一阵嬉笑。 可唐烁却没有意想中的兴奋,反而有些失落,“看来真的是没希望了。不过只要哥你觉得好,什么嫂子我都接受。“ “你们俩给我消停消停啊,越说越离谱。我去拿点喝的,你们要喝什么?“ “可乐,谢谢!“唐烁躺在我的床上,有气无力的说道。 沈浪却直起了身子,“走,我和你一起去,挑挑。“ “挑啥啊,本来也没……哎,你别推我。“我被沈浪一直推倒了厨房。沐婉荷他们则在客厅另一边的沙发上聊着天。 我打开冰箱,“想喝什么自己拿吧。“ 沈浪顺手抽出罐可乐,然后贴到我身边问道,“老白,你真的喜欢那个焰灵姬?“ “为啥这么问啊。“我感觉沈浪话里有话。 “没什么,就是吧,就是……突然有点那个感概。“沈浪说完看了我一眼,我没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哎,其实我也就是随口说说,就是感慨,有些事,代替不了,越代替吧越难受。“ “你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难怪高考语文一百分都不到。“ 我耐心等了半天的解释,结果却越说越乱,这家伙所有的脑细胞都用在本格推理上了。今天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跟我这聊感情。 “没事没事,就想到点成年旧事,走,咱进屋去。“ 我一头雾水的跟着沈浪,进屋前习惯性的看了眼沐婉荷。发现那边也挺奇怪。第一次见面的张宁怎么跟陈珺聊上了,沐婉荷反而在一旁作陪的感觉。 而且这三个人的表情怎么这么沉重呢。 “妈,陈姐,张哥,你们聊什么呢,怎么脸色这么差。“我实在不明所以,开口问了一句,沐婉荷还没说话,陈珺先舒展开了眉眼,“我们这个年纪的人,在一起还能聊啥,忆往事,追旧梦呗。忆苦思甜,你们年轻人不懂。“ 啥意思,今天怎么一个个都跑这回忆过去来了呗,新房新气象不该展望未来么。 我也接不上陈珺的话,只要挠头笑了笑进了自己屋子。 搬了新家之后,我算是天天都能回家了。毕竟从我家楼顶能直接看到学校的图书馆。 这周五是学校的校庆,我原本不想参加,也没空去参加,可刚从南海潜水归来的米雪非要拉着我去,还说什么成败在此一举。 校庆当日,米雪把我拉到了后台,“喏,这个给你,等会你就举着这个伞给我当伴舞。“ “你特么说啥,我?上台?伴舞?米雪你嗑药了吧。“ “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七八个男生呢,而且就你最舒服,就像柱子一样站那就行了,又没动作。“米雪一边划着妆,一边不以为意的回应着。 “不是,为什么啊,再说全校面前站台上装电线杆,你觉得我能做出这事么?“ “我告诉你,今天这事做完,你就可以跟你妈摊牌说你恋爱了,我保证她会相信。“ 这一瞬间,我心动了,我必须要让沐婉荷完全放心。这样一来,我们母子之间的位置也就算是彻底牢靠了吧。 “你确定?“ 米雪扎了两个特别俏皮的羊角辫,用力点了点头。 “那我带个口罩加个帽子行不行,太丢人了。“米雪拉着我一把推出了门。 “少废话,姐姐我要换衣服了。“ 节目一个比一个精彩,我可完全没有心思去看,我这样性格的人在这么多老师学生面前表演,怎么想都是件匪夷所思的事。一紧张我就想喝水,可喝了几口又怕到时候上台要找厕所。哎,越想心里越烦。 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快就到了米雪的节目。我也不知道她明明都不是这学校的人,为啥就这么热衷于参加这些节目,她该不会是人格分裂吧。 “下一个节目是由归国不久的米雪同学为大家表演的约德尔小调《She TaughtMe How to Yodel 》。“ 还米雪同学,可真会装嫩,我心里吐槽的话还没说爽,就被人群推倒了台上,按照上台前说好的那样,我只要站在台中央一个星星标记的地方打开伞就行了。 站到指定位置后打开伞,我都可以想象到自己的表情有多僵硬,为了缓解尴尬,我把视线拉的很高,心里则默背出师表。随着欢快而有节奏的音乐响起,灯光也瞬间亮了起来。 一阵欢呼袭来,我忍不住侧脸看了一眼,这一眼我差点就喷了,你能想象到一个将近一米八的女人,梳着两个羊角辫,穿着白粉相间的洛丽塔洋装蹦蹦跳跳,左摇右晃的样子么。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死活也不会相信,面前这个表情夸张,装扮夸张,就连走路姿势也夸张到极致的女人是米雪。 老天啊,你快派个神仙下来给这货收走吧。 前奏放完,米雪一开嗓,现场就沸腾了。她那略中性的嗓音唱起歌来极具穿透性,我站在台上,感觉整个人都有震感。她一边唱,一边围着几个男生转圈跳着,完全就是小女孩式的表演。 等她一点点转到我身边时,小调也步入了高潮,那种真假音快速切换,大跨度音阶转换的唱法再一次点燃了全场。虽然都是无意义如来,依,嘀之类的字,可配上约德尔却是俏皮可爱,又动听欢快,简直奇特。 而作为最近距离的我,看着米雪跟个二傻子一样,跳着步子围着我转,我就更想笑。她这到底是来表演的,还是跟我这装逗比的。 我现在知道为什么就我要打个伞了。因为等到她再次加速演唱的时候,转动的速度也变得更快,小洋裙都飘成了伞状。当然看上去就更蠢。我憋了半天还是没憋住,咬着上唇露出了笑容。 停下后的米雪白了我一眼,然后换了口气,又一次加快了演唱速度,一举把现场的气氛推到最高。不得不说,这基本功还是相当扎实的,一般人肯定是唱不来。 一曲终了,我们在掌声雷动中下了场。 “你刚刚笑什么,我唱的不好?“ 我忍着还未褪去的笑意,摇了摇头,“不是,你要知道我是见过你真面目的,你今天弄得跟个弱智一样围着我跳,我能憋的住么。“ “我这约德尔可是在北欧学的,切,不识货。我去换衣服了,等会外面见。“ 米雪说完进了更衣室,我先一步出了闹哄哄的会场,站在路边偶然一眼,发现远处有个模糊的背影,还没等仔细看,就已经消失在了路口。 怎么感觉这个背影这么熟悉。 片刻后米雪换好衣服走了出来。“喂,走吧,找个地方喝点东西再说。 转眼到了学校旁的一家奶茶店,米雪叉手坐在位置上似笑非笑。 “这下差不多了,晚上你就跟你妈妈说吧。“ “你就这么肯定她会相信?“我还是有点犹豫。 “前前后后也折腾了这么久,八九不离十。不过这以后你打算怎么办?真就安心呆在她身边做个好儿子?“ 我看着米雪犹豫了片刻,接着把视线拉到了远处的街道上。 “我准备离开这里,去试试能不能找所学校去深造。“ 米雪的语气并没有我预料中的惊讶,“终于决定了?“ “嗯,不过你好像一点不惊讶,难道你又猜到了?“ 米雪只是微微笑着,也不表态。 “凭你的水平,想找个学校深造不算难,嗯……我想想,不然就去MIT 吧,那里像你这样的人比较多,环境也还可以。“ “你说的可真轻巧,天花板级的名校张口就来,搞得好像去MIT 就跟普通转学一样。“这女人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别人我可说不了这么轻巧,你是特例,在这学校里,你自己不也是天花板级别的学生?而且在我见过的人里,自主学习能力你算是最强的。到时候你就带着你的简介,还有你平时写的论文,要是有什么写的比较好的程序,也一起弄过去,我么,这边找人给你写封推荐信,过去直接读研,问题应该不大。“ 就目前了解到的情况来说,米雪无论是经济能力,社会地位还是文化阅历都完全不是我能企及分毫的。某种程度上而言,米雪的强大甚至让我有那么点畏惧。如果不是她这大大咧咧的性格,我可能根本不会跟她有任何瓜葛。 米雪看我盯着她一直没说话,突然在我眼前打了响指,“先想想自己的事吧,姐姐的事你想不明白。你要是现在走不怕你妈妈伤心?“ 话题突然被扯回沐婉荷身上,我只得露出了一丝苦笑,“长痛不如短痛吧,何况假装谈恋爱这种事我根本做不了长久,如果一直呆在这多半会露出马脚。你说的对,人吧,不能把自己想的太伟大,呆在她身边我总会再生出某些不该有的期盼,万一哪天我又发个神经再来那么一次,算了,后果我不敢去想。这近二十年,她的重心一直都放在我身上,够了,她也应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现在的我对她来说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拖累。希望五年后,真能如你所说,脱胎换骨,再回到她的身边。“ “你还是很爱她?“米雪似是而非的问道。 我看了她一眼,“超越一切。“ “白风远,第一次,你让我感受到了一种成年人的沧桑和悲凉,说实话和你一点都不般配。“ “其实人的行为归根结底只有两个动机,一个是为了自己的幸福,一个是为了所爱的人幸福。沧桑也好,悲凉也罢,如果那个人因此幸福就是值得的,就算没有更幸福,也至少不要再受伤害吧。“ 米雪少有的舒了口气,“你准备怎么和她说你要出国?“ “这还要准备么,拿着通知直接告诉他啊。“我不解的反问道,米雪听后摇了摇头,“你可真是直男晚期,这也太刻意了,要知道你可是曾经为了她放弃过深造机会的。现在你刚交了女友又突然要出国,你自己觉得合理么。“ “那按你的意思呢?“ 米雪伸直手臂大大的伸了个懒腰,“行吧,姐再给你做个收尾工作,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正巧MIT 曾经有我一个病人,现在应该也在读研,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咱们分手的时间就推移到MIT 吧。“ “你也要去?“ “是啊,我也在这待够久了,得回去接着跟我老爸战斗去。况且有女友陪着,你妈妈估计也能放点心。“米雪说这句话时,却笑的特别贱。 我看着米雪,不知道为什么她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却丝毫感激不起来,是因为她玩世不恭的作风,全为看戏的立场,还是略带戏弄的态度。 我双手合十摆在鼻尖,目不转睛的看着米雪,“米雪,你这么帮我,不会有什么企图吧。“ 米雪听完后也收起了自己轻松的表情,“我要是说实话,你听了会不会不舒服。“ “不舒服我也要听。“ 米雪点了点头,“小白啊,我给你那点帮助在你看来可能有那么点重。可对我来说,完全没什么损失,反而让我这段时间过的挺开心,基本就算是降维交友吧。从这点来说,咱俩不欠对方什么。要说企图的话,就目前的你而言,对我来说你觉得自己有任何可利用的价值么?所以,别总把别人想的那么好,也别总把别人想的那么坏。要是救条流浪狗还被咬了一口,那我心里可真不舒服了。“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的确,我对她根本就感激不起来。 “就算是这么个道理,你也没必要说的过分吧,你这不就是纯粹给我添堵。不过,就算你不在乎,我也还是要对你说声谢谢。“ “不用谢!话说回来,以后说不定还真有用的上你的地方,毕竟你这身子骨看着也挺壮实的。“米雪说话间站起身,侧脸对我抛了个贱贱的媚眼。 “好了,姐要走了,再告诉你一个富兰克林效应,相比那些被你帮助过的人,那些曾经帮助过你的人会更愿意再帮你一次。拜拜,出发时间记得通知我。出国的事,会有老师找你妈妈谈的。“ 说完,米雪拎着包带,大摇大摆的出了门,她总是这么洒脱,好像这世界真的没有任何一件事能困得住她。 晚上回到家,家里居然漆黑一片,沐婉荷不在家? 我打开灯,走到了沐婉荷的卧室,推开门后,发现沐婉荷正在床上睡觉。 我看了眼时间,轻手轻脚的走到她身边。结果还没弯腰,她已经醒了。 “风远?“ “我吵醒你了?“我顺势坐在床边,看着有些疲倦的沐婉荷。 她坐起身揉了揉脸,“没有,这几天稍微有点累,今天难得早下班,所以想睡一会,没想到一下就睡过了头。你还没吃饭吧,妈妈去做。“说着,沐婉荷就要下床。 我按着她的肩头,“我做吧,你再休息会,我也好久没做饭了。再不做都要荒废了。“说完我把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转身出了门。 就在我在厨房忙里忙完的时候,沐婉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出来。按她的要求,新房的沙发又大又宽,纯棉配上乳胶棉再加上羽绒垫,坐在上面简直比床上还舒服。我也不知道沐婉荷为什么这么偏爱沙发。 此刻她穿着睡衣,趴到在沙发上,把脑袋架在扶手上,目不转睛的看着我。我一边做着饭,偶尔抬头对她笑一笑。 恍惚间,彷佛来到了多年前的那些早晨,我站在院子里打着木人桩,她搬着小板凳坐在门边看我。 时光荏苒,那时候我不懂她,现在她不懂我了。 整个做饭的过程中,我们彼此都没有说话,就这么一个做,一个看。这一刻,如果时间永远静止,可能也不失为一个好的结局吧。 我学着她的样子,用纸巾把菜边的汤汁擦去,尽可能的让菜品看起来光鲜而可口,可无奈我的手艺实在比不上沐婉荷,做的菜总是少了点灵魂。 “婉荷姐,吃饭了。对了,唐烁呢。“ “和同事去逛街了,她还小,在家呆不住。不过工作起来还是挺有灵性的。“沐婉荷挂着微笑坐到了餐桌前面。 “味道还可以么,应该没退步很多吧。“我傻乎乎的陪笑着。 “你知道什么味道是最好的么?“沐婉荷尝了一口突然反问了我一句。 我想了想,“那肯定是妈妈的味道吧。“这句话原本没什么问题,可我居然在很短的一瞬间就想歪了。在预感到脸上的温度就要上来前,我赶紧拿起旁边的水杯,抢先喝了一大口。 沐婉荷并没有发现我的窘迫,只是淡淡的说道,“这么说也不能说不对,但我觉得,熟悉的味道才是最好的。妈妈也算吃了几年你做的饭。已经习惯这个味道,所以就是最好的。“ 我有点不好意思的拿起筷子,“妈你可真厉害,夸人都这么会夸。“ “因为是心里话啊。“沐婉荷说完和我相视而笑。 吃完饭,我又抢着去洗了碗,可能因为自己就快要离开了,我忍不住就想恢复到曾经那个把沐婉荷捧在心口的白风远。这时我才发现,自己最想要的,其实是能够肆无忌惮去爱你的资格。 坐在沙发上,像是约定好一样,我和沐婉荷都没打开电视。 “上次那个女孩儿……你们最近还好吧。“ 沐婉荷抱着膝盖侧坐在沙发上,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我们……“只说了两个字,我发现声音就开始出现了轻微的颤抖。 “我们已经……“ “妈妈知道了……只要你喜欢就好,那女孩看着挺好的,漂亮,活泼,开朗,对你也挺死心塌地的样子。“ 沐婉荷很快就打断了我,而且语气也并不像她所说的话那样平和,显得很没有生气。 “妈,我突然和她……你会不会不高兴。“我看着沐婉荷,希望可以和她对视,我想知道她会不会难以接受。 过了许久沐婉荷才转回头,“儿子找女朋友,做妈妈的心里都会有那么点失落的,大家都一样,但只要是你喜欢的,妈妈也会去喜欢她,放心吧。“ 这是我感觉自己第一次能真正看破沐婉荷原本纯净清澈的眼神,虽然依旧波澜不惊,可我却似乎在那颤动的双瞳中看到了她的心声。我不要! 我几乎是没过大脑就情不自禁的吐出了一句,连惯常保有的称呼都忘了。 “妈,你要是不喜欢,我可以和她分手,其实原本也是被她缠烦了,所以才答应的。“ 沐婉荷眼神里那一瞬间的颤动消失了,又恢复了以往的和煦。恍惚间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读错了那刹时的脆弱。 “别瞎说,和谁在一起是你的自由,要你喜欢,而不是要妈妈喜欢。毕竟你才是当事人,我想你既然会答应她,心里肯定是喜欢的。那就不要随意变卦,这样是很不好的。而且说起来,这也算是你的初恋,要好好珍惜。“ 我泄气般的点了点头,虽然这是现阶段我最想要的结果,可我还是忍不住去失落。 而沐婉荷此时却轻轻掩嘴打了个呵欠,然后不好意思的看着我,“妈妈又有点困了,看来这几天的确有点累。“ “那你去休息吧,就算工作也不要那么拼命,咱家钱也够用。万一身体弄坏了,可真就得不偿失了。“ 沐婉荷默默的点点头,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而我则独自坐在舒软的沙发上,默默编排着母慈子孝,光宗耀祖,子孙满堂这看似完美的未来。 在通过了各项考试后,我递交五篇关于数据挖掘,视觉识别等ai相关论文,并附上自己设计的外骨骼手臂装甲和一个初步拥有视觉感应能躲避障碍的微型机械,最后心怀忐忑的发出了自己的简介。几天的等待之后,终于在宿舍收到MIT的回信。 粗略扫完后,便合上电脑,爬上了床,栽倒在枕头上。 该来的还是得来,我终于还是要离开沐婉荷了。我慢慢放下了这几个月心底的重重防备,微微露出了一点点柔软,顺着离开这个词想了几秒,顿时感觉自己的眼泪就要止不住的往外涌,各种负面情绪铺天盖地的杀了过来。 我赶紧深呼吸,随后坐起身,用力拍打着自己的脸颊,白风远,不要想了,别再想了,你已经定好了自己的位置。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无论如何,你都要撑下去。加油,变得更好,变得更强。解脱她,解脱自己。 为了避免胡思乱想,搅乱心神,我开始全身心的准备面试。这天我正在看mit的校史,宿舍门突然被打开了。 沈浪沉着脸背着双肩包一步踏了进来。我就看着他一言不发的放下东西,倒水,大口灌,然后又哐当一声坐下。 “沈浪,你没事吧,怎么出去玩一趟还玩出毛病来了?“ “没啥大事,就是觉得有点累,行程太赶。“沈浪喝完水,又去阳台拿了脸盆。 “对了,你应该经过爱丁堡的吧,去看楚玥了么?她怎么样。“我随口问了一句,可沈浪却跟没听见一样拿着毛巾丢进了盆里。 “我可没去,行程那么紧,哪有空,不说了,我去洗个脸。“说完他抱着盆就溜了。 我能感觉到他肯定是碰到了啥事,但既然他不想说,我自然也不会逼他。 这时,系主任的电话突然打了过来,我接通还没来得及喂,那边就炸开了锅。 “白风远,你开什么玩笑,MIT 你都不想去?“ “啊……您什么意思……“ “别装了,我都知道了,我告诉你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我问你,你家里人知道这事么?“ “没,我还没来得及说。“ “行了,我告诉你,老老实实准备面试,别总想些有的没的。“接着电话就被挂断了。 我看着手机反映了两三秒才恍然大悟,米雪可真是个戏精,但凡能演的地方一点没错过。她是不是每次都偷偷摄了像,准备出一部纪实电影啊。 晚上回到家我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唐烁又不知道跑哪去了,沐婉荷独自一人坐在饭桌前,对着一桌的饭餐发呆。就连我开门进门她都没做出什么反应。 “婉荷姐,你想什么呢?“ 我坐在她对面轻声问了一句,沐婉荷一惊,总算缓过神来。 “风远,你回来了啊,先吃饭吧。我去拿碗筷。“说完,沐婉荷便站起身。我看着桌上已然摆好的碗筷连忙伸手拉住了她。 “婉荷姐,碗筷在这呢,你没事吧。“我话刚说完,便听见沐婉荷有些颤抖的深呼吸。 她没有拿着碗去打饭而是顺势坐了下来,低着头,双手不安的纠缠在一起。 “我今天接到你们系主任的电话,她说你被MIT 录取了,但你不打算去是么?“ “又不是我申请的,是米雪那家伙擅自作主,她非要我和她一起出国。这种事哪有说办就办的,何况我早就说过要再陪你四年。“ 因为沐婉荷低着头,所以我也跟着低下头,人说谎的时候为了更加自然,避免视线接触还是有必要的。同时我也降下了声调,低沉的语气下,说话也就更加连贯。这也算是我这段时间总结出来的个人适用的经验吧。 “你……你去吧,你应该去。“ “婉荷姐,这事就这样吧,你别劝我了。“我依旧绷着没松口,因为我心里根本一点不想去。 “你已经错过了一次深造的机会,这次的机会更加难得,你不能再错过,那样的学校可是无数人的梦想。不管因为什么原因放弃都是错的,包括我。“ 我能感觉的到,沐婉荷心里很难受,她在不断的调整着呼吸的频率。 见我依旧沉默不语,她停顿了片刻,又握住了我的手。 “你已经长大了,有思想,有天赋,有能力,现在还有……还有了女朋友,名校能打开困住你的那片天,让你看到更远的方向,同时还能帮你聚集同一水平,志同道合,相互扶持的社会单元。这样你才不会浪费你的才华,才能走的更远。不管你再陪妈妈几年,做父母的终究是要看着子女的背影渐渐远离。妈妈说过,自己有这个心理准备。“ 沐婉荷的一席话说的非常有水平,非常切合,非常专业,可却让我觉得非常陌生。 “不管我去哪,我都不会渐渐远离你的,我一定会回来……“ “妈妈相信你,做好准备,去吧,妈妈为你骄傲……如果去的话,要几年才能毕业啊。“沐婉荷说完拿起碗走到电饭煲边。 “如果考完博士的话,差不多得五年吧。“ “五年……五年……她会在那一直陪着你么?“我一时居然没反应过来沐婉荷口中的她是谁。 “你说谁?“ “米雪……“沐婉荷轻轻吐出两个字。 “哦,她家就在波士顿,应该会一直在那吧,不过我多半不会寄宿在别人家,可能还是会住在学校。“我觉得气氛越来越沉重了,为了让自己能坚持演好这一切,我努力把话题往一些比较具体的事物上带,以便分散彼此的注意力。 “是么,看来我儿子找了个家境相当不错的姑娘啊。“ “妈,够了吧,我吃不了那么多……“我看着沐婉荷一勺又一勺把我的碗塞得满满当当。被我喊了一声后,她才有些恍惚的停下手里的动作。 我知道不管怎么安慰,也一定得给她缓和的时间。长痛不如短痛,但短痛却会剧烈百倍。 晚上吃完饭,我拿着笔记本一点点给看MIT 的校史,校舍的图片,学校的传统,甚至为了活跃气氛还特别介绍了与Harvard 的恩怨,可她从头至尾最多也只是淡淡的微笑。 往后的日子里,我回来的次数越发的频繁。离别将近,不论结果怎么样,能多些回忆总是好的。 于是,我就这样在米雪的帮助下,完成了我人生中第一个也是最精密的谎言。我甚至感觉,米雪家这么有钱,是不是都靠着诈骗来的。 不过这个谎言虽然合情合理,细节也算缜密,但万一要是有一天被沐婉荷知道了……卧槽……那后果我根本想都不敢想,而且我也想不出来。 沈浪对于我要出国的事表面上有些不满,说我不讲义气,把他一个人丢在计算机系,但心里还是支持我的,至于那天他的异状也再没和我提起。 唐烁一根筋自然是哭的稀里哗啦,最要命的是,她非要在沐婉荷的面前哭。结果我还没劝好她,就听见沐婉荷那也小声的抽泣了起来。沐婉荷一哭,我鼻子跟着也就发酸,最后就变成了三个人抱在一起哭。 沐婉荷一边哭还一边说,“别哭了……这是好事……是件喜事……“可却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唐烁一个劲的擦鼻涕,“对,是好事……“ “真是好事……你们就别哭了,好不好!“我搂着两人的肩膀可自己也停不下来。真不知道上辈子自己和沐婉荷到底作了什么孽,这辈子非要变成母子。 之后,我单独把唐烁拉到一遍,“我走了以后,家里的事你得多上点心啊。多陪陪她,多关心她。如果有什么大事,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明白了么?“ 唐烁嘟着嘴轻轻点着头,“哥,你一定要去那么久么。我和沐姐肯定都会想你的。“ “我也会想你们的,你要记住我的话,她,我就拜托你了。算是哥这辈子唯一求你的事。“ “哥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沐姐的。“ 我在这里的朋友真的不算多,除去唐烁,沈浪外也就只有石磊了。可这家伙最近不知道在忙什么,想见一面总没机会。终于在临行前的某天,和他约在了市局门口匆匆打了个照面。 “可以啊,要去见大世面了。走,请你吃两串水煮给你践行。“匆匆而至的石磊推着我就往路边摊去。 “您可真大方啊,对了,上次那个案子怎么样了?那几个孩子呢?还有那几个人贩子。“ 石磊二话不说往我手里塞了两串不知道什么内脏。“干嘛,你还真想跟我干警察啊,上次你那么虎,你知道我挨了上面多少骂,现在还想让我透露案情,你是不是不想让我干了。“ “我不就是随便问问么,你还怕我泄密啊。“我没好气的咬了两口,咸的要命,这家伙口味可真重。 “瞎操心,反正这案子没那么简单,我们还在查,具体的你就别问了,好好当你的高材生,学成记得回来就行。可别贪恋外国的月亮,弄个乐不思蜀。“ 石磊转眼又拿了两串,这会我可没接。结果他一股脑的都塞进了嘴里,跟没吃饭一样。“你这才叫瞎操心,行吧,我看你也挺忙的。就这样吧,等过几年我回来再陪你练练,到时候你别老了不顶打就成。“ “嘿嘿,你小子,要不是我真抽不开身,肯定在你出国前再给你好好削一顿。“ 告别了石磊,我坐在马路牙子上一个劲的憋气,爸爸和曼文那边,听说他俩也有了自己的孩子。我就不打算再去了,免得又是一顿矫情,还是各自安好吧。 这么一来,该告别的人都告别了,就只差一个人,那就是张宁。 我原本真的不是很想见张宁,可这段时间的事让我突然有些担心沐婉荷在公司的情况。联想起陈珺当初邀请她去工作时的对话,和那天他们三人沉重的表情。我真的不确定沐婉荷现在在公司到底是怎么样的情状。 沐婉荷,我自然不能主动问她,毕竟说好了要相信她。陈珺么,老谋深算,如果不想告诉我,我肯定也套不出什么,那眼下唯一的线索也就只有张宁。 可如果真的找了张宁……算了吧,事到如今我抽身而去,在这偌大的城市里可能也就只有陈珺和张宁真正有实力能帮到沐婉荷。 我明白自己不是圣人,因为即使现在的我在想到张宁和沐婉荷之间的无限可能时,心里依然免不了一场痛不欲生。 可既然已经决定安心做她的儿子,有些事再痛也不得不做。我不想让沐婉荷知道我单独找了张宁,于是和他约在了我学校门口。 上车前,我不知道做了多少心理建设才能鼓励着自己拉开门,“咱们找个地方坐坐?“上车后张宁问道。 “不用了,就在车里聊聊,我快走了,事情也不少。“ 张宁一点不客气,一句话没说立刻就熄了火,“恭喜你,凭你的能力,MIT可以说非常适合你。你应该会在那里找到很多方向和朋友,不过那里的学习压力也相当大,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我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嗯,我有数的,其实我找你来,除了想和你道别以外,就是想和你说……“ “说什么?“张宁见我撩了半句话疑惑的问着我。 我特么是真的想推开车门就跑,但最后还是按捺住了自己躁动的心。 “你和我妈在一家公司,关系也挺好的,如果以后有什么困难,你就帮着照顾,照顾她吧……“艰难的说完这句话后,我整个心都沉到了谷底。 “我?“张宁一个莫名其妙的反问瞬间打断了我逐渐低落的心情。 我茫然的抬头看了他一眼,谁知他居然自嘲的笑了起来。 “我哪能照顾的了沐姐,一直都是沐姐在照顾我,你妈妈可是真的厉害。“张宁说着话,目光也抬高了。自从和米雪呆久了以后,可能是受到了她的感染,我发现自己对人的行为,眼神,表情越来越灵敏。 此时张宁的眼神突然让我觉得和某人特别像,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是谁。 “你这话什么意思啊,我妈怎么厉害了?“ 张宁回过神,“这我就不说了,你也知道,我不太擅于表达这些复杂的事情,有机会你自己问沐姐吧,或者等她主动告诉你也行。我和你说这些其实就是想让你放心,至少在我看来,沐姐工作上面你完全不用担心。所以你就安心的去深造吧,早日学成归来。我觉得以你的天赋,你肯定比我更强。加油吧!“ “哦……哦……“我稀里糊涂的和张宁又扯了几句,然后下了车。在风中站定了片刻后,怎么感觉刚刚的一系列对话和我想像中的不太一样呢。 张宁这人的脑回路是不是真的太奇葩,以至于把我也带跑偏了? 既然想不明白,我也就不再多想了,我现在不断在强迫自己不要随便去深思熟虑,随便去脑补。毕竟我脑子转的太快,很容易想到某些偏激的地方去,我可不想真的变成精神分裂。既然在他心里,沐婉荷都那么厉害,那我还有什么资格去担心什么。 面试进行的很顺利,面试官说,我的想象力和创造性以及动手能力都非常吸引他们。他们要求我尽快报道参加第二轮面试,面试后再参加考核,如果全部通过的话有可能让我直接进入MIT CSAIL.不得不说,这个消息对我而言着实有些夸张,我并不清楚自己的水平到底有多高。但如果能进入MIT CSAIL ,至少功成名就这四个字是完全没什么问题了。而从另一方面来说,我已经算是一脚踩进了“技术疯子“的至高领域。 我不得不感谢张宁,因为是他提醒我去接触机械工程领域。而当我实际接触后,我发现自己对动手做一个东西的欲望已经超过了编写程序和研究算法。 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沐婉荷,一开始她有些一知半解,当我详细给他介绍了MIT CSAIL 后,她终于在这么多天后第一次露出了骄傲而欣喜的微笑。 可这种兴奋的情绪并没有维持多久,仅仅持续到了晚上帮我收拾行李。 这一次我没有拦着她,而是静静看着她在屋里折腾了四五个小时,装了满满两大箱的东西。 出发前,米雪给我发了信息,我们是同一航班,她会直接去机场。 从家里到机场,唐烁早已经把离别的伤感消耗光了,在副驾驶上一个劲的让我拍照发给她,还要给她买礼物。而沐婉荷则一直坐在后排紧紧抓住我的手。我真的没发现,她的手劲有这么大,到机场下车,我的大拇指根部都被勒红了一圈。 取票,寄放行李,沐婉荷全程魂不守舍的跟在我后面,我只好一边推着行李一边牵着她。全部弄完后,距离安检的时间也没多久了,而米雪却还没来。 我和沐婉荷唐烁,面对面站着。沐婉荷一直没有说话,就那么安静的看着我,而唐烁在这一刻还是红了眼眶,一面像我保证会照顾好沐婉荷,一边叮嘱我照顾好自己。 很快,我们的飞机到了进安检的时间。广播的声音传出后,沐婉荷开阖了几次嘴唇后,终于出了声,“一个人要注意安全,安全最重要,晚上少出门。那边的东西要是不合胃口,你就自己做。千万不要将就,吃饭睡觉都是不能将就的,明白么。不管是学习还是搞研究,别太拼命,你已经很好了,去那里也是锦上添花,一定要注意好自己的身体。我给你带了点家里的酱菜,想家或者没胃口的时候记得吃,衣服冬天和夏天的我都分开装,冬天的衣服穿之前要先晒。夏天的衣服要每天都换。内裤要记得自己买,最多半年就要换新的……“ 沐婉荷自从开口后就再没有停过,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所有的方面她似乎都能想起来。 当安检时间还有十分钟时,沐婉荷还是没有停下的意思。她像个机器人一样,一句又一句机械的说着那些嘱托。 “沐姐,哥要去安检了……“唐烁小声提醒了一句。 “你一个人住,不能懒,生活环境不好,人也会变得颓废,遇到事情不能着急,也不要随随便便和别人动手,那是别人的地方,你千万不能冲动……“ “沐姐……“ “要是想家了,找机会就回来,路费不用担……嗯,我知道了,你去吧……“沐婉荷说着微闭双眼垂下了头,可我却依然没动,也没说话。因为她的手仍然在紧紧拽着我的衣摆。 “沐姐,哥得走了!“ “我……知道……风远你走吧,记得给妈妈打电话……“可她的手没松开反而抓的很紧。 “沐姐……“唐烁看着沐婉荷,眼泪吧嗒吧嗒的就落了下来。 “哎呀,差点没赶上,走吧,风远!“米雪背着个米奇背包,突然从身后杀了过来。 在听到米雪声音的那一刻,沐婉荷原本拉扯我衣摆的手臂顿时回扯了一下,刹那之后终于还是慢慢的放了手。 “阿姨,您放心,我会照顾好风远的。那边是我的地盘,您放心。走吧,风远,到点了。“ 我僵硬的点了点头,勉强对着沐婉荷摆了一个笑脸,随后便跟着米雪转身走进了安检。在步入候机室的最后一刻,我回头看了一眼,沐婉荷依旧落寞的站在原地。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心里默默念着,抬腿闪进了候机室。 从飞机起飞到平稳进入平流层,我都没出过声。 窗外云团锦簇,铺展成世间最干净的景色。世界太过浩瀚,每个人都显得那么渺小,如果都没见过这个世界,又怎么敢轻言唯一。 “这次走了以后,再想见面可不那么容易了,最后和你妈都说些什么感人的话了啊。“米雪看出我有点沉闷,自顾自的挑了话头。 我抿着嘴唇淡淡的问道,“你觉得我想和她分开么?“ “肯定是不想的吧,所以呢?“米雪摊开双手,不明所以。 “所以我什么都没说,就那么走了。“ 米雪仔仔细细的盯着我看了许久,最后做了个无奈的手势,“行吧,反正到了那边,咱俩也得分开,之后的成长就靠你自己吧。如果心里不舒服,或者太想她又找不到人倾诉,可以试着写下来,用文字对着白板倾诉,这会让你好受一些。“ 我呼了一口气点点头,“不管怎么说,一切总算回归正轨和原点了吧。“ “原点?呵呵,也许吧!姐姐我先睡了。“米雪笑着回应了一句,随后拉下了眼罩。 我拿出自己的超薄本,打开文档,新建了个文档,思索了片刻,用村上春树的一段话作为引语敲起了键盘:“从今天起,你要做一个不动声色的大人了。不准情绪化,不准偷偷想念,不准回头看。去过自己另外的生活。你要听话,不是所有的鱼都会生活在同一片海里。“ 写完后合上了笔记本,又拿出耳机挂到耳边,之前听得歌正巧放到了高潮。  “分开后我会笑着说  当朋友问你关于我  我都会轻描淡写仿佛没爱过  其实我根本没人说  其实我没你不能活  其实我给你的爱比你想的多  其实我爱你比你想的多得多“…… 第二章 经过十多个小时的颠簸,终于在当地时间十点左右到达了机场,这疲惫的旅途中里米雪还向我展示了她的一项新技能,就是说冷笑话,每次说完自己笑的前仰后合,就好像根本看不到我毫无表情的脸一般。 机场很大,线路繁忙,环境设施原本和国内区别不算太大,可举目之间满是金发碧眼的异国人,那种背井离乡的孤独感立刻就涌上心头。同时再次确定自己已经与沐婉荷隔着半个地球,从此之后她的日却是我的夜。 看来在异国他乡待上五年可能并不如我想象中那么容易。 米雪轻车熟路的带着我出了机场,一辆老式福特似乎正在路边等着我们。 “HI,埃文!“ 话音刚落,一个有点地中海秃顶的大鼻子男人笑着从车边跑了过来。 “欢迎回来,米歇尔。“接着便热情的拥抱了上去。 “哦,上帝,你这是有一个月没洗澡了吧。“米雪嫌弃的捏起了鼻子。 “这位就是我之前和你提的计算机天才。白……对了,你英文名是什么啊。“ 我见状主动伸手过去和埃文握了一下,“你好,你可以叫我白或者是卡尔。“ 埃文挑了挑眉,“抱歉,这些年我见到的天才实在太多了,所以已经很难兴奋起来。不过还是非常欢迎你加入MIT.“ 米雪看了眼时间,“好了,埃文,这家伙我就交给你了。他是我朋友,你可得照顾好他。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 随后她又看向我,“有事给我电话,其他的就让埃文安排吧,他也在读研,很多地方应该可以帮到你。过段时间等我有空再去看你。哦,对了,你可以先抽空考个驾照,以后有辆车也方便点。“米雪说完一边走一边还给了我一个飞吻。 但走了两步后又突然停了下来,伸出食指左右摇晃着,“Remember,Don『t look back !“ 我没回答,只是默然的点了下头。 “美丽动人,热情大方,善解人意,简直就是天使不是么?“埃文看着米雪的背影自言自语的说着,然后打开了后备箱,帮我一起把行李放好。 招呼我上车时,我歉意的让他等一下,因为我得先打个电话给沐婉荷,报个平安。 电话刚打通,就被接了起来。 “风远?你到了是么?有人接你么?天气怎么样,冷不冷?“ 沐婉荷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并没有影响她急切的语速。 “嗯,我刚到。天气挺好的,气温和家里差不太多。有位校友来接我,我们等会儿会直接去学校报道。“ “好……那你自己多注意点身体,等闲下来了以后跟妈妈视个频,让妈妈看看你住的环境。“ “嗯……我知道了。“ “……“ “你那边已经很晚了,早点休息吧。“ “好……“ “嗯……“ 挂断了电话后,我在原地站了很久,原本迈向新生活的心情又跌落下来。我根本不敢多说一个字,因为我已经开始想她了。 路上,埃文一直在和我聊天,我原本真的没有心思说话,可第一次见面很多事又要麻烦别人。只好硬着头皮的回答他那些关于国内的千奇百怪的问题。 “OK!我们到了。欢迎来到『理工科疯子天才的奥斯维辛集中营』“ 我跟着神采飞扬的埃文进了学校大门,迎面而来的就是一大片草坪,两边种着几排挺拔高耸的青衫。树荫下三三两两的坐着人,像是到了某个野营的圣地。 而当视线穿过草坪后,便是MIT 的标地建筑“工程图书馆“,雄伟的外观完美契合着它本身意义上的厚重。而那十根大理石柱撑起的门廊后则是全玻璃的隔断大窗。仰头看向建筑顶端,经过岁月和历史洗礼的大圆顶安静的盘踞其上俯视着芸芸学子。 我看着那两层巨大而光滑的半圆穹顶,不免有些惊讶。 “我听说曾经有学生把一辆消防车放到了大圆顶上面,是真的么?“ 埃文自豪的回头笑着,“当然是真的,当时还特地放了两天给大家拍照纪念呢。“ 我鼓着腮帮子吹了口气,“太夸张了,这有可能办到么。“ “习惯就好,在学霸的世界里,没什么是不可能的。走吧,带你参观一下。“ 我跟着埃文穿过草坪,到了气势恢宏的工程图书馆面前。结果如此壮丽的建筑正门,进出口居然只是三扇有些老旧的红色木门。 这和上面大片擦得透亮的玻璃窗未免也太不搭了。可当我推开门走进去,顿时被震惊的合不拢嘴。 这就是我崭新的生活么?那这可真是太崭新了。 内部装修几乎用的都是米白色打底,进门后便是一处空旷的挑高大厅,一眼可以看到有几层楼。几副竖条的巨型学生海报挂在四角。左右前后各有走廊衍生到不同的区域。 工学设计,简洁,立体,科技元素爆棚,目所能及所有的物体和装饰不是几何状就是圆弧状。这就是属于理工的浪漫? 大厅内似乎在举办什么活动,摆了许多张桌子,桌上则是展示牌和电脑,各色各样的人站立在每张桌边交流着。 似乎是看到了我的迷惑,埃文解释道,“这里正在搞期末科学公正,学生们在展示他们这个学期都干了什么,集中在一起分享知识,头脑风暴,和别的学校不同,我们相比于成绩单更注重实用性。“埃文轻描淡写的说着,可我却被眼前的景象晃了神。 我似乎能感觉到,这个大厅简直已经被智商填满了。 “走吧,以后你都会习惯这种交流分享,我带你进去看看。“ 后面半个多小时的旅程算是完全颠覆了我对大学的看法。除了各类机械实验室和多功能媒体厅外,就连走廊的墙壁上都挂着科学发展史,或者是某位科学家晦涩难懂的笔记,除此之外还有各式各样的实验模型摆放在展柜里。 无论是咖啡店一般的惬意读书环境还是那些超一流的机械实验设备,亦或是来来往往高谈阔论的学生都刷新了我对学习这件事的认知。 来自世界各地的年轻人聚集在这里,像是初生的婴儿,拼命汲取着这座宏伟图书馆里的知识。 我感觉自己的眼睛根本不够看,甚至感觉自己要在这样的地方求学是那么的不真实。 “HI,埃文,这就是那位新天才么?“ 突然我们的去路被几个年轻人堵住了。两个女孩子笑着跑到我面前,上下打量着我,让我有些害羞。 埃文皱着眉苦笑道,“拜托,又要搞那套么?算了吧,他可是我朋友拜托我照顾的人。“ 靠墙戴着护目眼镜的男子举起手指摇了摇,“那可不行,这家伙可是有可能要进CSAIL ,必须欢迎下啊。“ 我满头雾水的看着埃文和他们逐一进行着眼神交流。最后埃文放弃般的回过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我。 “放心,他们没有恶意,只是邀请你参加一个小游戏。算是欢迎仪式,毕竟以后你们也是同学。“ 初到贵地,我肯定得自己兜着,何况刚刚参观那一路我就更不敢装大尾巴狼。 点头答应后,就被大家簇拥着出了图书馆,到了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 我心里有点不安,这不会是什么种族歧视,准备找个隐蔽的地方先揍我一顿吧。 到地方后,发现还有几个同学也被拉了过来,看起来都是新生,其中还有两个亚裔,我对他们点了点头,结果他们也是完全摸不着北。 “好了,欢迎各位未来诺贝尔或是图灵奖的获得者们加入MIT ,下面为大家准备了一个小游戏。“ 图灵奖,我天,这些人可真是敢想敢说。 随后我们几个新生被聚集在一起,然后按照顺序,第一个学生被要求走到了最前面。 一个女孩子递给他一张纸。 “每个人可以看十秒的地图,红点是你现在所在的位置,红旗是目标地点。每一分钟出发一位勇士。十,九……一。“一刚说完,地图就被抽走了,转而递给他一个手电。 接着带头的哥们神秘兮兮的移开身体,露出了他身后地面上的四方的洞。 “第一位勇士,出发……“ 那个学生回头看了我们一眼,居然看上去还有些兴奋,随后便立刻消失在了视野中。 很快,前面的新生就逐个都下了洞,有的害怕,有的则是毫无表情甚至是无所畏惧。 我是最后一个,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顶着学校的盛名进行一个完全没任何概念的游戏,我的心里也有点七上八下。 接过地图,先不管那如同电路图一般的复杂迷宫。立刻先在两点间快速用眼神确定好可以通过的路线,再找寻几个较为特殊的沿途标的物,最后用大脑拍了张快照。 下去之前,埃文还对我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看着围观的众学长,我挠挠头突然感觉自己有那么点蠢蠢的。 落地拿出手电一照,旁边全都是油桶粗的管子。我原本还以为是防空洞,地下仓库啥的,搞了半天就是学校的地下管道,难怪那地图复杂的吓死人。 果不其然走了几十米就发现,这地下管道里的岔路可不是一般的多,四通八达,任何一个路口都有可能彻底迷失方向。 跟着脑海中的图,我一个个找寻着标的物,大约过了十多分钟,终于看到了上爬的梯子。 我踩着梯子,一步步爬到顶,推开遮挡物,刚一探头,就听到一句米国国骂! “what the fuck are you doing !“ 我扭头一看,一个全身赤裸的女孩正挡着三点,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卧槽!“我根本顾不得理清现状,赶紧往下爬。 这时,屋子的门被推开了,原先那伙人和那个赤裸的女孩一起对着我大喊,“surprise!“这下彻底给我整懵了。 埃文憋着笑缩在墙角一脸歉意的摊手。 我慢慢爬了出来,尴尬的问道,“什么意思。“ “11分28秒!爱德森,他破了你的记录!“其中一个女孩掐着秒表兴奋的对着一个身材高大但表情有些木讷的男子大声喊道。 那个男子只是耸了耸肩,“看来又是一个有照相记忆的家伙,我们真的永远都不缺天才,不是么?“ “喂,各位,我感觉咱们有必要去接下其中两位了,他们已经完全处于乱转状态。“一位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捧着笔记本对着众人打了个响指。 埃文这时赶紧上前把我拉了出来,“那我们就先走了,你们就自己擦屁股吧,嘿嘿。“ 出了门,我才发现自己刚刚居然在一个女更衣室里。 “他们就是这么欢迎新同学的?“虽然也谈不上生气,但毕竟这和我所想象中的欢迎方式相差甚远。 “呃……差不多吧,只是有时候目的地会有变化,比如把你带上大圆顶之类的……但是他们都没有恶意,毕竟这是MIT ,恶作剧可是我们的传统。“埃文拍拍我的后背,希望我别往心里去。 这点我还是有所耳闻的,毕竟听说曾经有位校长都被学生整蛊过,第一天上班结果发现办公室没了。 “我原本以为大家应该会忙于搞学习研究吧,结果好像没怎么感受到那种紧张的学习气氛。“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如果不是因为周围的环境,这些学生看上去似乎比普通大学还要更轻松一些似得。 “你应该听过这么一句话吧,最可怕的是无知,但在MIT ,比无知更可怕的是无聊。至于学习压力,我相信你很快就能体会到了。我就是最好的例子,不然你觉得我为什么会认识米歇尔。不论你是什么专业,这里所有的课程都可以在线学习。所以即使以后你毕业了,也依然可以跟着MIT 学上一辈子。哈哈!“ 埃文的语气和表情全都在表达一个意思,那就是你捡到宝了。 “这里差不多有三百多个各式各样的学生团体,涉及天文地理美术哲学各类领域。但学习,社交和睡觉,你只能选两件事来办。“我想了想,那自己估计只能选学习和睡觉了。 埃文又带我去参观学校宿舍。宿舍大楼面对着大操场,身后隔了一条马路便是幽静的查尔斯河。 整座大楼差不多有一百多米长,完全就是设计艺术的化身,除了几处长方形开口外,其余外墙遍布方格状网格,细看都是可开启的窗户。在密布的窗户中还点缀了几个不规则的几何图案作为装饰。整体看上去就像是几块海绵摆放在一起。 在阳光的照耀下,你从不同的角度和方向似乎都能感受到不同的建筑风貌。 而楼内更是与一般宿舍完全不同,如带孔云团般的天花板,不规则延伸的飘带状楼梯,千奇百怪的几何形墙体。每一处似乎都在挖掘你对想象和创造的潜意识。 “那边有一个小型剧场,那边是餐厅,还有会议厅。“埃文一边介绍一边打开了一件房。 这房间光大小就离谱,跟酒店公寓一样。独立卫浴,还有个小型开放厨房。 “如果有需要,可以申请家属陪住,每层楼都有公共厨房和休息室,可以自己做饭。米歇尔说过你不太喜欢和人交际,所以入学以后你就先和我住一起吧,等你熟悉了环境或是想换单人间了随时和我说就行。“ 反正自己已经欠了米雪很多人情,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办理完入学后,我拿到了自己的学生ID,终于开始了我为期五年的深造之旅。 差不多在mit 生活了一个月后,我算是基本了解了周围的同学们,这些理工男在这里简直是无法无天,各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层出不穷的出现在我身边,只要不被人抓到,感觉就没什么他们不敢干的。 有的宿舍把大门拆了,改成了全自动旋转门。有的宿舍把整片墙刷成黑色,喷上奇怪的图案,连天花板都变成了星图。有的宿舍以火为图腾,发明了各种可以喷火的设备,大晚上在宿舍楼下疯狂玩火,更有甚者为了完成某个照明设备居然偷偷拆了校外路口的红绿灯。 他们觉得只要是你想不到的事,他们想到并且办到了就是酷,也许真的很酷,可我却融入不进去。 本质上我就是一个比较喜欢安静的人,混乱和欢闹并不能让我感受到活力,反而让我觉得焦躁,也许像我这样的人天生就该一个人孤独到死吧。 这一个月里,沐婉荷经常给我电话,我会给她详细讲这边的情况,为了让她放心,我总会把自己说的乐在其中。 可事实上,只要能让我安静哪怕一秒,我都会无比想念她。异国的环境下,这种思念所带来的痛苦是加倍的。不过幸运的是,身边的诸位天才们几乎不会让我安静下来。哪怕半夜三点多,也依旧有宿舍灯火通明。 而在课堂上,我也在人生第一次遇到了听不懂教授课的情况。这个听不懂并不是关于课的内容,而是听不懂教授那浓重的不知道是哪的口音,我原本对自己的英文水平相当自信,可听了他一节课后我就崩溃了,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于是我只好通过研究课件,自己发现问题,自己寻找答案。 谁特么能想到,我都已经到了这么顶尖的学府,居然还是要自学。 为了能避免过多的和人交流,我还是有意无意的建立一个书呆子不爱说话的形象,这样的形象在这里也较为普遍,并不会引起太多的注意。 而另一方面,我急切的需要找一个校外公寓搬出去住。因为学校宿舍的住宿费实在是贵的离谱,我可不想给沐婉荷的生活上再添更大的压力。所以我不可能自己住单间,也不好意思总蹭埃文的房间。 这天我突然心血来潮,想换个食堂吃饭,毕竟在现有的食堂吃饭总会遇到熟人,我现在真的很想一个人安静的吃上一顿饭,想想自己的事。而不是在一片嘈杂声中讲述某个表达式,或是听他们普及各种奇奇怪怪的理论。 新找的学生餐厅人要比我原先的餐厅更为热闹,可在一个角落处,我却看到一个亚裔学生独自占着一张空桌,周围的人似乎都没有和他拼桌的意思。 于是我便端着餐盘,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他好像完全没看到我一样,一边咬着吸管,一边用手在桌上划着什么。 我不知道他是哪国人,但看着挺英俊,就是皮肤有点黑。 两人面对面,各吃各的,从头至尾一句话没说过。这种久违的独处让我感到额外的舒服。 从那天起,我就固定在这个餐厅就餐。而那家伙就好像占了座一般,每天都是同一时间同一位置。于是我们俩就这么面对面的吃了两个星期。 这天我照例端着餐盘坐在了他对面,“如何快速求X 平方乘E 到负X 的积分?“ 我正把热狗一口塞进嘴里,听到对面突然出了声音,愕然下连咬合都忘了。不仅仅是因为他突然莫名其妙的开口,更让人吃惊的是他居然也是华人。 “你……你在和我说话。“ 他直愣愣的看着我,并没有回答。 “费曼秘诀,积分符号里取微分。“说实话我有点不明所以,但既然他问了,我也没打算藏着掖着。 “玻色子和费米子的自旋方式有什么不同?“ “玻色子自旋为整数,费米子为半整数……你到底想干吗……“ “第三惰性气体是什么?“ “氩……我说,你这是数理化开心辞典么。“ 他停顿了一下,随后问道,“那你是学什么方向的。“虽然他说话的方式很欠打,但表情却是人畜无害的那种呆萌脸。让人想发脾气都发不来。 “AI. “我十分干脆的吐出两个字,然后又埋头吃了起来。 “机器人Eliza 是谁开发的?“ 我放下手里的食物,擦了擦手,这家伙也太狂了点吧,这是在针对我专业来出题挑衅么。 “你到底想干嘛?“ 结果他看了我半天,垂下眼眸自顾自的点了点头,小声说道,“不知道……“ “谁不知道啊,Joseph Weizenbaum ,就是MIT 的研究员。“我这边被拱了火,可他那边却依旧是云淡风轻。 “Python里,and 和 or 表达式所有值为真时的取值顺序分别是什么。“我按捺住心里的不悦,倒想看看这家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于是我也换了慢条斯理的语气。 “or表达式取第一个值,and 表达式取第二个值。“说完后抬起下巴示意他有本事继续。 谁知他只是点了点头,“基本合格“,硬生生把我刚刚燃起的斗志给按了下去,接着还未等我发问,他便开口道。 “我在附近找了一个公寓,是双人间,价格合理,但需要一个室友合租。我不习惯和太蠢的人长时间呆在一起。目前看来,你最适合。不知道你有没有住到校外的打算。“ “……我的确有打算住到校外。但不能光你测试我啊,我是不是也能出题考考你,我也不习惯和太蠢的人长时间呆在一起。“我这也算是遇到了奇葩,虽说吧,有人能帮忙解决找房的一系列麻烦是件好事,但他这欠扁的操作实在不能容忍。 “不用浪费时间,走吧,先带你去看看房子。“说完他站起身就往外走。 这可真算是我从小到大看过最臭屁的家伙了,可眼下我的确也需要找个房子。而说实话要不是他今天这一溜的智力竞猜,我原本对他安静的脾气秉性还算挺有好感的。 路上他没说一句话,我也赌气般不说话,很快我们跨过四五个街区,到了他所说的公寓前。 房子在三楼,年代应该不算近,两室一厅有厨房,客厅很大,通风很好,家电也基本算是齐全。而且每个房间里都有独立的卫浴间。价格平摊下来也完全在我预想的范围,总体而言算是挺满意的。 “一人一间,客厅公用,房租对半,合同签字。“在我绕了一圈后,他直接就拿出了合同和一支笔。 “这么快!我都还不知道你是谁呢,你叫什么名字啊,还有你怎么知道我是华人。“ “我叫陆潇戎,研究方向是量子通信。不喜欢无效以及无意义沟通,我也不知道你是哪国人,如果当时你听不懂我的问题那这事就算了,你叫什么?“ “……白风远“ “好,认识了,签字吧。“ “……“ 我拿起合同扫了两遍,合同十分详细,屋内的一切物品基本都标明了出处和价值,而基于类似谁倒垃圾这种小事居然都有很详细的时间与分工划分。这表面是张合同,但事实上完全可以当作自律计划表来用。 我再次看了眼他那人畜无害的脸和不算特别强壮的体格,没再继续犹豫,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两个一米八几的大老爷么,在异国他乡,用了不到十分钟就签下了室友协议,这种疯狂的事这辈子真的做一次就够了。 就因为这一签,我的整个求学生涯都在折磨中度过,天才里如果有精神病,那多半就是长成陆潇戎这样。 —— 我打算搬去校外住的事,早就和沐婉荷通报过,可她坚决不同意,以安全为由一定要我住校,还不断强调不用担心钱的事。 所以这次搬家,我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告诉她,我需要一个比较好的契机。随着学习生活慢慢进入正轨,压力也就随之而来。我11点准时睡觉的习惯也受到了严峻的考验,白天忙的昏天黑地倒也算是充实。 可一旦到了晚上躺上了床,原本无暇顾忌的各种情绪就慢慢爬了出来,米国标准的twin-size 大床,我永远只睡一半,那一半空在那就像是我的心一样。 我开始失眠,无论是睁开眼,闭起眼,沐婉荷的影子总会在我身边乱转。 于是我戴上耳机,放上轻音乐,可唱着唱着声音又变成了沐婉荷的声音。 就连特么闭眼数羊都能联想到和沐婉荷一起吃火锅的场景。那些小羊变成羊肉卷排队往火锅里跳,惹的沐婉荷一直捂着嘴笑。 这天折腾到了夜里三点半,我终于忍受不住,拿出手机拨打了沐婉荷的电话,我真的太想她了,哪怕让我听一听她的声音也好。可按下拨通键的下一秒我就主动挂断了电话。 未来的时间还很长,如果现在我就忍受不住,那以后还怎么活。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小沐。“ “小沐已经在睡觉了,小白还不睡么?“ “我睡不着……“ “那小沐选一首摇篮曲放给你听吧。“ “……算了,你休息吧。“ “乖,小沐爱你!“ 直到有一天我忍不住在电脑上查询着回国的机票信息时,我才意识到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的,就算学习不累死,我也得再精神病一回。 思前想后,我从超市里买回了个一人高的大号条枕抱着睡,这个行为虽然有些不够MAN ,但事实上却非常的有效。 当我关了灯,抱着条枕时,那柔软的触感很自然的被我脑补成了那个时不时喜欢钻进我怀里的沐婉荷。原本心头空着的那块也被强烈的幻想慢慢填满。 于是我偷偷又给这个条枕起了个名字,叫小荷。 我现在开始有些怀疑,五年的时间是否真的足够消退我那些所谓的激素。 陆潇戎这家伙话不多确实是合我心意,但性格却是奇葩到了极点。 我觉得他根本不懂怎么和别人交往,说话稍微带点弯他就无法理解。三句话里有两句能给你气吐血,我真是感慨他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我们两人在客厅各自有一张长书桌,而客厅那张看上去就很舒服的沙发却被陆潇戎直接卖了,理由是占地方。我说这沙发有我的一半,他没权利私自处理,结果陆潇戎云淡风轻的拿出合同,找到物品栏,我这才发现合同里面根本就不包括这沙发。 于是原本放沙发的位置被迫换成了大白板。最可气的是,他那块大白板居然不给我用,我只好自己又去买一块。 每天晚上他都会在学习的空隙中把椅子退后,然后看我敲代码。只要被他发现一处错误,他就会把办公椅当滑板一样飞到我面前,直接用手指杵在我屏幕上。 我发誓如果不是沐婉荷让我以后少动手,我早就把他捆好从窗户丢出去了,于是之后我俩就开始互相想尽办法挑对方的错。从研究到学习,最后甚至挑到了生活里,幼稚的就像两个小孩儿。 而且这家伙还有个很奇葩的毛病,就是经常说话说的好好的突然魂就没了,跟个傻子一样愣在那完全进入了自己的世界。这时候你无论跟他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 而更无奈的是我们两人对电影电视剧的品味出奇的一致。经常互相找茬找着找着就坐下一起看起了钢铁侠。我时常和陆潇戎说,你这条命都是你那一脸天真的表情和我母亲的告诫救下的,不然我早就打死你了。 但即使这样,我俩都没有要换室友的打算,因为处于同一维度的感觉真的很好,彼此所说的所有问题对方都可以给予回应,无论是赞同还是辩论,这点我想陆潇戎的感受应该也是一样。 我和他都放弃了社交活动,就连睡觉时间都经常会挤出一部分来用于学习或者嗯……辩论。充足而枯燥的生活至少在白天可以充分压榨我的脑细胞,让我无心去想其他。 可谁也说服不了谁的情况还是经常出现。最后为了避免我们两人在某一个问题上浪费太长的时间,我们特别准备了一个本子,每次到不可开交的时候就把问题记在本子上。一方面暂时休战一方面方便下次再拎出来接着争论。 陆潇戎还给这个本子起了个名字,“白陆源“…… 很快三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这次出国,我强迫自己只带了一张我和沐婉荷的合照,可直到现在还被我压在箱子底下。我根本就不敢拿出来细看,光是脑海里的她就已经足够折磨我了。 而每次和她通话或是视频后,都会让我的情绪在未来的几天里陷入无比的低落。虽然她在视频里永远都是温和的语气,我们也只是聊聊家常,聊聊我这边的生活。 可每当挂断后,那种粘稠如同沥青般的失落就会慢慢的把我整个人都遮住,这种感觉很可怕,不想吃饭,不想睡觉,不想看书,甚至连床都不想起。 待在她身边痛苦,离她远去折磨,这该死的生活。 这段时间我第一次冒出了曾经从不会有的念头,那就是彻底忘记沐婉荷。忘了她的善良,忘了她的坚韧,忘了她落尘般的美貌,忘了自己那么不顾一切的爱着她。 初恋太过纯粹,纯粹到与你心头一角融为一体,你切不去这一角也就忘不了这一切。 于是我开始有意识的逐步减少了与沐婉荷的联系,一方面为了减少自己的痛苦,一方面也可以尽可能的实现那个五年之约。这种类似于割肉的行为放在以前可能我永远也做不出来。 而为了真正定期能了解沐婉荷的生活,我只能寄托在和唐烁的交流上。 这天晚上,我算了下日子,差不多快有十天没联系过沐婉荷了。于是拿出手机,犹豫了片刻还是打通了唐烁的电话。 “你和婉荷姐最近怎么样?“虽然话题最后都会扯到沐婉荷身上,但开口还是带上她免得突兀。 “哥……你好早啊,我还没起呢。“唐烁的声音全都黏在一起,满满都是慵懒,周末睡懒觉的习惯看来还是没改掉。 “这都几点了,还在睡……“ “我已经转正了啊,天天忙的很,就只有周末能好好睡一觉了。而且现在除了常规工作外,沐姐还经常会有别的事情安排给我。“唐烁的语气傲娇的不行,彷佛完成沐婉荷交代任务对她来说就是足可以吹嘘的功绩一般。 “你和你女朋友怎么样,没人管你们,一定活的特潇洒吧。“唐烁对于感情上的事总是特别有兴趣。 “还行吧,就那样。那婉荷姐呢?她还好么?“我敷衍的回答后放平了语气,如同询问一个挂念的亲人。 “她还好啊,每天上班下班,没什么变化。不过她和张宁……“唐烁说了一半停在了要命的地方。 “张宁怎么了?“我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润了下略微有些干燥的嗓子。 “哥,你可别多想啊,就是……就是……公司里现在都传言说……说……沐姐和张宁……在谈恋爱。“ “嘭……“ “哥你怎么了?你没事吧!“唐烁听见了异响焦急的问道。 我蹲下身,看着那一地的碎玻璃碴,便宜的东西果然质量不行。 “我没事,不小心打翻了杯子,你问过婉荷姐了?“我语气清冷的回应着,转身找来一个大口的玻璃罐,然后把染红的玻璃碴一片一片丢进去。 “我怎么好意思问这个啊,沐姐和张宁都算是公司高层。主要他们两个这段时间走的比较近,经常单独会面,说起来我们部门和研究院那边也没那么多的交集,另外据说之前沐姐几乎不会和其他男性单独在一起。所以大家都觉得唯一的可能也就是两人已经………“ 我把玻璃碴全都捡完,拇指和食指已经成了深红色,咖啡色的地板上也被沾染了一些,有的还渗进了地板线里。不知道待会能不能擦干净。 “我知道,你做好自己的工作,其他的就不要管了,一切都随沐婉荷自己。以后他们俩的事你也不用再告诉我,只要她自己过的舒服,觉得开心就好……“ “沐婉荷……开心倒也没见多开心,就还是原来那样吧,温温和和的。不过张宁话倒是稍微多了点,感觉好像不像以前那么木头了。“ 我垂着手默默的盯着地板发呆,万一地板上的污迹擦不掉怎么办,陆潇戎那眼神肯定会发现,到时候是不是又得跟我这墨迹。 “那不是也挺好的……除了这个其他没什么了吧。“ “没什么了吧,要说有什么的话就是沐姐说自己要减肥,每天吃的都很少,而且现在晚上不怎么看电视了,吃完饭休息会后一般就去你原来的书房里。“ “她还要减肥?“我用手指刮弄着地板上的污迹,越刮污迹的范围就越大。 “沐姐也是女人么,那话怎么说来着,哦对,女为悦己者容。我和唐辉在一起以后也吃的少了,保持身材可是很重要的。“我停下手上的动作,一条赤红的细流,延着掌纹顺至下垂的指尖一滴一滴落在那一摊化开的黑潭中,溅起了某种消逝。 “那她天天去阁楼干嘛。“ 唐烁的语气里全是无奈,“这我哪知道啊,她现在在家就喜欢呆在阁楼,可能是看书吧,要不就是用你的电脑工作?总之差不多都要待到睡觉,有一次好像都没回房间睡觉。可能高管的工作压力比较大,事情更多点,毕竟要管着那么多人呢。“ “那你有机会劝着点,让她注意休息。我等会还有点事,先挂了……“挂断电话后,我蹲在地上看着已经泛着深黑的污浊,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 我走到洗手间,洗干净手,又洗了把脸,回到客厅把玻璃罐封好口,拿起钥匙下了楼。 晚上十点整个街区已经看不到什么行人,只有楼下的便利店里还有人影晃动。淡黄的路灯沿着两侧划出幽黯的轨迹穿过夜的躯壳在远处零星交汇融入漆黑一片。 我站在楼梯上握着玻璃罐呆呆的看着一旁的垃圾桶,许久之后一步步走下了楼梯,最后默默坐在了台阶上。手中的玻璃罐被头顶那盏路灯照得通透,泛着五彩斑斓的光晕,似梦似幻,如果多重宇宙真的存在,也许我刚刚已经毁灭了其中一个。 不知过了多久,除了掌心,全身已是一片冰冷。 “你在这干什么?“一串稚嫩的童音从我面前传来。 我茫然的抬起头,面前是个睁大眼睛一脸好奇的小女孩,在看到我的那一刻,女孩慌忙的转头大喊道,“爸爸,爸爸,他在哭……“ 我在哭?开什么玩笑,可我刚想说话却发现嗓子已经堵住了。难怪手里的玻璃罐越来越绚烂,也越来越遥远。 这时一个中年男子走过来摸了摸女儿金黄色的头发,接着蹲在了我的面前。 “kids,Are you okay?“ 我低下头,轻声说道,“My life sucks ……“ 男子抬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That's life ,let it go ……“ let it go ,let it go ……我默默的念叨着,最后站起身对着那对父女轻轻颔首致谢。 看着手里的玻璃罐,又看了眼垃圾桶,let it go …… 回家后不久,陆潇戎就回来了,他进门的第一眼就看到了地板上的污迹。 然后皱眉对我指了指地上,我没心思和他多说什么,无力的站起随后拿过抹布努力把地板擦拭干净。 “过来看看这个,觉得怎么样。“ 我丢下抹布,然后走到他的书桌前看着他的笔记本。粗略的看了一遍,是一个全新的项目,实用性很高,也很有创意。 我认可的点了点头,“很不错,你自己想到的么?“ 陆潇戎白了我一眼,他这个眼神只会表达一个意思,那就是“你说的不是废话么。“ “要不要一起把它搞出来?“ “有必要么,你明明自己一个人也可以搞出来。“我一屁股坐回到位置上,完全没有一丝的兴奋。 陆潇戎叉着手,“我当然可以自己搞出来,但是从头开始太费时间,两个人做可以快很多。“ “你是要我帮你?“ “白风远,你今晚的废话特别多……可以的话,明天我们就开始。我今晚会拆分好内容,计算和搭建工作量还挺大的,你可别偷懒。“ 放在平时让我去帮陆潇戎完成项目,我估计自己肯定得犹豫很长时间,但今天我很爽快的就答应了,看这项目的难度,不出意外的话够我们忙活很久。忙吧,忙吧,总比闲下来要好,不是么。 吃了片褪黑素躺上床,我如同等待死亡一样等待着睡意,我真的不想再失眠,因为这个夜晚实在太过漫长…… “婉荷姐!我在这!“随着一声大喊,我猛地从床上坐起身,长大了嘴用尽全力呼吸着,被子则不知道被掀去了哪里。还没等我分清现实和梦境,那一声若有若无的呼喊又从周围传了过来。 我立刻跳下床,像是失了智的疯子在房间里乱转了许久,那一声风远太过清晰,像是用匕首从某处越过了听觉,直接扎进了心里。惊慌失措的我一步步走到窗前,拉开了窗户,冷风呼呼的灌了进来。 瞬间清醒之后才发现短短几分钟,自己全身都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而刚刚那股莫名而来的恐惧也在一瞬间被剥离了身体,四周除了风声,明明什么声音都没有。 我双手撑在窗台上,任风屠戮,等全身都被吹得有些麻木,才转身走向洗手间,踏门而入的那刻我再次转头看向窗台,夜如泼墨,月色清冷,月光薄雾般洒进了半片碎白,正巧盖住了那个玻璃罐…… —— 第二天开始,我和陆潇戎正式投入到新的项目上,除了正常学习外,其余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新项目上。 我以这个艰难的新项目为由把和沐婉荷之间的联系降到了历史最低。也许等这个项目完成的那天,她也已经习惯了新的生活。等到那时候我是死是活就不再重要了。 几周的时间在故作忙碌的学习工作中不急不缓的过去了。这天晚上我对着白板一直算到夜里两点半,而陆潇戎这家伙借口上厕所居然直接就趴床上睡着了。 算到后面我整个脑子都懵了,可依旧卡着死活算不出来。最后我终于扛不住困意,回屋倒头就睡了过去。隔天醒来,我迷迷糊糊刷了牙洗了脸,走到客厅冰箱,给自己倒了杯牛奶,结果回头一看,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陆潇戎居然把我的白板都给擦了。 “陆二傻!你特么是要疯啊!你擦我的板干嘛!“ 陆潇戎咬着片吐司云淡风轻的回头看了我一眼,接着慢条斯理的把吐司吞了进去。 “因为你算错了啊……你昨晚肯定是失了智,算的什么玩意……“ “我他妈……“我一句国骂刚说了一半,便被白板的内容吸引了过去。 陆潇戎敲了敲白板,“没话说了吧,别老是拖我后腿。“ 我心里虽然一百个不服气,但不得不承认我昨晚的方向确实是错了,可就这么承认自己不行又觉得浑身不舒服。 我死死的盯着白板,逐行扫描,终于被我发现了错误。 “二傻,你这里没有量化材料强度……“说完之后,我也云淡风轻的走回到自己位置上,拿起杯子看着陷入深思的陆潇戎喝了口牛奶,原来这牛奶也能喝出红酒的惬意来。 还没来得及享受这股舒畅,手机铃声突然打断了我,“喂,唐烁?“ “哥,我现在上飞机了,你明天记得来接我啊!“ “接你……接你!你要来波士顿?和谁?“我猛的站起身大声喊道。 “就我一个,等我到了再说吧,乱七八糟的,先挂了啊……“ 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我看着手机还在琢磨刚刚唐烁的话。第二天,我借了埃文的车早早就去机场等着唐烁。 随着时间越来越近,我的心情就越发激动,捏着接机名牌的双手满是汗。毕竟离开故土也有好几个月,突然有个熟悉的面孔要出现在面前,心里真的很难平静。 千呼万唤之后,唐烁终于出现在了出口,她居然穿了一身黑色套裙,里面的白色衬衣领子随意的翻折来处,褐色带卷的长发披肩而下,小嘴抹的红润润,走起路来也比原先稳健不少,还真就有几分职场女性的气质。 这才过了多久,原本那个咋咋呼呼的唐烁竟然变成了如今这个模样,人生还真是奇妙。 可对唐烁的新观感还没持续多久,这丫头一看到我立刻就原形毕露了。踩着高跟鞋张牙舞爪的跑了过来,引来一片侧目。 “哥,我想死你了……“转眼间已经飞扑进了我怀里。 “行行,你先像个人似的站好,这么多人看着呢。白瞎你这一套打扮了。“ 我把唐烁从身上摘了下来,然后带着她拿上行李一起出了机场。 “哥,你都买车了啊,可这车也太旧了点。“ 我把她的行李丢进后备箱,“买什么车,这是我借的,哪有那么多钱买车。“ 一路上唐烁全程看着窗户,四处张望,冷风把小脸刮的红扑扑的“说说吧,怎么突然就跑过来了。“我牵起话头,顺便关起了窗。 “哎,别提了,我本来还在公司上班呢,沐姐突然就安排我给张宁当回助理,陪他一起出国去总公司述职。“ “啥?婉荷姐安排的,那张宁呢?“我听着也有点晕。 “张宁去纽约了啊。“唐烁无奈的说道。 好么,这下我更晕了,我放慢了车速,耐心的问道,“唐烁小朋友,咱们能把话说清楚了么,你陪张宁出差,结果他飞纽约,你飞波士顿,你们这算什么。“ “所以我才说乱七八糟啊,沐姐原话是让我陪张宁,做他行政助理。如果张宁那边不忙,就抽空去看看你。“ 我点点头,“然后呢?“ “然后我就去问张宁,结果他说述职不复杂,根本用不上助理,就让我直接来波士顿看你,完事后去纽约和他一起回国。所以我就跟个皮球一样被踢到你这来了。“唐烁嘟着嘴,完全一副身不由己的样子。 “按理说你这是因公出国吧,可目前的情况看,有你没你不是都一样!“我理清了她话里的重点,更加觉得莫名其妙。 “是啊,本来就是么。唉对了,我突然想到了……“ “想到什么了?“我真的不确定凭唐烁的脑子能想到什么我想不到的。 “你看啊,现在都传沐姐和张宁在谈恋爱,然后张宁这时候又要出国,你说沐姐是不是想让我在他身边看着他,或者说调查他在国外有没有别的女人?“ 唐烁双目如炬,瞬间变身情感斗士,就连语气都透着一股历经小三般的成熟。 “哎呀,那我不是犯二了,我就应该紧紧跟着张宁才对。沐姐也是,你倒是跟我说明白啊……不对不对,不能怪沐姐,这种事哪好意思说出口,还是我太笨了,没有领会领导的心思,真是笨!“唐烁苦恼的敲着自己的额头,那一刻,我承认自己的思路完全被她制造的气氛给带飞了。他乡遇故人的喜悦瞬间荡然无存。 我假装认真开车,再没说过一句话,唐烁则自顾自的蹙眉思考起来,最后居然自我安慰道。 “算了算了,就凭张宁那货,还能有别的女人?我才不信呢。大不了我早点走,去纽约盯着他。既然都出来了,肯定还是得来看你一眼么,反正沐姐也知道我先来了这。“ 接着她又自顾自的拿出手机,搜索着车票。“那我就待一天,后天走吧,这里离纽约也不算太远。“ 我心想,你要不现在就走吧,这过来一趟纯粹是来给我添堵的。可即使心里再不是滋味,地主之谊还是要尽。于是在唐烁的要求下,我花了一个下午带她参观了学校,然后在学校旁的中餐厅吃了顿便饭。这丫头的精力倒是真的充沛,好像根本没有时差的问题。 “哥,你居然搬出来住了?怎么都没和我们说啊!难道你已经和你女朋友同居了?“ 站在公寓楼下,唐烁像审问犯人一样看着我。 “什么同居,上去就知道了。“我拎着她的行李先一步上了楼。 推开门,陆潇戎正在电脑前专注的敲打着键盘,我侧身看了眼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又自闭了。 “那个是我室友,不过现在他在忙,进我屋吧。“唐烁双手背在身后在客厅绕了一圈,才进了我的房间。 “你搬出去住这么大的事居然瞒着我们,我听沐姐说住在外面不安全的。“ 我把她的行李放好,又拿出一套新的洗漱用品。 “没那么严重,住外面便宜的多,你回去不用告诉婉荷姐,等以后我会找机会告诉她的。“ “啊……这样好么。“唐烁有些不安的捏着自己的衣角。 我转身递给她一瓶水,语气也舒缓下来,“听我的话就好,让你说也说不清楚,反而让她更紧张。以后我告诉她的时候会把搬出去的时间推后一点,不会暴露你的。她现在工作也不轻松,你就别跟着添乱了。“ 唐烁半仰着脑袋想了一会,“嗯,好吧,那我就不提这茬好了。“ 我拍了拍她的脑袋,“你今晚就睡我房间,我回宿舍去睡,这个洗手间的锁是坏的,你记得锁好房门。明早我过来带你去市区逛逛。外面那个你也不用担心,没攻击力的。“ 安顿好唐烁之后,我独自一人往学校走去。想想今天的经历,不免长叹。按唐烁的想法,这次来看我只能算是这趟旅行的后备选案,像是绑定着大瓶牛奶的小罐试用装。 唐烁崭新的形象似乎在向我预示着某种关系的转变。在我离开之后,沐婉荷,张宁和唐烁的相处远比我想象中的稳定与和谐。我仅仅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就已经把自己变成了关系之外的边缘人。 太快了吧,距离加上时间,真是近乎无敌的存在,彷佛每分每秒都在洗刷着过去的一切,可为什么偏偏却对我毫无作用呢。 真他妈的不公平…… 第二天我买好早点,刚打开门就愣了,陆潇戎十分无助的坐在椅子上,双手撑着扶手拼命往后仰。 唐烁则叉着腰像个女流氓一样站在他面前。 “你们这是在干嘛啊?“我放下手里的东西,刚走到面前就被唐烁推到了一边。 “哥,你别管,这家伙太可气,老娘我今天得好好教训他。“陆潇戎脸涨的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口,这表情我倒还是头一次见,新鲜。 “陆潇戎认识一下,这是我妹,你们有话好好说。“我拿起牛奶喝了起来,极其敷衍的劝了两句后顺势找了个最佳的观战位置。 “是我不好好说么,这女人有暴力倾向,而且不可理喻。“陆潇戎转头大声对我抱怨着。 唐烁想都没想抬手就给了他一下,“什么女人,我都说了,你得叫我唐姐!不可理喻就对了,对你这种狂妄的小鬼就不能客气。你不就是学习好点么,还真以为自己无所不晓啊。“ 陆潇戎揉着脑袋,声音却低了几分,“我们的智商就不是一个次元的,说什么你也听不懂。“ “你放屁,好像姐姐说的你就能听懂一样,那我问你,韩剧春夜女主男主都是谁演的?“陆潇戎怎么也没想到她会问出这么个问题,长着嘴半天没挤出一个字。而怒气冲冲的唐烁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样,突然对我嘴角一咧,“对了哥,那男主和你长的还挺像。干净,帅气!“说完后看向陆潇戎时表情立刻就又变了。 “不知道?那宇宙少女里随便说两个人名我听听?双厨狂喜什么意思?波风水门老婆叫什么名字?“ 唐烁这一连串的问题配合上她此刻的姿势,气势十足,别说陆潇戎,就连我都被震住了。 陆潇戎支吾了半天扭头看了我一眼,我无奈的耸耸肩,她问的一连串东西我基本连问题都整不太明白。 “你再牛啊,你不是智商高么,我告诉你,这些问题你随便去拉个小学生来,他们都知道你信不信?还天才,切……“ 我感觉就连自己都无辜躺枪了,“那个,小烁,算了算了,他不是有意的。“ 唐烁看了我一眼,轻轻叹了口气,“其实吧我也挺同情你的,天天就跟这些数字字母打交道,啥都不知道,活的多单调。姐姐刚刚下手重了点,你别往心里去哈,主要你这小子太可气了。行了,一起吃点东西。“ 说完唐烁大大咧咧的从我买的早点里抽出一个三明治递给陆潇戎。 陆潇戎还保持着绝对防御的姿势,脸上的表情就如同遭遇欺凌的少年。 “给你就拿着,要学会尊重长辈知道不,那些东西不知道没事,以后姐姐教你哈。“唐烁把三明治塞进陆潇戎手里,然后又跟摸小狗一样揉了揉陆潇戎的脑袋。 唐烁说完走到我身边突然一阵窃喜,小声跟我耳语,“感觉真爽,我早就想有个弟弟了。“ 我看着客厅里发生的一切,机械的点了点头,原来变态如陆潇戎也是有克星的。 吃完东西,我带着唐烁出去,可唐烁非要把陆潇戎一起带走,一副老气横秋的语气,“这孩子念书都念傻了,再憋在屋子里还能行?“ 片刻之后,陆潇戎成功一脸懵逼的坐在了后排。这一整天唐烁都在扮演着好姐姐的样子,完全不管陆潇戎那一脸的纠结。 昆西市场,美术博物馆馆,自由之路,几个比较著名的景点都逛了一圈,然后又陪着唐烁买了点纪念品。 因为有陆潇戎的存在,解说向导的工作就没我啥事了,虽然声音是沉闷了点,但这家伙的记忆力真心不是盖的。 次日,把唐烁送上了去纽约的大巴,张宁也约好会在目的地接她。分别时,原本嬉闹的唐烁还是抱着我小声哭了一会。我虽然有很多话想和她说,确切的是想让她转达给沐婉荷。但最后还是一句都没说出口,就这样吧,何必徒增伤春悲秋。 送完了唐烁,回了学校一直折腾到晚上十一点多,确保自己已经精疲力竭不会再胡思乱想,这才踱着步子慢慢走回了家。 进门后,陆潇戎也还没休息。我打了个招呼,先去洗了澡,再出来时,发现陆潇戎还在电脑前坐着。 我擦着头发走到他身后,看了眼笔记本屏幕。 “这什么玩意啊……“ 陆潇戎头都没回,淡淡吐出两个字,“春夜。“ “陆潇戎你没病吧,还是真受刺激了,咱一大堆活没干,你居然在这看韩剧?这东西有什么好看的,矫不矫情,能不能别浪费时间!“ 陆潇戎头都没回指了指画面上一个男人,“是和你长的挺像的。“ “你特么才像韩国人呢!“…… 凌晨两点多,我坐在陆潇戎身边,心里百感交集。 “女主后面会和男主在一起的吧……“我忍不住问了一句,“我哪知道,我又没看到后面……“ “真是全世界都在反对,感觉男主又不够强,不会是悲剧吧……“ “你烦不烦……要真是悲剧,你就帮我黑了这个电视台……“ “……“ —— 项目初步有了雏形时,已经是两个月以后的事了。这两个月,我和陆潇戎算是使出了全身的本领,克服了一个又一个难关。同时也拌了一次又一次的嘴。 为了保住自己的狗命,这周末我和陆潇戎决定休息一天,而休息的内容也十分简单,那就是睡觉。于是我抱着小荷一口气睡了个天昏地暗。 “喂,谁啊!“迷迷糊糊之中,我胡乱伸手摸到手机放到耳边。 “小白,快来救姐姐!“ “精神病,我压根就没姐姐……“话说完我就准备挂断电话,可那边的声音突然就大了起来。 “白风远,我是米雪,你没睡醒么!“ 我迷迷糊糊的坐起身,挠了挠蓬乱的头发。 “哦,米雪啊,怎么了。“ “我等等给你发个地址,你找辆车按照我安排的路线开过来,千万别走错。到了以后在西边一个邮箱旁等我,一个小时以后碰面。“米雪的声音压的很低,而且嗡嗡的。 “什么跟什么啊,你被人绑架了么?“我揉了揉眯瞪的双眼,下床找了瓶矿泉水灌了两口。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记得是西边的邮箱,你早点到等着我,先挂了。“ 电话挂断以后,我才彻底清醒过来,这到底搞什么鬼,几个月没联系,结果就搞这出? 我匆匆穿好衣服,又洗了个冷水脸。看了眼时间,一个小时以后差不多是晚上9 点左右。我还真是睡了一整天,再看陆潇戎的房间,那家伙睡得比我还死。 出门找埃文借了车,按照导航到了米雪发来的地址。这地方已经出了市区,略微有些偏僻。四处看了眼,终于确定了地址的位置。 这是啥,小皇宫么,灯光璀璨中一幢华丽如宫殿的建筑矗立在两扇大铁门之后,透过铁门目力能及之处都是草坪和一条宽阔的车道,看了半天都不知道这地方有多大。高耸的围墙像监狱般整个环了一圈。 这女人家里真的是有矿啊,我一边叹息,一边躲着门口几个保安的视线,慢慢绕到西侧,开了百米后才看到那个孤零零的邮箱。 下车又看了眼时间,离一个小时还有二十分钟。 说也奇怪,就只有西侧没路灯,黑乎乎的一个人影都没有。我像个野鬼一样站在车前望着邮筒发呆,我现在基本已经放弃去思考米雪的行为了,反正她不搞出点奇奇怪怪的事就不得罢休。 等人的时候,时间过的特别慢,要不是这空旷的街道一直有大风在呼呼的吹着,我估计自己都要睡着了。 就在这时,一个黑色的物体从围墙里被抛了出来,正好砸在我面前。 我小心翼翼的走到面前,发现是个鼓鼓囊囊的旅行袋。我还没来得及研究这里面是什么,就听见上面有人小声叫着。 “喂,小白?“ 我抬起头,米雪穿着件露脐吊带,下身穿着紧身皮裤,正蹲在围墙上面,看来真的已经到夏天了。 “你要干嘛啊?“ “还能干嘛,越狱,我要跳了啊,你得接好了我!“米雪的胆子是真的大,真不亏是极限运动资深爱好者,说跳就跳一点不带犹豫的。 她可是一米八的大高个,这跳下来跟接个杠铃有啥区别。瞬息之间,我把重心低,承受了巨大的冲击后,连退了好几步一直靠在了车上。 米雪跟个猴一样把我搂的紧紧的。 “呜呼……总算是出来了,小伙接的不错。“说完在我侧脸用力亲了一口。 然后欢快的捡起地上的行李包塞进后座,拍了拍我的肩膀。 “别愣着了,咱们快撤!哦,对了,你来的时候是按照我说的路线走的吧。“ “是啊,有什么关系么。“ “那就成,这样咱就神不知鬼不觉了,让老头子满世界找去吧,嘿嘿!“ 按照米雪指的路线,我穿过各种奇怪的小路,转眼就把那座宏伟的宫殿灯火抛在了远处。 “到底什么情况,刚刚那是你家吧,在自己家搞越狱,闲的?“ “哎,跟我老爹谈崩了,被他给禁足了。你知道为了今晚这成功的越狱行动,姐姐我准备多久了。“ 米雪说着话,就起身越过中控把半个身体都探到后排,撅着屁股在包里翻着。 这紧身皮裤穿在她身上,可真是够诱惑的,甚至感觉还有点色情。她也不管我这驾驶员,屁股就在我脑袋边上左摇右晃的。 我忍无可忍,反手给了她一下。 “哎呀!“米雪惊呼一声,然后猛地一抬头又撞到了车顶。 “你打我干嘛,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癖好。“米雪说完缩回身子,拎着双鞋给自己换上后,然后直接开窗把原先那双丢出了窗外。 “谁有那癖好,是你自己不顾形象好不好,这前面要是有个人看到你这……还以为我是变态呢。你翻个围墙还穿这么清凉?干脆裸着出来算了。“ “轻装上阵懂不懂,你以为那围墙那么好翻。怎么着,姐姐这翘臀不错吧,弹性十足,手感极佳!“米雪咧开嘴,露出两个小虎牙。 “你吧,多半是人格分裂晚期。别胡扯了,准备去哪啊。“ 我不想再跟她扯这些了,她这人有点人来疯,越说越来劲。 “还能去哪,当然是去你住的地方啊,我听埃文说了,你不是已经搬到校外的公寓去了么。我现在要是去住酒店还不是自投罗网。“ 我点点头,反正我欠她的多了,总得慢慢还着。 回到家时,陆潇戎还在呼呼大睡,这也让我乐得清闲,免得还要再去介绍一下彼此。 “环境还不错,挺有学霸那味儿,对了和你住一起的是男的女的。“ 我把她那包行李丢在床边,先拧开瓶矿泉水喝了一口。 “你说呢,行了,你想干什么自便吧,睡觉不放心可以锁门,我去宿舍睡了。“我丢下矿泉水,刚握住门把手,突然听见身后的米雪怒气十足的喊了一声,“操!“我惊讶的回过头看着她。一直以来我都觉得愤怒这种情绪根本不属于米雪。我也从没见过她生气的样子。 她并没有看我,只是死死盯着自己的手机,她的手指用了很大的力气,微微带着颤动。 “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米雪突然泄气般的放下了手机,接着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 “算了,跟你也说不清。“ 片刻后她重新抬起头,有些勉强的干笑了两声,“老头子做事还真是绝,居然断了我的卡,你别走了,本姑娘现在心情很糟,想发泄……“ 我一头雾水的看着她,“所以呢?“ 米雪站起身脱下外套,接着又毫不遮掩的脱下她那件原本就小的可怜的吊带,一对凶器被拉扯上去又重重的坠了下来。波涛汹涌的上下起伏。接着她朝我勾了勾手指,“来做爱吧!“ “这就是你用来发泄的方式?“我的语气里多多少少带了那么点鄙夷。 “这是老娘我今天想要用来发泄的方式,来吧!“ “别胡扯了,早点休息。“我拉开门,侧步走了出去,就在我打算把门关上的那一刻,米雪幽幽的说了一句话,像套马索般把我钉在了原地。 “这么不给面子啊,那我打电话给沐婉荷聊聊好了。“ “你在威胁我?用这事来威胁我?“我有点不敢相信,毕竟如米雪所说,她可是背过希波拉底誓言的人。 “如果我是呢?“ “我才刚刚把你从你口中的监狱里救出来……“我知道她总会想尽办法达成目的,可我不喜欢这么粗暴的方式,这更像是一种背叛。 米雪收起了笑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把门关上,过来坐吧。我现在心情很不好,女人心情不好的时候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我盯着她看了半天,还是关好门坐到了她的身边。米雪看我坐了过来,顺势就仰倒了下去,看着天花板喃喃轻语。 “你打算这辈子都不碰别的女人了么,是不敢碰,还是不想碰。“ “谈不上,我说过总会找个女人结婚生子活下去,只是我觉得我们俩的关系不应该变成这样。“我实话实说,我已经把米雪当成了一个值得信赖的朋友,如同把唐烁当成了妹妹,毫无理由的性关系只会让这一切都变味。 “半年多了吧,你却还陷在里面,陷得更深,你的新生活就是换个地方逃避吧,放不下也拿不起。“ “你又想来给我洗脑了?然后让我上了你?这有什么意义么?“ “我只是觉得你幼稚,意义,意义,你们就是这样,干什么事都在思考意义。人一生没那么长,每件事都要有意义,不累么。“米雪说完突然起身,翻到我腿上,直接把我推倒在了床上。 “今晚对你对我都没什么意义,仅仅是肉体的碰撞,让我发泄也让你发泄。你很清楚你心里那个人已经是过去了,你该往前看,就从今晚开始,从我的身体开始。“ 米雪的表情带着某种不曾见过的执着,与曾经她一贯的潇洒格格不入。她抬手了捋开头发,随后按了胸衣的前搭扣,那片雪白硕大的乳房冲破束缚,如玉瓜般瞬间垂落在我眼前。 “碰了你就能代表我重新开始了?有这么简单。“ “至少证明你在试着往前走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味的逃避。你这样一具年轻的躯体却得不到欲望的滋润,会生病的。“米雪俯下身,贴着我的耳边浅吻低语。 我承认这一刻我心动了,不是对这具诱人的躯体,而是对约炮这种叛逆行为的心动,我也是可以放纵与作恶的吧,反正三观再正也躲不过这痛苦的命运。 这几个月我的确被压抑的痛不欲生,每每想到沐婉荷和张宁这两个名字,我就想毁掉这世上的一切! “什么都不要去想,什么都不重要,放松下来,用身体去感受,再坚强的躯体也会有疲惫的时候,坚持到最后就成了偏执,该过去的就让她过去吧。“说完这句,她已经把嘴唇的移到了我的唇上。米雪的嘴唇很凉,带着类似薄荷的清香。她吻的很慢,像是在给我时间适应,当舌尖侵入交缠后,她缓缓闭合了双眼。唇齿之间,她吻的那么投入,投入的让我觉得陌生。但她亲吻的节奏和力度简直和她说话一样,像是门艺术。 “吻技还不错啊,和谁练的,沐婉荷么?“她移开双唇,用手撑着脸颊趴在我胸口,又恢复了曾经那副洒脱的轻笑。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脸有些红,不知道是因为刚刚那个性欲蓬勃的吻还是提起了某人的名字。 “不过除了接吻外,其他就一团糟了,连手该放哪都不知道。行吧,姐姐我来好好调教调教你,争取让你熟练掌握四十八手。“ “四十八手是个什么东西……“我不免有些尴尬,毕竟上一次阴差阳错的性经历还要追寻到高中,而那时候的对手还是单纯的宋湘雨。 米雪伸出一直手指在嘴里妩媚的吮吸了会,然后缓缓往下,从我牛仔裤的缝隙伸了进去,接着隔着内裤轻轻揉捏着我很久没有上过班的分身。从根部开始一点点滑动到龟头处,轻轻的捏两下又落回根部,这熟练的手法让我想到了多年前的曼文。 肉棒不受控制的逐渐充血到最大,潜意识里希望她的手可以一直揉下去。 “再愚钝的男人,下体都是敏感的……“米雪继续贴着我的耳廓舔吻着,手里的动作不急也不缓。 我浑身都热了起来,是那种很了当的想脱衣服的热。 “把手放到该放的地方,别碍事。“米雪贴着我的耳朵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勾人的妖精,这方面我的确有些单纯。但好在身体比我更能听懂米雪的话。 我抬手轻轻盖住了她浑圆饱满的乳房,小心翼翼的捏了一下,软的像是一团云,可能是因为体积太大,所以弹性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但入手后却很充实,而且让人忍不住就像用力揉搓,捏紧。 虽然我一直在逃避去联想另一个身体,但沐婉荷那对无论弹性,大小,还是触感都令人无限怀念的宝贝还是跳入了脑中。 我强迫自己专注于面前的女人,于是干脆侧过身想把她搂紧怀里。 米雪抽出手推开了我,随后从我身上趴了起来。接着也不管我一脸疑惑,从屁股口袋扯出皮筋重新把头发绑好。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一脸的挑衅。 “来吧,脱衣服,让姐姐来会会你!“ 我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扒光了自己,也顺便把米雪扒了干净,结果还没干嘛就被米雪一阵数落,“脱女人衣服也不是你这个脱法啊,你这是给你家孩子脱衣服呢,要循序渐进,带着爱抚去脱,你这种脱法看起来好像咱俩已经是老情人了一样,上来就直奔主题么。“ 我和她裸身相对而坐,气氛从刚刚的情欲高涨变成了特么上课一般的尴尬。 米雪看着我的表情,忍不住就笑了起来,然后又赶紧收拾好自己的表情,“好了好了,回归正题,今天姐姐我急着泻火,脱衣服下次再教。“她拉着我的手放到自己的胸上,引导着我用一根手指在她的乳晕上画圈,不时的再轻捏一下乳头。可我总是捏着捏着就握住了整个胸部,然后开始揉面团一般的揉捏。 米雪被我搓了一会,身子就软了不少,但还是牵着我的手拉到她的下体处。 “这里是阴蒂,刺激这里,等出水了,再把手指伸进去。“她把脑袋架在我的脖子上,闭眼享受着我所谓的爱抚。并继续轻吻我的耳廓和侧脸。 我很老实的用手指去按压那个凸起的肉点,过了一会儿似乎是不满意我的手法,她伸出手自顾自的按住了自己左边的乳房,整个手掌都陷了进去。食指和中指的缝隙夹住了膨胀的乳头,一边挤压,一边发出“嗤“的娇喘。她的乳头起立后变得很大,像是一枚浅紫色的桑果。 我原本以为自己按压乳房的力量已经算是不小,可米雪却简直是不要命般的挤压,蹂躏自己那团乳肉。她用的力量越大,我就觉得身体越发燥热。 突然她一把将我推倒在床上,伸出鲜红灵巧的小舌,沿着我的脖颈一点点往下轻点直到衔住我的乳头,一只手依旧在玩弄自己水袋般胀大的乳房,另一只手则轻轻摩擦着我的腹肌,可就是迟迟不往下走。她的表情很妩媚,全程都在牢牢盯着我的眼神。动作也极尽挑逗之能。 可说实话我并没有想象中那种很舒服的感觉,只是觉得很痒,很热,下体已经坚硬如铁,我甚至觉得这些前戏完全就是在浪费时间。不是要发泄么,光摸有什么用。 可米雪迟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于是我握住米雪的肩膀把她翻倒在床上,然后就分开了她那双令许多女人都极度的美腿。 米雪的腿欣长而光滑,几乎没有什么赘肉,从腿根到脚踝就像是白玉雕成的艺术品。但我实在没什么心思去欣赏,毫无情趣的只想直奔主题。 米雪躺在床上看着我呵呵的笑,她把两条腿张大,却用手牢牢盖住了自己的阴户,我用手拉了两次都没拉开。 “你干吗啊,到底来不来……“ 米雪看着我横刀立马的大将军骄傲的抬着头,突然又一翻身随后调转了身子,扑到了我的胯间。 “你可真是一点都不解风情,好好的一个小鲜肉非把自己弄得跟强奸犯一样。“她说完话用手握住了我的阴茎,张开嘴吐出了一缕唾液,用手上下润滑了几下,接着便毫不犹豫的吞进了口中。 我立刻便倒吸了口凉气,手上急切的就想抓住什么。最近最大最诱人的也只有她胸前那两团软肉了。 米雪会意的侧过身子,让我能更好的掌握住她那两团香乳。我的后背绷的笔直,手里力量的大小也完全由含着我分身的米雪来决定。 她含住龟头,舌头灵巧的像是打圈旋转着,然后便一吃到底,接着又退回来再次折腾我快要涨爆的马眼。 这感觉太强烈了,强烈到可以忘记一切,我已经不受控制的把她的乳房捏成个各种形状,力量大的我都有点害怕会弄疼她。 最后一次交锋下,米雪伸手搂住了我的腰,接着按住我的臀部,拼命的往她的喉咙深处捅,我本能的撤回手捧住她的后脑勺往回拉,腰部也开始玩命的往前顶,米雪已经完全把我的肉棒含进了嘴里,口腔紧紧裹住还带着强劲的吸力。 我终于忍受不住,闷哼一声后,一股股浓稠的精液喷泄而出,米雪呜呜的哼着,却丝毫没有放手,反而拉扯的很紧。 结束后,我带着粗重的呼吸声放开了她的脑袋。解放后的米雪立刻翻身到床边然后便是一阵干呕。 “对不起……你没事吧……“发泄过后,我有点害怕,因为刚刚用的手劲着实不小。 片刻后米雪抬起头,笑盈盈的看着我,可眼角明显有泪痕。她擦了擦了迷离的双眼,“你别误会啊,我这可是被呛的,你别太看得起自己,能操哭我的人还没出生呢。怎么样,舒服吧,刺激吧……“ 我下意识点点头但接着又摇了摇头,“虽然感觉很刺激,但太暴力了,而且你刚刚明明很痛苦。“ 米雪眯着眼睛一脸嘲笑,“切,那你刚刚还玩命的顶?要是沐婉荷躺在你面前,我估计你舍不得这么暴力吧。所以少废话,今晚你是我的自慰棒,我是你的飞机杯,别整那些有的没的。“ “你能不能别老是提她。“ 米雪抬手指了指我的小兄弟,“我看提她没什么坏处啊,这不又起立了。“接着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床上,对我又勾了勾手指,“自慰棒,到你了哦。“ “你要我也舔你那?“我睁大眼睛看着她那挂着六个金环的阴唇。 米雪拉着我的手把我拽到在她胸口上,“留着以后有机会舔别的女人吧,姐姐我从不喜欢被男人舔。“说完又把我的手往她的阴户牵。 我会意的伸出手沿着她的阴唇刮了一下,发现里面已经很湿润了,试探性的伸进去两个手指,阴道壁感受到了异物轻轻裹紧了我的指头,温暖而湿润,我除了到处瞎抠外就只能一个劲的往里伸。伸到一定的位置后突然开阔起来,接着便摸到一个圆滑的凸起,我便沿着那个凸起转圈挑拨着手指。 “嗯……讨厌……“米雪贴着我的头顶呻吟了一句,然后捧着自己的乳房往我嘴里塞。我张开嘴一口含进去,软软绵绵的,像是舔食糯米团子。她的双乳实在太大,即使我再怎么用手努力挤压,也只能含进乳晕那一圈。 米雪的呻吟越来越娇弱,越来越急促,声线拉长像抽丝一般。她有些迷乱的亲吻着我的头发,哼哼唧唧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她身体很美,皮肤光滑细腻,莹白如雪,触感也是软弱无骨,清香满鼻。对如此娇躯玉体的爱抚应该是极致的享受,可我却有些不耐烦,我希望自己可以更迷失一些,更沉醉一些,或者说更敬业一些。 这场性爱,我似乎只想进行侵入的那一步。 米雪的下身已经湿了一片,淫水已经溢出了肉壁,每抽动一下手指都有粘稠的触感。 “来吧,插进来。“ 我立刻起身迫不及待的回到战斗位置,她的阴唇已经完全张开,轻微开阖显露着那神秘的通道。龟头刚刚触碰到阴道口,她就忍不住收缩了一下,引的那几个金环碰撞在一起。 我看着已经被浸湿的床单,没在磨蹭,瞄准入口一击到底。 “我操……嗯啊……“米雪整个人都绷了起来,抬手就打了我两下。 “你是通下水道么……哪有第一下这么用力的。“ “可你不都湿透了……“我慢腾腾的退了一点,小幅度的抽动了两下。 “慢点,慢点……嗯……别太快,让我适应一下尺寸……“米雪握住我的胳膊,两条腿夹着我的腰,似乎是害怕我又一击必杀。 我按照他说的,慢慢出来又慢慢进去,虽然被阴道壁挤压的很舒服,但这很明显不符合我的心理预期。 “快点……别别……慢点,慢点……快点……“ 米雪是真把我当自慰棒了,还声控调速。 “哎,算了,你这鬼节奏简直要急死人,白长那么大家伙。“她说完半起身搂住我的脖子把我带倒,随后翻身骑到了我的身上。这期间我们俩的性器官都紧紧连接在一起。 “你别动,当死狗吧。“做个爱都要被她嫌弃,我心里也不舒服,不动就不动,你吃自助餐好了。 米雪先跪坐在我身上,一前一后的摇晃着屁股,速度不快,但却插的很深。她的呻吟完全不符合性格,极其含蓄,就像是含在嗓子眼里的小哼哼,随着她摇晃屁股的动作逐渐加快,那哼唧声也越发粗重,像是断了气。 “能不能快一点。“我被她这速度挑拨的浑身都痒痒,忍不住小声的问了一句。米雪白了我一眼,努起嘴,缓缓蹲在我身上,双手张开五指立在我的胸口保持平衡,开始上下摆动屁股套弄我的肉棒,终于听到了那所谓的啪啪声。我急欲发泄的身体也得到了些许缓和。 米雪闭着眼,每一下都重重的坐到底,然后便皱眉咬下嘴唇。肉棒和肉穴交合摩擦发出淫靡的水声。两个雪白的豪乳上下起伏跳跃,划着优美的弧形。 我闲来无事的双手伸上前去拖住乳球,从下方轻轻捏着,拇指则时不时按压着乳头。因为知道了她的承受力,所以我捏的很重,乳房如同水波在我的指尖变形扭转飞舞。 米雪双目迷离笑的像个痴女,随着她臀部套弄的速度越来越快,淫水也从交合处慢慢溢了出来。 “啊……姐姐要高潮了……嗯……你兜着点……“米雪用手紧紧压住我的手,直到她两个乳球变成团状,原来压在嗓子里的呻吟也变成了一连串的尖叫,屁股的动作飞快,撞击着我的三角区溅起点滴的水渍。 可我并没有理解什么叫兜着点,但她突然高频率紧缩的阴道吸引了我所有的注意力,我开始迎合着她的冲撞向上抬臀,性器的强烈碰撞让米雪忍不住喊了出来,“啊……操死我了,你这头驴……嗯……来吧,来吧,操死我,往死里操我,操不死我你就是废物!“ 米雪虽然嘴上喊得欢腾,可明显已经保持不好平衡,前后瞎晃悠。 我被她刺激的也是浑身冒火,这女上男下的姿势根本就不适合我。于是我干脆起身托着她的屁股,往后仰倒过去。把那两条乱颤的腿架在肩上,一手搂着她的脖子,一手握住她的臀瓣,以俯卧撑的姿势不顾一切的砸上去。 阴茎以最狰狞的面目毫无技巧全根抽出再全根插进。每一下都重重插到最底部,同时把速度完全拉满,顿时整个房间里啪啪声压过了一切。 米雪放弃了嘶吼,抱着我的脑袋和我重重的吻在一起。欲海之下,所有的一切都被抛到了脑后,正如米雪所说,我现在只想做一件事,就是干死身下这个女人。 很快,一股热流浇筑到了我的龟头之上,全根抽出的肉棒没有稳定住节奏,掉了出来。 我直起身子,喘着气,顺便擦了擦脑门的汗水,米雪的身体不断抖动着,阴道口因为刚刚的狂轰乱炸还没来得及闭合,一股半透明的米色液体从里面一阵阵冒了出来。 “你这是尿了么……“我突然开始有点心疼我的床单了。 “滚你的,你才尿了呢,这是高潮喷的水,证明你还不赖,把姐姐我操舒服了。“米雪明明气都喘不上来,却还是趾高气扬的,我一阵无名火起。 “哦,你被操舒服了啊,那我没操舒服呢。“说完,压着龟头又往阴门里闯。 “等等……换个姿势……“米雪根本没理我的狠话,翻身跪倒在床上,腰身划了个弧线,高高撅起屁股。 米雪的屁股和她的胸部一样,特别肥美的那种,轻轻拨弄一下还会有阵阵的臀浪。 我已经杀红了眼,根本没心情去欣赏这个女人的身体,既然是发泄欲望,那干就完了。 我双手抓紧她的臀瓣,再次全根而入,米雪长长的呼了口气,又开始小声的哼起来。 这种姿势真的有些刺激,因为你能看到自己的肉棒在米雪的身体里一进一出,就连充血肿胀的阴唇也竟收眼底。这种视觉冲击下,我感觉自己的阴茎彷佛又胀大了一圈。而为了能看清楚这极其色情的一幕,我不自觉的就放慢了速度。 随着快感逐步提升,我再次加快了速度,她那两枚木瓜奶在身体的推动下肆意摇晃着,撞击在一起,虽然只能看到侧面的乳肉,但配合着臀部层层不绝的波浪,一股征服感还是弥漫全身。 我俯身趴在她柔嫩的背脊上,伸手拉扯住了她的奶子,配合着抽插的动作往后拉。 “……学的挺快啊……嗯啊……男人真没什么好东西……玩女人都他妈不用教……妈逼的有本事……有本事操死我……“ “废话,玩有什么好教的,操死你也是你自找的。你今晚就是欠操……“此时此刻她说脏话我居然一点都不觉得违和,然后自己忍不住就想蹦两个脏字。 米雪突然抽冷笑了一下,“是哦……成……“接着她突然埋下头,换了副楚楚可怜的语气,声音居然还有点梗咽。 “风远……你就这么伤害我么……我不是你的婉荷姐么……我是你妈妈啊!“我顿时就怔住了,她的声音和沐婉荷根本一点都不像,可这语气模仿的却是惟妙惟肖。 我几乎是瞬间就松了手,放慢了抽插的动作,原本被欲望填满的心一阵阵的慌乱,“米雪,你他妈少来这套啊,不许提她……“ “风远……妈妈好痛,你弄的妈妈好痛……你是不是不爱我了……“米雪说完还抽泣了几声。 一时间我恍惚了,想都没想立刻就把肉棒拔了出来,跪坐在原地。 “米雪,你这样有意思么?你发泄完了就他妈给我添堵是吧!“ 米雪转过身,笑的特别得意,“你啊……啧啧啧……这辈子哦……“ 我懒得理她,挺着老二就准备下床,米雪一把就拽住了我。 “干嘛,当逃兵啊,刚刚不是说要操死我么,来啊,你今天不操翻我,你特么一辈子阳痿早泄,治都治不好!“ 说完又趴了下去,翘着屁股对我左摇右晃,这个我气的。 “米雪,你这就是找死!“ 我绷紧了全身的肌肉,按着她的屁股就插了进去。什么乳摇臀浪,仙肌玉体,就是他妈欠收拾。 我几乎把所有的力气都用在腰部挺动上了,一开始米雪还能憋着哼哼,到最后直接就肆无忌惮的叫了起来。不知道插了多久,米雪也终于支撑不住,慢慢趴了下去。 我根本没给她瘫倒下去的机会,用双手捏住她的肉臀玩命往上拨,让她的阴道口朝上对准阴茎的方向。毫不怜惜的狠插到底,二十来下后,还是觉得不够刺激,于是我干脆拉着她的胳膊直接把她拽起身,转身让她双手扶着墙,一手搂住她的腰肢防止她瘫倒,一手拉扯住她的奶子,配合着猛烈撞击的节奏。 米雪彻底疯了,肆无忌惮的各国语言都喊了出来,她的双腿已经软弱无力,屁股被撞击的左右止不住的颤抖。 “啊……来吧……操哭我……操哭我就喊你哥哥……喊你爸爸!“米雪放荡的叫喊终于点燃我喷射的引信。 “我要射了……“ “射里面……射里面……老娘结扎了!“ 前三个字刚说完,我就已经忍不住把子弹都打了出去,我感觉自己射了很久,肉棒没跳动一下都忍不住哆嗦,这猛烈的高潮真有种灵魂上天的错觉。 射完后我抱着米雪重新趴在床上,而我则直接趴倒在她背上,任凭肉棒慢慢滑出她的体外。 “你刚刚说啥,你结扎了?你才多大就结扎了,有病吧……“ 米雪懒洋洋的侧过脸,奖赏般的吻了我一下,然后笑着说了一句,“关你屁事!“ 我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从她身上爬了下来。还没站稳,米雪就先一步滚下床,光着身子摇摇晃晃的跑向厕所。 “姐姐先洗,你把床单换了……“ 我看着那淫靡的床单,这真是我刚刚干的么,可真是兽性大发。 折腾了半个多小时,我们才重新躺回床上,“你怎么不穿衣服啊。“米雪全身赤裸毫无顾忌的摆弄着手机。 “穿什么穿,反正都被你上过了。而且说不定等会你又来兴致呢。“贤者状态下和米雪就这么躺在一起,我又有点变扭。于是干脆侧过身背对着她。 “刚刚发泄的爽不爽,这几个月攒的怨气不小啊,还真想操死我。“ “明明是你自己说要……爽不爽的,不也就是那么回事,都是最后那一哆嗦。“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那几个字我却说不出口来。 “反正姐姐今天挺爽的,小伙不错,有前途。不过就这一次啊,以后可得轻点,老娘我下面被你操的都有点痛。“米雪说完坐起身,拿手机照了照自己的下体。 “还以后?你真准备拿我当炮友啊!“ “不行么?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心可以死,肉体不能死,不然还活着干嘛,我觉得你这体格挺适合当渣男的。学校里各国小妹妹不少吧,你不放开了操几个?到时候组个后宫回去多风光。“米雪一边说一边捅我的背,语气贱的不行。 “你就不能正经点!“我现在越来越感觉,今晚被操的人好像是我一样。 “好,正经,那你现在还想她么?有没有多少减轻点你那不正常的心理?“ 我转过身看了她一眼,然后扯过身边的被子丢在她身上。 “你听过莫利三角形么?“ 米雪歪了下头表示没有。 “沐婉荷就是我心里的莫利正三角形,不管外界怎么变,她在我心里的地位也不会更改分毫。“ “你大爷的可真酸……那这五年要是哪天她嫁人了呢。“ “大姐,我求你了,能不能别提这些破事。你是不是还想再逼疯我一回?“我双手合十对她拜了拜,这女人要想扎我的心那真是轻而易举。 “行行,你他妈就继续当鸵鸟吧。“ 我懒得和她拌嘴,便扯开了话题,“你家到底干嘛的啊,那么有钱?“ 米雪伸出小指掏了掏耳朵,一脸的不以为意,“我们家是做能源生意的。我爸这辈子就记了个钱字,女人流水过,活的也不知道为了什么。现在就想着逼我去政治联姻,白日做梦。“ “你这才叫酸吧,出生就躺赢还一副爱答不理的德行。“ “你们这些俗人啊,天天浪费时间想着钱不钱,爱不爱,有什么劲,到死了还不都是一堆灰。看过澳大利亚大堡礁么,去过印度金庙么,爬过洛基山脉么,拜过印加遗址么。世界那么大,都容不下你那点痴情,傻逼!“ 我腾的一下弹起了身,“米雪,我刚刚是不是给你操傻了。你不骂人难受么?“ “废话,反正都被你玩过了,我还装个什么淑女,反正这世界上相信爱情的就是傻逼,你看看你自己,都跑到国外来了,还天天挂念着,人家有那个啥高富帅陪着,你呢,打个炮还苦大仇深的,这还不是傻逼?当儿子当到你这份上,还不如当孙子。“ 米雪根本一点都不虚我,挺着胸脯就往上迎,一副你敢上,老娘就敢爽的架势。 “我告诉你,我这就是暂时的,说不定都用不了五年,我就能忘了她……不是,是忘了自己爱过她……她爱和谁在一起就在一起,关我屁事!我就是当不成渣男,找个正经对象也没什么难的!“ 我梗着脖子叫嚣着,结果米雪嗤笑了一声,“少他妈跟姐面前吹牛逼,小心崩了脚后跟!“米雪今晚是完全不要人设了,张嘴就跟我这对骂,一点不含糊。 “谁跟你吹牛逼,我都十六天没给她打过电话了,搞得谁离了谁活不了似的。“ 米雪听完哈哈大笑起来,“十六天……你个傻逼!姐我要睡了,你要是还想干就自己上,不过你自己吹的牛逼自己可别忘了!“ “干个屁,老子也要睡了!“我赌气般的背对她躺下身。 这一夜不知道是因为进行了剧烈的体力消耗,还是因为跟米雪骂了个痛快,我少有的睡了个安稳觉。 第二天到点起床的时候米雪还在四仰八叉睡的正熟。我也懒得叫她,洗漱完刚出卧室就发现陆潇戎站在冰箱前盯着我。 “你昨晚在房里干嘛,看恐怖片呢啊。“ 我尴尬的躲避着他的视线,“没什么,就是来了个朋友借宿。“ “借宿?那你们怎么还打起来了,哭天喊地的。“陆潇戎一脸纯真看的我真想给他一拳。 “小孩子别瞎问,干你的活去。“ 吃了早饭以后坐在桌前和陆潇戎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聊着聊着又杠了起来。 “但你还是不能保证技术奇点出现的时候,人类不会被超级人工智能灭绝。“陆潇戎咬着笔坐在位置上一本正经的对我说。 “谁能保证,都还没影的事,说不定等到那时候我都可以上传自我意识,我自己都可以变成终结者了。“ 我在白板上写着算式,头也不回的反驳道。 “那你就把我变成钢铁侠,纳米装甲那种。“这家伙瞬间就把话题带跑了。 “你可拉到吧,能源哪来,你是有迷你的ARC 反应堆还是有一个能给你新元素做能源的老爸?“ “那你能做出个贾维斯么。我记得你自己好像有一个。“ “做你妹,贾维斯是什么水平的AI,思考交流模式比你都更像个人类,哪有那么容易做出来。“ “你可真是干啥啥不行……“ “我特么……“ 这时我的房门被推开了,米雪穿着一件露出乳沟的弹性体恤,顶着一头的鸡窝光着两条闪亮夺目的大长腿赤脚走了出来。 “饿了,有吃的么。“ “你能不能稍微收拾一下自己再出来。那里有面包和牛奶,自己解决。“ 陆潇戎抬头上下扫描了一遍,白了我一眼后就自顾自的干活去了。 “收拾啥,吃饱了姐姐我还要接着睡,困死我了。“米雪拿着面包和牛奶四处看了一圈,坐在了我的椅子上。 “这是和我合租的室友,陆潇戎。陆潇戎,这是我朋友,米雪。“ “女朋友?“陆潇戎看着米雪问道。 米雪笑了笑,站起身走到陆潇戎面前,伸出了手,“你好,米歇尔,至于是不是女朋友,那就得看白风远同学还要不要我了。“ “米雪你能别瞎裹乱了么,这已经国外了,你可以出戏了啊。“ 陆潇戎又把视线移到我脸上,“咱们合同里有规定,带女人回来留宿是要提前申请的。“说完便又转身继续了工作。 米雪的手僵在原地,彷佛重新经历了一段和我初遇的场景。我走到她身后小声说道,“大姐,你可别再脱衣服了啊,这家伙可和我不一样。你就是脱光了出去裸奔他都不定能有多大反应。“ 米雪没说话,我站在她的背后似乎就已经感受到了那股子不服输的气场。 “陆潇戎同学,你这么无视我,是对我有什么意见么。“米雪说着直接伸手把陆潇戎的笔记本给盖了下去。 陆潇戎并没有生气,而是转过椅子看着米雪,“米歇尔小姐,我不理你是基于三个原因,第一,你和白风远刚刚的对话表明你们的关系很乱,所以我不想扯上关系。第二,你的行为动作以及说话方式表明在智力上我们之间差距巨大,所以即使发生交流也多半是无意义的沟通,浪费彼此时间。第三,你的穿衣品味像混迹夜店的头牌,这让我有些不适应。“ 米雪听完长大了嘴巴看了看自己的T 恤,又回头看了看我。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我表面上用眼神示意她别计较,但心里却微微荡漾着满足感。我突然感觉这世界上如果有人能击败米雪,那一定是陆潇戎,因为两个人在情商方面占据了标尺的两段,没有情商的人也是王者啊。 “你居然说我的穿衣品味不行,你开什么玩笑,那你倒是给我说说什么样的穿衣品味是好的。“ 陆潇戎也不客气,拿出手机找出了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个穿着晚礼服的女人,正侧颜望着天空。 “格调好,气氛佳,显身材,有档次,完美!“ 米雪看着手机的照片,咬着嘴唇叫到,“这女人看上去得三十多了吧,怎么着,你喜欢她?“ “对啊!“米雪问的干脆,陆潇戎回答的更干脆,而且语气里充满了一种,你就是在问废话的不耐烦。 “这女人是谁啊,不会是你妈吧。“ “对啊!是我妈啊!“陆潇戎看米雪迟迟没有移走放在他笔记本上的手,干脆就叉起手来看着她。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喜欢你妈?“米雪一字一句的说道。 陆潇戎没有回答,僵持半天后无奈的叹了口气,“真是完全不具备自主的逻辑思考能力……“ “谁不具备逻辑思考能力,我这是惊讶,惊讶你懂么,现在我知道你俩为啥是室友了。“米雪说着转过身哭笑不得的看着我,“白风远,异国他乡,这都能找到志同道合的?你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陆潇戎喜欢他妈?我也被这消息震懵了,最重要的是,他就这么随便的就把这么大的事给说出来了?骗人的吧。 可陆潇戎好像不具备骗人或者开玩笑之类的技能啊。 “我也是刚知道,什么志同道合啊!“ “你惊讶够了么,我要工作了。“陆潇戎用手指点了点米雪的胳膊。 “你干嘛就这么嫌弃我啊,就因为你觉得自己比我聪明?你确定你比我聪明?小伙子,别对自己太自信啊!“米雪把我的椅子拉过去,面对着陆潇戎坐了下来。 “一个球拍加球1.1 刀,球拍比球贵1 刀,球多少钱。“陆潇戎看着米雪突然开口问道。 “球0.1 刀啊。“米雪刚说完,我就捂住脸去写白板了。陆潇戎则摊开手,“弱智无疑……“ “不不不,谁弱智啊,你等等我好好算算……“ “别算了,球0.05刀。“好歹也算是我朋友,我也不希望她真被陆潇戎当弱智处理了。 “这个不算,这个问的我太突然,我没反应过来。“陆潇戎很配合的点点头,“你出房门的时候先迈的哪只脚,看到我的第一眼,我是咬着笔还是拿着笔的。“ 米雪再次愣住,“谁会没事记这种事啊,这和智商也有关系?“ “白风远,你告诉你的朋友吧。我的时间已经被浪费够多了。“我拖着米雪的椅子把她拉了回来。 “行了,你好好的和他争这个干嘛。“ “你先别动,刚刚他问的那些你都记得?“米雪转而又把矛头对向了我,“你左脚出的门,他咬着笔。“ “这种事你记得干嘛。“米雪仍然不肯让这茬过去,究根诘底的问道。 “不是我们要记得干嘛,是看到了就会记得,对于各类画面我们的记忆会深很多,你要问为什么,我也没法回答你。“ “因为智力水平足够高,同时拥有照相记忆能力……“陆潇戎一边敲着键盘一边补充了一句。 “哎呀,你快别得瑟了行不行,不够你吹的。“ 米雪捋了捋头发,甩开我的手,又跑到陆潇戎身边,“我还就不信了,那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能答出来么?……喂,跟你说话呢!“ 陆潇戎突然就定住了,然后突然移开椅子转身走到白板前,拿起笔就开始写了起来。 我摇了摇头,上前再次拉住了叫嚣的米雪,“行了,别费劲了,他进里世界了。“ 米雪眨着眼睛疑惑的看着我,“什么里世界?“ “就是他现在已经和外界完全隔离了,你说再多他也听不见。“ 我说着话,把米雪带回了房间,再呆下去,怕不是要怀疑人生了。 米雪进了我的房间后立刻就换了一副微笑的表情,“你刚刚又跟那演戏呢啊!“我扔了罐果汁过去,没好气的坐到床上。 “谈不上吧,我是刚睡醒,他问的那个鬼问题我压根就没反应过来。不过哪只脚出门我是真没在意。总之你这新朋友也挺有意思的,只不过他的病我治不了,也没办法和他像和你那样交流。所以干脆就逗逗他咯。“ “你怎么看谁都有病啊,他又有什么病,不就是情商低了点么。“ 米雪喝了口果汁,摇了摇手指。 “他这是典型的阿斯伯格综合症,俗称天才症。具体症状自己上网查去吧,总之这种病我是没什么好办法,不过好在他遇到了你这么个半同类,也算是个安慰。“ “自从遇到你以后,我感觉周围就没正常人了。“我叹了口气坐回了床上,米雪移到我身边又贱兮兮的笑道,“不知道小陆说的喜欢和你说的喜欢是不是一个意思。如果是一个意思,那你俩可真就是难兄难弟了。“ “你别理他,他那脑子勉强能分得清喜欢和不讨厌我就谢天谢地了。我们俩也就是学习工作上有点共同语言,不然谁乐意和他住。“ “行吧,我也就勉强有精力管管你,那家伙天不怕地不怕的靠他自己也行。你出去记得带上门,姐我等会继续补美容觉。“ 米雪拿起面包撕成两半就往嘴里塞。 “你打算怎么办啊,就一直住在我这么?“ “怎么着?赶我?“米雪举起半片面包狠狠咬了一口。 “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哎……“她看着手里的面包长叹口气,“放心吧,我老爸是不可能斗得过我的,这几天我先暂避风头,等我运筹帷幄之后再回去跟他战斗到底!“ 我点点头,“成吧,您老威武,爱咋地咋地,我走了。“ 自此之后,米雪临时加入了合租生活,这两个多星期,大部分时间她都在外为自己的“复国大计“奔波,而待在我这的时候基本都要被陆潇戎气够呛。我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别提多爽了。 同样的,米雪表面上不和陆潇戎计较,然后到了晚上就来折腾我。 老话说的好,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米雪这动不动就给我普及男欢女爱相关知识。害的我现在走在学校里,看到异国美女就会想到她说的那些淫词浪语,然后便赶紧低头小跑离开,别提有多郁闷。 这天早上起床,我发现米雪居然抱着我的小荷睡得一脸口水。 我赶紧从她怀里抽出来,水渍已经浸湿了布套。我心疼的恨不得抽她两下。 拆下布套,赶紧拿到洗手间,给自己洗澡也给布套搓了干净,然后趁着阳光正好晾到了阳台上。 再回到屋里时发现米雪已经醒了,跟个女鬼一样趴在床上一脸的阴笑。 “又吃错药了?“我收拾着屋子没好气的说了一句,结果她举起了手机摇了摇,“你妈刚刚打电话来了。“ 我脑子顿时嗡了一声,赶紧跑到她面前抢过手机。 “你和她说什么了?“ 米雪惬意的翻了个身,“没说什么啊,就说你洗澡呢。待会给她回过去。“ “你干嘛接啊,我还没说我搬出去住的事呢。“我看着手机里那短短十多秒的通话记录,一阵阵的发懵。 “切,那我哪知道,对了,我记得你不是几天前才吹得牛逼么,不是都要过去了,那你在哪住和谁住她管得着么。“ “这就不是一回事好不好!“ 米雪也不理我,跪坐在床铺上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这姐我就管不了了,对了,我的行李先放你这,我得去趟洛杉矶。“说完径直进了洗手间。 我握着电话看了眼时间,现在国内差不多是晚上十点左右,思来想去还是先打个电话给唐烁看看情况。 想了半天无果,于是我又偷偷拨通了唐烁的电话。 “喂,小烁。“ “哥,你都好久没来电话了,学习这么忙啊。“唐烁的语气里满是兴奋。 “恩,最近在搞个比较困难的项目,对了,婉荷姐最近怎么样啊?“ 唐烁听到这句明显压低了声音,“这段时间沐姐心情好像的确不太好的样子,在公司还好,尤其是在家里,刚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像眼睛还红了。“ 我心里一凉,难道真是因为我搬出去住没告诉她?可这也是刚刚才发生的事,不该会影响到她这段时间的心情啊。 “怎么会这样,到底出什么事了,不是让你照顾好她么。就这么点事都办不好?“我自己想不明白,便完全没过脑子把唐烁训了一顿。 “哥,你讲不讲理,我又不是沐姐肚子里的小虫。她那脾气不想说我问也是白问啊。“ “对不起,我就是有点着急,她现在去睡了么?“我赶紧稳定好语气,小声问道。 “没有,在阳台听歌呢。对了,她现在老听你的歌单,你那什么破歌单啊,我前几天听了下,就没一首开心点的,每首都是要死不活的。“唐烁说着又把矛头指向了我。 “我的歌单?她怎么会有我的歌单啊。“ “你又没设私密,我是你的好友啊,沐姐从我这看到的。所以都怪你,沐姐可能本来心情就不好,再听你那些破东西还不得听抑郁了。“唐烁越说越来劲,我也完全没想到自己的歌单居然会跑到沐婉荷那去。 “那你别让她听了啊,我等会就把歌单删了。“ “别啊,那沐姐不得起疑心啊。其实按我的想法,估计还是和张宁有关。“我是真的烦透她了,三句不到就是张宁的事。 “怎么了?张宁欺负她了。“ “欺负?开什么玩笑,他不会那技能,我就是觉的他肯定是太迟钝了,没照顾好沐姐。而且最近张宁升了院长,天天都特别忙。我和沐姐好多天都没见过他。你说这人多蠢,为了事业,女朋友都不管……“ “好了好了,他怎么突然升院长了啊。“我赶紧打断唐烁,她和米雪一样可恶,专往我心口捅刀子。 “原来的院长年纪大了,在家里不小心摔了一跤,脑溢血,张宁临危受命。三十多岁的院长,倒是风光的很。他本来就是个木头,肯定哪里委屈了沐姐。但这毕竟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我也管不了啊。“ “行了,我知道了,你还是多留点心看着点沐婉荷,现在就只剩你在那边照顾了,明白么?“我忍不住又叮嘱了两遍。 “知道拉,哥你就这么不放心我么,我对我妈都没对沐姐这么上心。“ 电话挂断了以后,我坐在床上不知所措。脑子里突然想起了一句话,“你的城市在下雨,我不敢问你有没有带伞。我怕你说没有。“ 我和沐婉荷隔着茫茫大洋,昼夜都是颠倒,再多的温暖传递过去也只会化为冰冷的海水。 傻傻的坐了一会,想着还是得回个电话给沐婉荷。 电话等待接通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口干舌燥,话都说不利索的样子,于是赶紧又拿起水猛灌了两口。 电话通了很久都没人接,难道已经睡了?就在我打算挂断的时候,那边终于接通了。 “喂,婉荷姐,你刚刚打电话给我了?“ “……“ “喂?听不见么?“ “听见了……“我一听这声调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低沉而无力。一点都不像之前的沐婉荷。她这语调让我的心顿时凉了一半,情急之下不得不问了一句最违心的话来。 “婉荷姐,你和他还好吧。“ “和谁?“沐婉荷反问了一句。 慌乱中我赶紧改了口,“我是说你最近还好吧。“ “……嗯……你呢,应该是挺好的吧!“ “我挺好的,对不起啊,我刚搬出来没多久,怕你不同意,所以暂时就没和你说,我这边环境其实不错,交通什么的也……“ “我同意……“沐婉荷没等我说完就打断了我的话,“啊……哦……“我组织的话被突然切断不免有些尴尬。 “我有什么好不同意的,你已经长大了……想和谁住,我也不能总管着了不是?而且你住的应该也挺舒服的,这段时间学习也挺忙的是吧,我知道,我都知道的……“ 我这辈子没听过沐婉荷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过话,表明上和和气气的,但从那和和气气里到处都透着一股阴阳怪气,感觉就像有人一直在我背后嗖嗖的吹冷风。 “妈你是不是生气了?“我吓得称呼都改了。 “没有,这事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我刚刚还在听歌呢。“沐婉荷前半句话声调突涨,后半句又猛的降了下去。 “你没生气就好,你不用担心别的,学校那住宿费太贵了划不来。我这就离学校四五个街区,很近的。“ 沐婉荷并没有出声,彷佛根本没听见我说的话,我想了想又紧接着问道,“婉荷姐,你听什么歌呢啊。“ “……我看看啊,哦,失忆!“ 我在脑子里转了一圈,的确是前段时间还挺火的歌,但曲调有点消极。 “你还是应该多听点开心的歌吧,我离你这么远,你要是不开心我也哄不了你。如果有什么事你一定得和我说,别憋在心里,别让我担心好不好。“我的语气温柔到了极点,聊了半天我到现在才找到平时和沐婉荷说话时的状态。 话音刚落那边突然传来一阵淡淡的深呼吸,“风远,别担心,妈妈没事,最近工作上事情有点多。稍微有点操心,但都不是大问题,你自己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像是配合着我变化的语气一般,沐婉荷的声音也恢复了以往的甜美和温情。 “好,我们虽然离的远了点,但都要好好的。“ “……好。“ “白风远,我内裤呢,你弄哪去了?“米雪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我身后把被子都掀了起来,光着屁股在哪里找。 我捂住电话,心想自己真蠢,应该去阳台打才对啊。 “你有病啊,我哪知道你脱哪去了。“ 说完我赶紧出了门,“婉荷姐……“ “风远,时间不早了,妈妈有点累,想去休息了,下次妈妈再打给你好不好。“ “好吧,那你注意身体。“电话挂断后我无力的垂下双臂,满心都是惆怅。回到房间,我指着米雪喊道,“你没看到我在打电话么,好好的问什么内裤,有病么?“ 米雪皱着眉叉着腰回头狠狠瞪了我一眼,“我看你才有病吧,在你妈妈眼里,我可是陪你一起出国的女朋友,现在睡一起,聊个内裤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在那急个啥。难道你是想告诉你妈妈咱俩其实是假恋爱?“ “我……“对啊,这本身就符合我预想的逻辑啊。 “你啊,说了半天还是一点没放下,自作多情,傻逼!“ 我懒得理米雪,心里还在想着沐婉荷,她的心情肯定是不好,可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按理说她是知道米雪是我女朋友的,也是早早就接受米雪的,那我和米雪住一起应该不会让她不开心才对啊。难道真的是因为张宁那个憨货? 我在心里纠结了许久,最后还是找出了张宁的电话。 “你要干嘛?想给那个高富帅打电话?“米雪拎着牛仔裤明知故问道。 “不行么?“ “那当然,这是你妈妈和他两个人的事,你做儿子的插一脚算怎么回事,瞎添乱。“米雪说完又到镜子前理了理头发,“姐我先走了,你可别总是没事找事。“说完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我刚刚鼓起的勇气被米雪一席话又压住了。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沐婉荷的事怎么就变成和别人的事了。拿着手机靠在床头,那种无力感又席卷了全身,外面艳阳高照,五彩缤纷,可却没一处温暖照到我身上,我慢慢缩成一团,像是一个句点。 但她现在不快乐,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内心深处长久压抑的欲望就如此轻易的席卷而来。我想回国,我想回到她身边,想把她抱在怀里。 就这么一直呆坐到了下午,我还是决定先打一个电话给张宁,了解下情况。 “喂,是风远啊,最近怎么样。“他的语气很轻快,轻快到我想揍他。 “最近还好,听说你升了院长。“ “是啊,原本还算清闲,现在一下子就忙起来了。“张宁和我打电话的间隙还在和别人偶尔说两句,看起来的确公务繁忙。 我不想再浪费时间,“我妈最近还好吧。“ “沐姐?她挺好的啊,工作一切顺利,没什么事,你放心吧。“ 挺好的?放心?这人特么是真蠢还是装的。我压抑住心头的怒气,顺带也压低了声线,“我刚刚给她打电话,感觉她最近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 “是么?这我还真不知道,那等我有空去看看她。“张宁说的很诚恳。我想了半天,跟他的确也说不出什么四五六来。 “行吧,那就麻烦你了,不过你别告诉她我跟你通过电话,她不想让我担心她。“ “恩,这没问题,你一个人在异国求学也不容易。记得照顾好自己。“原本说到这里我电话就准备挂了。可张宁后面补的那句话却让我一瞬间心灰意冷。 “你放心吧,如果有帮的上忙的地方我肯定会帮沐姐的,毕竟对现在的我来说,她算是最重要的人了。“…… 挂断电话后,我呆坐在原地,最重要的人,最重要的人,默念了两遍之后我直接把手机扔了出去。 都他妈是最重要的人了,还关我这个圈子之外的人什么事,我可真是跟个傻逼一样的自作多情。 米雪突然就销声匿迹了,我也乐得清闲,顺便可以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和陆潇戎的项目里,睡不睡觉,吃不吃饭根本什么的都无所谓了,天天就是泡在模型,代码,数字里。 “你又一夜没睡,这么拼?我以后的助理要是像你这样就好了。“ 我顶着发懵的大脑对陆潇戎比了个中指,“你也配……“ 支持到下午两点,我实在扛不住了,拖着疲惫的身躯就进了卧室,迷迷糊糊的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就被电话铃声吵醒,我茫然的拿起手机,“喂……“ “哥,你什么情况,这么早就睡了。“唐烁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欢快。 “你听过沐姐唱歌么?“ “废话,她是我妈,我能没听过么。“听到沐婉荷的名字,我立刻挣扎着坐了起来。 “昨天我们部有个女孩失恋,然后我们就为她组织了个小团建去唱歌来着,我们每人都为她唱了一首,结果没想到压轴的沐姐直接把我们都唱怔住了,我真不知道原来沐姐唱歌那么好听,那个失恋的女孩都被唱哭了。沐姐可真是太厉害了?“唐烁说的绘声绘色,满满都是崇拜之情。 “厉害,那她自己这段时间情绪好点了么?“ “嗯,应该是好多了,前两天张宁还请我们吃饭的。对了我录了视频,等等发给你看看,让你也感受下沐姐那被天使吻过的嗓子。“ 挂断电话后,我苦笑了两声,果然心病还得心药医啊。真好,真他妈好。 我甩开手机把被子蒙过头。过了片刻,手机叮咚一声,看来是视频发了过来。 我原本想继续睡,可手却还是忍不住的摸到了手机。认了吧,白风远,你就是这么没出息。 包间里,沐婉荷坐在里侧的角落,拿着话筒,看上去很平静,因为没开灯,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当她开嗓的那一刻,就什么都不重要了,也许是因为特别的偏爱吧,沐婉荷的歌声比任何人都要动听,婉转,灵动,像是踏遍山谷的涓涓细流,或是吹过草原的阵阵清风。每一词,每一句都极附深情,径直唱进了我的心里。 “第一次听你说爱我是夏天 最后一次说分开那是冬天 后来剩下的是你走远 远到看不见 每天醒来还在期待你来电 等到睡前还是没有你留言 房间还有你爱的唱片 一个人整夜 其实我还会一样爱你只不过 换一种朋友身份远距离听说 朋友面前看起来我好像过得不错 没看穿我难过 其实我还会一样想你我不说 从不同人的口中听你的生活 就这样保持距离的 做一个幕后“…… 听完后,我的心情久久无法平静,和那个失恋的女孩一样,只不过我的眼泪都流在了心间,带着刀割般的泪痕。 我觉得这首歌简直就是在唱我的心声,或是预示了我此生的命途,这辈子我也许都只能这样保持距离的做一个幕后者。 “小沐!“ “我在这里!小白想做点什么?“ “我教你唱首歌好不好“…… —— 我开始学着放大自己的情绪来压抑心中的痛苦,生活中偶然的一点小开心,我都会强迫自己笑很久,无论如何笑总比哭要好的多。 这天我从学校回家,进家门的那一刻我还想笑,“你怎么又这么开心……“陆潇戎抬头像看傻子一样的看我。 “我们那栋楼的保罗,做了一个大黄蜂的变形铠甲,还装了推进器。结果今天在楼下变形成汽车以后直接撞在了树上。我和其他几个同学拆了半天才把他从那堆塑料里给拆出来,裤子都烧破了,我觉得他们迟早得把自己玩死。“ 陆潇戎愣了几秒,然后突然就跟着笑了起来,“他们怎么没装氮氧,这样估计树都挡不住他。“ “陆潇戎,你居然会开玩笑了?“我甩掉手里的包三步跨到陆潇戎身后,然后就开始拨弄他的脑袋。 “你干嘛……“ “我看看你是不是偷偷Update大脑系统了?“ 陆潇戎胡乱打掉我的手,扭头不服气的喊了一嗓子,“我这个人本来就很幽默啊,是你自己不善于观察?“ 我竖起大拇指,不住的点头,“你刚刚的确说了一句你这辈子最幽默的话。别废话了,干活。“ “你等我看完这集的……“ “……看到哪集了……“ 这天晚上我和陆潇戎遇到了有史以来最大的难点,同时也是重点,攻克不过前几个月的活都要白干。 我们卯足了力气,想尽了一切办法折腾到次日早晨依旧没有理出一个完美的头绪。 “喂,过来看下……喂!“我把昏昏沉沉的脑袋架在桌上,伸手扒拉一旁的陆潇戎。 喊了半天都没动静,我只好迷瞪着眼扯了下他的头发。 “嗯……妈……你等着我的……“陆潇戎嘟囔了两句抱着我的手臂又昏死了过去。 “喂,起来啊,是谁说搞不出来不许睡觉的。你妈可没等你,是我在等你呢……操……“我感觉自己的头已经开始出现共震般的疼痛,眼皮更是重的像挂着铅块,稍不留神就会粘在一起。想想自己已经似乎好久没睡过一个足觉了。 我用残存的体力拖死猪般把陆潇戎拖回自己的房间,接着又晃晃悠悠的回到了自己房间。这感觉还有点奇妙,走路跟凌波微步一样虚虚实实。 勉强脱了上衣,在倒上床的过程中我就已经彻底闭上了眼睛,只有累成这狗德性,我才能在几秒内完全陷入昏迷般的沉睡。 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觉得有点不踏实,于是也不知道是现实还是梦境里伸手到处找我的小荷,眼睛必然是完全睁不开的,全凭手摸。 胡乱找了一阵突然摸到个柔软的触感,我本能的就用力带进了怀里,潜意识里还挺沉的,而且好像还碰倒了什么东西。声音经过极度疲惫的耳蜗,完全被过滤成不值一提的响动。 我砸吧了几下嘴巴,把小荷紧紧抱住,顺便架上了大腿,小荷今天怎么这么软,还带着淡淡的清香。我大概又在做梦了吧。眼前突然出现了云涛般的纯白画面,微醺的阳光带着热气从侧边袭来,这可真是久违的温暖啊。 我垂下头在突如其来的充实与满足中再次陷入了梦乡。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被一股强烈的尿意憋醒了。慢腾腾的坐起身,使劲锤了锤太阳穴,发现还是脑袋还是处于半发懵状态,费了半天劲总算把眼皮抬起了一点。窗外好像天黑了,既然天黑那就意味着还可以继续睡。 于是我光着脚,挠着头,凭着双眼间勉强支开的缝隙摸到了洗手间,一把拧开门直接站到马桶前,掏出家伙就尿了起来,闭眼享受着膀胱排空的快感,抖掉残余的水滴,我打了个大大的呵欠转过身,正对着淋浴隔断。肉棒还没收进裤子里,就发现淋浴间里怎么好像有人背对着我站在水流中揉搓着头发。 我揉了揉眼睛使劲把眼皮拉到最大,这白的有些晃眼的身体,米雪?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淋浴间里的人也使劲捋了下头发后转过了身。 四目相对,天旋地转,我这是梦中梦? …… 第三章 以前对你的喜欢,是想见你,想看你,想陪你,现在对你的喜欢是不敢看,不敢问,不敢打扰。 —— 面前的女人双手正向上拢着头发,晶莹的水珠不断划过那让我朝思暮想的面容。别想了,这肯定是梦。 水滴自上而下掠过被双臂微夹而更加骄傲挺拔的白皙乳房,越过淡红的乳晕,汇聚到淡粉色玲珑可爱的乳头再沿着乳基漫过纤细柔嫩的小腹,绕过可爱的肚脐,穿过稀疏小巧却整洁顺贴的黑色小森林,最后集中到…… 我几乎瞬间就清醒了,因为我从来没正面见过沐婉荷的下体,那几乎完全闭合的阴唇,那彰显着神秘和诱惑的一线天,那宛如处子般的幽幽私处……所以面前的女人真的是沐婉荷! 好在从我们对视到我清醒的认识到现状,实际上只用了不到两秒。我第一反应就是拉上大裤衩,第二反应就是掉头往外冲。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万里之外的此处对我来说已经不是此刻最重要的问题了。 可浴室的门不是关着的,也不是开着的,而是呈现最要命的45°角半开。 我一头就撞在了铝合金的门框上,力量之大,整个门都被震的哐哐响。 反作用带着我的身体往后仰倒,湿滑的地面也没给我好过,我拼命想抓住些什么,黏在墙上的毛巾架支撑不住我的体重,带下了老旧的墙面瓷砖跟着我一起摔进了淋浴房里。 “风远!“ 那真切的声线,焦急的语气更让我确认了沐婉荷的存在。这一下脑袋和屁股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重创。我先摸了下额头,发现并没有出血,看来我的脑门还算坚硬。接着全身除了贴地的屁股外,其他地方似乎都陷入了某种难以描述的柔软中。 我茫然的回过头,发现在我跌落的那刻,沐婉荷就已经张开了双臂挡在了我的身后做了肉垫,和我一起落在了地上。她伸手关掉了淋浴,匆匆抹掉脸上的水露出了焦急而心疼的眉眼。 可我并没有多少感动,因为眼下的景色已经摒弃了所有“欲“ 字外的心绪。 许久不见,沐婉荷还是艳丽动人的不可理喻。 她半球般涨满的右胸紧紧贴着我赤裸的后背,我完全可以感受到她那颗小草莓与我肌肤摩擦的触感,酥酥麻麻像是过电一样,左乳因为手臂的动作颤颤巍巍的在我眼前乱晃。淡粉鲜嫩的乳头似有薄丝紧紧缠住我的视线,甩都甩不开。 两条不输米雪的修长玉腿在水温的刺激下泛出淡淡的红润,一弯一伸蹲在地上的造型使得三角区被挤压开来,那原本从不示人以真面目的含羞私处轻轻开了一个口,露出了一丝令人无法抵抗的粉嫩。 红颜遇涓流,玉肌落清透。 这样的沐婉荷完全成了我这辈子见过的最诱人的画面,诱人到根本不可能做出任何应有的抵抗。 我的脑袋顿时嗡的一声就懵了,大脑里跳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应该先含住那娇艳欲滴的乳头,还是完全贴合身体亲吻那羞染胭脂的香唇。 “风远,刚刚撞坏了吧,头是不是很晕……你快说句话啊。“沐婉荷焦急的轻微摇晃我的身体,并抬手按到了我的额间轻轻揉压起来。 这下,她的左胸彻底靠了过来,被我的手臂挤压成一团,如同后背一样,乳头来回轻轻刮弄着我左臂坚实的肌肉。 刚刚那下撞击的力道和声响都太过夸张,完全把沐婉荷给吓坏了。她已然忘记了自己目前是怎样的一个状态,而我略显呆滞的目光和红肿的额头更是让她慌了神。可她的儿子基本已经处于兽化状态。 久别重逢的惊喜,突如起来的诱惑。对不起,沐婉荷,对不起,我真的扛不住了。这具身体,这个人对我的吸引力真的太大。 我缓缓移动放在地面的右手,像是将要捕猎的野兽,后果什么已经完全被抛到了脑后。 就在手快要升起的时候,我摸到了刚刚被我带落的墙砖碎片。 一丝理智从万千欲望的暴流中露了个头,只此一瞬,我握紧了那块碎片,摸到了最尖锐的那一角,狠狠扎进了大腿上,随后用力一划。 无法抑制的欲望伴随着剧烈的疼痛,沿着那伤口总算是卸去了部分。理智瞬间的回复将我整个人都弹了起来。右手用瓷片紧紧压住伤口三步出了洗手间,顺手带上了门。 右腿踩出洗手间的那一刻,鲜血顺着大腿外侧慢慢滑了下来。 “婉荷姐,我没事,你先洗!“ 我抽出餐巾纸,重新捂住伤口,然后顺便擦干净地上的血迹,快速的退到了屋外。 经过客厅的时候,发现陆潇戎已经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目不转睛的看着屏幕。我顾不上打招呼,赶紧冲进了他房间的洗手间里。锁好门后,从储物柜里拿出医疗箱,我由衷的感谢这个生活秩序极其良好的室友,他的医疗箱远比我甚至是一般家庭专业的多。 我躺在洗浴间的地上,松开捂住伤口的大腿看了一眼。不仅倒吸了一口凉气,情急之下,我对自己下手也太狠了点。 伤口差不多有五厘米长,由深到浅,皮肉泛着血红和惨白卷了起来。 这么长的伤口,不缝针很难愈合。可现在的情况,如果去医院,我怎么和沐婉荷交代,我怎么能说清为什么摔倒会划出这么长,这么深的伤来。 而且她好不容易来看我,如果我缝针了,她肯定还得在宿舍照顾我,那岂不是太蠢。 可从始至终我都没想过不缝针对我自己可能造成的后果。 我拿过陆潇戎的毛巾,顾不上其他,叠好后塞进嘴里,然后从医疗箱里拿出消毒和止血药物。深呼吸了几次,一鼓作气的倒了上去。剧烈的刺激让我疼的脚面崩的笔直,小腿和大腿的肌肉全都面目狰狞的显露出来,嘴里的毛巾瞬间就被压到了最紧密的状态。 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我又拿出一排创口贴,沿着伤口密集的竖贴起来,努力将伤口合拢,最后又拿出医用纱布牢牢缠了几圈。 刚刚站起身还没迈步,我就觉得冷汗止不住的往外冒,但心里没来由的一阵舒畅感却出现的有些突兀。 管不得心中的异样,我冲干净血迹,收拾好东西,尽力适应着正常走路的步伐。 走回自己房间的时候,我已经疼的完全湿透。洗手间里的水声停了下来,我不能再浪费时间,随手拿起件脏衣服擦干身上的冷汗,又换上一件宽松的睡衣睡裤。找了个还算方便的姿势坐在床边等着沐婉荷。 房间里有些乱,脏衣服,计算用的草稿纸还有饮料瓶扔的到处都是,我很想收拾下,可我不敢,因为仅仅是坐在这,我的手都忍不住的颤抖。 为了分散注意力,我想着待会要和沐婉荷说些什么。视线也扫过了屋子,猛然发现小荷并没有在床上,而是被丢在了飘窗上。 那白天熟睡时,我拉进怀里的那个柔软而清香的…… 这时洗手间的门被打开了,沐婉荷擦着头发,穿着当时在家和我一起买的那套睡衣缓缓走了出来。 她的脸色并不是特别好看,我心里有点纳闷,刚刚我好像并没有做什么不该做的事吧。 “婉荷姐,你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通知我去接你呢。“我的语气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刚刚的意外和大腿的痛楚并没有抵消看见沐婉荷再次出现在我眼前的巨大喜悦。 沐婉荷擦完头发,背对着我,拿出了保湿霜挤了一点在手背上,我看了眼那个熟悉的颜色,这么多年了,她还是在用那种几十块的东西。 “飞机晚点,下午三点多到这的,我来出差顺便看看你,我知道地址也会说英语,想着白天你可能在忙就没打扰你。“ “你知道地址?“我有点纳闷,自己好像从来没给过她。 “是你女朋友告诉我的。“沐婉荷并没有称呼米雪,而是很直接了当的说我女朋友,但语气还是很平静。 沐婉荷和米雪有联系这点我倒是有些意外,不过后来想想,米雪这家伙做出什么事来都算不得意外。 “结果你居然大白天还在睡觉。“沐婉荷带着几分抱怨说了一句,然后就开始抹脸,我心痒痒的想着你倒是转过身来啊。这么久没见到,我的视线根本就移不开。 “昨天和室友在攻关一个难点,早上九点多我才睡。“ 沐婉荷这时终于转过身,这才算让我好好看了看她。这段时间她的确瘦了点,下巴变得有些尖,显得那双迷人的眼眸更大更水灵。皮肤透着嫩透的光泽,记忆中的诱人小猫唇轻抿着,似乎在告诉我它的主人有些不高兴。 “你室友下午就醒了,你可都睡到快晚上了。“ 我心想陆潇戎那小子说着和我一起算,可三点多开始就在那冲盹,四点多就睡过去找他妈了,一点都不仗义。更别说我已经熬了这么多天。 “我也不知道,一睡下去就没够,那你既然到了干嘛不叫醒我啊!“ “我看你那么累,想让你多睡会啊,谁知道你现在变成这样,睡着了都不老实……“沐婉荷话没说完脸就红了一片。我知道肯定是小荷事件闹的,那时候我困的跟个死狗一样,按理说应该不会做出什么不应该做的事才对。 “还不知道在想着谁……“红着脸的沐婉荷小声的嘟囔了一句,然后坐到了我的身边也不看我。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干了什么缺德事,但看情况应该不算特别过分,不然沐婉荷肯定早就气跑了。 可这下气氛就有点尴尬,原本我们母子久别重逢,应该是个很激动的场面。可没想到一连串的乌龙接踵而至硬是让彼此到现在都没有好好打过个招呼。 我尽量拖着自己的右腿一点点靠到沐婉荷身边,“婉荷姐,你怎么了?怎么感觉你看到我一点不高兴啊。“ 沐婉荷立刻就回过头提高了嗓门,“谁说我不高兴……“话没说完视线就集中到了我的额间。刚刚那一撞虽然没破,但额头还是肿起老高的一块,因为大腿的伤过重,导致我完全忽略了脑袋的疼痛。 她抬起纤纤素手,又轻轻按在了我的额头上揉了揉。 “你刚刚都不看着点,跑那么快干嘛,撞的那么重。你看看,都肿成什么样子了。“我刚想说没事,沐婉荷后面接了句话却把我整个人都震了。 “看了眼我的……身子……就那么恶心么。“这句的声音是含在嗓子眼里发出来的,显得特别的委屈。我原本已经日渐淡漠的心突然就被人狠狠捏了一下。 沐婉荷这脑回路是不是受唐烁传染了,儿子看见妈妈在洗澡赶紧退出去这不是最正常的情况,和恶心又是怎么牵上关系的。 我连忙伸手握住沐婉荷的肩膀,“婉荷姐,你这胡说什么呢,谁恶心了。你那么漂亮,哪有人会恶心啊。“ 沐婉荷放下手,扭过了身子,“当然有,你之前不是就说过。“ “婉荷姐,我那说的又不是你的身子恶心,是和你发生关……“哎呦,我的老天,她就非逼着我把这么违心的话再复述一遍吗。 “我觉得都一样。“ “怎么会一样呢!这就是两码事么!“ “反正你以前不这样……“ 和女人讲道理的确是很多男生常犯的病,但我真没想到和自己妈妈也不能讲道理。 不过她提到的以前却让我瞬间想起了第一次看到沐婉荷身体的那个高一夏天,热气上头的我居然还流了鼻血。 我换了个极其温和的语气,搂着她的肩膀,“婉荷姐,当时我还小啊,不懂事,而且之后不是还被你教育了,你不记得了么?我当时可说如果下次还有这种情况,我得闭眼后退,心里全程念大悲咒的。就算你忘了,我可是一直没敢忘啊。“ 似乎是也想起了那段无忧无虑的过去,她转头挑眉问道,“那你刚刚背大悲咒了么?“ “我其实不会背大悲咒,背的爱莲说退出来的。“ 随后沐婉荷终于露出了浅浅的微笑,我心里荒芜的草地也终于冒芽开了花。 “有消肿的药膏么。“ “不用了吧,明早就消了……“话说了一半,发现沐婉荷的双眉立刻就开始往中间聚。我赶紧打住话头,站起身进了洗手间,在医疗箱拿出药膏。 沐婉荷接过后打量了几眼,然后在指尖抹上一小团,仰起头,左手扶住我的脸,指尖在我的额头一圈圈涂抹起来。 她的脸色已然恢复了安宁,碎钻满湖的眼眸亦如过去那样纯粹,可湖底却似乎藏着一丝暗涌和波澜。 如同美梦遇倾城,我朝思暮想的那个人如今真的就在咫尺之间。这片刻的温柔居然让我有了红眼的冲动,还好嘴角先一步不自觉的咧了开来。 还好你来了,让我知道自己还活着。 “一直看着我傻笑干吗,不认识妈妈了?“ 直到沐婉荷提醒,我才发现自己又沉醉在了她的温情之中。 “就是你来的太突然了,没什么真实感,像做梦一样。“ 沐婉荷听我说完伸出两只手捏住我的脸颊,上下扯了扯。 “这下有真实感了么?“ 我使劲点了点头。 沐婉荷移开目光收拾好药膏塞进我手里,转脸环绕了一圈,眉头又皱了起来,“男孩子就是男孩子,一没人管就邋遢。“接着站起身就开始收拾。 “婉荷姐,别弄了,以后我自己收拾就好。“她一动我就忍不住想动,可我的腿目前动起来又很痛苦。 沐婉荷白了我一眼,加快了手里的动作。我只好暗自鼓了口气站起身,藏着右腿跟在她身后和她一起收拾。 “婉荷姐,你这次待几天啊。“ 沐婉荷听到这话,短暂的停下手里的动作,“待不了太久,公司还有不少事,大概也就两天吧,最多三天。“ “只有三天啊。“我失望的自言自语道。 “我说最多三天好不好,主要来回路上就差不多要两天……算了,三天就三天吧。“她看了眼我的表情立刻就改了口。 可我还是没办法表现的多高兴,两天,三天,我很贪心的,我想要一辈子。 就在我出神之际,沐婉荷打开了衣柜,发现了米雪留在这的行李,她拉开拉链从里面拎出了一件布料少的可怜的内衣。 “那不是我的……“下意识说出这句话时,我就觉得自己有多蠢。沐婉荷没说话也没回头,看了几眼那件内衣又放了回去。 “她……“我刚想解释一下这行李的由来,突然反应过来,我和米雪现在可是恋爱关系,于是果断闭起了嘴。 沐婉荷并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继续弯腰利落的把衣柜收拾出了一个角落,然后站起身指了指床上的衣服,“把那一堆递给我!这些衣服都太厚了,拿出来干嘛,又穿不上身。“ “哦!“我转身弯腰去捧那些叠好的衣服,还没拿起身。就听见身后沐婉荷大叫了一声,“怎么有这么大的蟑螂,呀,爬你身上去了。“我刚想回头,后背就受到了重击。 沐婉荷抄起了我飘窗上的垫子,对着我的后背就是一顿猛揍。那垫子下面是由薄木板做支撑的,舞起来虎虎生风,砸在身上更是板板到肉。 我要不是手撑着差点就要趴到床上去。这多大的蟑螂啊,给沐婉荷吓成这样。 全身硬挨了好几下挺挺就过去了,本来我的抗击打能力就不错。可最后一下不偏不倚的打在我的右腿上。 我顿时就感觉肺里的空气都被挤空了,千忍万忍还是闷哼了一声。 沐婉荷赶紧丢了垫子,“风远,你没事吧,我刚才一时紧张没注意轻重。“ 我憋住口气,“那你打到没?“ “没有,爬的太快了,证明你屋里太脏,养出这么大的蟑螂来……风远,妈妈是不是把你打疼了啊。“可能是看到我久久没有起身,沐婉荷的语气失去了原有的宁静,慌乱了起来。 我干脆趴到了床上,然后用脑袋去蹭床单,把那些冷汗全都偷偷的擦掉。然后就在沐婉荷更慌张的呼喊我的名字时,我用手把住床边,用力把身体带了起来,随后哈哈大笑着。 “你儿子又不是纸糊的,哪有那么不经打,一点都不疼,就是吓吓你。“ 沐婉荷松了口气狠狠瞪了我一眼,然后又转身去收拾衣柜了。 收拾的间隙中我出去了两次,偷偷拿冰块给自己的伤口降温,等冻到麻木再回去。 一个多小时后,在勤劳的沐婉荷帮助下,我的屋子进入了有史以来最干净整洁的高光时刻。间歇中我就叫了外卖,沐婉荷似乎没什么胃口,只吃了半个塔可,喝了点汤。 等全折腾完已经快十点了,沐婉荷打发我去洗了澡。我也不敢真的洗,只能用毛巾简单擦了下身体。刚刚被沐婉荷那致命一击,伤口又出了血,我只好又简单包扎了一下。我自己这边的医疗用品就简单的多,所以我不得不多裹几层纱布。 出来的时候,沐婉荷已经在床上躺好了。看着她留给我的另半边床,我顿时就有些口干舌燥。我学坏了,对沐婉荷的身体越发着迷起来,而且似乎有着愈演愈烈的趋势。 关了灯躺在她的身边,那么多个失眠的夜晚,这张双人床的那一边总算被填满了,而且是被我最希望在的人填满的。 沐婉荷说了一句晚安后便背对着我睡了,我就着阳台照进来的些许月光看着这个熟悉而纤细的背影。 既然我已经那么明确的说清楚了自己对她的感情,曾经那样相拥而眠就不再合情合理了吧。 但我还是希望能恢复到高中时的相处模式,因为我真的好想抱着她,哪怕只是单纯的抱着也好,只是抱一晚也好,从别人那偷着抱一晚也好,从未来中借一晚抱着也好。 我们之间的距离每每只有几十厘米,可却总是像隔了几万光年。我徒劳的伸出手像是去触摸一个随时会消失的幻影。晃神之间,我的手掌已经快要摸到沐婉荷的肩膀,距离缩短到了一寸,可却依旧不敢触碰。 这时沐婉荷突然转过了身,面对着我,两只大眼睛像是璀璨的明珠泛着令人迷离的光。 我伸出的手僵在那里,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想帮你扯下被子。“我尽可能冷静的开了口。 沐婉荷没说话,就那么幽幽的看了我许久,最后往前挪了两下,扎进我怀里。 “现在抱着我也觉得恶心是么?“我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紧紧的把她搂在怀里。可单手似乎还不能让我们彼此更加紧密,我把右手抬起放到她的头上,她垂着脸,抬起了脑袋,枕在了我的手臂上。 我用力一收,将她的娇躯按进了我的生命。这一刻,没有欲望能出来作祟。 今晚的沐婉荷和以往任何时候都不同,像是一个患得患失的孩子,拥有着急需安抚的灵魂。 有那么短短的一瞬,我忍不住去设想,沐婉荷其实是爱我的,像爱一个男人。可我表白的那个漆黑夜晚里,沐婉荷生无可恋的哭诉和那些让我痛彻心扉的话语当即腰斩了我这一丝的幻想。 她只是爱她的儿子,她只是习惯了儿子的拥抱。 “别再想着恶心了,你知道我当时不是那个意思,你是我身为儿子的骄傲,从来都是!“ 沐婉荷没有回答,依旧埋着头,可片刻后却传来时有时无的抽泣。 “婉荷姐,你怎么了?“我握着她的肩膀后拉,想让她露出脸来。可她却倔强的抓紧我的领子死活不肯出来。我放弃了,对她我用不上分毫的蛮力。 “婉荷姐,你到底怎么了?你别哭好不好……“我太怕见到她哭了,只要她露出悲伤的神色,我心里就揪着疼。可她完全没有收手的意思,哭的越来越伤心,像是在发泄一样。衣领处越来越潮湿,越来越冰凉。 明明我的大脑还处于迷惑状态,还在思索她哭泣的原因,可眼泪却好像根本没和大脑打招呼跟着一颗颗往下掉,她哭的越伤心,我掉的越快。 “婉荷姐,别哭了好么,到底出什么事了。“我哽咽的声音终于震动了怀里的她。 沐婉荷慢慢抬起头,也顾不上擦掉泪水,看着我动情的说道,“我……妈妈想你了!想的受不了了,所以来看你!可你一点儿都不想我!你怎么变得这么坏!你怎么能这样!“沐婉荷越说声音越大,最后狠狠的咬在我的肩头。 这是她第二次咬我,比印象中的上一次要更决绝也更狠。但我还是如曾经那样没有其他动作,任凭她两颗锐利的小虎牙扎进我的肉里。 自从和沐婉荷分别以来,我逐渐想通了很多事,此时此刻我觉得自己有必要让沐婉荷明白,他的儿子已经真的长大了。有些话不说开,她就没办法走的更远。 我靠在她的耳边,小声耳语,“我很想你,从上飞机的那一刻我就想你。我们在一起三年经历了那么多,我怎么可能不想你。“ “那你为什么那么久都不给我打电话,为什么和我的联系越来越少。你就是忘了妈妈,就只记得自己的女朋友!我现在知道为什么婆媳问题那么多,就是因为儿子太偏心!“ 沐婉荷缩在我怀里仰着头像是受尽白眼的小媳妇一样对我痛诉。 我其实原本想过在她的视角里我的变化似乎有些太大,可出国之后这无数个日夜的折磨让我不得不寻找一个逃生的窗口。我的心理和生理都在发生变化,朝着某个极其不好的方向,我已经暗暗的感觉到了。 可现在看来,即使我经受再多也不能靠减少联系来缓解,可能甚至不能通过任其他不良途径来缓解。我把儿子这个角色扮演的太好,所以一切就成了理所当然,突然的变化就会伤害她,所以我必须继续不顾一切的扮演下去。她说过,给了希望再拿走是很残忍的事。 为了沐婉荷我不在乎继续好好扮演那个完美的儿子,只是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如果有一天我撑不下去了,沐婉荷该怎么办。 但此刻,我必将竭尽全力。 于是我继续靠在她的耳边,轻声安慰,“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减少联系是因为我太想你了。我们母子的感情很深,朝夕相处了那么久的日子,突然视线里没了你的影子,我会有点害怕。每次和你打完电话或者视频完,我都会失落很久,做什么事都没有心思。所以我选择了一个最粗暴最错误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妈,对不起,你儿子其实很依赖你,但他必须得学着长大。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了。"假话夹着真话,这是米雪教我的。 沐婉荷将信将疑,抽动着鼻翼眼巴巴的看着我,"你真的不是只想着女朋友,然后就忘了妈妈?""米雪在我这总共也没住几个晚上,我的室友你也见到了,不信的话你明天可以去问他。再不行,我可以跟她分手。""你舍得?你们不是都那个了?""为了你,我什么都舍得,你不高兴的话,我以后不和别的女生那个了。你为我付出了那么多,没人比你对我更重要。"我继续加注,给她足够的心理安慰。 沐婉荷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咬的你疼不疼?""不疼,儿子不听话就该教训一下,你解气了么?"可能是疼的地方太多了,肩膀,大腿还有心里,我已经有些麻木了。 "妈妈没让你和她分手,但你不可以不理我,想我就回来看我,妈妈给你买机票。至于那个,妈妈没…没不高兴,你要是以后都不那个了,我还怎么…当奶奶。"沐婉荷再次低下头嘟囔着。刚三十多的她提到奶奶这个词说实话有点滑稽。 "你才多大,想什么奶奶,现在别人在你这个年纪还忙着生二胎呢。以后我保证每周最少给你打两个电话,视频一次。你也不用担心我在这边的生活,只是你自己在国内得注意身体,有不开心的事要及时告诉我…即使我不在,你也要过好自己的生活,这样我才能放心求学。你记得只要你开心,不管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我不确定沐婉荷有没有听懂我的话。但我希望未来某一天她会记得我说过。 “可你不是说联系过我之后就会什么事都做不好么。“沐婉荷的语气很明显的带着几分窃喜,却依旧佯装不悦。 “现在不会了,而且如果真的太想你,我就再多联系你几次。只是怕会打扰你工作,毕竟我们有时差。“ "打扰什么,我什么时候因为工作没接过你的电话……其实我也知道我们的母子关系过于亲密,甚至亲密的有些…有些…""不正常。"我坦荡的补全了沐婉荷的话。沐婉荷赶忙扬起头,看到我平和的表情明显松了口气。 这么久了,看过太多的母子,沐婉荷那么聪明,本就应该发现了这个问题。而我也已经想明白,炙热的爱情和纯粹的母爱本质都是一样的,都在吸引着彼此努力靠近,却又担心会伤害到对方,亦如荆棘里盛开的玫瑰。 "我是不是根本不像个妈妈,一直那么黏着你。端不起母亲应有的架子,也摆不正应有的心态。你总会长大离我而去,留给我一个义无反顾的背影。我作为母亲应该看着你的背影祝福你人生坦荡,前程似锦。可当你真的只给我一个背影,却连头也不回的时候……"沐婉荷说不下去了。 看来也许我必须看着她一步步开始新生活,她才能真正安心吧。 “是我的错,我们应该齐头并进才对,我以后不会了。“ 沐婉荷的鼻息有些沉重,随后摇了摇头,“不,是我自己的问题,我可能……可能终归是太年轻。“ “太年轻?年轻不好么?“我有些疑惑。 “对一个妈妈来说不好,公司里我这个年纪的妈妈,孩子大多都还在上小学,他们就像是小天使永远围在妈妈身边转。我才刚刚学怎么去做一个合格的妈妈,可我的儿子却已经长大成了一个可靠的……男人,而且转眼之间就已经离我而去。你太快了,我跟不上你,我根本什么都没学会,什么都没准备好。“ 我把沐婉荷的话来回咀嚼了半天才大体明白她想表达的东西。 “我的童年你错过了,我的青少年又故作成熟。因此你还没来得及体会到做妈妈的感觉我就已经长大成人。所以你这个妈妈根本还没当够,还没有发挥过作用,是不是?“ 沐婉荷的脸颊垫在我的手臂上,感觉温度明显升高了些。 “我自己都觉得自己说的乱七八糟的,你都能听懂,还总结的这么好。“ “所以你天天没事就在想这些?傻不傻?妈,你在我面前是不是已经习惯这个傻乎乎的样子了。“ 沐婉荷没有抬头,只是从怀里伸出手捏住我的脸颊一顿扯。我用漏风的嘴一字一句的说道,“这几年虽然不长,但你对我的爱我都明白的。你儿子性格变扭,自大,什么事都喜欢自己拿主意,所以你就傻傻的把什么都交给我做主,我还乐得其中,觉得自己特厉害。为了满足我这点小小的自尊和虚荣心,这几年是不是挺累的。其实我知道,我妈妈是个很厉害的女人,比我还厉害,比我还聪明。妈,谢谢你一直容忍我的任性。“ 我很早就想找机会当面和沐婉荷说声谢谢了,我也不想让她再继续勉强自己,压抑自己。 “我才没有……“ “话说连做什么工作这种事都教给才十四的我作决定真的好么。我那时候什么都不懂,就那么任性的选了个工作给你,结果让你为了这个工作学习考试,处理人与人之间的是是非非,很辛苦吧。我现在长大了,也明白了很多道理,你不用再事事迁就我。做你觉得对的决定,你喜欢的决定就好。“ 沐婉荷的双眼闪着晶莹的光叹息般的说了一句,“我的儿子真的长大了!你也是妈妈的骄傲,永远都是!“ 我并没有回应她的称赞,而是继续了刚刚被打断的话题。 “作为母亲你的确错过了很多,可我作为儿子,错过的也不算少。但错过终究是错过,咱们还是要往前看,以后的路还很长,至于亲密这个问题,我只能说母子关系也是要看经历的,其实原本就谈不上正常不正常。你找了我九年才失而复得,害怕再次失去,这原本就是很正常的感情。而我也因为过去那些经历把你当成最重要的人,甚至还一度误以为自己对你有了不应该存在的感情。这些说到底都是因为我们母子能重新生活在一起真的是太不容易,关心则乱。所以不用再去想太多,我们一辈子都会是母子,不会再有变故。你可以安心过自己的生活,不用担心受怕。我们的亲密不是负担,而是过往挫折的见证,所以你不需要再去纠结这个问题。“ 我一口气说完了这套天衣无缝的说辞。没有丝毫情绪上的波澜和起伏。但我知道这对我来说其实是不正常的。 "还是那么会说话…"沐婉荷像是得到认可和许诺,再次往我怀里的更深处钻了进去。 这一晚我们聊了很久,但主要都是我在说,从过去到现在,从学习到生活,沐婉荷在我的话语中越来越安宁,越来越舒畅,最后终于沉沉的进入了梦乡。 停止思考和对话后,怀抱的娇躯让我潜藏的欲望又再次探了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沐婉荷抱起来这么舒服,就像是一块恰到好处的羽绒棉,让我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我侧过头看向天花板,收回右手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每当心里有渴求和冲动时,便偷偷压一下伤口。只要沐婉荷在,我似乎总能想尽办法做的更多。 第二天我比沐婉荷醒的更早,她睡的很甜美,双手叠在我的胸口手指还揪住我的睡衣。 我费了好长时间才悄悄抽出手,撤出身体。出了房门后便径直走向陆潇戎房间的厕所。而此时的陆潇戎还趴在床上呼呼大睡着。我锁好门,小心翼翼的揭开伤口,微微殷红的血迹告诉我情况可能并不是特别好。 拆掉纱布和创口贴看了眼依旧狰狞的伤口,原本以为再次消毒伤口不会像第一次那么痛,可实际上并没太大区别,甚至疼的更加厉害,我感觉再疼一会我的小腿肯定会抽筋。 今天要陪沐婉荷出去游玩,为了以防万一,我把纱布裹的很紧,回屋后换了件宽松的裤子。沐婉荷只待三天,时间珍贵,我不能浪费在医院里。 洗漱完没多久,沐婉荷就起了床,应该是昨晚宣泄了长久以来郁结的情绪,整个人一扫灰霾,显得光彩照人。 她可能知道要去参观学校,所以很应景的穿了件圆领的t 恤和一条小脚紧身牛仔裤,再加上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平时一贯披肩的长发梳成了高高的马尾。她并不是经常梳马尾,可每次扎马尾的时候都喜欢挑的特别高,白嫩的脖颈全都露在外面。 这样的装扮显得青春气息十足,完全把自己融入了一片莘莘学子里。 现在我们并肩走在校园里,遇到的好几个同学都冲我坏坏的笑着。我只是点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我已经习惯了,反正我和沐婉荷走在一起,从来不会有人相信我们是母子。她年轻的实在有些过分,岁月真的太过偏爱这个女人。 可她却似乎有点紧张,不住的打量自己,"妈妈这么穿看着是不是太装嫩了,有点别扭,怎么大家都在看我们。""毕竟我以前从来没和女生一起逛过学校,哦对,除了唐烁那丫头。不过你也知道她那痴呆样一看就是来旅游的。你这气质就不同了,他们应该都在想我从哪找来的漂亮学姐,不过话说回来,我觉得你应该早就习惯成为视线中心这事了吧。"沐婉荷双手背在身后走在前面,垂下的马尾调皮的左右晃悠着,她头一次跟我开起了年龄的玩笑,"那我在这里是不是应该叫你学弟?"我耸耸肩,含着笑意,"我不介意,反正我本来也叫你婉荷姐啊。"先在学校简单逛了一圈后便带着她去了我地盘,她很好奇我的学习环境,是真的好奇,像个孩子。 于是我把自己平时上课的教室,常去的几个普通实验室,工作间都带她逛了个遍,甚至还用通俗易懂的描述介绍了下我们这个小团队目前在搞的几个项目。 趁着大家都在忙,我偷偷让沐婉荷操作了下我刚刚调试完不久的无人机,她看着那个白色的小家伙在各种障碍物里自由穿梭,彷佛长了眼睛一般,嘴都惊讶的合不拢。 最后我又带她陪我一起上了堂课,我其实根本没心思听,视线总是忍不住聚集到她的身上。倒是她目不转睛的看着大幕布,偶尔还会用肘撞我一下,让我认真听课。 这一天下来,她玩的很开心,脸上一直挂着怡人的笑意。 晚上,我带着沐婉荷去了学校旁一家比较热闹的中餐馆。周围基本都是学生,气氛很热烈,互相之间不是在讨论学术就是在聊一些天马行空的话题。沐婉荷双手撑着下巴,扫视着周围的一切,目光热烈而殷切,她从没有经历过正常的校园生活,这一天她都有些陶醉。 我没有说话去打扰,安静的吃着东西。 "风远,你很热么,怎么出了这么多汗。"我听到这话不自觉的动了下右腿,然后随意的拿起纸巾擦了擦额头。 "是有点热,可能人比较多,有点闷。没事,等会儿我陪你逛逛查尔斯河,吹吹风就好了。""这里的学术氛围可真浓厚,也只有像我儿子这么厉害的人才有资格来这吧。"我擦了擦嘴笑道,"你儿子是谁?我不是你学弟么。"沐婉荷撇了撇嘴,"又笑我…"漫步在波光粼粼的河边,我们似乎都在享受这片刻的轻松。 "对我的学习环境还满意吧,母亲大人。"因为是散步,所以我把速度降到了最慢,即可以缓解腿部的压力,也可以陪着沐婉荷多走一段。 和她在一起的每分每秒对我而言都是弥足珍贵。 "嗯,满意,你一定可以在这里大有作为。以后你还是得以学习和研究为重。不用刻意想着联系妈妈,妈妈知道你没娶了媳妇忘了娘就好。"沐婉荷说完转身看向河对岸一片华光的高矮建筑,喃喃低语,"去做你觉得对的决定,做你喜欢的事,妈妈都支持你。""婉荷姐,这话我昨晚刚说过,你就原数奉还了么?"我跟着站在她身边,与她相隔一指。夜幕笼罩,湖面反射着城市运转的斑驳光影,树木在身后伴着凉凉夏风低声细语,谈论着光影中的秘密,月不经意间藏进了云中,任凭两人融入了夜的剪影。 晚上我依旧找寻机会清理了下被折腾一天的伤口。而这一天的沐婉荷过的满足而疲惫,早早就在我的臂弯里悄悄睡去。 沐婉荷似乎对参观城市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她只对我感兴趣的事感兴趣。于是我突然想到今天有位著名的天体物理学家要来学校做科普演讲,沐婉荷连连点头要和我一起去听。 于是吃完早点再次带着沐婉荷去往了学校的多媒体大厅。这个大厅是专为天体物理学服务的,座椅都是仰躺,关灯之后,整个天花板都是巨幕,你将会彻底陷入宇宙的浩瀚之中。 自从坐在椅子上开始,沐婉荷就表现的异常兴奋,一直问我什么时候开始。这时,教授终于面带笑容走进了屋子。 "他也是华人么?看着还挺年轻的。""嗯,他是专门研究类地小行星的专家。"以一个幽默故事开场打了招呼后,教授点亮了满天璀璨的星辰,沐婉荷一把抓住我的手摇了两下,就差哇出声来。我已经分不清她那双明亮的星眸中到底是漫天的投影还是原本就夺目的光彩。 教授用最通俗的语言介绍了诸如黑洞,超新星爆发,宇宙射线等相关理论知识。而我则为沐婉荷同声翻译着某些较为生僻的专有名词,她全程听得都十分投入,而且一直牢牢牵着我的手。 不得不说,教授的水平很高,很会把握节奏。大家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了过去。原本我的注意力大多集中在沐婉荷身上,直到他谈起终点,终极这个话题时,我才放松了神经。这个话题又与我有了毫不相干且不该有的共鸣。 演讲结束了,沐婉荷抬头终于低头看向我,说的第一句话便是,不虚此行。 我牵着她一起出了多媒体大厅,去完洗手间又耽搁了一会儿我们才往外走。不想正巧遇到拎包下楼的教授。 我抬手礼貌的打了个招呼,沐婉荷只是点了点头。 "您的演讲很精彩,受益匪浅。"他见我用的是国语,停下了脚步。 "你也是华人学生?""嗯,ai方向""嗯,有发展前景,好好加油,这位是?""我妈妈,带她来感受下天体物理学的魅力。"教授视线下拉了一下但很快就重回我的脸上,这微小的动作没逃过我的眼睛,我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和沐婉荷十指相扣。沐婉荷压根还在出神中,似乎在回味刚刚的演讲,自然也没注意到目前的情况。 事到如今如果立刻松开那不更是显得心虚。于是我只好坦荡着表情报以微笑。 但教授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可刚想说话,突然远处传来了一声“爸爸“。 "抱歉,下次有机会再聊,我妻子在等我。"说完便歉意的往门外走去。 现在时间还早,埃文前几天带着她的未婚妻去了赌城旅行结婚,走之前把车留给了我。没想到正好给我派上了用场,我打算带沐婉荷去兜兜风。 到了马路边,发现教授和他的妻子也站在那正在等车,旁边还有一个可爱的男孩。他的妻子看上去很端庄漂亮,只是年纪似乎比教授大了一点。 "小磊,不然我们还是先回酒店歇会吧,你昨晚都没怎么睡好。"他妻子的表情显得很心疼,看着那一家三口,我居然开始有点羡慕,随后暗自摇头,沐婉荷三十多就念着当奶奶,我还不到二十就羡慕一家三口,我们母子俩可真是抢着时间过日子。 我让沐婉荷在马路边等,我去开车。等车开回来的时候,我发现沐婉荷正对着教授一家呆呆的看着,我叫了她好几声才给我回应。 开车对目前的我而言,算是帮了很大的忙。这样可以让我暂时喘口气,如果再像昨天那样走上一天,我估计我真的要疼到休克了。 一路上走马观花的经过了城市的各个景点,我充当着导游的角色述说着这个城市的历史和文华。沐婉荷听得并不算特别认真,偶尔还会出神。也许她还没从刚刚大厅里的绚烂宇宙中走出来。 晚上带她吃了我和陆潇戎常吃的泰国菜,因为够酸,沐婉荷吃的还算满意,但她还是觉得我在这里吃的不够好。我心想,除了她亲手做的,哪里能算的上好。 饭后我们散着步一起往住处走,结果下路沿时,沐婉荷脚下一滑,接着就踉跄的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崴脚了?快给我看看!"我赶紧蹲下身子,这一下动作又急又快,完全没考虑我那条右腿。 我用身体挡住身前,死死咬住牙齿,抬手拍了拍肩膀,示意让她扶住我。我伸出手把她的裤脚拉了上去,动作很慢,观察的也很仔细,因为我需要足够的时间来缓解自己腿部的痛感。 沐婉荷的脚踝秀气而剔透,如果穿上高跟鞋那该有多漂亮,我分散着自己的注意力,检查了许久,发现并没有红肿的情况。 "很痛吗?是不是走不了路了?"我低沉的问道,掩藏着紊乱的气息。 "嗯,有点用不上力。""那估计是扭着筋了。"眼下也只有一种办法了。 "上来吧,我背你回去。"我转过身背对着沐婉荷,用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腿。 "不好吧,路上还有人呢。"沐婉荷虽然这么说着,但双手已经搭在了我的肩上。 "儿子背妈妈有什么关系,何况也不远了,快上来。""算了,我慢点走就是了嘛,还好几个街区呢。""上来…"我感觉自己已经说不太动话了,弯折的大腿没过一秒都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沐婉荷没在坚持,轻轻俯下身子,趴在我背上,双手则紧紧搂住我的脖子。 "好了吗?"我故意询问道,其实是在拖延时间用来运气。 “嗯。“沐婉荷轻轻的哼的一声。 我拖住她的大腿用力一提,借助惯性站起了身。右腿控制不住的在抖动,我不敢停下,立刻就迈起步子来。 沐婉荷柔软胸部的摩擦和挤压在此刻已然无法引起任何的冲动来,我感觉伤口像是着了火,而且火势已然蔓延,顺着两端冲去。 可能是发现我迈步的速度有些缓慢,沐婉荷抬高了脑袋低声问道,“风远,妈妈是不是太重了,你是不是好累啊。“ 我只是摇了摇头。 “不然我还是下来走吧,好像也没那么痛了。“ 我站定身体,把重心尽量落在左脚上,“你轻的很,我就想走慢点,和你多待一会儿,后天你不是就要走了。“ 沐婉荷听完没再说话,却把脑袋彻底担在了我的肩上,手臂也搂的更紧了几分。 我双手叠在她的大腿处死死扣住,腰背也弯的很低。 大街上来来往往还有不少学生,我背着她穿梭在人群中艰难却稳健的迈着步子。 沐婉荷一直面朝着街边的玻璃橱窗,似乎看的很入神,半天后悠悠的飘出一句天籁般的话。 “不重的话,那就再走慢点吧……“ 上楼梯的时候我的右腿已经麻木了,反而感觉没那么痛。就是感觉裤子似乎有点紧。 到家门口掏钥匙,沐婉荷却拍着我的背让我放她下来。 “你室友还在家呢,背着我多难看。“ 我只好顺她的意,把她放了下来。 刚进门,沐婉荷就直接进了我的房间。陆潇戎正对着屏幕一脸无语的解释着设计概念。我瞄了一眼,那头应该是他的博士生导师。 我现在也管不了我们的项目,赶紧用纸巾擦干我那一脸的冷汗。又拿出冰块来给自己的伤口降温,伤口处的感觉已经不那么灵敏,这不是个好消息。我猜自己目前的脸色肯定特别难看。于是低着头假装揉脸进了屋子。 “婉荷姐,你脚怎么样了?“ 进门的时候,沐婉荷正撅着饱满诱人的臀部收拾着床铺,我赶紧移开视线看向窗外,我可不想我的血从腿上喷出来。 “休息了会,好多了,不怎么疼了。“ “那你先洗个澡吧,我去对面也洗了一个,有点热。“说完,趁着沐婉荷还没转过身,拿起洗漱用品出了门,再次奔向陆潇戎的洗手间。 陆潇戎依旧完全没看我一眼,我头一次觉得能有这么一个不爱管闲事,也不爱多说话的室友真的是太幸福了。 进洗手间,全身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后,我发现自己居然站都站不稳。 废了半天劲脱下裤子,坐在马桶旁的地上。纱布基本被染红了,不用拆开也知道,经过刚刚我那一作,伤口又崩了开来。 拆下纱布,伤口恶意满满的呈现崩开坏死的丑陋面貌,似乎在痛斥我的绝情。 这种情况下,不去医院清洗缝针肯定是不行。可我怎么和沐婉荷说呢,尤其是在经历了两天的伪装以及刚刚的背行。我完全可以想象到沐婉荷哭成泪人的样子。 而且明天就是最后一天,这时候闹出这么一处,她还能安心回国么。 再撑一天吧,最坏的情况也不至于死吧。明天还是用车带她出去转转,少走点路。但目前伤口这状况改怎么去处理呢。 突然间一个大胆的念头出现在脑海里,大胆到我想到的那一刻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我伸出手在医药箱里摸索了一下。 居然还真有这东西,我抬头看了眼陆潇戎目前所在的方向,不知道是该谢他还是恨他。 拿着医用缝线和针,我迟疑了许久都下不了手。这可不比消毒,说不定会直接让我疼晕过去。 沐婉荷,妈妈,沐婉荷,妈妈。我反复念叨着这两个称呼,还是拆开了包装。 算了,反正总有一天我他妈也会把自己活活作死。 这次我不敢咬太硬的东西,怕把牙蹦了,把自己的裤腿叠成方块状塞进嘴里,塞得紧紧的。 然后又用杯子装了杯凉水,放在洗脸池边缘,用线连着手臂做了个简易的杠杆。如果自己痛晕过去可以让凉水坠落给我浇醒。 经历第三次消毒的痛楚之后我感觉自己的耐痛极限上升了一点,这勉强是个好消息。 快,狠,准,我默念着三个字,这么长的伤口最少也要缝五针。 鼓足勇气之后,我完全没给自己思考的时间就穿着肉就过去了第一针。 “呜……呜!“我拼命用头撞击坐便器的瓷座来缓解这难以想象的剧痛。 心里早就把自己骂了个狗血喷头,白风远,你个傻逼,你他妈是有病吧!值得么,有必要么,当初直接上了她不就行了,操。 一边骂,一边哭,一边又扎进第二针,这次我算懂了,这么慢慢来,就算能缝完,我也得痛死。 于是红着眼,把嘴里的布咬的吱嘎直响,连续缝了第三针。 三针完事后,我突然觉得眼前就开始模糊起来,不行了,要晕了。想到晕这个字的时候,我的意识就慢慢消失了。但很快就被一脸的冰凉重新浇醒了过来。 这种一口气差点上不了的濒死让我居然有了完全不同的快感,我也是真的离疯不远了。 最后两针搞定以后,我全身所有的力气都用完了,手里的针都比杠铃还重。 看了眼那被缝的歪七扭八的伤口,我笑了起来,甚至觉得自己还挺牛逼的,要不是眼泪的苦涩沾到了舌头,我可能还能笑的久一点。 这个澡我洗了一个小时,再出来的时候,虽然依旧很虚弱,但不管怎么说,至少又像了人了。 藏好带血的裤子,吃了两片消炎药,彻底准备就绪之后才回到了自己房间。 沐婉荷正躺在床上看我的床头柜上的书,看见我进来,她的语气略有埋怨。 “你今天怎么洗了这么久,妈妈都快睡着了。“ 我坐在床边假意揉着湿润的头发,避免与她对视。 “洗澡的时候突然有了个想法,然后就在玻璃上算了会,忘了时间。“借口早就编好了,回答起来自然是流畅而自然。 沐婉荷突然合起书,“这两天你光陪妈妈了,不会耽误你学习吧。“ “没那回事,我也好久没休息了不是,正好赶上这机会喘口气。刚刚就是突然灵感来了,怕事后忘记。这对我们也是常有的事。“ 我说着话,也爬上了床,躺在了另一边。 “明天带你去逛逛『ACORN STREET' 吧,小清新街道,早点去,给你拍点照片。下午咱们去……“ “风远,明天咱们就待在你这吧。“沐婉荷打断了我的话,似乎是早有安排。 “怎么了?这两天累了?“ 沐婉荷往我身边移了点,然后轻轻靠上我的肩头,“我的儿子就要满18周岁了,等到你生日那天我可能没办法陪在你身边,所有我想提前给你过这个生日。明天妈妈给你做顿饭,再买个蛋糕,好不好。“ “原来我才十八岁啊……“我出神般的低声默默念叨了一句。 “是啊,十八岁的年纪,二十八岁的性子……你怎么就能长的这么快呢。“我原本以为她没听见,可她却用着与我同样深邃的语气感叹着。 我嬉笑起来,“都是表面假象,习惯了,心里年龄说不定还不到十八呢。“我不想让她在这个话题上深入,转了转脑子突然想起来一个我一直很关心的问题来。 “对了,婉荷姐,你到底是哪天生日啊,我知道你身份证上的生日是假的。就算你没有过生日的习惯,但我作为儿子总该有个知情权吧。“之前沐婉荷说过在云漓,女人都是不过生日的。而因为爷爷对她的态度,她一直都不喜欢她的生日。 沐婉荷侧过脸看了我一眼,结果居然有些无奈的笑了起来,“你真想知道?可妈妈真怕你会惊掉下巴。“ “不至于吧,一个生日我还能被吓到?“难道是清明,愚人节之类的? 沐婉荷没有继续卖关子,只是语气略有羞涩,“其实妈妈的生日和你是同一天,不过是农历的。“ 我立刻坐直了身体,“真的假的?有这么巧的事?“ “是啊,巧的我都不怎么敢相信,这也许是我们母子俩的缘分吧。“ 缘分,多么动听的词,知道这个事实竟让我的心情久违的短暂放晴,能和沐婉荷扯上任何关系似乎都是人生幸事。 “那明天咱俩一起过好了,你别想着过去的事,放下吧。咱们母子俩开开心心的过个生日。“ “……好,开开心心的。那明早我们都不能睡懒觉,得带妈妈去买菜。“ 第二天早上我带沐婉荷去超级市场买了许多菜回来,我们许久没开火的炉灶终于要派上用场了。而最让我感到欣慰的事,我这二把刀的缝针技术居然没掉链子,虽然依旧每步都像走在刀尖上的痛,但伤口却似乎已经处于恢复状态了。 沐婉荷在厨房欢快的忙碌着,我则坐在椅子上目不转睛的欣赏她如起舞般曼妙的身姿,这一眼看完,下一次见面又不知道是何年何月。 抽空回头看了眼同样坐在桌前的陆潇戎,才发现这家伙这几天好像有点奇怪,总是对着根本没有工作的笔记本发呆。 “喂,你这两天怎么了?彻底进入里世界出不来了么?“ 他抬手指了眼笔记本屏幕,“和我妈约好了下午两点视频,我在等她。“ “提前两天等她?你自己觉得正常么?“ 陆潇戎摇了摇头,“不正常,可我没心思干别的了,每次都是这样,视频前视频后,都是这样,难受。“难受是我这么久听过的陆潇戎用于表达情绪的第一个词。这也就证明,他不是一般的难受,而且这感觉我真的太懂了。 我叹了口气,“我明白……“ “你和你妈睡一起么?“陆潇戎突然鬼使神差的冒出一句来,让我毫无准备不知道怎么接话。 “我以前也时常和我妈睡一起,她总是比我睡的快,每天都好累的样子。“陆潇戎似乎没等我回答,自然的接下话去,而且似乎在他看来,这件事根本稀松平常。 我咳嗽了两声,“算了,别去想了,要不然我陪你下棋吧,换换脑子。“ 陆潇戎扭头看了我一眼,把椅子靠背调低,躺了下去。我也跟着重复他的动作。两人半躺在椅子上,看着天花板。 “炮二平六。“陆潇戎有气无力的开了口。 “马八进七。“ “马二进三。“ “车九平八……“ 过了大约十分钟,沐婉荷突然出现在我俩之间。 “两位小天才,聊什么这么入迷,洗手吃饭了。“ “哦,等会啊妈,我们这快结束了,车八进三。“ “确定么,五步。“陆潇戎叉着手一副欠揍的语气。 “等等,等等,那炮九退一。“ “三步。“ “……仕六进五?“ 陆潇戎听完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 “结束,吃饭。“随后起身自顾自的迈向了餐桌。我沮丧的呼了口气,这家伙棋类游戏简直强的毫无人性,哎,我好好的干嘛提这茬。 沐婉荷傻愣愣的看着我俩,“你别告诉我,你们俩刚刚躺着你一句我一句是在下棋?“ 我站起身,笑着扶住沐婉荷的肩膀,“两个书呆子的自娱自乐,别惊讶了,吃饭吧。“ 太久没吃到沐婉荷的菜了,我真想存起来一天吃一口。而陆潇戎的心思却完全没在吃饭上,机械性的往嘴里塞着食物。 善于察言观色的沐婉荷显然看出了陆潇戎的状态,并没有主动和他搭话。 “怎么样,妈妈手艺没退步吧。“沐婉荷没动筷子,只是看着我。 “和以前一样,好吃到不讲道理。“这时候再多的言语也抵不过肆意飞舞的筷子。 “多吃点,妈妈走之前给你做点能放冰箱的。在外求学也不许忘了妈妈的味道。“我听到这话一口饭差点喷出来,下身甚至都有了探头的趋势,这话从沐婉荷嘴里说出来,那效果可真是绝了。 刚刚吃完饭,陆潇戎对沐婉荷说了声谢谢,就又回到座位上,对着笔记本发呆。 沐婉荷终于忍不住了,因为自她来我这起,陆潇戎除了谢谢几乎没说过别的。 “这孩子没事吧,好像这两天都是发呆。“ “他的思维方式和我们不太一样,而且他好像也是单亲,和他妈妈感情挺深的,他妈下午要视频过来。“ “就因为这?“沐婉荷又给我打了碗汤。 “他算比较特殊吧……“我扭头看着陆潇戎,我们两个在某些方面真的挺像,于是接着感叹道,“离得太远了,想听到又怕听到消息,万一过得不好,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如果过得很好……“我迅速的止住了后半句,言多必失啊。 “过得很好又怎么样?“沐婉荷却没放过我,她也看着陆潇戎幽幽的问道。 “过得很好自己却又看不到她高兴的样子,会有点遗憾罢了。“我现在的思维变通速度比以前不知道快了多少,会被套话的时代已经基本过去了。 “可又有多少离开了儿子的妈妈会过得好呢。“ “那不然我这次和你一起回去,干脆不念了,回去你养着我?“我嬉笑的回过头逗着沐婉荷,我不想彼此陷入某种惆怅,或者说我可以,但她不行。 “快喝你的汤吧,我走了以后,你好好研究你那些小机器人,小飞机什么的。没你在,妈妈也能过得好,哼!“说完,沐婉荷端起碗碟走向了厨房。这一帧的背影也是可以刻在脑海里封存的。 吃过饭,我打开笔记本又跟她简单说了一下我和陆潇戎目前在搞的项目。陆潇戎虽然一直在发呆,可每当我哪里解释的不到位或者有欠缺的时候,他都会冷不丁的插嘴,给我烦的。而每当这时候沐婉荷却都只是忍俊不禁。 看得出来她很喜欢我和陆潇戎的这种搭配关系。 时间接近两点,陆潇戎明显开始有点紧张,身体前倾盯着任务栏图标。 到两点零几分的时候,她妈妈终于打来了视频。 我也有点好奇,禁声看着陆潇戎的屏幕,而身边的沐婉荷也歪着脑袋张望着。 “妈,你迟到了8 分22秒!“陆潇戎么,第一句话说这个完全在我的预料之中。 “所以呢?咬我?别废话,站起来给妈妈看看瘦了没。“ 陆潇戎老老实实移开椅子,跟个小学生一般站在镜头前面。 我这个角度有点反光,于是偷偷的往后蹭了几步,推动着转椅。这下终于看到了陆潇戎的妈妈长什么样子,说实话还是有点吃惊的。毕竟这些年我都是在沐婉荷的身边转悠,也见过如米雪这样出类拔萃的美女,但陆妈妈的五官,皮肤以及眉宇间按捺不住的英气却似乎有着与众不同的美感。气质上有点像陈珺,但远比她漂亮的多,表情动作也更加收放自如,可以算是女神级别的美女了。 “妈,你那边都一点了吧,怎么约这么晚,你最近又没好好睡觉?“陆潇戎重新坐回位置上,眼神痴迷,而语气却还是那么欠揍。 “我出差,赶时间买了个夜间航班,这会刚下飞机到酒店。之前和你视频老是被工作打断,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不高兴?今天时间充裕,也没人打搅。“ “我没不高兴,我又不是不知道你是工作狂……“ “得了吧,你可是我生的,动动眼神老娘就知道你想什么。最近怎么样?没惹你们教授生气吧。“ 陆潇戎摇摇头,目不转睛的看着屏幕。 “没有就好,记得妈妈的话,别人听不懂你的想法是他们的问题,不是你的。你就做好自己的事,如果哪天待的不开心就回来,妈妈养的起你,你就安心的把自己那小脑袋开发好就成。“ “妈,你能别老是用小这个字么?我哪里小,我都一米八二了。“ “小屁孩,你就是长到八米一二,在我这也是小!“镜头里的陆妈妈洋溢着满满的笑意,趾高气昂的挑着眉。 陆潇戎并没有像我预料中的回嘴,而是微微的笑了起来。 “对了,你找了个室友是吧,上次我也没见到,今天在么,给妈妈看看,别是个女孩吧。“ 话题冷不丁的就扯到了我身上,陆潇戎立刻单手一扯,就把摄像头正对向我。 我以及我身边的沐婉荷显然没做好准备。我看着屏幕里的女人,尴尬的举起手,“阿姨你好,我叫白风远,是陆潇戎的朋友……哦,这个是我妈妈,她来看我的。“ 说完这句我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而说到朋友两字时,陆潇戎跟着移动目光锁在我的脸上,居然还有点吃惊的样子。 还是沐婉荷见过大世面,她在我介绍完了她之后就开了口打起了招呼。 这历史性的第一次会面并没有引起和我陆潇戎太多的注意,同时我们也没想到在未来当两个聪明绝顶的妈妈保持了联系甚至交流了经验后会衍生出多么令人无奈的情况来。 “你好,陆妈妈,我儿子来这还不久,谢谢你儿子这段时间照顾我们家风远。“ 陆妈妈的目光应该只给了我一秒的时间,其他全都给了沐婉荷。眼神的惊诧让我忍不住的有点自豪。 “白妈妈你可太过奖了,陆潇戎还能照顾人,他这家伙能把自己照顾好,我就谢天谢地了。我看你儿子气宇轩昂一表人才的,肯定在生活上帮了我儿子不少。“ “好好,咱们就别互吹了,就这两天我看来,他们两个人相处的还是很融洽的,学习和工作上也互有合作,我真的放心不少。“ “嗯,那就好,我儿子一直以来朋友很少,我也有点担心,现在看到你儿子还有你这样的妈妈,我也放心不少……“ 结果沐婉荷和陆妈妈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起来,我和陆潇戎在一旁就像是两个问题儿童,一脸懵逼。 不过说起来沐婉荷在这场对话里说话的语气,节奏还有表情和平时简直是判若两人,极具成熟的精英气质,这真的是那个深夜缩在我臂弯里哭成小女孩的沐婉荷么? 结合之前看到的几次在公司的沐婉荷,我的脑海已经有了沐婉荷身为白领高管的那份自信和从容的画面。她对我的吸引力真的是无处不在。 当两位国色天香的妈妈已经把话题扯到各自的工作上时,陆潇戎终于受不了了,他把脑袋伸到镜头前。 “妈,你是不是把我忘了……“ “啊,哦,那个沐妈妈,咱俩聊的还挺投缘的,以后有机会见一面咱再细聊。“ 镜头转回去后,陆妈妈的表情就变了,似乎有点歉疚。 “陆潇戎……其实妈妈也想去看你,但你也知道,妈妈现在这边事业上升期,事情又多又杂,所以,对不起了儿子。去年过年你也没回来,要不今年过年你回家来吧,妈妈抽空好好陪陪你。“ “不了,我还没准备好。“陆潇戎当即就拒绝了,陆妈妈立刻就抓狂起来。 “你准备什么啊,回国过个年有什么好准备的。你是不是偷偷跟我赌气……“陆妈妈看着陆潇戎云淡风轻人畜无害的表情忍不住又降下了声调。 “算了算了,你自己安排吧,总之妈妈虽然很忙,但是心里也很想你。你别总把自己弄得跟个被妈妈遗弃的小屁孩一样。“ “我不小,我一米八二了……“ 这对母子俩视频,基本上都是陆妈妈在说话,陆潇戎就跟个傻子一样痴痴的看着,甚至还偷偷的按快捷键截屏。可我又从来没看到过他看他妈妈的照片。 视频足足聊了一个小时,我和沐婉荷就在旁边看了一个小时,有新鲜,有感动。 挂断之后,陆潇戎躺倒在椅子上,像是一滩烂泥。 我有点想安慰他两句,虽然陆潇戎从没直说过,但我能体会到这家伙对她妈妈的感情肯定不单纯,所有他现在的心情我很明白。 “你妈妈挺漂亮的。“我想了半天也只想到这句不尴不尬的开场白。 “废话,全国第一美女!“结果陆潇戎有气无力的直接给我堵了个瓷实,这人说话怎么老是这么可气呢。 “咱吹牛也有点限度啊,我妈还在这坐着呢,全国第一美女张口就来?“ 陆潇戎抬起脑袋看了眼沐婉荷,“全国第二美女。“ “你哪凉快哪待着去,凭什么我妈就是全国第二,她要是第二,我不信谁敢认第一。“ 沐婉荷脸顿时就烧起来,她捅了下我的腰眼,凝眉瞪着我。 “我妈就敢,反正我妈是全国第一!“ “那我妈就是世界第一!“ “我妈宇宙第一!“ “我妈多重宇宙都是第一!“ “我妈一到十维多重宇宙都是第一!“ 陆潇戎是我的降智神友,只要和他争起来,我俩的岁数就会光速下降到幼儿园水平。 我已经不管沐婉荷怎么折腾我的腰部肌肉了,和陆潇戎扯的宇宙大爆炸都出来了。 “好了,你俩刚刚还好好的,为这种无聊的事也能争的起来?都不许说了,不然我生气了。“ 沐婉荷的话一出口,我先憋屈的收了声,为什么憋屈呢,因为最后一句是陆潇戎说的,而我已经想好了更高级却没来得及说出去。 下午陆潇戎接到了个电话,要陪他的导师去Caltech 参加一个星期的交流会,和我们打了个招呼就背着双肩包走了。 看来又要是一个二人世界的生日宴,不过也好,毕竟我们已经习惯了两个人的生日会。 吃完晚餐,沐婉荷拿出了提前准备好的蛋糕,点上蜡烛,又关上了灯。 悠然的烛光把沐婉荷的脸庞照的朦胧而飘忽,远山芙蓉,凝脂点漆亦如临凡的仙女,回想起高一的那个生日,这些年她似乎一点都没变。 沐婉荷看着蜡烛,语气轻柔的像是要一块融化于我心头的蜜糖。 “提前过的生日,有点简陋,但妈妈知道你肯定不在乎这个。十八岁了,风华正茂的年纪。妈妈祝愿你在成年后的世界里,安耐毁誉,八风不动。无论做什么事都不要太执着,也不要过分去勉强自己。我说过的,你可以失败,也可以逃避。不管发生什么事……“ 沐婉荷停顿了下来,伸出柔荑附在我的掌背之上,我很自然的调转手心和她十指相握。 “……我都会在家里等你回来。“ 她的声音变得更轻,语气也更加的温柔,像是初春的绿柳,盛夏的微风,深秋的麦浪,暖冬的和煦。 我看着她那一直让我魂牵梦绕的双瞳中摇曳的烛光,轻轻点了点头。 这世界上所有的念念不忘,郁郁寡欢,微笑眼泪,沉默叹息莫不出自一句话,如果是你就好了。 “吹蜡烛吧,好好许个愿。“ “一起吧,这也是你的生日。“ 于是我们母子俩双手合十,我不知道她许了什么愿望,但我则许了个永远也不可能实现的愿望,然后吹灭了蜡烛。 离别将近,我们俩各自吃着蛋糕,都有些哀伤。沐婉荷突然抬起头歉意的笑了起来。 “这次给你过的这个生日也是妈妈临时想起来的,所以没来得及准备礼物,等我回去,再给你补上好不好。“ 我舔了口慕斯,举起叉子摆了摆,“不用补了,你送我一个愿望吧。“ “愿望?什么愿望?“ “一个不违背法律良知道德的愿望,不管是什么,等我想到的那天,我再告诉你,那时候你就必须得执行,可不能违约。“我故作天真的比划着。 沐婉荷笑着冲我竖起了小拇指,“好,妈妈跟你拉钩,不管是什么愿望,妈妈都会答应你。“ 当天晚上,我们睡的很早,但其实都没有睡着,我和沐婉荷永远可以有说不完的话,也可以长久的保持不会尴尬的安静。她把脑袋抵住我的胳膊,埋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原本以为自己又会失眠一夜,可事实上没过太久,我的意识就开始逐渐迷失。睡到半夜的时候,可能是因为不自觉的翻身碰到了伤口,我被痛醒了。 清醒的那一刻我就发现情况不太妙,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而且很烫。看来我给自己缝针的莽汉行为并没有得到上天的垂怜。 沐婉荷抱着我的胳膊睡的很熟,眼角还有湿润的泪痕。 看了眼时间已经四点多了,沐婉荷是早上十点的飞机。无论如何这几个小时我都要撑过去。 我悄悄爬起身出了房间,就这几步路,我走了将近三分钟。胃里恶心想吐,脑袋涨成了两个大,一碰就要裂开的疼,右腿差不多肿了一圈。我选了条最宽松的休闲裤穿上,勉强看不太出来。 消炎药退烧药不管三七二十一往嘴里灌,又拿出冰块,坐在厨房等降温,我需要时刻保持清醒并听着卧室的动静。 看起来沐婉荷昨天睡的很晚,所以才会睡的那么熟,这对我来说算是唯一的好消息。 我在客厅一直待到早上七点多,烧总算是退下去不少,但身上还是没什么力气。我知道自己的情况其实很严重,完全就是那口气顶着,或是意志力顶着。最重要的是,行走带来的痛苦已经完全超过了前两天。 “风远,你什么时候起来的?你脸色怎么这么差,你怎么了?“ 沐婉荷出来的第一眼,目光就变了。 我坐在椅子上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一夜没睡,脸色能不差么,放心吧等你上了飞机,我会回来补觉的。那边有早餐,你吃点,时间还早。“ “你一夜没睡?是因为妈妈要走么?“ “那肯定会舍不得啊,下次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沐婉荷小步走到我面前心疼的看着我。 “其实这两天我都觉得你好像挺累的样子,你真的没事么?不许骗我!“ “昨天不是和你说了我和陆潇戎那个项目么,这几天我们在攻克几个难点,作息不太正常,经常熬夜。我之前作息都很规律,所以不太习惯。不过问题已经解决了,以后我会按时准点休息的。“ 沐婉荷拉过凳子坐在我面前,表情严肃极了,“你们再聪明,也不能这么急躁的解决问题啊,万一把身体搞坏了怎么办,多几天时间又不会怎么样。你要是一个人在这就这么折腾自己,那我可就真的要把你带回家了。“ “以后不会了,我保证,最晚不过十二点我一定上床休息。“我信誓旦旦的说道,顺势退了一点。我不希望和沐婉荷有身体上的接触,因为我的体温还没有恢复正常。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骗妈妈!“ “嗯,说到做到,你先去吃早点吧,待会我送你去机场。“出门前我在口袋里塞了个冰袋,用衣服罩住,然后嘴里又含了个冰块,尽可能保持清醒。 好在机场不算太远,候机的时候,我的情况变得越来越糟糕,每当神智不清或是疼痛难捱的时候我都假意打个大大的呵欠。然后在对沐婉荷笑一笑。 “待会你回去好好睡一觉,睡到自然醒,然后尽快把生物钟调整过来。身体最重要,什么都没身体重要。“这一路上沐婉荷都在念叨着身体,可我听着一点都觉得烦,就像听歌一样。她说多少遍,我就答应多少遍。 终于熬到快进安检了,我找了安检口旁的广告牌,半依着和沐婉荷作最后的道别。 如同出国时候那样,她把所有能想到的问题都跟我嘱咐了一遍,最后犹豫了片刻,又轻声补了几句。 “上次你说了要和女朋友分手,但我觉得你们肯定是有感情的,不然也不会那样。随随便便就提分手是很不负责任的做法,那女孩其实不错,虽然现在年轻人流行快餐恋爱,但你还是应该去珍惜每一段感情。无论如何,答应我你要好好的。“ “我们都要好好的,你要过好你自己的生活,记得我说过的话。“ 沐婉荷恋恋不舍的过了安检,短短几十米的路程她回头看了无数次,而我就一直坚持着跟她挥手再见。 当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路口时,我横在喉间的那股气立刻就散了,全身的力气瞬间被抽走。可那无需伪装的轻松只存在了短短的片刻,就被沐婉荷离开的巨大失落所取代。 她走了,把我世界里所有的色彩都一道打包带走了。 这是我昏死前脑海中回响的最后一句话…… ——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了手术台上,是医生把我叫醒的。他需要我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关于我伤情的一大堆术语我压根就没听进去。 “你有家人在这里么?我不确定你现在的神智是不是真的清醒。“ 我举起手,示意他把签字板拿过来,有气无力的挤出几个字。 “我很清醒,只是没力气说太多话。“ “你这伤口的针到底是谁搞得,缝编织袋吗。太乱来了,你就不怕发炎,感染,不要命了?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疯狂的?“ 我拿起笔胡乱的签下自己的名字,随后就闭起了眼睛。 “麻药,开线,准备清创……“ 再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是漆黑,病房里空无一人,我试着抬起千斤重的手臂,上面还有打吊瓶的针眼。挺好的,撑过来了,也活下来了,还掌握了一项新的求生技能缝伤口,虽说技术还需要再磨练。 右边大腿比原先肿的更厉害,基本出于纹丝不动的状态。但烧已经退了,身体轻了不少,就是完全没什么力气。 为了拿到床头柜上的手机,我尝试翻身或是伸长手臂,前后折腾了许久才拿到。 已经凌晨一点多了,手机上只有沐婉荷一个孤零零的未接电话,她应该已经到了。我的嗓子干憋的难受,而且似乎还堵着东西,很难说出一段完整的话。 放下手机,再次尝试去够桌上的水杯。摸是摸到了,可手掌用不上力,带倒了杯子落在地上在宁静的夜晚发出令人震颤的异响。 我顾不得侵扰安宁的内疚,刚刚最后一下用力碰到了伤口,痛的我趴在床边,连手都抬不起来。 就在我再次尝试把手抬起来时,病房的灯被打开了。一个夜班护士走了进来。 “天哪,你别再动了,护士铃就在床边,有需要直接叫我。“ 她小跑进来收拾地上的碎片,我这才看到扶手边的护士铃。 “对不起……我没看到。“我沙哑着嗓子吐出几个单词,这些年已经习惯自己解决一切问题,习惯到忘记求助该求助的人。 护士一边收拾一边数落着,“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的情况有多糟糕,伤口已经化脓性感染到昏迷,如果再晚点来医院,可能就会出现全身上下性中毒甚至是败血症,孩子,你应该要对你的生命负责。“ 我仰躺在床上,对护士的话并没有太多波澜,原本就是我一步步自己作的死,无聊至极。 护士给我倒了杯水,帮我把床铺抬起喂我喝下,又拿过盆让我吐掉嗓子里堵住的痰污。 “你在这里没有家人或者朋友么,你的情况需要有人来陪床照顾。晚上还好,但到了白天我恐怕无法照顾到你。“ 我的脑子里只跳出了三个名字,陆潇戎去了加州,埃文去了拉斯维加斯,米雪则在洛杉矶,再然后就找不出情谊到陪床的人了。我还真是够孤僻的。 “我是刚来留学的,朋友不多,没关系,我一个人也可以。“ 护士看我的眼神顿时温柔了起来,“你至少三天不太方便下床,不行的话你也可以请一个护工,对了,你是哪个学校的学生。“ “MIT “ “那你应该直接联系你的导师,MIT 对学生是很好的,他们一定会安排人来照顾你。“ 我考虑了下护士的建议,想想还是算了,如果让学校知道,我势必又要编个谎话,我已经不想再说谎了。 “我不太喜欢麻烦别人,没关系,到时候我会看情况的。“ 护士显然很想问下我伤口的问题,但鉴于我现在需要休息,她并没再多说什么,把我放平后,指了指护士铃,然后关灯出了门。 我拿过手机拨通了沐婉荷的电话,眼下这种气力不足的声音正巧与刚睡醒很相似。 “风远,你睡醒了?“ “嗯,睡的太死,没听见你的电话,你到了是吧?“ “嗯,到了,听你的声音好像还是很困么,待会挂了电话再好好睡一觉吧。记得你答应妈妈的事,赶快把生物钟调整过来。“ “好,那我就接着睡了啊,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好。“ 沐婉荷的声音也有些疲惫,估计是被时差折腾的。这下我们俩算是又回到了各自的轨道上。挂断电话,四周再次恢复了死寂和黑暗。 生病的确会让人变得软弱,脑海里那个声音又出来了,这么久的时间,我终于听清了它在对我说什么。以前我会因为自己的痛苦和无助而纠结,迷惑,痛苦,怨恨。但现在不会了,我现在总是很平静,越无助便越平静。 例如这个异国他乡独自一人住在医院中不得动弹的夜晚,我只是看着窗外的点滴光斑默默的发呆。 别再说了,也许有一天我会如你所愿…… 等我再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当我能下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出院回家。 长久的锻炼给了我还算强健的体魄,医生的水平也不错,我请了几天假在家里恢复身体。 往后的日子暂时算是恢复了正常,白天完成项目的工作,晚上我便在笔记本上倾诉我的故事,米雪说写下来会舒服一点。可事实上并没有,写作这件事并没有让我更舒服,也没有让我更痛苦。但我还是在写,一字一句记录着自己荒唐的人生。 等到了11点,我便会躺在床上,很多时候我都会失眠到三四点,但我还是保证自己在11点上床。 和沐婉荷的联系恢复如常,在电话里我更加自然,更加真实,也更加容易。电话和视频里的我幽默,风趣,对未来充满向往,常常逗得沐婉荷开心的笑很久。 我们总是会聊很久,沐婉荷慢慢的也会说些公司里的事,包括张宁。 我不会再像之前那样郁郁寡欢,甚至不再逃避和她谈论张宁的话题,就像谈论其他的话题一样的随意。 我变得更好,我变得更坏。 就这么极其正常的活到平安夜,在和沐婉荷的通话里,我告诉她我和米雪分手了,原因是性格不合,她太闹腾。 沐婉荷沉默了片刻只说了句,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但我知道她应该是挺高兴或者是挺轻松的。 因为她不喜欢米雪,我看出来了,不是那种婆婆对未来媳妇的不喜欢,而是单纯的不喜欢米雪这个人,原因我还想不明白。但那也不重要,毕竟和米雪在一起只是为了证明我是个“正常人“。事到如今再继续伪装下去已经没有了意义。 挂断电话后,我发短信告诉已经消失了很久的米雪,她只是给我回了一个“ok“的表情。 过年我没有回家,陆潇戎也没有,我们说好要集中所有力量完成我们的项目。而已经开始有研究团队关注到了我们的计划。所以我们还需要提速,尽快把它搞出来,对此,两位母亲都表示理解。 虽然工作紧张,但我还是和陆潇戎规定了时间,晚上9 点前要结束。结果春季开始后,陆潇戎这家伙校外活动明显增多。 很多时候都得我独自进行那些枯燥的运算和实验。这是我曾经答应过陆潇戎的工作,承诺是我唯一的坚持。 这天晚上我正在笔记本上逐字敲着我的故事,我写的其实很无聊,常常都是大段的内心独白,用那些外人看来矫情而做作的辞藻努力还原着每个阶段的自己。写下来于我而言早已经不是倾诉,而是生命的一场日志。 唐烁的电话打乱了我的思绪,现如今接她们的电话,我已经不需要再做什么心里建设和准备。 "哥,在忙么?"唐烁的声音还是那么稚嫩,也许她只是看上去长大了些。 "不算忙,有事么""唐辉快过生日了,我想送她一台笔记本电脑你帮我参考下呗,不用太好,一万左右就行。"唐烁这种略有羞涩的语气还真让我有点陌生。 "一万左右,看开你的小金库已经挺殷实了啊,等我看看,发链接给你。今天没去上班?"我顺手打开购物网站,一万左右的选择还是不少的。 "今天周六啊,沐姐又不在,我干脆在家刷刷剧算了。""哦,我都忘了,她去哪出差了么?"我随口问了一句。 "一早就和张宁去k 市了,估计是去海边度假了吧。嫌我是灯泡,都不肯带我去,我明明可以自己玩自己的么,又不会打扰他们。"唐烁抱怨的说道。 "哥,哥,你怎么不说话了?""这不是给你看笔记本呢么,这台不错,唐辉应该是够用了,我把链接发给你……你要想去玩,自己也可以去啊,何必跟着他们,难不成就是为了蹭个车票?"我淡淡的笑道。 "什么车票,机票好不好,还挺贵的呢,算了算了,随他们玩去吧。哎,哥就是厉害,这台看着就挺高大上的。""唐大小姐满意就成,还有其他吩咐么?""哈哈,哥,你怎么这么讨厌。没事了,你跪安吧。""你这小妮子,蹬鼻子上脸的,去去去。我等会要去洗澡睡觉了。"挂断了电话,我重新打开文本,又默默的敲打起键盘来。一段话写了许久,最后还是不太满意。算了,明天再写吧。 第二天原本是我和沐婉荷一贯的视频时间,我想了想还是没打过去,果然,她也没打过来。工作完,写了几段。洗澡,上床,躺着。 日复一日,和沐婉荷的联系越来越少,只不过这次是她主动的。她主动,我配合,从一开始就已经定了型的套路,我就像是她专属的AI. 时隔半年多,失联的米雪总算是再次站在了我的房间里。 她把头发染成了酒红色,妆容也越来越西方。 "你总算还记得自己有一堆东西还在我这了。"我打开衣柜,拿出她的行李。 "这些破烂我才不在乎,我就是来最后看看你。以后可能不会常见面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讶。 "复国大业成了?""嗯,成了,我老爸彻底放弃,这次我回国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产业都处理掉,然后孑然一身,浪迹天涯去。"米雪一脸的兴奋,坐在我的床上手舞足蹈。 我靠墙插手站着陪她一起浅笑。 "准备去哪浪迹呢?"米雪呼的一声倒在床上,"珠穆拉玛峰,撒哈拉沙漠,东非大裂谷,马里亚纳海沟,南北极,太空,所有一切让人类显得无比渺小的地方!""你这不是浪迹天涯,是环球作死旅行。"米雪依旧灿烂的笑着,并没理睬我的吐槽,"对了,你最近怎么样,想好结局了么?"米雪想问的应该是和沐婉荷的结局,可我却下意识答出一个匪夷所思的字。 "你是说死?"说完这个字,我自己都有些愕然。而米雪更是睁大眼睛直接跳了起来。她一步跨到我面前,死死盯住我的一举一动。 我撇了撇嘴,摊开手,"我开个玩笑而已,别紧张。"米雪往后退了一步,满脸的疑惑甚至有些愤怒,"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比以前更加严重!是因为她来过那趟么?"我淡定的看着米雪的表情变化,慢腾腾的坐在了床上,"你精神有点过敏了,我明明很好。"米雪弯腰凑到我的脸前,"白风远,你老实告诉我,这段时间你有没有过自残行为。"我刚准备反驳说没有,可米雪已经下垂视线看向我的腿。没办法,我骗不了她。 "这个不算自残,只是为了让……""那不重要,我只问你,伤害自己的那一刻,你心里最先冒出的想法是什么?"我舔了舔开始有点干涸的嘴唇,没有回答。 "轻松?舒畅?解脱?!……你他妈到底在搞什么鬼!你的深情是不是太过了点。"米雪突然大喊起来,完全失去了往日的从容。我看着她依旧没有说话。 她直起身子,凝眉叉手捏住下巴。我知道她又开始憋什么主意了。 "白风远,你不是说过要报答我么,我现在给你个机会?""怎么报答,你又要肉体发泄了么?"米雪给了我个一点都不好笑的表情。 "配合我,让我催眠一次,老娘要看看你脑袋到底装了什么鬼东西。"我们彼此对望了一分钟,最后我妥协了,说是妥协,但其实我根本无所谓。 按照米雪的要求,我在床上躺好,闭起了双眼。 "深呼吸,放轻松,身体很轻,感觉你的手,消失了,你的腿,消失了……"我不知道米雪用的是什么方法催眠的我,总之我的潜意识彻底发生了暴乱,大片的红色沾满我的双眼,各种奇怪的声调在我的脑海中肆虐。 不知过了多久,我几乎是被某种恐惧到极致的情绪吓醒的,弹起身子的那一刻我的脑袋痛的像是要裂开一样,我一把撞开面前的米雪,跪在地板上,拼命用脑袋撞击地板。 米雪费了好大的劲才把我拉起来,在我眼前摊开手,掌心放着一粒药片。 "吃了它,快吃了它!"我看着药片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可却迟迟不肯拿起。米雪抬起我的下巴,自己一口把药吞了下去,然后又倒出了一片。 "白风远,相信我!快吃了它!"米雪哭了,眼泪染花了她的眼影,留下死亡般绝望的黑色泪痕。 我拿起药片吞了下午,然后按照她的要求大口的深呼吸。 等我们彼此都恢复过来已经是十分钟后了。我和她坐在床边,肩靠肩陷入无力的沉默。 "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哭的这么伤心。"继愤怒之后,我又成功解锁了哭泣的米雪。 "你死了这条心吧,这辈子我都不会告诉你!"米雪撇过脸,倔强的说道。 "好么,沐婉荷的公司有秘密,你有秘密,原来我自己也有秘密,结果我自己的秘密我却不知道,这世界还真是挺有趣的。"我没在逼问,只是轻声感叹。 米雪站起身走进了厕所,过了几分钟再出来的时候,她已经卸了妆。接着她走到我面前,半蹲在我的面前,神色哀伤至极。 "白风远,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而是我不能。你的潜意识里有一枚核弹,当时你的大脑为了活下去把它彻底封存在了潜意识里,可它还是在潜移默化的影响你。你和你妈妈的感情成了导火索,加速了它的破笼。相信我,如果有一天它冲破束缚,后果绝对不是你所能承受的。""你应该说的更准确一些,是我对我妈妈的感情,而不是和她的,无论发生什么都是我自己的问题,与她无关。"我依旧没露出惊讶或是害怕的表情来。 "这很重要么?你能不能听懂重点,如果再这么下去,你总有一天会万念俱灰自杀了事。你不害怕么,你才多大,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你应该对此感到恐惧,感到慌乱,而不是无动于衷的坐着!"我看着米雪,仔细看着她的每一个微表情,每一个微动作。 "你看上去很害怕我会死,为什么,是因为曾经有过谁自杀了么?他对你很重要?"米雪狠狠推了我一把,看来今晚她已经彻底放弃那个从容潇洒的自己。 "白风远,我教你心理技巧不是让你用在我身上的。你现在根本没有好奇他人的闲工夫。你是不是不相信我的话,还是你觉得我在催眠你的时候捣了鬼?我再说一遍,我没有危言耸听!""我知道。"说真的,米雪这么激动让我着实有些不习惯。 "你知道?什么意思?"我抬手指了指脑袋,"它想和我说的话,我很早之前已经听见了,就是那六个字吧,虽然我还不知道它为什么那么说。但我觉得它说的应该是没错。""什么叫没错,简直错的离谱,你根本记不起当时发生了什么。它就是在蛊惑你,你不应该愚蠢到去听那些鬼话。"我像是沉着的辩士,不慌不忙的回应着米雪。 "我的潜意识也是我大脑的一部分,代表了某段人生,虽然那段人生不够明亮,可也是我的人生。我并没有人格分裂,我自己蛊惑我自己?不合逻辑吧。"我的回答太过冷静,甚至有点冷血,米雪第一次被堵的说不出话来。 "我不能再说更多了,我不能加速它的爆发。总之你应该想办法阻止这一切,你应该努力的活下去,活的更好!"我第一次赢了米雪,可我没有胜利的喜悦。 "活的更好?怎么做?""Anything!任何能分散注意力的事,任何能麻醉你的事,任何能让你专注的事!"米雪握着我的肩膀拼命摇晃着,像在唤醒沉睡的人。 "你说的这些只能让我想到一件人。"我实话实说道。 "除了她,你可以沉迷性爱,这里的酒吧里会有很多不需要你负责的漂亮女孩子。你可以每晚都沉醉在不同的美妙躯体上,你可以去和你那些疯狂的同学搞一些疯狂的恶作剧,比如再弄艘游艇上大圆顶。不然你就去黑米果政府机构,为你的国家窃取机密!这不是你们这些搞IT的最喜欢的么。"我觉得米雪已经疯了,虽说她祖上是南洋移民,但好歹也算是名副其实的米国人了,居然被逼着出了这么个奇葩的主意。 "你先冷静点,所谓发泄麻痹的时期早已经过去了,而且我妈妈也不会喜欢那样的我,那不完美。""去他妈的完美!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想这个?"看来我算是止不住米雪的狂躁,所以干脆重新半躺在床上,以静制动。 "完美不好么,你也说了我的事在别人眼里只不过是个故事而已,人们都喜欢完美的故事,完美之下有无灵魂,有无血肉其实并不那么重要。某种程度上来说沐婉荷也是一样。虽然她曾经为了满足我的小自尊,甘心让在我面前扮柔弱,但三年过去了。这三年她其实已经习惯了强悍而又完美的儿子形象。虽然她说过我可以逃避可以失败,但事实上她并不会开心,甚至只是我主动减少联系都不行。这不是她的错,习惯的力量太可怕了,它会让人把你曾经完美的一切变成必然。所以,我会永远做她完美的儿子。我不想让她失望或者是失落。"这段时间无数个失眠的夜晚,我想通了太多的事情。人生,人性总是如此。 "那你自己呢,你就为了一个女人活着,你做的难道还不够多?不管是身为男人还是身为儿子,你已经做的够好了。好到即使是个故事也能打动人的地步。别人不能理解你的痛苦,难道你自己也不能理解自己,你就真的打算这么一步步把自己逼死?""你说的那个女人可是我妈啊,为她做的再多也是情理之中吧。别人包括你理不理解,我根本不在乎。我只希望她能过好自己的人生,不要受到任何因素包括我的影响。思念一个人到了极致,不过就是只愿岁岁平安,即使生生不见。至于我,从很久之前就不重要了,我这辈子能做的就是想方设法把她捧在手心上。"米雪被我的话气的叉腰原地打转,她可能没想到会有一天被我说的毫无办法。 "那你想过你妈妈么?如果她知道你现在的情况,如果她知道自己的儿子离死不远了,你觉得她还会有新生活么,你想过这些么!"米雪再次拿出沐婉荷来压制我。但她很快就因为毫无变化的表情再次慌了神。 "你不会真的想过这些了吧!你不会还为这些想了解决办法吧!"我抿抿嘴唇,但并没告诉她这些我早就在考虑了,"我的人生到目前为止,憎恨母亲,爱上母亲,表白失败,痛苦难当,想忘记她,再次失败,所以现在按理说最好的办法是能让她忘记我。对了,你能不能帮我催眠沐婉荷,让她忘记自己有我这么一个儿子?"我略带调笑的语气换来的却是米雪一阵冷笑,"就算我真有天大的本事可以让沐婉荷忘记你,可能让所有人都忘记你么,能抹去你在这世界上的存在么?"我砸吧着嘴,皱起眉来,"说的也是,要是我根本不存在就好了,如果能像蝴蝶效应那部电影一样,抹杀自己的存在,一切问题就都解决了。"米雪气的居然跺起脚来,"白风远,你别太过分了,这是你该想的问题么,凭什么不是她沐婉荷不存在!你自己的人生就真的这么一文不值?"我听完立刻就大声笑了起来,米雪今晚看来的确是失了智,"哎呦,大姐,你能不能冷静一点,沐婉荷要是不存在,那还有我的事么。她的存在是一定的,那么温柔善良出类拔萃的人怎么能不存在。而如果原本就没有我,她就不会受到父亲的冷眼,即使父亲还是不相信她,她也会果断离开早早就可以奔向自己的新人生,而不用苦苦熬过9 年。至于我,不过就是聪明了一点,可事实上少我一个也不会影响人类科技进程。所以多余的那个一直都是我。只可惜这个法子行不通。如果真到了那时候我只能选择b 计划了。"米雪良久的看着我,最后缓缓坐回到床上,冷冷的问道,"b 计划是什么?""以一个最合情合理的理由彻底消失几年,几年里她应该会有新的生活,也许会有新的支柱。就算几年后她知道了我不在的消息,应该也有新的支柱来帮她撑过去,我相信时间的力量还是很强的。我妈妈毕竟还年轻,她的选择还很多。当然如果到时候不行,我还会留下别的打算。""会这么容易?""我会好好计划周全,不会让自己再影响到她。"我已经在心里想过很多办法,都有实施的可行性。米雪呆滞的看着地面,没有回答我,我猜她一定在回想某段过往。 "你今天有点反常,和平时的你简直判若两人,你一定是发现这是死局对吧。爱上自己的妈妈和爱上别的女人差别可真不是一般的大,连老死不相往来都很难做到。如果我回到她身边,看着她一点点离我而去,我潜意识里那枚核弹终究会爆发,如果我一直远离她,思念的痛处又会潜移默化的影响我,最后走上末路,所以此题无解了。以前读古文时,看到那么多古人郁郁而终,我总会嗤之以鼻,现在想来可能我最后的结局也是如此了。"米雪摇了摇头,"的确是死局,但终究还是有解的,我还是那句话,你需要一个目标,不顾一切的目标!""我的目标就是沐婉荷可以过的好,事实上如果没有我,她才会真正过的好。她对我的爱阻挡她前进的步伐,一直以来拖累她的本就是我。"米雪的表情变化的很快,但依旧没逃过我的眼睛,她在犹豫,在纠结。 "米雪,我朋友不多,你算一个,而且应该是最了解我的那个,对于我的事,不论你是出于某种目的还是兴趣使然或是职业病发,我都很感激你,不管我最后的结局是怎样,你都不用觉得惋惜,一个人心死了以后,肉体的存在的意义也就没那么大了。"米雪抬起头看着我,面色终于恢复了平静,我也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白风远,你说句心里话,你现在到底怎么想的?“ “我吧其实没怎么想,就是通了,透了,她一直把自己当灾星,原本想着我能陪在身边给她趟过这茬,结果倒让她这想法变得更瓷实。现在好容易算是回到正轨,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出差错。她的新生活是最重要,也最来之不易的。这辈子我和她注定没有缘分,做不了爱人,我就做个好儿子,远远看着她,做个守望者,然后慢慢的退出,消失。活着的时候见难受,不见也难受,就等着下辈子吧。你觉得我没出息也好,儿女情长也罢,反正这辈子算是赶上了,就这么个德性。“ 我悠然的说出心里话,和我写在文档里的一样,说出来的感觉更随意,更没有感情,更像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米雪按亮了手机,按灭,又按亮,前后重复了许多次,最后站起身,“我走了。“ “我送你。“ 出我房门的那一刻,我想了想还是对米雪说道,“米雪,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很信任你,但我希望你能记得希波克拉底誓言,如果沐婉荷的新生活再次因为我被打破,我可能真的会失去控制,到时候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来。“ 米雪停下脚步,回过头,顺了下头发,“虽然我参与你和你妈妈的故事,但从始至终我没有帮你做过任何一个决定,所有的决定都是你自己做的,我只是让决定更完美。你可以放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沐婉荷绝对不会从我嘴里听到关于你的任何一件事。但与此同时我也希望你能答应我两个条件。“ 我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继续。米雪伸手放在我的胸膛上,眼里全是纯粹的期盼。 “第一,你的问题已经演化成生理性的了,需要用药,待会我会发个地址给你,你定期去那个医生那里拿药。第二,无论如何别放弃自己,去找一个目标,奋斗一刻,一年,一生的目标,只要你能熬过时间,时间就会还以奖赏。“ 说完,她张开手臂给了我一个很暖心的拥抱,一个像是多年好友般的拥抱。 “再见了,恋母的小男人!“ 说完,转身,推门,没有一丝的犹豫。我看着那最后一抹晃动的背影,低声说道,“也祝你好运,比谁都相信爱情的女孩。“ 那一晚和米雪的交谈让我又明白了一点,原来有些事就是注定的,也许从很久以前就注定了我将会有一个怎样的结局。感谢我的妈妈沐婉荷,她让出现这个结局的过程更精彩,至少我不后悔,只希望从此以后我再不会伤害到她。 —— 我和陆潇戎的项目终于进行到了尾声,剩下的工作就是测试,捉虫以及为未来的UPDATE作计划。沐婉荷那边我照例主动联系,让她知道我并没有忘记她,但频率已经如她所愿,降了下来。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包括我日渐衰败的心理状况,于是我开始着手设计关乎于沐婉荷未来的最后一个骗局。 但一通电话再次打断了我的计划。 那是一次照常的问候电话,我和沐婉荷依旧聊着彼此的生活,可我能听的出她的声音有些累。所以我控制着聊天的时间,想让她早点去休息。可就在我打算挂掉电话的那一刻,我听见一个有些遥远,有些模糊的声音,“你这是今天最后一瓶,挂完就可以休息了。“ 挂断电话后,我看着手机时间,等了半个小时才拨通唐烁的电话,因为如果沐婉荷真的在医院,那唐烁大概率在陪床,我不想让这两段电话产生什么联系。 “哥……“唐烁只说了一个字,我就知道有问题,因为尾音有点发颤。 “嗯,在上班?“ “额……对,挺忙的,哥你有事?“ “没什么大事,就是上次那台笔记本,想问问你唐辉用的怎么样,我这边有朋友也想买一台。“ “挺好的,挺好的啊,哥你挑的还能不好么,放心吧。“唐烁的语气有些急促,我没再继续逼她。 “好,那你忙吧,我挂了。“ 挂断电话后我基本确定了两件事,第一,沐婉荷住院了,但病情应该不算严重。第二,唐烁被策反了。 我其实完全可以逼迫唐烁说出真相,但那样的话,沐婉荷就会得知消息。凭借她的情商,应该可以很轻松的应对我的询问。 这段时间我偶尔会心跳的很快,所以不得不联想到沐婉荷,在我的印象里,沐婉荷几乎没生过病,即使生理痛也非常少。既然她想瞒住我,我就配合着先不拆穿。 直觉告诉我这其中应该有其他问题,我需要更加客观的视角。 于是我又拨通了沈浪的电话,一番含蓄之后,我拜托他去调查下沐婉荷以及她公司的情况,这种事对沈浪来说简直得心应手。但等消息的那两天我还是辗转反侧。我不能打电话给张宁,虽然从他那里可能也很容易诈出情报,但他同样一定会告诉沐婉荷。 沈浪的回电证明了我的直觉。 “老白,的确出事了,我从SE里收集到的消息是,沐阿姨请了年假然后失踪了,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行政上的事务现在全全交给了她的副手处理。你那个小妹妹现在倒是每天都去上班。“ 沐婉荷没有失踪,因为她和我的电话还是通的,她有两个号码,一个私人的,基本来说就是用来联系我的,另一个是工作号码。所以她应该是故意躲起来养病? “你应该不止查到这些吧,知道原因了么?“ 沈浪砸吧了两下嘴,“目前来说,如果说原因,那可能就只有一个,蒋新回来了。“ “这是谁?“ “你不知道蒋新是谁?SE董事长的儿子啊!曾经富二代圈子里赫赫有名的蒋公子。“沈浪完全把我当成了他另一个圈子里的一员。 “我不是那个圈子的,说说吧,什么人。““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以前就懒得理他,前些年飙车撞死了人,被他爸送去国外了,刚刚回来,空降到SE当了董事长助理,这家伙你能想到的富二代恶习没有不沾的。尤其是女人,像沐阿姨这样的长相,肯定会成为他的目标。我听说他来公司没几天就总往行政跑,估计有什么企图,沐阿姨应付不来,所以暂时走为上策避其锋芒。这家伙可没什么原则,对女人也从不手下留情,我知道的那些恶心事就不告诉你了,免得膈应。“我活动着手指,缓缓捏成拳头,关节发出清脆的弹响。但语气却没有丝毫的变化。 “那张宁呢,他现在是研究院长,也算位高权重了吧。“ “张宁?出国去了,去了快一个月了。“ 我咬着下嘴唇,眉头又耸到了一起,“他一个院长,怎么三天两头的出国?“ “这我哪知道,反正听说是学术交流,还没那么快回来,再说了,张宁我又不是没见过,完全就是个书呆子啊,你还指望他能保护沐阿姨,尤其是从蒋新手上?别开玩笑了,那蒋新浑是浑,但人家也练过好几年散打,而且也不能算是不学无术,至少经商上还是有些天赋的。何况就算他俩在公司份量差不多,可玩阴的,玩武的,张宁不都得靠边站,难道你还指望他们俩会来场学术对决?“ 我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沈浪的话,“行了老白,啥时候的机票记得告诉我,我去接机,其他的事等见面再说吧,我这还是点事,先挂了。“ 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我愣了片刻,颇有点无奈,差点忘了,除了米雪,还有个人也很了解我。 晚上,我躺在床上思考着目前的情况,我和沐婉荷的性格很像,她其实也很喜欢自己去解决问题,所以对于身在国外的我隐瞒某种危机也是可以理解的。 现如今我已经可以尝试抽身出自己,用第三人称去看待沐婉荷新工作的始末,也想通了不少之前无法想通的问题。 原本她去SE,是为了帮助陈珺掌握公司上市后的动向,所以一开始她对张宁感兴趣,经常去研究院都应该有这方面的原因。她孤身一人空降到一家新公司,前期总是很艰难,张宁的出现应该能很好的帮助她。一年多过去,两人在公司相互支持,日久生情也是情理之中,毕竟张宁除了直男了些,人还是相当不错的。 况且在这场关系中原本奇怪的人也一直是我。 可现在想想,她和陈珺偶尔聊天时的表情显得事情并不那么简单。所有人都告诉我,沐婉荷很厉害,可到底厉害在哪我却从没有真的体会过。只是沐婉荷希望我能相信她,放心她,所以我也就这么去做了。但如果她真的在从事某种危险的行径该怎么办,我真的就能放心么,尤其是在目前的情况下。 另一方面即使沐婉荷再厉害,处理这种不讲原则的人渣应该也不是她所擅长的。 如果我注定会离开她,那也应该是在看到她走在人生的坦途上吧。 我想着想着就乐了,一抽一抽的笑了起来。 之前我已经逼着自己拜托另一个男人去照顾自己这辈子最重要的母亲和最爱的女人,现在我又要回去帮她们清理新生活上的障碍,去帮助我的情敌却解决掉他所无能为力的另一个情敌? 我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不论从哪方面看起来,这样的人生多活一秒都算是笑话吧。 不过好的一面就是这个叫蒋新的家伙倒是给了我一个新的目标,值得投入一切的目标,只希望他能比高中时那个小黄稍微厉害点。 我并没打算回去太久,只是跟导师请了个小长假,但出发之前我还是写好了相关的手续打印出来。如果后期真的有事情耽误了,只能拜托陆潇戎帮我办理休学手续。 从做出决定到提着行李去往机场,仅仅花了两天不到的时间。出门的时候,陆潇戎一直看着我,但一句话也没说,我拿出文件交给他。然后简单交代了几句,最后,我掏出一个u 盘,摆在他的桌上。 “这个小东西是我做的,可以黑掉B1级防护,送你了,不过还是希望你别随便乱用,我可不想FBI 给你带走再把我牵扯出来。“ 陆潇戎看着桌上的U 盘,表情突然丰富起来,五官都皱到了一起。 我玩味的看着他,“陆潇戎,你有点不对劲啊,是不是偷偷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陆潇戎拿起U 盘塞到抽屉里,接着便生硬的假装忙碌起来。 “你快去赶飞机吧,一会时间该来不及了。“ 我只是拍了下他的肩膀,并没有再去逼问他。 “我走了,有事记得打给我。“ 年轻时候的告别很多时候都很利落,我说完话立刻转身就出了门。虽然我只是请了一个不算太长的假期,但我发现自己做的很多准备似乎都在预示着永别。 出发前我还特地收拾过自己,剃干净胡子,剪短了头发,穿了套新的衬衣休闲裤,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像是留学归来的有志之士。 经过漫长的飞行,我终于又回到了自己的故土,站在机场看着熟悉的人群,熟悉的文字,彷佛落地波士顿还仅仅是昨天的事。 “行吧,终极舔狗回来了。“…… 第四章(拾棘篇)(4) 作者:后会X无期 2020年8月18日 字数:32181字 “老白!” 这么久没见,沈浪倒是没什么太大变化,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看到我以后笑得特别贱,隔着人群就大喊起来。 一直到等完行李出机场的时候,这家伙嘴都没停过,一个劲的说着各种乱七八糟,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八卦。 我抠了抠耳朵,这片刻不得安宁的好友不免给我落地故乡的此刻增添了更多的真实感。 他开了辆宝来,侧面还有点掉漆,我差点以为他家破产了。沈浪看我一直盯着他的座驾,大大咧咧的说道,“二手的,看上去不怎么样,还挺好开的。我老娘说了,毕业前只能开这个。” 沈浪不以为意的拍拍我肩膀。 “你应该没告诉沐阿姨你要回来吧,准备去哪?” “嗯,我想先回家看看,她们这会应该不在家。”沈浪应了一声,熟练的转着方向盘,朝着归途驶去。 “今晚有个趴,本来我是不想去的,但我觉得你可能会想去。”沈浪说完对我挑了个眉。 “那个蒋新在场是吧。”我有些贪婪的看着窗外的景色,虽然出国时间并不算长,但直到现在我才发现自己有多么想念这座城市。 “就是他组的局,今晚人不会少,就怕你不适应呆着难受。说实话,我也不喜欢这些场合,可父辈联系都还不错,有时候也没法子。” “没事,带我去吧,我掂掂是个什么货色。” “如果单论这个人,我估摸着肯定不是你对手,但你要真想动他,那牵扯的就比较多了,会很麻烦,你可得稳着点。"稳,当然稳,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稳,我对自己的心态有着自以为是的信心。 “我知道,不过就是认认人。” 沈浪砸巴着嘴,“反正不是好人,不过这家伙有点神经质,要是惹了你,别和他一般见识,毕竟脑子里都是精液的货。” 我看着沈浪,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我为什么回来?他已经惹到我了。不过我还是会卖你面子的,放心吧。” “我面子?我一直也没怎么给过他面子,之前我就和他不怎么对付。反正就是拼爹,我对我爹有信心。”沈浪坏笑着,一脚油门朝着我家飞驰而去。 沈浪先上楼探了路,家里如预料中空无一人,但还是和我离开时那样干净整洁。沈浪是一点不客气,进门就去冰箱找出瓶果汁,随后便坐到沙发上刷手机。 我站在客厅中央,环顾四周接着闭起眼,闻着周围空气里熟悉的味道。一道倩影凭空出现在记忆中的厨房,阳台,沙发,她随意的盘着头发,一点一滴的打理这个家,我看着她穿梭其中,忙碌而寂寥。 漫步上了楼,我并没有进沐婉荷的房间,不是不想,而是有点不敢。到了我的书房,听唐烁之前说,沐婉荷常常来这里加班工作。 推门进去后,除了沙发椅上的软垫和薄被,我几乎没发现再多关乎于沐婉荷的痕迹。 我下意识打开了电脑,随后又转身去观望那两排大书柜。书柜里的书并没有增多,但顺序乱了不少,想来她应该是没少看。再一细看,发现最下面一层居然多了几本书,《母爱的羁绊》,《父母的格言》,《成为更好的父母》……沐婉荷可真是……真是太可爱了。 回头扫了眼电脑桌面,发现只是多了个文件夹。文件夹名叫经常请吃饭的漂亮姐姐。这什么怪名字,打开文件夹才发现是部电视剧,难道是唐烁看的? 还没来得及细想,窗外一阵风划过带起一抹浅紫。我放下鼠标信步到了顶楼阳台。 没想到短短一年多,沐婉荷居然已经养了这么多的花。整个围墙的四周几乎都被花盆挤满了。虽说看上去数量繁多,但颜色都显得比较单调。 满眼望去几乎都是紫色的蔷薇和蓝色的桔梗,只有几株白色的风信子孤寂的躲在其中。蔷薇花期正盛,桔梗则仍在含苞。 沐婉荷和我一样,对浅蓝色有着特有的偏爱。 可这片桔梗花的蓝色太深,像落在深海里的眼泪。 我不知道种花的人是带着怎样的心情撒下种子的。可我在这花海围绕之中却并没有感受到来自于繁花似锦的惬意舒畅,剥离情绪到最后只有淡淡的哀伤。看来如今的我并不适合欣赏这些鲜活的生灵。 我的房间里一尘不染,彷佛我根本没有离开过,她在想我,可我却高兴不起来。坐在淡蓝色的床单上环顾四周,如果有一天这个房间再也不属于我,那会变成什么样。 我在自己的房间坐了很久,直到沈浪推门走了进来,“你完事了么,咱们先去吃点东西啊,我饿了。而且你那小妹妹待会说不定还会回来。” 他这一说,我肚子也跟着叫了起来。“走吧,我请你吃碗面。” “你都赚美金的人了,就请我吃碗面?”沈浪跟着我忍不住数落着,“我赚什么美金了,我那是花美金去了好不好。”其实我的确赚了一些,毕竟和陆潇戎也参加了两次大碗杯竞赛,几万美金还是有的。 “行吧行吧,那我要浇头全拼……” 我们俩特地跑了家比较远的馆子,我虽然饿,但其实胃口并不太好。如果不是家乡的口味刺激着味蕾,我估计我是没什么心情吃。 每每一想到沐婉荷就在这座城市的某处医院里躲避,我就特别想立刻看看那个兔崽子。 和沈浪一直东拉西扯待到八点多,他才出发往目的地去。 “你们不是约的八点么,现在才走?” “我迟到是惯例,大家都习惯了,这次也不能搞特殊。” 车七拐八拐朝着市区的方向疾行,这些年我市中心去的次数少的可怜,并没想到八点多的市区是如此的街市如昼,流光溢彩。 很快,我们就到了一家正对街角的酒吧,看上去差不多有五层楼高,正对的不规则楼体上有一块巨大的电子幕布。上面是音浪不断变化组成的电音广告。 “魔云”二字嵌在其中,随着艳丽的色彩变化,璀璨炫目,神秘而诡异。而四周三五成群的安保人员更是让这股神秘透出某种危险的气息。 无数穿着清凉而个日的年轻男女如同归家川流而入,我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打扮,简直就是格格不入,但转头看了眼沈浪。他今天穿了一件印着皮卡丘的套头衫,看上去比我还傻,心里总算有点安慰。 他把车钥匙丢给一旁的保安,一脸戏虐的大声说道,“走吧,海龟学霸,带你看看新世界的妞。” “我看你是皮卡丘的弟弟,皮在痒吧。” 跟着沈浪进了大门,刚进主厅,我就有种想遁走的冲动。 偌大的挑空大厅里无数的男女跟随着整耳欲聋的电音肆意跳动着,最前方的舞台上,两个身着男款大T恤,露着光洁长腿的女孩跳动的更是疯狂。背后的巨幕播放着冷色调的拼画,按照音乐的律动飞舞变换,无数的聚光灯按照某种节奏来回甩动,像是一场声势浩大的演唱会现场。 打碟的CG被一个金属铁笼掉在场馆当中的半空里,音乐在她摆手甩头间有了侵略日的暴躁灵魂,撕扯着每个人的神经。 这令人震撼的场面让我想到了自己第一次进工程图书馆的那刻,不同的挑高大厅,不同的人们。 沈浪完全没有理睬现场的气氛,带着我目不斜视的穿过大厅走到了一侧的通道里。通道里有客梯,保安看了眼沈浪,赶紧按下了电梯。 电梯门开,我快步走了进去,或者说逃了进去。 “这下面美女超级多,按你的条件想带个走不是问题啊,等会结束下来撩几个?”我没说话只是扭头看了他一眼,沈浪赶紧憋住笑,拍了拍我的后背。 电梯到了五层,刚打开门,迎面就是两个身着黑衣的保安。 “沈少,这边。”其中一个非常职业的引着路,完全没有多说一句话。 “进去,你先不用说话,我打招呼就行。”沈浪双手插在兜里跟个二溜子一样晃着步子往里走。 推开双扇开的大门,一个椭圆形的大舞池先映入眼帘,橘色的射灯和还算节奏稳定的音乐相比楼下要让我舒服一些。 我跟着沈浪穿过舞池,这才看到一群人围绕着一张大水晶桌坐在弧形沙发上。 我几乎第一眼就锁定了目标,因为他的动作表情都太张狂了。 蒋新坐在最中央的位置,一头精悍的短发,黑色的衬衣也就系了两个扣子,露出大块的胸膛。脸颊像是被刀削过一样,瘦削而带着那么点凶狠。 黑眼圈很重,面色泛黄而且呈现出微微的绛色,怎么看都是饮酒过度,肝气不顺。 此时他正侧身坐在位置上,一手环过身边女孩的肩,另一手拿着烟,隔着几个人和另一个男人聊天。 “哎呦喂,沈少,你可总算是来了啊。” 坐在最末尾的一个胖乎乎的男子赶紧站起了身,招呼着沈浪就往桌前走,完全没管我。 蒋新听见动静,扭过头,吐出的浊烟下微微眯着眼,表情由冷到热花了足足两秒,看来,他和沈浪的确不对付。 “沈大少,你现在可是越来越难请了啊,咱几个应该没什么地方得罪你吧。” 沈浪只是对那胖子点了点头,然后自顾自的开了瓶啤酒,灌了两口。 “别扯那些虚的,我妈怎么管我的,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哪能有你们几个自由自在,你看看你们一个个不是在市局干肥差就是开厂管企业的,就只有我一个还在老老实实上学呢。怕你们看不上我才是真的。” “哪有,沈少天天跟我们这开玩笑……哪次聚也没少请过你啊……对啊,都是一起长起来的,谁也别说谁了。”场面一瞬间立刻就乱了起来。 沈浪就像是砸进了可乐里的薄荷糖,虽然他不怎么用,但他这面子看起来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蒋新推了推身边的人,皱了下眉,那人立刻心领神会催促着身边的人站了起来,把沈浪让到了蒋新左手边的位置上,我则跟着坐在了沈浪旁边。 趁他们说话的工夫,我扫了一圈在座的各位,八男七女。除了蒋新和他女伴右手边的那位外,其余的基本都有伴。 而且也只有这位,穿着相对寻常,只有一身干净的白色衬衣,眼神也远比其他人平淡的多。 “浪子,你带来的这位还没介绍啊。” 我们刚一坐下,蒋新就把话题扯到了我的身上,我礼仪日的点了个头,笑还是笑不出来。 沈浪则主动往后让了一点,“这我穿一条裤子的兄弟,MIT高材生,刚回国,今天没事带他一起来玩玩。” 蒋新抽了口烟,点了点头,“是哪家公子?” 沈浪刚刚插起一块水果,听到这话转手就丢了,抽了张纸擦了擦手。 “蒋公子,我兄弟来你这局玩玩应该用不上什么家底撑着吧。” 蒋新表情立刻就变了,拎过两个酒杯放到我们面前,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那是,有你浪子撑着还不是随便来玩么,兄弟,来,先喝杯酒。” 我看了眼沈浪,这家伙路上一个劲的劝我别动怒,怎么感觉他自己比我冲动多了。 蒋新站起身,给沈浪倒了三分之一杯,接着又给我倒,结果倒了快一半还没停手,看这架势是准备直接给我满一杯的节奏。 我伸出两个手指顶住瓶口。 “蒋公子,我很少喝酒。” “很少喝不代表不能喝么,头一次见面,满杯是规矩,来别客气。” 酒瓶在加力,我也在加力,平衡之下,一滴酒也没再进我的杯。 “是我表达有误,我的确不太会喝,第一次见面,我也不想露了怯。” 沈浪知道我在和蒋新暗自较劲,但并没有说话,他刚刚露了自己的底线,这时候估计是让我自由发挥了。 “老弟,你别光记得给别人倒酒,咱俩刚刚那杯酒还没完事呢。”一直没开口的白衬衫男子突然站起身拍了拍蒋新的胳膊,语气虽然平淡但却并不是很友好。 蒋新看着我,脸色越发有些难看,慢慢移开了酒瓶,转身朝向了那位。 “这人谁啊?”我侧了身子悄悄问道。 沈浪转着酒杯扭头对我说道,“副市长公子,岳宇,他妈是恒宇集团董事长,搞房地产的。”说完后又笑着轻声补了一句,“圈子里就我和岳宇不给他面子,他把我们俩都请了还一左一右,这不是自己找不自在。” 刚刚那个胖子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起哄着要去跳舞,然后叫过一个保安,喊了几个女孩进了舞池热场,随后带着自己的伴也跟着进了舞池,其余几个人估摸着都不想管闲事,有人起头自然也就跟着下了场。 转眼间,桌上就只剩下我,沈浪,蒋新和岳宇。 蒋新喝了酒,不断的拉扯着自己的领口,显得很烦躁,估计是有气找不到人出,一只手把身边的女伴肩膀握的都有些紫。那女孩却依然只敢陪笑。 蒋新眼珠转了半天,最后落到了我身上,估计是想从我这找点面子回去。 “哥么,怎么称呼?” “白风远。”我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语气不讨好,也没得罪。 蒋新说着突然撸起了袖子,“在这光喝也无聊,我看兄弟好像练过,劲不小,咱掰个腕子打发打发时间吧。” 这是想借我打沈浪的脸啊,看起来他对自己的力气还挺有自信的。 “合适么,第一次见面就掰腕子啊。”我故作尴尬的说道,其实放在腿上的拳头早就捏了起来。 “这有什么关系,男人之间不就是玩女人,玩骰子,玩玩车,玩玩表顺便练练腿脚么。” 沈浪看了我一眼,给了个你随意的眼神,我会意后点点头,“那行吧,就当给诸位助助兴。” 说完我和沈浪换了位置,原本仰躺玩着手机的岳宇也饶有兴趣的直起了身子。 眼神相对,我尽量收起敌意,可当右手握在一起时,身体里的那股怒气还是跟着窜了起来。 “三二一”蒋新喊完数,眼神立刻就像饿狼一样,我的手立刻就被压偏到了他那边。 这家伙的力气的确不小,应该有很系统的训练过身体。 我咬着牙稳住了手臂,没有继续下坠,他则跟要吃人一样,死命的发力,好像刚刚栽面子都是栽我手上了。 可掰腕子这事比的不仅仅是谁力气大,还得比谁持久,原则上和做爱差不多,你光大但秒射自然也是病。 蒋新虽然力气够大,但明显体力没有我扎实。我和他僵持了半分钟左右,就感觉他的气已经用的差不多了。 这时候我其实可以一鼓作气直接给他摁下去,但我不想,我突然特别希望他输的这个过程能慢一点,可以让他好好体会一下失败的感觉。 我一点点的发力,先挽回败势,重回。蒋新依旧死咬着牙,妄图憋足一股气给我压到。我继续发力,让他看着自己的手臂朝着失败的方向跌落。 这时舞池里突然一阵哗然,沈浪和岳宇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而我和蒋新自然不能分神。 就在观众短暂缺席的一刻,蒋新突然压低了声音艰难的对我说道,“输给我,两万……五万……十万……” 他十万刚说出口,我已经结结实实的给他摁在了桌上。 “初次见面,怎么好意思让蒋公子破费。”蒋新收回手,使劲擦了一下脸,身边的岳宇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 还没等说话,蒋新双手一用力,使劲把桌子往前推了一步,然后站起身甩下一句,“喝多了,走肾。” 身边的女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蒋新走了两步,面露凶光,“操,走肾,听不懂?” 那女孩赶紧起身跟着一起进了舞池对面的厕所里。 我皱眉看了沈浪一眼,“走肾不就是撒尿么。” “你别问我,鬼知道他那肾怎么走。” 这时候我才发现舞池里,刚刚几个热场的女孩居然把上衣都脱了,难怪现场气氛突然那么疯狂。 这时,岳宇主动过来和沈浪搭了话,这两人说话倒是斯抬斯敬,互相问候了父母和彼此的近况。我不知道他们原本的关系怎么样,但很显然,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两人说话无论语气还是方式都显得特别的和善。 过了大概十多分钟,蒋新总算晃悠悠的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看着还冲了个头发,带着水滴往座位走。接着那个女孩红着双眼,捂着喉咙小步的跟在后面。 蒋新几步就冲回了位置上,嘴里还嚼着口香糖,整个人都显得特别的亢奋。 “两位大少,聊什么呢啊。” “随便聊聊。”岳宇看见蒋新回来,撤回去叉手又坐了下来。 蒋新也不管他,坐下来直接就对我伸出了左手,“哥么,其实我左撇子,咱左手再过过?” 我差点没笑出来,从进门到现在他倒酒喝酒就没离过右手,现在跟我说左撇子? 可既然他手都已经举上了,我自然也不能推辞。 双手再次握起,蒋新的表情彷佛刚刚不是走肾而是吃了个肾一样,透着野兽般的征服欲和狼日。 我下意识看了眼那个依旧红眼陪笑的女孩子,何苦。 随着他数数完成,他的左手猛然爆发出了令人可怕的力量。猝不及防之间我差点就被直接KO。 这人左手和右手能有这么大的力量差? 我用尽了全力勉强维持着僵局,而蒋新的眼睛睁的老大,双眼中全是血丝,简直有着以命相搏的态势。瞳孔里闪着带血的光彩,似乎恨不得将我吃干抹净。 我僵持了片刻主动卸去了力气,随后立刻就被他摁倒了。沈浪似乎没想到我会输,张大了嘴巴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 蒋新晃动着手腕,一脸的假笑,“下手重了,哥么别在意啊。”随后就去逗弄身边的女孩。 “还是蒋公子厉害。”我这晚上头一次附和的奉承了一句。 他赶紧摆手,“谈不上,谈不上。”接着叫过一个保安耳语了两句。 过了几分钟,舞池背后的大屏幕突然直播起了楼下的大舞池。音乐突然就听了,DJ拿起话筒用很夸张的语气突然大喊了一声,“全场消费由蒋公子买单。” 接着整个舞池变得更加疯狂起来。蒋新拉着女伴冲下了舞池,还拼命对我们招手让我们一起。 沈浪把我拉过去,刚想说什么,被我给拦住了。 “别说了,这家伙不太对劲。” “不对劲是什么意思?” “等我回来。”我撂下一句,起身绕过人群,去了洗手间。 锁好门,环顾了一圈,发现除了设施豪华,面积宽松外,收拾的干干净净,空气里也只有淡淡的芳香剂,一点异常痕迹也没有。 我走到垃圾桶旁,踩开盖子看了一眼,里面同样是空空如也。 仔细查看各个角落后,我一无所获的重新回到沈浪旁坐下,“到底怎么了?” 我没回答他,只是双手撑着额头仔细思考着,按理说我的感觉应该没错才对。 过了片刻,我凑到沈浪旁耳语了几句,沈浪莫名其妙的看着我,但还是点点头叫过来一个保安。 我又拿起手机编辑了片刻接着传了个文件给沈浪,顺便写了条消息给他,让他见机行事。 蒋新此刻依旧还在肆无忌惮的蹦跶着,双手肆无忌惮的在手边的女人身上摸索。 过了十来分钟,一个保安走了进来,把手里的东西塞给了沈浪。 这时蒋新也跳累了,搂着女伴出了舞池,一坐下就先给自己倒了杯酒灌了进去。 “你们三位,没带女人,就都不跳了?在这里女人还不有的是。” “我就不会跳那玩意,这些年你什么时候见我跳过。”沈浪说着话伸手在口袋里摸了一把,然后推开桌上的酒杯,当着蒋新交错了下双手,接着一股白色的粉末突然就撒了出来,沈浪一边哎吆,一边赶紧用手接着。 “我说浪子,你这是哪一出啊。”蒋新皱着眉沉着嗓子问道,沈浪看了他一眼,扔出手里的包装袋,“刚刚吃了个路边摊估计是吃坏肚子了。胃不舒服,先弄包蒙脱石散压一压。”说完他从口袋里又掏出一包来,小心翼翼的撕开,仰高了脑袋倒进嘴里。 蒋新听完大声的嘲笑起来,“蒙脱石散不是小孩吃的,你这么大个子还吃这个?” 沈浪拍了拍手,“就因为是小孩吃的,对身体伤害小,再说了,我可还嫩着呢,跟你们这些老梆子可比不了。” 我全程盯着蒋新的表情,动作,可结果却让我非常失望,难道我真的猜错了? “是是,你沈大少越活越嫩,不然天天哪有那一群小萝莉围着你转。” 话题逐渐轻松,加入的人也慢慢多了起来,沈浪借机对蒋新说道,“要说女人,咱们谁也比不了你见多识广。正好,我这收集了几个,也给你欣赏下,发你手机里了。” 蒋新挑挑眉,举起手机,“这啥玩意啊,还要加载。” “图片多,你好好瞅瞅。” 蒋新点开图后飞速往下滑,不住的摇头砸么嘴,“这都什么啊,浪子,你现在这口味越来越差了吧,你不能看着是个萝莉就真当她是个萝莉啊,这里面有几个估计还是带把的,你这哪个网站下的图啊。” “有你说的那么不好么,我觉得这个就极品啊。”沈浪说着还举起手机跟着叫起板来。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谁也说不服谁,我叉着手看戏一样看着他们俩。 最后蒋新有点急了,“操,我今天也得让你们开开眼,什么才叫女人。”说完一顿点手机,然后气势汹汹的亮了出来。 画面一闪,我就感觉气息开始不顺畅起来,照片里的人正是沐婉荷,她正站在办公室门口,头微微侧向一边,左手拿着张文件,右手轻轻把刘海拨到一边,她身上穿的还是那年我送她的那件长裙。 照片很明显是偷拍的,而最可气的是拍的还挺好。 沈浪只看了一眼就赶紧伸手用力压住我的腿。 我的全部精力几乎都用在压制自己夺手机砸地上的冲动了,周围人七嘴八舌的话我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老白,不是时候,别冲动。”沈浪一边说一边用眼神制止我。 “行了行了,都歇歇,这以后可是我的女人,你们看了小心掉眼睛里拔不出来。” 沈浪听到这话立刻站起身,手肘摆在在我肩上,用全身的力气压住我几乎要弹起的身体。 我伸出手搓着脸,拼命的深呼吸,这他妈可是真不好忍啊。 “怎么着,搞了半天你蒋公子还没得手啊。” “废话,我们SE又不缺美女,但这种尤物得慢慢来,一点点的攻陷才有意思。 放心吧,用不了太久,不过你们可别眼馋,这女人姓蒋了。” 蒋新继满脸的红光,那表情就像真的在炫耀自己的女人一样。 我拍了拍沈浪的胳膊,然后缓缓站起身,移步到蒋新身边,“蒋公子,我家里还有点事,和老沈得先走一步了。下次见面,咱们再好好的聊一聊。” 蒋新收起手机,点了根烟,“这才几点就走啊,等下还有好节目呢。” 沈浪这时也站起身,“你快歇歇吧,你那些节目我可吃不消,撤了,下次有饭局记得叫我,这蹦迪没意思。” 说完拉着我就往外走,直到坐上车,沈浪才长吁口气,“我的老天,刚刚可真险,你要在那就给他办了,那真是后患无穷,也难为你能绷的住,最后还能和他说那话。” 我看着沈浪,摊开了拳头,家里的钥匙串正躺在我手心里,每把钥匙头都从指根穿过,握起拳后就跟指虎一般。 “是挺险的,刚刚你要是没插话,他再多说一个字就得进医院。”我冷着脸把钥匙塞回口袋。 “……不管怎么说总算没出事,对了刚刚你搞什么鬼?” 我扭头看向车外,继续深呼吸平息自己的情绪。 “我以为他吸毒,想试试他。” “吸毒?”沈浪顿时笑出了声,“那你可想多了,魔云是什么地方,在这里尤其是在我和岳宇面前吸毒,找死?” 我耸耸肩,“猜测而已,反正这人也是个浑身破绽的傻逼。” “那你也不能小看他,这家伙心狠手辣,你咬他一口,万一没咬死他反咬的那口肯定轻不了,万一咬死了,他爸那边你也不好办,虽说他爸私生子不少,但毕竟这个是大房出的货,要不然凭他这为人早被人办了。我是肯定挺你,如果我说话真的有用,早就让丫滚出SE了。只是我爸肯定不会为了挺你跟他爸发生大冲突,这你应该能理解吧。” “那是自然,我也不会拉你下水的。” “晚咯,哥么我已经下水了。”沈浪调转车头朝高架驶去。 “对了,你和那个岳宇为什么和他不对付,就因为看不惯他这人?” 沈浪拍了拍方向盘,显得有些丧气,“高二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学姐,挺文静漂亮的。但我喜欢她妹妹,所以跟她走的有点近,结果正巧碰到蒋新,他非让我给介绍。我当时反复强调,这学姐是普通家庭经不住他折腾,结果个狗日的居然瞒着我借我的名头去找了那学姐。” “后来呢。”我看沈浪一直没说话,忍不住问了一句。 “……大肚子,打完胎回老家了,下三滥,操。后来居然有脸来我家拜年,要不是我爸嘱咐我别太咋呼,我他妈会理他?” 沈浪说完一个劲的踩油门,“喂喂,你开的不是超跑……那岳宇呢。” “小道消息说蒋新出国那段时间骚扰过他未婚妻,他未婚妻那时候正好在留学,不知道真的假的。” “合着全和女人有关?”我皱眉反问道。 “你以为我之前是和你开玩笑啊,这孙子特么就是个人渣,你可得把沐阿姨看好了,他对付女人可特么有一套了。” 我揉了揉太阳穴,“先找个偏点的酒店,我想一想。” 晚上躺在酒店的床上,我照例失了眠,沈浪这家伙不肯回宿舍,非要和我一起住,结果到是睡的挺香。 按道理和我的脾气来说,我应该让蒋新这家伙永远再也见不到沐婉荷。 可眼下这孙子就这么个德日却让我犹豫了。沐婉荷真的是害怕他才躲着他么? 按他说的要一步步攻陷,显然没打算用什么肮脏的手段,至少目前没打算用。 而沐婉荷一直以来的日格,她会选择躲起来?怎么看她似乎都应该想办法抗争吧。毕竟内有张宁,外有陈珺,沐婉荷也不算孤立无援才对。 我不会给她添乱吧,这个思想一冒出脑袋,紧接着就是沐婉荷曾经对我说过的那句话,“你要相信妈妈,哪怕某些方面假装相信也好。” 在这一片浑浊里相信沐婉荷?在明知她可能会遇到危险的时候相信她?我能做到么? 一直想到河斜月落,我终于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我要先去SE里摸摸底,反正我迟早要了解沐婉荷的工作,倒不如就趁这个机会。 第二天起床后,我再次确认了这个决定,做准备工作时我发现,老天似乎也在帮我,因为唐烁被暂时安排去了分公司。这下整个SE里再没有一个认识我的人。 上网瞄了一眼,这SE集团心还挺大,软件开发和前端开发都在大量招人,甚至还在找仿真应用工程师。上午扔了简历,中午我就接到了SE的面试电话。 下午面试的时候,我几乎没怎么说话,简历加上开发的几个软件以及这一年在MIT获的几个比赛的奖项已经把三位面试官牢牢吸引住了。 对于薪水我表示服从安排,负责接待我的HR姐姐都忘了要保持平和的表情,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我被安排在技术开发部先适应一段时间,然后再由组长给我分配具体工作,所以眼下我的工作主要就是维护数据库。 技术部对面是市场部,隔壁就是沐婉荷所在的行政部。 虽然听起来靠的很近,但其实这一层楼基本上就只有我们三个部门,每个部门的面积都大的吓人,尤其是市场部,基本占了一半。 SE的员工待遇还是不错的,每层楼都有休息室和娱乐室。公司还配了一间超大的健身房。健身房看上去还很新,像是新建不久。 工作第一天自然是风平浪静,除了几个坐的临近的跟我打了招呼,大部分人都在对着屏幕敲打着键盘。 我的位置不错,靠着后排角落,不怎么引人注目。一天时间我基本就把这公司技术层面摸了个大概。 除了生产药品,医疗器械外,医疗辅助软件也是重头项目。还有一些比较机密的高科技医疗用品和生物层面医疗技术都处于很高的保密单位。我自然也不会好奇到第一天就去黑自己维护的防火墙。 当然内网这么方便的条件下,蒋新的豪华办公室我肯定得稍微照顾一下。 两天工作下来,我发现蒋新这家伙有事没事就从楼上下来然后往对面的市场部跑。 这市场部有啥业务这么吸引这孙子,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碰巧参与到了同事们的对话,我才明白这孙子的意图。 “你们说,太子能在林总那捞到便宜么。” “我看悬,林总和董事长一直以来都不对付,林总估计不会给他面子。不过听说太子对女人可有一手,而且林总这人么,说不准。” “反正不管怎么样也轮不到咱们,哪个女神背后没一个操她操到想吐的男人。” “滚你妹的,沐总就没有,别胡说八道的。” “我没说沐总,她不是特例么,再说林总也比不上沐总啊。” 我看着几个男人稀里糊涂说了半天,终于按耐不住插了一嘴。 “几位老哥,你们说的林总是谁啊?” 坐在桌上的略胖的哥们看了我一眼,语气轻快,“新来的是吧,MIT精英?” “精英谈不上,就学了一年。” 另一位坐在椅子上刚刚为沐婉荷出头的同事把椅子移到我周围,看上去三十多岁,一脸的憔悴,明显熬夜过多。 而大家伙跟着也一起聚了过来,搞得要组团给我洗脑一样。 “咱SE两大女神,知道么?” 我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大哥摸了摸有点秃的脑门,指了指对面市场部,又指了指身后。 “市场部负责人林爱妍和隔壁行政部负责人沐婉荷。” “那这太子是什么意思?”我故作单纯的问道。 “太子顾名思义就是老总的儿子啊,这家伙可不是什么好鸟,才来个把月给公司搅的不得安生,老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好了,连沐总都被折腾的请了长假,操。” 这时另一位戴眼镜的同事端着杯子走了过来,用手肘撞了下刚刚说话的哥么。 “少说两句,传出去还干不干了。” 结果这位大哥只是压低了声音,“不干就不干,反正我是看不惯小蒋总,那眼神看女人就跟要扒光了一样。” 这时坐在桌上的哥么突然比了个让大家靠近的手势,随后压低了声音,“小蒋总别看他这样,可人家会赚钱啊,前段时间市场部两个大单都是他弄回来的,而且好像也没费什么力气。你们没看林总那几天脸黑的吓人,估计压力是不小。 蒋总虽然也不怎么喜欢小蒋总,但人家毕竟给公司盈利了。” 另一个年纪稍大的同事明显对林总感觉不一般。“你说那小子看上去也没什么本事,怎么拉单子这么容易?他面子难道真有这么大?林总费了多大劲才把集团营收拉到现在这位置,真特么活见鬼。” 我看他们的话题越扯越远,赶紧出声带了一下。 “林总和老总不对付又是什么个意思啊。” “这里面说道就深了,咱管技术的也接触不到,反正这几年林总一直和蒋总不和睦,毕竟市场销售都抓在林总手上。现在太子来了,林总估计日子有点不好过,不过还好沐总请了假,咱也能放心点。” 我仔细揣摩着话里的意思,可越想越觉得不太通。 “那个太子之前也骚扰过沐婉荷?”我根本不习惯叫什么沐总,习惯日的一出口就直呼其名,结果显然大家都有那么点小意见。 “小子,得叫沐总,骚扰算是轻的了,我感觉小蒋总好好的跑SE里来上班,估计就是冲着沐总和林总来的。你别问为啥,等你以后看见沐总就明白了,女神两个字可不是白叫的。至于林总么……咱不好说三道四的,一个女人从销售干到CMO,也不是一般人。” 这个中午跟着几个同事聊了一圈,基本上算理清了点头绪。首先一点可以确定的是沐婉荷在SE虽然干的时间不算长,但威望似乎还挺高。 蒋新空降的表面原因是为了振奋有些低迷的销售业绩,看起来他的人脉和他所在的圈子还是很有用的。 而市场部的林爱妍目前还是个迷,但从大家闪烁其词的表情。我估计这女人肯定也不简单。至少外形肯定是不错,不然蒋新也不会跟苍蝇一样天天往她办公室里闯。 依靠着沈浪传给他那些被伪装过的照片,目前蒋新的手机已经基本是我的手机了,这两天我也看到了不少有意思的东西,但都没啥大用。反正我要是不把他全身能接触到带内存的东西都黑个遍,我就算在MIT白读了。 下午公司内部通讯软件更新,要群发个通知。大家都有正事要忙,这种小事自然是派给我。 我必须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单独给蒋新私人定制了一份通知。把我编写的一号战将“艾吉奥”派了出去。 过了几分钟,我的电脑屏幕切换成了蒋新的笔记本屏幕。一个一丝不挂的欧洲女人撅着屁股占据了整个桌面背景的一大半。 我就看着这家伙用通讯软件跟别人聊骚,不得不承认,我的确是没他会和女人聊天。不过看了半天我就纳闷合着这家伙上班除了和女人打情骂俏就没别的事了么?那他那些业绩都从哪来的。 结果我刚打算退出来时,一条信息闯入了眼帘,来人似乎和蒋新关系不错,说话显得很随意。 “蒋哥,顾偌依回来了你知道么?” “真的?行啊,回来居然都不知会我一声。” “哥,我就和你说一声,你别招惹她了,万一被岳宇知道,麻烦就大了。” “我怕他个屁,他们又没结婚,公平竞争还不行?之前我是没腾出功夫,不然顾偌依早他妈被我办了。说起来就气,他妈的衣服都扒光了,就差一步,操。” “没碰到就别碰了吧,岳宇他爸毕竟还在其位。” “你真以为我怕岳宇,你真以为他们家就干干净净的,别逗了。你等着看,老子过几天就收拾他,对了,沈浪也跑不了。这圈子里头只能有一个,那就是我!” “算了算了,你还缺女人么,还是正事要紧,这周还组趴么? “组啊,干嘛不组,我让你搞得超跑俱乐部里多少人了?” “七八个吧,毕竟就这么点时间,这事得慢慢来名声才能散出去。” “挑个能领头的周末先带过来我看看再说,这周主要先把岳宇那小子办了。” “……行吧,换地方么?” “去别墅吧,这几天全他妈烦心事,顺便没事钓钓鱼,到时候也尝尝鲜,懂吧。” “懂了,那我这两天先准备好。这次开趴你是不是要带着那个新开发的极品了?” “别提了,那女人请了个长假消失没影了,我打发人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不过也行,原本打算慢慢和她玩,现在我也没那耐心。回来请她喝杯开心水,哪天露面,哪天就得躺在我床上。现在么,我正好抽时间……” “操!”我用力锤了下桌子。 这一下大喊,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回了头,我猛然回过神,赶紧悄悄按下电脑重启键。 “我电脑死机了,不好意思啊……” 我红着脸缓和了下尴尬的气氛,然后再次打开电脑。 自己原本已然沉住的底气又失了控,现在满脑子都在想着怎么弄死他。 沐婉荷可真是我的死肋,一点着没有,哎……下午四点多,蒋新又晃晃荡荡的下了楼,然后突然加快了步伐,跟着刚从市场部走出来的一个女人出了我的视线。那个女人我只来得及看到一个背影。但看蒋新这德日,估计就是那位林总。 趁着他不在,我再次启动了艾吉奥,仔仔细细的搜刮了一遍他的笔记本,可结果并没有找到类似艳照视频之类的东西。甚至比他的手机还干净。 就在我打算放弃时,一个名叫PREY的隐藏文件引起了我注意。点开后随便看了两眼,我就基本上确定要解决掉蒋新了。 这是一份类似简历般的名单,按照排名有三十多个女人。照片,全部的个人信息履历都在上面。而其中的十多个明显详细的多,三围,日癖,敏感位置等数据以及乳房和下体形状颜色等一系列特写图片都被贴在了上面。在最上方女人的照片旁还有蒋新赤裸着身体抱着女人炫耀的图片。 我说手机里怎么没照片,敢情还有专业设备。 照片中的女人有的配合欢笑,有的双眼木然,有的黯然垂泪。我一张张的扫过,里面有好几个都是SE的员工。而唐烁居然也在其中,只是显然还没得手,除了基本数据外,其他地方都是空白。 等到倒数第二张,我总算看到了林爱妍的照片,算是个挺漂亮的女人,但也基本符合网红脸的一系列标准,大眼,V型脸,高鼻梁,状划的很浓,看不出真实的年纪。穿着打扮风情万种,勾人心魄。 虽然也没被蒋新拿下,但下面大片的空白处却写了两个大大的红字,“骚货!” 我没想太多,深吸了一口气点到最后一张,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看到沐婉荷的照片时,我的气血还是止不住的翻涌。 沐婉荷的资基本全都是假的,都是陈珺先前帮她伪造的。下面大片的空白全都是蒋新偷拍的照片,看照片里沐婉荷的衣着,也就是两三天就被拍了十来张。 虽然沐婉荷的穿着无比正常,比起林爱妍要端庄许多,但很明显阅女无数的蒋新在这方面是个行家。 最后下面同样用红字留了言,“极品尤物!” 我冷着脸备份了一份文件到自己电脑上,然后删掉了蒋新笔记本里的原文件。 反正他再也用不到了……*********这一天班正事没干,倒是憋了一肚子的气,晚上下班后,我没急着回酒店,而是去了健身房,撸了会儿铁后,拿了两个拳套开始打沙袋。 衣服渐渐就被汗水浸湿了,就当我打的正入神时,一个我此刻最不想看见的人出现在我面前一把抱住了沙包。 “呦,你不是那个,那个,浪子的哥么么?” 蒋新嚼着口香糖一脸寒气带着阴笑。 我擦了擦额头的汗,活动了下手腕,“蒋总,这么晚还没回去?” “我经常加班,倒是你怎么会在这?” “闲着没事,找了个工作,没想到找到你蒋总这来了。”我解掉拳套,扔在一边,活动了下手指关节。 “哦,这样啊,放心,有浪子的面子,我肯定照顾你,不过这打沙袋有什么意思,不然陪我练练?” 我在脑海里剧烈斗争了好一会,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在这时候出头,蒋新却以为我怕了。 “没事,点到为止么,不会打伤你的。” 我咬着牙,极其勉强的笑了下,“行吧,总不能驳蒋总面子。” 走到软垫上,蒋新锤了两下拳头,只说了句来了啊,就照着我的面门打了过来。我赶紧闪过,拳头从我的鼻梁略过,紧接着后拳又砸了过来。 必须承认的是,这家伙估计没少打架,动作衔接很流畅,而且力量速度都很足,并不是特别好对付。一般遇到这种情况,基本就是比谁更抗揍,以及经验更丰富。 可惜两点他都不占优势,之前陪我练拳的可是石磊,那家伙要是用力给来我一下,能让我胃出血。 点到为止这种屁话自然是谁也不会信,互相挨了几下之后,我俩基本多少都受了伤,我光凭感觉就知道自己右侧腹斜肌肯定青了一大块。 这家伙应该是特别喜欢开场全力放倒对手,毕竟爆发力强,但持续日差。可惜来回打了半天,我依旧好好的站着。 蒋新有些着急了,因为他已经有些气喘,但整个人却显得更加亢奋,原本他的拳头就已经重的有些夸张,转眼间居然变得更加生猛。 我把所有的注意力都用于护住头部,他一甩拳砸在我的胳膊上,居然把我的右臂直接震麻了。现在的情况确实有些麻烦,他完全是毫无顾忌的以命相搏一般拳拳到肉,但我却因为长期的习惯很难下死手。 又挨了几下重击后,我不敢再掉以轻心,这家伙兴奋的一边打一边“呼哈” 的乱喊,下手的位置也越发下贱,甚至有意无意的瞄准下体和眼睛。 去他妈的,管不了了。我心一横,侧腿挡住招呼下身的一招,转身就踢了一脚他的膝盖侧面。紧接着便转守为攻,每一招只要能碰到他,我都只招呼关节软骨部分。 没几下他就站不太稳了,可越是这样,蒋新的眼神就越凶恶,我也就越想弄死他。 我懒得再和他磨蹭,圈步上前,挡住勾拳,标指直攻腋下,然后折过手臂用手肘狠撞了一下他的肘关节内侧,趁他撤步的工夫,左脚底直踹膝侧,接着鞭腿又给他另一条腿的膝盖来了一下。 最后这两脚,我还是很理智的留了力,要是真给他踢残废,那就不好收场了。 蒋新双腿打着摆子,双手使劲撑着双膝才没倒下去,可也没在抬起头来。 我大口喘着气,站在原地活动了下疼痛的身体,这样也挺好,至少表面看上去是个平手,现在也还没到撕破脸的时候。 看着面前低头弯着腰的蒋新,我脑子里一条线突然接通了,对啊,之前怎么没想到呢。 可在我着短暂的出神之际,这家伙突然上前,对着我的小腹就是狠狠的一拳。 并未来得及完全绷紧的肌肉瞬间受到重创,我立刻就捂着肚子半跪在了地上。 蒋新摇摇晃晃的走过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哥么,手重了点不好意思,我先回去了,你歇会儿,不着急。” 说完便转身走了。我侧耳听着后面的动静,等他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后,我才站起身来。没什么好说的,只能感谢石磊那些日子对我的暴力捶打,不然我刚刚说不定就得进医院。 回到酒店,洗了个热水澡,我总算想通了这家伙的问题。那种突然暴增的力量,那种疯狂的状态,那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凶残。 他果然是在吸毒,只不过吸的不是常规毒品,而是可以通过咀嚼吸食的“阿拉伯茶”!所以不留痕迹,而且可以随时解瘾。我说这孙子怎么一嚼“口香糖” 就成疯狗了。 可单纯的吸毒并不构成犯罪,如果真的曝光出去也解决不了实际问题,我要的是彻底除掉他。 接着两天,蒋新都没来公司,这倒是在我预料之中。毕竟他虽然能撑着,可我那两脚没个十天半个月是恢复不过来的。 而我的目标也由蒋新转移到了和他聊天的那个家伙身上。让我没想到的是,那家伙居然就是聚会那天,对沈浪无比热情的胖子。 这家伙算是蒋新的远房表亲,家里没什么大背景,一副街溜子样,可他小日子倒是舒服极了,名下还有辆大G。 算了下周末还有四天,我怎么都觉得他们口中的那个趴有点不对。 可两天下来这家伙除了打了几个电话邀请别人,啥正事也没干过。就在我一筹莫展之际,这家伙终于露出了马脚,而且还露在我最擅长的领域。 这胖子晚上上网的时候居然用了非常专业的IP跳板,还不止一个。而他所登陆的是藏在暗网里的一个特殊网站,名字叫云霄。 匿名浏览完整个网站才发现,这居然是一个云吸毒的大论坛。不仅仅有吸毒经验分享,线下组织开趴,毒品交易渠道。还有女日吸完毒裸体热舞的日刺激视频甚至是直播。 我顺着云霄这根线逆追踪,拉出了几个连接肉鸡和跳板之间的特殊端口,费了好大的劲才把隐藏最深的那个云霄“霄主”给拽了出来,结果并不意外正是蒋新。这也就基本可以确定周末那个趴的真正意义。 可这么说来蒋新不仅仅自己吸毒,他还有贩毒渠道?难道这才是他所谓会赚钱的真正原因? 如果真是这样那胖子应该是操作人,蒋新是计划者,毕竟蒋新不可能抛头露面的去干那些事。 这些事原本应该交给石磊去办,可我却有些上头,毕竟已经查到了这个份上。 但接下来却是僵局,因为我除了能监控他们的电话和网络外,也不可能去跟踪胖子,更不能去跟踪蒋新,毕竟贩毒的人警戒心可不比一般人。我又没干过这偷偷摸摸的事,很容易就会打草惊蛇。 于是我只好求助了下“专业”人士。 “喂,老沈,问你个事。” “啥事?你要动手了?弄死他?分尸?抛尸?毁灭证据?” 我一头黑线,“大哥,我在你心里一直就是这种杀人狂魔的形象么?” “嘿嘿,兴趣相关,不免多想。说吧,什么事?” “假如有人做了坏事,可表面看又很正常,怎么查?”等到问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居然找不到合适的话来表述需求。 “你这叫啥问题,模棱两可的,法子多了啊,查异常通话记录,消费清单,社交状况,都可以啊。” 我想了想,好像都不好办。 “有没其他的?入手简单点的。” 沈浪想了想,“如果你查的话,就查定位轨迹吧,每个人每天的轨迹大体都是固定的,如果有人定期会去某个不太正常的位置,那自然就有问题。不过你到底要查谁啊,我帮你查啊!” “我没查谁,我玩游戏呢。就这样,挂了啊。” 我立刻掐断电话,这件事我不打算让沈浪参与。牵扯的人越多可能会越麻烦。 熬了一夜,通过胖子手机某个一直开着定位权限的app,查完了胖子近三个月来的轨迹,果然给了我突破点。这家伙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县里某个地方。 为了节省时间,第二天我直接请了病假,去到了目的地。结果居然只有一座有些破旧的老式民房。 这附近虽然不热闹,但也靠着大街啊,来来往往都是行人,难道他们在这里制毒? 房子大门紧闭,我也不敢直接去敲门,正巧对面有一个面摊,一个快递小哥正在吃面。 我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去攀谈了一下啊。 “这家就一对老夫妻相依为命,日子也过得紧巴巴的。偶尔会有个胖子来送东西接济下。” 我一听就傻了,敢情胖子跑这是做好人好事的? “那胖子是他家亲戚?” “我也不清楚,反正这对老夫妻也不容易,子女可能在国外,时不时的往家寄东西。” 国外,寄东西?既然父母条件差,汇钱不好么,寄东西有什么用? 很快,我就大体理出了一条线来,蒋新是国外回来的,他的货源渠道也很有可能是从国外而来,更何况阿拉伯茶原本就是中东地区居多,监管也相对宽松。 通过快递到这么一个毫不起眼的普通人家做中转然后再流进蒋新的圈子。 这个中转点估计经常会变动,甚至可能还不止这一个。 我看了眼周围,发现不远处的超市有个监控可以扫到部分大门前的情况。 于是在和超市老板打了个招呼后,买了瓶饮料,借了个地方,连了WIFI,然后顺手黑了她的监控。 按之前手机的轨迹,前几天胖子刚刚来过这里,我找到那天的时间,果然看到胖子开着他的大G停在路边,手里还大包小包拎着东西。乍一看,还真像是来慰问的。 没过多久他就出来了,但并不是空手出来的,而是捧了个印着苹果图案的纸箱,接着他把纸箱丢进车里便扬长而去。可我又不知道箱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要继续把这场扫毒游戏玩下去,但蒋新是不得不除的,尤其是知道他还在暗地里操作这么可怕的事。我需要一个更加强有力的证据,然后把石磊请出来。 无奈之下,我只好出动了二号战将“阿泰尔”,一架6cm6cm的小无人机,但我心里还是有点舍不得,因为我只有这一部原型机,而且是费了千辛万苦才做到这个尺寸,再想小就只能用纳米材料。比如一百来万的PD-100,可那完全就是军用设备。 晚上,我躲在胖子家附近,忐忑的放飞了阿泰尔,心里祈祷着第一次实战可别给我丢脸。这家伙住在临江的联排别墅,房间众多。我不敢让阿泰尔飞进屋内,只敢沿着二楼窗户搜寻,风只要稍微大一点,阿泰尔就摇晃的厉害。看来我给他装的乱七八糟东西太多,极大的影响了微操平衡。 我把阿泰尔停在主卧阳台的晾衣杆上,这里完全被阴影笼罩着,算是很安全。 胖子显然没预料到会有人这么监视他,毕竟阳台外所对的就是宽阔的江水。 发现他的时候,他正叼着烟,光着膀子坐在主卧的床上。他的面前铺满了五颜六色的小玻璃瓶,他手里拿着本子,拿起一瓶看一眼然后就记下几笔,而那个苹果纸箱就放在门后面。 一根烟抽完,胖子拿起一个瓶子,这个瓶子比其他瓶子略大,里面是灰色的茶叶状物质,胖子倒出一点直接就塞进了嘴里。 然后我就被迫欣赏了将近十分钟的肥龙狂舞,这家伙可能实在是HIGH的不行,掏出电话叫了一个女人过来。然后就把那些玻璃瓶重新扔进了纸箱中并塞到了床底下。 有这段视频怎么也够了,我长吁一口气,操作着阿泰尔回来,结果可能心底放松了几分,阿泰尔居然直接撞在了阳台外的墙上,以信仰之跃的姿态栽到了别墅的院子里。 “卧槽!”我使劲挠着头,这可真是太丧气了。 阿泰尔是必须回收的,那可是我的心血结晶。可步入监控众多的别墅区翻墙进院,我这不是作死。 但好消息也不是没有,那就是胖子叫的那个女人以肚子饿为由喊他先出去吃饭,于是胖子骂骂咧咧的出了门。 为了我的心血,这个险必须冒,等胖子除了门,我亦步亦趋的靠近小区,趁保安一不留神窜了进去。 按照记忆的位置我很快就找到了胖子家,外院只是插销门,并没有锁。进院子之后,我就开始快速的搜索起来。很快,机翼损毁的阿泰尔被我重新装回了口袋,我也算是松了口气。 刚准备走可转念一下,反正都已经进来了,还不如做的彻底点。二楼阳台是下沉式的,高度还凑合,于是我顺着楼边的水管快速的爬了上去,然后直奔主题翻出了那个箱子。 胖子随时会回来,我不敢耽搁,找出阿拉伯茶的瓶子倒出了一点用纸包好,快速出了别墅。 第一次当贼,感觉特别不好,不过总算也体会了那种见不得光的行走方式。 出了小区,第一件事就是把石磊约了出来,顺便让他请我吃了顿饭。 “的确是阿拉伯茶。可以啊小子,人家高科技犯罪,你这高科技破案?对了,你那用的什么东西,也……” 我赶紧捂住口袋,“你想都别想,警察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我没跟你要点奖励费就不错了。” “你瞅你那小气的德日,总之,按你的意思,他们周末要聚众吸毒?” “按推断是的,而且除了蒋新,在场的估计都是有头有脸的,就不知道你敢不敢抓了。” 石磊嗤笑了一声,然后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小兄弟,扫毒啊,不存在敢不敢的问题。说吧,在哪?”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石磊一副你逗我的表情。 “可我真不知道,他们从头到尾就只提过一句别墅,然后再没说过具体位置。 不过明天等他们到了,我就知道是哪了。” 石磊陷入了思考,随即说道,“现在如果抓这个胖子那是一抓一个准,但聚会就不好说了,万一你情报有误就算我们知道具体地方,闯进去没有人赃俱获,那估计事情就比较难办。” “你刚刚还说不存在敢不敢的问题啊”我跟着就叫了起来,“话是这么说,如果能确定自然没什么不敢的,背景再大也跑不了。但现在不确定因素这么多,想掌握情况就得布控,可明天就是周末了,显然来不及收集更多资料。眼下最稳妥的就是,先抓胖子,然后以暗网主使的身份逮捕蒋新。” 石磊仔细权衡后说道。 “那不行,凭他家的关系,找个好律师估计很容易就能脱罪,毕竟暗网只能追到IP,又不代表具体身份识别,他完全可以找人顶罪。” 石磊点了根烟,皱眉看着我,“你小子就这么想抓他?” “必须抓,这种人完全就是祸害。这样,明天你随时待命等我消息,我再从胖子身上想想办法。” “找到目标地点不难,难得是里面没我们的内应,不好搞。抓毒这事时机太重要,必须人赃俱获。” “内应……内应……”我默默念叨着。 “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准备好警力,我们随时保持联系,其他的交给我。 还有,别暴露我!”说完,我拎着包就跑。 “喂,你小子又要擅自行动啊,你他妈给我站住,你真拿自己当警察了?” 我跑的飞快,石磊的咆哮被我远远甩在身后。 “喂,老沈,岳宇电话发我一个,快。” “怎么又找上岳宇了,你到底有啥大计划,连我都不让参与?” 沈浪的语气居然有些失落,“别废话,快发来,自己好好待着。”我必然不能让沈浪去涉险,毕竟谁也不知道里面是不是有陷阱。而岳宇不同,他已经趟进这浑水里了。 我刚要打电话给岳宇,可转念又一想,我不清楚这家伙内心的真实想法,万一他知道真相不敢冒险怎么办。而且打电话也有可能进一步暴露我的存在。 挂断了好几个石磊打来的电话,我终于下定了决心,必须等岳宇进了别墅再让他知道这些事,那时候他就是想不参与也不行。坏是坏了点,但为了全盘计划我只能这么做。 他们约的时间第二天晚上6点,我早早就呆在酒店等着。等到接近六点,他们的位置也总算暴露了出来,我原以为会在什么偏僻的郊外,结果居然就在北城区,看来他们对这种聚会已经很熟悉,警惕日并不高。 因为他们开始的时间不确定,我把地址告诉石磊,然后让他们在周围布控。 可意外之喜突然就来了,蒋新找的这幢别墅居然装了网络监控,而且监控显示的其中一个终端正是他的手机。这家伙可真不是什么好东西,连厕所也装了高清的探头。 这下一来,整个客厅都一目了然。我环顾一圈,岳宇并没有出现在视野中。 不过眼下这情况,有没有岳宇已经不重要了,他不来也好。 因为掌握了监控让我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莫名的亢奋之中,聚会里的人男男女女足有十来个,他们也没等岳宇直接去餐厅一直吃到了8点多。 结束后回到客厅坐好开始喝酒,我心里急得不行,怎么到现在也没正文。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打开了,岳宇居然走了进来。刚进门,蒋新立刻就迎了上去,又把他带到自己的副手位置。 接着重新拿了个杯子,单独从沙发旁的酒架里拿出瓶香槟来,单独给岳宇倒了一杯。 岳宇笑了笑,伸手就去拿酒杯。 这意外状况发生的太快,我连网络电话都没用,立刻就用手机拨通了岳宇的电话。 就在酒杯里的酒已经倾斜快要碰到他的嘴时,电话终于响了。岳宇停下动作,掏出了手机,而蒋新很明显的皱了下眉。 “喂,哪位?” “别喝那杯酒,别说话,带着酒杯找个没人的地方,我再和你说。” 镜头里的岳宇表现的很冷静,他拿着酒杯对蒋新示意了下电话,然后就走出了人群,一直都到靠近后院的大门,才停下。 “你是谁?” “往前再走一步,别转身。”我操作着岳宇走出了监控的范围,只留了一个背影。 “别管我是谁,蒋新在酒里下药了。你把酒倒掉假装喝过了就行,桌上的啤酒是安全的,总之你别轻举妄动,很快就会有人来收拾蒋新。”说完我立刻就挂了电话。 岳宇看了看酒,又看了看电话,半天没动静。 我不敢说太多,我现在唯一能相信的只有自己和石磊,我的电话暴露了,但我希望他不会恩将仇报去查我。 另一方面激起岳宇的怒气,说不定也会对之后局势的稳定有好处。我把胖子和蒋新的聊天截图切了下来,然后打包用彩信发到了岳宇的手机上。 果不其然,岳宇在看到信息后,整个人都变了,他微微侧手,把酒倒进了一旁的落地景观树里。转身时还特地把酒放在唇边,仰头假装刚刚喝完。 而客厅的蒋新明显和我一样在关注着岳宇的举动,当他看到岳宇的假动作后,立刻就放下手机大笑起来。然后打开了身边的酒柜,拿出几瓶花花绿绿各色各样的酒来。 重回座位后,岳宇把酒杯重重的放在桌上,然后开了一瓶啤酒就往嘴里灌,蒋新凑上去和他说话,他表现的特别生气,到最后蒋新居然开始安慰他,这小子演技也是一流。 喝了新酒的男女们很快状况就不对了,不是扯自己的衣服,就是带着满足的笑容,全身绷直的瘫倒在沙发上。 这时我才拨通了石磊的电话,等到警察破门而入之后,我切断了信号。然后顺便把蒋新手机里的那个小间谍卸载干净,连带着沐婉荷的照片也一起删了个精光。蒋新笔记本里的艾吉奥我也一并处理掉。最后关掉笔记本,转身躺回到床上。 我并没觉得开心,也不兴奋,除了有些解气外我居然开始有点失落。这几天我全身心的投入在了这场战役之中,脑海里的声音再没出现过。 可转眼间这个因为与沐婉荷利益相关的目标就被清除了,我的整个世界彷佛都随之安静了下来。 渐渐的这种失落演变成了某种担心,而这种担心并不是来自蒋新,而是来自于沐婉荷。 我不会闯祸吧……*********第二天一早,就有人哐哐砸门,我心一惊,顺着猫眼一看,原来是沈浪。 刚一打开门,沈浪就满眼冒光的看着我大喊,“是你干的吧!” 我转身坐回床上,没有回答,只是问道,“他怎么样了?” “怎么样?惨大发了!” 后来在沈浪绘声绘色的描述下,我基本还原了昨晚的情况。 蒋新应该怎么都没想到别墅的大门会被突然打开闯进警察来。 一阵混乱之下,他居然袭警妄图逃跑,结果在二楼阳台往下跳时双腿不支,摔倒在地,送到医院后,两条腿都废了,看来那天我踹的还是狠了点。 目前的情况对仍躺在医院的蒋新极其不利,因为市公安局前不久刚刚传达了上级的扫毒精神。而且局长不是别人,正是岳宇那副市长的爹兼任的。 沈浪说完后,我就接到了石磊的电话,这家伙开口二话不说给我劈头盖脸的臭骂一顿。说他现在压根不知道怎么写案情报告,只好把我描述成他一个隐藏的线人。但从跟他沟通之后,我了解到了更多情况。 蒋新从国外购买的毒品都是目前社会上较新的毒品类型,种类繁多,伪装日高,致幻日大,成瘾日强。而且吸过他的毒就很难再对普通毒品满足。而岳宇作为市局公子这次算是里应外合,为侦破这个贩毒案立了一大功。这件案子太大,社会影响极其败坏,再加上岳宇在其中可以起的作用,蒋新基本是翻不了身了,而SE里也不会再出现这个人。 我叹了口气,虽然这件事我感觉自己做的还算干净,但心里总是有点七上八下。 “你应该没留下什么痕迹吧?” “除了打给岳宇的那个电话外应该是没有了。不过他应该不会恩将仇报去查我,反正恨蒋新的人那么多。”事情发生的太快,我其实并没有百分百的信心。 我打开笔记本,准备写辞职信,原本以为会是长期战斗,没想到又是速战速决。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沐阿姨不知道藏哪去了,我也不敢兴师动众的去找,怕给沐阿姨添麻烦。” 我停下手里的动作,转头对沈浪笑道,“不用找,我不打算见她,等辞职完我就回学校。” 任务已经完成,见与不见并没有太多意义。 何况在这个城市里接触到任何与她相关的事似乎都在提醒自己是在经历一场命中注定的失去。 “你难得回来一趟,居然都不去见见沐阿姨,你开玩笑吧。” 沈浪一脸惊讶,死盯着我的眼睛想看出个所以然来。 “没开玩笑,你别管了,我学校那边还一堆事等着我呢。” 我不敢去见,我怕我见了以后舍不得走。 沈浪也没多劝我,非拉着我要请我吃顿饭。陪着沈浪又折腾了一天,到晚上才回到酒店。 也懒得开笔记本写辞职信了,干脆躺在床上漠然搜索着机票,可我的心思却完全不在手机上,脑子里飘来飘去的全都是沐婉荷的仙姿佚貌。 等我再回过神来时,界面已经停在了沐婉荷的号码上。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就响了起来。我被惊的一把坐起,仔细看了眼居然是个陌生号码。 “喂。” “风远?你在哪?” 我拿开电话愣了片刻,听声音居然是陈珺。 “陈阿姨好,我现在……” “别骗我,我知道你回来了。” “您怎么知道的?”我觉得这几天我的行踪还算隐蔽吧。 “见面再说吧,你到百惠酒店来,到了给我电话。” 挂了电话,我隐约感觉陈珺有那么点兴师问罪的意思。反正事都干完了,干脆趁这机会和陈珺好好谈一谈。 打车到了百惠,打完电话不久,陈珺就快步走了出来。 “走吧,去餐厅包间。”她的表情看不出喜怒,语气也是异常的冷静。 我老实的跟着陈珺进了酒店,进了包厢坐下后,陈珺的表情就微微冷了下来。 “蒋新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是……”我来的路上就想好了,既然陈珺找到我,那估计她就已经有点谱了,而且既然我想要问明白关于SE的始末,似乎也没必要再隐瞒。 “你啊你,怎么这么冲动呢?谁都不知会一声,闷头就搞出这么大的事?” “陈阿姨,你怎么知道是我干的?”这算是我眼下最好奇的事。 陈珺皱着眉像是在看一个调皮的孩子,“你以为就你盯着蒋新,你跟他第一次接触我就知道了。我原本以为你就是想了解了解情况,想着等这两天忙完手里的事先找你聊聊,然后再送你去见你妈妈,也算给她个惊喜。可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天都变了。风远,我还真是小瞧你了,这不声不响的就把事办了?” 陈珺的语气听不出赞叹,反倒是充满了无奈。 “我真的闯祸了?”我不安的搓着膝盖,小声问道。 “闯没闯祸得问你妈妈,反正至少是破坏了她的计划,而且是以最糟糕的方式。” 我顾不得她的怨气,顺着她的话抛出自己的疑问,“所以您能不能告诉我是什么计划?我妈到底为什么会去SE工作?” 陈珺叉起双手,不住的打量我,似乎还在思考衡量,就在杯中的茶渐渐冒完了热气,陈珺突然坐直了身体,双手撑在了茶几上。 “你知不知道你妈妈花了这两年时间,目前在SE里处于一个什么样的地位?” “行政高管?而且好像还算挺有威望……”我只能说个大概,因为我只了解个大概。可陈珺却用了四个字来打断我,着实让我吃了一惊。 “举足轻重!” 她翘起腿,把手肘架在膝盖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很惊讶么?所以说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就插了一脚进来。先从SE这家公司说起吧,董事长蒋振育和他们的市场总经理林爱妍互相之间明争暗斗基本不算秘密,尤其是这两年更是针锋相对。林爱妍作为SE的股东,她明里暗里和蒋振育过不去为的是什么?你能想明白么?” “有私人矛盾?”我刚说完,陈珺就果断的摇了头。 “难不成她还想当董事长?”我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能胡扯了个答案。 “答对了,这女人就是想当董事长,然而问题也出在这里。SE的换届选举也就是明年年初的事,SE并不是合伙人制度,股权和控制权并没有分开。蒋振育作为最大股东已经在董事长的位置做了很久,林爱妍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当上董事长。 退一步来说就算她能坐上,如果有蒋振育这个大股东在身后掣肘,她这位置又怎么能坐的舒服。可即使这样,林爱妍还是挤破了头想争,你说为什么?” 陈珺说了一半又给我抛出个问题来,我在脑海里反复搜刮那些可怜的经济知识,最后还是一头雾水。但我能感觉到陈珺似乎对林爱妍这个人很有意见。 “陈阿姨,这方面我真的懂得不多,您就别问我了。” 陈珺露出了一丝无奈,“好吧,我来告诉你,当然这都是你妈妈察觉后告诉我的。因为蒋振育只是个显名股东,他的身后还有一个隐名股东。虽说隐名股东是不实际参与经营的,但很明显,这个隐藏的人或是公司和蒋振育甚至是林爱妍之间都有着协议。” 我快速揣摩着这两个新词的含义,“所以您的意思是,表面上这公司是蒋振育说了算,可实际上背后还有其他推手?” 陈珺点点头,“差不多是这意思,而且背后的那位对于这两位的约束力相当大。所以林爱妍这么拼,大概率是在争取背后那位的支持。” “那这些和我妈又有什么关系?”我很难想象沐婉荷在这场权力之争中能扮演什么重要的角色。 “曾经的SE基本上就是这两位出风头,大家都是跟着站队,有些站队站不好的就干不下去,甚至受到伤害。小沐进去的时候是我替她争取的HRD,但短短三个月她其实就已经开始接手CAO的工作了,直到上一届的CAO因为站队问题被挤压到惨淡离职。现在小沐在CAO的位置坐到现在,你以为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陈珺低垂下眼眸,像是感叹又像是心疼。 “那我妈是站了哪边?” “她哪边都没站,她把原本夹缝求生存的态势硬生生干出了CAO应该有的地位和威望。进SE之前,我就告诉她,我只能保护她三个月,三个月之后如果不行就赶紧撤出来。可小沐真的是太聪明了,入手的方式也是极其独特。” 陈珺的语气不乏赞美,听得我越来越好奇,我真的很想知道沐婉荷到底是怎么做的。似乎是看出了我眼神里的期待,陈珺喝了口茶,没再继续卖关子。 “小沐做人事很有天赋,因为她有亲和力,进公司没多久就发现了SE长期存在的顽疾。公司里拉帮结派走关系的小领导数不甚数,而导致的问题就是对低层员工不友好,福利待遇虽然还说的过去,但工作压力极大,上级对下级的压迫也很严重,霸凌和日骚扰事件时有发生,不少女孩子都受到过来自上级的骚扰。甚至在有的部门,日骚扰以及欺负底层员工已经成了无法更改的惯例。谁都想有个体面的工作,问题是你能不能承受体面背后的肮脏。这个问题一直存在,可没有一届管理者能解决或是想解决。小沐接手工作后,就挑了这最难啃的骨头下手。 她的办法很简单,鼓励低层员工革命!” “……革命?”我努力半天也想象不出沐婉荷摇旗呐喊鼓励大家革命的画面来。 接着陈珺也来了精神,绘声绘色的给我描述了这场革命之战。 这些受欺负的职员大多数都是年轻人,而且以女孩子为主。她们势单力孤,上投无门,又怕被穿小鞋,加上现在工作不好找。支撑不住的人自然选择离职,但仍有部分人只能选择忍气吞声,而周围幸免于难的同事更是由同情慢慢变成了麻木。 当一件恶事变成理所当然的时候,他们就会忘记反抗而只想着如何自保。 沐婉荷一开始便时不时进入底层员工的聊天圈子,找人谈话,挑出日子倔满肚憋屈的刺头来。大家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很容易相信别人,也很容易受鼓动。 于是在沐婉荷的指导下,他们开始设陷阱,留证据,接着三五人一起来举报。 沐婉荷对他们私下承诺,举报之后怕被穿小鞋的可以当即辞职,她会帮忙另外安排工作,原则只有一个,那就是保密。 她看人的眼光很准,挑出的那几位很快就收集到了足够的证据。举报之后,如预料中一样,上级要求沐婉荷把事情悄悄压下去,给点小惩罚就息事宁人。 可沐婉荷早就安排革命者把视频证据拉上了网还配上了血泪痛诉的文案,几个举报人完事后立刻就辞了职,然后分散到了陈珺的各家公司里继续工作。 于是这件事变成了低层员工不满的抗争,却和沐婉荷毫无关系,而为了平息舆论,涉事人员都被炒了鱿鱼。而沐婉荷便借着平息民怨的旗帜改善了加班机制,并为大家争取到了更多的个人休息时间。 同时她安排人事部门员工时不时为各个部门送去小点心,下午茶,而这些都是沐婉荷自掏腰包。虽然都是蝇头小利,但加上沐婉荷女神的气场以及怀瑾握瑜的品日,很快就收买了大批的人心。 小范围的革命尝到了甜头,这几位举报人也成了沐婉荷的心腹,他们开始私人鼓动大家,很快小范围的团体开始慢慢复苏,尤其是那些可怜的女孩子,有了沐婉荷背后撑腰。她们开始重新争取掌握主动权,一时间风声鹤唳,以至于到最后有的部门团建时要求所有员工都得把手机放在桌上,原本那些不老实的小领导开始如坐针毡。 革命火种越来越多,却都在沐婉荷的掌控之下,因为如果不按照她的指示而擅自行动,新的工作也就没了。她恩威并施的把所有火力都集中在了一起直到将公司财务部臭名昭著的副总监拉下马,这一下,大家彻底把沐婉荷奉若心中的女神。 高层震动了,SE的企业形象在短短几个月一跌再跌。蒋振育第一次和沐婉荷做了正面交锋。沐婉荷的说法很简单,一切为了公司及员工利益。毕竟所有被爆出的领导者各个都是劣迹斑斑,沐婉荷完全是在行使自己的正常职责。半个小时的谈话里蒋振育完全没占到理,虽然他早就知道这一切和沐婉荷脱不了关系,可眼下沐婉荷早已经不是那个刚刚进入公司的空降兵。 回了办公室的沐婉荷继续加重了筹码,很快一则她要被迫离职的小道消息暗暗的传播开来。公司论坛瞬间就爆了,低层员工其实是很容易被煽动情绪。人力资源部门几个人实名表示如果沐婉荷离职他们也辞职,跟着全公司各个部门都有人接连响应,其中不乏一些核心人才。 陈珺则在背后全力支持,随便SE流出多少人,她都能想办法收了,毕竟在她的圈子里也不乏有实力的公司。 最后的高层会议上,一直和蒋振育不合的林爱妍也站在了沐婉荷这边,话里话外表示公司日渐腐朽都是蒋振育管理不善的问题。蒋振育虽然贵为董事长,但说到底还只是个有实权的傀儡。如果真因为沐婉荷而引起辞工潮,他自己也下不来台。 于是三个小时的会议结束沐婉荷大获取胜,被当场任命为新的CAO。 陈珺下班后特别来接她要给她庆功,可沐婉荷却非绕到大菜场去买了菜,因为那天正好是周五。 “所以你妈妈在最短的时间里站住了脚,而且站的极稳,在原本两人称霸的公司里硬生生插了进去。当出现三极化时,情况就会出现戏剧化的转变,蒋振育和林爱妍都朝小沐投来了橄榄枝。但小沐一直以来都是既不得罪也不妥协。虽然你妈妈在公司收获了民心,可总体实力上还是比不了那两位。为了能在以后的工作里不被掣肘,小沐又走了第二步棋。” 我想听书一样听着陈珺叙述,完全入了迷,眼睛都不眨的盯着陈珺。 “研究院对于SE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一块,但研究院和公司内部管理基本是完全独立的,而上一任院长几乎从不会过问公司的事。张宁的突然到来是一个很好的契机,他虽然是个高端人才,但那人老实的实在让人无语。所以如果没有小沐,他日子也没现在这么好过。” 听到陈珺口中描述的张宁,我忍不住长叹了口气。 “小沐从张宁回来后,就反复往政府里跑,最后终于为他争取下一个学成归来,回馈祖国的明星专家招牌。这个招牌可以算是小沐一手打造的。在政府和社会上有了良好反响和声望后,张宁在公司地位就已经超过了原来的老院长,因为张宁的背后可以说是政府在撑着。而他自己和整个研究院很自然就被小沐拉进了公司的战局里,并且还是心甘情愿的。背后有张宁和研究院做背景,底下有民心做支撑,小沐才算是完全在公司占据了一席之地。所以现在的SE,蒋林之争,小沐才是关键,她倾向谁,谁赢的概率就大。她是公司微妙平衡的关键,所以我才说她现在是举足轻重。” 我听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看着陈珺发呆,沐婉荷是厉害,简直是太厉害了,难怪每个人都要告诉我这句话。这些事听上去似乎很容易,但真正能做到这么漂亮应该还是花费了她很多的心血吧。 “既然这样,那我妈为什么要躲着蒋新呢?” “躲?”陈珺似乎对于我用的这词非常不满。 “合着我刚刚都白说了,就蒋新那货色能让小沐躲起来?你也太看得起他了。 我就纳闷了,怎么觉得在你心里你妈妈这么柔弱呢,好像谁都能欺负她一样,你和我认识的是同一个沐婉荷么。” “我也纳闷啊!”我跟着忍不住也吐槽了一句,陈珺描述的沐婉荷和我身边这个差距也太大了。那个时不时“哼”,时不时钻我怀里,时不时说些傻愣愣的话,明明这才是我认识的沐婉荷呀。 “我是真搞不懂你们母子俩,还是和你说明白点吧。原本的SE已经陷入了平衡,俗话说水至清则无鱼,这种情况下小沐想调查一些东西就得不到很好的机会。 蒋新原本就是个不太受他爸爸待见的浪荡子,只是小角色,但他的出场就像是一团污泥砸了进来。他的目的也很明确,肯定就是小沐和林爱妍。有些上不了台面的招数蒋振育不能用,但蒋新可以。我估计这才是他爸安排他进入公司的原因。 因为不管阴谋还是阳谋,不管能拿下小沐还是林爱妍对于蒋振育都是一个好结果。 但对于我们来说,只要水混了,不管是蒋还是林就更容易露出破绽来。所以你想想这时候如果小沐不在……” “那蒋新的目标就只剩下林爱妍了?” “答对了,其实时间不用长,而凭林爱妍那女人的作风,蒋新想制服她也是基本没影的事,但只要蒋新能把林爱妍搅乱,双方就都有可能露出狐狸尾巴来。 再加上你妈妈最近情绪的确不太好,所以干脆就来一招驱虎吞狼。虎虽然次了点,但利爪和尖牙还是有的。只是没想到半路杀出了个武松,给虎打死了。”陈珺意有所指的瞥了我两眼。 “对不起,他对我妈的那些盘算太恶心,我没忍住。” “我一猜也是,可你也不想想,你妈妈能安安全全的走到现在,什么人没遇到过,就算你有想法也应该先和你妈妈商量一下啊,哪有上来就出手的。更何况你妈妈身边还有我顶着。你真以为蒋新那点破事我们不知道?我告诉你,你第一次见他时,他身边那个女人就是我安排的。” 我傻眼了,那个看上去一脸陪笑的女孩居然是陈珺的人? “别看着我,我可没逼她,她本来就是吃这碗饭的。所以我们对蒋新的了解要远比你多的多。你想想没有他爸的暗中帮助,就他那样的人,自己能把这事运营成这样么?所以目前留着他比解决他更有价值。而且就算要解决,也应该让林爱妍解决,绝不该是我们!你啊,太嫩了!” 我承认我的确太嫩了,成年人世界的复杂程度是我这个一直生活在象牙塔里的学生根本无法想象的。 “你妈妈这两年和他们尔虞我诈的其实很辛苦,我想着反正就是看着蒋新这点小事,干脆就让她趁这机会安心去休养几天。说起来,这事我也有责任,发现你回来,我就应该第一时间找你谈谈。我是真没想到,你这家伙手这么快。” 我低沉着声音,“是我自己的错,是我太自以为是了。” “不过说起来你们还真是母子,连想的法子都一样,她驱虎吞狼,你也驱虎吞狼,现在倒好,他蒋振育又得跟市局局长较量上了。可惜他儿子的事犯的太大,他多半得丢车保帅。” 陈珺说完居然笑出了声,但很快就又面色严峻起来。 “你可能觉得你自己做的天衣无缝,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蒋新就算该死,也绝对不应该跟你牵扯上关系,因为跟你有关系就等于和小沐有关系。如果蒋振育知道情况,那他和小沐之间的平衡就破了,到时候才是真的麻烦。而且小沐能处变不惊的在SE待这么久还有一点很重要!” “哪一点?” “就是她没有明显的弱点,别人很难抓到她的把柄,可现在这么一来,她最大的弱点很可能就要暴露了。”我听了心里一凉,赶忙追问道,“什么弱点?” 陈珺听我问完,睁大眼睛,没好气的抬脚踢了我一下,“还什么弱点?你啊,你不就是她最大的弱点!蒋振育就算没抓到你设计他儿子的证据,但只要有这么个风声,我估计他都会拿起来做文章。所以你做的这一切并不能让小沐受益,却让林爱妍成了最大的赢家。” 我是沐婉荷最大的弱点……我嘟囔着默念道。可能是看我的表情有些凝重,陈珺又凑上来拍拍我的膝盖。 “事情已经出了,想再多也没用,还是看看你妈妈怎么说吧。我知道你对你妈妈感情深,加上年纪轻缺少社会经验,很多事情想不到也正常。可你以后绝对不能再这么冲动,在同龄人里你确实是出类拔萃,但这个社会是很复杂的,越是有能力的人越要暗藏剑锋,你明白阿姨的意思么?” 对于我变成沐婉荷弱点这件事,我的确还有那么点接受不能。明明几个月前她还是那个被我背在背上的……唉……今晚又是颠覆三观的时刻,沐婉荷似乎总是有惊喜给我。不过我也基本算了解到大家口中那个厉害的沐婉荷了。 “行了,你也别多想了,今晚就在这住,明天我派车送你去见你妈妈,你把自己收拾精神点,好好给她个惊喜。顺便先主动交代下错误,至于其他事就让小沐自己告诉你吧,哎,托你的福,下次见面我都得给小沐赔不是,你这孩子……” 我原本不打算见沐婉荷的话此时根本就说不出口,既然这件事我办砸了,趁早向沐婉荷坦白让她早早做好准备就变成了第一要务。 第二天早上,我特地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的休闲外套。马上就要见到沐婉荷了,昨夜所有的震撼和不安都被兴奋的情绪所代替,心里欢腾的像是藏了一匹小马驹。 车一开动就往城外驶去,我和司机闲聊才知道,原来沐婉荷并不是住在医院,而是住在了陈珺名下一家位于郊外森林中的疗养院。 司机送我到了疗养院门口,就先一步离开了。进了疗养院,我的心跳的越来越快,刚想找个人问问,就听见不远处的大草坪上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她的明眸里有笑意,声音中有回转,梨窝间有暖絮,阳光正好,微风不噪,我总算是又见到你了。 此时的沐婉荷正曲腿坐在草坪上,面前坐了几个小孩子。她手里拿着卡片,正在教他们认字。 阳光洒落一地,沐婉荷像是上苍赐予人间的天使,轻轻一挥手,身后似乎就会带出闪着光点的羽翼。 我贪恋的看着沐婉荷那张芳泽无加,铅华弗御的脸庞,世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完美的女人,而她为什么偏偏又是我的妈妈呢。 这幅画面如同花晨月夕,美的耀眼,我不忍破坏,于是就这么站着默默欣赏。 “这个字念『思』,下面是我们学过的心字,上面是个田字。我们在心里的田地里耕种,就能收获思想。大家也可以多记一个词,叫做心田,指的就是我们的内心。当你的心田里有什么,你就会想什么。” 一个小女孩指着身旁的胖男孩奶声奶气的说道,“沐阿姨,小涵昨天说他想你,那是不是他的心田里有你啊。” 沐婉荷看着男孩,掩嘴浅笑着,大家看沐婉荷笑了,都七嘴八舌起来。 “对,沐阿姨,小涵还说他长大要娶你当老婆呢。” 男孩低着头,彷佛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一样。 沐婉荷止住了大家的聒噪,“小涵喜欢阿姨,阿姨很高兴,但是等你们长大了以后就会遇到更喜欢的人。” “那沐阿姨,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一个男孩问完后,大家又活分了起来。 沐婉荷应该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张了嘴半天都没说出话来。可一个个闪亮的小眼睛都充满期待的看着她。 “阿姨……也有的……” “是谁啊……是谁啊……是我么……在哪啊!”一阵嘈杂之后,两道粉霞一点点映出沐婉荷的脸颊,声音的停顿转折也越发不自然。 “在……很远的地方……” 很远的地方,说的是在国外开会的张宁吧。 可小朋友对这个答案却不甚满意,那个叫小涵的男孩子居然还赌气般的说了一句,“反正我以后就是要娶沐阿姨当老婆。” 唉,想想张宁也不容易,各年龄段的情敌都不缺。也就只有我,连被称作情敌的资格都没有。 这时一个护士打扮的女人走了过来,“好了,沐阿姨累了要多休息,你们跟我去别的地方玩。”护士对沐婉荷微笑着,带着几个小活宝走远了。 沐婉荷却还坐在草地上发呆,我走到离她几米远她都没发现。 我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把外套和里面的衬衣都拉平整,然后才轻轻的咳嗽了一声。 沐婉荷有些迷茫的抬起头,然后呆在原地,眼神也定住了。我有些尴尬的喊了一声,“婉荷姐……我回……” 话没说完就看见沐婉荷飞扑了过来,宛如张开了羽翼。她在离我一米左右的时候就已经一跃而起直接双脚离地的扑进了我怀里。 我被沐婉荷整个人撞的连退了好几步。只得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扶住她的背,帮着她挂在我的身上。 她抱的很紧,我被勒的都有点喘不过气来。 就在我还没享受够那入怀的柔软时,沐婉荷突然拍了拍我的后背,“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 我听话的弯腰让她双脚接了地,这才发现刚刚那下实在引来了许多目光,沐婉荷脸色越发红润,眼神中流转的全都是无比欣喜的光彩。 “你怎么会在这?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许你突然袭击,还不许我给你个惊喜?”我根本抑制不住拉高了嘴角。 沐婉荷拉着我就往屋里走,上了楼后一直进了最里侧的房间。这房间还是个一室一厅的套间,纯白色的简约北欧风装修让人走进的那一刻就觉得心神安宁。 阳光穿过米色的窗帘,拉出一道斜晖,被一旁实木书椅的阴影切割成块,这里的环境还真是适合疗养。 “婉荷姐你身体没什么不舒服的吧。”虽然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缘由,但我还是想听沐婉荷亲口确认她的身体状况。 “就是累了,想休息一下,这里环境也好,妈妈不过就是忙里偷闲。”沐婉荷拉着我坐了下来,把桌上的水果往我面前送。 “我洗过了,吃点吧。” 我拿起一个苹果,犹豫着还是放了下来。 “婉荷姐,对不起……我……我闯祸了。” 沐婉荷只是快速的蹙了下眉,接着便带着微笑伸手放在我的手上捏了捏。 “闯什么祸了,总不会被学校开除了吧。” 我鼓着腮帮子低下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纠结半天说了一句不着边的话来。 “蒋新贩毒被抓了,腿也残了。” 沐婉荷猛的捏紧我的手,接着缓缓放松了下来,我低着头只听见她轻声叹了口气。 “是上次电话吧,听见护士的声音,以为妈妈住了院,接着托人打听了公司的情况,估计是托的沈浪,然后以为妈妈受了欺负,结果回来以后一冲动就想办法动了蒋新?是不是?” 我慢慢抬起头来,半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也太神了吧。 沐婉荷估计是看了我的傻样,露出一抹浅笑,“傻样,你别看我笑了,其实妈妈还是挺生气的,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就是学不会相信妈妈。哎,只不过你现在就在我眼前,我实在是太高兴了。”沐婉荷说着笑容慢慢成了苦笑。 “妈,对不起,是我不懂事太冲动。陈珺阿姨已经教育过我了,她也把你这两年的事都和我说了,你可真厉害。” “那你都干了什么,跟妈妈说说吧。”沐婉荷一手托着下巴,一手从果盘里挑出一个提子。 我刚想说话,她就伸手塞进了我嘴里。我只好一边嚼着一边说着我回来做的一切。沐婉荷则拿起水果刀开始切苹果,切一小块就往我嘴里塞。 于是叙述的全程,我半边腮帮子都是鼓鼓的。我也不知道沐婉荷有没有认真听。 说完时,苹果也吃完了,我舔着嘴唇等着沐婉荷的发落。 “所以你就因为看到他和别人聊天和那些偷拍的照片就决定收拾他了?” 我犹豫着点了点头。 “别人偷拍妈妈几张照片就被你弄成这样?你是不是太狠了点。”我完全看不透沐婉荷此时的心理,语气也有些玩味。表情更是似笑非笑让人摸不着头脑。 “他说的话太过分了,我只是刚刚没和你说。再说我对这种事一直都很狠……”我小声的嘟囔着,虽然自己是冲动,但我并没有后悔,因为我知道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如果是以前的我可能早就冲进办公室把他从楼上扔下去了。 沐婉荷突然就笑开了,“是,一直都狠,像只小老虎。” 我觉得沐婉荷生气的方式未免也太和善了点。 “不过我觉得自己做的还挺干净的,而且我和蒋新交流很少,圈子也没有交集,应该不会让人联想到我。” 沐婉荷用她精致的小鼻子用力出了口气,双眸里完全是看孩子般的目光。 “蒋振育迟早会发现的,他这个人原本就很多疑,你进入公司的时间和他儿子出事的时间太接近。再加上,蒋新的腿是被你踢伤的,就算蒋新顾及面子不愿提,可你们是在健身房里比试的,那里可有监控。何况市局里也不一定就没他的人,你联系警方的事,就算石磊不会说,但蛛丝马迹是少不了的。更何况还有岳宇,他基本算是知道你的实际身份。所以蒋振育只要抓住任意一点查下去,就可能查到你头上,当然也就等于是查到了我的头上。而且你知道在这次事件中,你犯的最大的错在哪么?” 我一副请教的可怜表情,惹的沐婉荷笑出了声。 “你当时发现自己掌握了现场监控,到他们吸毒之间隔了那么长时间。却没有通知警方来接管你的监控,就那么傻乎乎的自己盯着。如果警方第一时间接手了,他们可以选择更好的出击时间,而且由石磊提醒岳宇也更有说服力。最重要的是,你会变得更加隐蔽,一石三鸟的计划就被这么你给浪费了。” 被沐婉荷一说,我才发现自己有多蠢,简直比和蒋新在公司里公然起冲突更蠢。 “对不起……我当时根本没想到这个。” 沐婉荷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好了,你今天都说多少遍对不起了。妈妈知道你没想到,你平时什么事都喜欢自己来,已经养成了习惯。事到如今,就算被发现也是没办法的事,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别担心,不会有事的。你呢,也别再做其他的事,咱们现在要求稳求定。” 沐婉荷温柔的安慰着我,这不由的又让我想起那句话,你就是沐婉荷最大的弱点。 “这次回来准备待几天。” 我看着沐婉荷,却说不出过两天就要走的话来,我就知道只要看见她我根本就舍不得走。 “刚刚完成了和陆潇戎的项目,这次可以放个长假……不过如果你需要我立刻回学校的话,也可以。”我吞着口水编着瞎话。 “不需要……”沐婉荷立刻就回应了我,接着赶紧又补充道,“你现在辞职更会让他起疑,就先在公司陪妈妈待一段时间好不好。” “好……” 虽然蒋新已经被除掉了,但沐婉荷并没有急着回公司,而是准备接着休完这一周,但因为我的关系,肯定是回家休息了。而我则继续去公司照常上班。我自认为是戴罪之身,只想着怎么能打听更多的消息立功,心思都放在了听消息上。 而沐婉荷为什么会去SE工作,陈珺有什么说不出口的话,这些问题全都被我抛到了脑后。 这一星期,每天早上沐婉荷都把我送到门口,帮我整理好衣装,目送我出门。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稀里糊涂的从一个书呆子学生变成了挤地铁的上班族。 这个星期我也总算“有幸”见到了蒋振育的真面目,倒是没有想象中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形象。梳着小平头,但脑袋看着还是有点秃。脸型比蒋新还要瘦削,就跟营养不良似得。可能是心理作用,一眼看上去就觉得不像好人。 因为在公司积极日并不太高,所以组长暂时也没派我什么重要的任务。所以每天晚上一下班,我就赶紧往家里赶。沐婉荷则在家里帮我准备了丰盛的晚餐。 一切都变了,又好像一切都没变。 终于熬到了周五,接下来就能好好陪沐婉荷两天了,回家的路上我连脚步都快了几分。 这一周我发现自己安宁了不少,可能是刚刚接触到了另一面的沐婉荷,那股新鲜劲还没过,又或许是因为那个叫张宁的男人还没有回来。 我感觉这种久违的二人时光变得弥足珍贵,就让我再安心多陪她一阵吧,我可以用下辈子的时间来换。 回到家照例先向她汇报公司的情况,现如今在处理SE的问题我自然是无条件的全权听从沐婉荷的安排。 “今天蒋振育对外正式回应媒体,说自己育子无方,愿意赔偿所有追责女日的精神损失,并就贩毒问题全盘接受公安局的处理安排。公司股价这段时间一直在下跌。”我咬着排骨,沐婉荷最近做的菜真是越来越合胃口。 “预料之中的事,只不过此类事件,按理说最好的办法就是拖,拖到新的社会热点覆盖掉旧的,然后才有机会操作其他的事。他这么急着表态,显然岳副市长给他的压力不小。眼下他只有先保全自己才能保住其他人,而且对他来说,公司可能比他儿子还更重要一些,反正最近肯定是够他忙活的。希望岳宇那边能吸引他足够的注意力而不要把视线拉倒你身上。” 我想了想又说道,“还有林爱妍又去了董事长办公室,听人说好像两个人还吵架来着。这段时间林爱妍气势算是越来越足了。” “还不是托了你这小武松的福?”沐婉荷佯怒的堵了我一句,看来她已经和陈珺交流过了。 我赶紧扒饭,想着怎么岔开话题,“婉荷姐,你让唐烁去出差是不是怕你不在,她吃了蒋新的亏啊。” “有这方面原因吧,毕竟唐烁是自己人,我不看着她总也不放心,况且现在分公司那边正缺人,让她过去历练下也好。这小丫头有点傻乎乎的,还需要磨练。” 我点点头,几句话说完,我一碗饭也吃了个精光。 “婉荷姐,你手艺真的越来越好了。” 沐婉荷拿过我的碗又乘了一碗饭,“多谢夸奖,不过你要是能把这些菜都吃完,妈妈更高兴。” “没问题。” 吃完饭,我们又恢复了以往的电视娱乐时间,正巧这几天在公司没事,我偷偷看了部新片,还不错。 “婉荷姐,咱们看部悬疑片吧,挺好看的。” 沐婉荷侧身盘腿坐在沙发,靠在我身边,“你决定吧,你喜欢看的妈妈都挺喜欢的。” 我找到那部“轮到你了”,兴致勃勃的投入了剧情。可没想到沐婉荷只看了第一集,表情就有些不对。虽然她没说,但我还是发现了异样。 “婉荷姐,你怎么了?是不是不爱看这种啊。” 沐婉荷却看着我支支吾吾了半天,我有点不明所以,“你要是不想看,不然咱们就聊聊天?反正我都看过了。” 沐婉荷咬着下唇又反复看了我两眼,“最后男主和女主怎么样了?” 我挠挠头,“婉荷姐,这可是悬疑片,剧透就没意思了呀。” “我想知道……” “……女主第一季最后被杀了,但是男主后面会报仇的。” 沐婉荷皱起眉狠狠白了我一眼,“那我不要看了。” 我是真没理解沐婉荷这个杀气腾腾的眼神,悬疑片里死人不是再正常不过了么。 于是我只好关掉电视,放回遥控,刚想找个话头和沐婉荷聊聊,却发现有张红色的优惠劵被夹在茶几隔层里。 我好奇的抽了出来,原来是张温泉招待券,还是内部供应的。仔细看了下,可以免费提供两人两天一晚私人温泉vip套间。 “婉荷姐,这是哪来的啊?” 原本还在愣神的沐婉荷看了一眼我手里的东西,“哦,前段时间陈姐给我的,这家温泉好像刚开业不久,送了她几张票,她没时间去就给了我一张。我自己一个人又不会去这种地方,所以就随手丢那了。” “不过看上去好像很不错啊。”我说着话拿过手机搜了一下。 “我的天,住一晚要两千八百块。”沐婉荷听到这话也好奇的把脑袋凑了过来。 “这么贵,会有人去么?”我下滑着屏幕,露出了套间的室内图,房间基本算是半日式装修,从图片上看显得十分精致。外面则有个与外界隔离的超大庭院,地上铺着鹅卵石,一圈竹林中藏着两个私人温泉池。 很明显,一直习惯于质朴简约生活的我们都被这华美怡人的环境吸引住了。 我拿起招待券看了眼,有效期已经不足五天。 我们俩看着招待券都没有出声,就那么傻傻的盯了半天,最后我转头看向沐婉荷,沐婉荷也正巧转头看向我。 “不然……” “不然……” 第五章(拾棘篇)(5) 2020年8月22日 作者:后会X无期 字数:33,308字 “喂,我问下,你们那个开业VIP酬宾劵明天可以用么?” “明天么?我们一般需要提前二十四小时预定的,您等等我给你查一下……嗯,正巧还剩一间,先生您需要预定么?” “定吧……” “好,那您这边说下您的姓名和联系方式,以及酬宾劵上的编号。” “白风远……” 诸多夜晚,我头一次是因为别的原因失眠,躺在自己熟悉的大床上,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 白风远,你简直是疯了呀,居然敢和沐婉荷一起去泡温泉?还是住一晚的温泉酒店。 泡温泉啊……光是想着沐婉荷赤裸着晶莹的玉足在温泉池里轻轻点一点,我就不免有些口干舌燥。 刚刚两人异口同声的兴奋在此时已经荡然无存,我觉得自己完全就是在作死。 上次要不是来了那么一刀,就险些酿成大错。可现在怎么办,两天一夜,共处一室洗澡?难道得今晚直接自宫了再去? 差不多快凌晨两点,我还是辗转反侧,时而兴奋,时而担忧,时而惆怅,简直就像个十足的精神病。可最后还是一筹莫展,完全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首先不说别的,光是生理反应就不知道该怎么藏。 可能是关于沐婉荷的桃色幻想太多再加上睡得太晚,这一觉感觉睡的特别累,第二天还是沐婉荷把我叫醒的。 等我睁眼一看居然都已经快下午两点了。我睡的也太踏实了吧,完全把之前的欠的睡眠都找补了回来。 “婉荷姐,你怎么现在才叫我啊?” 沐婉荷系着围裙,正在厨房热菜,“反正泡温泉么,早去晚去还不是都一样,你睡的那么香,我哪舍得叫你。” 反正也这个点了,没什么可着急的,安安心心的吃完了饭再准备出发。 *********(拾棘高潮从这章开始,为了保证阅读连贯性和一些心思单纯的书友胡思乱想太久,我会加快更新速度,不出意外的话会在月底前更完这一波。另外虐不虐只是从我自己的角度去感受的,也许大家看的时候反而不会觉得有多难受,希望吧。 不管如何,觉得满意,感谢支持,觉得不满意,能力有限。)和沐婉荷一起出门,整理行李这种事自然不需要我操心,叫了辆网约车奔向目的地。好久没有一起旅行了,我们都选择了沉默,沐婉荷几乎全程都在撑着脑袋看着窗外的风景,我则趁机看着她的背影。 每当她偶尔转头看我的时候,我就赶紧低垂下视线,用看手机打掩护。 路程下去了一半,窗外的风景也越来越怡人,沐婉荷突然靠近我身旁,凑到我耳边想和说我什么。 结果司机大叔突然打了下方向,拐了个大弯,车身跟着一甩。沐婉荷毫无准备,温热的双唇直接亲在了我脸上。直到弯转完,沐婉荷的身体恢复了平衡,她才得以把嘴移开。 对于这种突发状况,我们俩似乎都没有事先想好应对的策略。反正我脸肯定是红了,一直到耳后根那种。我也不敢扭头去看沐婉荷,怕看了更不好下台,反正我们都清楚只是个意外。 “你们小两口是不是刚结婚啊,感情可真好,这是去度假?” “不是,不是,师傅,你误会了……”我飞速的反应过来,赶紧去压对方的话头,原本场面就已经够要命了。 “别紧张,别紧张,我也是过来人,这种见得多了,年轻人么很正常。说起来我可羡慕你们呀,哪像我家那小子,让他找个对象天天就忙忙忙,我寻思国家领导班子里也没他这一号啊,总理都没他忙。三十多岁的人了……” 我很想解释下,但我真的是插不进话。 “师傅,我是他M……”沐婉荷看我一直没说上话,着急的大着嗓子补了一句,就在妈这个前半段发音出来后,沐婉荷突然就一个急刹车。 她很显然也发现了问题所在,因为在刚刚司机的视角里,基本就是沐婉荷主动亲了我一下。如果这时候她再把自己的身份说出来,那不就更奇葩了。即使想解释清楚,肯定也会陷入越描越黑的境地。 “你是他啥?没结婚?女朋友?哎,都一样,现在能有个女朋友就不错,何况还是你这么水灵的姑娘。要是我儿子……”大叔转了个话头又开始唠叨起来。 沐婉荷急的一点办法没有,然后转头皱眉看了我一眼,我除了给她一个无奈的眼神更是什么都做不了。沐婉荷一生气,拽着我的腰眼就使劲掐了一下。 我可真是太无辜了,从头至尾我啥也没干啊。 “妈,你别掐了,我也没办法啊,谁让你长得那么年轻。”我一边求饶一边凑到她耳边说着。 “那你意思还怪我了?” 我心想可不怪你么,谁让你亲我的。可能是出游心情好,我突然想逗逗沐婉荷。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刚刚好好的干嘛亲我一下啊。” 沐婉荷的脸一直微微泛红,就没下去过,听我这么一说,下手更狠了。 “谁亲你了,我是要跟你说话,你也拿我寻开心是不是。”我装作痛的不行,腰都弯了下来,侧靠在沐婉荷身上求饶。 沐婉荷看我装的龇牙咧嘴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笑起来,她把我往车窗方向一推,理了理头发。 “别装了,我根本就没怎么使劲。待会到了酒店,看我怎么收拾你。” “收拾吧,男人就该好好收拾。”司机大叔鬼使神差不知道怎么又听见沐婉荷这句,摆出了一脸”我懂”的表情。 于是这趟旅程就从沐婉荷憋的通红的脸和我被掐紫的腰开始了。 这家温泉度假区的确气派,虽然藏在风景秀丽的山中,但基础设施相当的全面,公路一直修到大门口。 在接待小姐的指引下,我们终于到了位于后院的vip套间里。 我一进门就丢开行李,越过卧室冲到了温泉所在的后院,拉开落地窗,稀疏的流水声,风划过竹叶的莎莎声,再加上充满负离子的空气,顿时感觉整个人都开阔了不少。服务生带着沐婉荷介绍了房间的设施,刚准备离开却被沐婉荷叫住了。 “请问你们有没有提供泳衣或者说这里有没有卖泳衣的地方啊?” 服务员愣了一下,“您要泳衣?是这样的,一般住情侣套间我们都是不提供泳衣的。因为我们这个房间包括后面院子里的温泉都是全封闭的,两位可以完全放心。” “情侣套间?”我先一步喊了出来,然后还傻乎乎的补了一句,“放心是什么意思?” “对啊,这就是情侣套间啊。放心就是……您二位可以不用着衣直接泡啊……”服务员有些奇怪的看着我们,然后略尴尬的解释了一下。 我听完双腿一软,直接摔在了床上。这张大床居然还是一张水床,深粉色的床单,弹性十足,可真够情侣的。 沐婉荷低着头沉默了片刻,语气有些僵硬的回应道,“其实我们,算了,你就告诉我哪里可以买泳衣吧。” “哦,您出门到大厅,那边有我们的直营部,里面有泳衣可供挑选的。” “好,麻烦了。” 服务员走了以后,沐婉荷扭头直愣愣的看着我,“你干嘛订个什么情侣套间啊。” “婉荷姐,天地良心,昨天打电话的时候她也没说这事,而且就只剩这一间了。”沐婉荷变颜变色的看着我,没再继续说话。 我只要面对沐婉荷,再一紧张,基本脑子就开始短路。看着气氛逐渐尴尬,我便拍了拍床,傻乎乎的说了一句,“婉荷姐,你要不要躺躺,水床,挺舒服的。” 沐婉荷闭眼轻吐了口气,然后随手扔了包直接爬上床,背对着我拦腰直接压在我身上不让我起来,瞄准我可怜的腰肉,用力掐了下去。 “我让你舒服,让别人看妈妈笑话,你挺开心是吧,还情侣套间,你怎么不找你女朋友来啊。” 沐婉荷这会可是用足了力气,我不仅疼而且还特别的痒,可她横压着我,让我根本起不来。身体本能的开始挣扎,嘴里拼命的求饶。 可沐婉荷似乎感觉挺过瘾的,用尽全力压着我,手也从掐直接变成了挠。 这可真是要了命,不行了,再笑我要窒息了,忍无可忍之下,我伸手抱着沐婉荷的腰,直接把她抱到了一旁的床上,腰部终于轻快下来,我趴在沐婉荷身上,顾不得擦自己笑出来的眼泪,赶紧大口喘着气。 接着就感觉自己的脑袋一上一下,等我抬起头才明白目前的状况。 沐婉荷是直接躺在床上的,一条腿被我两条腿夹在中间,我整个上半身压在她身上,脑袋则叠在她的胸脯上随着她有些急促的呼吸起落着。 “这是山庄免费给二位提供的水果……啊,对不起,对不起,我看没锁门,真的对不起……”我和沐婉荷同时和那位服务员对上了眼神,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服务员就已经逃之夭夭,并且非常敬业的替我们关上了门。 我转头满汉愧疚的看了眼沐婉荷,咽了下口水,“妈,我错了……” 过了十多分钟,我跟着沐婉荷去商店买泳衣,一路上我都在揉自己的腰,本来只有一边被袭击,经过刚刚那个死活也说不清的乌龙后,我的另一边也惨遭毒手。 我浑身上下就只有腰是弱点,然而还早早的就暴露给沐婉荷。 沐婉荷算是出够了气,表情也恢复了出游的惬意。酒店里的商店还挺大,尤其是卖泳衣的地方,更是花花绿绿,目不暇接。 “婉荷姐,你不是知道要来泡温泉,怎么还不带泳衣啊。” 沐婉荷白了我一眼,“我带什么,你什么时候见我穿过泳衣。我什么时候去游过泳,泡过温泉?” 看着一排排款式各一的泳衣,沐婉荷也有点犯愁,“妈妈买哪个啊?” 这时,服务员见缝插针的走了过来。 “您好,要买泳衣是吧,您这么好的身材,我推荐这款交叉束胸连体泳衣,绑带在背后。这款是超级弹力贴身材质的,高开叉剪裁。既贴合又能凸显身材……” “不行,不行,不好看,换一件。”服务员话没说完,我就赶紧给她打断了。 开玩笑,沐婉荷要是穿上这么一件,我还活不活了,那我不得举旗一整天啊。 沐婉荷看了我一眼,也没说话。 “哦,那您看看这件,挂脖比基尼,法式蝴蝶结裹胸……” “不要,不要……” “那这款荷叶边……” “不不,再换个别的……” 沐婉荷终于忍不住用胳膊肘顶了我一下,“那你到底要哪个啊。” 我环顾一圈,指了指最上面哪个几乎跟普通裙子一样的淡粉色遮胸遮肚款式。 “我看那个就挺好的。” 服务员看了眼那款,又看了眼我,“先生,那款一般是学生和女孩穿的,这位小姐的身材穿这个太浪费了哦。” “你就给我拿那个吧。”沐婉荷轻声说道。 挑好了尺码,拿着泳衣,沐婉荷先一步离开了商店。 我跟着后面,有些担忧的问道,“婉荷姐,你是不是不喜欢这件啊。” 沐婉荷摇了摇头,“妈妈又无所谓,反正就是为了泡个温泉,又不是穿给别人看的,只是没想到你会喜欢这么嫩的款式。看来我儿子还是喜欢可爱的小女孩哈。”沐婉荷调笑的看了我一眼,打开房门,先一步走了进去。我一时语塞,跟着进门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沐婉荷却依旧自说自话的,“难怪女朋友分了手,看来是那大高个不对你胃口。” “我没有……” “你没有?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沐婉荷非挑我最扎心的话题,我坐在床上一赌气,沉着嗓子说道,“我以前不是说过么,就像你这样的就行。” 沐婉荷甩手把我的泳裤扔到我腿上,不疼不痒的回应道,“算了吧,少逗我开心,妈妈老咯,可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审美了……”说完拎着泳衣进了洗手间。 上次还说自己太年轻,现在又说自己老了,我也真跟不上沐婉荷的思路。 麻利的换完泳衣,顺便在肩膀上披了件浴袍,坐着等沐婉荷出来。想想这次突然回国也不知道是不是正确的,相比于日渐凋零的心,眼下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反而在悄悄浮现。 那就是只要待在沐婉荷身边,我心里就会逐渐放松,然后露出些不该想的念头,这样下去,呆久了,我真害怕自己会露出什么马脚。 现在后备支援米雪已经不知道滚去哪逍遥自在了。万一被沐婉荷看出什么,我怎么圆呢。 可眼下又没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再扛段时间吧,最晚等到张宁回来我就走。 这段时间得时刻给自己上警钟,说话,眼神和动作都得注意。嗯,就这么……我刚想的入神,就对上了换完泳衣出来的沐婉荷,然后我就什么都想不下去了。沐婉荷小步的走了出来,也没抬头,只是用双手不断扯着裙子的下摆,并转着身子看着自己的身后。 虽然是遮胸遮肚的款式,可毕竟是泳衣,弹力贴身效果完全不是普通衣物可以比拟的。原本被外衣遮挡的傲人的胸部曲线被这贴身泳衣完美还原,瞬间成了整个视觉中心,两团雪峰抗争着泳衣弹性材质的压迫肆无忌惮的鼓起两座夸张的山峦,仔细看甚至还能看到两枚凸起的小点。 而下半身就更过分了,我原本看这套泳衣,裙子明明还算是长。可不知道是因为身高还是腿长的关系,沐婉荷穿上这裙子,只恰恰好的遮住屁股。光是正面柔润的绝对领域就已经时隐时现勾人心魄,再加上只要她稍微动作大点,就会跟着露出臀部诱人的下沿曲线来。而那两条如玉藕般匀平雪白的大长腿更是闪着光芒般刺眼。 “怎么都L号的还这么小啊,早知道还是应该在市里选好了再来。” 我低着头,捏着鼻梁着实是无可奈何。我真的已经尽力了,怎么就这么件学生穿的泳衣也能被她穿出这种效果,简直是要命。 “走吧,先去泡一泡。”沐婉荷说着赤着脚丫走进了院子,小心翼翼的踩在光滑的鹅卵石地面上。 “嗯,好。”我支吾着答应了一声,尽量不去看她,可眼神却总也不听使唤。 沐婉荷走到池边,想都没想就弯腰撩了一下水,米色的半包臀内裤裹着那团丰盈挺翘的雪臀从短裙里完整的冒了出来,顿时收入我的眼底,这含羞待放如花朵般的曲线也太美了吧。 我也不是没游过泳,也不是没看过形形色色更加性感的泳衣。可为什么沐婉荷就这么诱人呢。只是看到下屁股,我的下半身就隐隐的有些不老实。 她是你妈,她是你妈……我在心里不停的碎碎念,然后快速杀到一旁的池子里,也没试水温,丢下浴巾就把人整个都沉了进去。 沐婉荷“咦”了一声,“你不和我泡一个啊?” “我看这个水温比较热,我先泡热的。”这个水温的确是热,热的吓人,我在水里都不敢动,稍微一动都烫的有刺痛感。 “那你也别直接下去啊,身体受得了么。我昨晚可查了,泡温泉得慢慢下水。” 说完沐婉荷坐在池边,先把两只白嫩的脚丫缓缓放进了水里,然后撩拨着水滴在身上撒了撒,接着又把腿放了进去,最后才慢慢的将全身都浸入池中。 我就在一边傻张着嘴看着她缓缓入池的全程,我现在真的要收回刚刚的想法,什么控制眼神啥的简直就是在做梦。这是人能控制的了的么。而且最要命的是沐婉荷面对我这个亲儿子,根本完全都不设防。因为她早已经习惯了,可我已经越来越不习惯。 水温本来就热,再加上隔壁的沐婉荷,我刚泡没几分钟就感觉浑身冒汗,口干舌燥。 两个人各泡各的,谁都没开口说话。我觉得这么下去肯定不是办法,越不说话就越容易胡思乱想。 “婉荷姐,舒服么?”因为我们两个距离有点远,周围又是连续不断的水声,我只好大起了嗓门。 “嗯,还不错,水温还挺合适的。我以前小的时候在山里的野温泉里也泡过,不过那的池子味道大,泡不了一会儿就头晕眼花的。”沐婉荷目视着前方,一边回答,一边从池子里伸出手来,划起阵阵涟漪。 “对了,婉荷姐,上次陈阿姨只和我说了SE的一部分事,说剩下的得问你。” 我突然想起这茬,赶紧顺着把思绪转了出去。 “啊,你说什么?” “我说SE的事,陈阿姨就和我说了一部分,剩下的要我问你。” 沐婉荷突然扬起手,朝我象征性的泼了一下水。 “你就非得跟我这么喊着说话么,SE的事我可不能喊着告诉你。” 听到这话,我只好有些忐忑的爬了起来,其实在内心深处我自然是非常想挨着沐婉荷泡的。一方面是心理刚需,另一方面是这池子实在太烫了。 缓缓沉到沐婉荷身旁,她转头看着我,随后就皱起眉。“好好的泡什么热池子,你看看身上都烫红了,你以为自己是几十岁的大叔啊,皮肤还嫩着呢。”沐婉荷心疼的数落着我,随后在我的手臂上轻轻摸了一下。 我浑身一个激灵,赶紧重开话头,“没事,烫烫舒服,你给我说说,为啥非要进SE啊。” 沐婉荷吁了口气,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脖颈,语言也沉了几分。 “你也知道,联盟那边我们俩一直在维持,这几年规模也越来越大,规模越大我们心里就越不好受。陈姐为这件事付出了很多,之前你看到的那个疗养院就是她原本用来收养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我会进SE,起因就是因为其中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只有四岁,是在外省的一次行动中被解救的。据说已经被卖了不止一次,父母也找不到。她几乎不会说话,平时闲暇总喜欢画画,但她的画总是很阴暗而压抑。她画的最多的就是一个类似黑色帆船样的图形,然后好多人都躺在一旁,一开始我们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这孩子被救助后只活了一年不到的时间,就因为先天心脏病引起的室颤去世了。” 沐婉荷说到这,语气越发的哀伤,我忍不住靠近她的身体。沐婉荷则很自然的把脑袋枕在了我肩上。 “原本这件事也就过去了,可陈姐却因为这事开始有意的想投入医疗行业,当时SE正在融资。陈姐就去了解了下,结果就在负责人带她参观研究院时,她在办公室里看到一张正缓缓被吞入碎纸机的文件,内容她并没有看清,可抬头上那个黑色帆船的LOGO却吓了她一跳。因为那个图案和那个女孩所画的几乎是一摸一样。后来她又多次要求参观研究院,整个研究院都跑遍了,却再没有看过那个黑色的帆船。但这两者之间一定有着某种联系,更何况那文件是被销毁的,所以这件事也就变得没那么简单了。” 我这才想到那天陈珺找沐婉荷谈话时的场景,她的表情那么严肃,完全就是委以重任的样子。 “所以你们怀疑SE和拐卖儿童有关?然后陈阿姨就安排你打入敌人内部调查这个帆船?那你当时怎么不告诉我呢。” 沐婉荷有些歉意的用脑袋蹭了蹭我肩膀,“其实本来妈妈也没准备瞒着你什么,只是这里面的事很复杂,你毕竟还是学生,我不太想让你掺和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来。再加上你总是对我小心翼翼,生怕我被人欺负。要是让你知道这件事,我估计你肯定不会同意我去,就算同意也会整天提心吊胆的。所以我就想着以后找机会再告诉你吧。结果你还是不声不响的就掺和进来了。” “好吧,你说的的确没错,可陈阿姨还说有些事她说不出口,是什么事啊?” 沐婉荷沉默了片刻,“那是关于林爱妍的事,这个还是以后再和你说吧,算是陈姐的私事。” 我还是有点好奇的追问了句,“是不是关于她的女儿?” “那倒是没什么关系,不过说起来,她的女儿现在也应该有十五岁了。” “十五岁啊,就算再见到估计也认不出来了。”我感叹的说道。 “不会的,一个妈妈是不会认不出自己孩子的。何况那孩子小时候做过疝气手术,腹部有疤痕。还有些其它的特征别说陈姐,就连我都清清楚楚。” “希望陈阿姨能尽早找回自己的孩子吧。她这辈子为了挽救拐卖儿童做的够多了。那你现在在SE里调查到什么了么。” 沐婉荷抬起头,扑闪着两个大眼睛看着我,“调查到了一些东西,但不算多,可我不告诉你。” “为什么啊!” “不为什么,我是妈妈,我说了算,等过段时间你还是老老实实回去搞你的研究,妈妈的情况你也知道了,这回总该放心了吧,至于别的事,你别想参与。” 沐婉荷突然就端起了母亲的架子,把刚刚的气氛搅的一团乱。 “妈,我说不定也能帮上你的忙啊。你放心我保证全都按你说的做,绝不擅自行动。” 沐婉荷凝着眉,伸手捏了捏我的脸颊,“帮忙?难道你不准备回学校了?” “我……” “所以么,咱们娘俩各干各的事,这才是最正确的选择。你放心吧,妈妈自己有分寸的。”沐婉荷重新躺了回去。 天已经微微的暗了下来,院子里的照明灯突然就亮了。 我心不在焉的往身上浇着水,默默念叨着,“可这样我会担心你啊。” “你看看,来了吧,我就知道……白风远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总是把妈妈看的这么脆弱呢。”沐婉荷在水里叉着手义正言辞的看着我说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你很厉害,超厉害,可问题是……” “问题是什么啊?”沐婉荷追着话尾问道,我心烦意乱的也编不出什么像样的话来,干脆就蹦了实话,“哎呀,问题是你实在太引人注目了,很容易成为那些心地不纯的家伙的目标啊!” 沐婉荷听完极其可爱的反问了一句,“所以又怪我咯?妈妈长的漂亮是原罪?” 这是沐婉荷第一次在我面前说她自己长的漂亮,虽然是事实,但还是让我吃了一惊。因为关于漂亮这个话题她每每都是避而不谈的。 我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只能呆呆的看着她。 “妈妈在你心里真有那么漂亮,漂亮的有一点风吹早动都让你提心吊胆的?” 沐婉荷显然没打算放过我,追着又问了一句,好像非得让我说点什么。 不过想想,从搬进市里以来,沐婉荷其实就很喜欢我称赞她的颜值,这种称赞会让她觉得特别骄傲。而自从上了大学之后,因为自己心理的原因,我就几乎再没有说过类似的话,甚至是避免自己去称赞她。 我有点害羞的扭过头,故作沉着,但声音还是有点变味,“SE里那些男同事都把你当成不容亵渎的完美女神了,还用我说么。” “哼!反正妈妈我已经人老珠黄,在你心里哪还比的过那些娇嫩嫩的小学妹。” 说完后,她还不解气的小声补了一句,“还是小时候好,越长大越讨厌!” “漂亮的,特别漂亮……就连……就连穿个学生泳衣也漂亮的不行……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如同洛神临凡。”我的语气像是青涩的少男一般,低头红着脸说道,完全没有高中时期的坦荡。 结果没想到沐婉荷完全不买账,“行啦,看你为难的样子,妈妈不用你夸,留着那些甜言蜜语说给你以后的老婆听吧。” 她说完就准备起身,结果刚出水面,就哎呀一声落了回来,随后敲了敲额头。 “婉荷姐,你怎么了?” 沐婉荷晃悠着脑袋,摆了摆手,“咱们是不是泡的太久了啊,我记得人家说最多泡十五分钟,感觉头好晕。” 经她这么一说,我也回过神来,活动了下身体,原本舒经活骨的爽快早就已经荡然无存,全身都觉得异常的疲惫,跟刚跑了一个三千米一样。 “是泡的太久了,好累,婉荷姐我们赶紧出去吧。” 这么一泡,我感觉全身的肌肉都软了,费了半天劲才爬出池子,然后扶着沐婉荷也站了起来。 原本刺激脚步的鹅卵石路面现在简直就是松软肌肉的克星,走上几步就觉得双腿打颤,而沐婉荷更是哎呀一声就往下倒。 “婉荷姐,你没事吧。” “不行,不行,脚扭了。”我心一惊,怎么又扭了? 但看沐婉荷的表情,显然带着几分痛苦的神色。我也顾不上其他,伸手抄起她的腿窝,在沐婉荷的惊呼中将她公主抱了起来。 这一下脚部的刺激就更爽快了,我三步并两步刚想把她放在床上。 “别上床,去洗手间,把床弄湿了,晚上怎么睡啊。” 我一个刹车,赶紧就往洗手间跑,把她安置在坐便器上,又递给她一条浴巾。 “你先出去把妈妈的睡衣拿来吧,我自己擦。” 在行李里翻了半天,我也没找到睡衣。头晕目眩的我也忘了去翻沐婉荷的小背包。 正巧看到酒店有提供未拆封浴衣,赶紧拿了一件女士的进了洗手间。 “婉荷姐,我没找到,先穿这个吧,摸着材质应该挺舒服的。” 沐婉荷本想说什么,但身体状况确实不佳就没开口。 “那你先换,换完了叫我。” 我带上门活动着软绵绵的手臂,拿起浴巾给自己胡乱的擦了一边,换洗内裤显然是和睡衣放在一起的,我也没找到,干脆就脱了干净换上浴衣。浴衣是前襟交叉系带的,并没有扣子。不过好在很宽松,而且一直遮到膝盖。我把带子牢牢系好,准备等沐婉荷出来再找内裤。 喝了一整瓶矿泉水后,总算恢复了点体力,但还是觉得很累,看来这温泉还真不能当洗澡那么泡。 这时沐婉荷扶着墙一步步走了出来,脸色红扑扑的。她的带子看上去系的比我还紧,腰线一览无余,亦如约素。 我赶紧上前搀着她,“你怎么不叫我啊。” “就这么几步路没事,你也泡的浑身没什么劲了吧。” 我搀着她躺在床上,然后把她的腿架在我的腿上。 “我先看看扭伤的严不严重。” “应该没事……”沐婉荷本想起来,可却被我阻止了。因为她的左脚脚踝明显有些红肿,虽然不太严重但肯定是受了伤。 “别动,你脚踝都肿了。是不是上次扭伤没好,落下病根了?”我转动着她的脚掌,仔细查看着。 “上次?哪个上次啊?”沐婉荷的声音显得越来越疲倦。 “就你去看我,我背你那次啊。你当时还说没事,就会逞能,万一变成易扭伤关节就麻烦了。” “哦……哦,那次啊,对,对,当时我也扭了,对。”沐婉荷说完就默不作声,我还以为她睡着了,回头看了一眼,她侧着脑袋轻咬着一手的指甲。 “婉荷姐,我帮你稍微按一下,看看会不会舒服点,可能有点疼啊。” “哦……”沐婉荷有些心不在焉的回答着。 于是我伸手就握住了她的脚踝,想试试有没有伤到骨头,可我刚刚握住,沐婉荷突然就呻吟了一声,“嗯……啊” 我吓得赶紧回过头,“很疼么?” 沐婉荷使劲睁大眼睛,捂着嘴,“嗯……其实不是……不然算了吧。” “你别小看扭伤,也会变严重的,你忍着点,按摩一下好的快。” 说完,我转过头,一手抓住脚掌固定好位置,一手环过脚踝,由轻到重的揉捏起来。沐婉荷的脚踝原本就是精致如玉器,握在手里就像是在抚摸着一块上好的羊脂玉。 捏了一会以后,才发现沐婉荷似乎在有意无意的扭动着身子。而且似乎还有呜呜的声音。 我再次转头,发现沐婉荷居然闭着双眼,双手抓着浴巾的一角塞在嘴里,脸颊的红晕简直比晚霞还更盛几分。就像是憋的很难受的样子。 我有点心疼,怎么会疼成这样啊,看来情况比我想象中严重,看来我还得再仔细的揉才行。 于是我加重了手上的力度,身后的呜咽声却更大了。直到我发现自己浴巾的后摆被扯紧才发现,沐婉荷已经完全弓起了身子,双腿夹的紧紧的,一手还拽住了我的衣服。 我赶紧松开手,放下了她的脚踝。沐婉荷这才松开嘴里的浴巾,重重的喘了口气,完全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可双眼却泛着令人无比心动的迷离,不得不说沐婉荷此时的样子实在有点太诱人。 我吞咽着口水,转头狠狠在心里骂了自己两句,她痛成这样,居然还能起别的心思。 这件事后来每当想起,我都会脸红一片,但事实上这并不能怪我。因为无论如何,我也不可能想到,沐婉荷的性敏感部位居然是脚踝……而且还是特别敏感那种,脚踝算是她最厌恶别人触碰的地方之一。 “婉荷姐,我去问问有没有红花油,那样揉效果更好。”说完,我赶紧出了门,而自己是真空这件事早就不知道忘哪去了。 去前台借来了红花油,回到房间里刚坐下,就发现沐婉荷正对着自己的手指发呆,眼睛红红的,好像还哭过一样。 这可真把我吓坏了,印象里沐婉荷并不是特别怕疼的人啊。 “婉荷姐,你怎么哭了啊,这么疼么,不然我带你去医院吧。” 沐婉荷回过神,赶紧擦了擦手指。 “妈妈没事,已经没那么疼了。” 我举着红花油小心翼翼的说道,“那我再给你上点红花油。”说完,我就再次伸手握住了她的脚踝。 沐婉荷这次却闪电般的把脚抽了回去,“……别,别碰……”眼神里居然还带着一丝惊恐。 我握着红花油的手僵在半空,脑子里跟打雷一样,那天晚上沐婉荷那句“你别碰我”像是连环闪电把原本安宁的有些想入非非的心思劈的七里八落。 我转身,放下手里的东西,虽然莫名其妙但还是难掩那股巨大的失落,于是小声的说了一句,“对不起,我就是想让你好快点。” 沐婉荷连忙爬到我面前,抬手摸着我的脸,“不用对不起,妈妈不是那个意思,妈妈就是,反正你没错,不用对不起,是妈妈不好。” 我被她越说越糊涂,“那个意思是哪个意思啊?”话刚说完,我们俩却同时都愣住了。 我愣住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沐婉荷是跪着凑到我面前,而那件浴衣是交叠的,前襟由于重力的作用呈现了一个很夸张的下垂。我俯视视线的终点不偏不倚正巧落在她那两团水滴般形态完美的丰润雪峰上,两个小樱桃似乎好久不见一样,已经挺立了起来,成了这片雪白景色中两个馋人的点缀,让人忍不住就想伸手去接住她们。 而沐婉荷愣住的原因,我很快就知道了。她伸手往上拨弄着我因坐下被拉高的下摆,露出了大腿,随后便惊呼了一声。 “白风远,你受伤了!什么时候受伤的,天哪,这么长的伤疤,你到底怎么搞的。” 沐婉荷完全忽略了她在我面前的半真空状态,心疼的盯着我那条依旧狰狞的伤口。 我极其不舍的移开视线,满不在乎的敷衍道,“没事,就是皮外伤。” 沐婉荷用手指轻轻拨弄着伤疤,彷佛还没痊愈一样,“什么皮外伤,皮外伤能留下这么可怕的伤痕来。你到底干嘛了?是不是又和人打架了?” “就是做实验的时候,操作机械不小心划伤的。” “你做的都是什么实验啊,这么危险么。你不是搞计算机的么,操作机械干嘛,小飞机还不够你摆弄的,你还要造飞船啊。”沐婉荷碎碎念的让我简直哭笑不得。可不管怎么解释,她都是一副心疼肉苦的样子,也难怪,这条伤疤因为我自己的瞎折腾,看上去的确是有点可怕。 既然解释不清,我干脆双手搂着沐婉荷的肩膀,抱着她一起滚到了床上。 “婉荷姐,我这都已经好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去造飞船了。” 沐婉荷躺在我怀里仰起头,眼睛里全是小星星。 “我告诉你,要是你再背着我瞎折腾,我就把你揪回来关家里。” “好好。”我说着话,打了个呵欠,“婉荷姐,你还要吃点东西么?” 沐婉荷摇摇头,“不吃了,又累又困,脑袋也昏昏沉沉的。睡觉吧,明天我们再吃。” 我们俩互道了声晚安,就各自沉沉的睡了过去。睡梦中我感觉自己翻了一个身,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但很快我就惊醒了。因为手部的触感不对劲。手掌间隐约感觉有个小凸起在磨蹭着。 我没敢有大动作,悄悄睁开眼,适应了黑暗之后发现沐婉荷正背对着我睡着,而我经过刚刚那个翻身基本全身都贴了上去,一只手被她枕在脖子下面,另一只手绕了过去,正乖巧的放在她的胸前。真正意义上的胸前,穿过浴衣贴着乳房的胸前。 我立刻全身都醒了过来,包括蠢蠢欲动的下半身。这下麻烦了,如果我抽出来会不会显得太刻意,可我要是一直这么放在那,我今晚不得彻底煎熬到爆炸。 欲望起来的速度远比我想象中要快的多,大概零点一秒以后,我就已经舍不得拿出来了。 可如果不拿出来的话,我肯定我的脑子仅仅只是想到了这个问题,我那万恶的右手就已经轻轻按了下去,彻底把那团我朝思暮想的柔软充盈进了手掌中。而那如梦如幻的酥软一入手掌,下身顿时挑开下摆,抵在了沐婉荷的臀部上。这下问题显然更严重了。 上一次这么无耻的侵袭沐婉荷还是在表白那天,再上一次还是在山洞趁着沐婉荷生病的时候。 那这次怎么收场,我感觉自己的思维已然进入了超导模式。好在我全程都没有其他动作,不然装睡吧,就这么放一会然后再借翻身偷偷抽出来? 而且听沐婉荷平稳的呼吸,应该也没有醒,她昨晚那么累,又崴了脚,应该不会那么容易醒。我下定决心以后用尽全力彻底放松自己的手掌,表示自己是无意识行为。可慢慢的我发现沐婉荷的小樱桃站起来了,接着便顶住了我的手。我原本就忍的极其辛苦,这么一来,手部是可以坚持自我,可下半身就完全不听我指挥了。 可能因为是水床的关系,我翻身之后,两个人的身体立刻就紧紧贴在了一起,此时下体已经清醒,觅食一般的往沐婉荷的臀缝里伸展。 如果想后撤势必要移动臀部,而且还得克服水床带来的坡度阻力,这样就太明显了点。而且沐婉荷的臀部好柔软,好有弹性,就这么贴着,我下身兴奋的都在微微颤动,感觉自己的多巴胺简直处于玩命般的分泌状态。 进退维谷之间,一边享受着沐婉荷完美身体带来的愉悦,一边忍受着吸毒般的欲望,痛并快乐着,我感觉自己都快要哭出来了,来泡温泉可真是个馊主意,我以后再也不泡温泉了。 就在我的手掌忍不住若有若无的按压着沐婉荷的乳房时,沐婉荷突然转了个身,我的手顺势滑了出来搭在了她的背上。下身也被释放了出来。 我努力保持着全身的放松和呼吸的平稳,紧紧闭着双眼。虽然睡意是完全消失无踪,但不管怎么说,总算是得救了。 沐婉荷的呼吸还是很均匀,她没醒,这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过了许久我悄悄睁开一条缝,接着便小心翼翼的分段咽下口水。沐婉荷转身转的有点过了,虽然下身分离,可上身却是紧贴着,她双手叠在胸前扶着我的胸口,脸微微扬起,那香艳的红唇居然就在我唇边几厘米的位置,我说刚刚怎么感觉嘴边有热气吹来。 我后悔睁开眼了,新一轮的诱惑根本没等我缓一缓跟着就迎面而来。现在我只要稍微低一点头,我就能……好吧,这次还没等我想完,我就已经低下了头。再一次把自己推到了进不敢,退不舍的两难境地。她的双唇有些凉,但却如奶油布丁一样的丝滑甜蜜。 分神之际,我的身体再次自发作死,伸出舌尖舔了一下沐婉荷的唇瓣。 真是又香又甜,我在心里含着眼泪说道,我以后真的再也不泡温泉了,求老天让沐婉荷再转个身吧。我保证她只要一转身,我立马缩到床角滚的远远的。 结果这一舔,沐婉荷居然微微张开了嘴。我已经放弃去控制自己的反射神经。 沐婉荷张嘴的那一刻,我的舌头就自发的火急火燎的去拜访了。 于是就这么鬼使神差,我和沐婉荷极其轻柔的吻在了一起,像极了两个同时睡着并经历着梨云梦暖的人。 这件事对日后的我也有所启发,你永远叫不醒一个正在装睡的人,更别说两个。 此时虽然唇齿间有着淡淡的温存和愉悦,可心里却有些失落,她是把我当成张宁了么?难道他们已经……我心里叹着气,嘴上却依然配合那时缓时快的动作,就算是暂时的替代品也好吧。 可吻着吻着,我们就有点不受控制的贴紧了身体,我感觉沐婉荷是不是睡得太沉了点,这梦做的可有点过分啊。但事实上,明明是我在不断的靠向她。到最后我们几乎已经全身都贴在了一起,我的腿也架在了她的身上。 沐婉荷甚至被我挤的在一点点往后退,如同缓缓前进的波浪。虽然听上去很激烈,但其实我们的动作无比轻柔,有时还会中断。可不管怎样,我们的唇瓣自始自终都没有分开过。不知道这么折腾了多久,久到我完全忘记怎么收场这件事。 我的手已经放在了沐婉荷的屁股上,小范围的轻轻捏着,跃跃欲试的下体几乎已经塞进了她两腿之间,紧紧贴着她的伊甸园。 上身的衣襟在缓慢而间断的摩擦中都开了口,她的那团如棉般柔嫩的乳肉径直贴在我的胸膛上。 阴茎被她大腿内侧柔嫩的肌肤时有时无的挤压着,所带来的刺激完全超过了以往所有真实的性爱。慢慢的它就开始不知足了,不受控制的就往前挤,往上抬。 就在跳动着想要去往最心驰向往的地方时,老天及时叫停了这场禁忌游戏,而且方法很粗暴——沐婉荷被我挤下了床……怀里突然一空,我心跟着也就凉了。虽然她落床的动静不大,可在这寂静的夜里也算是不小的噪音,尤其是那声“嗯啊”更是极有穿透性。 沐婉荷缓缓坐了起来,黑暗中我根本看不清她的脸。她缓缓做起身,低头看了一眼便飞快的拉好衣服,我硬着头皮假装睡醒的坐了起来。 “婉荷姐,你怎么了啊?” 沐婉荷扭头看着我,嘴里喘着粗气,这也难怪,不管是谁,睡得好好的做着美梦突然被挤下床都会生气。 “你那边留那么大位置给谁睡啊,居然能把我挤掉下来……” 我挠着头,赶紧下床把她扶回了床上。 “我也不知道怎么挤着你了,可能习惯抱着抱枕睡了,所以就往你那蹭了蹭……”我完全就是在没话找话的胡扯。 “抱枕?呵呵!”黑暗中看见沐婉荷泄恨似的点了个头,然后指了指床的另一侧,“抱着你的枕头去那边睡去,别挨着我!” 我麻利的滚到一边,但还是小声的询问了一句,“婉荷姐,你不要我抱着你睡啦?” “不要!”说完她气冲冲的重新躺了下来。 “哦……”我老老实实的躺了下来。 再次睡下,睡意全无,尤其是沐婉荷就躺在我不足一米远的地方,更尤其是我们刚刚才肢体交流过。 可我又不敢翻身,怕再次惊扰到沐婉荷。大约过了十来分钟,我听见身后的沐婉荷似乎翻了过来,应该是睡着了吧,就算是不能抱着,这漫漫长夜看着她也好啊。 于是我也悄悄的翻了个身,可刚翻过去我就傻了眼,沐婉荷正睁着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我。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想再返回去又显得太做作,只好等着沐婉荷发落。 她看了我一会,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身边,声音含在嗓子眼里。 “过来吧,看你那可怜巴巴的样子。” 等我大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早已经身处沐婉荷面前了。这个遇到沐婉荷脑子就跟不上腿的事,看来我得上点心解决一下。 她伸手扯了扯我的脸颊,“好好睡觉!别翻来覆去的乱动。” 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最后乱动那两个字语气似乎有点重。可这时,沐婉荷已经贴在我怀里,垂下头抵住了我的胸膛。 我试探性环住她,然后微微收紧了手臂。安心了以后,困意也在慢慢袭来,睡前最后一个念头居然是,沐婉荷不会发现什么了吧! 第二天我们睡的很晚,日上三竿才起床。不过令人高兴的是,沐婉荷的脚已经没有太大问题,至少可以走路了。 我们把桌子搬到了庭院的鹅卵石上,对着悠然自得的环境舒舒服服的吃了一顿火锅。 沐婉荷似乎有点心不在焉,偶尔会走神,看我的目光里也透着一股嗅探的味道,弄得我一直心里毛毛的。 为了确认昨晚的情况,我冒死偷偷问了一句,“婉荷姐,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啊?” “还可以啊,我还做梦了呢。”沐婉荷挑起根竹笋举到半空,不知道是在看竹笋还是在看我,最后塞进了嘴里。 “哦,你做什么梦了啊?” “梦到我养了只小白狗,胖嘟嘟的,一个劲的舔我的脸。”沐婉一边吃一边云淡风轻的说着。 “狗啊……” “是啊,我喜欢小动物你又不是不知道。倒是你,不知道做了什么坏梦。” 我虽然心里再有鬼,这账也不敢认,“你怎么知道我做梦了。” “废话,你不做梦能把你妈挤下床么,一米八宽的床你都能给我挤下去,睡觉还是练武呢。” “可就算我做梦,也不一定就是什么坏梦啊。” “能把妈妈挤下床的梦能是什么好梦。你别告诉我,我不想听。”说完她夹了片肥牛放到我碗里,“反正你就是在国外学坏了。” “我……” 吃完饭退了房,我们又在周围逛了逛,期间我一直央求着沐婉荷告诉我她在SE的发现。可她死活不说,一直到最后才松口来了一句,看你的表现再说。 回到公司之后,我开始进一步习惯上班族的生活,组长也开始慢慢让我参与某些项目的开发中。 而沐婉荷也正式回归了工作,她的回归简直就像带来了一阵春风般的生气,整个公司都跟着回暖起来。 我尽量不去参与沐婉荷的事,上班就老老实实的待在工位上敲代码,倒是沐婉荷时不时的就跑到技术部的窗前看我几眼,因为我们的关系还没公开,所以我也没主动打过照顾。反倒是技术部的同仁跟打了鸡血一样,天天一顿胡扯。 蒋新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照目前公司里的状况看,我似乎很完美的脱身在了事外。但我并没有放松警惕,这个警惕不是指蒋新事件,而是沐婉荷。 因为沐婉荷自从温泉之旅回来后就明显有些不对劲。 虽然说话语气依旧自然平和,看我眼神除了偶尔探究外还是如平时那样温柔。 但是不太常和我聊天了,对我提出的话题也表现的有些冷淡,大部分都是简单带过而不深入。搞得我们经常坐一起看完一部电影都说超不过五句话。 而另一方面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沐婉荷似乎在有意的避免和我身体接触。 平时我们在沙发上基本都是肩靠肩坐在一起,然后过不了多久就会变成依偎状态,这些我都早已习惯。 可现在虽然还是坐在一起,但沐婉荷总会把沙发靠枕抱在怀里,或者是不经意的放在我们俩之间,坐姿也很少会发生改变。 同时沐婉荷的情绪也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坦然。我能肯定她心里有事,或是有什么不开心的念头。 总而言之,我和沐婉荷的亲密关系在她的控制下潜移默化的在慢慢疏远,那是一种伪装于温暖下的冷淡。 对此我不明所以也无能为力,而且为了不露出马脚,我也应该顺她的意,更加警言慎行,无时不刻的提醒自己做一个好儿子。 直到有天下午,我临时被抓包出了个外勤,回家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 进门后我发现沐婉荷正在打电话,我只听到了一句,“你安心在国外待着,我没事……”随后看到我进门,沐婉荷转身就去了阳台,然后合上了落地窗。 看着她略微单薄的背影,我没去想太多,也许减少身体接触是对的,毕竟还有张宁在,母子间太亲密了总是不合适的。我有些沉迷于有沐婉荷的日子,而忘了这只是一个梦,终究会醒的梦。 嗯,看来我该计划一下回国的时间了吧。 周末吃过早饭,因为在心里已经开始计划回去,这让我突然想去曾经的学校里逛一逛。沐婉荷正在和陈珺打电话,于是我悄悄跟她说了声,然后出了门。 漫步在校园里,体会着完全不一样的学习氛围,虽然在这所学校里待的时间不算长,但心里还是有几分怀念的。 走到图书馆,本想进去看看,突然遇到了曾经的同班同学。 “哇,我的天,白风远,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哦,回来没几天,探个亲。” 我配合着寒暄了一番。 “对了,这两天有个女生来找过你啊。” “有人找我?谁啊?”我印象里应该没什么人会去学校找我啊。 “这我哪知道,我和她说你出国,她看上去还挺难过的。这几天我好像看过她好几次,对了,隔壁寝老陈还在屋顶上看过她一次。” “屋顶?图书馆屋顶?” “对啊,你可以上去看看,说不定能看见,挺可爱的妹子呢。” 我点了点头,进了图书馆便朝屋顶走去,一路上还在想,到底是谁呢?难不成? 就在我想出答案的时候,那个娇小的身影也出现在了眼前,她此时竟然坐在屋顶边的围墙上,双腿从金属护栏伸出去,看着远方发呆。 “楚玥,你在干嘛?” 楚玥听见我的呼声,猛的转过头,她没怎么变,还是那张娃娃脸,可面色却有些憔悴。 “白风远,你回来了!”她的声音透着惊喜,随后就想站起来。 “你慢点慢点,干嘛,玩命啊。”楚玥轻快的跳下身,小跑到我面前,身穿的白色花裙荡起了一阵裙浪。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呢。”我看着她洋溢着灿烂笑容的小脸,心里松了口气。 “就前几天的事,不过你这是干嘛,找刺激?多危险啊。要是来阵大风,就你这小体格还不得被吹飞了。” 楚玥低头理了下鬓发,没有回答。 “怎么,最近过的不好么?怎么脸色这么差。” 她叹了口气,有那么点大人的味道,“国外上学太寂寞了,都没什么能聊的上的人。” 说完她又抬起头笑看着我,“对了,咱们好久不见,一起吃个饭吧。” “行啊,你等我叫上沈浪,那家伙要是看见你,肯定很高兴。” 说完我就拿出电话,拨通了沈浪的电话,“喂,老沈,今天中午你可要做东了啊。” “一来电话就是我做东,凭什么啊。” “就凭你是富二代啊,再凭就是楚玥回来了,怎么样,这东你做不做?” “你说真的?楚玥回来了?做做,你们在哪我开车接你们。” 我挂完电话,又疑惑的看着楚玥问道,“对了,我听说你之前就找过我啊,找不到我你怎么没联系沈浪?” 说起沈浪,楚玥脸色突然有些发白,“我……我没他电话。” 我知道她在说谎,但我并没选择去拆穿她,毕竟他们之间是不是发生过什么,我也不清楚。 没过多久,沈浪就开着他那辆破宝来冲到了我们面前。 他居然还特地下了车,绕到我们面前,完全无视我,“你……你回来了啊……” “嗯……”楚玥连头都没抬,声如蚊呐的回了一句。 沈浪也没多说话,主动帮她拉开了车门,楚玥理着裙子坐进了后排,沈浪赶紧小跑回驾驶位,整装待发。 “我去,老沈,你特么是没看见我么。” “你自己没长手啊……” 行,这孙子可真行。 三人小组重聚,我自然是十分欣喜,沈浪更是带我们去了一个大馆子,也许叫馆子不太贴切。反正就是一家服务员都穿着旗袍的饭店。 我们进了一个包厢,结果令我意外的是,全程居然几乎只有我在说话,楚玥么,原本话就不多,可以原谅,只是没想到沈浪今天居然也扮上了斯文人。 一顿饭几乎都围绕着楚玥的英国之旅和我的米国之旅不痛不痒的展开着。 我原本就有些木讷的神经真是完全看不懂这气氛。 吃完这顿有些尴尬的饭后,沈浪总算提了一个邀请,“明天一起去度假村烧烤吧,就我们三个……” “明天啊,也行吧,反正也没事。”我说着话发现沈浪似乎根本没理我这茬。 楚玥抬头看了我一眼,却刻意回避了沈浪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 这下我总算是回过点味了,感情沈浪不是做戏,他是真的对这小丫头余情未了。 不过换个角度想想,他俩要是能凑一对,还真不错。 当天晚上,我跟沐婉荷说了这件事。 “楚玥?”沐婉荷眉头轻轻凝了起来。 “她回来了?” “是啊,小丫头这两年也没怎么变。” 沐婉荷凑了过来,又换了那副让我坐立难安的审视目光。 “小丫头?你不会还喜欢她吧?” “什么跟什么啊,我什么时候喜欢过她了,是沈浪喜欢她好不好,我明天就是个打掩护的灯泡。”没办法了,这时候不卖兄弟什么时候卖。 “沈浪,那孩子倒是的确挺喜欢小不点的。”沐婉荷说着居然又笑了起来。 我只好跟着赔笑,不过这也算是最近沐婉荷难得一次拿我寻开心。 第二天,我们如期踏上了旅途,可刚上车不久我就后悔了,因为这两人又成了闷葫芦。 我在中间说着话,越说越无趣。 “停车,停车。” “干嘛啊……”沈浪看着我拉开驾驶舱的门,一脸无辜。 我把他从驾驶座拽了下来,“小声说道,你丫自己去暖场吧,爷不管了。” 我上车后故意说了一句,“技痒了,练练手。” 沈浪无奈的转到副驾驶,我却牢牢的抓住门把手。然后摇下车窗,“滚后面坐去,我不喜欢副驾驶有人,影响我漂移。”接着又再次把车窗升了起来。 沈浪磨蹭了半天才坐到后排,他刚一坐进去,楚玥整个人都绷紧了,坐的笔直,再看沈浪,好么,坐的跟拍证件照一样。 这两人可真是……我一般开车,一边偷偷看两人情况,沈浪一直目不斜视的看着前面,倒是楚玥,偶尔会偷偷侧头瞄一眼。直到快接近目的地,两人终于成功对上了一次目光。 结果楚玥立刻转了头看向窗外,脸上一片红霞。而沈浪则是一脸尴尬的看着我。 我心里越来越觉得这两人有谱,心情也越发的轻松起来。的确得有个人好好管管沈浪那颗躁动的心,这次他们俩要是在一起,我肯定得给沈浪好好上上紧箍咒。 因为这两个大哑巴的活跃参与,整场烧烤变得极其微妙而无聊。我也懒得再给他们打圆场,自己包了烧烤的任务,就把他们丢在那。等吃完饭我干脆就偷偷溜了,绕到了山庄背后的湖畔对着一汪碧水发呆。 就在这时,我看见湖对岸站着两个人,仔细看了眼,那个有些微秃的大叔不是蒋振育么。 而当我视线锁到他身边那个女人时,我更是像吞了个大馒头一样,张嘴说不出话来。 那个女人居然是久未谋面的罗素菲!此时罗素菲正依偎着蒋振育,脸上挂着她那招牌式的艳笑。过了片刻,蒋振育突然转身伸手抬起罗素菲的下巴,低头亲了下去。 罗素菲则极其配合的用胸脯去挤压蒋振育的胸膛。 脑中的记忆瞬间就贯通了,所以那天晚上罗素菲被抓奸时,原配嘴里提到的老蒋居然是蒋振育。 我飞快的拿出手机变焦后拍了两张还算清楚点的照片。这个消息沐婉荷知道么?我这是我眼下最先思考的问题,因为如果罗素菲是和蒋振育一伙的,对我们可真是太不利了。 心思重重的我又回去和他们玩了会桌游,下午则去保龄球馆打了会球。我压根不会这玩意,力度也控制不太好,和踢球一样,扔出去全凭运气。楚玥也不太会,可她运气远比我要好。而沈浪作为老手明显在偷偷让着她。 于是最后除了我被虐的体无完肤其他都还挺愉快的。 这痛苦的煎熬终于伴随着睡觉结束了。 原本我们应该要赶回去的,可突然下了大暴雨,路况实在不佳,索性就住一晚算了。 度假村里自然不会缺房间,沈浪订了一个三室超豪华套房给我们挥霍。我已经完全没心情再去欣赏富人的生活了,第一次感觉原来当灯泡这么累。 随便挑了个房间就把那两个货给丢在了外面,洗完澡和沐婉荷视了个频后就开始争分夺秒的睡觉。 毕竟第二天想上班不迟到,我还得起个大早。 迷迷糊糊睡到半夜,突然有个东西压在了我的身上,我猛然惊醒过来,正对上楚玥的双眼。 我使劲闭起眼睛又睁开,确定了面前的人的确是楚玥。再一看我不禁倒吸口凉气,她居然什么都没穿。 我第一时间把头扭到一边,声音自然是出离了愤怒。 “楚玥,你在干什么。” 楚玥憋了半天,从嗓子里悠然的挤出了一句,“我喜欢你,你能要了我么。” 而她接下来那句简直让我的火气抑制不住的往外冒,“我……我还是处女……” 我恨的不仅仅是楚玥莫名其妙的操作把我陷入了一个烂俗的三角恋关系里,更生气的是她居然用她是处女来说事,这简直就把我活脱脱当成畜生一样。 我深吸了一口气,张开双手,抬起被子把楚玥一裹,然后转身将她丢在床上。 “楚玥,你到底搞什么鬼!” “我说了,我喜欢你,从高中就喜欢,真的,你相信我,我愿意给你!”楚玥突然急切而生疏的表达着。 “你简直就是在胡扯,以前我不谈,但现在你喜欢的人分明就是沈浪!” 楚玥听到沈浪的名字后突然就冷静了下来,“没有,你误会了,我从来没喜欢过他,我只当他是朋友。而且我和他发生过一些不愉快,所以才会显得有些尴尬,你别想多了。” “可他喜欢你!” “那是他的事情,我只知道我喜欢你,你要了我吧好不好,就当是满足我的心愿!” 我拼命的深呼吸,压抑自己的情绪。然后用从未有过的冷漠语气回应着。 “楚玥,你和沈浪对我来说才是真正的朋友。所以请你十秒内抱着被子离开我的房间,不然我以后永远都不会再见你。” “白……” “我没跟你开玩笑!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也不知道沈浪在你心目里到底是什么,但你现在的做法就是在玷污我们三个人的友情,还是以最恶劣的方式!” 过了片刻,我听见身后的楚玥幽幽的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爬下了床转身出了门。 我堵着气再也没睡着,因为我完全想不通这里面的问题,从第三者的角度看,这两人明明就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难道真的是我情商太低,分析错误。 第二天一早,开车回去的时候,我也加入了沉默大军,全程看着窗外。到了公司门口我直接跟他们两个点了点头就直接转身走了。 不管楚玥到底要干嘛,我也希望交给沈浪自己去解决。 到了公司后,刚坐下没多久,就有人跑到了我身边,我抬起头,面前的女人有些面熟,二十多岁,看着也像刚入职的样子。 “你能过来帮我弄下电脑么?我电脑开不了机了。”我一听声音猛然想起来,前几天去财务部送资料的时候遇见过她,还帮着她上过一桶水。这女孩当时站在饮水机边显得特别无助的样子,周围的人忙忙碌碌都没有发现她需要帮忙。 她说话的时候一直低着头,显得很不好意思。我虽然入职也不算太久,可已经有些老鸟的感觉了。 “为什么找我啊……” 我跟着她抬头看了眼周围的同事,发现各个都在埋头忙碌着,根本没人注意到我这边的情况。 “他们都挺忙的,我就只认识你……” 我想了想也对,米雪不是说过么,帮助过你的人有更大概率会再帮你一次,反正修电脑也是本职工作之一。 我站起身,指了指前面,“那走吧,我去看看。” 她微笑着点点头,先一步走了过去,财务部在其他楼层,我们得去坐电梯。 我晃晃悠悠的跟着她一路走到靠近厕所的一个拐角处。 结果她突然就捂着胸口靠在了墙上。 “喂,你没事吧。” 我赶紧上前拍了她一下,可就在这时她居然转过身贴了上来,然后抓着我的手摁在了她的胸上。 然后便放声尖叫,接着不知道从哪突然窜出一个男人拿着手机就对我拍了两张。 “好啊,好啊,你小子居然敢性骚扰同事。” 我连忙甩来那个女人的手退了几步,今天到底是他妈什么日子。昨晚有人投怀送抱,今早就有人来玩仙人跳? 一片哗然声后,好多同事都从各处围了过来,其中不乏有技术部的同事。他们听着那男人的喧哗,瞠目结舌的看着我。 “小白啊,你怎么会干这事?” “我没有,这女人陷害我。” 结果这女孩相当聪明,她只是悲愤的看了我一眼,紧接着就蹲下大哭起来,一时间舆论便陷入了一边倒的局势。 我这才深刻体会到什么叫百口莫辩。 “吵什么,不信,你们查监控,分明是这女人自己扑上来的。” 拍照的男子冷笑着说道,“这是厕所门口,你明明知道公司为了保护隐私根本没装监控。我这里倒是凑巧把你刚刚性骚扰的样子都拍下来了,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都别吵了,别吵了,沐总来了!” 这时人群自觉地分开了一条道路,沐婉荷一身黑色小西装,面色平稳,风姿绰约的缓步走了过来。 看见沐婉荷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种情况下根本没有什么自证清白的可能。 沐婉荷走到我们中间,分别看了我们三个一眼。而大家此时都非常自觉的闭起了嘴,静静的看着沐婉荷。 接着沐婉荷走到女孩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认识我吧?来,和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个男人赶紧抢先一步举起手机,“沐总,这小子趁没监控性骚扰,我都拍下来了。” 沐婉荷扭过头,表情没变,可声音却冷了几分,“我没问你。” “姑娘,别怕,你说说怎么回事。” 女孩站起身,擦了擦眼泪,低垂着脑袋,小声说道,“我请他帮我看下电脑,走到这里时,他突然冲上来摸我的……我的……” 我真是太佩服这女人的演技了,这楚楚可怜,说不出口的劲头简直比她妈真的还真。 沐婉荷轻声说道,“碰了你的胸部?” “嗯……” “没碰其他地方?” 这女人停顿了下,居然说了句,“他没来得及!” 沐婉荷转身看了我一眼,我真的是委屈极了,“沐总,我没有……是他们陷害我。”陷害两个人又引来了身后的阵阵喧闹。 “大家安静一下。”沐婉荷的声音不大,却在瞬间止住了喧闹。所有人包括我都在等着看沐婉荷怎么收拾这个残局。 沐婉荷没有片刻的犹豫便走到我的面前,“白风远,我们公司有明文规定,任何人都要遵守。现在证据确凿,你马上收拾东西去财务部领工资走人吧。” 还没等我露出惊讶的表情来,沐婉荷又跟着补了一句,“你不是还在国外念书么,现在时间还早,出公司马上买下午的机票,今天晚上就离开这里,回米国去吧。” “可是,沐总,我真的……” 沐婉荷又上前一步看着我的双眼说道,“白风远,我让你立刻回米国,你听懂了么?”我看着那对夺目的双眸,从中感受到的是温柔和信任。 我立刻就回过神,配合着应和了一句,“我知道了,我马上就走!” 说完话我就往技术部走去,可这时那个女孩居然慌乱起来,“那个……等等……刚刚可能是误会……” 我停下脚步,转身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沐婉荷跟着也转过身,“误会?这种事还会有误会么?” 大家显然没想到这个女孩会突然改口,都有些莫名。 “刚刚,应该是他不小心……” “我知道了。”沐婉荷根本没给她编瞎话的机会,两步走到她面前,因为身高的优势,居高临下的看着女孩说道,“你是被人指使来陷害他的是不是?”沐特别强调是被人指示,语气上似乎还是跟她站在一边。 “没有,没有,我没陷害他,一切都是误会。”沐婉荷突然换了一副极其温柔的口气,“你是不是怕被报复啊,放心,有我在,不会发生这种事的。你要不敢说就悄悄告诉我。” 说完弯腰侧耳挡在了女孩的嘴边。我敢肯定那女孩没说话,但沐婉荷却突然一副惊讶的表情直起了身子。 “你说是董事长指使你的?孩子,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沐婉荷一边说话,一边抬手压住周围人的议论。 女孩顿时就着急了起来,赶紧摆手,“不是,不是,我没……” “我明明听见了董事长这三个字。不是他那到底是谁?”沐婉荷步步紧逼。 “是……”她刚刚突然说是误会的言论已经非常反常,而此时又被沐婉荷反将了一军,彻底露出了破绽。是字出口,她就已经输了。 “是谁?” “我……”女孩这会彻底要急哭了。 沐婉荷却淡定的看着她,“好了,你不想说是谁我也不逼你,我不允许出现性骚扰的情况,同时也更不能容忍诬陷同事的情况,既然你不肯交代始作俑者,那你只能自己走人了。” 因为沐婉荷的一通操作,大家的话风立刻就转了头。 “真没想到现在的女孩这么会演戏。”这也证明沐婉荷在群众里的威信相当大,几乎没人会选择去怀疑她而相信这个女孩。 “对了,还有你,你也是同伙吧,哪个部门的,刚刚拿着手机躲在哪偷拍的。” “我没……我就是碰巧路过……”同伙已经被击溃,那男人刚刚胜劵在握的嚣张气陷也熄灭了。 “碰巧?你觉得我是那么好骗的人么?现在可是工作时间,你没事拿个手机开着相机模式在厕所附近晃悠什么。难不成还是准备去偷拍女厕所?遇到这种情况,你没第一时间上前阻止,反而拿出手机拍照,这种诬陷别人的伎俩是不是太明显了点,谁教你的。” 经过沐婉荷这么一分析,众人已经板上钉钉的认清了我的清白。 “沐总,我真的就只是碰巧……” “不说是吧,行,你和她一起领了工资走人吧。” 说完便转身离去,“大家别在这光看热闹,要吸取教训,同事之间要诚实互信,如果你们自己人想着害自己人,还指望谁去帮你们?都回去工作吧。” 话不多,可份量却很足,围观的人立刻就作鸟兽散。 沐婉荷走到我身边,轻声说了句,“来我办公室。” 我扭头看了眼那两个傻眼的家伙,跟上了沐婉荷的步伐。 进了办公室,沐婉荷给我倒了杯水,浅浅的笑了起来。 “刚刚是不是被妈妈吓到了?” 我点点头,“我以为没救了,毕竟这种事有理都说不清,我就只担心你也不相信我。结果你突然说了那么一句……” 沐婉荷走到我身边,揉了揉我的头发,这久违的接触居然让我有着受宠若惊的欢喜。 “你可真傻,我早就和你说过,这世界上我唯一相信的人就是你啊。” “可刚刚万一那女人没改口怎么办,难道我就真的要被扫地出门?” 沐婉荷想都没想直接点了点头,然后把我拉到椅子上坐下,耐心的给我解释道。 “他们拿你下手,证明蒋振育开始怀疑你了。但他的最终目标肯定不是你,而是我。他这么做无非是想试探我的底线,或是敲山震虎,我估计按他的想法,我会顾及我们的关系,把女孩带回办公室私下处理,可能从长计议甚至是徇私情。 可他应该没想到我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你走人还要求你回米国,一旦你回了米国,他的手就不够长同时也就威胁不到我了,这不会是他想要的结局。” 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所以假如要是那个女孩不改口,我就干脆离开这里,彻底让他抓不到你的把柄?” 事到如今,我已经开始接受自己是沐婉荷弱点这个新身份了。 “对啊,要么就是你平冤昭雪,要么就是我大义灭亲,反正不管哪样我都不吃亏。” 我差点就感叹了一句,我妈可太贼了。 “不过你后来诬陷那个女孩的演技可真是太强了。” 沐婉荷顿时就急了,“什么诬陷,我那就是把她心里的话说出来而已。再说了,这么臭的招数也亏他能想的出来。” 接着沐婉荷居然挑了下眉,有些调皮的说道,“要真比起来,蒋振育未必比我坏。” 我尴尬的附和着,“对,我也看出来了,你是挺坏的。” “我能说,你不许说,我是你妈。”沐婉荷叉着手很狠翻了我一眼。 我赶紧举手投降,然后突然想起了罗素菲,于是赶紧拿出手机,“婉荷姐,我昨天看见罗素菲和蒋振育在一起,她应该是他的情妇。” 沐婉荷一把拿过手机,眼神的哀伤之色溢于言表。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何必非要糟蹋自己呢。” “原来你真的不知道?”我还以为沐婉荷已经详细调查蒋振育了。 沐婉荷缓缓摇头,“他的私生活混乱这个我早就知道,毕竟有那样的儿子你还指望能有什么好爹。这种破事我肯定不会花心思去关注的。只是没想到……” “现在问题不仅仅是这个了,如果罗素菲正和他是一伙的,那我们的所有情况不是早就暴露光了。” 沐婉荷递回手机,坐了下来,若有所思。 “这就有点奇怪了,为了进SE,我的所有履历都是陈姐帮我伪造的,就连家庭住址都不对。我在这个城市留下的痕迹原本就不多。蒋振育曾经调查过我,这方面,基本都是陈姐帮忙应付的。如果他真的通过罗素菲知道了我真实的情况,那为什么还要调查我呢,更重要的是,如果他是假装不知道我的情况,那他所表现出的城府未免也太深了,连我都瞒过了?有这种可能么?” 我听到沐婉荷这话不知道该作什么表情,但我差不多已经明白为什么自己总会这么自信,甚至有些自大了。遗传这东西可真是神奇。 “是不是罗素菲并不知道你在SE?” “也不太可能,毕竟是蒋振育身边的人,一点风声听不到太假了。另一方面这两年里我从没在公共场合看过她。她在有意躲着我的可能反而更大。” 我一听心里更乱了,“难道她又在找机会,想暗中来咬你一口?” 沐婉荷抬头看着我,“我不知道,如果罗素菲也参与了这场纷争的话,那很多问题就要重新考虑了,比如你。” “你的意思是我是不是应该辞职回米国比较好?不会给你添乱?” 沐婉荷的表情立刻就变了,她咬着下唇蹙眉了半天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按理说是这样的,你在公司,他们肯定还会想办法来找你麻烦。虽然我也不是很怕就是了……” “这一茬刚过,他应该不会那么快有动作,我再待一……两个星期吧,两个星期后正好是下个月。到时候我就走。”我尽可能平稳的把这句话说出口,随后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过了许久,沐婉荷才轻轻开口,吐出了一个“好”字。 经过这个意外,我不免开始有些担心,自此以后,沐婉荷算是正式和蒋振育宣战了吧。现在又加上个贼招人烦的罗素菲,如果我走了,他们会不会使用什么卑鄙下流的手段来对付沐婉荷呢。虽然罗素菲曾说过她不会再针对沐婉荷,可这女人的话又怎么敢轻信。 就算沐婉荷可以应付的了,万一有意外呢。晚上纠结了整整一夜,一大清早我就拨通了陆潇戎的电话。 “喂,帮个忙?” “说!” “你之前不是做过一个实时定位的模块么?就是仿造ASPN定位技术的,那个是不是可以脱离信号和网络支持。” “本来也不依赖GPS,再借助陀螺仪和加速计完全可以,你要干嘛。” “地下和混凝土也能穿透吧。” “水下都行……怎么着,你要去盗墓?” “反正你给我弄出来就行了,别管我要干嘛。” “什么终端。” “手环。” ……和陆潇戎东扯西扯总算沟通完了所有的需求,并要求他连夜改装出来然后第一时间快递给我。 等到周末的时候,我总算收到了这份加急的航空件,周末和沐婉荷说了一声,随后便借用了原本大学的操作间。整整奋战了一个白天加一夜,期间沐婉荷打了好多个电话,都被我以惊喜为由挡了回去。 直到第二天下午,两个崭新的手环才出现在我面前。沐婉荷那个基本算是完成品,我这个还只来得及加入了基础功能。 兴致冲冲的回到家里,沐婉荷似乎正在等我。 我二话不说,先狠狠吃了两大碗的饭。 “你这一天一夜到底干嘛去了,怎么弄的这么狼狈。” 我拉着沐婉荷坐了下来,然后拿出了那两个手环。 “你说的惊喜,就是这个?”沐婉荷摆弄着手环一头雾水。 我不准备隐瞒这个东西的实际用途,因为毕竟涉及到个人隐私。虽然她是我最亲近的人,但我还是要尊重她。 “婉荷姐,你这个其实是个超强的定位装置,你带着它,不管去哪都可以向外发射信号。我这个是配套的接受装置,可以随时接受你的信号。” 我还没说完,沐婉荷就皱眉笑了起来,“干嘛,你这是想实时掌握我的动向啊。” 我赶紧摇头,“不是,你看这里有两个小按钮,上面的按钮你长按五秒,我才会接受到你的信号,再按五秒就可以自动关闭。下面这个按钮你长按五秒可以直接拨通报警电话。这个手环有收音装置,如果有危险,你可以直接对着说话。 我待会连接上你的手机。如果有通话进来,手环显示屏会有显示,你按接听之后把食指按住耳朵里就可以直接通话,平时它就像个普通多功能手环。而且是太阳能供电,稳定续航。所以要不要给我接受到信号,完全是你自主可选择的。” 沐婉荷若有所思的看着手环,“你折腾了这么两天一夜,就为了做这个?” “婉荷姐,我就快要走了,我知道你有信心去应付一切,可万事都没有绝对。 现在不光是蒋振育,又加上罗素菲,你如果带着它我也能放点心。” 沐婉荷低着头伸出食指,轻轻按住上面的小按钮。“这样你就能收到了?” 我拿起自己的手环,然后又拿起手机打开软件,一个小小的红星便在地图上闪烁起来。 “这个在哪你都能收到信号么。” “嗯,天涯海角,地下水下都可以。” 沐婉荷沉默着没说话,于是我又指了指那个按钮,“你再按五秒,就可以关闭了,你按下我给你看地图。” 沐婉荷并没有理我,而是拿起手环直接带在了手腕上。低声说道,“不按了,就这么开着就好。” “……哦,好!” 我跟着也带上手环,然后很自然的放在沐婉荷的手腕旁,我的是黑色的,她的是白色的,都是简约工学设计。 “嘿嘿,还挺搭的。”我看着这对黑白手环傻笑着,等我再抬头时却发现沐婉荷面无表情的死死盯着我。 我心一拎,刚刚的笑完全是自然流露,应该没什么不对的地方吧,沐婉荷突然叉起手彻底侧过了身子面对我。 “婉荷姐,你怎么了。”对于沐婉荷的眼神压迫我越来越难以招架。 “白风远,你老实告诉我,你没什么事瞒着我吧?”突如其来的全名称称呼让我心跳立刻就开始加速。 “婉荷姐,你想什么呢,我还能有什么事瞒着你,我几年所有的生活轨迹不都在你掌控之中了。”我冷静的应付着,我不知道她看出了什么,但我肯定死活都不会松口。 “那可不一定,比如这里我就掌控不到。”沐婉荷说着伸手轻轻点着我的胸口。 “这里啊,这里就希望我亲爱的妈妈能开心的生活,自由自在而且安全的去做她想做的事,仅此而已。” 我挺直胸膛回答着,毕竟这些都是实话,说起来也很自然。 沐婉荷的眼神顿时软了下来,但还是前倾身体凑到我面前。 “如果以后要是真让我知道你瞒着我做什么坏事,我就咬死你!” 此时此刻的她动作优雅的就像一只龇牙的雪豹,唉,威胁人都这么有魅力。 我点点头,沐婉荷则又换回了温和的语气,“你看你这黑眼圈,快去补觉吧。” 还有一个星期,下次再见沐婉荷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离开沐婉荷于我而言如同离开光明,白天终于还是要过去了。 这个星期里,我依旧安心的工作着,可能是上次出外勤表现不错,组长居然开始直接点名抽我去出外勤,于是我大部分时间都是去各个医院帮着处理软件安装和售后问题。 虽然离别在近,可沐婉荷对我的冷淡并没有减轻,这也许也是个好消息吧,至少她的人生开始前进,儿子已经不是唯一了。 也不知是怎么了,这周周一起就开始下雨,周二这天更是过分,从早上开始,天空就是一片灰暗,黑的跟锅底似得。 我坐在办公室没多久,组长就一排排工位挨个丢过来一个U盘。 我拿起来看了一眼,制作还挺考究的,上面还刻了SE的LOGO。 原来应公司要求,以后技术部要统一工作设备,对内对外都要使用公司专用设备,据说以后还要分发统一定制的新工作笔记本。 我摆弄着U盘,没想到公司做事还挺细致入微的。 这时,组长走到我面前,让我把新的检测软件拷贝一份交给研究院的技术做下测试。 我一听研究院,立马来了精神,要说这么多天里,我唯一没去过的地方也只有研究院了。研究院作为完全独立的部门,内网都不和公司总部连一起,这也让我对它更是充满好奇。 于是我满口答应,拷贝完立刻就动身下了楼,站在研究院面前,我不免有些失望。面前的联排楼层又矮又破,白色外墙不是掉皮就是布满爬山虎,和我想象中的高精尖形象严重不符。 进门之后和门卫交代了来意,便要求在门口等着,很快,一个面无表情的家伙就走了过来,带着我走到了技术部。我环顾一圈,工位不算太多,装修也有点寒掺。 “东西给我吧,你在这等一下。” 这家伙说话冷言冷语,我也懒得理他,把U盘递过去后便坐在工位上埋头摆弄手机。 过了十来分钟,那家伙从里屋走了出来,递回了U盘后便做了个送客的手势。 我皱了皱眉,转身离开了技术部,一路上所有的房间都是大门紧闭,我什么都看不到。 带着满心的失望,只好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工位。结果刚坐下屁股还没热,新的外勤任务又来了。 我只好收拾东西,背着包前往目的地医院。 在医院的机房里折腾了足足一个下午,才总算教会了那几个负责的笨蛋怎么使用软件。 刚一出医院门,我就傻了眼,就这么几个小时,狂风大作,雨水肆虐,铺天盖地一片水帘,就像世界末日一样。手机也在反复演示下没电了,想叫个网约车也叫不起来。 看这雨势,我很有远见的没有选择地铁作为交通工具,而是选了通过性强的公交车。毕竟这种天气,地铁随时会停运。 上车不久,就听见车里电视说市里很多地方都淹了水。风刮倒大树,招牌,不少地方的交通都陷入了瘫痪。 公交车司机如履薄冰在几乎看不清路况的状况下爬行。废了好大劲我才在离家五百米左右的站台下了车。 下车后我才体会到目前的雨势风势有多夸张,雨水经过大风的加持,打在脸上跟雹子一样生疼。伞这种东西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任何用处了。虽然包是防水的,但这种情况下还是稳妥点比较好。 于是我把包抱在胸前,顶着风步履维艰的涉水而行。再次站在家门口时,我全身上下都跟小水壶一样往下滴着水。 已经快7点了,沐婉荷肯定等的很着急,估计看到我这情况又得心疼一阵。 我傻笑着擦干净脸上的水,打开了大门。 可推开门的那一刻,迎接我的却是一片令人心慌的黑暗。 我打开灯,大声呼喊着沐婉荷,可却没人回应我。 我赶紧给手机冲上电,开机后立刻打了个电话过去,可却提示无法接通,看来这鬼天气已经严重影响了正常通讯。 我赶紧又想打电话到公司去,沐婉荷应该是被大雨逼得回不了家了。抬手之间我突然看见了自己的手环,下意识先接通了定位软件。 过了两秒后,红点闪烁的位置让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沐婉荷怎么会在我刚刚待的医院那!这种天气,她跑去那干嘛,去接我么? 沐婉荷是怎么想的,她不是很聪明么,这种情况下,就算她去能把我接回来? 我情绪暴躁的连连跺脚,随后赶紧冲出了门。那家小医院地势本来就低,我来的时候大院就已经有积水,现在还不得彻底淹了。 再次坐上返程的公交时,我整个人都似乎带着一股黑气,把公交车司机吓了一跳。 车上的现场直播不断传来不好的消息,有的地方积水居然已经汇成了小河,不少人在涉水时都受了伤。 我的心全程就一直悬在那,根本碰不到地。如果她真出什么意外我该怎么办。 胡思乱想到这里,我鼻子顿时就有点酸,握着栏杆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上一次是私自去山里救孩子,这一次又在这种鬼天气里失联。为什么老是要让我经历这种濒临崩溃的情绪呢。 还在出神之际,坏消息接踵而至,前方淹水太深,公交车也不敢走了。门一开,我第一个下了车,埋头就冲进了雨帘里。 我尽量贴着墙根走,朝着目的地的方向义无反顾的前行着。渐渐的水深已经漫过了膝盖,中间被各种各样奇怪的东西绊倒,摔了不知道多少跤。路上完全看不到一个人。我扶着任何还树立着的东西,一边辨别方向一边往前走。 这时候已经完全感觉不到雨水的威力了,也感受不到累。所有信念的都放在这条路的尽头,她能完好无损的等着我。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总算看见了医院。医院已经关上了门,门口叠满了阻水的沙袋。 沐婉荷却并不在那,我慌乱的拿出手机,想要看她的定位,可手机原本就没充几分钟的电,此时早就已经关了机。 我站在医院门口,盯着自己的双手,脑子里拼命的思考,怎么办,怎么办! 这时一阵被风吹散的呼声传到了我的耳朵里,我茫然的转过身,发现马路对面的银行阶梯上,一个雪白的身影一边对着我大喊,一边拎着长裙趟进了水里。 我立刻抬手阻止,随后拼命大喊,“你别动,别过来!我过去!” 可沐婉荷完全没理我,她已经三步并两步跃进了水中,努力往我的方向靠着。 我心里一急,大踏步的冲到马路中央,也顾不得水漫到哪里,拼劲全力想在她之前冲到对面马路边。 两个人同时失了智的人最后终于惨淡的在一根还算坚固的电线杆旁触碰到了彼此。 我拉住她的手,紧紧的拉住,二话不说就往她来时的那个高高的阶梯上带。 远离水面之后,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要抱住她,可我忍住了,我必须忍住,以我现在的心情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可沐婉荷却在身后抱住了我,轻声哭了起来。她已经有很久没有抱过我了,但此时我背对着她双手撑着墙,却根本无暇顾及这个暖心的拥抱。 沉默片刻之后,我终于还是没忍住自己的性子,拉开了她的手,转身有些暴躁的对她说道,“婉荷姐,你到底怎么想的?” 沐婉荷似乎是听出了我语气里的不对劲,声音略有迟疑,“我看雨太大,听说又淹了水,打你电话又不打通,一着急就坐地铁过来了。” 我不可思议的看着她,“这种天你还敢坐地铁!” “坐地铁快啊!” “婉荷姐,你不是一直都很聪明么,你不想想你来又有什么意义,如果我真的回不去,你来了不是只会多一个人被困住么?” 沐婉荷突然反问道,“那你干嘛又来,你现在不是和我一样被困住了么!” “我来了我才会安心!” 沐婉荷听完眼神复杂的看着我没有说话,我却被彻底调动起了情绪,完全忘记了控制。毕竟我就快要走了,她如果总是这样陷入危险,我不得疯了。 “婉荷姐,你能不能不要总是随随便便的把自己放到这么危险的境地里,你就好好的待着行么,算我求你了!” “我是谁?你是谁?”沐婉荷的声音突然就大了起来。我一时间没理解她的意思,但沐婉荷显然也没准备听我的答案。 “我是你妈妈,你是我儿子,我不能担心你么,我担心你有错么。可你呢……” 在沐婉荷逐渐失控的情绪下,我有点恍惚了,“我?” “对你来说,我是谁,你是谁!” 沐婉荷说着话居然上手推了我一把,“我担心自己的儿子有错么,你凭什么吼我。你说啊。为什么只有你可以担心我,为什么只有你需要安心,你说啊,为什么!” “我可以照顾好自己!” “我也可以!” 几道凌厉的闪电划破长空,紧随其后的便是震耳的雷鸣,可我们却像两座雕塑在风雨的摧残下四目而对着。 这场交锋沐婉荷又赢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沐婉荷却显然没打算放过我,一连串的问题让我溃不成军。 “你真的还当我是你的妈妈么?白风远,你为什么回来?你在国外不是过得很好么?你为什么要回来把一切都搞的天翻地覆?就因为担心么?就因为担心两个字你就可以随心所欲的搅乱我的一切!” 沐婉荷说完转过了身,原本飞泉鸣玉的声线被风吹走,像是断了线的风筝,“我不是一个好妈妈,我不需要你担心!” *********那一天直到夜里三点,我们才回到家中,沐婉荷自那句话后再没和我说过一句。 洗完澡,我犹豫了片刻,还是敲响了沐婉荷的房门,可沐婉荷并没有像往常那样说“进来。” 我轻轻推开房门,沐婉荷背对着我坐在床侧发呆,我进来她连头都没回。 “妈,对不起,我今天不应该那么和你说话,我不是故意的。” 沐婉荷依旧没有回答,只是轻轻说了声,“我知道。” 我还想说些什么可却被沐婉荷打断了,“我明天要去分公司,周五回来,这几天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吧。” “好。”我回答的有气无力,沐婉荷听到我的回答后,慢慢侧身躺上了床。 “你去休息吧,妈妈累了。” 我沉默着转身,在出门的一刻,我回头对着沐婉荷的背影小声的说道,“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是最好的妈妈。” 随后走出房间,轻轻的帮她带上了门。 我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沐婉荷前后的反差太大,原本看上去她并不以为意的闯祸变成了翻天覆地,搅乱了她的一切。 所以我回来这件事对她来说其实从一开始可能就不是什么好事。只是因为我是她儿子,又是久别重逢,所以她在容忍我。可今天我说的太过分,她忍不住了。 我果然从头至尾都在拖累她。 第二天天气终于放晴,我去公司接了外勤任务,一个人茫然的穿梭在了城市之中,等办完事一天差不多也过去了。 回去的路上一个鬼头鬼脑的人突然堵住了我的去路。 询问下,才知道他手机里没钱了,想用现金让我给他换点钱。这家伙虽然长得不精神,但人还是很礼貌的,我自然不会拒绝。 就这么一直熬到了周五,沐婉荷并没有告诉我她什么时间点回来。但不管怎么样,晚上应该还是可以见面的。希望经过这两天,她的心情能回转一些,我就快离开了,再让我多看她几眼也好。 胡思乱想之际,行政部沐婉荷的助理突然神色匆匆的走了过来。到我位置旁故意放慢了脚步,目不斜视的轻声说道,“跟我走,保持距离,沐姐吩咐的,赶快。”说完略过我的工位径直朝后门走去。 这个人算是沐婉荷的心腹之一,我自然也不会去怀疑她。 我立刻站起身,不明所以的跟着她一直走到电梯口,她刷了下卡打开了专用电梯,而我跟着进电梯的时候,她只是朝隔壁移了个位置,彷佛根本不认识我。 跟着她出了电梯,又从SE的侧门出了公司。 她把我带到一处隐秘的角落里,四处看了一番才走到我面前。 “这么神神秘秘的干嘛?” 可她的表情却并不如我那般轻松,“快走,随便去哪,尽量躲开监控,去乡下。” 我皱着眉,甚至不确定她时不时在跟我说话,“到底出什么事了?我干嘛要走。” 助理一着急,连忙加快了语速,“你被人坑了,公司告你偷窃机密技术转卖他人,证据都全,警察马上都到,你赶快走。事情解决以后沐姐会联系你的。” “可我这一走,不更像畏罪潜逃了么。” “哎呀,你还不相信沐姐么,她安排你跑肯定有她的道理!你要是被抓进去,陷害你的人还会给你好过么。别浪费时间了,快走吧。记住,别去主动联系任何人,等沐姐的电话。” 说完狠狠推了我一把转身就走。 她语气和表情的急迫感染了我,不管到底是多么严重的情况,此刻我的确都应该听沐婉荷的话。 出门赶紧打了辆车,一直开出了城,直到付钱的时候我才发现,刚刚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手机丢在桌上根本就没带下来。 我赶紧四下摸了摸,在口袋里摸到了昨天那个换钱的小子给我的三百块钱。 付了钱我越过公路安全护栏,顺着山路走到了附近一座村子,正巧村尾有一个废旧的仓库,我赶紧藏了进去。 我现在非常需要一个安全安静的环境来整理下刚刚发生的一切。 诬陷我的人闭着眼睛想也知道,肯定是蒋振育。可他说我偷窃公司机密技术? 还有证据? 我靠在阴暗的角落里,双手撑头仔细回忆着这两天发生的事。很快我就想通了,最有可能的只能是去研究院时带的那个U盘。 可只靠一个U盘又怎么能栽赃到我头上呢?那个U盘明明还在我工位的抽屉里。 眼下最难办的问题是我没有手机,根本联系不到沐婉荷。沐婉荷此时肯定在想办法洗刷我的冤屈,可这次会有那么容易么。 沐婉荷说的真对,我干嘛要回来,干嘛要把她苦心经营的一切搅和成一团乱,眼下我终于要为自己的盲目自大买单了。 就这么唉声叹气的待到下午,还是一筹莫展,我不敢擅自行动。万一再次破坏沐婉荷的计划,那我就真的是个十足的傻逼了。 这时我突然想到了自己的手环,可刚举起又放了下来。我的手环和沐婉荷不同,我只有接受装置,而且部分功能还不完全,根本没办法和沐婉荷取得联系。 但我还是能依靠她了解沐婉荷目前的情况,毕竟沐婉荷那边的收音系统也可以直接传递给我。想到这,我赶紧摘开手环,连上信号放到耳边,听着沐婉荷那边的动静。 从声音辨别,沐婉荷似乎在走路,她要去那?等再听了一会儿发现似乎并不是去哪,而更像是来回走。我似乎可以从声音里还原出沐婉荷在办公室里踱步思索对策的样子。 我叹了口气,一肚子的辛酸。我真的是她最大的弱点,才回来几天就惹出这么多事。 再听下去,发现沐婉荷似乎每隔一段时间就在拨打电话,可总没接通的样子。 她是在寻求帮助么?谁的帮助呢? 就这么直到六点多,沐婉荷那边终于打通了电话,我赶紧把手环举起放到耳边。 可当我听到第一句时,我的汗毛就全都立了起来。 “蒋总,你总算肯接我电话了。”沐婉荷声音清冷,带着肃杀之气。“不好意思啊,沐总,这边正在处理公司机密被盗的事。你说说现在的小伙子,怎么都想着走捷径,不务正业。不过跑的倒是挺快的,你说是不是沐总。” 蒋振育说话的语气简直和他那傻逼儿子有的一拼。 “你就这么确定是他干的?” “沐总说笑了,U盘上有他的指纹,交易的那个对手已经归案,全都交代了两人交易的情况,视频监控里也清清楚楚拍下了他们两人交易的过程,这还能有假。” 指纹?难道,当时那人还给我的U盘不是我给他的那个?我说呢,一个破技术干嘛还带着手套,原来是为了不破坏我的指纹! 至于交易的过程,这几天我唯一接触过的也只有那个鬼头鬼脑换钱的家伙! 卧槽,这他妈还真是环环相扣防不胜防啊。 “别说这些鬼话了,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沐总,你别着急么,我知道他是你弟弟吧,而且对你还很重要。按理说,我应该卖您一个面子,毕竟都是为公司出力的人才。但金泰科技已经发布了我们的研究成果,而且还拒不承认偷窃事宜,你也知道,大公司之间打官司不是那么容易的。这次我们初步亏损可能就有将近两个亿。这么大的数额,妹妹,你也得体谅下哥哥,不把你弟弟送出去,我不好交代啊。” 这声突如其来的妹妹哥哥简直让我气炸了,差点就把手环扔在地上。不过话说回来,弟弟是什么意思,蒋振育怎么会把我当成沐婉荷的弟弟? 沐婉荷却似乎没听到一样,“蒋总,别绕弯子了,你既然接了我的电话,就表示你已经想好了。” “啧啧,你不知道我最喜欢的就是你这个聪明劲,SE有你可真是幸事啊。你也知道,我一直都很仰慕妹妹你,可惜你都没给我什么机会深入交流一下。其实公司里只要我们两个多交流,多联合,哪还有别人什么事。这样吧,妹妹开口,哥哥想尽办法也得办。晚上你来我私人的香橙酒店,咱们好好聊聊。我就不信花个一夜功夫咱们还聊不出法子来。” 沐婉荷一直沉稳的语气终于变了,“蒋振育,你这样是不是太无耻了一点。” “哥哥也没办法啊,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是,你放心,你和别人可不同,只要你开口,我可以马上离婚。以后整个公司不都是咱们俩人的,到时候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何必像现在这样,都做到这个位置了却连个车都没有,还要还房贷,供弟弟上学,哥哥心疼啊。只要你今晚过来,咱们好好交流一下,你放心没什么问题不能解决。” 狗日的蒋振育,尾巴终于露出来了,沐婉荷不会答应的,她那么聪明,那么厉害,怎么可能会答应他。坐牢怕什么,我连死都不怕。 可电话却陷入了长久的停顿,沐婉荷并没有回答。 “沐婉荷,你拒绝他啊,你还在想什么,这种事还需要考虑么,你疯了么!” 我拼了命的对着手环大喊,可那头依旧没有回应。 蒋振育也不着急,悠然的继续开口,“妹妹,这可关系你弟弟的人生啊,这么大的事不关个十几二十年估计是放不出来了,就算放出来了,这辈子也就毁的差不多了。你单身这么多年,想必也很寂寞,何必苦苦守着呢,咱们在一起,你弟弟就是我弟弟,他以后想读哪就读哪,你也知道我那儿子废物一个,和你弟弟可比不了啊。你就不心疼你弟弟的前途,对了说到我儿子,前几天有人给了一张我外甥别墅附近的监控照片,上面那个人跟你弟弟……” “……别说了……”沐婉荷突然急躁的打断了他。 “好好,不说了,我知道妹妹心里苦,别担心,晚上八点香橙酒店我等你,妹妹意下如何?” 又是一段长时间的沉默,我跪在地上,双手捧着手环,泪流满面的哭求着,别答应他,沐婉荷,我求你了,别答应他!可沐婉荷却根本听不见我的声音。 “……好,我去……” 三个字,彻底把我推进了人生有史以来最大的深渊之中。手环从指尖滑落,无声的落在地上。我如同失聪一般,耳朵里只剩下巨大的轰鸣,再也听不见别的声音,心里猛然出现一个巨大的黑洞,吸着我整个人都往下掉。 就在这时,两个人突然围着我,拼命摇晃着我的肩膀,我抬起头,却只看到他们动嘴,完全听不见声音。 随着那两人动作越来越大,轰鸣终于缓缓消退了下去。 “你是谁啊,在这干嘛?你再不说话,我报警了啊。” 我垂下头,看着地上的手环,随后一把抓起,猛地推开两人,飞奔出去。 我要阻止她,不惜一切代价阻止她,抓起来也好,坐牢也好,死了也好……重新冲回公路,我不要命的直接跨进车道,张开双手。 “我操,哪来的兔崽子,你他妈不要命了。”我走到副驾驶,死命抓住后视镜,大声喊,“开门!” 司机被我吓作一团,完全不敢有动作,我从口袋里把所有的钱都掏了出来贴在挡风玻璃上。 “开门,我要去市里!” 司机看到钱稍微冷静了几分,随后打开了门锁,我拉开门一屁股坐进去,然后把所有的钱都扔在了中控上。 “开车,去香橙酒店,马上!” 司机赶紧把钱揣好,重新启动了车,嘴里还唧唧歪歪的,“搭车就搭车么,至于这么不要命么。” “闭嘴,开车,开快点!” 车开进市里没多久,就被晚高峰的车流堵的寸步难行。我看着时间,已经七点四十了。 “还多远?” “没多远了,转个弯直走个两公里就是。”听到这话,我立刻滚下车,朝着司机指的方向大步狂奔。人行道上的行人被我冲的七零八落,我像是根本停不下来的火车头,用尽所有力气往那罪恶的酒店奔去。 杀了蒋振育,阻止沐婉荷,这是我脑海中唯一的念头。 终于,香橙酒店的招牌出现在了马路对面,我刚准备冲进马路,突然从旁边闪出几个人,直接把我按了下来。 “好小子,跑的够快啊,追都追不上!”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我浑身的肌肉都充满了血液,拼命的挣扎着。因为在马路对面,那个身影刚刚下了车,正一步步的往酒店走去。 “我操,这小子这么有劲。别动了,再动手给你掰断。”随着这声话毕,身上的重量顿时成倍增加,手臂被后抬的骨头都在咔咔作响。 “沐婉荷!你回来啊!沐婉荷!你不许进去!”我放声的哭喊被来往的车流掩盖的一干二净,那个身影依旧一步步的上了台阶。 突然间后颈一疼,我的意识顿时就涣散起来。而与此同时,沐婉荷也消失在了酒店的旋转门中。 完了,什么都完了……*********再次睁眼,目光所及是一盏发着刺目炫光的白炽灯,我带着一身酸痛在坚硬而泛着湿臭的地板上翻了个身,一条条无情的铁栅栏让我刚刚恢复神智的我瞬间明白了自己所处的地方。 我撑着手坐起身,仅仅过了一秒就想起了一切,我失败了。我自己犯的错,却把沐婉荷给搭了进去。 想到这我突然笑了起来,想想自己刚下飞机时那目中无人的样子,想想自己踢伤蒋新腿时的嚣张德性。我多牛逼啊,高中学霸,会武术,多牛逼啊,MIT高材生,几天干掉富二代。这么牛逼怎么却守护不住我这辈子唯一想守护的人呢。 因为我是个傻逼,彻头彻尾的的傻逼,无药可救的傻逼,早就该死了连骨头都烂掉的傻逼。 “白风远出来,你被保释了。” 我坐在原地丝毫没有动作,民警打开门,扒拉了我两下,“昨晚不是挺神勇,怎么今天不想走了啊。行了,别跟这坐着了,快出去见见你妈妈。” “我没脸见她。”过了许久我才默默吐出这么一句。 “自己妈妈,什么有脸没脸的,快滚蛋,不看看自己妈妈都哭成什么样了。” 我被民警连拉带扯的送了出去,屋外阳光正盛,沐婉荷站在院子外,背对着派出所的大门仰头看着天空。 每靠近她一步,脚都越发沉重,到最后甚至都支撑不住身体。 直到走到她身边,沐婉荷才转过身,她的头发只是简单的盘起,还有些发丝乱在一旁,两个眼睛肿的像是核桃,泛着可怕的血丝,面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我看着她此时的情状,五脏如同被丢进了绞肉机,变成一团浑浊的血沫填在这具躯壳之中。 我毁了她,可她看我第一眼还是充满了心疼,她张口沙哑的吐出几个字,“没事了,回家吧。” 沐婉荷看我没动步子,又抬头看了我一眼,我忍着哭腔,低沉的回了一句,“没事了?” 她觉得没事了,她把自己搭进去换出我来是没事了。 “你不想回家么?你这是什么表情?你很委屈么?” 我看着她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沐婉荷情绪突然就陷入失控,她捂着自己的胸口,大声喊道,“难道我就不委屈么!”这撕扯着嗓音的声线显得支离破碎。随后她缓缓低下头,转身一步步的走远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缓缓跪坐于地。 你当年不该去找我……(人物成长及情感转折需要,无绿无擦边,宽心。)…… 第六章 拾棘篇(06)  因为太喜欢,所以好辛苦 ----------------------------------------------------- “再来一杯。“ 我举起酒杯麻木的往肚子里灌,可是除了脑袋有些晕以外,什么用都没有,借酒浇愁?切,都是他妈骗人的玩意。 一口闷完重重的把酒杯砸在桌上,摸索着椅子站起身,晃荡着就准备走。 “哎,哎,你还没给钱呢,去哪啊!“ 我一把打落抓着我胳膊的那只手,“没钱!“ “嘿,你小子还挺横啊,你信不信我报警。“ “关我屁事……“我晃晃悠悠的就往门口走。 老板赶紧从里面跑了出来拦在我面前,把我又推回吧台。周围的酒客立刻来了精神,搬好椅子看起这难得的热闹。 “你小子别洒酒疯啊,快付钱,我这里不赊账。“ 我笑着把双手搭在老板肩上,保持着平衡,“你……你看看我这条命值多少钱,够不够付你的酒钱。“ “你耍无赖是吧,看着挺正经的人没想到是这么个货色。你别走,你等着啊,我现在就报警!“ 我脑袋越来越晕,站着也有点费劲,干脆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报吧……正好……我今晚没地住……“ “嘿,混不吝啊,成,我看警察来了,你嘴还硬不硬。“我就像是在看戏般看着老板在我面前跳脚。 “白风远?你怎么在这?“我抬起头看了眼迎面走来的女人,有点面熟,但又想不起是谁。 “老板,别报警,酒钱我给……“我低着头,止着胃部些许的吐意也顾不上她在干嘛。 紧接着一个人上来就搀住了我的身子,我原本就有些站不稳,干脆就半靠着稀里糊涂的一起出了门。 耳边老板的骂咧和周围食客的嘈杂变得越来越遥远,脑袋越来越迷糊,眼前的路都变得歪七扭八,像是一条条莫比乌斯带。 当我被稀里糊涂的拖上车后,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迷糊中感觉有人在搬我,摇摇晃晃,掐我的胳臂还有点疼。我想睁开眼睛,可眼皮只觉得有些沉重。又过了片刻,耳边听见一个女声,“麻烦你了师傅……白风远你还好么?白风远。“ 这声音很熟悉,而且听着很烦躁,经过刚刚折腾这一下,我勉强醒了点酒,至少是能睁开眼睛了。周围的环境很是陌生,看着像个卧房,一盏暖色床头灯散发着温馨的光芒。 这时一只手端着杯水靠了过来,“先喝点水吧。“ 我摇晃着脑袋,试了两三次才抓住玻璃杯,一口喝了个干净,然后抓着空杯子发呆,那只手再次伸过来拿走了我手里的杯子。 “你还好吧……“女人的声音再次传来,我茫然的转过头,总算聚焦了瞳孔和记忆点燃了这具疲惫不堪的身体。 “是你……是你!“看清楚眼前的罗素菲后,我不知道哪来的力气,顿时支撑着想站起来。 “你别动了,安心躺会吧。“ “你少给我来这套……罗素菲,是你……是你干的吧……是你把我和沐婉荷的事告诉姓蒋的,是不是。“ 罗素菲手僵持了片刻,最后居然迎着我的目光嗯了一声。这一声嗯让我几乎完全清醒了过来,又或者让我醉的更深了。 “你这个女人心怎么这么歹毒,你就非要把沐婉荷逼死么,你就非得用这么阴险的招数,强迫别人很有劲是不是,很解气是不是?“我虽然还站不起来,但手上的力量已经恢复了大半,我牢牢抓着罗素菲的手臂,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 “白风远你喝醉了,快松开,你抓疼我了。“ “抓疼你了?你不是喜欢玩这种强迫人的戏码么,你不是喜欢逼良为娼么。来,我也让你试试被人强暴的滋味。“说完,我一用力,直接把罗素菲按倒在床上,翻身压在她的身上,然后就开始撕扯她的衣服。 “白风远,你是不是疯了!“罗素菲拼尽全力的挣扎,我一手按住她的脖子不让她起来,一手直接把她的衬衫扣子全部撕开,单手抓住胸罩前段的链接处,用力一扯直接把胸罩给拽断了。 “啊……疼啊,白风远,你清醒一点!“ “我他妈现在就很清醒,你这个婊子,之前不就挺着个奶子想诱惑我么,现在又装什么。“ 两团酥乳随着我的暴力从撕烂的衬衣中跳了出来。 我双手一手一个紧紧握住完全是泄愤般的在揉捏。罗素菲抓着我的手臂拼命想推开我。 “白风远,你不是这样的人,你别这样。“ “我是什么样的人?我什么样的人都不是,我就是为她活着的人!没了她,我根本就不是人!“我一边说,一边又伸手开始扯她的裤子。 “我也让你体会体会被强迫的滋味!“ 听到这话,罗素菲突然就不挣扎了,她无力的松开手,任凭我把她的长裤脱了下来。就在我拉开她的内裤露出阴毛时,她才轻声开了口。 “白风远,你想来就来吧,我阻止你不是因为我是什么冰清玉洁的身子,相反,这身子早已经脏了。我只是知道,你如果真做了,明天酒醒的时候,你一定会后悔。“ 我粗暴扯开她的内裤,她眉头一皱,强忍着没出声。 “说的真好听,怕我后悔?事到如今,你真以为我还在乎别的么。“ “沐婉荷知道了会伤心的……“ “你别提她!你没资格提她!“虽然我嘴上大声呵斥着,但手上的动作还是不自觉的停住了。 “昨晚,我在楼下劝过她,让她不要上去,可她不听,她还是叫我小菲。我真的尽力了,可我阻止不了她。“ 我缓缓松开双手,随后身体跟着也软了下来,她又提起了昨晚。那令人绝望的昨晚。 我像是一头快要病死的野兽,呜咽着慢慢滑落在地上。 “你们为什么非要伤害她,她那么好的女人,你们放过她不行么……“ 罗素菲直起身子,也没管身上的狼藉,坐在床上轻轻拍我的背。 我瞪着血红的双眼一把打开她的手,随后就支撑着站起身,歪歪倒倒的想向门外走。 “你去哪?“ “不用你管,我要去弄死蒋振育,现在,马上!“ 我还没迈出门,腰就被罗素菲死死的抱住了。 “你他妈放开我,我要去弄死他,你放开我!“ “你谁也弄不死,只会把你自己搭进去!“罗素菲几乎用全身下坠的力量把我强硬的固定在原地。 “搭进去又怎么样!难道我不该死么!“ 罗素菲鼓足了所有的气力,声音尖的甚至有些刺耳,“你能不能成熟一点!你妈妈把你换出来,是让你再去送死的么?就算你真的杀了蒋振育,杀人要偿命的,你想让你妈妈陪你一起死么!想想你妈妈,想想沐婉荷!“ 我一点点的跪倒在地,憋了整整一天后终于忍不住放声哭喊着,“都是我的错,全是因为我……是我害了我妈妈,我的沐婉荷!“ 喊完两句,我只觉得喉头一甜,接着就是一阵猛烈的咳嗽。深红泛黑的心头血顺着嘴角慢慢淌了出来。随后只觉得整个胃部连着食管都火烧火燎的痛,在吐出一大口鲜血后,两眼一黑栽倒在地。 我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群人,他们好高大,但却好凶狠。 我看不清他们的脸,但他们都围在我的身边,似乎在告诉我怎么解脱自己。 我缩着弱小无助的身体坐在中间,抱着自己的胳膊,不知所措的看着周围一圈越围越近的人群。他们嘴里如同诵经般默念,逐渐堵住了我所有的出路。 紧接着有个人一步步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把刀,刀磨得很锋利,冒着冷光和阵阵寒气。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随后抓住了我的头发,对着我胸口…… 我猛地坐了起来,大口喘着气。床铺,被子,还有周围的一切都是完全陌生的状态,我这是在哪…… “你醒啦,要不要先吃点东西?昨晚你可真是吓死我了。“ 我茫然的反问道,“我昨晚怎么了?“ “哎,你气急攻心,吐了好多血。沐婉荷有你这样的儿子,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我抬头看见罗素菲,昨晚零星的记忆顿时也复苏了。我敲了敲有些生疼的脑袋,转身下了床,朝大门走去。 “你别装好人,恶心,昨晚的事我是不会向你道歉的。你自己也已经承认了,是你把我和沐婉荷的事告诉蒋振育的,这事我可没忘。“ 罗素菲看我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我不需要你的道歉,关于那件事的确是我做的不对,只能说我有自己的苦衷,可换句话说,如果我不告诉他,你觉得他会查不到么,毕竟你已经出现了,这件事由我说反而可能更好。“ “更好?“我停下脚步忍不住嗤笑着反问道。 她也不着急,坐下后慢条斯理的说道,“沐婉荷进公司第一天我就知道,虽然蒋振育没察觉,但我能感觉到,她进SE的理由绝对没有那么简单。所以我一直尽量躲着她,怕的就是蒋振育知道我和沐婉荷的关系。后来你突然回来,紧接着他那废物儿子被收拾了没多久我就发现他在调查你和沐婉荷的关系。为了阻止他继续查下去,我才假装发现沐婉荷,告诉他我和沐婉荷是同乡,而你是她的远方弟弟,毕竟你从高中开始不就习惯叫沐婉荷姐姐了么。我尽量把你说的无足轻重一些,希望他放弃在你身上做文章。毕竟在一起也这么久了,蒋振育对我这点信任还是有的。可我还是想的太简单,你们在一起住了三年,她又供你读书,不管我怎么去掩饰,你们的关系还是显得很亲密。而且老蒋现在也算是迫不得已,不得不出手了。“ “听你的口气,你和他还不是一条心?那你跟他这么久图什么,图名分,图钱,还是图那狗日的秃顶?“ 罗素菲站起身,对我做了一个来的手势,然后就去了隔壁。 隔壁房间的门一直是关着的,她转动把手打开了门。 我没有动步子,只是先把视线投了进去,这才慢慢转身走进了屋子。 房间的布置很温馨,而床上正躺着一个年老的女人。 “这是谁?“ 罗素菲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阳光洒进屋子,正好把这张床笼罩其中。她轻描淡写的说道,“我妈,脑溢血导致的植物人,躺了快十年了。“ 十年,几乎很难再苏醒过来。 “我知道其实很难醒了,可我妈还有意识,偶尔还会流泪。她是我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不管怎么样,也不能放弃不是。“ 罗素菲说着话,便开始利索的帮她妈妈翻身。 “那这和蒋振育有什么关系,难道是他害的?你在潜伏?“ 罗素菲哭笑不得的看着我,然后指了指屋外,示意出去说。 “年轻人想象力就是丰富,SE这几年在开发一个生物电子装置,可以刺激脑细胞。目前还处于试验状态,我曾经听说有植物人曾经被这种技术治好过。可惜内部人体试验资格不好拿啊。我陪了蒋振育这么久,他就一直给我画饼,你说我跟他能一条心么。但唯一的希望也就只有这个了,反正都脏了,耗着呗。“ 我在心里苦笑了一声,行吧,现在想恨罗素菲也恨不起来了,到头来还是只能恨自己。 “你妈妈怎么变成这样的?“ 说到这,罗素菲终于卸下了轻松的伪装。 “被我气的,这些破事都是陈谷子烂芝麻,你确定你要听。到时候颠覆了你对沐家的看法可别怪我。“ “沐家,和沐家还有关系?“ 罗素菲嗤笑了一声,“沐婉荷是源头,但说到底她那时候还小,是无心的,我可以原谅她,沐叶秋一心学医不问外事,甚至还想帮过我,虽然被我拒绝了,但人的确是好人,我也不怪他,除此之外,沐家上上下下恐怕就再挑不出几个好东西来了。不过你大可放心,前天晚上,我和你妈妈已经冰释前嫌,以后再见面说不定还能一起喝杯茶。“ 如果她直接说出沐家没什么好东西,我肯定会生气,可她却先把沐婉荷兄妹拎了出来,这让我不由的想继续听下去。 “我爸的事你估计也知道,那时候沐婉荷爷爷是执长,那老头年轻的时候还不错,可上了年纪以后天天没事就到处跑,村里的事基本都落在沐婉荷他爸身上,按理说,我爸这算也是功德一件,原本他应该公开给我爸算一个功绩,那样我们娘俩日子也能好过点。“ 罗素菲越说表情越轻松,就像在说一件无比滑稽的趣事。 “一开始他明明带着沐婉荷亲口告诉我,我爸是为了救人而死,可没过几天他就突然改了口,非说我爸是自己淹死的,和沐婉荷没关系。他这么做,无非也就是为了就是不想影响执长之争。毕竟我爸也算有点人缘,出了这种事,教子无方,纵子为祸的骂名肯定会背上。后来老爷子回来也没给我爸平反,这件事居然就这么过去了。当时就只有沐婉荷和沐凌辰在场。两个小孩子都没开口,我爸自然也就是白死。这也是我一开始为什么那么恨沐婉荷他们俩的原因之一。至于沐婉荷她那个妈,心机更是重的很,我也懒得多说什么。“ “不可能,沐婉荷不是那样的人。“我立刻就开口辩驳道,我不相信沐婉荷会做这种颠倒黑白的事。 “我一开始以为她年纪小,不敢开口,不过现在我才知道,她第一时间就开了口,甚至在她父亲逼迫下也不肯改口。于是她爸用竹条狠狠打了她,皮开肉绽,活活在家里躺了一个多月。等她恢复过来的时候,这事早已过去,我爸尸体都不知道埋了多久。可我当时一直以为她是故意躲在家里。沐婉荷性子也是挺倔的,还挨家挨户走过。她爸后来把她关在家里好长一段时间,对外就说她生病脑子出了问题。反正就是谁也不信她,或者说谁也不愿意信。毕竟欺负一对孤儿寡母是多有劲的事,你说是吧。“ 罗素菲的眼睛里含着一丝泪光,可嘴上却笑得很灿烂。我被她的表情堵的如芒在刺。 “我……“ “具体那些糟心的事我就不细说了,没劲,反正你能想到的很多恶心的事我和我妈都经历过。她沐婉荷风华正茂的时候,我就已经学会怎么从那些土老板那靠色相换钱。沐婉荷出事后,我也带着我妈离开了云漓,我们辗转过很多地方,我妈因为云漓那些伤害身体变得很不好,后来连活都干不了,只能在家躺着。没办法,还是得我去挣钱。原本想干点正经事,可命不好,最后还是沦为别人的玩物。但不管怎么样,至少我妈的病有着落了。可不曾想那一年被我妈知道了,她气得直接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罗素菲说着扭脸看了眼次卧的方向,能看得出来,她对自己的妈妈心里其实很内疚。 “我妈就是想不开啊,我们都经历过那么多,还在乎什么清白,人能犟的过命?我妈躺下以后,我伤心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也是运气好,喝醉酒睡了一个教育局的领导,那家伙色归色,但对我还不错,他让我要学习,要有文凭。你别看我这样,学点东西速度还可以,当然了和你肯定比不了,之后就被他安排到了一中。那个老男人也是点背,安置完我第二年就被人举报进去了。我呢,和你说这么多,不是让你可怜我,我不要任何人可怜,这辈子对也好,错也罢都是我自己一步步走出来的。我只想让你知道,这世界永远有比你活的更糟心的人,人来这世间就是来受苦的。“ “罗阿姨,昨晚对不起了。“过去的种种实在太过纷杂,如果沐婉荷可以原谅她,那我更没什么资格再去指责什么。所以我还是得为自己昨晚的禽兽行为道歉。 “别别,你别叫我阿姨,叫我名字我听习惯了。不过你手劲是不小,抓的我现在都还在疼。好了,没什么事早点回家去吧,你妈妈现在很需要你。千万记住,别再冲动,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现在你妈妈的状态才是最重要的,以后的事具体怎么解决都行。“ 这时,罗素菲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她看了眼皱起眉来,“是蒋振育,你别出声。“ “喂……嗯,对,在家……行吧,反正你放我鸽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你别和我解释,我又不是你老婆……什么,你约了沐婉荷……香橙酒店,现在?等等,我这有点事,等会儿给你回过去。“ 此时的我早已经穿好鞋推开了门,罗素菲跟在我后面大喊,“白风远,别冲动!哎呀,这孩子可真是。“ 我身上没钱,但是已经顾不得其他,拦了个出租报上了酒店的名字。我其实依旧处于不知所措的状态,并不知道去到了酒店该做些什么。 经过这次惨痛的打击,我的思考能力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可能短时间内很难恢复如常。 但我知道,我绝对不能让沐婉荷再次受到伤害,届时不管自己会用到什么法子都算是命中注定。 罗素菲家离市区有点远,虽然我心里很着急,但出租车也飞不起来。等我赶到的时候,已经过了很长时间。 我让司机在这等我,骗他说我接个人就下来,然后飞快的跑向酒店楼梯。 老天似乎还是眷顾我的,沐婉荷此时正站在酒店台阶上,她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似乎正在低头看着。 同样的台阶,如果前天晚上我赶上了那该多好。 容不得再想太多,我飞快的跑过去随后紧紧的抱住了她。沐婉荷只是轻轻挣扎了一下,就放松了下来。 “婉荷姐,别进去,别进去了,我们回家,回家好不好。“ 沐婉荷一脸憔悴的扭脸看着我,语气僵硬而生冷,“你昨天去哪了,昨晚去哪了?就吼了你一句,家就不要了?妈妈也不要了?“ “要,我都要,对不起,婉荷姐,我求你,别进去。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沐婉荷扭头看了眼酒店又看了我一眼,“我还进去干什么,我才刚出来。要不是为了等你,我早回家了。“ “……你说什么,你已经进去过了?“我松开沐婉荷,气急败坏的就往酒店里冲。 沐婉荷赶紧拖住我,“白风远,你干什么?你怎么会和小菲在一起,为什么又莫名其妙的让我不要进去,你到底想干嘛!“ “我要去跟他做个了断!“ 话刚说完,沐婉荷立刻闪身站到我面前,“你要和谁了断啊。风远,他们是不是在看守所打你了,把你脑袋打坏了啊?“ 沐婉荷急切的把我硬拉弯下腰,抱着我的头仔细查看着。我曲着身子被沐婉荷抱住脑袋,手不自觉的又抱住了她。 “婉荷姐,我都知道了,我全听见了,都是我的错,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是我自以为是,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我不是好儿子……“我死死抱住她的腰,痛哭流涕。 沐婉荷愣了片刻,接着拽着我的耳朵把我脑袋拎了起来,扬起眉毛试探性的问了我一句,“白风远,你听见我和蒋振育打电话了?“ 我看了眼手环然后点了点头,沐婉荷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阴沉,她松开手,然后拽着我的胳膊,声音严厉的简直吓人,“跟我回家,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我原本想要和蒋振育斩断一切的气势顿时被沐婉荷这一声震的荡然无存。 沐婉荷拽着我大踏步的往外走,我跟在一旁小心翼翼的说道,“那走这边吧,还有俩出租在等我。“我知道,沐婉荷是真的生气了,应该说她好像从昨天早上见面开始就有点生气。 一路上,沐婉荷都是叉手看向窗外,完全不理我。我现在的脑子就跟浆糊一样,根本理不清目前的状况。我也不知道再次受到伤害的沐婉荷到底会变成什么样。 回到家后,我发现唐烁居然回来了。 “哥……你怎么搞的跟个要饭的一样啊……“ 我还没说话,沐婉荷便看着唐烁淡淡的吩咐了一句,“小烁,回房去,不叫你别出来。“ 唐烁听见后,二话不说就窜回了屋子,进门前还很同情的看了我一眼。 沐婉荷赶走了唐烁后,并没有和我说话,而是一步步走到沙发前,重重的坐了下去,她双膝并紧,手肘抵在膝盖上,双手撑着额头。 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但现在的她一定很痛苦吧,可这份痛苦又是为了挽救我,所以不得不忍着是么。 我缓缓走到她的面前,跪在她的面前,轻轻伸手抱住了她的双腿。 沐婉荷感受了我的靠近,却并未抬头。 “婉荷姐,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你别憋着了,想骂我想打我都好。你别这样好么,我害怕……“ 沐婉荷的身体被我轻轻晃动,依旧没有抬头,她越这样,我越害怕。我曾天真的以为,在国外的那些日子已经让我的心变得麻木。可如今面对再次受伤的沐婉荷,我才明白。和她相比,真的没有任何疼痛是值得一提的。 “婉荷姐,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报仇的,结束以后我们就离开这里好么,我会一直陪着你,再也不会……“ 那句再也不会让人欺负你并没有说出口,这是我曾经豪言壮语说过的话,可是我惨败了。报仇,我有什么资格去报仇?有什么资格陪着她,有什么资格去保护她。 陪着她,想到这三个字,我失力般松开了抱着沐婉荷的手。造成这一切的原因不正是因为我擅作主张的陪着她么。 白风远,你难道还不明白,你原本就应该远远看着她,你的靠近就是灾难,你根本就是一个不应该存在的人。 “对不起,婉荷姐……我,我刚刚乱说的,我会自己滚回去上学,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不会再给你捣乱,再也不会了。我马上就走,我现在就买机票!“我失神般茫然的碎念着。 “够了……“沐婉荷轻轻吐出两个字,我抬起头,正和她对上目光。她的眼神失落,心疼,犹豫,痛苦,叠在一起似乎只有一句话,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沐婉荷轻叹了口气,把我拉到沙发上坐好,我魂不守舍的坐在她的身边,手不自然的放在膝盖上摩擦着。 “所以妈妈在你心里永远就只是这样?“沐婉荷清冷的说道,丝毫没有隐藏语气里的失望。 “嗯?“我转过头,完全不理解她这句话的含义。 “就算你听见了我和蒋振育的电话,就算你听见了我答应去赴约,难道就能代表我答应他的企图?我儿子变成了逃犯,然后我再把自己搭进去?让我们母子都成为对方砧板上的肉?白风远,妈妈在你心里就是个这么蠢的女人?这么蠢的女人会帮你摆脱性骚扰的诬陷?会想到让你提前做好准备不被警察抓到?会完好无损的把你救出来?“ 沐婉荷越说越激动,到最后气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我原本还被她的责问震的头晕目眩,可当完好无损四个字落入耳帘时,我就把什么都忘了。 “完好无损?婉荷姐,你是说前天晚上你没有被他……“ 沐婉荷忍不住用手拨了下我的后脑勺,“还问?现在连妈妈的话你都不相信了是么?妈妈到现在有骗过你一次么!“ 没有,从来没有,沐婉荷从来都不会骗我…… “你干什么,放开我。“ “就一会,一会……“我死死的把沐婉荷侧身抱在怀里,拼命的往身体里挤,鼻子深深埋进她的脖颈中,双手在她娇柔的背脊上摩擦着。 对我而言,真的已经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沐婉荷没有受到伤害,那些畜生没有得逞,上天原谅我的鲁莽和冲动,给了我第二次机会。 虽然我说一会,可我足足抱了十来分钟,沐婉荷除了开头说了一句后就再没开过口,一动不动乖巧的缩在我怀里。 直到我突然想起了什么,才猛地握住沐婉荷的双肩,让她脱离了我的胸膛。 沐婉荷的脸变得红扑扑的,双眼也水灵灵的看着我,好像已经忘了刚刚自己的大声呵斥,可眼下我根本顾不得这些。 “可你昨天早上明明哭的眼睛都肿了,整个人那么憔悴,那么伤心,难道不是被蒋振育欺负的?“ 重新提起这茬似乎也让沐婉荷重新找到了生气的状态。她扭动肩膀脱开我的手掌,又恢复了一开始的生冷。 “蒋振育欺负我?你真以为我这两年在SE是白干的么?他能威胁我,我不能威胁他?整个公司每个部门都有我的人,他的私事我是管不了,可他在公司里干的那些烂事,我比他记得还清楚。平时我看上去好说话,不代表我好欺负!我只是不愿意掺乎进他们那些破事里。“ “那既然你可以威胁他,干嘛还非要一个人去他的酒店,多危险啊。“我仍然想不通,既然沐婉荷手握杀器,干嘛还要搞什么缓兵之计答应他呢。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时他第一次正面跟我龇牙,又是稳操胜劵的状态,我当然要赴约去诈他的口风。危险?他搞出这么无耻的花招来对付我儿子,到底是谁危险还不知道呢!你等着看吧,我迟早得收拾他!“沐婉荷背挺的笔直,双手交叉于胸前,下巴高高扬起,英姿飒爽的看着我。 事到如今,我也不敢再去说什么以身犯险之类的话,她能好好的待在我面前就已经是感恩戴德了。 “看来是我又犯傻了。“我有些尴尬的转过身使劲搓着双手,心里依旧是无法平息的激动。随便吧,只要她没事就好,只要她没事,我是什么样根本不重要。 “你以为呢,我明明提前叫你藏起来,就是怕进了派出所被蒋振育安排人欺负,同时也可以为我争取更多的时间。我是真没想到你会听完那通电话就把自己送到市区让人抓。而且最最傻的是,就算你真的以为妈妈去羊入虎口了,你也可以先打个电话给我确认一下,就算你没带手机,难道还借不到一个手机?“ 我抬起头看着沐婉荷眨了几下眼睛回味了一下她的话,说的对啊,我当时那么玩命去酒店想阻止她,为什么不先找个手机打电话阻止她。智商呢?脑子呢?我现在才发现自己当时居然已经失智到这个地步了? “本来什么事都没有,非把自己搞成现在这个样子,就非让我心疼你才舒服,说到底从头到尾会欺负我的人就只有你!“ 沐婉荷说完,眼眶就红了,转身赌气般的不再理我。 我在一旁低着头,搓着手指,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那种情况,我脑子都是懵的,只想着阻止你,什么都忘了,什么也顾不上了。对不起,为了我,让你暴露了自己辛苦收集的证据。“沐婉荷收集蒋振育罪证的初心自然不是为了救我,肯定有着更大的用途。 沐婉荷调整了许久才长出口气,悠悠的说道,“那倒也没什么,虽然会让蒋振育陷入大麻烦,但换你出来总是划算的。更可况,救你根本没用到那些东西。“ “你说什么?那你是怎么救我的?“ “不告诉你……自己猜去吧。“说这话时,沐婉荷的语气简直冷的吓人,坐在那似乎都在不断散发着寒气。 我心里一阵阵发怵,根本不敢追问。 “反正现在没事了,早上我去那也是拿回公司的撤诉文件和他签字的声明,而且蒋振育应该会消停很长一段时间,毕竟这次交锋也算是他赢了,而且还占了大便宜。“ 一番沉默之后,我慢慢凑到她身边,小心翼翼的问道,“婉荷姐,你还没告诉我,昨天早上你为什么哭的那么伤心。“ 沐婉荷突然就站了起来,扭头看着我,虽然红着眼,但却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嗓音越发暴躁起来,好像我提起了什么不该提的事。 “你说我为什么哭,为什么哭了一夜停都停不下来,哭的我嗓子到现在还痛着,你说呢?“ 我彻底懵了,按她说的,沐婉荷那晚明明就很漂亮的解决掉蒋振育,可为什么回家还哭的这么伤心,也就是说她哭的原因其实和蒋振育陷害我这件事没关系?那和什么有关系呢? 这时候让我这完全僵死的脑袋去猜这么复杂的事简直就是要命,我只能天马行空胡思乱想,总不会是张宁出轨了吧。 “难道是因为张……“我只说了个张字,就果断闭了嘴。因为沐婉荷的眼神变了,变得简直想杀人那种。 “你想说因为张宁?呵呵,我差点都忘了。“沐婉荷苦笑了两声,然后深吸一口气后,语气极其平和的对我说道,“白风远,这一个星期都不许跟我说话!“ “可我下个星期就要走了……“我可怜巴巴的对她说道,希望她能看在这点上别那么狠。 “走?你走啊,你可以现在就走,走了就别回来!“ 说完转过身,大步朝着房间走去,随后砰的关上了门,把我一个人晾在了客厅。 这下我可是真的傻眼了。 —— 因为沐婉荷的关系,我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粘稠的无力状态。她没有受伤害原本是一件让我欣喜若狂的事情,可她此时的怒气实在让我摸不到头绪。 我真的觉得自己越来越蠢了,明明之前沐婉荷的心思和想法我还能明白一些,可现在却连一点思路都找不出来。 打发了完全在状况外一无所知的唐烁,我躺在床上,梳理着我和沐婉荷走过的种种。往事如影片在我的脑海中滚动,很多画面我都已经十分熟悉。 虽说我希望沐婉荷能慢慢放下我,慢慢的疏远我,最后彻底忘记我。但这并不意味着我能理解这短短几个星期,她情绪的冷淡和莫名。 对你来说,我是谁,你是谁? 大雨时的问题被我重新拉回了脑中,是因为自己关心过度了么,打着担心的旗号给她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她是谁,还能是谁,是我妈呗。虽然如果单纯期待的话,我肯定也希望她还能……唉,跑题了,白日做梦要不得。 我转了身,扔掉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又回头想着妈妈两个字。 妈妈,我默念着这个词,事到如今,我仍然不敢说自己很贴实的体会过这个称呼。沐婉荷为我所有的付出自然是出于母爱,可这份母爱却是以从天而降的方式来到我的身边。我也是花了很长时间才明白这份母爱的厚重和珍贵。 但却依旧少了些什么,对,少了源头。十四岁重见沐婉荷时,简直和初次见面没什么区别。那时候的她除了顶着一个母亲的头衔于我而言完全就只是一个美丽的女人。 想到这里,我发现理不通的地方越来越多了。我自己的记忆力有多强,我很清楚。问题是,我被卖的时候已经五岁。可五岁之前的事为什么会那么模糊。 我努力在脑海中搜索五岁前的记忆,发现残破的就像被台风扫过一样。 零星的树影,斑驳的家具,被父亲夹在手里转交出去的寒冬,剩下的就是父亲的怒吼,而那些不堪入耳的怒吼外呢,那个照沐婉荷所说,无比疼爱我的妈妈却根本没有出现在记忆里,我的记忆出现了巨大的空洞。能搜索到最远久最完整的记忆的只有养父的微笑和养母的冷漠。 我完全忘记了米雪的警告,集中注意力拼命的去索求那些本该属于我的记忆。 “他为什么不肯叫我妈妈,我哪里得罪他了,你说啊。“ “他还小,你多给他点时间,以后会好的。“ “小?你看到他的眼神了么,这是小孩子该有的眼神么,他恨不得咬我一口。“ “行了,行了,别说了。“ …… “妈妈……妈妈……你在哪……你是谁?“ …… “听话,只要你乖乖吃饭,乖乖长大,你就会找到妈妈的。“ …… 原本还算祥和却模糊的画面在瞬间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我整个人似乎都漂了起来,悬浮在这一片有些残酷的漆黑里。 慢慢的四周开始渗出淡淡的红色,随后越来越深,到最后如闪灵里的血潮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的遮掩过来。 原本的寂静无声突然被混乱的嘈杂声所掩盖,这股嘈杂声逐渐统一,最后如念经一般挤占了我的全部潜意识。 “别说了,别再说了……“ “哥,你怎么了哥,快醒醒啊,你怎么了?“ 我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快速抱着被子缩到了床角,警惕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哥……你没事吧。我是唐烁啊!“ 我在唐烁就要跑出去喊沐婉荷之前恢复了神识,然后一把将她拉住。 接着我便反复叮嘱她无论如何要替我保密。唐烁虽然不明所以,但好在对我的话总是无条件的执行着。 沐婉荷严格遵守了不许和她说话的命令,吃早餐的时候看都没看我一眼,上班路上也和我离得远远的。 我不敢造次,现在这种情况,按计划回学校基本是不现实了。 晚上下班我小心翼翼的尾随着沐婉荷出了门,下了楼梯才发现,沈浪正在马路边靠着他那辆破宝来侧脸看着来往的车流,显然是在等我。 我看着沐婉荷缓步远去的背影无奈的垂下头,然后走向马路边。 “在这装什么深沉啊?“ 沈浪看到我的一瞬间就换了副轻快的表情,随后拉开车门。 “正好路过,上车和你说点事。“ 在车上坐定后,沈浪不住的清着嗓子,似乎还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老沈,我最近不是特别顺,没啥心情陪你干耗,咱们什么关系也不用多说,你就别浪费时间酝酿感情了成不。“ 沈浪掏出块口香糖,又把座椅往后拉了点,语气里还是带着轻松。 “没什么大事,其实就是和楚玥有关系,我感觉她最近情绪不太好。“ “所以呢?“我跟着问道,那晚楚玥献身的愚蠢操作我肯定是不会多说的。 “我……我喜欢她,你应该知道了吧。“沈浪憋了半天目视前方说了这么一句,这气氛被他搞得好像他喜欢楚玥多对不起我一样。 “我知道啊,所以呢?“ “可她喜欢的人是你,一直都是。对不起老白,我也不想把我们之间的关系搞成现在这样,但已经就发生了。所以你能不能……能不能抽空去劝劝她,她有些话不愿意告诉我,但肯定会愿意告诉你的。“沈浪看着前方含着一丝淡淡的笑,单手把着方向盘扣着皮套。 “过不了几天我就准备回MIT 了。“ “这么突然?不多在国内呆一段时间么?“沈浪惊讶的表情简直像是忘了我原本就应该回去一样。 “回去了,各自还有各自的事情。楚玥的事我不打算去多说什么,高中毕业后我就没和她联系过,我对她的情谊永远只是好朋友。如果她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到现在还在喜欢我,那我就更没有和她见面的必要了,不该有的感情斩断的越干净就越好。而且说句实话,我总觉得她喜欢的不是我。“ 沈浪撇撇嘴,“这点你没什么好怀疑的,我很清楚。“ “你之前去爱丁堡是不是见过她了?为什么回来要瞒着我,还一副失望的表情。“ 沈浪尴尬的揉了揉鼻子,“我是去过了,而且我还去表白了……“ “结果呢?“我非常直男的补了一句,“结果被拒绝了呗,你就非得让我把话都说全乎了?“沈浪气呼呼的扭身看向窗外。 “你到底喜欢那丫头什么啊?就因为她长的像个萝莉?我觉得你对她执念好像挺深的,都不像你了。弱水三千你不是一次只取一瓢么。怎么感觉你的弱水好像现在就只剩这瓢了?“ “她以前有自闭症你知道吧。“ “听你提过。“我递着话让沈浪接着往下说。 “其实说真的,你对她的了解应该没我深,这丫头挺不容易的,早年丧母,父亲重婚,这几年父亲也没了。虽然有个家但其实没什么亲人了。虽然经历了这么多,但她还是那么单纯,那么善良,虽然不怎么爱说话,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但性子却又特别要强。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纯真的女孩子,只有她,纯美的像天使。我真的特别想保护她,照顾她,把她宠起来,像个有些任性的小公主一样。可惜……哎,我是喜欢萝莉,因为总感觉她们不像现实中某些女人那么复杂,可当我真正遇到一个心动到不可自拔时,结果人家又看不上我。早知道高中时候我也好好学习,当学霸了。“沈浪一阵自嘲,透出一股无可奈何的辛酸。 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放弃还早了点,机会还多呢,怎么追女孩子我是一点教不了你。反正如果喜欢就别想太多吧,虽然可能辛苦了点。“我也不知道是在劝他还是在劝自己,反正喜欢一个人,是件挺累的事。 就在我俩坐在车里正惆怅时,我手机突然响了,打开一看,是沐婉荷的消息。 “又不想回家了?“ 我吓得赶紧回了好几条,把沈浪直接卖掉,然后立刻打开车门,“我得撤了,走的时候告诉你。“说完关上门飞快的往家赶去。 就这么沉默着过了两天,沐婉荷的神情终于开始缓和,不会再刻意的无视我,但还是没和我说过话。我其实早就憋不住了,但我又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哪了,怕万一说错话又会惹她不开心。 所以只好煎熬的陪着她玩默剧。 等到了第四天,虽然还是没交流过,但在家里的时候沐婉荷开始有意无意的在我面前经过。 我觉得时机应该差不多了,我毕竟是她儿子,多大的气也该消了吧。而且,我也快忍不下去了,毕竟沐婉荷就在眼前,却不能和她说话,这感觉别提有多难受。 等吃过饭,唐烁回了房间之后,我走到厨房水池,讨好的陪沐婉荷一起洗碗,她也不理我,任凭我跟着一块洗。 洗碗后,沐婉荷擦干净手,解下围裙就往外走,我赶紧拦在她面前。 “婉荷姐……我们聊聊吧。“ “到一个星期了么?“沐婉荷停在原地,语气已经恢复了温和,我一看有门啊。 “我哪能憋得住一星期不和你说话,就这么两三天我都快憋出病来了。“ 沐婉荷看了我半天,一顿蹙眉后总算露出笑容来,接着便伸手捏了捏我的脸颊,“那陪我出去逛逛吧,妈妈也有话要跟你说。“ 我连连点头,跟着沐婉荷就出了门。 “婉荷姐,我们去哪啊?“ 沐婉荷四处看了看,“时间还早,我们坐车去北河公园转转吧。“ 二十分钟后,我们漫步在了北河公园,两个人很默契的走到人比较少的南门附近。 “婉荷姐,之前的事都是因为我引起的。可我真的不知道你为什么会那么生气,还哭了那么久,你就当你儿子比较笨,能不能告诉我。“一上来我就直奔主题,这个问题已经把我困扰的快要掉头发了。 可沐婉荷却根本没接我这茬,而且第一句话就让我惊掉了下巴。 “风远,你说妈妈辞职好不好?“ “辞职?为什么啊?“ 沐婉荷低下头把被风吹落的鬓发重新塞回耳后,然后轻声说道,“妈妈已经三十多岁了,不想再继续那些尔虞我诈的生活。人生也不应该是这样的。这个地方妈妈待腻了,我想换一种活法。“ “那你打算去哪啊?“ “那你不用管,反正我会经常和你联系的,也会去看你。“我一听就急了,“哪有这样的,你不管去哪总得告诉我一声吧。“ “会告诉你的,而且就算不告诉你不也知道么?“沐婉荷说着晃了晃手环,即使知道我能通过手环听到她打电话,她也没有摘下,甚至连信号也没关。 “但是妈妈对你也有要求。“沐婉荷转过身很认真的看着我说。 “什么要求?“ “妈妈觉得不管做什么事,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最好。既然你选择了计算机这个领域,我儿子又那么棒,妈妈希望你能给我拿个图灵奖回来。“ 我真的很想摸一下沐婉荷的额头,可我又不敢。 “图灵奖?妈你没和我开玩笑吧。“ “你看我像开玩笑么?而且不仅如此,你还得努力学着赚钱。毕竟妈妈是不打算好好工作了,到时候肯定免不了你接济,换句话说,你得准备养我,你觉得你现在能养的起我么?“沐婉荷转脸笑着问道。 “能啊,我现在就有三万四千七百美金的存款。“我下意识的如数报备了我的小金库。 “哪来的啊,你那么忙还有时间勤学检工?“ “都是我参加竞赛赢得,学校的竞赛都是有钱人组织的,优胜奖金很丰厚。“ 沐婉荷突然伸手穿过了我的手臂,和我紧紧靠在了一起。 “我儿子还是那么棒,所以以后你就两件事要办,第一就是奋斗图灵奖,第二就是赚钱养活妈妈。“ 我在脑里捋了一下这突如其来的庞大信息量,然后慢慢冷静了下来,并拎出了重点。 “婉荷姐,SE的事和走失儿童有关系,甚至和人体实验有关。你去SE工作原本就不是为了钱,更不是为了成就,为的就是那些孩子。这种情况下,你能利落的辞职?那些孩子,还有你和陈阿姨一起负责的联盟,说扔就扔了?“ 沐婉荷把视线拉的极远,“拐卖儿童的事不是妈妈一个人能解决的。这是社会问题,这些年我自认也做的够多了。我也有资格拥有自己的生活不是么?我就想一个人抛下那些负担,然后轻轻松松的去一些想去的地方。反正有你在后面支持我,这个应该不难实现吧。除非你不管我了,任妈妈人间飘荡?“ “我怎么可能会不管你,只是……唉,我明白了……“ 沐婉荷转过头,似乎对我所说的明白二字有些诧异。 “你怕我经历了这些,即使出国也不得安心,为了不让我担心,所以才辞职是么?图灵奖不过是个幌子,你只是希望我不要想太多,安心做好自己的事。赚钱养你更是让我能重新回到自以为能保护你,让你依靠的那种状态。所以,你是又准备付出一切,压抑自己来成全我的人生?“ 沐婉荷挽住我的手突然松开了,她可能发现自己的儿子不像曾经那么好蒙了。 “婉荷姐,我承认这次回来,我的很多举动都不得当,但我已经知道自己的问题,陈阿姨说的对,我还太嫩了,但我会改的。仅仅是这么一个小小的问题难道就要让你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么?这合理么?你放心出国以后我不会再胡思乱想,会踏踏实实的做好自己的事,你真的不用担心我,我也绝对不会再胡乱给你惹麻烦了。“ 沐婉荷深吸一口气,“你改不了的,我也改不了了……“ “我可以……“我话说了一半,突然就定住了,随后加快了步伐冲出了南门。 马路对面,楚玥下了车,一个肥硕高大的光头在她身后握着她的肩膀,两人亦步亦趋的进了一家酒店。 “风远,你怎么了?“ 追上来的沐婉荷一头雾水的看着我。 “这丫头真他妈是疯了!婉荷姐,你在这等我一会,我去去就来。“又是该死的酒店,楚玥到底在搞什么鬼。 我飞快的跑到对面,可两人已经没了踪影。于是我跟着来到前台,想问一下楚玥他们的房号,可前台却非常敬业的死活不告诉我。 这时突然从身边伸出一只握着手机的手,“这是你们老板的电话,你接一下。“ 我转过头,原来是沐婉荷,她对我解释道,“这是陈姐的酒店,她能说的上话。“ 前台接了电话后,全程都在说好字,最后不仅问到了套间的房号,连副门卡都握在了手里。 我大步的迈向电梯,沐婉荷紧随其后,“白风远,待会不管是什么情况,你都能冷静一点。“ 我一边呼气一边点着头,随后拿出手机找到了沈浪的电话,可刚拨通我就挂断了,他其实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还是别跟着惹事了。 这层楼有点绕,加上我又着急,转了半天也没找到地方。最后还是沐婉荷指引了正确的方向。 “婉荷姐,你在外面等着吧,我自己进去看看。“ 沐婉荷想了想,握住我的手捏了捏,“那你要冷静,冲动只会让事情变得越来越糟。“ 我点点头,轻手轻脚的打开了房间的门,这房间还挺豪华,进门穿过卫生间和客厅,我朝着唯一有亮光的房间走去。透过门缝立刻就看到了一副无比揪心的画面。 楚玥全身只穿着蓝色圆点的内衣和内裤,低着头,头上带着狗耳朵的装饰,脖子上挂着一个金色的狗项圈牵着一条金绳,上面他妈还有两个铃铛。她跪爬在地上,绳子的另一头,刚刚那个肥硕的光头正赤裸着身体坐在椅子上。 “表现不错,没事,第一次有点害羞是正常的,你放心等以后习惯了,得求着我调教你。这小胳膊小腿可真嫩啊,雪白雪白的,你还真是个宝贝。放心,以后主人肯定最疼你。来,先过来给主人舔一舔。“ 沐婉荷可能说的对,有些事真的我一辈子都改不了,“要舔你他妈自己舔。“伴随着我暴躁的一声,一脚就把门踹了开来。 光头吓了一跳,从椅子上直接弹了起来,但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那丑陋的老二像一团肮脏的烂泥挂在两腿中间,他顺手拿过浴巾,不慌不忙的围上身子。 眯眼看着我,“你是谁啊,这他妈什么破酒店,居然该随便就放人进来!“ 跪在地上的楚玥只抬头只看了我一眼就浑身完全僵住了,随后眼神开始涣散,彷佛瞬间去了另一个世界。 我压根就不理那孙子,这段时间我什么没见过,人渣反正是见了一堆。 “楚玥,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胖子侧身一把挡在楚玥身前,“小逼崽子,你搞清楚状况,这可是老子养的狗,她是自愿在这伺候老子的。再说了,你他妈到底谁啊,你知道我是谁么?“ 我上前拽住光头的胳膊把他扯了老远,然后站在楚玥面前。 “楚玥,你老实告诉我,你真是自愿的么?“ 楚玥就那么看着我,又彷佛根本没看我。 “你说话啊!“我忍不住咆哮道,楚玥只是浑身一颤,身体却更加僵硬。 “你个逼崽子是不是有点过了……你他妈别愣着,赶快把他给我弄走,我丑话可说在前面,要是真把我惹火了,你可不好收场。“光头可能是我被那一甩的力道震慑住了,虽然语气还是气势汹汹,但却没再上前一步。 楚玥依旧没有说话,就那么两眼无神的看着前方,不得不说,她现在的样子有些吓人。 光头看我一直挡在前面彻底火了,“这他妈算什么?收了钱然后派人来捣乱?行啊谢老三,你他妈可真行。“胖子说完就开始穿衣服,一边穿还一边放狠话。 “这事算行了,小丫头,你和谢老三一起跟我这玩仙人跳?你们他妈的不打听打听老子是谁!老子养母狗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呢。今天没那气氛了,改天老子要是不让你跪着求我操你,老子就直播吃屎。“ “要滚快滚,别他妈那么多废话,她不是你能碰的,小心死都不知道怎么死。“今天幸亏遇见的是我,这要是被沈浪碰到,那后果肯定要严重的多。 胖子穿好衣服,一边指手画脚,一边骂骂咧咧的离开了套间。 直到胖子离开,楚玥依旧保持着刚刚我进门的动作,丝毫没有变化。 “这算什么?主人?狗?楚玥你脑子是不是被撞过了?被威胁的?被逼的?有什么事你不能告诉我们,你知道如果今天撞见的是沈浪,会有什么后果么?你难道真的不知道他有多喜欢你?就因为他平时吊儿郎当的?“ 楚玥听到沈浪两个字哐当一声坐倒在地上,带动着脖子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嘲笑声,但她的表情依旧僵在哪,毫无变化。 我忍不住挠着头发,左右焦躁的踱着步子,乱了,全他妈乱了。原本以为自己回来只是干扰了沐婉荷,怎么连高中时期最好的两个朋友也被搅的一团乱。眼下怎么收场,我怎么告诉沈浪我现在看到的这一幕。 他心里纯洁如天使的小可爱突然成了一个满身肥油一脸横肉死光头牵绳挂铃铛养的狗? “你也出去!“我听见声音一扭头,发现沐婉荷也进来了。 “我都听见了,你出去,我给她收拾。“我无奈的再次看了眼楚玥,重重的叹了口气,转身出门守在了外面。 靠着墙,看着手机上沈浪的电话,几次想拨通却又放弃了,想想那天沈浪口中对她溢于言表的喜爱和心疼,我怎么说的出口。可事到如今如果瞒着沈浪,那我岂不是对不起他。怎么这操蛋的事一件接一件的不停呢,而且还他妈老是给我出这种送命题,连喘口气的功夫都不给? 过了将近二十分钟,楚玥才在沐婉荷的牵引下缓缓走了出来。 沐婉荷看了我一眼,“什么都别说了,先带她回家吧,她受的刺激不小。“ 我没说话,先一步走在了前面。我也不想和她说话,她原本高中时期在我心里的样子和这次重遇后简直天壤之别,反正不是她疯了就是我疯了。 电梯下到一楼,我们刚刚走出来,楚玥突然挣脱了沐婉荷的手,“我还有东西在楼上,我上去拿一下。“机械的说完后,她立刻转身小跑着回了电梯,然后迅速关上了门。 我和沐婉荷面面相觑,不知道她这又是抽什么疯,接着沐婉荷使劲拍了我两下,指着电梯的数字表大喊。 “不对不对,这小丫头不对劲,快上去。“ 在沐婉荷的提醒下,我们直接去到了顶楼,冲进消防楼梯往上跑了一层,发现顶楼的消防门果然大开着。 “你们别过来……别过来……“ 我和沐婉荷在距离楚玥五米远的地方刹住了脚步。 “楚玥,你冷静点,有话好说……“ 楚玥站在天台边缘,一只脚已经跨了出去。 “我很冷静,真的,你们都别过来。“ 事情的变化急转而下,完全超出预期,让我根本没有一点心理准备。 我尽可能冷静的看着楚玥,沉下嗓音,“楚玥,我承认刚刚我说的话有些过分,但你知道我只是着急,并没有其他的意思。你别冲动,咱们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白风远,谢谢你!“楚玥的身体在忽急忽缓的阵风下摇摇欲坠。但她的表情却是那么平静,我彷佛看到了在MIT 最后几个月的自己。 “不管你谢我什么,都不应该以这种方式。楚玥,你下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我和沈浪都会帮你解决的。“ 楚玥突然就笑了,“沈浪……沈浪……白风远谢谢你让我明白,自己不过是在做梦,脏了就是脏了,再怎么掩饰也无济于事。其实咱俩重逢那天我就打算这么做的。可没想到你突然出现了,接着他也出现了,我鼓起的勇气被你们俩打乱了。我就想着也许可以偷偷的把自己的肮脏藏起来,只和你们做朋友,只看着你们。是我太贪心了,所以才会连累你看到今天这一幕,真的对不起。 你知道么,我真的好怀念高中最后一年的时光,从出国开始,每分每秒我都在想念那时候的我们,他还有你,就像是太阳和月亮。“ 楚玥收起了笑容,语气却变得更加温柔,“你说的对,我是喜欢沈浪,那么突然,那么不明所以的就喜欢上了。其实我本来真的很烦他,因为他老是没什么正经,但后来我才明白,他就是想逗我开心。在爱丁堡的日子里,只有他会经常跟我联系,给我信心,给我安慰,让我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孤零零的被丢在异国他乡,哪怕我对他是那么冷淡的态度,他也没有放弃过进入我的生活来安慰我。“ “我知道,我都知道,所以你不要冲动,你放心,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那家伙都会喜欢你,我了解他。“ 我飞快的抓住沈浪这个突破口,殷切的说着,可楚玥根本没搭理我,就那么自顾自的说着。 “我的爸爸妈妈从小就经常吵架,妈妈天天抱着我哭,然后跟我说一大堆爸爸的坏话,所以那时候我不爱说话。后来妈妈去世了,爸爸带着我又找了个新的女人。那个女人的眼里只有爸爸,或者是爸爸的钱,我这个女儿就像是个陌生人。所以我也不爱说话。爸爸很忙,后妈又不爱搭理我。于是我拼命的学习,争取留学,就是希望爸爸可以在百忙之中给我一点目光。至到后来遇到了你们,你们那么有趣,对我又那么照顾,我真希望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哪怕只是做朋友。“楚玥说完最后一句,小巧的脸蛋上顷刻间便染上了红晕。 “我明白,我明白的,只要你现在想开点,我们以后还是可以在一起。我保证,这一辈子我们都会是永远的朋友。“虽然我的话得不到回应,但我还是在努力和她沟通。 “后来爸爸也去世了,家里就剩下我的继母,她继承了我爸爸的财产,又找了一个新的男人。于是虽然我有一个家,可其实却只是一个空壳。爸爸活着的时候,很支持我留学,可他走了以后,继母慢慢就断了我的经济。那些日子可真难熬,可我还是熬过来了。天天放学要去打零工,端盘子,还要争着去24小时上夜班,夜里回来的路上总是胆战心惊。父亲的死让我重新变成了那个自闭惹人讨厌的女孩。如果不是沈浪,我真觉得这个世界都已经把我抛弃了。我不像你们,我的心很小,世界也很小,我只是不希望让对我好的人失望,可就连这都没做到,妈妈走了,爸爸走了,现在就连沈浪……我也成了会让他失望的样子。“ 如果沈浪在,对现场局势会不会更好一点。想到这,我赶紧拿出手机,“我现在就让沈浪过来,有什么话,你直接告诉他。“ “别打!你们都把手机放下,不然我现在就跳,你让我把想说的说完,好不好。“ 楚玥听到我要打电话,顿时激动起来,大声的喊道,柔软的身体在边缘不住的摇晃,让人心里一阵发虚。 我赶紧放下手机,身旁的沐婉荷也配合着放下了手机。 “那年,他飞来爱丁堡看我,我真的很高兴。但当他跟我表白的时候,我却拒绝他了。我不是不想答应,我只是自卑。沈浪心目中的白雪公主其实只是个灰姑娘,而这个灰姑娘还有着可怕的家庭和不招人喜欢的性格,她没有信心能配的上王子。沈浪离开的时候,我哭了好久,可我真的不想耽误他。他的家庭他开朗的个性都值得拥有更好的女孩子。“ 我听着心里满是遗憾,这丫头怎么会这么想呢,“你想的那些根本从来都不是问题,他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么,他根本不会在乎这些,那可是沈浪,是我们最好的朋友。“ “我明白,只是明白的太晚,沈浪一直以为我拒绝他的原因是因为你。只是他不知道,你就像是另一个我,虽然也经历了很多但却远比我更坚强,更洒脱,我对你更像是一种崇拜。可他不一样,他总是坏坏的,傻傻的,时隐时现,却把我的心偷走了。他多傻啊,他不知道他来看我的时候,我偷偷看了他多少眼。我原本以为他不会再联系我,可他没有,他还是学着像个朋友那样关心我,安慰我,给我寄家乡的零食,拍丑照逗我开心。后来我终于想通了,可也晚了。“ 楚玥原本说到这里,冒光的双眼猛然黯淡下去。 此时一直没有出声的沐婉荷突然开了口,“丫头,今天风很大,你能不能下来再说,如果你没坚持说完就被风刮倒怎么办。你放心,这是建设路的怡心酒店,人流量很小,不会有人听见的。你就站进来慢慢说,我们保证安安静静的,不会刺激你,你先下来好么。“ 楚玥同样没有回应沐婉荷的话,她沉默了片刻,语气也越发的平静起来,而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我继母是个只会花钱不会赚钱的懒女人,她找的男人是个花言巧语的烂赌鬼,两个人一拍即合,花光了我爸的遗产后,就把主意打到了我的身上。她以要将我父母合葬的理由把我骗回家,那一晚,她突然良心发现一样的向我忏悔,告诉我她会继续供我上学,我喝了一杯果汁之后就跌进了地狱里。他们可真有办法,居然能把我的处女卖到二十万。他们说给我找了一个主人。这个主人可以让我们三个衣食无忧一辈子。呵呵,主人!“ 我总算明白了刚刚那个家伙所说话的含义,“那你为什么要答应他们,我们不是已经回来了么?你为什么不和我们商量。“ “因为他们拍了我永远也不愿意让你和沈浪看见的照片!有了那些照片,我就知道自己永远也不可能和沈浪在一起了。他总说我和别的女孩不同,我纯洁无暇的像一片白羽,可这片白羽已经脏了。我不想让他失望,我希望他能记住我最好的样子。对不起,白风远,度假村那一晚我的确玷污了我们的友情,可我没办法,我不想变成别人的奴隶。我以为如果我不是处女了,他们就会放过我,很傻吧。“ 傻,的确是太傻了,我觉得她这脑子除了读书外简直就是傻的冒泡。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找沈浪,你明明喜欢她,那不是更好。而且他的能力你还不清楚吗,有什么事是他不能解决的,何况还有我!“ “不能的,如果给了他,他会记住我一辈子。也许他这一生都会被我困死,我不要,我要他忘了我,继续傻傻的,开开心心的活着。但是你不同,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喜欢的人,所以你不会一直牵挂着我。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也感谢你当时阻止了我。“ 楚玥明显开始有些体力不支。她费力的抓着天台的扶手,平衡着自己娇小的身体。 我真的开始有些着急了,甚至连她说我有喜欢的人时,都忘了去看身边沐婉荷的反应。 “楚玥,真的,根本就没多大的事,不过是些照片,而且你现在不也还是清白的么。你放心,我和沈浪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把那些照片销毁,你是自由的,什么主人都交给我们来解决!你要相信我们啊!我求你了,你先下来,好不好!“ “你不明白的,我根本不希望他看到那些东西,我希望我在他的心里永远都是那个他喜欢,他想要的样子。你不是女孩子,你不是我,你不懂。只是有些事发生了就注定无法抹去,你们总会看到,从此以后你们在想到我的时候就会想到那样的画面,那样肮脏的画面……“楚玥说不下去了,默默垂下了头。 “不会的,我们不会的,我们不会记得那些东西,我知道你是被迫的,相信我,沈浪还是会喜欢你,不,他会比现在更喜欢你。“ “可是我会……你不懂的,你真的不懂。我没你们想象中那么坚强,如果我没有爱上他,如果你们从头到尾都没有发现我的事,我也许会苟活着,可也绝对不会和他在一起。但现在不同了,一个女孩最恶心丑陋的样子会被她最心爱的男人看见,甚至铭记一生,我承受不了这样的痛苦,我也配不上那么好的男人,只有我死了,他才能真正的自由,我不能也不要去困住他。“ 身边的沐婉荷吸了口气,无奈的轻声吐出一句,“少女情怀总是诗“。 而我则被困死在原地,看着摇摇欲坠的楚玥却不能上前,只能茫然的恳求着她。 “楚玥,你冷静一点,你如果真的跳下去,我怎么跟沈浪解释。我怎么有脸见他!你如果真的死了,难道你以为他会忘了你么?他还是会记住你一辈子的,你真的希望这样?求你了,别跳,真的别跳!一切都有办法解决。“ 楚玥摇了摇头,“你们就当我再任性一次吧,身后的事情我真的没有心力去管了。我死了,沈浪也许会难过,但时间终究会冲淡这一切的。若干年后等他老了,回想起我来,希望他能忘记那些不堪,只记得我曾经的样子。“ 我已经词穷了,而且这种随时面临死亡的压迫让我的精神也快到了极限。 “其实爱情真的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可我们总喜欢给它设限,让它变的复杂而痛苦。却忘了在感情的世界里,只有彼此才是最重要的,周围的一切都是视线之外。我们总是迫切的希望爱情的结果是美好的。可却忘了爱一个人享受的是过程,而不是结果。这样的过程只是两个人之间的事,只要彼此是对方心里所希望,所爱的样子就好了,我们原本可以超越一切,对抗一切,放弃一切,可因为我那时的犹豫,还没开始就已经丧失了爱他的资格,他还是我心里的那个他,可我已经不是我了。“ 楚玥说完后低着头,幽幽的唱起了歌,她的声音不大,被风吹的断断续续,可甜美的声线却带出了某种安宁,某种达成心愿的畅快。 “……  忙しなく街を走るタクシーに '懒洋洋地靠在行驶在' ぼんやりと背負われたままくしゃみをした ' 畅通道路出租车的座位上,打了个喷嚏' 窓の外を眺める '眺望着窗外' 心から震えたあの瞬間に '我深切盼望着'  もう一度出会えたらいいと強く思う  '能在最初内心悸动的那刻再次相遇' 忘れることはないんだ  '我是不会忘记的' 君は今もあの頃みたいにいるのだろうか  '你是否今天也同当时一样呢' ……  朝日が昇る前の欠けた月を  '朝阳升起前的那未满之月'  君もどこかで見ているかな '你是不是也在某处仰望' 何故か訳もないのに胸が痛くて '不知为何胸口开始作痛' 滲む顔霞む色 '你的脸在脑海浮现以朦胧的颜色' 今更悲しいと叫ぶには  '现在之所以如此悲痛地呐喊'  あまりに全てが遅すぎたかな '是不是因为一切都已为时已晚'  もう一度初めから歩けるなら  '若是可以重新开始'  すれ違うように君に会いたい '想擦肩而过地与你相遇'  どれだけ背丈が変わろうとも ……  '朝日が昇る前の欠けた月を' 朝阳升起前的那未满之月  '君もどこかで見ているかな' 你是不是也在某处仰望 '何もないと笑える朝日がきて' 让人能将往事一笑而过的朝阳升起 ……“ 轻声唱完后,在场的三人包括沐婉荷都已经止不住的打开了泪腺。 楚玥理了理头发,虽然泪流满面,却是一副满足而羞涩的表情,“白风远,答应我,永远不要让沈浪知道今晚我说过的话,让他永远以为我爱的人是你。对不起,又让你承受这么多,可谁让你总是那么强大呢……谢谢你,白风远!“ “楚玥,楚玥,不要,真的不要,我一点都不强大,我承受不住的,你饶了我吧。你下来好不好,再给自己一个机会。我求你了!“我几乎是扯着嗓子喊出的声音。 楚玥默默看着我,随后缓缓抬头,看向漆黑苍穹的点滴星辰和那一轮蒙着纯白薄雾的上弦月。 她轻声念叨了最后一句话,接着便打开了双手,闭起了双眼,如同展翅划过南极海面的雪燕,缓缓向后仰倒了下去。 “多谢月相怜,今宵不忍圆……“ 天台边缘那纯洁如初雪的娇小身影彻底消失在了我的视野里。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今晚发生的一切,开什么玩笑,楚玥就这么跳下去了? 跳了……自杀了……她死了……以后再没楚玥这个人了……又是因我而死……又是我害的? ……又…… 心脏猛烈的震动了一下,大脑跟随心脏的剧烈抽搐同步进入猛烈的共鸣,随后颅内“砰“的一声,那枚核弹终于还是爆了…… —— 这是哪?这是养父,还有养母?那这个小男孩是谁?是我?那我是谁? “来,叫妈妈,从今天开始她就是你的妈妈,她会好好照顾你!“ “我不要……她不是我妈妈,我要我妈妈,你们把我妈妈还给我!“ 养母原来是会对我笑的,她笑起来原来是那么的温暖。可我怎么那么凶恶,像是一只会咬人的小野兽。 画面变换,来到了餐桌边,“你吃饭好不好,这都是妈妈辛辛苦苦做的,你吃一口好不好!“ 小男孩一把将饭碗打翻在桌,然后跳下椅子躲在后面警惕的看着养母。 “你不是我妈妈,我不要吃你做的!“ 养母举着勺子僵在半空,艰难的维持着笑脸,“小远,听话,不可以随便打翻盘子哦。“ “我不要你管,我要我妈妈,我要妈妈!“ …… 场景再次转换,小男孩站在家门口,使劲抱着楼梯栏杆,养母站在门口,眉头紧锁,急的一头都是汗。 “我不进去,你骗我,你说带我去找妈妈!“ “小远,先回家再说好不好,你别再折磨我了好不好!“ “我要妈妈,你把妈妈还给我!“ “我就是你妈妈啊!“ “你不是,不是!“ 这时,对门突然开了,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女人从门里走了出来,这个女人不算漂亮,可是却很亲切。 “这是怎么了啊?“小男孩二话不说,就冲进了对门。 “小远……小远,你快回来!对不住啊,这孩子不听话。“ “没关系,不然就让他先在我家待会吧,反正我现在在家也没什么事,我劝劝他。“ …… “你真的知道我妈妈在哪?“小男孩坐在椅子上呆呆的问着,“我当然知道啊,可是你妈妈现在不能来见你。“女人趴在桌上,和孩子的视线齐平,声音温柔的如润物的春雨。 小男孩的眼眶立刻就红了,“为什么妈妈不来见我,她不要我了么,是我不听话么,妈妈说过她会永远和我在一起的。“ 女人伸手轻轻的抚摸着男孩的头发,“因为妈妈被困住了,她很想你,却没办法来见你,所以你得自己想办法去见她。“ “那我去哪里可以见到她?“ “得等你长大了才能见到她,你要足够聪明,足够强壮,足够勇敢,只有这样的孩子才能在上天的指引下找到自己的妈妈。所以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长大。如果你一直胡闹,那就真的永远都见不到妈妈了。“女人不急不缓,循循善诱,脸色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 “那等我长大了,妈妈会忘了我么?她还会喜欢我么?“ “会的,她一直都在等你,你的妈妈在等你长大!“ …… 自此之后,这个女人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小男孩也开始变得温顺起来,自己吃饭,自己洗漱,自己睡觉。但依旧不愿叫养母一声妈妈。 “不好意思啊,又得麻烦你照顾一下了,我有点事得出去,可能会很晚回来。“ “没关系,如果太晚回来,你就明早再来接他吧,晚上我带他睡。“ “好,真是麻烦你了。“而小男孩在门打开的一瞬间就已经钻了进去。 女人给男孩讲故事,陪他做游戏,到了晚上,她让男孩自己玩,然后就去厨房做饭了。 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男孩坐在地上摆弄着积木。 “小远,去开门,应该是你妈妈来接你了。“ “她不是我妈妈,我不要回家!“ “听话,就算你不想回家,阿姨也得和你妈妈说一声啊。“ 小男孩站起身,一步步走到门前,他的个子还很矮,需要踮起脚伸长脚尖才能有足够的力气打开门。 作为第三者的我,心突然就慌了起来,我站在男孩身边大声喊道,“别开,别开门!你别开啊!“时间被无限放缓,似乎是故意让我看到门被打开的每一个瞬间。而我声嘶力竭的呼喊却如同进了真空地带。“我求你了,你不要开门,不要,不要啊……“ 门被缓缓打开了,屋外一片黑暗,像是深渊的凝望,男孩站在门口呆滞的看着面前那个高大的男人。 进来的不是养母,而是一个男人,一个带着温和笑脸的男人,可从我颤抖的视角里,他的双眼却泛着贪婪而可怕的绿光。 “你是谁啊?我不认识你!“ 男人蹲了下来,笑容逐渐张狂而兴奋,“没关系,你很快就会认识我了……“ ……作为旁观者的我已经蜷缩在了地上,我把自己抱成一团,拼命的往后退,可不管我怎么退,那个画面,那个场景却没有分毫的变化。我不敢睁眼去看,可冥冥中却有种力量强迫我去目睹着眼前的一切。 “你有什么冲我来就行,不要伤害这个孩子!“女人护着男孩一步步往后退。 “那就得看我心情了。“男人原本温和的面容突然开始变得扭曲,配上催命一般的森然笑容简直就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鬼。他的手掌像是钳子,大而有力,一手捂住女人的嘴巴,把她带倒在地,然后另一只手掐住男孩的脖子,把两人拖进了卧室。 画面切换后,女人被扒光了衣服,大字形捆在了床上,嘴被内裤堵住,一脸绝望的看着天花板,男孩也被脱了精光,绑在椅子上,立在床边。 女人被堵住嘴的前一刻,只喊了一句,“小远……闭上眼睛……“ 男孩惊惶失措的缓缓闭上了双眼。随后,男子立刻狠狠抽了男孩一个耳光。 “小朋友,睁好你的双眼,这场演出,你可是唯一的观众,别让我失望,不然今天可能就是你在这肮脏世界的最后一天了。“ 之后的画面完全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R 级片片段。 女人虽然被扒了精光,可男人显然对性侵毫无兴趣,他举起早已准备好的匕首,顺着女人的身体从上到下略过。冰凉的匕首和可预见的可怕命运让女人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男人小心翼翼的在大腿处缓缓拉了一刀,鲜血顺着皮肤溢出,蜿蜒流淌。男人看见血的那一刻,浑身开始剧烈颤动,兴奋的不住低鸣,女人立刻就痛的曲起了身子。 男人没有停歇,接着又在对称的大腿处又划了一刀。他像是在作画一般,享受着此时此刻的一切。鲜血,痛苦成了他的养分,让他笑的如同恶魔的吟唱,“很好,很棒,这才是这具身体应该有的样子“。 一刀一刀周而复始,从划过到捅入,而每一刀粘稠的血迹都被他涂抹在了男孩赤裸瘦小的身躯之上。 半个小时后,男子如同吸完毒,满足的伸展着身体,重新露出温和的笑容。 而男孩原本雪白粉嫩的身躯早已变为了血人,他把最后一刀血染在了男孩的额间,轻声问道,“现在认识我了吧……“说完男人带着断断续续的疯笑,转身出了门。 而男孩面对着已经面目全非的女人尸体整整待了一夜…… 被营救后的三天里,男孩没说过一句话,甚至连那僵硬的表情和无神的双眼都没变过。 很快,一群人找到了家里,他们有男有女,一个年纪略大的老人,冲进屋内,抓住男孩的肩膀使劲摇晃着。 “你还我女儿!为什么你能活下来!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他都交代了,开门的是你!是你!你为什么没死,你还我女儿!“ “他是疯子啊!我的女儿啊,他不用偿命啊,还有没有天理!都是你,你是帮凶!她才刚刚从那个家暴的畜生那逃出来,怎么就会遇到你!都是你的错,该死的是你!我那么好的女儿,天哪!“ 很快另一个老妇人也加入了战局,男孩茫然的看着面前两张伤心欲绝的脸庞,这几天,他终于重新听见了外界的声音,虽然只有六个字。 “你的错,你该死!“ “我的错,我该死!“ 我的错,我该死…… “我的错,我该死!“ “风远,你说什么……风远!你醒醒!“ “我的错,我该死!“ “天哪……小烁你好好看着他,有事大声喊我,我马上回来……“ “我的错,我该死!“ 房子,床,天花板,不是,都不是,有什么可以解脱的东西么,刀,刀!给我刀! 我从床上半跪着爬起来,把眼前所有的东西都拨到一边,书桌,笔筒,刀,刀…… 我趴到桌上,把桌上的东西都挥到地上,双眼里只剩笔筒里那把裁纸刀。 “哥,你干嘛,你要干嘛!哥……你别这样,哥……“ “刀,给我刀……“我往前猛扑,随后身体失重,重重的摔在地上,但是没关系,我拿到了,我拿到刀了。没事了,我可以解脱了。对着脖子,一刀就结束了,什么都结束了。 “哥……你放开……哥,你别吓我好不好……哥!“两只白嫩的手臂用尽全力搂住我握刀的右手,声音的主人是个女孩,带着哭腔大声喊道。 我拼命的甩动手臂,“放开我,放开我……“ “我不放!死也不放……沐姐,沐姐,你快来啊,我拉不住了,沐姐!“ 这刀可真锋利,还差一点,只差一点我就能碰到脖子了,就一点,我就要解脱了,我的错,我偿命…… “白风远!转过脸来看着我!“ 我被这雷霆一吼击了个哆嗦,缓缓转过脸去,只看了一眼,我的瞳孔就开始急剧收缩,拿刀的手也开始颤抖起来。 一个神情毅然,面色憔悴的绝美女人举着水果刀横在她雪白的脖颈边,义无反顾的站在我面前。 “白风远,我们比比看,是你手速快,还是我的手速快!“依旧与我僵持的女孩看到这一幕,瞬间就懵了,“沐姐,你这是干什么!你们……你们都在干什么!“ “小烁,放开他……白风远看着我,告诉我,我是谁!“ 是谁,她是谁,她很重要,比什么都重要……妈妈,她是我妈妈! “妈……妈。“我犹豫着,迟疑着吐出了两个字。 妈妈并没有因为我这两个字放下刀,相反她手上的力量竟然加重了几分,细嫩的肌肤被利器压迫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凹陷,“风远,你不是想死么,妈妈不拦着你,从此以后不管你去哪里,妈妈都会陪着你。既然你活的那么痛苦,那么来吧,妈妈和你一起。“ “不要……我不要你陪,你要活着,好好活着,是我该死,只是我该死。都是我的错,从头至尾都是……我不要你陪,不要!“我疯狂的咆哮着,可握刀的手却再也无法拉近一分,全身所有的力量都在自发对抗我的意志。 相比之下,妈妈持刀的手却稳的像是石刻一般。除了微微抽动的娇小鼻翼和紧抿的双唇,她的表情显得毫无惧色。 “很可惜,这是妈妈的决定,你改变不了,就像现在我改变不了你一样。如果你动手,妈妈一定会比你更快划开自己的脖子。“ 我的手开始颤抖,随后蔓延到手臂,最后扩展到全身,“你不要逼我,你们为什么都要逼我……“妈妈没有给我再多反应的时间,她控制着凶器缓缓下拉了几分,很快,鲜艳的血滴就从脖颈处流了出来。 “不要!“我的身体在最短的时间接管了所有行动,右手丢弃了裁纸刀,连滚带爬的朝着妈妈的方向而去。 “你别过来!“妈妈退后了两步突然对着我大声吼道,随着她的动作,血滴泛起的速度也跟着加快,一滴,两滴,落在她米白色的雪纺开衫上。时间开始变得缓慢,我彷佛能看到每一滴血落下的轨迹,甚至能看到它们逐渐渗透进衣物,在那片雪白中散成血雾,如同雪地中盛开的红玫瑰。 “妈妈,不要……不要丢下……不要去!“我前言不搭后语的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 “白风远,记住你眼前的一切,记住我现在的样子,不管在你脑中曾经留下过什么样的画面,不管它有多惨烈,有多痛苦,它的终点都是此刻的妈妈。不管任何时候你想要了结自己,终点就是此刻的妈妈。你记住只要你不在了,终点就是此刻的妈妈!“ 我跪坐在地上,抬着头目不转睛的和她对视着,渐渐画面就变的模糊不堪,我下意识举起手背,擦了下眼睛。画面再清晰时,妈妈原本决意的表情依然变得极其温柔,眼神里散发的都是救赎的光芒。 “妈妈……我找到你了……“ —— 那个一切都还很淳朴的小镇里,妈妈刚收拾完家务,然后又端着盆来到院子里,借着一盏昏暗的灯,搓洗的着今天的衣服。 我费力的搬起小板凳,放在她的一旁,老老实实的坐在她的身旁。伸出手放进盆中,学着她的样子,揉搓着一只袜子。 从我能记住什么开始,生命里唯一的存在就是眼前的妈妈,她很漂亮,笑起来有梨涡,说话的声音像是唱歌,她很善良,会帮助邻居的老奶奶缝衣服,早起的时候会给路过的环卫工人倒热水。她很温柔,会一个晚上都抱着我睡,会给我念许多有趣的故事。 她竖着高高的马尾辫,穿着淡蓝色格子衬衫,看上去像是那些去学校念书的大姐姐。 而真当那些念书的大姐姐们从门口经过时,妈妈又会显得很难过。她总会停下手里的动作,站在原地,一直看着她们走远到消失不见。这时候,我总会跑过去抱着她的腿,用脸去蹭她。她便会蹲下身,然后轻轻捏我的脸,随后露出甜美的笑容来。 每当到了晚上,我会装作害怕哭闹不止,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匆匆忙忙从隔壁跑过来,然后抱着我睡上一整夜。 我其实一点都不害怕,相反我喜欢黑夜,因为黑夜总是很安静,但是我更喜欢妈妈。 我知道妈妈会害怕,每当爸爸在家的晚上,她都会很紧张,很不安。所以我讨厌爸爸,因为他会让妈妈害怕,虽然爸爸很喜欢我,但是他不应该让妈妈害怕,他应该要更喜欢妈妈。可惜,没有人比我更喜欢妈妈。 到后来爸爸和妈妈说,等我长大了再分开睡吧。我没说话,只是用力点头,但我心里想的是,等我长大了,我也要和妈妈睡,因为妈妈喜欢和我睡。 而妈妈也没说什么,但我知道她其实心里很高兴,因为晚上睡觉的时候她一直微笑着亲我的脸,弄的我痒痒的。 我和妈妈,只有有人笑了,另一人就会忍不住笑起来,只要有人哭了,另一人就会忍不住想哭。 妈妈每晚抱着我睡的时候都会讲一个故事。她给我讲狼来了的故事,告诉我不能撒谎;给我讲孔融让梨,告诉我要尊老爱幼;给我讲铁杵磨针,告诉我要持之以恒;给我讲凿壁偷光,告诉我要勤学修身。 她教我背唐诗,教我算术,妈妈什么都会,她是最完美的。 镇上放露天电影,好多人都去看,爸爸去了外地,妈妈自己带着我去,人好多,我看不到,妈妈就全程抱着我。电影演的内容我看不懂,只是学会了一个新词,“我爱你!“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问妈妈,什么是爱啊? 妈妈搂着我,伸开五指,插进我的发间,从我的后脑勺顺着头皮一直挠到前额,酥酥麻麻的好舒服。 “爱,就是喜欢一个人或者一样东西到了很深的程度,你会想一直和他在一起,只要看到他就会觉得满足而幸福。“ 我似懂非懂,只是扑进她的怀里扬起头,“妈妈,我爱你!“ 妈妈听完睁大了双眼看着我,她的嘴唇一直用力抿着,直到最后才露出了灿烂的微笑,可于此用时她却哭了,我不知所以,伸手擦去了她的眼泪。 她低头,用自己的额头顶着我的额头,轻声说道,“风远,妈妈也爱你!“ 那天晚上妈妈把我抱的好紧,原来这就是爱。 过年的时候,爸爸天天都有酒局,我和妈妈自己待在家里,她让人在门口的大树下给我做了一个秋千,常常带着我玩一个下午。荡秋千很好玩,像是要飞起来一样。可我更喜欢看妈妈玩,她坐在秋千上就像一只花蝴蝶,漂亮的我都舍不得看别的地方。 后来邻居的大娘大婶们找到妈妈,说她们缺条腿,我看了半天也没看到到底是谁缺腿。妈妈推辞了半天,最后还是被她们拉到了隔壁家。 我站在妈妈旁边,看着妈妈和另外三个人坐在一起搭积木,晚上妈妈才告诉我,他们在打麻将。妈妈说她不会,可那几个大婶非拖着她一起玩。 我的个子太小看不见,妈妈就把我抱在她的腿上,一边玩一边和我说话。我仰着头看着妈妈,每次轮到她摸积木的时候她都会想一会才丢出去一个。 我看不懂,也不觉得有趣,只是很多时候妈妈把积木推倒的时候,三个人都要给妈妈钱,可别人把积木推倒的时候,妈妈却不用给钱。 大家都说妈妈好厉害,妈妈脸红红的,特别好看,她说她是第一次玩。可大家都不信,但我信,因为妈妈从来不说谎。后来我看着看着就困了,妈妈就再也不肯玩了,带着我就回了家。 回到房间以后,妈妈坐在床上,随后又仰倒在床上,把手觉得高高的,一张一张的数钱,显得特别开心。 我就趴在她的身上看着她笑。 “妈妈,这些钱都是你赢的么?“ “嗯,是呀,妈妈以前在老家看过别人玩过几次,没想到这么简单。“我心想,妈妈既然这么厉害,那以后不是可以打麻将赚很多钱。 可妈妈听我说完却很严肃的告诉我,这叫赌钱,小赌可以怡情,但不能指望这个赚钱,人要脚踏实地的获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我似懂非懂,只觉得妈妈看着我的双眼里闪闪发光,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就好像看到她想要的生活一样。 后来爸爸妈妈带我去了妈妈的家乡,我们走了好远才到,那里好漂亮,到处都是山,树,还有水,可里面的人却不像景色那么好,他们总是背着我们偷偷的说话。 妈妈从进村的时候就一直紧紧拉着我的手,到后来干脆一直把我抱在怀里。我觉得自己有点重,因为妈妈额头出了好多汗。 听妈妈说,是外公要去世了,所以我们才会回来,可我都没怎么见到过外公。之后有一天晚上爸爸从外面回来,就开始跟妈妈吵架,爸爸那晚特别凶,眼睛红彤彤的,他骂了很多我听不懂的话,到最后还想要打妈妈,我有点害怕,拼命缩在妈妈怀里,可妈妈却一直想让我回房间去。 这时候有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人来了,他笑起来和妈妈一样温暖,我知道他是我的舅舅。舅舅特别帅气,他一只手就架住了爸爸然后硬生生把爸爸拖到了别的屋子里。 妈妈抱着我一直哭,我本来被吓坏了,可看到妈妈哭了,我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自己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妈妈,爸爸为什么要欺负你。“ 妈妈抱着我不说话,只是拼命的摇头。就这样慢慢的我哭累了也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妈妈躺在我的旁边沉沉的睡着,眼睛还挂着泪痕,舅舅则坐在房间的椅子上看书。 他看到我醒了,悄悄对我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然后把我从妈妈怀里抱出来,抱到桌边。 我一直看着舅舅,心里很纳闷,为什么舅舅这么温柔,爸爸却那么凶呢,我也想变得跟舅舅一样,这样就可以保护妈妈了。 舅舅看我不说话,从口袋掏出了一个奶糖,塞进了我的嘴里,然后贴着我的耳朵小声说,“长生,你要记住,你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人,你要永远相信她,你还要快点长大,好好的保护她,你明白了么?“ 我吃着奶糖点点头,随后又内疚的小声说道,“可我害怕爸爸,他好凶。“ 舅舅笑了,他摸着我头发,又点了点我的鼻子,“当你想要保护妈妈的时候,你就会勇敢起来的,就算现在会害怕,等你长大你就不会害怕了。我们的长生会是个勇敢而强大的男子汉。“ “像舅舅一样么?“ “不,比舅舅还要勇敢,还要强大。“ 舅舅说完收起了笑脸,显得有些难过,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难过,“你的妈妈是我最好的妹妹,可我没办法在她身边保护他,长生,你快点长大吧,只有你才能保护好你的妈妈。“ “嗯!我明天就长大!“我皱着眉很正经的说道,结果舅舅却又笑了起来。 从妈妈家乡回小镇的路上,爸爸一直沉着脸一言不发,甚至连看都没看我们一眼。 妈妈漂亮的大眼睛里,再没有那道闪光了,像是蒙上了一层乌云。 回家以后,爸爸天天喝酒,每次都指着妈妈骂一些很难听的话,一开始妈妈还和他争辩,可时间长了以后,她就抱着我回到我的房间里,喝醉酒的爸爸就在外面一边砸门一边骂着。 我被妈妈抱在怀里,不知道该怎么办,妈妈受了委屈,可我却还没长大。 “妈妈,爸爸为什么变的那么凶,那么坏。“ 妈妈一边哭一边笑着捏着我的脸,“你害怕么?“ “我不害怕!欺负妈妈的都是坏人!“我大声喊道。 妈妈蹲在我的面前,捧着我的脸,轻声的问道,“风远,你觉得妈妈是坏女人么?“ 我摇摇头,“妈妈是全世界最好的女人。“虽然我不太清楚这有什么特别的含义,但这句话是舅舅教我的,所以它一定是会让妈妈开心的话。 “那你会一直相信妈妈么?现在将来永远都会么?“妈妈抓着我的手臂,她使了好大的劲,抓的我都有些疼。 但我偷偷忍着只是用力的点了点头,然后大声喊道,“妈妈是最好的妈妈,不是坏女人!“ “风远!“妈妈把我搂进怀里,哭的却更伤心了。就在我也忍不住要哭的时候,妈妈突然擦了擦眼泪看着我笑了起来。 “只要你相信妈妈就够了,妈妈原本也是为你活着的。“ “我也是为妈妈活着的?“我觉得这句话很有气势,于是照猫画虎的学了一遍。 可妈妈却摇了摇头,“不,你要为你自己活着。“ “不,我就要为妈妈活着。“ 我仰着头第一次没有同意妈妈的话。 而妈妈则看了我好久,再没有说一句。 后来爸爸变得越来越过分,只要他在家,妈妈就会受欺负。有一天他又喝多了,指着妈妈的鼻子骂着。 那是我第一次忘了什么叫做害怕,我觉得胸膛里变得热乎乎的,像是什么东西要往外冒一样。 我看着爸爸瞪大的眼睛,凶恶的表情,最后终于忍不住从妈妈怀里跑了出去,扑到他的大腿上狠狠咬了一口。爸爸穿的是大裤衩,我直接咬在了他的肉上。 “操,你个小畜生。“他狠狠的甩动身体,可我抱的紧紧的就是不松口。 这时妈妈吓坏了,她赶紧跑上来抱住我,“风远,快把嘴松开……不许打我儿子,不然我跟你玩命!“ 过了一会我实在抱不住了,嘴里咸咸的呛的嗓子好难受。最后被爸爸一甩,我和妈妈都倒在了地上。 爸爸的腿上流了血,我看那抹鲜红,心里却觉得很得意。原来我也可以不用怕爸爸,我真的长大了。 爸爸看着我们,骂骂咧咧的就甩门走了。 我扭头看着妈妈笑得特别开心,就像是打了个大胜仗,可当我想说话的时候,我才发现嘴里一阵阵透风,用手一摸,最前面的一个牙没了。 妈妈拿着毛巾,擦着我嘴里的血,可她的手却一直在抖。 “妈妈,我可以保护你了!爸爸以后再也不能欺负你了。“ “风远……风远……“妈妈只是用力喊着我的名字却一句别的话也说不出来。 晚上妈妈抱着我睡觉的时候,我心里很难受,可我不想告诉妈妈,但妈妈很快就发现了。 “风远,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么?“ 我看着妈妈,伤心的说道,“妈妈,我牙没了……你会不会不喜欢我了。“ 妈妈低头用力的亲了一下我的脸,“妈妈永远都会喜欢风远的,不,妈妈永远都会爱风远。而且你还会长出一个更新更强壮的牙齿来的。“ 我使劲钻进妈妈怀里,“那我们一直在一起吧,不要爸爸了,他是坏人。我只要妈妈,我要一直和妈妈在一起。“ 过了很久,久到我快要睡着了,我才听到妈妈轻声说道,“好,妈妈永远都和你在一起。“ 之后的某一天,妈妈干了一天的活,又和爸爸争执了一夜,她好累,累到刚躺上床就沉沉的睡着了,我只好自己钻进她的怀里。 可当我觉得一阵寒冷时,我就再也找不到妈妈了…… —— 往日的记忆全都回来了,那个曾经的妈妈和眼前的女人终于完整的重叠在了一起。 “妈妈……“我上前抱着她的腿,满心都是失而复得的激动。 妈妈放下来匕首,却没管脖子上的那道伤口,蹲下抱着我脑袋和我一起坐在了地上。 旁边的女孩擦着眼泪,赶紧找来毛巾给妈妈止血。妈妈全程丝毫没有在意女孩的动作,她如曾经那样用额头顶着我的额头,目不转睛的看着我。 随后伸出双手,捧住我的脸,用拇指不断抹去我抑制不住的泪水。 “那九年我找你找的很辛苦,我原以为你会过的很好,可没想到你也如此痛苦不堪的活着。我们母子不能分开,永远都不能。分开谁也活不了……“ 我没有说话,因为我已经没办法去思考,我只知道眼前的女人是那个说爱我,说会永远和我在一起的妈妈,而我终于找到她了。 女孩处理好了伤口,手足无措的看着我们,“沐姐,哥到底怎么了,怎么变得跟个小孩子一样啊?“ 妈妈抬起头,微笑着,“小烁,没事了,你去休息吧,我会照顾他。“ 女孩皱眉看了我们半天,最后点点头,帮我们关好了门。 妈妈想站起身,可我却死死的抓住了她,深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一样。 她拍了拍我的背,拉着我的手臂,在她温柔的牵引下,我们一起坐到了床上。 我抱着她的腰,把脑袋枕在她的胸口,她则轻轻拍着我的背。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我太重了,妈妈又拉着我的手臂,把我带上了床,和我面对面躺了下来,但从始至终我都没有放开她。 她又伸开了手指,像从前那样挠着我的头皮。我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哆嗦。 “舒服么?“ “嗯……“ “妈妈……我把阿姨害死了,我是个坏孩子,你会讨厌我么。“ “不会,那不是你的错,你还是个孩子,那只是命运的不堪。“ “可他们都说是我的错,那个坏人没死,他们却都希望我死。“ “因为他们失去了珍贵的东西,只能把怨恨发泄在你的身上。可他们却忘了,你也是受害者。不过你放心,那个坏人死了,你的养父用他的力量让他判了死刑。“ 我说完抬起头,看着她的脸,“妈妈,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妈妈也看着我,随后微笑起来,梨涡瞬时盛开于我的双眸中。 “因为我是风远的妈妈啊。“ 我看着她脖子上的伤口,小声问道,“妈妈,你疼么?“ 妈妈用力的摇了摇头,依旧保持着微笑。 我无意识的伸出手,轻柔带着试探,最后却放在她的脸颊上,然后用手指轻轻捏了捏。 妈妈双目短暂失神,随后两道清泪蜿蜒而下,可嘴角的梨涡却并未收起。 曾几何时,我们就是躺在床上互相盯着彼此,只是傻笑,却没有说话。她喜欢捏我的脸,说我的脸滑滑嫩嫩,捏着很舒服。 于是我也伸手去捏她的脸,我不敢用力,只是轻轻的捏着,妈妈的脸颊冰肌雪肤,吹弹得破,成了我最宝贵也最珍爱的玩具。 妈妈伸手捂住我的手,随后也放到我的脸颊上轻轻捏了起来。 我不知道抱着妈妈过了多久,只觉得天亮又夜黑,我们几乎没下过床,或者没有分离过彼此,也几乎没有合过眼。妈妈一直再和我说小时候的事,一件一件说的事无巨细。我所有的记忆都串联起来,并得到了该有的回应。 到最后在妈妈的轻声细语中,我终于支撑不住,陷入了安宁的沉睡之中。 九年的蹉跎,让她忘了怎么做一个妈妈,让我也忘了怎么做一个儿子。还好,我们都记起来了。 …… 第七章 拾棘篇07 作者:后会X无期 2020/08/27发表于:SIS 是否首发:是 字数:24919 字 初秋凉夕风月甚美 ------------------------------------------------------------------------------------------------- 双眼再次睁开,触目间是大亮的天光,一瞬的晃目后,整个大脑都在莫名的胀痛,我抬手捏住两侧太阳穴用力按压了下去。脑中的思绪错乱交叠如同刚刚被摧毁的废墟。 “你醒啦……“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喃喃,原本灰暗蒙尘的世界顿时被一道暖阳刺破。 我茫然的侧过身,沐婉荷满脸疲倦,却依旧挂着微笑,我轻声呼唤道,“……妈妈……“ 沐婉荷爱怜的摸着我的头,“你现在是小风远还是大风远啊?“ “啊?“ 我跟随着沐婉荷坐起身,带着几分呆滞和迷惑。 沐婉荷假装松了口气笑道,“看来是我的大风远回来了……过来,妈妈抱抱。“ 我懵懵懂懂的往前移动着身子,沐婉荷环手搂住我,我把脑袋枕在她的肩前,不知所措。 沐婉荷轻抚我的头发,温柔似水,我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因为我壮实的身材让沐婉荷搂的很辛苦。 但很快记忆的洪流就如崩天的巨浪拍打下来,冲刷着那片残破的废墟,我顿时不受控制伸手搂住了她的腰,紧紧和她贴在一起。 沐婉荷察觉到了我的异常,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埋头吻在我的头顶,双手则搂的更紧几分。 这下我算是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那过往的一幕幕如高清图片印在脑海中,可一旦我想到阴暗的内容,最后都会回出沐婉荷举刀流血的场景,然后我就整个心都会止不住的哆嗦。 回忆是带着痛楚的惨烈阵风,剥皮刮骨,而沐婉荷则成了无所畏惧的守护者,举刀站在记忆的风口处,斩断了生与死的界限。 我真的没想到这枚核弹爆炸之后居然会让那个五岁的自己短暂接管了我的意志,这场原本就该到来的崩溃和濒死的爆发迟到了十多年。 “风远,都过去了,你必须明白,那不是你的错。“沐婉荷轻柔的安慰着,声音摇曳如微风拂过湖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可是妈,是我开的门,是我把那个魔鬼放进来的。“我希望沐婉荷可以多安慰我一些,这么久的时间,我真的已经心力交瘁,我想要来自妈妈的温暖,理解,关心甚至是保护。此时此刻,我想任性的脆弱一次。 沐婉荷拍了拍我的后背,然后拉着我看着她。 “风远,你已经不是那个五岁的你了,你已经长大了。到了可以承受人生沉重和命运颠沛的时候,可能还有些早,但妈妈相信你可以。那个时候即使你不开门,那位阿姨也会去开门的,因为她认定了是你的养母来接你,这只是命运的安排。所以不要再觉得是自己的错,你不过是受害者,就像妈妈去采荷花害死了小菲爸爸一样,相比之下,你比妈妈还要无辜。如果非说错,那也是妈妈的错,是妈妈弄丢了你。“ “不,不是,不是你的错……你别那么想!“我慌张的反驳道,这是我的过往。我已经不想再让沐婉荷背负更多,她太辛苦了。 沐婉荷浅笑止住我的慌乱,“你看看,你总是可以体谅妈妈,为什么不能体谅你自己呢。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我们无力改变。但我们只能因过去而坚强,而不能为过去所累。而且你已经不再是一个人,妈妈会一直陪着你。还记得昨晚那个画面么?“ 我心有余悸的点点头,然后又一次抬手摸了摸沐婉荷脖颈间的伤口,“你吓吓我就好了啊,我当时明明都妥协了,你干嘛非把自己弄伤,这里是多危险的位置,万一你没控制好会出大事的,到时候我怎么办,我还活不活了。妈,你真的……真的是太乱来了。“ “看来我的小啰嗦鬼又回来了……妈妈其实只想告诉你一点。“沐婉荷单手搂住我的后脑勺,拉到近前,与我额间相抵。 “你做任何决定都要记得昨晚妈妈的样子和妈妈说过的话。在我有生之年,妈妈都会与你同生共死!所以妈妈希望你不要再有一些不该有的念头。无论什么事……总会有其他解决的办法……也许现在我们不知道,但我们总会知道的。“ 此时的沐婉荷将我完全包裹在名为母爱的襁褓之中,此时杳霭流玉的轻声呵护让我这些年所承受的所有一切都寻到了冥冥之中等待已久的归宿。 白风远,可以不坚韧,不勇敢,不聪慧,不强大,因为即使如此,他的妈妈依然爱他。 记忆贯联之后,我最先想到的却是小镇重回沐婉荷身边的日子。我曾经一直因为自己那时的态度对她心怀愧疚,可如今已经远远不是愧疚那么简单的事了。 我不知道真相,我以为我是被当作商品卖出去的没人要的孩子。我知道对沐婉荷的伤害很深,但现在我才知道,那种伤害深到了什么程度。 五岁的自己和十四岁的自己站在同一个沐婉荷面前,可做出的事,说出的话却成了两个极端。 沐婉荷说,不要随便给别人希望,因为给了再拿走是件很残忍的事。她当时说起这话说,表情是那么哀伤,因为她经历过,而残忍的那个是我。 “妈对不起……我那时候不该那么对你,我原本是应该要保护你的……真的对不起……我原本是要为你而活的……你说的对,从始至终让你受委屈的都是我……我怎么可以对你说那么残忍的话……“ 我伸出双手小心翼翼的捧住沐婉荷的脸,决堤的泪水从心口溢出,堵塞了喉管,模糊了双眼。 沐婉荷被我突如其来的情绪彻底拉入了那灰暗的小镇。她的目光从我的脸上移开,无神而悠远。 “滚……“一个字出口,彼此的灵魂都仿佛被雷击般带动身体剧烈的颤抖。 “是啊,我的风远怎么能那么残忍的对我,他说过他爱我,他说过会永远和我在一起,他说过会保护我一辈子,他说过我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可九年后他让我别碰他,让我滚,觉得我是世界上最肮脏的女人。永远和一辈子这么短吗,世界也变了么。那时候的妈妈真的好委屈,为什么我拼命找回来的风远变成了一个看都不愿意多看我一眼的陌生人……“ 因为我哭了,所以她也哭了。 沐婉荷把我的脑袋从额间移开,重新依偎在肩上,一边拍着我的背,一边轻声细语。 “那时候我想,我的风远还小,他迷路了,他把妈妈忘了,但他总会想起来的。每天晚上,我睡在隔壁,总是对着你房间的方向,我想和你说话,我想摸摸你的脸。可你不愿意和我说话,也不想让我碰你……所以到了夜里我就等啊,等啊,等到你睡熟了。偷偷光脚跑去你的房间,蹲在你的身边,轻轻的碰你的头发,你的脸颊,可是只要碰到一点,我就忍不住想哭,我只能捂住嘴,咬住手指。我不敢吵醒你,我怕吵醒你以后,以后就再也不能偷偷跑来看你了。我就那么蹲着,一直蹲到两条腿站都站不起来。我想做些你爱吃的菜,可你总不回来吃饭。我给你买了线,想给你打几件毛衣,量尺寸的时候你张开双手,我多想抱住你,可我不敢,但我还是很开心,因为你终于愿意和我说话了。可没多久一切就又回去了,你甚至比原来还更加的冷淡。但我不能认输啊,我的风远是我人生全部的意义,因为妈妈是为风远而活的。我不敢去告诉你真相,我怕你不信,我怕会耽误你中考。所以我就拖着,拖离婚,拖任何事。我那时都想好了,等你中考结束,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我相信风远不会忘记妈妈的,他会找到路的。然后我们离开这里,像你小时候说的那样,妈妈和你两个人生活。毕业典礼那天我真的特别激动,不仅仅是因为你出色的成绩和人们的认可,更重要的是我已经决定那晚无论如何都要说服你相信我,哪怕堵上命。我在家做了一桌的饭菜,然后想亲手把你带回来,可是一个滚再次让一切都烟消云散了。好狠的字啊,原来语言真的是可以杀人的,原来心真的会痛,痛到没办法呼吸,没办法思考,痛到失去知觉……那是我人生中最绝望的一天,超过一切。我在宿舍里坐了一天一夜,满脑子都在想,沐婉荷,你这辈子完了……你可真是坏透了。“ 沐婉荷一口气说了很久,声音虽然不大,但起伏转折的语调和时有时无的抽泣彻底还原了那段还算不得久远的记忆。她说完后先伸手轻按在了我的嘴上,她明明没看我,却似乎知道我要说什么。 “听了妈妈的话,心里很难过吧。因为会难过,所以不用再说对不起……“ 她侧脸枕在我的头顶,“因为心里有妈妈,所以才会难过……因为心里有妈妈,所以不用说对不起……因为心里有妈妈,所以就足够了……“ 沐婉荷说完后用力吸了口气,然后语气也轻快了起来,“好了,妈妈都说出来了,也让你够心疼的了是不是。所以咱们扯平啦。从今天开始,不要再内疚了,那不是你或者我的错。如果你还放不下,妈妈就真的要生气了!“ 她一边说话,一边笑着拿过纸巾擦干净我的脸,在把自己的脸也擦干净后,突然又皱眉嘱咐道,“那时候你还太小,忘了妈妈可以让你好好的活着,所以妈妈不在乎,甚至还很庆幸。但是你现在已经长大了,以后不可以再忘了妈妈,有些事经历一次就足够刻骨铭心,如果再来一次,妈妈真的会……真的会揍你,狠狠的揍!“ 我重重的点头,配合着用力的“嗯“了一声。 “不过说起来,即使你不记得妈妈,却还是能闪闪发光的拯救我,虽然当时你变成了完全崭新的你,但也还是我的风远!所以过去的事就过去吧……“ 沐婉荷说完彷佛想到了什么,原本憔悴的脸上突然泛起血色,她垂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声音飘忽的说道,“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我们还是应该想办法解决眼下的问题才好。“ 眼下的问题?我想了想轻声说道,“妈,眼下已经没什么问题了,你放心吧,我不会再去寻死。你的儿子可能没那么强,但也不会再那么弱了……“ 沐婉荷看着我只是撇了撇嘴,最后轻轻点了点头,“你在妈妈心里一直都很强,不许那么说自己。总之这段时间你先好好休息吧,把心情整理好,未来的路还很长。“ “我躺了多久了?“我看了眼窗外已经满溢的暖阳,黑夜看来真的已经过去了。 “小风远一天两夜,然后睡了一天一夜。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有不舒服的地方么?“沐婉荷温柔的问道。 我活动了下身体,摇摇头,“没什么不舒服的……对了,楚玥呢,楚玥怎么样了,她……“ 沐婉荷在我表情变得慌张之前就已经止住了我的话头,“别担心,她活着而且没有受什么伤,只是可能刺激太大,还在昏迷,但医生说她用不了太久就会醒的,现在沈浪在照顾她。“ “怎么会,我明明亲眼看到她跳了。“我搜索着记忆,那一幕太过深刻,我不可能记错。 “是跳了,落在了消防救生垫上。“沐婉荷不急不缓的说道。 “救生垫?楼下有人发现了么,报警了?“ 沐婉荷摇摇头,然后举起了自己的手环,“是妈妈报的警。“ 我这才想到沐婉荷那晚唯一劝说楚玥的那段话,乍听没什么,可里面却把地点,事件全都交代清楚。而且还暗暗的提醒救助人员安静行事,不要刺激楚玥.“妈,你可真是太聪明了……“我佩服的说道。 “再聪明也离不开你的手环啊,起来吃点东西吧,你都饿瘦了。“沐婉荷磨蹭着我的脸,拉着我下床走出了房间。 刚出门,正在厨房带着围裙手忙脚乱的唐烁兴奋的飞奔过来,直接跳到我的身上。 “哥,你没事了是么?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我原本就处于血糖极低的状态,被她一撞,险些摔倒。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是太高兴了,哥你不知道,我当时都快被你和沐姐吓死了。“ “不用道歉,是我自己不好,让你担心了。“我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歉意的说着。 我坐在椅子上,仿佛新生般看着这个家的一切,没过一会,唐烁就把饭菜端了上来。我们坐在一起,温馨的吃了一场还算勉强可以接受的午餐。因为很久没有三个人一起吃饭了,我们的脸上基本都挂着笑。 沐婉荷一口气直接给我请了半个月的假,她和唐烁也请了一个星期。 吃过饭,唐烁和我们聊了没一会,就连连打着呵欠,看来这小丫头的确被折腾的不轻。劝她回房睡去后,我和沐婉荷坐在沙发上聊天。 “妈,我已经没事了,你还是回去工作吧。“ “没关系,妈妈再陪你待几天,公司里的事我有安排人处理,你别担心。“ 我没在劝她,因为我开始明白,沐婉荷的决定很多时候都要比我明智的多。 我们三言两语的没说多久,沐婉荷就开始冲盹儿,这几天最累的应该就是她,我坐到沙发一侧,轻手轻脚的把她放倒在我的身上,让她的脑袋枕在我的大腿上。然后抽过毛毯搭在她的身上。 她睡的很踏实,而且很美,挺翘的睫毛微微轻颤,秀美精致的鼻翼下,那张小巧可人的猫唇微微张开,偶尔还会伸出舌尖轻轻的舔弄着上唇间的那极其诱惑的唇珠。随着平静而有节奏的呼吸,高耸的胸口上下起伏。 我全神贯注的看着这一切,完全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沐婉荷的睡很踏实,也很惬意。片刻后突然侧过身,和我紧紧靠在一起,一手环绕到我的身后,轻轻搂住了我的腰,脸颊微侧,贴住了我的小腹。 我完全不受控制的一点点伏下身子,用嘴唇轻轻贴住了她浅开的双唇,心态平和,动作自然。可当接触之际,浑身却顿时如遭雷击。 我缓缓直起身,惊慌失措的看着前方,感觉额头都微微的冒了汗。 这场风波似乎让我短暂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面前的女人是我的妈妈,而我一直深爱她。 那个记忆里母亲的复苏让我短暂回归了儿子的位置,可事到如今其实一切都并未改变。她是我的亲生母亲,而我依然爱她,甚至更爱了。 可我已经无法再用“婉荷姐“来自欺欺人,我甚至没办法面对她再喊出“婉荷姐“三个字。 我第一次如何切实的体会到,自己爱上不是一个年纪稍长的女人,而是把自己生下,陪伴了五年,又找了自己九年的却依旧爱我如初生时的母亲。 曾经我以为我爱上了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碰巧是我的妈妈。 而现在碰巧没了,我爱上的就是自己的妈妈。 这份母爱无私又温暖,耀眼又纯粹,渗透进我的每一个毛孔,与我的血肉融在一起,散发着神圣的光辉。 可我一直以来却想要和她共度一生,期盼着以男人的身份占有她的身体,她的灵魂。 尤其是那句“同生共死“,更让我觉得自己对她的感情简直带着玷污般的卑劣。 我终于能深切体会到曾经对她告白的那个晚上,她心里的那种绝望。我的爱让她痛苦,让她绝望!因为这份变质的爱是她的风远给她的,她怎么可能不绝望! 而此时我的绝望更甚,因为即使我明白了这所有的一切,却依旧无法丝毫磨损对她的爱意。 她所表现的非凡品质和纯善人格都成了无穷的魅力使得我在这禁恋的泥潭中越陷越深。 如果我没有失忆,我可能根本不会爱上她,道德和禁忌的枷锁会让我的感情不会如此肆无忌惮。即使真的慢慢爱上她,我也有充足的时间来缓解内心的挣扎。 可如今这一切却是在瞬间降临,效果宛如恶俗八点档,我爱上的那个女人原来是我的亲生母亲。 我偏航了很久,现在却被瞬间拉回了应在的航道,桅杆被扯断了,船舱也漏了水,我感觉自己要沉没了。 “如果有朝一日,你真的能明白她作为母亲的艰难和痛苦。而你却还有着这种禁恋想法,我保证你会比现在痛苦十倍。“米雪又说一次说中了。 我曾经毫无顾忌拼命去伤害的原来是自己唯一最想保护的人,我现在拼尽一切竭力去深爱的原来是自己唯一最不能爱的人。 是谁在编排这样的命运,是魔鬼么?这是对我们的折磨?永远做不成恋人,也永远做不了单纯的母子? 兜兜转转经过两年的时间,我又回到了原点,在不敢爱不配爱之后又瞬间加上了不能爱。 我默默盯着沐婉荷恬静的睡颜,直到薄暮冥冥,那最为深刻的蜕变才悄无声息的到来。 够了,真的够了,就这样吧,这样就可以了。 求编排命运的魔鬼让她从此后能好好的生活,让她可以幸福安宁的度过余生吧。即使那份幸福不是我给的也没关系,我可以安然接受了,真的。 张宁也好,其他任何人也好,只要是她喜欢的,我都可以接受。我可以叫他爸爸,可以参加他们的婚礼,可以给他们蜜语旅行的朋友圈点赞留言,可以照顾未来的弟弟或者妹妹。 我会微笑着陪着她看着她,不会哭,不会闹,不会寻死觅活。 未来的路还很长,请不要再折磨她了,只要她能好好的,什么我都可以做到。 沐婉荷,费劲千辛万苦,我总算学会怎么来守护你了,还好还不算晚。 我轻轻理过她额头间散乱的刘海,露出光洁饱满的前额,随后再次缓缓低下头轻轻的吻了下去,当我微笑着抬起头时,两滴水珠却不轻不重的砸在了她的额头上,我赶忙仰起头靠在沙发上。 对不起,才刚刚学会,可能还需要适应一段时间。 —— 我开始变得很少说话,只是安静的待在她的身边,沐婉荷抱着我,我就安静的睡,她和我说话,我就安静的听,温顺而乖巧。 我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刻意装作活泼或是轻松的样子。情绪的舒缓需要一个过程,我不想隐藏这个过程。因为她是我的妈妈,我可以依赖她,而她也在极其耐心的陪伴着我。 如此祥和的时光并没有持续太久,直到几天后我接到了沈浪电话,“老白,有空么……“沈浪的声音稍显疲软。 “……嗯……“面对沈浪我还是不由的心里发虚,因为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告诉他,楚玥的真情告白。 “我发个地址给你,你带着电脑过来,帮我个忙,路线我也会写给我,按照我写的路线走。“沈浪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怎么了?“沐婉荷关切的问道,我看着手机,迷惑的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沈浪有事找我帮忙,我过去一下吧。“ 沐婉荷看了我一眼,随后还是点了点头,“有事打电话给妈妈,不要冲动。“ “好!“ 我郑重的答应着,因为冲动我已经付出了太多的代价,就算再蠢的人也学乖了。 我背着电脑,按照导航和沈浪规定的路线图,在大街小巷穿梭着,直到出了城,才按照他的指使搭上了一俩野摩托,在颠簸不平的村道上行驶了许久,直到接近人迹罕至才下了车,之后又按照路线爬上了山,接着又下了山。 要是放在平常我就打电话开骂了,这是让我徒步拉练么?可今天因为心里有愧,我除了严格执行路线外完全不敢越轨。 下山到了一处地势凹陷的小谷中,在一座破败不堪早已废弃的采石厂边缘我终于看到了那个孤零零的木房子。 我走到门前,敲响了门,很快门就被打开了,沈浪一脸严肃的把我带进了屋。 屋子分里外两间,拐角处还有个门,不过关的很严实。 “你在这干嘛……“ 沈浪没回答,扔出两个手机,他手上还戴着工装手套。 “能不能查出这两个手机里的图片有没有被导出去过或是有没有云备份。“ 我拿起手机,点开相册,然后在沈浪的指点下,找到一个相册,我刚要点开,沈浪突然又伸手捂住了手机屏幕,随后把手机从我手上拿了回来。 他并没有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从中取出两根,一根递给了我。 我看着烟,没有拒绝,接了过来。他又拿起打火机,笨拙给自己点上,然后又举到我的面前。随后终于开口说了第二句话,“我今天也是第一次,陪我抽一根,就今天……“ 我侧过头,举起烟点着了,然后猛吸了一口。顿时整个肺部和咽喉都造了反。猛烈的咳嗽之后我抬头再次看着沈浪,他只是挥了挥手里的烟,“多来几根就好了。“ 今天的沈浪完全没有以往活泼大男孩的神态,他穿了身黑色的旧皮夹克,留着纷乱的胡渣,表情就像是个长的太嫩的中年大叔。 一根烟抽完,他把手机重新塞回我手里,“不用看的太细,能忘就忘了……“ 我看着那个相册,从缩略图里裸露的那片肉色,我就已经猜到了相册的内容。 于是我放下手机,插上数据线连上电脑。手机是怎么来的,我也先没细问。 “我不用看,只需要查看有没导出记录就好。“ 而另一个手机简直就是部SM淫秽大百科,楚玥的照片不多,应该是还没来得 及细拍。 仔仔细细的检查完毕后,我把手机递了回去。 “两部都没有导出痕迹,除了自动云备份外,没有其他流出渠道,你准备怎么做,拷一份做证据?手机和云端销毁?“ “不用备份,直接销毁就可以,彻底点,永不能恢复那种。“ 沈浪显得很认真,看来完全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再次操作完毕后,我把手机交还给沈浪。 沈浪看着手机轻吐口气,“其实云端清除就可以了。“然后他从一旁的工具包找出了一个锤子,把两个手机放在地上泄愤般的砸了个稀烂。 完事后擦了擦手,随后打开了门,“谢了,老白,你先走吧。“ “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在这做什么,手机到底哪来的?“ “这个你不用管了,如果不是因为我不想让别人看到这些照片,我根本不会联系你。你走吧,其他的事我自己会处理。“沈浪说完就转身靠在桌边,一副送客的样子。 “沈浪,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当你是我的兄弟,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但你没理由不让我参与!“ 沈浪转过脸嘲笑道,“那你做掉蒋新的时候还不是没让我参加!“ “蒋新只是我的私事,楚玥不一样!她是我们两个人最好的朋友!“我寸步不让,为了表明决心直接顺手关上了门。 沈浪和我对视了许久,最后从旁边的包里掏出三个塑封文件丢到我面前。 我拿过后快速扫了一遍,两男一女,我只认识其中一男人,就是那晚的光头。细看了下,这家伙还挺有势力,早起混黑社会开夜总会发家,后来赶上了城建的浪潮,包了几个工程,赚了不少钱。这家伙最大的爱好就是淫人妻女,到手的女人他都会想法设法调教成他的母狗,这十多年,害的不少家庭妻离子散,而且在他手下被荼毒的未成年也不在少数。 另一个男人叫谢明海,外号谢老三,这个外号我略耳熟,应该是楚玥继母的姘头。谢老三就是爱赌,烂赌鬼一个,输光了家里的房子车子,害的妹妹被迫弃学,远走他乡在洗脚店做技师。母亲被黑社会追债逼的上了吊。结果这孙子偷偷卖了祖宅,跑到本市来,摇身一变装作了成功人士和楚玥继母勾搭在了一起。 剩下一个女人不用说估计就是楚玥的继母了,这个女人是个什么货色不用看,大体也能想的出来。 “这女的反应还挺快的,拿了那二十万和她的小金库,跑南美去了。晚了一步没抓住,今早出的境。“沈浪看着那个女人,鼻息有些凝重,显然很是懊恼。 我却听出了话外音来,“按你的意思,另外两个人被抓了?被谁抓了?警察?“ 沈浪面无表情的看着我,没有回答。 “老沈,咱俩之间的情谊我不想再多说什么,你别让我着急,你到底干嘛了!“ “一会儿要是看不下去了,可以随时走。“沈浪模棱两可的扔下一句,接着便走到最里侧打开了那扇原本封闭的门。 我跟着走进了里屋,眼前的场面让我不由的重新认识面前这个以侦探为理想的好友。 房间大约二十多个平方,几乎什么都没有,只有最中间摆着一个用滚木搭起的龙门架,两边的支架中是一根粗壮的横梁。而之前的光头和谢老三此时被绳子捆的结结实实,大头朝下倒吊在横梁上。两个人被剥光了衣服,就像一头大白猪加一头瘦羊仔。 看他们已经憋成猪肝色的脸,看来已经被吊了挺久,完全没有了挣扎的力气。 两人脑袋的正下方分别有一个被完全固定死的木桶,光头的桶位置更高,桶底像是一个漏斗,最后汇聚到一个倾斜的木制沟渠上方,而这条沟渠的目的地则是谢老三那低得多的木桶边缘。也就是说不管光头下面的桶里装了什么,最后都会流进谢老三的桶内。 “沈浪,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浪缓步走到架子边,摸了摸那木架,随后一人一巴掌把两个已经被吊的晕头转向的家伙抽醒。 两人苏醒后第一反应就是想要挣扎,但很显然,他们的力气已经耗尽,除了稍微扭了下腰外再没其他动静。 “这个地方原来是个采石场,也曾经辉煌过,吊着你们的这个龙门架原本是用来拉石头的,现在也算让它废物利用一下,你们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别的话,我不想再多说,你们只要知道自己是为了楚玥而死就行,而待会要弄死你们的人是我,我叫沈浪。如果你们死了能变成鬼,记得来找我!“ 我上去一把拽住沈浪的胳膊,“老沈,你真打算杀人?你他妈疯了么!“ “刚才他们的履历你也看到了,这样的人留着有什么意义?“ “那也不应该是你来动手,你明明有能力把他们交给警察。“ 沈浪猛的挣脱开我的手臂,“交给警察,他们会死么?抓起来,关几年?就冲他们对玥玥做的事,判他们死刑都太便宜。所以这事就不劳烦政府了,我私人出点力帮社会清除点败类就行。“ 沈浪说完后又生硬的补了一句,“老白,因为玥玥的关系,我让你进来,但你要是为他们俩说话,那你还是走吧。“ 我一个闪身立在沈浪身前,“我为他们说个屁的话,我是为你,为楚玥. 你别忘了,楚玥还活着,她需要你。你现在杀了人以后怎么办,流亡么。为了两个人渣赔上你的人生值得么?沈浪,这是谋杀,不是闹着玩的。“ 沈浪沉寂了一会,接着抬头笑着反问了我一句,“如果现在躺在医院里的是沐阿姨,如果被拍下那些照片的是沐阿姨,如果被当成母狗的是沐阿姨。老白,你猜现在咱俩的位置会不会换过来?“ 我语塞了,痛苦这种东西的确是无法感同身受的。从沈浪抛出这个角色转换的反问后,我感觉自己似乎真的没有什么资格去阻止他。 “就算真是那样,你也一定会来阻拦我!所以我现在必须阻止你。“ “我很清楚,如果真的是那样,我根本阻止不了你,所以你现在也阻止不了我,他们已经毁了很多人的一生。玥玥如果醒了,每当我看到她就会想到有两个畜生还在这个世上。他们不消失,玥玥就永远不会重生!玥玥是我长这么大最爱的女孩子,为了她,我愿意变成杀人犯。“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如此坚决的沈浪。他的表情,语气,动作完全失去了以往的随性和欢快,像是一个甘愿为了爱人赴死的剑客。 “当然你也可以现在报警抓我,但只要我活着,他们就不可能活着。我总会想办法弄死他们,用最残忍最痛苦的方式!老白,如果这辈子我只会冲动一次,那就是这一次了!“ 说完,沈浪一步步从我身边绕了过去,我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他了,他的眼神已经变了,就如同那晚跳楼的楚玥一般。 沈浪走到光头旁边,光头嘴被堵的严严实实,惊恐的看着面前明明年纪不大的男孩。 “刚刚被打断了,现在我们继续,等会我会帮你们俩上层香料,这香料是我特别准备的,极其受昆虫和食腐动物的喜爱。有了它的帮助,你们这两具肉体可以更快的回馈大地,也算是你们这辈子唯一做的一点贡献。对了,还没介绍你们的最终站点。这采石场会废弃的原因是因为采石的过程中发现了矿,而后期采矿的时候又发生了可怕的矿难,所以才被废弃了。离着不远的地方有个被封闭的通风井,这个通风井也很有名气,据说晚上能从中听到死去旷工的低语,上世纪末,这个井因为够深够玄乎,是著名的自杀圣地之一。所以,很快你们的尸体就会只剩下一根根白骨和十几甚至几十年前亡魂的骸骨交缠在一起,永远丢弃在永不见天日的地方。“沈浪说完,把胖子和谢老三同时放低了几分,直到两人的脑袋都彻底埋进了各自桶里。 “地狱的路不好走,我送你们一程。“ 他语气里的彻骨寒意让不远处的我都不免背脊发凉。 沈浪把光头憋的紫黑的脑袋拽起一点,让他看着自己的脸,“我给你做个临 终科普,古时候杀狗一般都找个树叉,吊着狗腿让它离地,然后割开四肢,让这 狗慢慢流血到死,据说这样狗肉更美味。“ 沈浪刚说完,光头就猛烈的摇晃起来,可那肥硕的身躯无论再怎么折腾也只 能微微摆动。 “我呢其实挺喜欢狗的,以前看到这说法还觉得很残忍,但今天不同了。我觉得你这样的人渣完全有理由来享受一下这样的待遇。你不是喜欢把别人当成狗么,趁这最后的机会,自己也体会一下当狗的滋味,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吃你的肉,我嫌油大。“ 沈浪从工装裤的口袋里抽出一块薄薄的刀片,然后伸手就在光头的脖子上摸索着。 “你别乱动啊,我只想割静脉,你动来动去,万一我割错了,血喷出来大家都不好看。“找了会后,沈浪突然伸手按住了光头的口鼻。光头被吊的时间太长,眼下只能后仰几分脑袋。失去氧气的补给,光头的脖子立刻就狰狞的暴起了青筋。 沈浪找到了那条最粗壮的内静脉,颤抖着把手上的刀片贴了上去,却迟迟没有下手。 我站在一旁,原本即将面对杀人现场的恐惧已经完全被心疼所掩盖,杀人这种事并不是像想象中那么容易,我们都只是普通人,还是未经岁月霜华的年轻人。此时的沈浪在我眼里并不是懦弱,而是对生命应有的畏惧。 最终沈浪还是松开了手,缓缓的蹲了下去,双手抱着头揪住自己的头发。 我无法体会他此刻心中的挣扎,因为动手的人并不是我。但我希望他能放弃,我并不同情这两个被倒挂的人渣,我只是不想我最好的朋友最后沦为一个杀人凶手。 恢复生机后,光头立刻开始用力吸着气。我想了想,准备走到沈浪身边再劝劝他。 可就在这时,沈浪猛然站起身,抬起手,迅速对着还未消退的静脉切了下去, 动作神情仿佛换了个人一样。 “你们他妈必须死,只有你们这帮畜生死了,她才能踏踏实实的活着!“ “老沈!“我踏出的半步硬生生被截停,所有的一切在此刻已成定局。 被割开脖子的光头,立刻血流如注,顺着脸侧耳根,汇集到桶中,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从身体越来越大的摆动幅度可以勉强想象到他此刻的绝望。血液很快从桶底流入通道,顺着斜坡畅通无阻的奔现谢老三。 动完手的沈浪明显恢复了气势,毕竟已经没了退路,他绕到谢老三附近,这 家伙胆子更小,在听到沈浪的话后直接就吓晕了过去。 沈浪用力把他抽醒,他拼命的发出呜呜声,眼泪哗哗的流,显然是在求饶。 “为了二十万,你把我最爱的女孩卖了,还设计她拍出那样的照片,你觉得我有哪怕万分之一的可能让你活下来么?这样吧,我跟你打个赌,你不是最喜欢赌么?旁边那位是你的金主,可惜他现在没钱给你了,只能给你点血。成年人身体里血液占自重7%-8%.这光头佬目测一百公斤上下,所以应该有7500ML左右的血。你面前这个木桶容积是我专门按你的尺寸做的,高30cm,直径20cm. 你脑袋也不算大,体积最多也就约2000cm3 ,所以理论上,隔壁的胖子血全流完,你这边桶的血位会正好上升到30cm高的位置,你头长不过20,所以就等着溺死在你金主爸爸的血里吧。但我刚刚的计算里没有加上血流过的损耗,所以我和你打赌,那就是赌我算错了。“ 沈浪说完后刚想撤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靠近桶边说道,“忘了告诉你,桶底和轨道上我都贴了防污膜,所以损耗可能不太大,祝你好运!“ 话音刚落,一阵呜咽声后便是一股令人作呕的骚味,谢老三被吓的尿了裤子。 “你是不是也觉得自己该死,才想着加点尿帮自己一把?“ 话毕,他转身走到我的身边,和我一起看着眼前这血腥而残忍的画面。 “杀个人至于仪式感这么重么?是不是太狠了点。“ 刚刚凶神恶煞的沈浪,此时必须靠着墙壁才能站稳,他极速抖动的手臂如同得了帕金森,想夹根烟都夹不住。 “操!“他把烟捏进拳头,狠狠砸在地上。 我的心里同样是惊慌失措,可毕竟动手的人不是我。于是我从沈浪兜里掏出烟和打火机,然后塞到他的嘴里,接着帮他点燃了一根。 抽了两口之后,沈浪总算是稍稍镇定了下来。 “我是怕以后想起玥玥的照片时,自己会后悔!“ “后悔?后悔什么!“ “后悔当初没有用最彻底的方式解决掉这两个祸害,后悔自己做的不够狠,不够解气。她是我的小公主,我只想做她的骑士,哪怕是黑暗骑士!“ 很快,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就散了出来,我和他呆呆的看着眼前这可怕的景象,两个人,两个桶,一条坡道。代表着生命流逝的红色血液源源不断的顺着轨道流下。我从来不知道原来红色会这么刺眼,眼前的红色越稠密,灵魂的黑色似乎就越深刻。 “出去吧,别看了……“我上前扶着双腿有些发软的沈浪,沈浪开始还有些犟,但最终还是妥协的跟我出了门。 “你今天算是让我重新认识你了。“我看着周围斑驳的乱石杂草,心里一阵唏嘘。几个小时前,我明明还在家里的沙发上靠着沐婉荷假寐,可现在却亲眼目睹了一场简直有些反社会的血腥凶杀案。 沈浪又掏出根烟塞进嘴里,随手给我塞了一根。点燃后抽了一口,果然第二根就好多了。 “没想到我能这么残忍,简直是个变态是吧。“我们两人各自找了块碎石坐下,烟雾缭绕之间还真有点沧桑感。 我掸了掸烟灰,“少抽点……的确是残忍了点,可现在回想一下那个画面,居然还有点血腥艺术品的感觉,犯罪的艺术,呵呵,看来我也是变态。“我自嘲的笑了笑。 “会害怕我么,想出这么恶心的手法!“ “害怕?你?“我使劲抽了口烟,悠悠的补了一句,“下辈子吧。“ “老白,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沈浪捏着烟蒂,有些犹豫,还有些惆怅。 “说吧,是帮你处理尸体,还是帮你跑路?“ “等玥玥醒了以后,你能不能和她在一起……“我扭过头,没有说话,自顾自的抽着烟。 沈浪发现了我表情的异常,踩灭了烟头,然后用手把烟头捡了起来,塞进了口袋,接着有些歉意的搓了搓手,“你知道的,那丫头一直喜欢你,三年了,这份感情也不容易不是。她现在情绪不稳定,我怕她醒过来又会去寻短见,你就假装先答应她也好。陪她几个月,等她情绪稳定了。“ 我刚想出声反驳,结果沈浪又话贴话的打断了我,“我知道你有喜欢的人,可你那份喜欢也不现实不是,玥玥多好的女孩,你给她一个机会吧,算是做兄弟的求你一次。“ “你知道我喜欢谁?“我预感到沈浪知道什么了,毕竟他对我的了解甚至不弱于米雪。即使他知道我似乎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沈浪伸手重重的砸在我的肩膀上,“你家可能去的最多的就是我了吧,你在我面前也是最放松的,藏不住的兄弟。大家在一起时只要哄笑,你的目光永远都只会给她。再加上那天看小六电脑时你的反应,怎么也猜到了。如果要是别人,我可能会觉得不正常,觉得恶心。但你不同,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也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如果你想要我支持你,我肯定支持。但问题这种事我支持也没用啊,你也清楚,没结果的。所以你还不如去试着喜欢下玥玥,就算最后喜欢不上,也帮她度过这个难关吧。“ 沈浪一口气说了一大串,我听的很认真,烟蒂烫了手才回过神来。沈浪可真是我兄弟,给自己喜欢的女人找对象,这操作可真是熟练而心酸。我掐灭了烟,学着他的样子然后塞进了他的口袋里。 “也有道理啊,我现在也觉得楚玥挺好的,一个为我跳楼的女孩,我要是都不感动,那也太冷血了啊。说不定其实我也挺喜欢她的,毕竟长的那么可爱,人又聪明,单纯……“ 随着我的话,沈浪慢慢移开了视线,最后彻底把脑袋撇向了另一边。 “喂,你听见我说话没,到时候我要真跟楚玥结婚了,请你当伴郎啊。“ 沈浪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随后赶紧又坐了下去。他双手撑着额头,不让我看他的眼睛,嘴里附和着,“嗯,如果你们真的结婚,我去当伴郎,婚车我也包了……“说到最后嗓音却越来越低,还带着股哽咽。 我二话没说,上去就是一脚,“当你大爷……“ 沈浪躺在地上,红着眼睛,还有点委屈的看着我,“你和楚玥,你们俩可真是我最好的朋友!楚玥眼里,是她配不上你,所以让你以为她爱的是你最好的兄弟,让你解脱。在你眼里,你爱的女人爱的是你最好的兄弟,所以你成全退后,让她解脱。我就纳闷了,怎么都喜欢拿我当挡箭牌呢?我看上去就真的那么好欺负?怎么没人来问问我愿不愿意。“ “什么你爱,我爱,她爱的,你说慢点,让我捋捋……“ 我站起身,捡起一个小石块就砸了过去,“捋你妹啊,老沈,我求你快歇歇 吧,楚玥爱的人是你,你可不是什么骑士,你是人家心里的王子,你个傻逼……“ 接着我花了足足十分钟把那晚我和楚玥的对话基本完整的复述给了他。 沈浪这家伙理解能力绝对有问题,每句话都要问的清清楚楚才肯罢休。 好容易说完后,沈浪居然只来了一句,“说完了?我不信……“ 我站起来直接骑在他脖子上,使劲晃他的脑袋,“你信不信老子揍死你,我说了这么多,你告我你不信,那你刚刚一句句的问个屁啊。“ “白风远,你够了啊,老子可刚刚杀过人。“ “我操,杀人了不起啊,你他妈到底是不相信还是不敢信,我妈当时也和我在一起,她总不会骗人吧。你要不要我打电话给她?你给我听好了,那丫头爱的就是你,不是现在,两年前她就爱上你了!“ 沈浪被我摇晃着脑袋,在我松手后脑袋自由落体般的坠了下去。过了片刻,居然开始一抽一抽的笑了起来,随后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畅快,“老白,这两人杀的真值!“ “值不值的我不谈,反正她后期的心理问题就全是你的事了,别总往老子这推。“ 沈浪点着头,笑容却死活也收不回去,“她真的就因为那么蠢的原因就跳了?“ “是啊……怎么劝都没用,一根筋,说什么都是我不懂。“ “哎,你是不懂,玥玥和别的女孩不一样,她不但外表纯洁可爱,心思也是单纯至极,又傻又可爱。“沈浪一边说着,双眼都是宠溺的光芒。 我无奈的点点头,“对对,她什么都是好的,两个傻子然后合伙折腾我。我上辈子到底造什么孽了,怎么摊上你们这两个朋友……算了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让她过了照片这个心结吧。“ 沈浪却一脸的不在乎,“只要她喜欢的人真的是我,就没什么问题了,等我这次回去,睡她个三天三夜,把她睡踏实就好了,她就什么都忘了。“ 我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你他妈就这么安慰别人的?“ “别人我不知道,反正我自己老婆我就要这么安慰,全力以赴的睡服她。她觉得自己脏了,我就给她舔干净……“ 我瞠目结舌的看着他,“你们俩这脑回路,可真特么是绝配。“ “不过话说回来,我现在真的有点后悔当时没拦着你了,现在你杀了人,这以后怎么办,你准备怎么对付警察,不会真要把自己搭进去吧,那楚玥还能活的了?哎……操,我特么就不应该由着你胡来。“ 沈浪看着我,又从怀里摸着烟,我一把抢了过来,“别他妈抽了,我这跟你说正事呢,准备怎么办啊。你在哪绑的他们啊?监控拍到没有?“ 沈浪指了指身边的石块,硬拉着我坐了下来,又从我手里抢过烟点了一根。 “就今天能抽,回头见我媳妇就不能再抽了。你别担心,待会处理完尸体,放把火把这房子烧了,这事应该就结束了,到不了我头上。“沈浪轻描淡写的说着。 “你疯了吧,在这放火,那黑烟不得给别人看见啊!“ “看见就看见呗,这里村民常常自己在这附近偷偷烧秸秆,大家早就见怪不怪了。老白,你不会真以为我是一时冲动就把这两人给弄死了吧。“沈浪叼着烟,居然还有点夏洛克的气质。 “不是冲不冲动的问题,你绑两个人跑到这来,本来就很容易被人发现,何况现在手机通话,路口监控都是防不慎防啊!“ “谁说他们是我绑来的?“沈浪突然反问了一句,“废话,那他们怎么来的,难不成还是自己躲着监控小跑来送死的?“ 沈浪耸耸肩,示意我说对了,“是啊,你怎么来的,他们就是怎么来的。“ “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吧。“ 沈浪看了眼时间,“现在时间还够,我就跟你简单说说,免得你放心不下。“ 接着沈浪就很详细的给我还原了这两个人渣奔向死亡的全过程。 楚玥出事之后,她继母反应最快,拿了那二十万和自己私藏的小金库,第一时间就躲了起来,直到今早突然就出国去了南美,只留下谢老三当替死鬼,这天谢老三刚刚躲过高利贷的围堵,绕到了自己在城郊附近一栋老式小区里租的屋子。上楼前,他突然听到了一阵手机铃声从侧边的花坛传来,他狗日的眼睛尖的很,一眼就看到一个手机孤零零的躺在那。他跑过去拿起手机,居然还是崭新的。 电话自然是不会接的,他现在正缺钱。可没想到他翻过手机背面时,上面居然写着,接电话给你500 块。 很快电话就又打了过来,他觉得有点意思,反正接了大不了不说话呗,也不会暴露自己,于是果断就接了。电话里是变声后的声音,告诉他,因为他主动接了电话,所以有奖励。让他去捡到手机的花坛边挖一挖。谢老三跑过去挖了片刻,一个塑封袋里安安静静的躺着500 块。 这时电话又来了,这人说自己钱太多,花不掉就想找点乐子,只要谢老三陪他玩个游戏,他就能让他一直找到钱,最高奖金二十万。但他必须严格按照对方要求行动,不然游戏就算失败。 谢老三听到二十万这个数字后就什么也顾不上了,跟着电话里的指使,躲着监控,自主戴口罩带假发变装,一路奔向采石场。一路上,要么垃圾桶,要么树上,钱的金额越来越高,最后当他信心百倍打开采石场的木屋大门准备拿二十万时,迎接他的却是一根高压电棍,等他再醒过来,自己已经被捆成了粽子。 沈浪回收了谢老三自己的手机和他捡到的手机。他仔细翻阅了谢老三的手机相册,在看到楚玥照片后,一句话不说棍棒相加,把谢老三打的嗷嗷直叫。 沈浪继续看着视频,总算发现了谢老三拍到的楚玥继母在床上发骚发浪的视频。他估计着这家伙肯定会留这么一两手,只是没想到那个女人却更甚一筹,直接就卷钱跑路了。 然后他又拿出另一个手机来,一字一句交代着谢老三该怎么说话,并骗他说,自己的主要目标是光头,只要他把光头骗来,他就可以拿着二十万滚蛋。就这个时候,谢老三居然还在相信他。 光头平时除了玩女人外,唯一的爱好就是钓鱼,每周的这个时间,他都会让司机送他到水库钓上一下午加一夜,经常第二天早上才回去。 今天刚钓了没多久,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电话那头谢老三无比谄媚的跟他左一个抱歉又一个抱歉,然后说到自己这次做了充分的准备,直接在野外把人送给光头玩,而且因为他准备的地方人迹罕至,所以光头可以正大光明的把女人牵出去溜。 最重要的是,为了表达歉意,这次连楚玥继母都一起送上免费给他玩,让他母女双飞玩到尽兴。 说完后,沈浪在电话这头放了自己准备好的视频录音,“哥哥,你快来操妹妹啊,妹妹下面好痒,你快来啊……“ 这一层加一层的诱惑让光头的下身立刻就挺了起来,人妻,萝莉,母女双飞,野战,遛狗,每一项都让他热血沸腾,尤其是听了那段录音后,更是魂不守舍。 但他还是没那么容易上钩,他要老三自己把人带到水库来。可老三为了那二十万可谓是演技巅峰,他哭丧着说,自己已经精心准备号了一切器具,自己又没车,带着两个女人和设备跑去水库,怕是累都累死了。 谢老三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她们就在木屋等你来牵出去溜呢。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光头的色欲,于是他假装埋怨了谢老三之后,就问了详细位置。 而地点的位置很尴尬,就在水库附近一座山后的废旧采石场,不算太远也不算近,徒步从山上穿过,有个把小时就差不多了。 色字当头,就没什么好顾虑的,光头毕竟混了这么多年,也是天不怕地不怕。 其实这段山路很难走,上上下下又热又累,可这光头大胖子还是凭借坚韧的色心走到了目的地。 至此,两个人一个为了钱,一个为了色,争先恐后的奔向了地狱的大门。 沈浪说完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我全程都是利诱,没有威逼过。他们两个只要在中途的任何一个节点放弃,或者是产生怀疑,都可以活下来,我也不会再去亲自动手。尤其是光头,仅仅凭着一个男人的花言巧语和一段女人的录音就敢独自跑到这荒郊野岭,老白你说我还能怎么办。这条曲折的路途就是我给他们的最后机会,可惜他们想都没想就来了,我也只能送他们一程了!“ “所以,谢老三是用你给他的手机和你联系的,所以警方查不到通话记录。可谢老三联系光头用的手机是谁的?如果警方查到光头的通话记录岂不是会查出那个号码来?“我希望我的发现不会是沈浪的百密一疏。 “查吧,那个号码的主人现在已经在南美,我花钱雇的人也快到了,至于那女人能活几天就看她自己本事了……别那么看我,不过是用她的信息办个新号而已,没什么难的。而且这个女人今早才走,昨天还在市里,谢老三和光头可是昨天下午就在这待着了。其他该想的我都想到了,覆盖此处信号的山区基站在二十公里外已经快接近市区,就算查通话位置也查不到这。“ 我惊叹着摇了摇头,就这几天这家伙居然设计出这么缜密的套路,甚至规划好了每个人每一步的行动路线和大概时间。最重要的是,他还给了每个人保全性命的机会,虽然结果让人有些失望。 “我服了,名侦探沈浪,不过我希望这是你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用自己的能力去杀人。“ “不会了,仅此一次,除非有人再伤害到我的玥玥……哦,勉强算上你。“ 再回到木屋的时候,里面的血腥味已经重的让人犯恶心。沈浪早有准备的掏出口罩带上,顺手扔了一个给我。 两个活人早已经成了冰凉的尸体,光头的死相勉强还算能看,谢老三简直就是恶心到了极点。被拉出血池后,整个脑袋就像是脱了皮的烂肉。 虽然已经做了心理准备,但胃里还是翻江倒海,我看了眼沈浪,他也脸色惨白比我好不到哪去。 但他还是搬来一个小桶,打开后顿时一股更加扑鼻的腐臭味,他伸手从桶里一把把拿出浅绿色的粉末撒在两人赤裸的身躯上。 搞定后沈浪打开锁扣,移开龙门架,我和他用麻袋套住两人,然后卸下了尸体。 “老白,你别上手,这是我自己的事,万一哪天出什么意外暴露了,我自己的罪我自己扛!“ 我一把将他推开,“咱俩是什么交情我看你早忘了,杀人我可以不参与,但帮忙处理尸体这事可是你早就说过的。“ 沈浪僵在原地,直愣愣的看着我。我忍不住踹了他一脚,“大哥,能快点么,你不嫌味道大啊!我胖的,你瘦的,拉走!“ 我们把尸体拉到了不远处的通风井边,井口已经锈死的圆盖早已经被撬开。 “两位,一路走好。“随后便接连把麻袋中的尸体丢进了深井之中。盖好井盖后,我和沈浪又搬了几块石头把井口完全遮住。最后沈浪从口中掏出一个袋子,从里面摸出一把来对着这一片撒了下去。还没等我问,他就主动说道,“速生草种,几场雨一下,就能长起来。“ 解决完尸体,沈浪又带了个瓶子进去清理了整个现场,因为胖子的血都在桶里,周围几乎没有什么血迹。 接着他用准备好的汽油撒了几个固定的点,最后点燃了大火。木屋在谷底,周围都是碎石,所以烧起来很安全。沈浪面无表情的站在大火前,随后突然把自己脱了个一干二净,然后扭头看着我说道,“别愣着,你也脱了。“ 荒山野岭,两个大老爷么脱了个干干净净。沈浪从口袋里拿出一瓶喷雾,对着我俩的裸体直接喷完了一瓶。 完事后把他那套衣服直接扔进了火里,然后把我的衣服打包装好塞进包里,接着又从包里拿出两套常穿的便服。 “你的衣服我会帮你处理,你回去好好洗个澡。“ 这家伙就带了一个包,结果居然把前前后后能想到的全想到了。 很快,干燥的木料在逐渐蓬勃的火势中倒塌毁损,阵阵黑烟缓缓升上天空。 “不会有人发现吧……“ “发现也没事,没人会去救这么一个偏僻的小屋子。“沈浪此时的沉着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 “走吧,今晚有大暴雨,后面几天基本都有雨。等雨下完,就什么都结束了。“ 在现场我俩其实都在绷着,回家之后只要一想到那些画面,胃就翻江倒海,我光吐就吐了一天,接连两天都没怎么吃饭,沈浪比我更惨,吐的差点进了医院。 沐婉荷全程照顾我,又是熬粥又是买药,我对此的解释是这两天晚上睡觉做梦想起了曾经那血腥的场景,我知道她并不是完全相信,但她也没有逼问我。 唐烁因为听到了我和沈浪通电话,所以知道沈浪也吐的死去活来的,结果这小丫头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哥,你和沈浪搞什么鬼啊,那天你们出去是不是偷偷吃屎了……“ 沈浪打电话给我的原因是楚玥醒了,问我要不要去看看她。我说过几天再去,这几天还是留给他们二人世界吧。 几天后的周末,我和沐婉荷一起去医院看了楚玥,因为今天她出院。 楚玥住的是沈浪安排的豪华单人房,客厅厨房一应俱全。卧室的门没关,我就站在客厅,结果里面两位居然都没看到我。 此时沈浪正跟个傻逼一样,把脑袋撑在床上目不转睛的盯着楚玥,一脸的痴汉笑容,而另一只手却已经伸进了被子里。 楚玥则拿着本书,靠在床头安静看着,但脸色却红的像个熟透的番茄。我们盯着看了半天,她也没翻一页。 又过了一会,楚玥终于忍不住把书丢了下来,皱眉看着沈浪,小声的说道,“你别摸了好不好……好痒。“ “那你让我上床啊,我抱着你我就不摸了。“沈浪贱兮兮的回道。 “不要,你老是舔我,好恶心……“ 门外的我们听得浑身各种不自在,沐婉荷更是侧过了身。我也有点吃不消两人腻歪,上前靠在门上。 “怎么着老沈,说服了?“ 两人一惊,楚玥想都没想直接在被子里抬起一脚把沈浪踢翻在地。然后才发现自己反应有点过激,想去拉又不好意思。 沈浪扭过头没好气的看着我,慢慢爬了起来。 “你不看看都几天了,早睡服了。“ 这时沐婉荷也走了进来,沈浪顿时站好,收起了嬉皮笑脸的表情。 “沐阿姨好……“ 楚玥有些不好意思,但眼神里还是充满感激,“沐阿姨好,那天对不起,是我不懂事,让你们担心了。“ “那些不重要,以后别再冲动别再胡思乱想就好了,现在想通了是不是。“ 楚玥看着沈浪,迟疑着点了点头。 沈浪坐在床边,搂住楚玥的肩膀,“介绍一下,我未婚妻,到时候订婚酒记得来喝。“ 楚玥赶紧慌忙的摆手,都快急哭了。 “谁说我要嫁给你了啊,你们别听他胡说……“ 沈浪也急了,“你都是我的人了,还想跑啊。“ “不是,我没想跑……只是,我们才多大,你还有很多机会找更好……“ 沈浪没让楚玥把话说完就用嘴给她嘴堵上了。我看戏看的还挺来劲,结果硬生生被沐婉荷拉了出来。 回来的路上我心里还在想沈浪确实有两下子啊,我那天劝的自己都想跳了都没劝住,他就这几天就劝住了,难道还真的能睡服? 结果后来我才知道,沈浪果然是沈浪,这家来从来不按常规套路出牌。 他为了说服楚玥,居然自己穿着女装,带着狗项圈拍了一套超大尺度的写真,然后把厚厚一叠写真拿给了楚玥. 告诉她,如果她再想不开,寻短见,他就把这套写真公开发出去,看看谁影响力大。 楚玥告诉我,她当时看到那套写真时,第一反应并不是感动,而是深刻觉得自己爱上了一个智障。但当我表示想看看女装沈浪时,却被楚玥严词拒绝了,满脸都是捍卫自家男人的表情。 虽然沈浪成了杀人犯,而我成了帮凶。但不过怎么说,这场风波总算以还算圆满的结局落下了帷幕。 接下来,又该想想自己的事。其实也没什么好想的,事到如今我们母子算是真正回归到了正确的位置,曾经的记忆也让我更深刻的明白,我爱上的是自己的妈妈,这句话到底有多沉重。 虽然核弹的可怕影响被沐婉荷那舍身陪死的一幕所抵消。可这并不代表我已经彻底释怀了,不管是个人意愿还是命运的安排,发生过的事总归是发生的。如果没有我,这世上的很多人都会改变他们的命运,会少经历许多波折从而变得更好,尤其是沐婉荷。 回国这段时间再次提醒着我,哪怕只要我远离大家都是好的。因为我的出现,沐婉荷的工作已然受到了极大的影响。她虽然没告诉我,但蒋振育那样的人既然肯放过我,沐婉荷势必付出了相应的代价。 如果我没回来,沈浪和楚玥两人世界也许就会更早的把话说清楚,早早就在一起,楚玥不会受刺激跳楼,沈浪也不至于会去杀人。 我其实压根帮不上忙的,从头至尾都在添乱罢了。 既然我已经释怀,至少暂时我不应该再去影响她,如果真的让沐婉荷发现了什么,那势必又是一场狂风暴雨。即使在国外我也可以安心做好一个守望者。等学成归来的时候,沐婉荷应该已经蜕变成一个完全崭新的样子了吧。 就这么远远的看着她,偷偷爱着她就挺好,人不能太贪心,不能对不切实际的事情抱有期待,何况她就想做一个好妈妈,如果我连这个要求都满足不了她,那还谈什么别的。 如果我的努力和远离可以让其他我所珍惜的人坦荡而幸福的生活,那不也是一种福报么。 另一方面还有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唐烁告诉我,张宁就快回来了。这么一来我更应该回到自己应该待的位置才对。 在公司的假期还没有结束,我已经偷偷买好了返程的机票。其实本来不想瞒着沐婉荷,可她成天都是一副担心我的样子。想想还是晚点再告诉她算了。 原本我是想尽早离开,可曾经的大学同学却找到我,让我去帮他们攻关一个课题难点。 因为大学就在家门口不远,所以沐婉荷思索了片刻没有反对。 我的出现彻底改变了他们原有的思路,很多设计和程序都要重新来过,我其实心里有点抱歉,可大伙却显得兴致百倍。 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张宁居然提前回了国。 这天晚上刚吃完饭,沐婉荷在厨房切水果,我和唐烁坐在沙发上刷手机,门铃突然就响了。 沐婉荷刚打开门,我就听见一个无比兴奋的声音,“沐姐,我回来了。“ 我只是短暂的失神,便拿起手机,准备打个招呼,现在的我应该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很友善的去面对那个同样友善的男人。 结果我起身后在客厅等着时,沐婉荷却依旧把着门口,好像并没有把张宁放进来的意思。 “回来了啊,今天我有点累,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去公司再说吧。“ 门外的张宁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问了一句,“那我明天要不要来接你上班?“ “不用了,明天早上我还有点事要办,你刚回来,去休息吧。“ 张宁点点头,转身就走了。 关了门后的沐婉荷回头看我站在客厅,她什么都没说,又回到了洗水池继续洗水果。 “妈,你怎么不让他进来啊?你们好久没见面了吧。“沐婉荷皱眉看着我,嘴唇抿了又抿,最后答非所问的回了一句。 “来吃水果吧……“ 沐婉荷可能还不太好意思在我的面前见张宁,看来因为我的存在,完全影响了两人的私人空间,我有些后悔,自己的机票是一周以后的,主要是考虑到了学校的课题和自己舍不得离开的私心。 为了减少自己的影响,我开始更疯狂的投入到课题里,包揽了许多人的工作。大家自然是很乐意,倒不是因为可以偷懒,而是因为可以有机会学习我的工作方式。 加班的时间越来越晚,从八点到十点然后到十二点,沐婉荷开始有些不高兴,她觉得我身体情绪刚恢复,不应该这么劳累。 我则假装兴奋的安慰她,告诉她学校的这个课题要去参赛,时间紧迫,而且我很感兴趣,一点都不觉得累。 另一方面有不少同学都在和我一起工作,并不是我独自一人。 沐婉荷最终神色复杂的答应了下来。 这天我干的正投入,张宁突然打了个电话给我,我站起身走到没人的地方接通了电话,我尽量让自己语气不会显得太僵硬。 “张叔,有事?“ “嗯?“因为我突然换了称呼,张宁好像显得有些不适应。但他显然没多想。 “其实没什么事,我就是想问问你,沐姐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 “怎么说?“ “我也说不好,就是感觉最近她都不怎么和我联系,也不怎么见面了,有事都发邮件跟我说。我问她,她也不告诉我为什么。是不是我哪得罪她了?“ “……应该和你没什么关系,前段时间我自己出了点麻烦,她最近比较担心我,你放心,很快就会好的。“ “你出什么麻烦了?要我帮忙么?“ “不用了,已经解决了,过几天我就回MIT 了,到时候还要麻烦你好好照顾她。“ “……好吧。“ 挂断电话后我重新走回电脑前继续开始工作,看来我已经快适应了。 距离离开还有五天的时间,我几乎除了回家睡觉基本都呆在学校里,毕竟时 间紧迫,我还有很多工作没完成,另一方面和沐婉荷的联系也降到了最低,我想这样应该就不会再打扰他们了吧,毕竟沐婉荷也进入了正常的工作生活,大家按部就班奔向各自的未来,挺好。 离开前两天,我突然想起一件事,自己要走的消息忘了告诉沐婉荷。 因为是下午,还是工作时间,我想来想去编了条信息发给了她。内容就是,导师那边催我回去,我已经买了后天的机票。但沐婉荷并没有回复我。 回去的时间确定下来,大学这边的课题我也不想半途而废。当天晚上我们几个人一直干到夜里两点,总算把架构和大体内容都搞好了,剩下的工作他们几个完全可以胜任。 在婉拒了他们要请夜宵的好意,我拖着一身的疲倦往家里走去。上了楼轻手轻脚的打开门,在玄关换好了鞋,顺便开一个柔光灯。 转身刚迈出一步,我就定在了原地,沐婉荷正坐在餐桌旁,幽幽的看着我。 “妈,你怎么还没睡啊。“我下意识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三点了,又赶紧补了一句,“今天是晚了点,但我已经和他们把活都干完了。他们要参赛的,又是校友,我肯定得全力以赴不是。“我微笑着想讨好一下面色凝重的她。 沐婉荷没说话,只是拿起手机,对我亮出了屏幕,我看了一眼,是我发给她的那条信息。因为我要走了,所以她在等我? “妈,我也是临时收到的通知,这次假的确请的有点长,我也该回去了。“ “回去干嘛?“沐婉荷突然问了一句。她的语气说不上的怪异,听着有气无力,但好像又有点濒临爆发的味道。 “回去上学啊,你不是还想让我奋斗图灵奖么。妈,你放心吧,我不会想不开做傻事的,在国外我也能好好的照顾自己,你就安心做好你想做的事就行。“ 沐婉荷彷佛没听到我的回答,自顾自的说道,“回去一个人躲着偷偷的伤心,偷偷的胡思乱想,到最后偷偷的离我而去么?“ “妈,你在说什么啊,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离你而去了,是你在胡思乱想吧,你就那么不放心我么,你之前还说你儿子很强呢。“我隐约感觉沐婉荷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但我不确定她到底知道了多少。 “你别叫我妈了,叫我的名字你应该更顺口吧。“沐婉荷说着收回了手机扣在了桌上,看她的表情,她并没在开玩笑。 “妈……你别这样,到底出什么事了。“ “张宁回来了。“沐婉荷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可我不能理解张宁回来和她眼下的态度到底有什么关系。 “我知道啊……他怎么了?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回来了,所以你就准备走了是么?免得看了碍眼,心里难受是么?“沐婉荷的声音满是苦涩。 我觉得在张宁的问题我应该没有什么出格的表现才对,她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妈,你真想多了,你和张宁在一起,我其实挺高兴的,他人好又有前途。“我说着还给了个温和的笑脸。 “高兴到家都不愿意待了?“沐婉荷丝毫没有因为我的笑脸而动容。 “没有不愿意,也没有你想的什么碍眼难受啥的。只是我都这么大个人了,也不能总在家里打扰你们两个吧。“ 沐婉荷突然站起了身,抓起桌上的抽纸狠狠的砸在了我身上。 “白风远!你混蛋!“ 我彻底呆住了,因为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我怎么也想不到为什么沐婉荷会生气到这个地步。 “是谁告诉你我和张宁在一起的?嗯?我说的么?张宁说的么?“ 我被沐婉荷虽然声音不大却咄咄逼人的气势搞得手足无措。 “是唐烁告诉我公司里都再传,而且你和他关系那么好,还一起去旅游……“沐婉荷的表情变得越来越吓人,我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嘴也赶快抿紧了。 “所以都是听说,都是流言,然后你还是信了,你和我经历了那么多,你居然还是信了?白风远,你为什么总是要换着法子的来欺负我!“ 沐婉荷的话意思很明显了,她和张宁根本不是那种关系,我心里只是飞快的高兴了一小瞬间就完全高兴不起来了。因为沐婉荷的问题让我着实有些难堪。 “我……我只是……因为你很少和别的男人那么亲近,所以我以为你喜欢他,毕竟他那么优秀。之后只要他不在,你心情就不怎么好,而且他也说过,你是他最重要的人。所以我就以为你们……“我尽可能把那些过往的误会都说出来,毕竟坦白从宽在沐婉荷这还是有用的,至少对我来说是有用的。 “我心情好不好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重要的人就一定是恋人么?我和他亲近是因为我了解他,还有我什么时候和他去旅游了?我们那是去办事!白风远,你可以有个唐烁,我就不能有个张宁么?“ 唐烁?怎么和唐烁还有关系。我移开眼神看着地砖,在脑子里理着张宁的一切,直到回想起出国前那个异样而熟悉的眼神。我才终于想明白,难怪会熟悉,因为唐烁就是那么看我的,带着某种崇拜的亲切。 所以张宁叫沐婉荷沐姐不是客气,也不是随唐烁,而是他真的把沐婉荷当成了姐? “你为什么会先入为主的把他和我绑在一起?白风远,你到底在想什么!然后又为什么会难受,为什么家都不肯回!“ “我没想什么……只是……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妈,你别问我这些了。我就只是想让你过得好,我没想其他的。“ 我编不出什么合理的借口了,我脑子乱了,我神智慌了,我明明已经准备好的心情在此刻却没有给我任何有益的帮助。 “知道蒋振育为什么会放过你么?“可她显然并没打算放过我,话锋一转又提了一个让我欲罢不能的问题。 “为什么,你是不是答应他什么了?是不是他又来威胁你了?“ “是你的前女友用她在本市的实验室把你换出来的。她的实验室本来要卖给医科大,但为了换你出来,卖给了SE. 她让我告诉你,别谢她,举手之劳,卖给谁对她来说根本无所谓。“ 沐婉荷寥寥几语彻底把我给震住了。米雪给我的帮助太多,多到我根本还不清。而且我们俩本身各方面差距太大,我也根本报答不上她什么。 但眼下最重要的问题是,她和沐婉荷见面了。 “你们见面了?“ 沐婉荷一步步的走到我面前,正颜厉色的说道,“岂止见面,我们在咖啡店里聊了一个多小时。“ 我知道完了,米雪这女人居然真的把我给卖了,而且照沐婉荷目前的状态来看,她卖的肯定还相当彻底。 我气的一把就将背包扔在地上,“这个女人真是无耻,她明明答应过我不会说的,她的希波克拉底呢,她的职业操作呢,她怎么能这样!“ “她的确没跟我说什么,但她给我看了你写的那些东西!“ “怎么可能!那些都在我的笔记本里,我用了……陆潇戎,这家伙!“我本能的想反驳,但很快就反应过来,陆潇戎这孙子可是加密专家,难怪走的时候一脸对不起我的表情。 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种情况我根本没有任何解释的余地,我慌乱的举起手摇摆否定着,“妈,你别误会,我那就是乱写的……“ “乱写?呵呵!“沐婉荷显然已经看穿了我的无力反驳。 “我的名字出现了1900次!你以为我瞎了么。白风远,你到现在还想继续骗我?如果我今天不找你,你是不是准备骗我一辈子!我有没有说过,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你凭什么骗我!“ 沐婉荷说完,彻底陷入了沉默。我们俩被笼罩在略显黯淡的柔光灯下,彼此影子被光线拉长,映在墙面却紧靠在一起。时间被无限放缓,以至于墙上的挂钟每一秒的摆动都似乎能拉出一条轨迹来。 “那你说我能怎么办……“过了许久之后,我无力的低着头,轻声吐出了一句。 “你说什么?“沐婉荷的声音开始变得激动,但她依旧在努力克制着,但我已经扛不住了,尾音的颤抖和音调的逐渐升高预示某种无力作为后的崩溃。 “对啊,我是爱你啊,不知道从什么开始,我就爱你,盲目地,疯狂地,不顾一切地爱你!我知道你是我妈妈,我知道你为我付出了多少,甚至我还能记得幼年时光被你抱在怀里轻声呵护的那无数个夜晚。可我还是停不下来,我阻止不了自己越来越爱你,你说我能怎么办!“ 沐婉荷猛的倒吸了一口凉气,配合着略微哽咽的嗓音。 “所以你就选择欺骗?选择隐瞒?“ 我的笑意含在嗓子里,带动着整个身体微微摇摆。 “我的爱会让你觉得痛苦,让你绝望,让你觉得自己是个灾星,是个坏妈妈,甚至连碰你都让你觉得是一种刑罚。我带着这样被唾弃的感情,肮脏到你不能直视的感情,罪恶到让你想自杀的感情,我还能怎么做?远离你,隔绝你,尝试放纵自己我都试过了,除了会伤害你外根本没一点用处,就连选择死都要顾忌你对那份让我无地自容的母爱……同生共死,呵呵!“ 说完这句,我终于仰起头看着沐婉荷同样失控的面容。 “我敢告诉你么,我有资格告诉你么,我能看着你再次陷入那种绝望的境地么?这个世界我唯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你!除了欺骗我还能做什么?沐婉荷,你教教我,妈妈,你教教我啊,你说我还能怎么办!“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妈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沐婉荷的双瞳像是被狂风席卷,在风雨中不断摇曳晃动。她看着我断断续续的说着,彼此的嗓子都被塞住,声音挤出重围却毫无生气。 我被迫再次沉下声音,“妈,你不觉得你很过分么。“ 沐婉荷眉头早已蹙到眉间,并没有回应我的指责。 “你明明早就知道了,这段时间咱们不是都过得很好。你为什么非要揭穿我 呢?明明无解的问题你为什么非要把它扯出水面呢。 就当是骗骗我不好么,就让我自以为是的离开不好么?就让我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伤害到你了不好么?我是你儿子,你就让着我一点不好么?“ 我又输了,虽然我说了那么多,可先落泪的又是我。 “我不配当你的儿子,我玷污你对我的爱,我就只想让你好好的,让你不要再受那些折磨,让你能安心的过完这一辈子。不管是你的儿子,还是白风远,都只有这一个愿望。我没想过要更多,我从没奢望过你会爱我,我从没设想你会有理由爱我,我也从没觉得自己惹人爱,对我来说能被赐予机会爱你就已经心怀感激。可我连这个机会都没有!“ 我说完后伸手抓紧自己的头发,“为什么非要这样呢,我明明已经放弃了。你就好好的生活下去,彻底把我忘了不好么?“ 最后一句话终于还是刺激到了沐婉荷,她的瞳孔猛然收缩,表情也随之彻底变了。 “忘了你?那你为什么不一直待在国外先把我忘了?你为什么跑回来?为什么要给我看那男女主差了十五岁的片子?为什么要带我去泡温泉?为什么要装睡亲我!为什么要冒着大雨去找我!为什么要给我那个天涯海角都能找到我的手环!为什么以为我被人欺负了就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让我心疼!为什么又在这一切之后非要忍受痛苦和落寞的离我而去!白风远,你为什么要把我原本已经死了的心搅的天翻地覆!“ 沐婉荷双手捂着胸口,死死盯着我的双眼。 “你以为你的欺骗让我幸福了么?你以为只有你痛苦么?你知道我这两年怎么过的么?你知道你走了以后我有多想你么,你知道那无数个夜晚我必须抱着你的照片才能入睡么。我也已经放弃了,可你为什么要回来呢!你不知道我根本舍不得放弃么,你不知道我的理智在你面前毫无用处么!你以为只有你不知道该怎么办?可我又能怎么办,我是沐婉荷,可我也是你的妈妈。我除了想法设法把你留在身边陪着你,我还能怎么办?“ 沐婉荷随之彻底放开了声线,泪珠断线,洒满衣襟。 “难道你非逼着一位妈妈亲口承认,她想和她的儿子永远在一起,因为她爱上了自己的亲生儿子,爱的快发疯了么!“ …… -------------------------------------------------------------------------------------------- 只想对陪伴到现在书友说一句,你们赢了。 还有一句,连更结束…… 拆桐花烂漫,乍疏雨、洗清明。 母亲说家乡的后山上曾有一片花海,她年少时曾身着白裙在百花盛开的时节翩翩起舞,那时的她有一个梦想,在这片花攒绮簇之中嫁于此生最爱。 盼望了这么久,大家伙终于等待了最新一部章节的开动,希望大家多多支持,也希望大家能陪伴花嫁一直走下去! 第四部 挽荷篇 第一章 「你是谁?」电话那边陷入了迷惑。 「你别管我是谁?你刚刚说的报案人是沐婉荷?」我拿起电话再次大声重复道,「对啊,你到底是什么人,石队呢?」 穿好衣服的石磊一把将电话从我手中抢走,顺手点灭了免提放在耳边。 「嗯,没事,我现在出发,说说具体情况。」 我赶紧跟着往外走,只走了一步,就差点原地跪了下来。腰背的酸胀感连接着大腿一阵抖动。我死死盯着石磊离开的方向,深呼吸了好几次忍着一身沉重赶紧跟了上去。 石磊打开车门的一瞬间,我已经闪进了后排,然后便开始用力揉搓大小腿,缓解肌肉疼痛。 「你干什么,下去。」 「你少废话,快开车。」我用着比石磊更大一号的嗓门吼道。 石磊转过身,脸色沉的像是冷柜里的冻梨。 「白风远,我现在是去办案。你别在这犯浑,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我抬脚用力的踹了下他的驾驶椅,几乎是嘶吼道,「沐婉荷是我妈!开车!」石磊眼神里的惊讶只闪了一瞬,很快就平静了下来。不知道是被我的表情吓到了,还是也不想再耽误时间。他快速启动华丽的掉了个头,朝着蝶山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他一边开车,一边低头看着手机不住的默念着。 「暂时发现六个歹徒,有武器,外国口音,开的4.2 米厢式货车,定位在蝶山信号塔附近。」 看完后不轻不重的拍了下方向盘,「你这个妈妈还真是够冷静的。」 我听完赶紧把头伸到前面,「你什么意思,这些是我妈发来的信息?」 石磊轻叹了口气,油门又重了几分。「嗯,而且她现在还带着五个孩子。坐稳,我得加速了。」 我一声孩子的惊呼在突然咆哮的发动机轰鸣中被淹没了。 石磊开车完全不讲理,经环山公路上山后,直接就杀进了比车宽一点的小山路里,开到已经看不到来时的路时,石磊熄火下了车。 「不能往里开了,免得打草惊蛇,我先进去看看,你在车里等着我后面的同事。」 「不可能。」我在他下车的一瞬间我就下了车。 「白风远,你能不能别瞎捣乱了,带你来现场我已经犯了错误,你知不知道!」石磊有点急了,拦在我面前不让我走。 「磊哥,里面的要是你妈,你会站在外面等么!6 对2 ,你他妈抓紧时间行不行,我求你了,只要能保证我妈安全,出来我蹲监狱都行!」 「操!我他妈真是,怎么会遇到你这么个犟种。跟着我,别出声!」  我在石磊说这话的间隙中已经从他腋下穿过,一跃而前。结果这家伙伸手拽住了我的后脖领直接给我拉到了身后,然后严词警告道。 「想救人就老老实实跟着我。」 我拿出手机,想要拨打沐婉荷电话,还没点亮屏幕就被石磊狠狠的敲了下手,「带脑子了么?你想害死你妈?没看她都是发信息?冷静点,白风远,现在你不要联系她,免得干扰到她的情绪。」 我拼命按捺住内心的躁动,收起手机闭起嘴用眼神催促着他前进。石磊明显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每一步下脚都很稳健,而且几乎没什么声音,我只能跟着他的脚印追上。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我的情绪越来越急躁,就在这时,他突然抬手做了个禁止的手势,然后缩到了树后。接着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指了指不远处树枝上一段碎布块。 我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天已经开始昏暗下来,虽然距离不远,但是我并不能准确辨认颜色和材质。就在我想要上前去捡的时候,石磊再次用力扯住了我,力量之大,手腕都有些痛。 再看石磊的表情,虽然依旧保持着镇定,但微微抽动的眼角还是在告诉我情况不妙。接着他伸出手指比了个二,悄悄指了指侧上方。 我蹲下身子,偷偷瞄了一眼,迎面而来了两个男人,手里居然还拿着枪。我怎么也没想到沐婉荷说的歹徒有武器指的是枪。 我和石磊缩在原地一动不动,石磊一直揣在怀里的右手轻轻拿了出来,一手往后稳着我,一手举起把92式,顺势绷紧了全身的肌肉。 这种场面我也是第一次撞见,一点都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但因为前方山林的某处正在危险中心的是沐婉荷,恐惧心理反而转化成了某种异常的兴奋。 两个人很快就发现了那个碎布头,他们快步上前,捡了起来,互相耳语了片刻。便朝着我们来时的路而去。 看他们的情状,像是在找人,是在找沐婉荷?那也就意味着沐婉荷还是安全的? 这时,石磊回头目光略显沉重的看着我,然后小声说道,「得干掉他们两个,而且要隐蔽。我上,你在这等着。」 「别扯淡了,他们有枪,你怎么干两个。个高的给你,个矮的给我。」我仔细注意着目标的步伐,手部举枪的动作。 「我是警察,我得保护你,再说你小子难道不害怕?」 我知道再和他扯下去,人都走远了。于是压根没回答他,便顺着一侧的阴影悄悄摸了上去。 最保险的做法就是踹腿弯,然后穿过持枪的右手再绕过头夹到自己腋下,接着一击膝踢面门解决战斗。我轻轻活动了下酸胀的手脚,回头看了眼石磊,石磊紧紧跟在我旁边,玩命的挥手让我回来。 我深深吸了两口气,然后指了指目标,接着划了下脖子。 上吧,不管了,就算死了又能怎么样,能拖一会是一会。沐婉荷!沐婉荷! 我心里叫着沐婉荷的名字,心里一横,滚过去起身朝着对方腿弯就是一脚。这一脚我卯足了全力,但事实上,有时候用力过猛,根本不是什么好事。路面原本就有些坡度,加上我这一脚,那家伙直接滚了出去,以至于我准备好的后续动作完全没用上。 剩下的突然状况完全就是身体本能了,我立刻扑了上去先钳制住了他拿枪的右手,不管三七二十一,反关节直接扭到顶。细微的咔嚓声后,那家伙立马惨叫起来。 我连忙转身,用手肘重重的撞在他的耳后,惨叫声顿时消失。 确认他已经休克了之后,紧随而来的酸痛和后怕让我完全站不起来。我躺在原地,看着他手里黑呜呜的手枪,不住的吞咽着口水,心一个劲的往下沉,这才是真正的实战啊。 「你这兔崽子,是不是有病。偷袭都不会,一定要肉搏么。」 我茫然的看着石磊,接着被他拉了起来,再看他负责的那家伙,早就躺那了。 「你怎么弄的?」 石磊无奈的举起手枪,晃了晃枪托。接着他蹲下身,拎了拎小个子已经完全折断的小臂。 「你这兔崽子手挺黑啊。行了,本来说偷偷解决,结果那一嗓子,我还不如直接崩了他们。」 我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靠着树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这时身边石磊的表情突然就变了,他蹲下身,拉开其中一个人的袖管,手腕上方有一个类似蝎子的圆形纹身。 「怎么了?」石磊冲我粗暴的摆了个手,意思让我闭嘴。接着赶紧拿出手机,「喂,小易,你们到了么?这伙人不是普通歹徒,立刻喊特警来封山。」 听到特警二字,我彷佛已经意识到了问题有多严重。 「到底怎么回事,这伙人到底是谁?」 石磊表情凝重的看了我一眼,「先把这两个人绑起来,他们的人随时可能过来。咱们要先隐蔽,等后援。」 「等后援?」我睁大眼睛看着他,开什么玩笑,沐婉荷情况危急,生死未卜,居然让我在这等着。 石磊先一步拉住了我,「我告诉你,别冲动,我知道你心里着急,但得分时候。他们的具体人数也不清楚,不能轻举妄动,咱不能救不了人把自己再搭进去吧。」 我反握住石磊手,用上了全部的腕力,沉着嗓子一字一句的问道。 「你给我交个底,这伙人到底是干嘛的。」 石磊用力捏了捏鼻梁,侧眼看了我几次,最后终于轻吐口气。 「他们是东南亚那边一个犯罪团伙,基本都是亡命徒,战斗素质虽然参差不齐,但都是不要命的家伙。走私,贩毒,拐卖人口,拐的主要……主要都是年轻女人!不过他们一般不在国内行动,这次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石磊说完,我全身的血都凉透了,我控制着打颤的牙齿,手掌的力量也越来越重。 「拐卖女人干嘛。」我用着艰难活动的大脑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石磊察觉到了我异常,他把我拉的更紧,「你别担心,他们马上就要过来了,有特警帮忙,问题不大。」 「我问你拐卖女人干嘛!」 「你……还能干嘛,卖到欧美暗网,地下组织,但这是在国内,我们会让他们活着出去么?你要相信我们!」石磊提高了声调,但随后又警惕的看了看周围。 我抬起腿对着石磊的胸口就是一脚,直接给他踹翻在地,「我他妈有时间相信你么!」说完,我转过身朝着印象中信号塔的方向飞速跑了过去。 「白风远,你找死啊!」 我快速穿梭在树林灌木中,石磊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了阴暗的环境下。我并不擅长在树林里行动,没跑多久就被绊倒两次,上衣也被树枝刮的破破烂烂。 一边跑,一边向所有能说上名的神明拼命的许愿,沐婉荷不能出事,无论如何都不能出事,上次见面到现在,我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还是早上的电话,我让她放心,说我去了学校。可那不是我想说的,我还有那么多话想告诉她,她不能出事! 跑到最后我的眼眶已经模糊到看不清眼前的路,这时我才知道自己的样子有多狼狈。我卷起上衣前摆胡乱的擦了把脸,接着重重的拍打着脸颊。 再次提起口气后,我的步伐稍稍稳了几分,没多一会,就到了一片背靠山坡的林中空地。空地中央正是一辆厢式货车,四周全是高立树木,空地也被遮天蔽日的枝叶所掩盖。也不知道这帮人是从那条路把车开进来的。 我蹲下身子,一点点靠近,拼命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围绕了半圈后,发现厢式货车的后面还有个小型的军用帐篷,帐篷旁是一个折叠桌。上面摆着水壶和罐头。一把明晃晃的D80 虎牙救生刀插在桌上,泛着不祥的光泽。 我完整的看了一圈后,居然一个人都没发现,情急之下只能猫着腰冒险穿过林地,想再靠近些这个临时小据点。 我知道自己每一步行动都在作死边缘徘徊,但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只有不断移动,不断搜索,才能勉强保持此时的镇静。 「沐婉荷……沐婉荷!」我压低着嗓音不住的呼唤着,耳朵也竖到最高,期盼着她的回应。 就在我还差三步就要靠近厢式车时,一个尖锐的声音在我耳后响起,接着便是金属顶住后脑的冰凉触感,我的脚步顿时就停住了。好运气果然会有用完的时候,我这么大摇大摆的冲上来,终于还是遇见了鬼。 「Gi? l?y.」我根本听不懂他说什么,只能保持着半蹲的姿势一动不动。 因为是背对着,所以我完全不知道对方的身高体型。这一刻我出其的冷静,冷静的甚至有些不正常。我开始在大脑里思考应对的方法。 「Anh l à cái g ì?」这家伙又问了一句,我依旧没有开口。这些人明明是亡命徒,杀人应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可他为什么没杀我。他是在干嘛?确认身份?难道他们在这里是在等什么人? 我心想还好自己没有贸然开口,这争取来的时间弥足珍贵,我不能再浪费了。即使我的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快过子弹。但事到如今只能赌一把。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树枝被踩踏的声音,而原本顶紧我脑后的枪口在这一瞬间明显松了力。我知道,他被分了神,而机会只有这一次。 电光火石之间,我猛的侧开身体,往后退了一步,估算着距离,甩腿对着后者的小腿前侧猛踹过去。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我还没踢到人,后面的家伙就软着身子缓缓倒了下去。 等他完全倒地,我才看到依旧双手颤抖着举着石头,一身污迹的沐婉荷。 看到我的那一刻,她全身的力量彷佛都被抽走了。手中的石头从指尖滑落下来。沐婉荷摇晃了两下身体转眼就要瘫软在地。 我顾不上满脑子的疑问,赶紧上前抱住她。 沐婉荷低垂着脑袋,呼吸急促的像是刚刚濒死的窒息者。再抬头时,沐婉荷已经完全哭成了泪人,她伸出手摸着我的脸,「风远,你吓死我了。」 这是我才发现,自己的呼吸频率并没有比沐婉荷好多少。惊恐之后,失而复得,使得自己完全没有想好应该有什么样的表情。 「嘭嘭」几声枪响从前方传来,我原本稍许松懈的精神再次紧绷起来。 沐婉荷也立刻站起身,拉着我就跑,「快,跟我走!」 她牵着我的手像是生活在林地里的小麋鹿,轻快的越过枝叶灌木,从侧方绕上了林地后面的山坡。在山坡缓冲处一片巨大灌木后,她拉着我蹲了下来。 我回身看了眼旁边,五个衣衫褴褛的孩子,目光呆滞的坐在地上,视线统一都是看着地面,一语不发。 沐婉荷在灌木里扒开一条缝,我凑过去一看,刚刚林地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我刚想问她具体情况,突然又一个歹徒从另一侧的坡下捂着手臂走了上来。我忍不住把沐婉荷搂的更紧,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 那家伙,未做停留,拔了桌上的军刀,转身就要走,在路过那个被沐婉荷用石头开瓢的同伙时,他仅仅是蹲下简单查看了一下。接着没有丝毫犹豫的拔出军刀,插进了那人的心脏。 沐婉荷忍不住惊呼一声,但立刻捂住了嘴。 杀了同伙后他没有片刻停留,朝着我来的地方而去,我心里不免为石磊捏了把汗。 现在局势不明,我只能紧紧搂住沐婉荷,一言不发的观察着周围的状况。 没过多久,三个全副武装的特警就从刚刚的路来到了空地。与此同时,石磊拎着枪,揉了揉脖子也从另一侧走了过来。 这时我的心里的石头才总算是落了地,再看我和沐婉荷,身上已经完全被紧张的汗水浸透了。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用眼神示意她没事了。接着起身带着那五个行尸走肉般的孩子一起下了山坡。 石磊正在打电话,表情极其的不友好,在看到我的那一刻,他想都没想,扔了电话,上来就给我了一拳。 沐婉荷原本照顾着那五个孩子跟在我身后,看到这一幕后几乎是飞着跑过来的,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把石磊推着连退了好几步。 「你凭什么打我儿子!我要去投诉你!」 我擦了擦嘴角,赶紧起身拦腰抱住了母狮子一样咆哮的沐婉荷。 「我没事,不关石队长的事。」 石磊揉了揉鼻梁,有点尴尬的清了清嗓子,「不是,哎……是你这儿子胆太大,不要命了简直。算了,先下山吧。」 虽然石磊解释了我和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种种原因,但沐婉荷对她的态度还是极其冰凉,说话的时候甚至都不看他,弄的石磊一点脾气都没有。 而此时的我,却无心去管石磊的处境,心里一阵阵的后怕如潮水一样涌了过来。除了万幸两个字,我的脑海一片空白。 「那个,沐小姐,你到底是怎么跑到蝶山去的。」沐婉荷低下头,突然想起什么,「对了,那几个孩子呢?」 「在后面的车上,你放心,我们会照顾好他们的。」沐婉荷松了口气这才娓娓道来。 原来,她今天看到了一个面目憎人的男子带着一名孩子从产业园的一条小巷里穿了出来,然后往开发区后面的荒地走去。因为她的个人经历,对某些事总会额外在意,于是就跟着走了一段。 很快就看到了一辆厢式货车,男子把孩子推上了箱车,沐婉荷立刻就觉得不对。而这时,那男人突然被叫了一声,就跑到了驾驶室边。 沐婉荷趁这机会,悄悄打开了货车门,发现里面坐着几个孩子。 她根本没多思考,就爬上了车,在确定了是五个小孩子后,她就听到车厢门被反锁了。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在车厢里完全没有信号,以至于她想打电话也未果。她和那几个孩子交流了许久,可却没一个人给她回应。 就这样,车停之后,她匆忙的躲在了几箱货物后面,车门打开,几个人在门口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堆,接着就离开了。 沐婉荷发现人走了以后,门居然没锁,于是她偷偷下了车,那几个人都在车前的营地休息,有的在睡觉,有的在吃东西。 她看了眼周围的环境,便带着那五个孩子偷偷下了车,那几个孩子只要有人牵着就会自己往前走,也不出声。 沐婉荷想了想,带着那几个孩子绕到了山坡上,把他们藏在灌木里,叮嘱他们不要跑。然后自己脱了一个孩子两只鞋,选了一侧下山的路丢在路上,又跑了一小段撕了自己的衣角挂在树枝上,接着悄悄绕到另一边,又丢了一只鞋。 她是在山里长大的,看植被稀疏就能分辨方向和路线。做完一切后,她才重新回到了山坡上待着,顺便报了警。 后来因为看到了我,所以才跑了下来。 石磊听完后,不停的倒吸着凉气,「沐小姐,你当过兵?」 「没有,就是在山里长大的。」 「你这胆子也太大了,难怪白风远这么愣,你这反侦察意识都哪来的。」石磊的语气里满是惊讶。 沐婉荷听他又说了我,刚缓和的脸又冷了下来,「我不懂什么反侦察,我只知道,带着五个孩子跑不远。如果要等待救援的话,山上肯定比山下安全,他们如果发现了,第一反应也肯定是往山下找。再加上我放的那些个迷惑物应该能拖延到你们过来。」 「这些人可都是亡命徒,有不少也是常年混在丛林里的,你就不怕他们看到你的脚印揭穿你的想法。」 沐婉荷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我是光脚下的山,走的是硬土,而且我本来的打算也是拖时间,如果等到他们发现我们,你们都没来,那我对你们的办案效率就太失望了。」 石磊被噎了个整的,「好吧,感谢沐小姐您的从容,还得麻烦待会帮我们做个笔录。」 沐婉荷进局里做笔录时,我坐在大厅的椅子上,双手还在止不住的颤抖。我承认她很冷静,我承认如果对调处境,我可能做的没她那么好,可即使如此,她今天的每一步都是走在毁灭边缘。 从下山开始,直到出租车把我们送回家,从头至尾我都没说过一句话。尽管路上沐婉荷几次和我搭话,我都完全没理她。 并不是我不想理她,而是我的脑袋里一直在如飞机起飞般的轰鸣,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到了家门口,她牵着我的手一步步往前走,突然就停了下来,「风远,你等妈妈一下。」说完沐婉荷松开手,拖着略带疲惫的身躯走到了路边,我茫然的抬头看了眼,发现张宁正坐在路灯下的椅子上。 那一刻脑中的轰鸣声消失了,产业园,开发区,研究院。所以沐婉荷又是去找的张宁。 我转过头,不想再多看一眼,提着双腿上了台阶。我好累,膝盖一弯似乎就要跪倒在地上,扶着楼梯扶手步履沉重的回到家里。 挪到沙发上,侧身便倒了下去,我撑不住了。 很快,门再次被打开,沐婉荷走了进来。 进门后,她便趋步走到沙发边,轻轻摇晃着我的身体。 「风远,你没事吧,饿了吧,家里没什么菜,妈妈叫个外卖好不好。」 「不用了,我不饿。」我没有丝毫反应,只是硬生生的拒绝道。 沐婉荷走到沙发前,坐在我的脚边,声音轻柔而愧疚,「风远,对不起,妈妈让你担心了。主要是最近社团里又多了不少丢孩子的父母,我也有点着急,所以今天一看到那种情况,我就没想太多。」 「那我呢?」 「嗯?」沐婉荷睁大眼睛迷惑的看着我。 我支撑着身体在沙发上坐好,双手手臂架在膝盖上,紧缩着眉头看向前方。 「你知道那伙人是干嘛的么?」 「不知道,反正肯定不是好人。」沐婉荷努力的把气氛往从前拉扯。 可我的声音冷的连我自己害怕,「他们是专门拐卖年轻女人的,卖到各国暗网,地下组织。如果你被发现了,你有想过后果么?你有想过我么?」 我说完侧脸看着沐婉荷,她的表情变得极其复杂,似乎在看一个陌生的我。 「风远,对不起……妈妈只是……」 「沐婉荷!」这是我第一次用如此严肃的表情和深沉的语气喊她的全名。 「风远……你!」 「你知道我今天有多害怕么,你知道直到现在我还在害怕么?从小到大,即使是被父亲卖掉的那一天我都没有今天这么恐惧过。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要怎么活?我还能活得下去么?」 沐婉荷这时终于流下了眼泪,她捂着嘴,拼命的摇着头,「对……不……起!」 「你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么?你真的一点都不能感受到么?」 沐婉荷擦着泪水,努力止住梗咽,小心翼翼的问道「看出来什么……」 我呵呵的苦笑着,双手用力揉搓着自己的头发,事到如今,我已经没办法再装作那个默不作声的好儿子了。那些话明明那么炙热,那么神情,可真正说出来的时候却那么简单,那么普通。 「沐婉荷,我爱你啊……我爱的人,放在我心里的人,是你啊!」 「你……你说什么!」 此时此刻,我长久压抑的感情已经完全接管了我的身体,我甚至不需要去思考。 「我说我爱你,像一个男人一样,深爱一个女人。」 沐婉荷如同触电般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她的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的惊恐,双手颤抖着横举在胸前。但没等我继续说话,她就扬起了一丝逃避的微笑,连连的挥着手,「不会的,风远,你一定搞错了,不可能的,我们只是感情很好的母子。你对我不会是那种感情,你一定是弄错了,你还小,你根本不懂,你弄错了,对,风远……我是你妈妈,你弄错了,错了!」 我能感受到一滴泪毫无预兆的从眼角轻轻划了下来,我微皱着眉,满脸的苦涩看着沐婉荷毫无逻辑的替我辩解着。 沐婉荷的声音越来越轻,瞳孔里的光随着双眼难以接受的左右颤抖着。 「风远……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扶着沙发,忍着大腿的酸胀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到她面前。 「我知道,在说我一直想说的事,我爱你,沐婉荷!」我伸出右手坚定的扶住沐婉荷的后脑勺,在她惊慌失措的表情下微侧过头,闭起双眼由浅及深的吻住了她略显苍白的唇。 这是我第一次主动在她清醒的时候亲吻她,没有刺激,没有兴奋,心情平淡的居然像是在回忆多年前的青涩过往。 而沐婉荷则僵在原地,完全失去了反应,任凭着我一点点的侵入。随着彼此距离的靠近,我不得不前倾自己的身体,膝盖微曲的那一刻,双腿的肌肉立刻就被截断了所有的力量。 突然的失力让我带着沐婉荷的身体随着惯性侧倒在沙发上,她不知如何安放的右臂下落之时,扫倒了茶几上水杯,随着水杯飞起落地后,一阵细微的电流声后便是「嘭」的一声轻响。原本被日光灯照的通亮的客厅瞬时归于一片黑暗,深陷泥潭不能自拔的黑暗。 失去视觉后,我内心深处压抑许久所有见不得人的念头和期盼全都伸出了致命的触手,它们肆意从各处张牙舞爪的伸展出来。压抑了我的理智,控制了我的身体,封锁了我的五感,放空了我的思绪。 我所有的注意力都只在嘴唇轻咬的柔软和温湿。我单手解开了沐婉荷的衬衣扣子,双手沿着她光洁丝滑如同绸缎的脖颈而下,路过手感细腻分明的V 字锁骨。 分开衬衣的衣摆,那对至今还记忆犹新的雪白乳房带着主人时不时的颤动束缚在内衣之中。我的双手带着呵护的力量缓缓捧住,却连最轻柔的挤压都似乎有些不舍。仅仅是手指触及上围的乳肉和带着些许香汗的乳沟就已经让我陷入了难以描述的满足中。 我从嘴唇中央缓缓移动到嘴角,每一下都很轻,沿着手部踏过的肌肤,用全身触感最敏锐的嘴唇舔吻着下颌,颈部,锁骨,直到埋首进了那因挤压而变得更为诱人的乳沟。 「别碰我……」 即使鼻子无法呼吸也没能阻碍我继续用力亲吻那道泛着幽香的沟壑深处。 「求……你了……别碰我!」 满足了乳沟的侵入,我从一侧的乳房徐徐而上,用鼻子轻轻挤开内衣的罩杯,像是婴儿般寻找着那颗成熟的圣女果实。 「求求你了……别……碰……我!」 那一刻,心脏如同暂时停止了跳动,带着撕扯般的剧痛猛烈的抽搐了一下。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震的上身都蜷缩了几分。 我茫然抬起头,今晚的月色很美,带着几分孤寂的清亮从窗外洒下碎银般苍白的光亮。 沐婉荷的脸上全是折射的光亮,星星点点亦如被惊扰的湖水。视线的复苏,紧随其后的便是她濒死般的碎念,别碰我…… 心脏的剧痛从刚刚的一瞬开始缓慢的延长开,变成了一阵又一阵带着下坠力量的痛楚。 开口时,我才发现,自己的嗓音早已经哽咽的快要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我就不能爱你么?我明明是这世上最爱你的人啊!」 沐婉荷像是被某种法术定住了身体,只剩下哭泣的面容,茫然望着天空涩涩发抖的眼神,和时不时颤抖的双手。 她用同样哽咽的嗓音一字一句的吐了出来,「可是你的爱……让我痛苦……让我绝望!」 我睁大了双眼,原本绞痛的心房像是突然被开了一个大洞,身体的力量一点点从中流失而去,大股的狂风夹杂着碎石猛烈的倒灌进来。 随着身体一歪,我从沙发上侧倒了下去,狠狠的摔在了地上,身体的本能反应完全失效,没有给予我应有的任何保护,后脑重重的砸在地面上,发出一阵闷哼,撞击的余音在大脑回荡开来。不停重复着那句,你的爱让我痛苦,让我绝望。 那一刻,「想要」死了,「不能」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只是带着一副哀悼的表情。 沙发和一旁的地下,沐婉荷和我。彼此久久都没有动作,只是看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 「我的儿子为什么会变的越来越忧郁,变得越来越深沉?无数个夜晚,我想过无数次这个问题。」不知道过了多久,沐婉荷用完全沙哑的口音不带任何感情的开了口。 「我问过老师,问过同学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线索,直到沈浪告诉我,他说你是因为那个叫楚玥的女孩,你们两情相悦却被迫分开。」 沐婉荷说完长长的吸了一口气,仿佛刚刚的几句话就已经消耗完了她全身的氧气。 「我以为是我的错,是因为我你才不得不放弃自己的初恋,我真的太蠢了。我设想过那么多可能却唯独没想到会是因为这个!婉荷姐,呵呵!」 我躺在地上根本接不上也不想接话。 而就在此时,沐婉荷突然蜷起身子,缩在沙发的角落中死死拽住自己的头发放声大哭起来。 我被这带着某种撕扯嗓子的哭喊吓的赶忙跟着坐起了身。 我害怕了,原本平淡到无力的心情突然就害怕起来。因为我从未听过沐婉荷如此哭泣过,即使在小镇被我和众人误会,即使舅舅去世,即使坠崖后看到我的伤口。 那种哭泣带着前所未有的绝望,夹杂的全是不甘和悲凉。我使劲掐着自己已经失去力量的大腿,在剧痛的刺激下跪倒在沙发面前,缓缓伸手扶住她的肩膀,「沐婉荷,你……妈……你别这样,你别这样,我害怕!」 「你……不要……碰我!」 她如同触电般拼命往角落缩去,留下我的手僵在空中不知何往。 「我不是一个好孙女……不是一个好女儿……不是一个好妻子……也不是一个好母亲!我是这世界上最失败的女人!」 「不是的,不是的,你是个好母亲,是全世界最好的母亲!」 我顾不得来自灵魂的痛楚,慌乱的辩解道,沐婉荷抬起头,黑暗中我根本看不清她的表情。 「是么?会有母亲让自己的儿子爱上自己么?会有母亲让自己的儿子陷入如此痛苦的境地么?」 她说完自顾自的摇着头,「都是我的错,是我不懂该怎么和儿子相处,是我不知道该怎么保持一个正常的距离,是我自作聪明用自以为是的方法去爱我的儿子。全都是我的错,如果没有我,如果我没有非要把你找回来,你一定会活的比现在好。他们说的都对,我是个灾星,我亲手一步步的把儿子送上了人伦道义的断头台。我为什么要活着,你告诉我,为什么我没有早早就死了。为什么非要让我毁了你!」 「妈你别说了,我求你了!都是我不好,是我不懂事,我会改的,我会改的。我求你别再说死这个字了,我害怕,我真的害怕!」 黑暗之中的沐婉荷与夜色混为了一体,像是半身都融入了无尽的深渊之中。她的语调越来越无力,越来越绝望。 「你是想要妈妈的身子么?我的命都可以给你,何况这具躯壳,如果你想要,就来吧,就当是妈妈留给你的最后一样东西。」 沐婉荷这最后一击着实来的太过凶猛,太过惨烈,只这一刻,心中某种情绪突然就膨胀开来,冲破头顶,随后便是无边无际的碎裂声。 一瞬间我突然就冷静了下来,过去的自己如同到达西天的唐僧,把肉体丢在了七宝莲花池。我站起身,从旁捡起了一件外套,轻轻披在了沐婉荷的身上。 随后重新跪倒在地,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一声比一声重。 「妈,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要你好好的,为此,我的命也可以不要。」 我们两个面面相觑,以命相挟,明明只要踏出一步就能拥抱彼此,却隔着永远也无法越过岩浆炼狱。 命运是公平的,如当初小镇时的我一样,沐婉荷今夜情绪失控下说的每一句话都在未来给她带来与之相对的痛苦。 我们僵持了许久,从头至尾我都没有移动过分毫,沐婉荷末了终于从沙发上缓缓站起身,摇晃着身体迈向卧室,直到关上房门,她都没回头再看我一眼。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的痛觉在心灵的麻木前一文不值。我站起身,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电话过了许久才被接通。 「啊,哥……哎呀,你别动,是风远哥,嗯啊……你别……」 「小烁,什么时候回来?」对面间歇的靡靡之音丝毫没有影响我语气的温度。 「哥,我打算……打算,嗯,嗯……明天,明天下午……呼……回来!」 「现在买票回来吧,买凌晨的机票,我等你。」 「啊?哥……出什么事了……哎呀,你别动了,再动我就揍你……啪啪……」唐烁那边一阵骚动,我静静等待着骚动逐渐平息。 「回来吧,帮我照顾沐婉荷,她不想活了。」我用言简意赅的描述表达着事情的严重性。 「什么……你快给我下去,快,把我裤子衣服拿过来……哥,你等着我啊,我现在就买票去机场,你别急啊,等我回来!」 「谢……嘟……」我谢谢还没说完,那边就已经挂断了电话。 我起身走到沐婉荷的房门边,轻轻拉了开来,黑暗中,沐婉荷抱着双膝孤寂的缩坐在床角。 我踏步进门,随后关上房门,然后靠坐在门后的地上。就这样一直持续到凌晨五点多,我和她几乎没换过姿势,也没再说过一句话。 突然一阵开门声传入耳帘,我站起身走了出去。 「怎么开不了灯啊,停电了?」 我没有回答,只是走到电箱,拉上了跳闸,客厅恢复了光明。唐烁背着大包,满头的汗水,风尘仆仆。 「怎么了,哥,到底怎么了?」 「我可能选择了最错误的时间跟她表白,她接受不了,所以……」唐烁惊得捂住了嘴,随后便开始用拳头砸自己的脑袋。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让你去的,哥,对不起,对不起,我真没想到沐姐会这样。」 我摇了摇头,「和你无关,是我自己的错,但我希望你能答应我几件事。」 「嗯你说吧,一万件我都答应。」 「不要告诉她你已经知道我对她的感情,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永远!」 唐烁凝着眉,正对上我的目光,最后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帮我照顾她,在我回来之前,好好照顾她,这可能是我这辈子求你的最重要的一件事了。」 这下唐烁倒是把头点得飞快。 「哥,你放心,我一定寸步不离的看好沐姐,不过哥,你大概什么时候会回来啊?」 我看着她,沉默了许久,「我也不知道……」说完,我再次返身,透过卧室的门缝留恋的看了眼沐婉荷,随后便迈出了家门。 大门关上的那一刻,里外两个世界终于被完全隔绝开来。极致的悲痛会蒸发你的泪水,让你根本哭都哭不出来。 当我迈下步子踏下第一阶台阶时,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声音,「你猜这台阶有几阶。」我僵在原地,愣住了。这时又出现一个不同的声音。 「沐婉荷的身体是不是很柔软,你很想占有吧。」我惊慌失措的用力拍打着扶手。 「你闭嘴!」 可脑中的声音却越来越多起来,杂乱无章,甚至毫无意义。 「今年的大学生科技大赛好像要开始了。」 「最大的星体是大犬座。」 「你是个恶魔,逼疯自己妈妈的恶魔。」 「你被卖掉的那天穿的是蓝色衣服么。」 「数数台阶吧,看看是不是十三阶。」 「你一直都很自卑,你害怕被抛弃,害怕被人无视,你有病,哈哈!」 我靠着墙一点点蹲坐下来,脑中胡乱的思绪越来越繁杂,涨的太阳穴一阵剧痛,情急之下,我对着墙用力的砸着脑袋。痛楚下,声音渐渐消失了。 我吐着满心的浊气,再次一点点往楼下走去。 踏出楼的那一刻,我就被眼前的艳阳震住了。不该是这样的吧,我心想着,为什么会是这么好的天气呢。温暖的阳光从天空抛洒下来,周围三三两两都是晨练的人们,他们昂首挺胸,充满了自信与希望。 就连老人们也在用着自己硬朗的身形打着充满朝气和活力的太极。 不该是这样的,现在的天气难道不该是一片阴沉,然后下着瓢泼大雨么,如同二月红为了丫头求药时那样的大雨才对啊。 生活并没有管你的死活,它只顾自己高兴。 我拖着步子漫步目的的走在路上,脑中的声音又开始复苏起来,可我却已经没有心力再去管它们了。 路过一家夜店,几个喝的烂醉的酒鬼在别人的搀扶下走了出来,其中一个正巧与我撞了个满怀。 「你……你找死啊!」 我茫然的抬起头,「喝酒有用么?」 「你小子是不是……嗝……找打。」 我看着这几个脑满肠肥的中年男子,轻轻点了点头,「也许吧……」 十分钟后,夜店旁的巷子里,我瘫倒在地上,再也动不了分毫,我全程没有还手,可能是忘了,可能是不想,也可能是不知道怎么还手了。 躺在几个带着隔夜垃圾的垃圾桶边,刺鼻的味道让我一阵阵的反胃,偶尔跑过的小老鼠,停顿着看了我一眼,然后飞一般的逃走了。 冰凉的地面却依旧没有停下我脑中的声音,「他刚刚想强奸自己的妈妈。」 「他就是利用了自己儿子的身份,不然他根本配不上沐婉荷。」 「摩尔定律已经很难维持了,瓶颈到了。」 「你的爱让她痛苦,让她绝望,其实该死的是你!」 我没有再做丝毫的反抗,我的大脑已经被占领了,只能任人宰割。 「这人没事吧……吖,好像还是个孩子啊。……喂你没事吧。」 「报警吧……」 「我看还是先叫救护车吧,总不能让人死在这啊。」 「等等我看看能不能联系到他家人……这有张名片……」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我要被满脑的奇思怪想分解吞噬干净时,一阵阴影突然挡在我面前,之后便是熟悉的声音。 「哎……你这家伙可真会挑时间,姐姐的温泉旅行这下又要泡汤了。」 接着就感觉自己的眼皮被人翻到了最大,接着全身又被人摸索了一阵。 「喂,来两个有劲的,帮我抬上车,我给钱。」 当我坐上车时,神识才短暂的回归了身体。 「米雪?你……你怎么来了?」 米雪开着车,扭头白了我一眼,「你快闭嘴吧,臭死了,一早上就让我来捡垃圾。」 「垃圾……垃圾……」我移回目光默念了两句,谁知米雪猛地急刹了车。 她解开安全带,转身面对着我,「白风远!白风远,你看着我,看着我!我他妈让你看着我!」 我晃了晃脑袋,转头一脸疑惑的看着她。 「你怎么了,说话啊,怎么了?」 我并没有回答她,因为我的脑海中出现了个有趣的话题,「白风远,你死了吧,死了痛快,下辈子别做人了,做只水母,没有心脏,每天就在海里漂着发呆,死了以后化成海水,了无痕迹,多好!」 我默默的点了点头,嘴里默念道,「水母……水母……」 米雪的表情突然就变了,变得特别严肃,还有点可怕。随后她的声音也大了起来,大的有些炸耳朵。 「白风远,你知道欧洲人吃了800 年的木乃伊粉么?当补药吃,吃到埃及都没了木乃伊,然后为了赚钱用新鲜死人磨粉吃。你知道么?」 我脑中的声音似乎收到了惊吓,想法开始慢慢统一起来,木乃伊粉?这么恶心? 「白风远,你知道高俅是苏轼的门童么?」 我当然知道啊,看过水浒传还能不知道么。 「白风远,你知道启蒙运动时期,皇帝会拿大白鹅的脖子来擦屁股么?」 好恶心,真恶心。 「白风远,白风远!俄罗斯方块的每一个形状的方块都有自己的名字???,橙色瑞克,蓝色瑞克,克利夫兰Z ,罗德岛,英雄,小T ,粉碎男孩。」 至此,我脑海中的声音已经几乎统一到了一起,都在各自发问,这女人有病吧,疯了吧,说这些干嘛。 这时,全程注视着我双眼的米雪,再次大声喊着我的名字。 「白风远!」随后啪,给了我一个耳光。 一瞬间,世界终于彻底安静了下来。我被抽离挤压蹂躏撕碎的灵魂慢慢也回到了身体。 我深呼吸了几次,摸了摸还有些发烫的脸颊。 「你这劲可真不小。」 米雪也是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回身继续开起了车。 「你可真行啊,这恶化速度也算是高人一等了。」 「我刚刚怎么了?」恢复了平静后,我躺在座椅上淡淡的问着。 「强制性思维,又叫思维云集,头脑中出现大量不属于自己的思维,这些思维不受你意愿支配,强制性地在大脑中涌现,好像在神奇的外力作用下别人思想在自己脑中运行。内容多杂乱无序。有时甚至是你最厌恶,最恐惧的。」 米果熟练的打着方向,语气里满是叹息。 「原来还有这样的病。」 「你还挺不在意啊,大哥,这可是精神分裂的症状。你知道继续下去后果会有多严重么?智商越高的人思维的正反对立面越容易在大脑中存留对抗,这下好了,你那发达的大脑完全成了你精神分裂的温床。你就作吧,没事再多刺激刺激你大脑啊,免得以后我还得去垃圾堆里捡你,直接去精神病院探病得了。」 米雪满口的抱怨,把车开进了一片写字楼群里,随后在一栋大楼前停了下来。 「下车吧,自己能走么?」 我点点头,跟着她进了大楼,然后上了电梯,我才疑惑的问道。 「这是哪?」 米雪耸了耸肩,「我的实验室。」 电梯门打开,转角便是一个自动门,上面的铭牌刻着「Michel Lab」 「你还真有个实验室啊!」进门后我就傻了,这地方未免也太大了点,从一级到四级安全防护,每一区域都有几百平。细化到动物,植物,微生物各类实验室也是一应俱全。 「米雪,你到底是什么人,这全是你一个人的?」看着那些崭新的高端精密仪器,我突然觉得面前的女人是如此的陌生。 「这实验室名义上的确是我的,但这些设备仪器我是一窍不通。整个实验室只有最里面的那个办公室是我在用的。」米雪说着把我带到了最里侧的办公室,随手关上了门。 这间房间倒是对上了我心中心理咨询室的印象。房间不算大,差不多二十多平。 浅绿色的墙面,带花的灰色地砖,中央摆着两张看上应该很软的沙发,一张圆形茶几,摆着一盆小巧的盆栽,靠墙摆着一套音响,和一面穿衣镜,上面的墙壁挂着一幅抽象画,最里则是张办公桌。我环顾了一圈,这还算是正常,可外面实在是太夸张了。 「别想外面的事了,那和我关系其实不大。」米雪看我还是有些不适应,叹了口气说道。 「这次来国内,是我爸让我来的,他说我整天无所事事,让我过来做做投资。我和我爸也不太对付,所以就花他的钱弄了这么个实验室,他不是想让我赚钱么,我就非弄个只花钱不赚钱的地方。」 「你家是有矿吧,这么个实验室说建就建了?」 「都是祖上产业,没什么可吹嘘的,我爸也就是继承,但我是没打算继承那些个东西。」米雪拉开窗帘,又打开音响,选了首舒缓的轻音乐。 「我看你才有心理问题吧。关了吧,不想听。」米雪比了个OK,然后关了音响。 「几乎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些心理上的问题,这又不算什么。躺下吧,先睡一觉,回头我们再聊。」 我看着舒适松软的沙发,因为实验室冲击的短暂分神再次被拉回了原地。 「算了吧,我睡不着。」 米雪没理我,跑到办公桌旁的抽屉里翻了起来。接着走到我面前,递给我两个药片和一杯水。 「这是什么?」 「安拿芬尼,你的情况要先用药物控制下,万一再复发,我不一定能及时给你拉回来。」 我没有多做犹豫,拿起药片就吞了下去。我以为之后米雪会坐下和我好好聊一聊,可她却完全没理我,进进出出不知道在干嘛。 没过多久,我的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随着最后一个念头冒出后,便陷入了沉睡,是安眠药么。 再醒来的时候,米雪正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坐着看书。我拉开身上的薄被,发现衣服居然被换过了,穿的不知道是哪来的背心短裤。连续两天伤痕累累的身体也都被上了药或是包扎了起来。 轻轻一动,一阵入骨的疼痛便侵袭而至。 「别瞎动弹,都是外伤,你知不知道只要进这个门就得至少给我1000块,更别说帮你处理伤口了。姐姐我难得发次善心,全被你赶上了,你还乱动。」 我无奈的躺在原地,轻声说了句,「谢谢!」 米雪听完,一把合上书,叉手坐在我对面,「说说吧,又受什么刺激了?」 如今面对米雪,我已经完全没有一丝隐瞒的念头。 「我跟她表白了,错误的时间,错误的方式。」 米雪听完不轻不重的叹了口气。 「结果她想自杀,你也被刺激的想自杀,是不是。」 我内疚的点了点头,「我那天说的话,你真的是一句没听进去。来吧,这次把从你们认识开始,所有的事全都跟我说一遍,包括所有细节。我要对你做个全面的诊断,另外,说出来你心里会舒服一点。再有还是那句老话,我是医生,不管你今天说了什么,绝对不会出这个门。」 我的神经被崩的太紧太久了,这份感情也太过于沉重,当这样一个缺口出现的时候,我发自内心的忍不住想要倾诉,而米雪无疑成了眼下最好的对象。 从头至尾我都没去看米雪,彷佛是在自己说给自己听,语速从一开始的平缓到之后的激烈,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当说完后我才发现,我和沐婉荷的故事并不算长,甚至说不到半小时。也许是我的言辞简洁,也许是有太多的心里话,我不想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不得不承认倾诉的感觉很好,尤其是你的听众一直保持着安静却又专注的态度。 米雪听完站起身,一步步走到我面前,面无表情的问道,「能坐起来么?」 我点点头,试着用力把自己撑了起来。刚坐起身还没坐稳,米雪挥手又给了我一个耳光。接着留下目瞪口呆的我跟个没事人一样重新坐回了沙发上。 「你这什么意思?」 「没什么,帮你妈妈抽的,我估计她应该是下不去那个手。」 我盯着她看了几秒后,无力的泄了口气。 「你知道上次见到你妈妈和你,我看到了什么?」 「我不知道,但肯定是我一直没看到的。」我实话实说道。 「说句实话,你妈妈并不是那种特别好看穿的人,因为她的眼神太平淡了,而且总是很真诚。这样的人即使内心世界再复杂也能掩饰的非常完美,如果不是因为身边那个人是你,我可能也看不出来。那是一种充满宠溺的眼神,但这样的眼神与她的行为却是格格不入。」米雪说着又摆起了她那招牌式捏下巴的动作。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以你的感觉来看,怎么去爱一个人是最极致的?」米雪歪着脑袋,静静等待着我的回答。 「给予自己的所有,愿意付出一切乃至生命?」我犹豫着回答道。 米雪嗤笑了一声,「假大空!以对方想要的方式去爱对方才是最极致的,听上去很容易,但事实上几乎没人可以做到,除了你自己,没有人能以你想要的方式去爱你,但是你妈妈做到了。所以如果抛开你心里那些不正常的念头,这三年你应该会活的非常幸福。」 「什么是我想要的方式?」我越听越迷糊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想要别人怎么来爱我。 「白风远,我记得那次在天台,你还问过我是不是喜欢你?呵呵,你应该觉得自己还算挺厉害的,成绩好,身体棒,长的又帅气,前途一片光明啊。可姐姐我告诉你,别说现在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单身主义者,就算是之前我对爱情还那么点憧憬的时候,我也绝对不会喜欢上你这样的人。」 虽然米雪摆明在贬低我,但我心里却没有一丝争辩的意思。 「你从小被父亲卖掉,可你太聪明了,聪明到明白被卖掉是个什么意思。所以你从小就拼命的学习,拼命的练武,为的是什么,潜意识里为的不就是证明自己的价值,避免被再次抛弃么?虽然后来的经历让你看上去重获了自信,但幼时的心理创伤并没有痊愈,白风远,其实你一点都不自信,相反你心底里极其的自卑。」 「我自卑?」此时不免再次回想起那个冰冷刺骨的早晨,被父亲夹着转手送给了另一个人,时至今日回想起这段,我的确还会忍不住的心悸。 「对,而这就导致了你希望自己能掌控一切,希望所有的事都处于你的控制下。但凡有超出控制的情况出现,你就会惶惶不安,那个叫张宁的就是最好的证明。可事实上,张宁是谁并不重要,只要他出现在你妈妈身边,并脱离了你的掌控,你的情绪就会出现问题。」 「就算你说的这些都是对的,可这和我妈妈有什么关系?」我依旧没有抓住她想说的重点。 米雪散开马尾理了理头发,「你一直以来都说想要保护你的妈妈吧,但你没觉得你所谓的保护欲已经过了么?保护欲过了就是控制欲和占有欲,说的好听叫有主见,但其本质就是控制和占有。而任何一个女人心底都不可能喜欢自己的另一半是个偏执的控制狂!所以我说,我根本不可能喜欢上你这样的男人。」 米雪这一次并没有留出让我思考的时间,她只是稍微停顿了片刻,便带着惋惜的语气说道,「表达母爱的方式其实有很多,无微不至的关心,严厉却体贴的教导,甚至是充足的零花钱和外出游玩的陪伴,可你妈妈不一样,她真的是个聪明的女人,在短暂的相处后她就发现了你的毛病。她知道这些可能都不是你想要的,于是一个拥有丰富人生阅历和苦难过往磨砺的成年女子甘愿把自己放在了你的掌控之下。白风远,你再好好想想,如果你是一位父亲,你会让你十四岁的儿子来决定你未来的工作么?有可能么?」 我承认我被米雪的思路完全震惊了,我从来没想到这方面的问题。 「风远,你觉得妈妈做哪份工作比较好啊。」 「好好,妈妈一下班就会回家的。」 「嗯,因为我周末就喜欢呆在家里啊」 「叫什么婉荷姐啊,多变扭,哎,随你吧。」 「现在拉黑了,你不担心了吧。」 「你觉得我穿哪件好,嗯,听你的。」 「因为我听到某个小可怜一直在叫,妈妈你快回来吧,你快回来吧,所以我就回来啦。」 「风远,你要相信妈妈,哪怕某些方面假装相信也好。」 …… 每当这个时候我都只顾着心头那窃喜般的满足感,却忘了那时一脸宠爱微笑看着我的女人,三年的时间,她每天都准时下班,几乎没有外出聚过会,也很少和同事朋友一起出去逛过街,她总会出现在我的视线中。每当我心神不宁时,只要侧过脸,她就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对我微微笑着。 她是沐婉荷,也是我的妈妈…… 这漫长的回忆中,米雪全程没有出声,直到最后才递过两张抽纸来。 我迷茫的抬起头,看到斜对面的那面镜子,才发现自己早已挂满了泪水。 此时我突然想起宋湘雨说过的话,我可以不是我,但他必须是他。 原来一直以来做到这点的从来都不是白风远,而是沐婉荷。 「你可能不知道你为她选的工作有多难吧,整个公司的内部人员协调和人际关系处理都要拿捏在自己手上,干不好还会得罪别人。你妈妈真的太宠你了,她希望用自己的爱让你真的自信,真的开朗。可没想到却成了现在这个结果。自己努力付出的爱居然被扭曲成了另一个样子。再想想她曾经面对的过去,你这简直就是火上浇油,白风远,你说那一巴掌你该不该挨。」 我抓着两张抽纸,目光呆滞的看着地面。终于我还是辜负了最不想去辜负的人。 「白风远,放下吧,她是你的妈妈,即使你再爱她,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回归到你正确的位置上。」 「来不及了,我已经毁了一切,以最可怕的方式毁了一切,覆水难收,我妈妈的新生已经被我亲手摧毁了。」 经过米雪的教训,我认清了一个现实,她真的是全世界最好的妈妈,而可悲的是,我却发现自己更爱她了。 我分不开两种感情,母子或是男女,他们糅杂在一起不分彼此。完美的融合在一起,时至现在,我对她的爱已经完全刻在了骨子上,印在了灵魂深处。我已经越来越能体会到宋湘雨所说的那种感情,和当初我自己在她面前立的誓言。 「我也不知道自己会爱多久,哪怕一天,哪怕一年,哪怕一生。但是不管怎么样,我想要她幸福,所以我一定不会毁了她。即使卑微,即便苦涩。」 人生的成长总要伴随着如此痛苦的经历么,如果一切还能重来,我一定能做到这些,可我那时真的太年轻,真的不懂得如何去爱她。 「你打算怎么办?」 我把纸巾揉成了一团,再次抬头时,米雪突然一惊,随后突然笑了起来。 「真不亏是她的儿子,这眼神,一瞬间就长大了么?」 我站起身,落寞的说道,「再长大又能怎么样,已经晚了。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伤害已经造成。如果无法弥补,那也只能选择离开了吧。不管怎么样,谢谢你的开导,让我学到了很多。」 说完我站起身,迈步向门口走去,开门的那一刻,我像是对着米雪说又像是自言自语,「其实我真的配不上她!」 第二章 月退潮,灯花沉。」 —— 沐婉荷穿着淡黄色的圆点棉质睡衣缩在沙发一角,专注的修剪着脚趾甲,我穿着同款的蓝色睡衣站在她身后,用手里的毛巾轻轻擦干她刚刚洗完的长发。 超市打折的东西确实合算,可尺寸却是标码的。这套睡衣的裤子着实有点小,让我上提也不舒服,下拉也有点变扭。沐婉荷原本想再给我买套,却被我果断拒绝。 因为在她心里的亲子装在我心里已经被当成了情侣服,而且是唯一的情侣服。这种细微的小事让我觉得自己很蠢但却又有着压抑不住的窃喜。 「想过以后要做什么工作么?」沐婉荷剪完了一只脚,顺势捏了捏如玉的脚掌,又活动了几下葱白般晶莹的脚趾。看的我短暂停滞了手里的动作。 「没想过,应该干什么都可以吧。」我没有敷衍她,因为自己确实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她回过头挑了挑眉,「这也太随便了吧,难道你就没什么理想么?」沐婉荷接过我手里的毛巾,把侧端的头发都包裹进去,使劲揉搓着,看着那被绷住的发根和蓬乱的发丝,我居然有点心疼。 她搓着头发,眼神却一直盯着我,闪着期盼的光点。 于是我抬手捏了两下嘴唇,皱眉想了想。 「理想……长寿吧。」 「长……长寿?」我的语气很认真,沐婉荷听完也配合着思考了片刻。 接着她突然后仰,扯着我的衣领把我拽了下去,一手搂过我的脖子,一手掐住我的脸颊用力的往上拉扯,嘴角的梨涡也完全绽放开来,笑的花枝乱颤。 「你能不能正经点,天天逗妈妈笑,会长皱纹的知不知道。」 这大幅度的动作让她原本就稍显宽松的上领口露出大片的雪白和深深的沟壑,山洞那晚揉捏这对玉兔的记忆又渐渐清晰起来。 我任凭她对我脸颊的蹂躏,只是顺势把脑袋塞过她的脖颈,落于胸前,双手也环绕她刚刚洗净泛着幽香的身体,握住了两侧的肩膀,整个上半身都紧紧的和她靠在一起。 而鼻尖几乎贴住了乳沟的上沿,随着她呼吸的起伏,白皙饱满的乳房透过领口若隐若现,如同含羞的百合。 沐婉荷并没有任何躲闪的动作,只是松开了毛巾,轻轻揉着我的头发,语气里满是宠溺。 「怎么又贴上来了,之前我还说自己有点黏人,现在看看你比我黏多了,像张小膏药一样,人家都是越小越黏妈妈,你怎么越大越黏。」 我没有回答,只是摇晃着脑袋,用头发去蹭她的脸。 从云漓回来后,沐婉荷开朗了许多,举手投足少了抑郁多了自信。除了偶尔会望着窗外发会儿呆,几乎再也看不到她脆弱无助的那一面,在家里的状态也越来越随意和轻松。 维持她的这份新生成了我最高兴也最煎熬的事。 因为我的情况开始变得有些糟糕,那两晚的亲密接触让原本坚韧的心智出现了巨大的裂缝。 我太高估了自己的意志,也太低估了沐婉荷的魅力。 时至今日我越来越无法制止自己这种带着某种企图的亲密接触。这种亲密的肢体相碰所带来的欲望和刺激仅仅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可以给我一种并非母子,而是爱人的心理慰藉,这种自欺欺人的安慰犹如毒瘾,难以自拔。 曾经希望一直默默守护的我开始变得贪心,变得焦躁,而沐婉荷没有丝毫戒备的包容更是助长了这股心底的火苗。 可心理防线的逐渐失守带来的是事后更加深刻的内疚和自责。我开始讨厌自己的虚伪,可却没办法停下。 「喂,小膏药,妈妈刚刚的问题你还没好好回答呢,以后准备干什么?」 「我不知道,你希望我以后做什么?」虽然腰已经开始有点酸,但我依旧没有起来的意思。也许是沐婉荷的身体通了电,而我被吸住了。 「我?我也没想过,我就是希望你平安,快乐,可以自由自在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沐婉荷伸出手掌,由前额插进我的头发里,手指微曲,自下而上轻轻刮过,她总是能找到某种奇怪的方式让我舒服到骨子里。 「那你呢,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沐婉荷想了想,语调拉的老长,充满了惬意和舒畅。 「我还是和以前一样啊,加油赚钱,供你上学,升造。」说完这句后,沐婉荷略微停顿了片刻,语气也变得温和起来。 「也许再过几年你就会领着个漂亮的女孩子回家来,让妈妈准备好彩礼和婚房。等结了婚过个一两年也会有个孩子,快的话说不定等我四十来岁的时候就要当奶奶了。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也算是人生赢家了吧。」 我深深吸了口气,控制着语调的起伏,但手掌却难以抑制的越握越紧。 「你想的可真远。」我压低声音,止住尾音的颤抖。 「远么?十年时间其实很快的,真的……很快……」 「等你四十的时候,说不定我连女朋友都没有呢……」我不想再纠结于这个话题,我讨厌这个话题。 沐婉荷再次皱眉转过头,「难不成你还是个单身主义者?不找女朋友不结婚,一辈子就和妈妈住一块?」 「不……」说出不字的那一刻,我还是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那不好么?」 沐婉荷用手指顶住我脑门,把我下垂的脑袋支了起来,「帮我吹头发,再给你这么捂下去,我都白洗了。」 我依依不舍的站起身拿过吹风机,她配合着坐好。双手沿着双侧把一头飞瀑完整的展开。我熟练的拨开发根,将一缕缕头发握在手里小心翼翼的上下吹着。 沐婉荷整理好了头发,继续着刚才的话题,「那有什么好的,人活一生,为人子,为人夫,为人父,全都经历过了才不枉来这世间一辈子。嗨,我和你辩这个干嘛,说不定用不了多久,你就被哪个小姑娘勾走了魂,到时候也就懒得天天在家陪我了。」 「我不会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的。」虽然沐婉荷的语气满是调笑,但我还是下意识的连连表态。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总喜欢把话说满了,坏习惯。风远你要记住,别去轻易承诺自己做不到的事。尤其是,以后遇到其他女孩的时候,承诺就是希望,给了希望再拿走是很残忍的事。」 她说完,十指相扣,手掌朝上将双手高高举过头顶,带动着背脊腰身完全挺直伸展开。接着也不顾我还在响动的吹风机,向前俯下身体,拉扯着上衣露出光滑细嫩的腰线,随着前倾的幅度逐渐加大。臀部和腰椎处,两个菱形的圣涡逐渐清晰起来。 沐婉荷还在努力的伸展着身体,可我却呆滞的伸出手指想触碰下那代表完美身形的娇小旋涡。 「哎呀,我伸懒腰呢,你挠我痒痒干嘛。」沐婉荷瞬间直起身,双手护住了自己的腰眼,撇着嘴回过了头。 我还没有从刚刚的视觉刺激中完全抽离,回答的语气极其呆板。 「不……我没,我就是看到了你的圣涡,有点好奇。」 沐婉荷转而换了副略带疑惑的可爱表情,她抬手轻轻拉起上衣重新露出腰部。接着上身绷直前倾,回头伸手指了指重新浮现于玉腰上的旋涡。 「你说的是这个?」 从她自己拉起上衣开始,我就已经无法正常呼吸了。而后面那一连串的动作如同魔鬼的低吟瞬间剥夺了我五感的所有控制。这种她亲手拉扯上衣有意显露圣涡的动作,不知道要比原先的不经意诱惑多少倍。 沐婉荷,你真的,真的是……太过分了!你真的完全不知道自己儿子忍的有多辛苦么。 沐婉荷用手指在里面转了两圈,自顾自的吐糟着,「这不就是两个洞么,有什么好奇的。」 「这是麦凯斯菱,只有百分之三的女人有,有人说这是美神的双眼。」我用力扯掉吹风机的插头,顺势弯下腰躲在了沙发后面,在大口喘气的空隙中,僵硬的科普着以掩饰自己的失态。可手却半天都无法把插头重新插上。 「呵呵,可真无聊,世人真会借题发挥,两个洞也能扯出什么美神来。」 等我重新站起身时,沐婉荷已经彻底后躺在了沙发上。 「风远,你快开学了吧。」 「嗯,还两个星期。」 沐婉荷突然就陷入了沉默,而我也逼着自己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手里的吹风机上。 等快要结束时,沐婉荷才语气平缓的重新开口,「你也到了离巢的日子,人生的第一个阶段,妈妈只陪了短短几年,虽然有些遗憾,但也算是满足。第二个阶段,就应该是另一个女人来陪伴你了。放心吧,妈妈有这个心理准备的,该退则退。只是以后不论陪着你的是什么样的女孩,你都不要学你爸爸,要做个有担当有气魄的好男人。」 我机械的捋过那香气宜人的青丝,死咬嘴唇,只字不语。我害怕自己控制不出情绪,一冲动吐露出那些藏在心头许久的话来。 「希望老天能给我家风远安排一个善良贴心的女孩。」沐婉荷悠悠的说着,彷佛真的在期待着什么一般。 我放下吹风机,双手沿着发丝而下落在她的肩颈处,感受着她的柔软,随后轻轻的捏了起来。 我没有再接话,沐婉荷也没再说话,我们只是不约而同的抬起头看向前方,彷佛听见命运的齿轮咔嚓一声,开始了新一轮的转动。 —— 几天后的清晨,我陪着沐婉荷一起去了她的新工作地点,SE集团。 我们站在马路对面,我把头仰的老高才勉强看到大厦的楼顶。 「这整栋大厦都是你们公司?」 沐婉荷叉着手点了点头,完全没有一点的诧异,眼神纯净而平淡,彷佛一弯清澈见底的泉水,似乎让你可以一眼就看透她的心,可我还是无法完全放下心来。 她抬手指了指大楼背后的远处,眼神也跟着追了过去。 「那里的生态科技园区里还有SE的研究院,应该算是本市最大的医药研究所了。」 沐婉荷说完转回脸笑的沁人心扉。「好了,这下放心了吗?要不要陪妈妈上楼入职去?」 我有些尴尬的晃了晃脚,「我没不放心,就是想认认地方,以后万一要来接你呢。你上去吧,我就不去影响你工作了。」 沐婉荷理了理鬓角,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 「你也快要开学军训了,这几年学习很辛苦,趁这功夫再放松放松找些朋友去玩玩吧。那妈妈走了啊。」说完她又使劲揉了下我的头发,拎着包一边摆手一边往大楼走去。 原本就不算晴朗的天空在我们短暂的交谈时凝结出了大片的乌云,从四面八方汇集在一起,感受到突然黯淡下来的光线,我下意识抬起头望向楼顶的方向。 原本被折射不清的大厦楼顶在极降的色温下显出了原本的棱角。而那片狰狞的黑云自上而下带着某种不可言喻的恐惧压迫了下来。我收回视线赶紧低下头,一袭白裙的沐婉荷却已经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之中。 一阵狂风擦着身侧转瞬而去,八月的夏日里我突然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寒意。 沐婉荷的新公司离家有些远,但好在公共交通还算便捷。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纠结于这股不知何处而来的不安。带着几分失魂落魄一点点挪到了楼下,突然发现最近总是会有这种突如其来的沮丧感,末了叹了口气一步步上了楼。 等站在房门口时,我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眼睛,凑近了两步看了眼,又揉了揉眼睛。 有个女孩靠着我家的大门沉沉的睡着,仔细一看居然是唐烁。 确认目标后,我蹲了下来,伸手对着唐烁的脑门弹了个脑瓜崩。 「呀……痛痛痛……谁啊?……哥!」下一秒,小丫头就直接扑进了我怀里,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出现会让唐烁这么激动,完全没有任何准备的被她直接扑倒在了地上。 随后震击胸腔的大哭就在胸前炸了开来。我长长叹了口气,双手拽着唐烁的耳朵给她拎着抬起了头。 「你这又出什么幺蛾子?」 唐烁也不说话,埋头又要哭。我只好一手拉着楼梯,一手扶着她,重新坐了起来。 「好了,大小姐,别哭了?咱们有事回家再说成不成。」唐烁擦擦眼泪点了点头。 进屋后,她四周看了一圈就十分自来熟的进了洗手间。过了片刻,唐烁顶着桃核一样的红眼睛挪到我面前。 「哥,我饿了。」 我递过一瓶矿泉水,转身进了厨房。 一碗泡面,唐烁没几分钟就吃完了,看来小丫头是真的饿坏了。 「说说吧,你这是又闯了什么祸。」我叉手坐在她对面看着她。这几年,我和他们兄妹俩一直也没有断了联系,主要原因就是唐烁这丫头。她完全把我们三个人的群当成了她可以肆意秀恩爱的唯一净土,那情况汇报的比做作业都认真。 唐烁一听到我发问,眼神立刻就黯淡了下去。她又喝了两口水才支支吾吾的说道。 「我和唐辉的事被我爸妈发现了……」 我听完一惊,双方沉寂半晌,都没有说话。 「哎……」我发现自己除了哎一声外就再也说不出别的安慰来。思索了片刻后我反问道。 「唐辉被揍了?」 唐烁点点头。 「然后你就离家出走了?」 唐烁有些惊诧的看着我,但还是点了点头。 「我爸和我妈大吵了一架,他们从来没有这么吵过。我爸怪我妈没管好我们,狠狠的打了我哥,还骂我,骂我是……」唐烁说着说着,泪珠又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 我摆摆手,「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们当初走出这一步,有些事迟早得面对,那现在你爸妈打算怎么办。」 「唐辉马上要去外地上大学,我爸要把我转学到他打工的地方去,他说在我们俩各自成家前不许再见面。」 说心里话,我还有点佩服她爹处理问题的魄力,快刀斩乱麻。 「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我又把话头递给唐烁。 「我这辈子已经是唐辉的人了。他是我亲哥又不是我的错。我就是喜欢他,我不要离开他。如果看着他以后娶别的女人,我还不如现在就去死。」唐烁重重的敲了下桌子,语气突然又变的倔强了起来。 「反正我成绩不好,根本就考不上大学,更何况我已经成年,才不要接受我爸妈的安排。现在我就想自己先赚钱,然后等唐辉上完大学就和他一起走,走的远远的。」 我看着她涨红的小脸和坚毅的眼神,心里不免流过一阵暖意,三年的时光可真快,曾经无忧无虑的少年终于在各自的路上走上了人生的岔道。 唐烁看我没说话,声音变得有些不自信。 「哥,你会帮我的吧,你会的吧。我现在只有找你了。你放心,我很快就能养活自己的,不会给你添太久麻烦的。」 我伸出手用拇指刮平她因为紧张而拧在一起的眉头,最后又不轻不重的弹了下她的额头。 「就冲你这声哥,我能不帮你么,别想太多。过几天我也要去学校,你就住在我房间里,想住多久都可以。以后的事咱们以后再说,好不好。」 唐烁点点头,随后又略有担忧的问道,「那沐阿姨呢,她会愿意我住在这么?她会不会嫌弃我。」 提起沐婉荷,我的语气下意识的就温暖了几分,「她可能是你这辈子会遇到的最善良最温柔的人了,放心吧。昨天一夜没睡吧,先去休息会。」 唐烁点点头,跟在我身后起了身,嘴里还委屈的念叨着。「我跑出来的太急了,一分钱都没带,走了一夜才找到你,累死我了。」 我回头白了她一眼,「你可真行,就不会打个车到地方找我再付钱,你还怕我不管你?」 「哎呀,我那时候又气又伤心,哪能想到那么多。」唐烁坐在我的床上,连衣服都没脱,寻摸着枕头就躺了下去。 我刚想出门,唐烁却突然拉住了我,嘟着小嘴目不转睛的看着我。 「哥,我怎么觉得你变了好多。」 「嗯?」 「我也说不清,总觉得你……」小丫头话没说完,两眼皮就开始打架,嘴里嘟囔了一会后便传来有节奏的呼吸声。 我松开她的手,轻轻退出房间,使劲揉了揉脸,走到桌前在她的包里摸出手机。开机后发现一个未接电话都没有,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从上面找到孙阿姨的电话拨了过去。 「你是不打算要这个家了么?」电话刚接通,就听见孙阿姨极度疲惫的声音,看来这几天她过的也非常不好。 「阿姨,我是风远,唐烁现在在我这里。」 「风远!她怎么跑去你那了,我……我现在就去把她接回来。」可能是我一路保送到大学的事迹让仍处于小镇的孙阿姨感受到距离,她对我说话的语气明显客气了许多。 「阿姨,您别急,就让唐烁在我这待着吧,现在就算让她回去,可能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这些年,她一直就像我妹妹一样,我会照顾好她的,您不用担心。」 「你都知道了?哎,我活了半辈子,怎么会生出这两个不知廉耻的东西。」 孙阿姨说着话又开始抽泣起来,我也被她那句不知廉耻说的心烦意乱。 「孙阿姨,什么都别说了,总之唐烁就先待在我这里吧,您放宽心,如果有事,您也可以直接打电话给我。」 经过几分钟的劝慰和安抚,孙阿姨接受了我的提议,同意让唐烁在我这里待一段时间。她的语气由原本的距离也转变为一如曾经的信任与期待。 挂断电话后,我四下扫了一圈,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和高中三年相比,我变的越来越离不开她,也越来越不安。今天是沐婉荷不在家里的第一天,我所有的精气神似乎都随着她的离开被抽走。这种感觉很难描述,像是一个退休的老人,心里充满空虚但却有着卸去精神压力的无聊轻松。 空无一人的屋子里,我可以不用说话,不用摆出我这个年纪应有的开朗和希望,默默的对着一角发呆,幻想着和某人共度一生的可能。 原本在我心里,自己的感受只是一盏随时可吹灭的烛火,全心全力想的只有沐婉荷,枷锁,约束无比强大。虽然很痛苦,但却是那么的单纯。 可如今,想要和不能已经渐渐趋于平衡,它们撕扯着我的精神互不相让,互不相容。 原本我只是爱她,可如今,我开始想要爱出结果。 沐婉荷第一天上班就没有回来吃晚饭,而是去了公司为她准备的接风宴。 我在电话里用和她同样温和的语气表示理解,可心里却百爪挠心的希望她能立刻出现在我面前。 这世界上总有些事物,让你想向全世界炫耀,却又不想和任何人分享。 她独自一人不管去那,我都会不自觉出现担忧的心绪,我越发感觉这是不正常的,可又不知道该如何排解。 唐烁这丫头完全睡死了过去,直到夜幕降临,也完全没有要醒来的意思,看来她这几天真的是身心俱疲。 沐婉荷不回来,我连晚饭都懒得吃。随手拿了本书胡乱翻了几页后,便仰躺在沙发上看着屋顶发呆。 意识逐渐陷入模糊后,我彷佛听见了门锁轻轻响了一下,整个人瞬间就清醒了。回头的那一刻正巧对上弯腰换拖鞋的沐婉荷。她双眼稍稍眯了一下随后就扬起灿烂的笑容来。 而倾颓了一天的我,瞬间就被这个笑容点燃了一切,「婉荷姐,你回来了啊,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我快速走到她面前,顺便瞄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间居然还不到七点。 「因为我听见某个小可怜拼命在我耳边叫着,妈妈,你快回来吧,你快回来吧,所以我就回来了呗。」沐婉荷故作无奈的看着我,转而又晃了晃手里的食品袋。 我一下没回过神来,「真的假的?」 沐婉荷凑到我面前轻轻捏了捏我的脸。 「你说呢?晚饭没吃吧,我也没吃,一起吧。」 她放下包,拿着食品袋便去了厨房。我傻乎乎的跟在她身后,「你今晚不是有聚餐么,你不去了?」 「我已经去过了啊,只不过没在那吃,这会他们应该还在聚吧。」沐婉荷把打包回来的菜一个个装好盘,轻描淡写的说着。 「还能这样的,那不是专门为你准备的接风宴么,他们就放着你这么回来了?那样不是会得罪人。」 沐婉荷双手端着盘子走到客厅,转身把有些呆滞的我推进厨房洗手。 「态度,方法还有一点技巧,就可以解决很多问题。」沐婉荷伸出食指在自己脑袋边转了转。接着也不管我一头雾水,径直进了客厅。 「别傻站着了,快来吃,这会儿还有点热,咱们今天喝点饮料,庆祝妈妈换新工作,好不好。」 我点点头,但还是觉得有些不妥,甚至有些自责,可我在电话里表现的很完美啊,并没有任何催她回来的意思。可沐婉荷为什么会说那样的话。 沐婉荷看我短暂的失神,又往我碗里夹了块鱼。 「快吃啊,愣着干嘛,这可都是妈妈买的单,还挺贵呢。」 「你买的单?你……」我话还没说完就被沐婉荷塞了口菜堵住了嘴。 她笑着喝了口饮料,「问题真多,到现在都没祝我新工作顺利。」 我吞下嘴里的食物,这才举起杯,赶紧清了清嗓子,「婉荷姐,祝你工作顺利,步步高升,大展宏图。」 沐婉荷和我碰了杯,也清了清嗓子,「谢谢儿子,不过高升宏图啥的不重要,能让我多赚点钱就好了。」 「这么实在的么。」我调笑着附和道。 「对,就这么实在,该大展宏图的应该是你,妈妈只要有能力让你毫无顾忌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可以了。」 我犹豫着小声说道,「可我也想为你做些什么啊。」 沐婉荷轻轻握着我的手,眉眼如初秋风月,「你已经为我做了很多,以后妈妈最希望你能继续做下去的就是能更加信任妈妈,哪怕某些方面是假装相信也好。」 「我没有假装相信,不管哪方面我都是很相信你的。」 沐婉荷咬了咬嘴唇,轻轻摇了摇头。「妈妈明白,你以后也会明白的……」 突然一阵不太和谐的肚子叫声打断了沐婉荷的话,我们两个对视了片刻,不约而同转头看向了我的房间。 唐烁扒着门框,红着脸看着我俩。 「我……我饿了……」 沐婉荷惊讶的转头看着我,我则无奈的耸了耸肩,随后拉开一旁的椅子。 「过来吃吧。」 沐婉荷看了看唐烁,又看了看我,一句话没有多问,温柔的起身把唐烁拉了过来,然后又去拿了副碗筷。 唐烁坐下后不敢多说话,立刻就埋头吃了起来,我当着她的面把她目前的状况汇报给了沐婉荷,当然他们兄妹之间的禁忌之恋,我还是只字未提。 晚饭后,我陪着沐婉荷在厨房洗碗。 「这样合适么?她父母会不会着急啊。」 「我已经和她妈妈说过了,目前的情况,她的确不适合呆在家里。等过阵子大家都冷静下来,再看看怎么处理。」 沐婉荷看了眼客厅,然后小声问道。 「他们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弄的离家出走这么严重?」 我挠挠头,有点歉意的回应道。 「的确不是小事,但我答应了她保密,所以……」 「嗯,那我不问了,答应别人的事得守信用。就让她先和我住,等你去学校以后,再让她住你房间。」我点点头,把手里的盘子擦干放好,但还是想再确定一下沐婉荷的态度。 「她突然住进来,你不会不高兴吧。」 沐婉荷疑惑的转过头,微微凝了下眉,「妈妈有这么小气么?你的朋友本来也不多,她和她哥算是你挺好的朋友了吧,而且在小镇的时候,他们兄妹俩还为我出过头,当时那个情况,他们能做到那个程度真的是很不容易的。不过……」 「不过什么?」我疑惑的看着她。 「你应该不会对这小丫头有意思吧,她可还在上高中啊。」 我长吁一口气,笑着摇了摇头,「想什么呢?她在我心里就是个小妹妹,她也一直把我当哥哥,别看这丫头年纪不大,心里早就有人了。」 「那你是不是心里也早就有人了?」这句话问的实在太过突然,我根本没来得及经过大脑思考。 「嗯!」话说完,我冷汗就下来了。因为这声嗯从语气上简直是掷地有声那种。我努力平静好情绪,转头看着似笑非笑的沐婉荷。 「哦?是谁啊?」 柳叶般的刘海划过沐婉荷的脸测,框出了那令人迷醉的展眉一笑,眼颦春山,满是星河。香娇玉嫩的脸颊泛着健康的淡粉,嘴唇微开,随着笑意微微颤抖。每次认真的看着沐婉荷的脸,都有种时间变缓的错觉。彷佛整个世界所有的颜色都被她的杏腮桃颊所掩盖。 「你!」失神之际,我再次吐出一个比刚刚还要有力的字来。沐婉荷的瞳孔瞬间长大,小嘴也从轻启转成了一个O.手更是不自觉的拉大了水龙头,水流倾泄而下,弹出水池淋湿了我的衣摆。 突来的冰凉让我暂时得以抒发的心结再次被锁链拉扯回了心门角落的牢笼中。 我抢着沐说话之前,艰难的硬挤出一个调皮的微笑。气氛在我的微笑下一点点被缓解下来。 沐婉荷的神情也从惊恐变成了气恼,她抬手掐了我一下。有点不高兴的扭过了头。 「白风远以后不许开这种玩笑,不想说就不说,我还不想知道呢。」 我看着她的背影,无声的说道,「真的是你!」 —— 往后的日子,沐婉荷的工作开始进入了状态,但除了偶尔加班外,几乎都和高中时期一样,彷佛她只是名义上了换了份工作。而我在最后的假期里,除了偶尔带唐烁出去逛逛街外,就是蒙在房间里自学大学的教程。照自己目前的进度,大一我就已经可以开始准备考研了。 而这种假装忙碌的生活也可以缓解视线里没有沐婉荷的失落,顺便抑制自己的胡思乱想。 没过多久就到了开学军训的日子,按照沐婉荷的说法,我离巢的日子要来了。 「你又不用我送你去?」沐婉荷埋着身子,把我的衣服一件件叠的整整齐齐。 「你明天还得上班,我又不出市和上高中没什么区别,我自己去就行。」 沐婉荷看着我,有些低沉的说着,「哪能没区别,这可是你迈向成人的分界线,以后一周最多也就只能在家待两天。」 「舍不得我?」我随口问道,沐婉荷却毫不掩饰的点了点头。 「那要不我就走读?反正也不算远。」 沐婉荷听了我的话眼神立刻就清亮起来,但很快便摇了摇头,「不行,大学里的宿舍文化也是大学的一部分,你应该去感受和体验下,大学还走读,人家还以为你是妈宝男呢。」 「可能我本来就是妈宝男呢?」我靠着墙,看着沐婉荷把某件衣服塞进我的行李,然后又皱眉拿出来。 沐婉荷听了我的话转头就白了我一眼,「我还没见过这么有主见,天天喜欢帮妈妈做主的妈宝男。来来,妈宝男,去外面把我昨天刚洗的新衬衣拿进来,感觉这几件样式都太素了,不好……」 「婉荷姐,就随便带几件能穿的就行,我又不讲究这个。」 「就是因为你不讲究,妈妈才得帮你好好选,我可不想你上个把月的学,到时候回家来穿的跟要饭的一样。快去,快去,我再挑挑。」沐婉荷扯着我的胳膊,把我推出了卧室。 次日,我独自一人拎了个包去学校报到,在一位皮肤黝黑的学长带领下,我一声不吭的办理着入学手续,最后到了分配好的四人宿舍。 刚踏进门,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傻笑着站在我面前。我也忍不住还了一个笑容。 「你可真是阴魂不散啊,这次又让你爸捐了哪栋楼?」 沈浪三步到我面前,接过我手里的行李。 「哪有那么多楼捐,就给学校赞助了点研究资金,主要还是我本人素质出众,学校也是爱惜人才。」 我扫了一圈宿舍,算是中规中矩,除了沈浪外还没见到其他人。嘴里自然开启了熟练的吐槽模式。 「你一个系统都不会装的人还非得扎进计算机系,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有钱人果然是为所欲为?」 「喂,我可是费了好大劲才和你同宿舍,你就这么不待见我?不过没事,我这人脸皮厚,不怕你挤兑,嘿嘿。」 我从阳台漫步走了回来,拍了拍沈浪的肩膀,「谢了,兄弟。」 「客气!」沈浪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对了,等军训结束有迎新活动,听说前几年都搞的挺热闹,还有学姐们cosplay 呢。这计算机系估计是没几个女生,我可得抓住这次机会。」 我扭头皱眉看了她一眼,「你不是有女朋友了吗,那个叫啥来着,就那个小不点。」 沈浪摆摆手,一副不以为意,「别提了,一个月前就分手了,异地恋没结果,早分早解脱。」 在看到我鄙视的眼神后,他又赶紧补充道,「别那么看我,我可没劈腿,是很和平的分手。」我拎起凳子摆到他面前坐了下去。 「异地恋?那小不点今年才高二吧。来来,你倒是指教下我,都在本市算哪门子异地恋。」 沈浪有点尴尬的笑了两声,但很快就恢复了少有的正经。 「哎,上学期她成绩落后了不少,谈恋爱的事被她家里人发现了,听说还挨了打。我是拍拍屁股跑来上了大学,可人家怎么办,得了吧,早断早干净,万一我在这里碰到哪个美女,犯了点不该犯的错误,可就真成渣男了。」 「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您老可真是吾辈楷模。」我撤回凳子,开始着手整理自己的行李。 「什么啊,我也是难过了两天的好不好,要不是第三天我的无人机到了,我肯定还得再伤心几天。」 我摇摇头实在无话可说,这家伙要不就是没真心,要么就是真心一堆。 军训那半个月,我几乎都和沈浪在一起,主要是这家伙都黏着我。宿舍里其他两个哥们是外省的同乡,我平时的话又少的可怜,所以几乎没什么交流,倒是沈浪早早就和他们搞好了关系,为了区别于其他宿舍老大到老四的制式称呼,沈浪特定了,小一,老三,小六和老九。他和另一位个子稍小的室友占小字辈,我和另一位占老字辈,又因为我在他们中年纪最小,所以我成了老九。 风远,长生,老九,我的称呼被迫的越来越有乡土气息。可宿舍那三个货却喊的无比欢腾。我实在搞不明白,这种变化称呼的行为到底有什么意思。 但不得不说,如果不是沈浪天天在我面前瞎转悠,放我一个人待着心情估计更差。有他在,至少吃什么,喝什么,什么时候打热水,什么时候洗漱,我都不用再多费脑子。 带着未来憧憬的一帮少年聚在一起,洋溢起的青春活力像是一阵焚烧万物的山火,而我却是其中唯一的顽石,默默看着别人的热闹。 军训结束的那一天,班上的男生我只认识了一半,那十来个女孩子我是一个没记住。但全班同学都认识了我。因为体能测试里,我是全班唯一一个满分。 军训结束的那晚,沈浪异常激动,晚上坐在我的床上,赶都赶不走,这给我烦的。 「对了,前几天晚上那么多学长学姐来宿舍拉社员,你怎么什么社团都没参加,会不会太不合群了。」 「没兴趣,我说你能不能滚回你自己床上去,咱俩这体重,一会床再塌了。」 沈浪挨了我两脚后就像是尊佛,晃悠了几下后,屁股都没动一下。 「你现在怎么对什么都没兴趣,那你告诉我你对啥有兴趣。平时也不和别人说话,高考后遗症么,再这么下去,你就不怕憋出病来。」 我扭过头,面对着墙,懒得理他。 「有你天天在我耳边跟蚊子一样说个不停,我就是有病也是被你念叨的。」 「我那还不是为你好,对了,咱俩明天穿什么去参加活动啊?」 「……」 第二天我依旧5 点就起了床,例行晨练后,直到9 点多,沈浪还睡得跟头猪一样。 我坐在阳台晒着太阳,看着手机上沐婉荷的照片默默发呆。我的未来明明才刚刚开始,怎么就变成了如此毫无希望的模样。这段时间,我暗自说了无数遍要振作起来,可说到最后自己都觉得烦了。这个缤纷多彩的世界除了一个沐婉荷难道就再没有能让我觉得有意义的事物了么。 沈浪睡醒以后,墨迹了整整一个小时,一根头发一根头发的理,把自己打扮的跟偶像似得。我就一直看着他在镜子前耍猴。 「你就穿这,你是不是对自己的颜值也太自信了点。」 总算折腾好自己头发的沈浪回头嫌弃的看了我一眼。 「那不正好,我就在旁边衬托你呗。」 「切,长的帅就可以为所欲为是吧。」 学校的迎新活动从下午开始,学长学姐们在操场自行布置展位,目的各不相同,有社团拉新人的,有摆摊卖破烂的,有才艺表演的,还有摆烧烤摊的。 我手里拿着烤的黝黑的肉串跟着沈浪东转西转,其实这种活动我也是第一次参加,很多东西我看了也新奇,可就是提不起一点兴趣,尤其是中午拿到新的课本后,其基础程度让我不由预见到这一学期可能都会很无聊。 突然不远处一阵声浪传来,紧接着人流就开始往前攒动。 「快快,去看看什么情况。」沈浪想都没想就开始往前挤。我看了眼手里的肉串,趁别人不注意丢进了垃圾桶,跟着也挤了进去。 随着最前端欢呼声越发高涨,后排人的心情就越来越迫切。 我几乎不用主动,就被后面的人推着往前走。由于海拔的优势,很快就看清了展台上一群身着各类动漫服饰的学长学姐们。 等位置终于站定后,沈浪兴奋的转身向我指了指角落处。 「看到没,看到没,焰灵姬啊,我操,这特么也太像了吧。这身材简直绝了。」 我茫然的看了一圈,「哪个啊,焰什么玩意儿……」 「你可真是……焰灵姬!大哥,穿火魅服的那个,哎呀,就是红色分叉裙那个,看到那雪白的大长腿了么?你看多像,真没见过这么像的。」 沈浪语气急躁的不行,生怕我错过了什么惊世杰作一样。 「你急个屁啊,我都不认识什么焰灵姬,鬼知道她像不像。」 得以他乱七八糟的描述,我也总算看到了那位横躺在塌上的Coser.女孩长的确实是可圈可点,妆容下白肌胜雪,拱形的柳叶眉,眉山位于中央,眉尾自然的甩出一条漂亮的细圆弧。称托着那对闪亮的桃花眼更是份外的勾人。鼻梁高挑,配上嘴角微提的含笑唇,即使一言不发也透着一股令人弥足深陷的神秘气质。 蝴蝶翼状的片状抹胸完全压不住那对摇摇欲坠的磅礴胸器。身体一动便自带乳摇属性。 而下身的两片红色布条除了遮挡住了关键部位外,大片的肌肤全都一览无余,修长窈窕的长腿浑圆玉润,小腿恰到好处的细削光滑,确实很有几分冰肌玉骨的味道。 看到注视自己的目光越来越多,女孩妩媚的笑了起来,接着起身径直走到C位,一撩裙摆侧身而立,一手叉于胸前,另一只手伸出拇指和食指轻轻捏住尖挺的下巴,下颌微含,媚眼如丝。 波光流转之后,便是排山倒海的欢呼之声。 我看着周围神情亢奋的男生,又转头看了眼女孩。在沈浪拼命追问怎么样,怎么样时,只是默默说了一句。 「长的真高……」 这女孩看上去应该接近一米八,难怪腿这么长,这就是我得出的最妥贴的结论。 因为焰灵姬的出现,这个coser 展台成了这次最成功的活动。以至于晚上迎新大会时,现场还不断的有人窃窃私语,想知道这是哪个系的学姐,可最后居然没一个人认识她。 沈浪拍了不知道多少张照片,一直埋头看着。 「我说,你不是喜欢小萝莉么,这算是御姐了吧。」 沈浪头都不没抬,「这女孩太漂亮了,已经破了我的防。不过如果要谈恋爱的话,哥我还是选择萝莉,初心不能忘,但现在舔舔屏还是可以的。」 「恶心……」 沈浪突然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喂,老白,你凭良心说,这个女孩和你妈谁好看。」 我一直如同死水的心潭像被突然扔了块石头,荡起阵阵波浪。 「你有病吧,拿她和我妈比。」 「有啥不能比的,不都是美女么,反正我妈比她肯定差了几分,身材脸型都逊色点。」沈浪还真就仰着头认真的思考了起来。 「不过你妈就不一样了啊,要是沐阿姨穿这套cos 不知道是什么……哎呦,我操……」我还没等他说完,伸出食指猛的顶了下他下颌骨顶端的凹陷。 「不许拿我妈胡思乱想。」 沈浪拼命的揉了揉下颌骨,一脸苦相。 「你哪来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招式,又酸又疼。我哪有胡思乱想,就是好奇而已,你自己难道就没想过。」 「我……」我清了清嗓子,没有正面回答,「好好听校长训话。」 经过沈浪这一说,我忍不住就在脑海中把沐婉荷套进了那件夸张的cos 服里,只是悄悄想了一会,我就感觉下半身明显有了异样。 生理反应证明,沐婉荷是最美的,不接受反驳,我傻乎乎的点了下头。 开学后,我一直坐在最后一排,老师说他的,我看我的。感觉自己根本不是来上课的,就是找了间人多有点吵的自习室。 学校对我明显有特殊对待的政策,因为每位老师对我管的都很松。有时候没听到作业安排,没教作业,老师也从来不找我。 到后来我上课干脆连教材都不带,拿本斯坦福算法博弈论就直接去了教室。 在学校看来,他们给了我最宽松的学习氛围,可事实上,我的专业知识方面虽然得到了长足的进步,但这种与同学甚至老师毫无沟通交流的学习过程让我的心情也越发低落和孤僻,当同学们还在完成编程作业时,我已经教会我的电脑自己编写程序了。 而每周末回家的时刻成了心绪释放与压抑的二重奏。我喜欢和沐婉荷呆在一起,却又开始害怕和她呆在一起,她的一颦一笑,一转眉,一低语都让我痴迷而恐惧。 我找不到任何人舒缓这种矛盾的心情,只能任凭两种人格在我身体里互掐。 直到我自己试着做了一个名为小沐的简易AI后,我才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心理可能出了问题。但我却无法抑制的想要完成小沐。在和沐婉荷呆在一起时,我都会偷偷用手机录音,把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录下来,然后建立成可控的语音系统。 当小沐第一次用沐婉荷的声音对我说我爱你的时候。我愣了半天都没有回答,直到眼泪挂满整张脸。 我感觉自己快要疯了,被无法实现的未来和无法抹去的过往逼疯了。 选课的时候我只选修了一门课,就是心理学,一方面在AI设计上有辅助作用,另一方面就是觉得可以稍微挽救下自己的心理问题。 但老师上课的速度依旧满足不了我,在她还在绘声绘色的讲述神经质引导机体可变性时,我已经自学到了书本尾声的大脑局部放热。 「讲的虽然生动但是实例太少,很难帮助理解啊。」 我坐在最后一排茫然的看着书,突然被一阵略显中性的女声打断了不算专注的思路。 我侧过头,看到了一个有几分熟悉的脸庞正友善的看着我。我皱眉看了她半天,然后幽幽的问了一句,「你是在和我说话?」 女孩笑着点了点头,接着伸出了拇指和食指轻轻捏了捏下巴,仔细的打量起我来。 这个熟悉的动作让记忆顿时复苏,我在脑海中搜索了半天,总算找回了那个沈浪给我洗脑多遍的名字。 「你是焰灵姬?」 女孩一听,捂着嘴笑的不可自抑,伸手搭着我的肩膀,头一直低到桌下。 我突然有点恼火,因为我觉得这没啥好笑的,全校人不是都叫她焰灵姬。 「焰灵姬?我还是九尾狐呢。」她抬起头来,散开淡金色的长发,又重新扎好一个马尾。 我扭头看了眼最后一排,空空荡荡,只有我和她坐在靠角落的一侧。 扎好头发后,她侧过身伸出了手,「自我介绍下,我叫Michelle,你可以叫我米雪。」 虽然她的语气很真诚,但她的眼神总有种在戏弄我的感觉。这让我很不舒服,于是我并没理睬她的动作,只是转头继续看我的书。 「女生向你自我介绍时,你这样的态度可太没礼貌了哦,而且一点都不绅士。」 她收回手,侧身把头枕在桌子上贴在我面前看着我。 「没兴趣。」我敷衍的说了一句,捧着书又往侧边挪了一点。 「是真的没兴趣么?你知不知道,性格内向沉默寡言的人,内心世界反而更加复杂多变,情感也更为丰富细腻。」 见我依旧没有什么回应,女孩想了会,突然小声的对我说,「你如果再不和我说话,我就脱了衣服说你非礼我。」 听了这句话我就更不想理她了,可当身边传来拉链的声音后,我还是忍不住皱眉回过了头。这女人居然真的已经把外套拉了一大半,而里面居然直接就是件紫色的蕾丝内衣。 她的胸部尺寸大的实在有些夸张,上半部的乳肉绷的紧紧。感觉如果不是内衣尽职的守卫着,整个胸部随时都会跳出来。 转头第一眼被迫扫到后,我立刻就上移了视线,有几分凶恶的盯着她的眼睛,我们像是在博弈的双方,为了一个无聊至极的理由互相争斗。 她很快就把外套完全敞开了,可我的目光依旧没有斜视。她看着我挑了挑眉毛,接着就听见吧嗒一声,一堆晃眼的白光在我的下余光闪烁跳跃着。 这女人就是个变态吧,她居然真的解了内衣的前搭扣。 如果她没有这么刻意,我可能真的会忍不住下拉视线,但事到如今,这场博弈毫无理由的成了一场不能输的战斗。 米雪轻轻晃了下上半身,眼神谄媚至极,而我则我死死盯着她的双瞳,顺带狠咬住嘴唇,用痛觉集中注意力。 米雪折腾了半天发现我依旧是严防死守,突然间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在我专注于眼神之战时,她猛的靠了上来,直接吻在了我的嘴上。那温湿的小舌头居然还很果断的舔了下我的嘴唇。 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会做到这个地步,顿时全身僵直,猛的就站了起来。 「你有病吧……」 一时间课堂上鸦雀无声,女老师不停的推着眼镜,有些尴尬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米雪则快速的趴在了桌上装睡。 我赶紧摆手,「对不起,老师,对不起,我做了噩梦。」 女老师听完表情更加尴尬,但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让我坐下。 我顶着微烫的脸颊刚一坐下就听见米雪在一旁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你是不是变态?」我恨恨的小声骂道。 她低着头,整理好衣服,因为胸部过于丰满,扣了许久才把胸罩扣好。 「那你别管,反正你和我说了话,所以你输了。现在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了吧。」 我扭过头没好气的吐出三个字,「白风远。」 她并没打算就此放过我,依旧顽固的伸出了手,蹭了蹭我的手臂。我深怕这女变态再做出什么奇葩事来,只好伸出手和她握了一下。 「ok,这下咱俩就算是朋友了。」 「你到底想干嘛。」我越来越觉得她就是来耍我的。 「还能干嘛,和你交个朋友啊。」她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好像刚刚的暴露猥亵女变态不是她一样。 「你都是这么和人交朋友的?袒胸露乳,外加接吻?」 她伸手撑住下巴,笑盈盈的看着我,「当然不是,你可是第一个,反正你长得也不差,我也没吃亏是吧。」 「全班这么多人,干嘛非来找我?」我实在懒得和她扯那些流氓话。 「因为你有故事,我喜欢听故事,所以就找你咯。」 「你想多了,我就是个普通学生,没故事给你听。」我拿起书,寻思着是不是换个位置。 米雪伸出食指在我面前晃了晃。 「姐姐我有两个硕士学位,米国三个州心理咨询师执照,就你想骗我还嫩了点……怎么着不信?你等着啊。」说完,她就掏出手机开始翻图片,一脸的较真。 我是真的有点烦了,「你到底想干嘛?」 她扭头看了我一眼,想了想又收起了手机,神秘兮兮的凑到我面前。 「你知不知道,班上好几个女生在偷偷看你啊。」 我愣了半天没回过神,「你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她嘘了一声,然后悄悄指了指侧前方几排一个穿蓝色上衣的女孩子。 「看到那个女孩了么,她就是其中一个。估计对我坐你旁边还有意见呢。」 我瞄了眼那女孩,人家明明很认真在听课,手里还在记着笔记,非要我臭美的想着对方在偷看我实在是太不要脸。 「别胡扯了,人家听课可比你认真的多。」 「废话,我听什么课,我就是来玩的,下面那老师给我当个学生还差不多。你是不是不信她在用余光偷看你。」 米雪彷佛感觉我上套了一样,整个人都来了精神。 「不信。」我没给她一点面子,直接回答道。 「行,你现在听我的,抬头看看天花板上有什么。」我看着她一脸认真的表情,狐疑的抬起头看了眼天花板,除了几盏闪瞎眼的日光灯外,什么也没看到。 「快,低头,看那女孩。」我闻声低头扭头看去,发现刚刚还在认真记笔记的女孩居然也抬起头看着天花板,但她很快就低下来,不经意间与我目光对视,立刻转过了身,只留了个后脑勺给我,彷佛被人揭穿了小秘密。 「怎么样信了吧,这就是心理学!」米雪换了副大尾巴狼的表情得意洋洋。 我把书合上,小声说道,「就算我信了成不,但我还是没故事跟你说,你去找别人吧。」话毕,我快速缩下身,冲出位置,从后门溜了出去。出门之后我一口气跑出好远,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原本以为这次偶遇后,这偌大的校园应该是很难碰上了,可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总能抓到我落单的时候。而且每每这个时刻,她都会在十万八千里的人群中大声喊我的名字,然后无比欢腾的跑过来。 搞得我天天上课的心情比上坟还沉重。 「我说,你烦不烦啊,天天缠着我有意思么。」这天傍晚,我独自在天台吹风,结果米雪又神出鬼没的跳到了我的身后。 「反正我也闲着没事干啊,出来这么久,我都快憋疯了,还好遇到你这样的。」 「什么叫我这样的?你要是喜欢我,就是白费,就算你再漂亮也没用。」米果听完眼神突然锐利起来,看的我心里毛毛的。说实话,我也是第一次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来,实在是被逼急了。 她盯着我看了半天,最后突然凑到我面前,「看来心事和爱情有关,专注而迫切,但却又绝望而无奈。」 我努力控制了心中的悸动,刚打算反驳,可还没等我说话,她却眉头一挑,「说中了。」 我开始有些害怕了,我明明什么都没表示,她是怎么知道说中的。 「是不是在想我怎么知道说中的?那是因为你还太嫩了。白风远,成熟是装不出来的。」 我赶紧移开视线望向远处,米果嘻嘻哈哈的站在我身边,「害怕了?你要是拜我为师,我就教你我是怎么看出来的,不过拜师礼么就是你的故事了。」 「我没故事!我也不想跟你学什么。」我梗着脖子回应道。 米雪侧过身,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我,一字一句的念叨着,「按照你的条件,想交女朋友应该不难啊。她死了?……哦,没有。那是分手走了?……咦,也没有,这么说还在你身边,那是爱上别人了?……不对,也没有。难道是暗恋?……我操,还真是!」 「你够了没有!」我愤怒的咆哮道,拳头紧紧握着,只要一拳,我就能让这张漂亮却讨厌的脸肿成猪头。 可米雪此时却十分的冷静,她没有因为我的咆哮而后退半步,依旧微笑着。 「喊出来吧,释放一点是一点,如果你不想加重病情的话。把爱一个人这么复杂的事情憋在心里,不生病才怪。」我大口的喘着粗气,但很快就调整好了呼吸,恢复了冷静。 「什么病情,我根本没病。」 「现在是不能完全算有,但再这么下去,你就快了。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但你曾经的经历已经对你的心理造成了很大的负担,而你目前的状况很可能会成为点燃一切的导火索。有没发现自己走路走的越来越慢,早上醒的越来越早,对什么都没有兴趣,不想和任何人说话,只想隔绝一切的活着。」 米雪叉着手,站的挺直,还真有几分医生的架势。 「那又能说明什么。」我低声回应,自己都觉得没什么底气。 「没什么,无非是抑郁障碍的早期征兆罢了。原本我以为你只是单纯的回避型人格障碍,现在看来要严重的多。再这么下去,你的思维会变缓,认知功能也会损害。严重的话,精神分裂也说不准哦。我说了,我是个医生,而且是个很厉害的心理专家,你就不打算咨询一下么。」 这应该算是好言相劝了吧,在非常短暂的心动后,我立刻就恢复了理智,有些事必然是不能轻付他人的。 「你干嘛对我的事这么感兴趣。」 「因为我好奇心重啊,而且心理学家对心理学疾病有兴趣不是很正常的。每次我进班级,全班都会有骚动,可你从来都不知道我来旁听过你们的心理课。所以我那天才会强行打破了你的壁垒,而你也果然没让我失望。女人第六感告诉我,你的故事一定会很精彩,不容错过。」 经她一说,我似乎能稍微理解点她这段时间匪夷所思的行为。不过这女人本质还是有变态的成分,这点我也毫不怀疑。 等自己完全恢复冷静后,我转身走到她身侧,「谢谢忠告,但是对不起,信不过你。」说完,我便大步离开了天台。 就在我快要踏进楼梯的那一刻,米雪在身后大声喊道,「白风远,相信我,无论是在沉默中爆发,还是在沉默中灭亡对你而言都不是好的选择。」 这周回家之前,我在楼下站了将近半个小时,把自己的状态勉强调整到和往常一致,才上了楼。 沐婉荷穿着围裙正在厨房里忙的不亦乐乎,我拎着包站在客厅,隔着厨房的玻璃门,默默凝视着她的身影。 即使挥舞着锅铲也丝毫没有减轻她的魅力,彷佛那种亲和与温暖是她与生俱来的属性。 一盘菜炒好后,她小心的装进碟子里,然后又用抽纸把碟子边沾着的菜汤擦拭干净,接着又用筷子把散乱的几片菜叶拨到中间,最后直起身端详了下,这才满意的放下筷子。在做这一切的时候她的脸上一直自然的挂着浅浅的笑意。 我这才知道为什么她做的菜总是看着那么精致,那么可口。不仅仅是因为她更加专注,认真,而且还夹杂了自己的爱。 爱上这样的女人应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吧,我苦笑着。 可笑容还没收起,她却已经抬起头发现了我的存在,于是原本浅淡的笑意被完全打开,她匆匆拿起抹布擦了擦手指,快步走出厨房。 「回来怎么都不出个声啊。」 「看你在忙。」我放下东西,环顾了一圈。 「唐烁呢?」 沐婉荷走到桌前,倒了杯水递给我。 「她找到工作了,好像是家化妆品店的促销员,已经上了好几天的班。」 「她还真去上班了啊?」我真没想到,唐烁敢情不是随便说说的。 「是啊,不声不响的就去工作了。我也劝过她,可她毕竟已经成年,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沐婉荷似乎有些担忧,我赶紧接过话头宽慰着。 「没事,那丫头活份的很,不会吃亏的。反正她那成绩也是一团糟,早点进社会积累经验,说不定还是好事。」 「行吧,估计再有会儿,她就该回来了,咱们等会赶紧吃,晚上,妈妈给你个惊喜。」 「惊喜?」我投过询问的眼神换来的确是调皮的吐舌。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还一个菜,你先休息会儿。」说完她就往厨房走。 我有点手足无措的跟在她身后,可却被她直接挡在了门外,她对着沙发努努嘴。 「去歇会,妈妈还没老到要你帮忙做饭呢。」 我扒着门上的玻璃,把脸都贴在上面直到五官变形,沐婉荷看了一眼,笑的前仰后合,但还是举起锅铲挥舞了两下。 现在逗她开心逗她笑,算是唯一一件让我觉得有意义的事了吧。 唐烁一回来就开始声情并茂的跟我描述上班的细节,例如哪位姐姐比较照顾她啦,哪位客人比较难缠啦。 饭桌上,我和沐婉荷就只听她一人嘚不嘚嘚不嘚的说个不停。我突然发现,自己身边的朋友,勉强算上米果的话,全都是话唠,整天嘴都不闲着,真想能有个安静呆在身边不爱说话的朋友。 晚饭之后,我们三人在沐婉荷的带领下打了一辆车,等到了目的地后我就懵了,这不是我学校么。 「婉荷姐,你说的惊喜就是要参观我学校?大晚上的?」 「是啊,沐姐,我还以为是什么大惊喜呢,害我白兴奋一场。」自从唐烁发现我对沐婉荷的称呼后,她就跟着起哄也要跟着叫婉荷姐,被我一票否决了以后,她就非要喊沐姐。 沐婉荷自然不肯同意,但唐烁这家伙可是出了名的磨人精。软磨硬泡的一晚,沐婉荷只好无奈的答应了,然后怨气自然是撒在了我身上。 沐婉荷看着我们都有点失望的表情,抿着嘴指了指不远处的小区。 接着左右各牵着我俩的手把我们带到这栋名为丽景湾的新建小区之中。这小区绿化真的很不错,而且中央还有个超大的人工湖。高楼的间隔也很理想。 「婉荷姐,你带我们来这干嘛,难道。」 沐婉荷红着脸带着几丝兴奋的点了点头,带我们进了七号楼的电梯。直接按了最顶层。 「啥意思啊?」唐烁依旧云里雾里,傻愣愣的看着我们。 而我已经有点百感交集的滋味了。 刚打开还没拆去薄膜的防盗门,唐烁终于反应了过来,她惊呼一声,「哇,我们是不是要换大房子了啊!」说完,第一个冲进屋,沐婉荷赶紧打开灯,唐烁匆匆看了一圈,欢呼着冲进了其中一个房间。 这丫头倒是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 「婉荷姐,你还真买房子了?」 沐婉荷脸上兴奋已经成了满满的骄傲,「是啊,三年前你领着妈妈找到新的住所,现在妈妈领着你也来到我们新的住所,不过不同的是,这次的房子是属于我们的。」 我慢慢挪着步子,走过玄关,一个超大的客厅立刻就映入眼帘,客厅的一侧是开放式的厨房,另一侧则直通阳台。只是这个客厅就已经让我喜欢上了这个新家。 沐婉荷跟在我身侧,一直盯着我的目光。 「你怎么一点都没透露给我啊。」房子的硬装基本完成了,只剩部分电器家具没有进场。 「我也想给你个惊喜啊,而且……」沐婉荷说了半句,有些犹豫的停了下来。 「而且这里离我学校很近,却离你上班的地方远,你怕我不同意?」 沐婉荷被我说中了心思,垂下目光但还是辩解道。 「其实在这里我上班更方便,下面就有地铁,不用换站就能到我公司。而且离始发站近,早上我上班还有座位,比原先好多了。住在这里,你偶尔要是不想在学校住了,就可以回来待一会,当然我不是让你走读啊,我其实就是……就是万一你要拿什么东西,也比较方便什么的。」 我转过身,轻轻把沐婉荷拥进怀里,摩擦着她的背脊。 「妈,谢谢你。」 「说什么谢谢,我们以后会更好的。」 沐婉荷把自己完整的塞进我怀里,自下而上搂住我的肩膀。我熟练的收紧手臂,贪婪的享受着片刻的温存。 「哥,你看啊,这边还有楼梯……哇,你们在干嘛,那我也要抱。」唐烁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把我们俩都搂在了一起,这丫头我是真服了。 「楼梯,什么楼梯,婉荷姐,你这房子买多大啊。」 「没多大,三室一厅的,顶楼么,送了个阁楼和露台。我想过了,那个阁楼就给你当书房用,安静。不过咱家的存款交完首付,搞定装修就剩不下多少了。」 三人一起上了楼,穿过十来平的阁楼,一路来到露台。沐婉荷一边走一边比划着,「到时候就在这种点花,然后这边放个那种编藤的摇篮,这里放张茶几,那里再来个摇椅,你觉得怎么样。」 我默不作声,只是微笑着点点头。 我们三人在新房里待了很久,沐婉荷一点点的描述着她心里的设计,这里放什么,那里挂什么。冰箱要多大的,洗衣机要什么牌子的。而在我眼里,此时的她就像是我快要过门的新娘,正在为我一点一点的编制着幸福到耀眼的未来。 就在我沉浸其中不可自拔时,唐烁再次一盆冷水浇了下来。 「沐姐,现在买新房是不是有点早啊,到时候哥结婚,这房子估计都旧了,我估计未来嫂子肯定还得让你再买一套。」 话音刚落,沐婉荷悦耳的声线戛然而止,她半举的手臂僵在空中,似乎是忘了挥动。 而我则是从头至尾的冰凉,我闭上眼稳了下快要吐血的心神,尽可能平淡的望向唐烁。 「你这小丫头说什么呢,猴年马月的事也拿出来说。」 「可是……」唐烁还没说完却被沐婉荷打断了。 「小烁说的也对,不过没关系,等风远结婚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存够下一套房子的钱了,这套我就自己住。对了,这么一想我还真得好好设计设计,说不定我这辈子就住这了呢。」 沐婉荷语调转折的极其自然,很快又继续描述起来。还时不时的征询我的意见,可我却不敢再去做那样的梦。 晚上回来后,我又一次失眠了,我开始绞尽脑汁设想和沐婉荷走到一起的可能。亲生母子,被指责乱伦的过往,濒临死亡才得以幸存的解脱。 她有可能会接受么?我有立场让她接受么,就只因为我是她儿子,就只因为我爱她? 她已经很好的归于了平静,有稳定的工作,有待她如姐妹的朋友,有一个还算是骄傲的儿子。今天在新房的她是那么开心,那么骄傲,我能感觉她所努力争取的未来正在慢慢的靠近。 如果让她知道自己的儿子对她有着这样的感情,她会怎么样?会崩溃?还是犹豫着尝试接受?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这段扭曲的情感中支撑多久。 「小沐!」 「我在!」 「你……」 「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已经12点了哦,你该睡觉了。」 「……晚安!」 「晚安好梦,风远!」 —— 米雪短暂的消失了几天,使得我在学校里的生活又恢复了原本的僵死。 沈浪一天到晚都难得闲着,正课上的随心所欲,社团活动倒是玩的飞起。每天晚上都得拉着我扯上个把小时的闲话。 今天晚上,就我和他两个人在宿舍,另外两个哥们也不知道去哪玩了。 「老白,我跟你说,小六可真不是一般人啊。」小六是宿舍其中一员,个子不大但是人看着很机灵,据说和沈浪还是某方面的同好。 「又怎么了?」 「这家伙电脑里存了200G的大H !」沈浪坐在小六的书桌前,砸着嘴摆弄着他的电脑。 「200G是挺猛的,他看的过来么。」我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 「200G都是种子。分门别类,跟特么图书馆似的。」我一听吓了一跳,跟着凑到小六位置上。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存200G种子的,这可真是种子选手。 「200G的种子,他这是要开个站啊。」 「谁知道去,这分类分的也太细了,什么都用,哇,还有灌肠这么重口的,这家伙我以后得离他远点。万一哪天想不开拿我做了实验。」 可我的眼神却被一个文件夹吸引住了,声音都有些颤抖。 「还有乱伦的……」 没想到沈浪却毫不在意的给我普及,「这没啥,这种片子多了去了,算是人家一个经久不衰的系列,大部分以母子为主,大都是三四十的熟女。」 我盯着他看了好半天,「怎么着你也看这种片子?」 「偶尔吧,我什么都看一点,反正不都是那点步骤,换汤不换药,就算演点剧情也假的让人想笑。」 沈浪并没发现我的异样,继续检阅猎奇。 「你看那个不会对你妈妈……」 我话说了一半自己都觉得尴尬,沈浪这才回过头来看鬼一样的剐了我一眼。 「你逗我呢吧,看个母子乱伦就会对自己老妈有啥想法?那你看电影杀人,你怎么没出去弄个把人杀下。你看谈恋爱的,也没见你去泡妹子啊。」沈浪说完又转过头去,又补了一句,「要真和自己老妈那个,咦……想想都恶心。」 「恶心?你妈长那么漂亮,你居然恶心!」沈浪转过头来,眼神明显变了。 「我说老白,虽然我和妈关系好,但那可是我亲妈,我是她生的。我们能像姐弟,能像朋友,但要我再回去我出生的地方,那能还不恶心。不是,难道你对你妈还有这意思?你别跟我开玩笑啊。」 我镇定的摇了摇头,「别胡扯了,我根本不可能想那事,只是第一次接触这东西,三观有点受冲击。」 沈浪耸了耸肩,随后便转过身,「那不结了,都是假的,看就图个刺激,图个乐而已。话说怎么聊到这话题上来了,你看我这鸡皮疙瘩起的。」 我坐回到自己位置上,依旧对恶心二字耿耿于怀,所以对这件事有着向往的我真的是不正常的么。 就这么沉默了许久,沈浪突然站起身,拿起了自己的盆,路过我时,他悠悠的说了一句,「老白,我以前对你说的话别忘了,一辈子的兄弟,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冲凉去咯……」 我不知道他突然说这句用意何在,而且最近我感觉自己的思维好像真的开始变缓了,不管是看书还是思考问题效率越来越低。 我仰躺在椅子上,拿书盖住脸,自己进了一个死胡同,一开始不知深浅的拼命往里钻,现如今想退发现身后的路也成了死胡同,进不得退不舍。 很快又到了周五,晚上吃完饭,我们三人坐在沙发上看电影。我缩在角落虽然目光落在屏幕上,可心却乱的散成一片。 突然间,一阵敲门声打破了屋内的沉默,我离门最近,起身去开了门。 门打开后,一个我从没见过的男人带着几分拘谨站在我面前。 「你是哪位?」我拦在房门口,下沉视线看着这个一米七出头的男人。 男人很有礼貌,主动从怀里掏出了身份证,有些尴尬的看着我说道,「你是白风远吧,我是张宁!」 「张宁?你是张校长的侄子?」我突然反应过来,面前这个男人居然是自己名义上的哥哥。 「风远,是谁啊?」沐婉荷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出来,张宁的眼神突然就变了,他侧过头,从我高大的身躯侧边望向屋内。我被他突然闪光的眼神吓了一跳,都忘了回应沐婉荷。 沐婉荷说话间已经从屋内走了出来,「是谁啊,怎么一直在门口说话?」 我回过神,侧了个身。 「张……张哥,你进来吧。妈,这是张校长的侄子,就是借房子给我们的人。」 「是张宁对吧,欢迎,欢迎,快进来坐。」沐婉荷利落的把张宁引进屋。 然后去厨房泡了一杯茶放在了桌上。 「一直还说没机会当面……哎,张先生您坐啊,站在那干嘛。」从踏进客厅开始,张宁的目光就没离开过沐婉荷,直到沐婉荷催促着,他才慢腾腾的坐了下来。 「张先生,您喝茶。」沐婉荷坐在对面,把杯子又推近了些。对于张宁的眼神,她已经有所察觉,但眉头只是快速的皱了一下便散开了。 「哦,不用,我不渴。」张宁说话的方式硬的像是木头,沐婉荷却只是愣了一下,便没再继续说话。 他似乎发现自己刚刚的目光有些刻意,所以转过头又看向了我。 「那个白风远,张叔说你是个很优秀的孩子,特别嘱咐我一定要来看看你,和你聊聊。」 我跟着坐了下来,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沐婉荷自然的接过话茬。 「真的太让您和张校长费心了,我们娘俩和你们非亲非故,得以如此照顾,真的非常感谢。到现在我们还住着您的房子。真的有些不好意思。」 「没关系,这房子也是我爸妈留给我的,我自己还有别的住处,闲着也是闲着。」只要沐婉荷开口,张宁的表情就极不自然,又想抬头看又不敢抬头看。作为旁观者,他的表现着实让我非常的不舒服。 「话不能这么说,这房子当初说好是借给我们三年,我觉得借还是不合适,就当是租给我们的,现在已经过了三年,我们过段时间也要搬去新家了。这房子物归原主,租金我们也一起付给您,您看看多少合适。」 张宁听完唰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连忙摆手,「别别,我可不能收什么租金。这房子是我叔让你们住的,一定有他的道理。我没资格收的。」 沐婉荷突然就笑了起来,「张先生,咱们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您和张校长算是我们的恩人,你别总这么紧张啊。行吧,张校长那边以后有机会我一定答谢,但超出三年以外的几个月租金您一定要收下。」说完,沐婉荷自顾自的走进了房间,转头拿出了一打钱来。 「这里是五千,不管是多是少,您一定要拿着,也算是我们的心意。」 「不行,不行,真的不行。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来了。」张宁刚坐下,看见沐婉荷拿钱过来,又站起了身。 「您就是不来,我知道您回来了,钱我也会给您送去的。三年内是恩,三年外就是理了。无论如何您一定要收下,别让我一个女人为难好么?」沐婉荷一直拔高的语调在最后软了下来。张宁抬头看了眼沐婉荷,默默的点了点头,接过了钱。 「那你别叫我张先生了,叫我张宁就好了,听着变扭。」 「好,您是刚从国外回来?」沐婉荷重新坐定,随便找了个话题起了头。而我坐在中间像是面对老师家访的孩子,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总公司那边派我回来接手一个项目,后天去公司报道。」 「听说您是生物技术相关的,不知道是哪家公司?」沐婉荷喝了口水,随意问了一句。 「就是SE. 」 「SE!」沐婉荷睁大眼睛重复了一遍。张宁默默的点了点头。 「那真是巧了,我就在SE工作啊,原来如此,所以上面说的那位近日要来的重量级专家就是您?」 「重量级专家……这词可真是,不过应该就是我了,你是在那做什么的呢?」 「我是负责人力资源的,说起来,明天还得我带着你去研究院那边呢。」 谈到了工作,张宁从进门开始第一次露出了笑意,说话越发的放松,而沐婉荷此时似乎也跟着来了精神。 「他们有告诉你这次是来负责哪个项目的么?需不需要额外配助手什么的……」 我坐在他们中间就像是个局外人,心情也是史无前例的低落,我从没见到过沐婉荷和另一个男人聊的如此起劲,即使是工作,她表现出的兴趣未免也更大了些。而张宁那复杂的眼神更是让我如坐针毡。 沐婉荷似乎是发现我的异样,她伸手在我腿上拍了拍,「风远,无聊就去房间做你想做的事吧,我和张宁聊一会,没事的。」 已经9 点了,没想到送客送的居然是我,这让我真的有些意外,也许她是真的看我有些无聊,但此时此刻的举动还是让我心头一凉。 我呼了口气点点头,起身回了屋。 躺在床上的那一刻,我终于意识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沐婉荷才33岁,她依旧处在人生的黄金年龄,加上她的容貌和品格。 再遇到一个优秀的男人一起生活是完全有可能的,而且按照常理而言,这似乎也是很大概率应该要发生的事情。 今晚发生的事给我的冲击太大了,如今我面临的情况不仅仅的是永远得不到沐婉荷,而且还有可能看着她走进另一个男人的怀抱,甚至于我还要喊那个人一声爸爸! 我觉得自己已经快要不能呼吸了,这三重恐惧从脚底升起直至头顶,肺被挤压的动弹不得,呼吸不畅的后果的这原本就来势凶猛的恐惧在我的心头被无限放大,压的我整个人都往下坠,以至于自己根本不敢闭眼。似乎只要一闭眼,就会在一片黑暗中下落到永远见不到太阳的地方。 「哥,哥!你怎么了,哥!」一个光洁的大脑门移动到了我的视线上方。等瞳孔聚焦完全后,我才看清唐烁焦急的脸颊。 「呼……」我开始大口喘起气来,如果唐烁晚一点叫我,可能自己真的要憋死过去。 我坐起身,使劲拍了拍后脑勺,才勉强挤出个难看的笑脸给唐烁,「没事,刚刚睡着做了噩梦,被魇住了。」 「你可吓死我了,你瞅瞅,脸都紫了,什么噩梦这么可怕啊。」唐烁看我没事,总算松了口气。 「没什么,张宁走了?」 「还没呢,他们还在聊着,都是工作的事,我听的无聊又不好意思开电视就进来了。」 唐烁晃荡着腿突然笑了一声,「不过这个张宁也挺有意思,看上去憨乎乎的,不过长的还挺帅,尤其是皮肤,好像比我都白,是不是搞生物的,皮肤都好啊。」 我有时候真是恨疯了这丫头,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这刚缓过来点,她又来火上浇油。 「我还是有点困,想再睡会,你自己玩手机吧。」 唐烁说的真兴奋,被我突然打断显得有些不尽兴,「哦,对了,今晚我得求沐姐一件事。」 「你又要干嘛?」 唐烁难得的露出一张惆怅脸,「为了我和唐辉的未来努力啊,哎,我要是能像沐姐那样多好,又漂亮又有能力。」 「努力,怎么努力?你和唐辉的问题还能靠努力解决。」我重新躺回床,心不在焉的问道。 「怎么不能,反正说了你也不懂,你就知道学习,学习,书呆子。」这时,一阵关门声传来,唐烁立刻跳下床。 「走了,我得赶紧去找沐姐。」说完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唐烁,你到底要干嘛?」我赶紧下了床,跟着跑了出去。 沐婉荷正在客厅里收拾桌子,唐烁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一脸谄媚的看着沐婉荷。 「沐姐,我想求你个事!」 沐婉荷一边擦桌子一边慢条斯理的回道,「多严重的事啊,还得用求。」 「我想去你公司上班。」我听完立刻就清醒了。 「你别胡闹,促销干的好好的,跳什么槽,别瞎捣乱。」接着就伸手去拽她。 唐烁侧身一把拍落我的手,「你别管,沐姐不是管人事的么,怎么就不能给我开个后门啊,我什么都可以干,不会干的我可以学,你就让我给你当个小跟班,能天天跟着你学就成。」 沐婉荷笑着看了唐烁一眼,「天天跟着我干嘛,当保镖啊。」 「沐姐……你不知道,我干促销可辛苦了,他们都欺负我,让我扮人偶拉客人,这大热天的穿那人偶服累的不行,好几次我都差点中暑。而且我干这个什么都学不到,我也想像你一样,美貌与智慧并重。」 沐婉荷听到后却立刻收起了笑脸,「小烁,你说真的,那你还在那干什么,傻呀。」 「他们说扮人偶每天多给五十块钱。我想多赚点钱,免得我哥说我拖你后腿。」唐烁说着还回头瞪了我一眼。 「我什么时候说这话了,那还不是你自己找的工作。」我都有点蒙圈了,她这时候还记得倒打我一耙。 「好了别说了,小烁,听阿姨的以后不许去了,等等就打电话跟她们辞职。」沐婉荷说完皱眉想了想,「行吧,反正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下周你就跟我去上班,我也正巧缺个助理。不过很多东西你得用心去学,要是你干的不好,我也不能留你,你能明白阿姨的难处么?」 听到这话,唐烁立刻就站了起来,张开手就扑进沐婉荷怀里,「谢谢沐姐,你放心,我保证好好学,绝对不给你丢脸。」 「行了行了,收拾收拾准备吃饭了。」 放开沐婉荷后,唐烁转头眨了个眼,顺带对我比了个OK的手势。 自从唐烁奸计得逞,成了沐婉荷的小跟班以后,没几天就成了她的小迷妹,隔三差五打电话给我表达着她内心对沐婉荷的崇敬之情。 「哥,你知道么,沐姐今天居然一次炒了5 个人。要不是我亲眼所见,根本都不敢相信。沐姐啊,那么温柔的人,居然,居然那么干脆的就把别人炒了,可太帅了!」 「哎,她是管人事的,招人和炒人本来就是份内的事。」我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和唐烁一样,似乎也很难把沐婉荷的形象和炒人这件事联系到一起。 「话是这么说,可你是没看到那场面,简直雷厉风行,最搞笑的是,有个女的出来的时候一边哭还一边鞠躬说谢谢沐姐,那样子不说是被炒,我还以为是升职呢。」 我虽然嘴上敷衍着唐烁,可却一字不落的把她的话都听了个确实。此时我才发现,自己对工作中的沐婉荷了解度几乎为零。 她三年来的工作在我面前表现的太平静太安稳了,以至于我根本没有想过去关心她的工作。 「对了对了,张宁这人也厉害啊,我发现公司里的人对他都特别客气。不过他还是超傻的,下午他过来找沐姐,沐姐在忙,他就在休息室里等着,可沐姐忙着忙着就给他忙忘了。这家伙居然就在休息室里傻乎乎的看了一下午的药品广告单,结果啥事没来得及办,晚上还送我们回的家。你知道他说什么么?你肯定猜不到,哈哈,笑死我了。」 唐烁完全看不到我这边的冷清,还是笑着等我的互动。 「他说他一下午看完了我们所有药品的成分表,看的自己把时间都忘了,你说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呆的男人。」 我的声音已经从刚刚的略显烦躁恢复了冷静,「他还送你们回家了?」 「是啊,这几天比较忙,天天加班,我一个小实习都有干不完的活,前天也是坐他车回去的。」 我的注意力已经完全从沐婉荷工作表现的事情上脱离开来,「这样啊,他和婉荷姐工作交集很多么?」 「这我哪知道,反正他们经常见面,不是沐姐去找他,就是他找沐姐。不管怎么说,张宁也算咱们自己人么。」 「自己人?」我声音忍不住大了起来。 「你住了人家三年房子没给钱,还不能算自己人。切,你倒是住的挺心安理得啊,还是沐姐有良心。」 我被唐烁这一吐槽,搞得有点懵,怎么他们三个好像成了一伙,我反而变成了局外人。 「好了,不和你说了,我要去洗澡了,等会儿我还要追剧呢。」 挂了电话之后,我已经说不出是怎么样的一个心情。上了大学,似乎很多东西都改变了。 沐婉荷和另一个男人,这在之前,我永远无法联想到一起的两件事,如今如拔地而起的龙卷风,突然就舞动在我面前,而且来势之快甚至让我毫无心理准备。 我敲打代码的手指颤抖着,屏幕上原本熟悉的字母也开始变得陌生起来。人生至此,第一次,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周五我拖到很晚才回去,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沐婉荷,面对我自己。 沐婉荷的电话7 点就打了过来,可我还是磨磨唧唧的直到9 点才进了家门。 「今天怎么这么晚啊!」刚进门,我鞋还没脱,沐婉荷就杀到我面前质问着。 「写代码来着,正在兴头上,停不下来。」我低着头解着鞋带,用还算轻快的语气回应道。 「你这刚进学校就这么拼命干嘛,是有人催你还是有人赶你啊。」沐婉荷接过我的包不满的念叨着。 我假意叹了口长气,「没办法啊,学习使我快乐,学习使我满足。」 「去去去,我警告你啊,以后回家不许再带这些书回来,老老实实休息,不然我可真生气了。」沐婉荷放下东西,转身再说话的语气又温柔起来。 「还没吃饭吧,先去洗手。」 我唯命是从的走进洗手间,好好洗了个脸。拼命的提醒自己,要冷静,要沉着,没事的。 吃完饭,沐婉荷去厨房洗碗,唐烁叼着棒棒糖坐在了沙发上玩着手机,突然想起什么似得,回头对我说了一句,「对了哥,明天中午张宁请我们吃饭。」 我刚稳定好的心情又绷了起来,感觉这段时间自己的神经就这么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离断恐怕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为什么?」 「这我哪知道,那都是他们大人的事,反正我们有饭吃不就好了,管那么多干嘛。」唐烁说完带上了耳机,又投入到了那些于我看来无聊至极的电视剧里。 沐婉荷出来后,我装作不以为意的样子问了一句,「张宁怎么突然要请我们吃饭啊。」 「我也不太清楚,本来吧,应该是我先请他吃饭才对,毕竟不沾亲不带故的受了别人的照顾。不过这三年的房钱我肯定得想法子还给他。」沐婉荷说完又用力的点了点头,结果还是没告诉我张宁为什么会请我们吃饭。 我默然的点了点头,「婉荷姐,我今天有点累,脑子也有点晕,等会洗洗先睡了。」 说完,也没等沐婉荷回应,转身就回了房间。 张宁似乎以一个十分恰到好处的身份和时机切入进了这个家里。而我却找不到任何方法,也找不到任何理由去阻止他。 第二天十一点,沐婉荷接到电话,张宁已经到了,唐烁天生吃货自然一脸兴奋,我走在最后,连摆什么样表情都不知道。 到了楼下看到了张宁的X6,他摇下车窗看了我们一眼,「上车吧。」 唐烁站在旁边小声在我耳边嘟囔着,「真是木头,也不知道下来给沐姐开个门。」 沐婉荷点点头,很自然的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而我站在后门立了半天也没进去。 「哥,你干嘛啊,快进来啊。」 沐婉荷也打下车窗,扭头疑惑的看着我。 我回过神,赶紧晃悠了下鞋子,「哦,感觉鞋子里好像有东西硌脚,等下哈。」我低下身,装模作样的把鞋脱下折腾了片刻,再起身时总算调整好了平和的表情。 这一路上,唐烁低头玩手机,我望着窗外,只有沐婉荷和张宁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到了餐厅,张宁还特地准备了个包厢。 看着大盘小盘精致的食物,沐婉荷礼貌的摇了摇头,「张宁,这也太多了,今天还是我请你吧,总不能一直受你恩惠啊。」 张宁赶紧摇了摇头,「下……下次吧,我订餐的时候就付过了,这几年我很少请人吃饭,也不太会点菜,也不知道够不够吃。」 「够啦,够啦,看着就好吃。」唐烁早已经拆开了餐具,抓着筷子找着下手的对象。 「那就好,那你们快吃吧。」说完,他便跟随着唐烁的步伐夹起了菜。 四个人一语不发的围着一桌子菜吃了起来,气氛变得异常尴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吃谁家的丧席。 过了片刻张宁居然主动打破了局面,他放下筷子看着沐婉荷,小心翼翼的问道,「沐小姐,你今年多大了啊。」 沐婉荷懵了一下,还没开口,唐烁抓着虾尾已经笑着叫了起来。 「张叔叔……哎,算了,我说张哥,你也太不会聊天了,哪有一上来就问女生年龄的。」 张宁一听就傻了,连忙跟沐婉荷道歉,「对不起,沐小姐,我确实不怎么会聊天,对不起,对不起!」接着赶紧拿起筷子又吃了起来。 沐婉荷笑着轻轻摇了摇头,「没关系,我都33了,哪还算是什么女生。」 张宁停下筷子看着沐婉荷,憋了半天似乎也不知道怎么接话,最后尴尬的挤出了一个「哦」字。 随后看了看我,又鬼使神差的说道,「那你结婚还挺早的。」 唐烁听了直翻白眼,一副没救了的表情。我也有点听不下去,我早已经跟张校长还了沐婉荷清白,张校长肯定也给他介绍过我家的情况,他居然还提结婚的事。 沐婉荷的表情并没有明显变化,只是放下了筷子,「恩,是啊。那你呢,看你的年纪应该也有30了吧。」 「我32了。」 「那你应该已经结婚了?有孩子了么?」 话说到这,张宁彻底沉默了,半天没说话,我真是服了他,话题明明是他扯起来的,结果自己倒不说话了。 「对不起啊,沐小姐,突然想到点事。我没结婚呢,一直一个人。」 回过神的张宁吞吞吐吐的把话说完,明显对这个话题有所抗拒。 沐婉荷转接的也快,「你干医药研究多久了啊?」 问到关乎工作,张宁的语句立马就通畅了起来。从高中到博士,跟做报告清单一样,跟着沐婉荷的引导说了一大串。 不管怎么说,至少我听了这份履历算是相当有重量的。看来沐婉荷的公司还真是不简单,这样的人才都能请的过来。 之后的时间里,唐烁一句话没说,吃吃东西,点点手机,完全置身事外。而我虽然也没说话,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两人身上。 他们具体说的内容我是一点没放在心上,我只知道,沐婉荷聊的很惬意,很轻松,更是时常露出笑容来。 精美可口的食物在我嘴里如同嚼蜡,要命的是我还必须保持着一贯平和的表情,并且偶尔配合着向沐婉荷点个头。就在我忍无可忍想要找借口离开时。 张宁突然对我开了口,「白风远,本来我是应该和你聊聊的,但一直也没聊上。你吃饱了么?要是吃饱了,我们就随便聊聊吧。」 人就是这样,一旦心里有了偏见,不管对方做什么你都觉得不顺眼。 但当着沐婉荷的面,我除了装个乖儿子,好学生,还能做什么呢。 于是我放下早就没在夹菜的筷子,平静的点了点头。 张宁看着我想了想,问道,「听说你学了计算机?想好什么方向了么?」 从这句话开始直到之后的近一小时里,张宁完全进入了专业领域,而我也被迫一起被拉扯了进去。 说也奇怪,谈到科技发展,他说话的方式就变的极其有逻辑,而且很有层次性,几乎是一点点的把我带到了更深入的地方。总体上他对我未来的发展领域和方向做了一个非常深刻的演说。当说到兴起之时,他也很详细给我介绍了目前生物科技的重大发现和突破。 「和你聊了这么久,感觉你个人还是对AI方面更感兴趣一些。」 我挠了挠头,「有么,我怎么没感觉我对哪方面更感兴趣。」 「你当时的眼神我很熟悉,那是种很强的求知欲。但是你得有心理准备,目前来说AI的发展已经到了瓶颈,算力和算法上的局限,数据的过分依赖,运作机制的模糊等等都在阻碍进一步的发展。所以我个人认为,你如果有余力的话,还可以去多了解一下其他专业,例如机械设计,有些东西想出来后如果还能做出来那就是锦上添花了。」 这时,沐婉荷的电话响了,她歉意的点了点头指了指外面,然后就出去接了电话,唐烁看沐婉荷出去了,也擦擦嘴,喊了声厕所,跟着跑了出去。转眼之间,包厢里就剩下了我们两个人。 「你虽然是生物科技专业的,但感觉其他专业你也很厉害啊。」我打破了沉默,算是对他刚刚辛苦演说的回报。张宁微微笑了起来,但笑的却有些苦涩,「有时候你会特别害怕自己停下来,所以只有拼命的去做,去学,去研究,这才能短暂忘记一些毫不相干却又刻骨铭心的事。只可惜到最后,该学的都学会了,该忘的一件没忘。」 我被他这句话完全说到了心坎里,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这个突然有几分沧桑的男人。他看到了我眼神里的诧异,疑惑的问道,「怎么了么?」 我茫然的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你突然说出这么哲理而煽情的话来,还真有点让我接受不能。」 「我胡说的,你别放在心上,总而言之,我叔没看错人,你很有天赋,千万别浪费就成。」 「我尽量吧!」我含糊其辞的回答道。 过了片刻,沐婉荷和唐烁一起回到了包厢,她看着张宁,有点歉意的说道,「应该都吃的差不多,我还有点事,要不咱们就先走了,下次有机会,我再请你。」 张宁想都没想就丢下筷子,「没事,不用客气,一起走吧。」 出餐厅的间隙,我问沐婉荷,「婉荷姐,出什么事了么?」 「没什么事,社团那边问我什么时候过去,本来今天我也应该去的。待会你和小烁自己回去吧,妈妈晚上就回去。」 「好,那你路上小心点。」 这时,张宁从一旁走了过来,支吾了半天,又清了清嗓子,才小声说道。 「沐小姐,你要去哪……不然我送你吧,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事。」 沐婉荷看着张宁,眼神突然变得有些意味深长,随后就笑了起来,「你方便么?说实话,我的确有些赶时间。」这个笑容依旧熟悉,可刚刚那个眼神却让我觉得有些陌生。 张宁很老实的点了点头,然后独自走在了前面。没走几步又转头看向我们。 「你们也一起上车吧,我送完沐小姐再送你们回家。」 我刚想说好啊,唐烁这家伙就先一步上前,连连摆手,「你们去吧,我好不容易有空出来一趟,得出去逛逛,哥,你陪我一起吧。」 我还没反对,沐婉荷已经点了点头,「那你们去玩吧,晚上记得早点回去。」 等到X6沿着街角而去,消失在了视野里,我才心事重重的回过头,见到沐婉荷独自上了其他男人的车,感觉就和吃了苍蝇一样难受,而且整个心都悬在那,根本就不着地。 我多希望张宁能表现的坏一点,恶劣一点,有意图有目的一点,就像高中的班主任,这样我就可以心安理得把他当作敌人,没事拉出来恨一遍,再寻找各种可以解决掉他的办法。 可无论是那晚还是刚刚吃饭,他仅仅是有些无趣,但却没有任何攻击性,似乎连个潜在威胁都算不上。 除了他看沐婉荷的眼神外,这家伙完全没有一点令我讨厌的地方,而这才是最让我讨厌的。 最重要的是,沐婉荷对他的态度明显要好很多,甚至表现出了某种兴趣。难道就因为他给我们提供了三年的免费住宿?还是沐婉荷真的完全开始了崭新的人生,包括崭新的伴侣? 「哥,你想什么呢?」 「你干嘛不上车,我也没打算带你去逛啊,我还想回家补觉呢。」目前所有怨气也只能撒在刚刚不愿上车的唐烁身上。 谁知唐烁一皱眉反而数落起我来,「什么吗,我们干嘛老和大人们待在一起,再说那张宁又闷又无聊,我才不想坐他车。难得休息,我还不能逛逛街。」 「那你非拖着我干嘛,我又不想逛。而且你就这么放心让沐婉荷上独自其他男人的车?」我忍不住拉高了声调,吓的唐烁眼神都变了。 「哥,你到底怎么了?沐姐可是你妈啊,怎么搞得像你女儿一样。而且张宁虽然傻了点,但人也没问题啊,人家不是还对你有恩?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怎么知道他没问题,你很了解他么?」她越说张宁好,我就越心烦,话说的也越来越冲。 「你……你干嘛这么大惊小怪的啊,这不就是很正常的社交饭局么,怎么在你眼里好像有多大阴谋一样。沐姐也是在扩大自己的交际圈吧,毕竟张宁也算是个挺厉害的人才。而且人家张宁刚刚还问我们要不要一起上车,他要是真有什么企图,怎么会说先送沐姐再送我们?哥你脑子是不是出啥问题了?这道理我都懂,你不明白?」 「我……」我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有朝一日会被唐烁噎的哑口无言。 「而且他们都是单身,就算沐姐真的和张宁有什么,只要两人互相喜欢,你还能拦着么?你又凭什么拦着!」 「你有完没完!」我猛然抬起头,对着唐烁嘶喊道。她那句两人互相喜欢算是彻底击中了我的软肋,我连一分一秒的绅士也伪装不下去了。 唐烁被吓得浑身一哆嗦,恐惧过后便是小女孩委屈和不满,转过身便不再理我了。 我站在原地也有些发懵,天知道刚刚那一嗓子是怎么回事。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话早就已经喊了出去。而且这貌似还是我第一次对唐烁发这么大的脾气。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回家吧,我有点累了。」 说完,我拦了一辆出租,把依旧不理睬我的唐烁塞了进去。 打开家门,我直接回到了自己房间,埋头倒在床上便一动不动,像是一具早已腐烂的尸体。 我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睡着,即使躺着脑中也只是再不停的胡思乱想。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有人推了我两下。 我艰难的扭过头,看的却是唐烁余怒未消的小脸。 「哥,我觉得还是要跟你谈一谈,你刚刚为什么突然那么生气?是我哪句话说错了么?」 我缓缓坐起身,靠着墙,把头埋得很低。 「和你没关系,是我自己有病。」 「哥,你就那么在乎沐姐和别的男人有牵扯么?就算你在乎,可是在乎也过了点吧。」唐烁见我没有丝毫反应,伸手上来扒拉了我两下。 「沐姐是个好女人,你不能这么对她的!」 我抬起头,眉头不自觉的又靠在了一起,「我怎么对她了,我对她不好么?」 唐烁气的腮帮子鼓鼓的,双手叉着腰气势汹汹的看着我。 「你是不是不想让沐姐找男人?哥你不能这么自私!沐姐还这么年轻,你就希望她单一辈子,她长的这么漂亮,人又那么善良,难道就不配有个男人去爱她去疼她么。你不能因为自己是她的儿子就非逼着她终身不嫁吧,凭什么啊!那沐姐得多可怜。」 我原本就未完全消散的火气再次被点燃,「你意思我在她身边她这辈子就是可怜的?为什么一定要嫁给别人才有人疼她,我就不能爱她么!」 「什么跟什么啊,你是他儿子,你照顾她跟别的男人照顾她能一样么……等等!」唐烁说完突然长大了嘴巴,缓缓抬手指向我。 「你你你!我我我!我懂了,我全懂了,我说这段时间怎么这么变扭,我说这气氛怎么这么怪异!」 我硬挺在床上,彷佛全身都上了锈,不会吧,不可能吧,我居然说漏了,没事没事,要镇静。唐烁那脑子应该猜不出我的心思。 「哥,你居然真的爱上沐姐了啊!」绷的一声,心里的弦断了,我死活也没想到,第一个猜透我心思的居然会是唐烁。这算什么,来自于另一个乱伦者的心灵感应么。 「你,你别胡说八道!我根本就不是那个意思,我说的爱是儿子对母亲的爱,不是你想的那种。」第一次被外人说中心思后,我浑身都开始纠结起来,手脚眼神全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唐烁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轻轻拉住了我的手。 「哥,我已经看出来了。你要知道,我也有妈妈,我哥对我妈什么样,我都看了多少年。这段时间,虽然你和沐姐都对我特别好,但我还是觉得自己像个外人,这种感觉一直让我觉得变扭,可就是说不出来为啥。难怪你今天会这么生气。对不起,哥,我之前真不是故意的,我根本没往这方面想过。」 我泄了口气,软下身体像是瘪了的气球。我已经说不动谎也编不动故事了。 「不过这样真好,我一直在想,像沐姐这么好的女人得有多好的男人才能配的上啊,结果没想到好男人就在眼前。说起来,哥要比张宁好太多了。对了,沐姐知道你喜欢她么?」唐烁眯瞪着双眼,笑的咧开了嘴。 我机械性的摇了摇头,无神的望向顶灯。 「算了,看出来就看出来吧,只是这件事你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为什么啊,沐姐也不能知道么,那你怎么去爱她啊,你应该抓紧时间告诉沐姐,然后早点在一起啊。」我看着她满脸的无邪,太阳穴一阵阵的疼。 「你能不能长点心,我们是亲生母子,怎么在一起?」 「亲生母子怎么了?我和唐辉还不是亲生兄妹,只要沐姐同意,谁也管不着。」唐烁摆出一副过来人的表情,搞的我实在是哭笑不得。 「你还特得意是吧?真的,我和你这种没大脑的根本说不通,你们是小孩子,沐婉荷是谁,我是谁?我们是成年人,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你以为我不想么,我做梦都想,可我敢么?你知道我和沐婉荷走到现在这个局面有多不容易!」 我莫名其妙的就来劲了,眼前的唐烁成了我分裂人格的一个具象,想要与不能终于在现实中硬碰硬的来了一场较量。 「小孩子怎么了,爱就爱了,老是想那么多干嘛。既然你爱沐姐,爱到她上别人的车你都不愿意,那你还在等什么,等一个人窝在角落掉眼泪还是等老了后悔?就算你们是母子,在一起也碍不着别人,怕个屁!」 唐烁最后一句话的重音完全落在了最后一个字上,劲道之大鼓捣的小脸都胀的通红,我被她最后一个屁字又噎住了。但她还没有罢休的意思,继续仰着脖子对我喊道。 「再说你算哪门子大人啊,也就比我大了几个月。你和沐姐现在感情就这么好,要是能在一起,那得多甜啊,你难道一点都不期待,一点都不动心。还是你就想等着沐姐给你带个后爹回来,白风远,我以前没发现,你怎么这么怂!」 「我……」我被她一连串的炮火炸的有点晕,「我这不是怂,我是害怕到时候沐婉荷她心里接受不了,然后毁了现在的一切!」 「可现在的一切也不是你想要的!你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就跟这整天瞎琢磨,能琢磨个啥来,就连张宁那傻子都知道请我们吃饭,不管他有没那个心,人家至少敢做,你连他都不如!」 「我和他情况完全不同,沐婉荷是我妈,你讲不讲理啊!」我现在才发现和唐烁讲道理简直就是自取灭亡,因为她根本不考虑任何现有的矛盾和约束,更重要的是她完全不管我话里的重点。 「我不讲理怎么了!我就是不讲理,但我敢去爱,我敢争取,你们男人都一样,想的比谁都多,做的比谁都少,拍拍屁股就走了,就留下我傻乎乎的在这里熬着……呜呜……我心里委屈的时候他在哪!」 唐烁说着说着,眼泪就开始啪嗒啪嗒的掉,举着拳头不停的打我的被子泄愤。 「你别哭啊,你这是在说我还是在说唐辉呢。」我赶紧抽了两张纸递过去,唐烁接过后很利落的擦掉眼泪。 「哥,你一定要去跟沐姐说,找个好的时机把你的心里话都说出来,什么都别去想。沐姐苦了这么久,就应该有个人来好好的爱护她。你要是说不出口,我帮你去说!」 「别别别,大姐,你是我姐行了吧,我错了,我真错了,你千万别去找沐婉荷,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办。你让我好好想想成不成!」 唐烁点了点头,眼泪却又冲出了眼眶,张开手就冲进了我怀里,「哥,我想唐辉了,我好想他。」 「恩,我知道,我知道,以后要是见到他,我帮你骂他。要不然,你请几天假去看看他?」 「沐姐……她……会同意么?」我轻轻拍着她的背,小声安慰道,「会的,你不过就是个小实习生,那么大的公司离了你难道还能不转了,去吧,我给你路费。」 「谢谢哥!」 于是原本劝我的人到头来自己哭得淅沥哗啦,不过经过今天这一宣泄,我长久郁结的心居然真的缓和了不少。 晚上,我陪着唐烁一起向沐婉荷请了假。沐婉荷如我预料中一样,不仅嘱咐了她的安全问题,还特别给她拿了钱。 第二天送唐烁上车的时候,她在过安检前突然冲上来抱住了我,然后在我耳边小声说道,「哥,我告诉你,要是我回来的时候你还没和沐姐表白的话,妹妹我一定义不容辞。」说完对我眨了下眼睛,飞奔着过了安检。 唐辉啊,算我求你了,你就别让你这精神病的妹妹再回来折磨我了。 —— 经过唐烁这么一闹,我心里更加动摇了,上课时走神的情况变得日益严重。大脑里如同沙盘一般不断推算着自己如果表白的后果,这种脑洞一开,立刻就下去远了,能一直想到我和沐婉荷埋在哪。 这天心理课,我依旧缩在最后一排的角落,眼睛虽然看着课本,但心早就不知道神游去了哪。 我真的心动了,一方面是自己实在压抑了太久,另一方面则是来自张宁这个不算威胁的威胁。无论如何,小心翼翼的试一试应该不会引起太大的波浪才对。 「沐婉荷是谁啊?」还沉寂在幻想中的我被一个熟悉的声音猛然惊醒,我差点都忘了,心理课啊,女变态米雪的根据地。 而下一秒更是让我直冒冷汗,我怎么也没想到,刚刚神游的那段时间里,自己居然在课本的空白边角处写满了沐婉荷的名字。 我这简直就是特么的自曝。 「和你没关系。」我故作镇定的把课本翻过一页。 米雪凑到我耳边,声音酥脆,带着一阵风吹的我耳朵痒痒的。 「是你暗恋的那个女生吧。」 我是深刻体会过这女变态的实力,眼下为了避免进一步暴露自己,装睡应该是最好的办法。于是我干脆把课本一合,埋头趴在了桌子上。 而令我感到意外的是,米雪并没有再像上次那样使出什么下三滥的招数来。一直到下课铃响,她都完全没有一点动静。 我站起身,第一个冲出了教室,一边跑还一边回头张望。可并没有人追上来,那女人今天居然这么轻易就放过我了? 晚上吃完饭,我照例独自去图书馆上自习,在自习室刚坐下没多久,米雪就拿着本电力基础一屁股坐在了我旁边。 我知道她又来这磨我了,可坐下十分钟,米雪一句话也没和我说,假模假样的看着书。 后来我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因为她翻书的动静实在太大,而且隔不了几秒就翻一次。 「你看得懂么,翻的这么起劲。」我压低了声音,但却没收起语气里的烦躁。 「一个字也看不懂,就装装样子。」 有病?」我皱眉反问道。 这时米雪终于放下了书,捏着下巴意味深长的看着我,「恋母算不算是病?」 一听这话,我原本捧着的书顿时掉了下来,书脊砸在桌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噪音,引来了一排侧目。 米雪耸了耸肩,拿起书立马站了起来,迈开腿大步往自习室外走去。 她今天穿了件紧身的皮裤,整个臀部都被托了起来,配上那双大长腿,又是一排侧目。 我张开双手插进发丝拼命的揉着头发,终究还是小看这个女人的八卦之心了。收拾好还没看几页的书,和自信满满的米雪不同,我走的是要多丧气有多丧气。 出了图书馆,发现米雪正坐在花坛边百无聊赖的晃着腿。 见我出来后,米雪抬手拍了拍她旁边的位置。我真的特别想一走了之,可理智又在极力劝阻我不要冲动。 「你打算怎么办?」坐下后,我还没说话,她却先一步开口发问了。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也学着她的语气回了一句。 「我原本以为那个女人是你姐姐,没想到是你妈妈。沐婉荷,人如其名。」这是第一个让我束手无策的人,和她在一起,用不了两句话我就会被牵着鼻子走。 「你什么时候见过她!」 「Relax ,碰巧而已,上周末在超市看见你们俩来着,我还特地从你面前过去你都没看见我。看来只要她在场,你也看不到别的什么东西了。」 米雪语气极其平和,但隐约却夹杂着一丝无奈。 「原本以为你只是姐弟恋,没想到居然是母子恋这么刺激。」 「我们根本不是什么母子恋,你别诋毁她,另外你怎么知道沐婉荷是我妈妈的?」我实在想不通她上午刚刚知道这个名字,为什么这么快就能知道身份。 「你不是有个叫沈浪的朋友么?一个名字而已,很容易问出来。再加上两张泳照和一些技巧,你妈妈和你的一些小故事也就全套出来了。」 「这孙子,可真特么不靠谱!」 米雪摇了摇头,「他算挺靠谱的了,脑子很快,只可惜遇到的是我。」 「你这人怎么这么自恋呢,能不能要点脸。」 米雪翘起二郎腿,用胳膊撑着脸颊,侧着脑袋看着我,和往常的她不同,今天晚上从头至尾我都没见她笑过。 「你这两天眼神变了,是不是在想做什么不该做的事?」 我看着米雪的眼睛,心里骤然跳出一个声音,白风远,你瞒不过她,这女人真的太可怕了。 「你为什么就这么关心我的私事,这一切和你有关系么,我承认你很厉害,但你总是这样窃取别人的隐私是不是太下三滥了点。」 「我是专业的医生,背过希波拉底誓言,你的事我不会漏出去一丝一毫,这是我的道德准则。所以你不用着急上火的掩饰自己的心虚。我想干什么,我之前就说过了,一开始只是无聊,而现在也只是想帮你一把,虽然你总是不领情。」 米雪今晚真的太平静了,平静让我有些害怕,她似乎在用与往常完全不同的交流方式告诉我,自己在做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 「你凭什么觉得我需要你的帮忙?就因为你能看穿我,就因为你是心理学专家,可你根本就不了解我,也不了解她。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帮我?」 我又一次先急了,我的话比起质疑反而更像是种询问。 「你真的确定自己了解她?」米雪带着几分嘲讽甚至是讥笑看着我,但很快她又接着说道。 「好吧,我的确没有你了解她,但是我能看到你看不到的她,也能看到你看不到的自己,就算是旁观者清吧。恋母情节在心理学领域太常见了,可你不同,你根本没把她当作你的母亲,在你心里,你只是觉得自己爱上了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碰巧是你的母亲罢了。」 米雪这一刻说话的表情,方式,语气充满了洞悉一切的力量,我压抑了许久才把那个「对」字给压了下去。 「我想帮你也并不仅仅是想帮你,我也想帮一位母亲,经历了那么多后,她应该有个更好的结局。你妈妈真的很伟大,也很聪明,她在用你完全无法察觉的方式在爱你。她算是把母亲这两个字做到家了,可笑的是她的儿子居然根本没把她当成母亲去爱!白风远,什么禁忌,道德,伦理之类的道理我就不说了。我只告诉你如果你想用乱伦的方式去回报她,那就是对她所付出这一切的亵渎!」 「你能不能不要再和我卖关子了,你到底想说什么,什么叫我无法察觉的方式?」我一手甩掉手里的包,彻底侧坐过来,面对着米雪。从来没有人怀疑过我对沐婉荷的感情,就连沐婉荷自己都没有。她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这么说。 「我不能告诉你,这是你母亲给你的温柔,我不能破坏它,总之听我的,立刻抽身也许还来的及,你现在的痛苦仅仅是所谓的爱而不得,如果有朝一日,你真的能明白她作为母亲的艰难和痛苦。而你却还有着这种禁恋想法,我保证你会比现在痛苦十倍。」 米雪直起身,她像是在刚刚那短短几分钟里看到了一场惨烈的悲剧,眼神中的哀伤抑制不住的流淌出来,一直流进我的心里,把我这几天所扬起的勇气和期盼全都浸的冰凉。 我别过脸,憋红了脸叫嚣道,「你别说的太过了,我妈为我付出了多少,我很清楚。她的痛苦也好,艰难也罢,我也跟着经历过。」 「你当然应该经历过一部分,如果不是那部分经历,我估计你早就熬不住了。虽然我不知道那是怎么样的经历,那我可以想象到,它一定足够黑暗,足够可怕,才会让你望而却步,踌躇不前,一直扮演一个称职的儿子直到现在,但还有很多是你没经历的。就比如她寻找你的那九年,你可能因此很感动,但那种感动是没有根的,因为你根本没有切身去感受过那种绝望和痛苦。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包括你都没有资格去说,我能体会这种痛苦。你妈妈的经历对你来说只是一个悲伤而感人的故事。」 米雪说完后低下头,再次散开自己的头发重新扎紧。她控制着正常对话的节奏,适时的留出时间来让震惊的我得以缓和与思考。 「那你要我怎么做,我还能怎么做,这一切难道全是我的错,就因为我爱上了她,所以我就是十恶不赦的罪人么?我已经在扮演一个足够称职的儿子了,难道这还不够么?」 「我没有说你错,中文说坠入爱河,英语里说 fall in love ,法语里有 tomberamoureux,西班牙语是 caer en enamorado. 爱情从来都是无意识和没道理的,爱的那一方都是被动陷入,是跌倒,是落下。无法自控,无法预知,无法强迫,也无法禁止。」 米雪丝毫没有受我濒临失控的情绪所影响。一字一句发音极其标准的说出了这段让我略感安慰的话来。 「所以呢,我还能怎么做?」我忍不住问道。 「离开她,越快越好,俗话说长痛不如短痛,这是对你最好的解脱。」 「不行!」我想都没想就否定了米雪的提议。 「她身边只有我一个亲人,我必须守在她身边。」 「你打算守多久?一辈子?」米雪依旧保持着原有的姿势,似乎早就预料到我会否决,她已经准备好了回应。 「如果有可能的话……」 「看过挪威的森林么?」我看着她点了点头,眉头却缠的更紧,不知道她到底想说什么。 「一个人永远守护另一个人,是不可能的事。你并不是单纯的想守护她,你还有期待,日益强烈的期待。」 「我没有,我只是希望她能过的好,她必须是她,至于有没有我,我……我不在乎。」 米果突然就嗤笑了一声,「说的可真漂亮,是谁教你这些鬼话的,嗯?白风远,你听过一个词叫『mamihlapinatapai』么?」 「没有,这词什么意思?」 米雪站起身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再坐下时表情又恢复了开始时的冷静,「这个词来源于南美最南段的火地岛,是一种已经消失的语言。它的意思很有趣,是表示两个人同时希望开始一件事,但却没有人愿意说出来的微妙状态。你觉得你的妈妈会不会和你一样,对你心有所属,却没有说出来呢。」 「你说真的?有这种可能么?」我完全忘记了她之前的劝告,激动的直接在花坛上站了起来。 米雪叉着手静静的看着我半天,缓缓说道,「这就是你的期待,你自己明明知道问题的答案,也能猜到最终的结果,可你却装作是个瞎子,是个蠢货,还是忍不住去期待,究其原因是因为她一直在你身边。你少年时的经历已经在你的心理上留下了不可抹灭的创伤,虽然你觉得自己很坚强,但潜意识里你可能比任何人都要脆弱。所以别在说什么只想一直安静的守在她身边,或者是只要她幸福,你一切都好的鬼话。你好不了,你只会越来越低落,越来越沮丧,直到精神崩溃。」 我茫然的重新坐了下来,那一瞬间的欣喜的确让我明白了些什么。 「别把自己想的太伟大,这世界上也许根本就没有这么伟大的人,你把一切都寄托在了一份错误的感情上,为了一些冠冕堂皇的漂亮理由拼命压抑自己本心的欲望,甚至给这样的欲望换上更好听的伪装才能缓解内心的痛苦。我承认你一直做的不错,但你的出发点错了,目的地也错了。所以你做的越好,后果就越可怕。所以你必须离开她,走上独立的道路,接触更多的人,更多的事,在更远大的世界里纠正你的心态。」 我彻底投降了,在这个女人面前,我特么就和光着没什么两样,她几乎把我心里每一丝每一毫的想法都拽了出来,包括那些最阴暗,最隐秘的念头。这是我第一次这么惨烈的体会到自己的幼稚。 「是我离不开她,我爱她,离开她我什么也做不好,什么也不想做,我会活不下去的。」 米雪站起身坐到了我的身边,伸手捏了捏我的肩膀,然后换了一副轻快的语气。 而我已经完全陷入了她这种变换表情与语调的节奏,被迫跟着她平静,激动,冷静,亢奋,又回归冷静。 「其实我是不相信爱情这东西的。」她双眼紧盯着我,似乎在向我证明她并没有说谎。 可我却被她说懵了,「嗯?那你刚刚还说了那么一大堆?」 「我只是在用你习惯的方式去解释给你听,在我看来,所谓爱情不过是苯基乙胺,多巴胺,去甲肾上腺素,内啡呔,脑下垂体后叶荷尔蒙以及其他一些信息素生成消失的作用结果罢了,但这些激素分泌都有时效,所以最多五年,人们口中再炙热的爱情也会被消耗殆尽归于安宁。所以,我们只是激素的奴隶,爱情根本就不存在。」 米雪说完轻轻笑了笑,随后摊开手掌举在我面前,「相信时间的力量,相信我的专业,最多五年,无论对你来说多么深刻的所谓爱情都会化为回忆。在事情变得不可控之前走的远远的,这是属于你们的最好结局。」 随着米雪的话说完,这种如同用钢水洗涤灵魂的谈话终于落下了帷幕,我的头痛的厉害,大量的信息在其中交换,运行,合并又分开。最后变成了五个字,离开沐婉荷。 只是想到这五个字就让我全身不寒而栗,五年的时间,听不见她的声音,闻不到她的味道,看不见她的笑容,触碰不到她的身体。 「不行,我不行……我不能离开她,真的,我不能。」 米雪微微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该说的我都说了。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有事,可以打这个电话找我,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了。祝你好运!恋母少年!」她贴着我的耳朵说完最后两句话,然后抬腿就走了,完全没有一点拖沓。 我看着米雪的背影,拥有这么可爱的名字,却是这么可怕的女人。 于是,在于唐烁的交锋后,我又一次惨败给了米果,想要和不能,无论那一方都可以把我逼的无路可走。 今天并不是周末,可我却想回家了。刚刚的谈话让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我根本没有任何心力去思考米雪的话。因为只是那句离开沐婉荷就已经让我无力承受。 我想见她,立刻,马上。 当我气喘吁吁打开门的时候发现客厅的灯并没有亮,这么晚了沐婉荷居然不在家? 随后卧室门缝下透出的光线让我终于松了口气。 站在卧室门后,我轻轻敲了敲,「婉荷姐,我能进来么。」 里面并没有回应,等我喊了第二遍后,门突然就开了。 「风远,你怎么今天回来了?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沐婉荷的脸上抑制不住的欣喜,两个眼睛睁的老大。 「想你了,就回来了。」说话的同时,我已经把沐婉荷搂在了怀里。她的温度,她的清香永远是我最好的镇定剂。 原本刚刚在门外还心潮澎湃不知所措的心智转眼间已经归于了平淡。 而沐婉荷一如既往,乖巧的待着我怀里,似乎在告诉我,别担心,妈妈一直在这里。 恢复平静后,我松开了她,转头就看到了床上的快递盒。 「这是什么东西。」 沐婉荷看了我一眼,转身坐到床边,摸了摸快递单上的字迹,「看笔迹,应该是你舅舅寄来的。」 「我舅舅,可我舅舅不是……」我立刻就觉得这东西有鬼。 「地址写错了,应该是之前就寄来了,因为是疑难件,今天才联系到我。」 我坐在沐婉荷对面,看着那个四四方方的快递盒,「你不打开么?」 沐婉荷不断摩擦着盒子,最后视线汇聚到了我的脸上,「你帮妈妈打开吧,看看是不是你舅舅的遗物。」 我点点头,拆开后,从最上面拿出一本黑皮的相册,年代看上去有些久远,塑料封皮都有些破旧。 我没有擅自打开,而是递给了沐婉荷,沐婉荷颤抖着双手接过了相册,缓缓翻开了两页。 突然就把相册合上了,接着丢回到了箱子里。她微红了眼眶,嘴角轻轻抽动,平静了许久后才看着我说道。 「风远,帮妈妈把箱子封好吧,现在妈妈可能还没准备好,等以后我再来看里面的东西。」 我顺从的接过箱子,重新打好包装,在她的指引下,丢到了衣柜的最上面。 也许沐婉荷放下了自己的过去,但是对于哥哥,对于沐家,可能还要很久才能释怀。 「你还好吧。」 沐婉荷抿着嘴用力的点了点头,然后便恢复了以往的笑容,「风远,再过一两个月咱们就要搬家了。搬家的话按理得请大伙吃个饭,你也请些你的同学,咱们在新家里聚个会热闹下好不好。」 「好,不过我能请的同学可能也就是沈浪了,你也知道,我朋友不怎么多的。」我在脑子里想了一圈,唐辉太远,两天时间来回太辛苦,其他两个室友并不算特别熟悉。而米雪那个刚刚刷新我认知的女人,还是别请比较安全。 「没关系,你看着办就好,反正也就是热闹下而已。现在你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要注意好身体,别太累了,饭也要按时吃。有什么需要的,要和妈妈说,如果想妈妈了,就回来。」 「那你也是一样啊,工作别太辛苦,有什么需要,也要和我说。」 沐婉荷听完我的话,突然挪到我面前,然后把脑袋架在我肩膀上,双手垂在身体两侧,就这么把整个身体的重量毫无顾忌的压在我的身上。 我对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绷紧身体,控制好平衡。在这十多分钟的漫长时光里,我的手升起又落下,反复多次却依然没能在她的肩上放下。 末了沐婉荷终于抬起了身体,接着伸手捏了捏我的脸,笑容也逐渐打开。 「好啦,恢复如初,走出去看电视去。」说完,她轻快的跳下床,而我则木然的跟着她一起出了卧室。 和往常一样坐在沙发上。沐婉荷看着电视节目,可我却在发呆。突然电视啪的一声就灭了。我一愣,发现沐婉荷手里拿着遥控器,身体却已经侧着面对我。 「怎么了?」 沐婉荷看着我的眼睛,「风远,你最近到底怎么了,还是不能告诉妈妈么?」 「我就是学习太累了,一下子接触的新课程有点多,还没能适应。」 沐婉荷没有回答,只是伸出食指,轻轻往前,点在了我的左心房上。 「妈妈想听心里话。」 我被她这个动作弄的僵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 「我……」 「风远,我们母子俩经历的也算不少了,你还有什么事是妈妈不能知道,不能分担的呢?妈妈尊重你的隐私,所以一直想等你主动告诉我。但你现在一天比一天消沉,妈妈很着急,你明白么。」沐婉荷说着彻底张开手掌紧紧贴合住我的胸膛。 这应该算是最好的机会了吧,可以告诉她吧,和她一起分担。我觉得浑身都热了起来,嘴里更是口干舌燥。沐婉荷依旧在缓缓的引导着我,「说吧,风远,在妈妈面前是不需要有压力和负担的。」 「妈,我……我爱……」 「如果你想用乱伦的方式去回报她,那就是对她所付出这一切的亵渎!」米雪的话突然从某处杀了出来,非常干脆的截断了我话。 乱伦,我现在在告诉沐婉荷的事不仅仅是爱她,我是在告诉她我要和她乱伦么?告诉一个因乱伦二字受尽折磨的母亲她的儿子也想跟她乱伦? 这是人能干的出来的事么,这是我能干的出来的事么。 在沐婉荷殷切的期望下,我终于还是退缩了,我不敢赌,我赌不起。 「我爱一个人瞎琢磨些事,这么多年都习惯了。」 沐婉荷脸上失望难以言表,她轻轻叹了口气,峨眉微凝。 「还是不愿意告诉妈妈?」 「婉荷姐,我已经长大了,再给我点时间吧,我也应该学会自我调节,不是么?」我伸手轻轻按住沐婉荷的手掌,让她更清晰的感受着我心脏的跳动。 沐婉荷撤回手,又双手并上捏住了我脸颊,「你知道最近我为什么特别喜欢这么捏你么?」 我配合着她的手指摇了摇头,「因为妈妈希望你能多笑一笑,你才十八岁而已,你这个年纪应该是隔三差五和朋友一起打打球,聊聊体育明星,甚至是偷偷跑去网吧打一天的游戏。而不该是整天摆着一副成年人才有的表情,你应该像别的孩子那样活泼,欣喜,对这世界上的一切都存有好奇,有着与之互动的兴趣,这才是青春。妈妈的青春已经被浪费了,难道你也要浪费自己的青春么?」 「对不起……」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即使道歉也显得有些苍白。沐婉荷赶紧摇了摇头,「你没有对不起妈妈,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过去的事造成的,但现在我们已经拥有新的生活了啊,你应该要对得起你自己的青春。听妈妈的好么,别想太多,无拘无束的去做你想做的事,该做的事,好么。」沐婉荷的手掌温暖而又柔软,指肚的摩擦让我终于安宁了下来。 「我明白了,我会想办法抓住青春的尾巴。」我郑重的点了点头。 「婉荷姐,可你真的走出来了么?会不会还有什么顾虑之类的。」 沐婉荷仰起头看着吊灯,沉默了片刻。 「过去的经历是客观存在的,我也没办法完全忘记,但我已经离开了那里,开始了新的人生。即使偶尔回忆到过去的种种,也会以如今的幸福去抚慰它。这对我来说就已经足够。但遗憾还是有的。没有追过星,没有上过大学,也没有谈一场热闹的恋爱。就连保留了这么多年的初吻都被你这小家伙给偷走了。」沐婉荷白了我一眼,但脸色却还是泛起淡淡的粉晕。 「你不是说那个不算你初吻么。」 「那还不是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亲都亲了,不承认有啥用,只能怪命运设计的太无理取闹。不过也无所谓了,三十年不过一眨眼,虽然过程痛苦但至少结果还是好的,所以现在我只想认认真真的活好每一天,把所有我能够做到的事全都做好。」 沐婉荷从刚刚的忧伤瞬间又恢复了过来,眼神中的自信带着希望闪烁着迷人的光彩。 我犹豫了很久,很是问出了一个我十分关心的问题,「婉荷姐,你觉得张宁这个人怎么样?」 沐婉荷疑惑的皱起眉,扑闪着两个大眼睛。 「好好的怎么会问起这个?」 「可能都是属于学术型,有点好奇。」我违心的敷衍道。 沐婉荷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叉起手仰头思考了片刻,「有素质有能力,为人也比较实在,品性上的确要超过我之前碰到过的那些男人许多,算是难能可贵,是个可交的朋友。而且对待工作非常专注,这点真的和你很像,我觉得按照你们两个人的性格应该也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我也支持你和他多接触。毕竟专业方面妈妈实在能力有限,根本没办法给你任何帮助。但他就不一样了,他的专业素养应该可以帮上你很多,这种机会你可别错过。」沐婉荷转过头挂着笑意认真的对我说道。 但我对这个答案却并不满意,我想听的是张宁的缺点,而不是这一长串的褒扬。尤其是那句难能可贵,这表示在沐婉荷心里,她不仅仅是不排斥甚至还很认可张宁。 「那你……」我吞了几下唾液,思索着问道,「那你信任他么?」 沐婉荷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问这样的问题。她再次转身面对我。 「这个问题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 「不重要?什么意思?」我没明白她说的不重要是什么意思。 「想不明白?」沐婉荷又俏皮的反问了一句。 我傻呼呼的摇了摇头,沐婉荷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那就慢慢想,总会想明白的。」就在我还想继续发问时,沐婉荷突然捧着我的脑袋和她的额头轻轻靠在了一起,两片饱满晶莹的香唇就在我眼前上下开合着。那片艳红晃的我除了听她说话,什么动作也做不出来。 「风远你要记住,在这个世界,妈妈最信任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你。妈妈到现在经历过太多太多的人和事,它们的存在不仅仅是让我失望,让我痛苦,同时也给了我一双敏锐的双眼。任何人想做什么,会做什么,有什么企图,妈妈都能明白一点。唯独除了你,我最爱的儿子,妈妈真的一点也看不明白这小脑瓜里到底装了什么心事。这让妈妈总觉得自己有些失败,有时候我真恨不得钻进去看一看,哼!」 我凝视着她的双眼,故作认真的说道,「婉荷姐,开颅手术可不便宜。」 这一晚虽然和沐婉荷聊了许久,但我睡得却很不踏实,我隐约觉得还是和她对张宁的评价有关,这种评价对我来说真的太有威胁感了,原本让我觉得毫无攻击力的张宁此时似乎突然就在沐婉荷的心里占据一个连我都无法触碰的位置。 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了许久,我终于勉强睡了过去,可却总感觉自己还是模模糊糊的醒着,四肢沉重,想翻个身都觉得很难。 紧闭的双眼却在一片漆黑中间隙性的出现一些斑斓无序的色块,这些色块形状各异,带着可怕的冲击逐渐膨胀。而色调越由原先的五彩转而成了冷色,冰蓝,深绿,青紫。在压迫扩张到极致快要侵入大脑之中时,眼前的颜色又聚合在一起变成了毫无生气的深灰色,最后逐渐归于一片深渊的黑暗。 经历过这场无法描述的精神压迫后,我的双耳能听到的只有逐渐加速的心跳声,像是大军开进时紧绷的战鼓。呼吸配合着急促的像是每一口空气都是最后一口。原本沉重僵硬的四肢也变得逐渐冰凉直至扩散到全身。 急促的呼吸,狂躁的心跳,我像是在经历死亡前的炙热余晖。 突然额头开始变的温暖起来,虽然仅仅是局部的回温,但我依旧从心底渴求这股温暖能延续下去。 像是听到了我的呼喊,转而手掌也陷入了某处温暖的港湾,带着怡人的温热以及云团般的柔软似雨如风般的对抗着我身体的冰冷。 找到了某种依靠后,我开始努力往这片温暖靠近,但身体依旧没有给予我该有的回应。 我有些着急,潜意识里的情绪又开始波动起来。心脏在短暂的平缓后开始了更为猛烈的跳动,简直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与此同时,额头和手掌的温暖也消失了,可我还没来得及陷入新一轮的绝望,那股可以拯救灵魂的暖意带着更为蓬勃的力量突然席卷了全身。 从头至尾,每一处身体都在贴紧,我再也不用拼命去追寻了。原本濒死般的肉体如破芽的小苗,一点点恢复了生机。身体终于恢复了知觉,虽然依旧很疲惫。但我还是逼迫着自己鼓足全身的力量伸手环绕住了那片温暖。 这份突如其来却汹涌澎湃的安然抚平了刚刚的一切,巨大的困意毫无征兆的从全身袭来。 可我依旧担心怀抱中暖意的消失,于是最后一丝力气全都用来翻身。力竭之后,我总算带着这份我永远都不愿放手的温暖紧紧靠在了里侧的墙壁。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我彷佛听见了什么声音,但眼皮只勉强抬了三分之一就再也支撑不住了。 第二天,我是几乎从床上直接蹦起来的。醒来后,脑袋就是一股钻心的痛,缓了好长时间才恢复过来。 我抬手拿起手机,发现已经七点。自己这么多年的生物钟昨晚居然离奇失灵。 我站起身,跳了跳又活动了一下身体肌肉,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全身除了些许的酸痛并无其他症状却让我安心了许多。 「醒啦,洗洗吃早饭吧,今天上午有课么?要不要再休息休息。」 沐婉荷今天穿了件白色的亚麻小西装,双摆被腰间唯一的扣子合起,腰身完美的曲线一览无余,与穿在里面的黑色衬衣形成了鲜明的视觉反差。和裸露时候的尺寸完全不同,此时胸部的起伏适度,既撑起了胸型,又不至于太突兀。 下身的高腰裤把原本就不算短的欣长腿部修饰的更为突出。只是端着餐盘从厨房走出来那几步,就看得我目瞪口呆。造人的上帝真的太偏心了,这商业女性的成熟魅力和少女般的娇俏面容为何就能如此完美的统一在一起呢。 我连回答都忘了,机械的走进洗漱间,过了半天才发现,自己居然把牙膏涂在了脸上。 墨迹了十来分钟,终于算是基本恢复了整洁和清醒。 坐在位置上,我一边吃着面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沐婉荷在卧室里进进出出。 「吃完了,上午有课么?」沐婉荷拿着包翻弄着随后又问了一遍。 「恩,等会儿我就走。」 「成,一起吧,妈妈也得走了。」说完沐婉荷收拾好包,去鞋柜里拎了一双高跟出来。 下楼时,我并没有向以往那样走在她前面或者身旁,而是跟着她一起走着楼梯,我已经从刚刚的视觉惊喜中清醒了过来,看着她今天这既正式又出挑的装扮,我突然觉得自己开始离沐婉荷越来越远。 是因为彼此都有了新的开始么?所以曾经的交集已经过了? 还没等我想明白,我们已经站在了楼下,那俩扎眼的X6又停在了路边。 「他是来接你的?」我带着漠然说出了早上的第二句话。 「对啊,等会儿要去办事。来,你也上车,正好可以送你去学校。」张宁依旧和往常一样,傻呼呼的摇下车窗,对着沐婉荷点了点头,当看见我时,也微微的笑了一下。 可这善意的微笑对我而言却像是一种轻视般的嘲讽,让我浑身都不舒服。我不可能上这车的,我绝不可能上车,沐婉荷也不应该上。这是错的,事情不该变成现在这样。 「呀,时间有点赶啊,风远,快。」沐婉荷唰的拉开后门,拽着我的胳膊把我塞了进去,自己则坐在了副驾驶上。 我……我靠着后背,仰头闭起了双眼,两个手掌握住大腿用力的挤压着。操,我他妈是怎么上来的。 「不然我还是自己走吧,我学校和你们公司也不顺路啊。」 沐婉荷转过头,笑着说道,「我俩今天不去公司。」 「那你们要去哪?」我俩这个称呼既扎耳朵又扎心,我憋着一肚子气,把身体往车窗处侧了点,不让沐婉荷看见我的表情。 「带张宁去市里汇报工作。他可算是明星专家,从本市走出去,现在又回来,估计市里那边要拿他做做先进文章呢。」 张宁羞涩的笑了起来,「我是最怕参加这种场合,也亏了有沐姐带着我。过去除了说点工作的事,我基本也就是负责站着。」 「干嘛把自己说的那么没用,你要知道,只要你人到了,很多事情就好谈。毕竟我们和市里的对口部门是要长期接洽的。」 沐婉荷转过身立刻否定了张宁的自贬,接着又转过脑袋来,朝着我的方向说道,「风远,你肯定猜不出来,张宁看上去一副书生样,酒量好的吓人啊,欢迎餐会上,他一个人放倒了一桌,最后居然还是走出去,我部门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全都是躺着出去的。哈哈!」 「没那么夸张,我当时也醉了,回家一路上我都是扶着墙走的。」 「算了吧,你可是第二天准点上班的人,和你一桌那几个能喝的第二天没一个来的。总之以后要是有用的上你的地方,你可千万别推辞。我前两天还和公关的陈部长说起你呢,我估计她后面肯定会去找你帮忙。」 「别别,沐姐你饶了我吧,我还是踏踏实实的搞我的项目好了。我现在觉得自己都有点像动物园里的猴儿!」 「哈哈哈……」 「停车!」张宁吓了一跳,一脚踩下了刹车。 我没有抬头看他们,而是捂住了肚子。随后单手拉开了车门,「我肚子痛想上厕所,你们先走吧。」 说完我跳下车踉跄着步子朝着商场跑去,等我进了商场的门,发现那辆X6依旧停在那里,无奈之后我只有绕到了另一个出口走了出去。 穿进小巷后,我放慢了步子,又坚持着走了几十米后,我终于迈不动步子,停在原地,低垂下头,片刻后举起拳头重重砸在一旁的垃圾桶上。 垃圾桶顶着一个巨大凹陷,在摇摇欲坠的支撑架上前后摇晃着,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来抱怨刚刚的袭击者。可那时的我已经背着包默默走远了。 —— 「白风远,你这是在做什么啊?」在学校的机械操作间里待了十来个小时后,一位教授终于看不下去了。他来到我身后越过我蓬松杂乱的头发,看着满桌的零部件。 我头都没回,带着寸镜仔细校准着精度,完成后,我伸出左手指了指一旁的图纸,「手臂外骨骼装甲。」 老师拿起我的图纸,粗略的扫了一眼。 「你这孩子还真有一套,设计的不错啊,但需要修改的地方还是挺多的。不过风远,这种外骨骼设备技术要求和难度都非常大,没有个半年是很难出结果,你这还在初始阶段。动力,衔接,程序上的问题都还没开始。现在就这么拼命,我怕你到不了为它设计程序,自己就得先进医院。听老师的,稳扎稳打慢慢来,我们都会支持你的。」 我长长吁了口气,抬头看了眼,已经快要10点。的确再晚的话连宿舍都进不去。 我站起身,双腿一阵酸麻,险些摔倒,老师在身后赶紧扶住我。 「像你这么热爱研究工作的孩子我还是头一次见,真是可塑之才。但一定要爱惜身体,先回去吧,这些东西我帮你收拾。存在我的柜子里,放心,一件也丢不掉。」 「谢谢教授!」我捡起不知道何时落在地上的外套抖了抖灰,一步步往宿舍挪去。 宿舍里老三,小六都不在,估计是又跑出去上网了。 沈浪听见开门声,从床上探出了脑袋,「老白,你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我走到水池边,洗了洗手,慢条斯理的对沈浪说道,「据说某位好兄弟竟然为了两张泳照就把我卖了。所以我就打算做个机械臂回来和他好好对话一下,可惜技术难度有点大,没做出来啊!」 说完后我抬起头,冷冷的看着沈浪,故意暴起肱二头,顺带着捏了捏拳头。 沈浪顿时捂着被子缩到了墙角,「大哥,你可别冲动啊,得听我解释。」 我双手抓住上铺的护栏,用力一拉把自己给撑上了床,带着一脸的虎式微笑。 「恩,我听着呢,你也别缩着了,就咱俩的距离,我过去最多一秒。」 沈浪举起枕头重重的摔在床上,「老白,哥们我真的没卖你,是那女人太牛逼了。」 「牛逼,怎么牛逼?是大腿勾引还是胸部袭击?」 「操,我他妈被她催眠了。」沈浪说完再次用拳头砸了下床,一脸的不甘心。 「你说啥,她把你催眠了?怎么催眠的。」我也是惊了,但转念一想,她可是心理学专家,会催眠倒也算能理解。但她那张青春洋溢的脸……对啊,我到现在居然还不知道米雪到底多少岁。搞了半天,人家把我全身带全家摸得一丝不挂,我除了她叫米雪外就一无所知? 「你这不是废话么,我要是知道她怎么催眠的我,我还会被催眠么。反正我就记得和她说了好久的话,等缓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宿舍了,口袋里有两张泳照,别的什么也不记得。」沈浪说完丢了两张照片给我。 米雪这人还真是实诚,那照片上就几根线串着几块勉强能遮住乳头和下体的小布片。那对到目前为止见过的最大尺寸的爆乳占了整张照片最耀眼的视觉中心。 我瞄了两眼,翻过照片,发现背后用马克笔写了四个大字,「谢了,渣男!」 沈浪见我翻到了后面无奈的倒在了床上,「看来我那点小秘密也没保住。这女人太可怕,果然美女如蛇蝎。以后再遇见她时可得千万注意。」 这时我似乎想起了什么,赶紧跳下车在衣服里到处翻找,最后终于在屁股上的裤兜找到了那张名片。 名片是纯黑色的,设计极其简约,正面只有她的中英文名字和职业,反面也只有联系电话。但在反面大段的空白上却被手写了四句话。 「因爱生忧,因爱生惧,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惧。」 我看着这四句话呆坐在了位置上,脑海中浮现出她离开时双手背在身后,无忧无虑的轻快步伐。 我觉得自己已经到了必须要下决断的时刻了,再拖下去,对我对沐婉荷可能都不会有好处。 进或退,成了我人生中第一个二选一的选择题。 等不到周五,第二天上完课我早早就收拾好了东西,想去她公司接她回家,不管命运安排我做出怎样的选择,此时此刻我还是应该坚守好自己的本份。 于是我早早就在公司楼下等着,我没有事先通知想给她个惊喜,因为不知道那天突然下车有没有让她不高兴。 等到六点四十,沐婉荷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公司的大门里,她一边往门口走着,身边还有两个同事在不断说着什么。 沐婉荷停下了步子,接过旁人手里的文件夹,用手一边指点一边说着话,一旁的女孩儿则连连点头。等沐婉荷重新合上文件夹递回后,女孩的眼神里居然流露出感动的神色来。直到沐婉荷走远,她还在身后默默的鞠了一个躬。 「你真的确定你了解她?」米雪的话再次响彻心头。 沐婉荷走出大门,并没有看到位于侧边阴影中的我,就这么径直的走下了台阶。而等我刚刚回过神来,她已经走的有些远。 我赶紧追了过去,刚喊了一个「婉」字便被猛然截断了。因为沐婉荷在马路边面对的又是张宁的车。 在我喊出那个字的时候,她的手刚刚搭上副驾驶的门把手。 此时此刻,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十足蠢货,在一幢华丽的写字楼前,在一片正装华服的成年人里,在这个我根本从未踏足过的虚幻世界中,顶着蓬乱的头发,几日未曾修剪的胡须,穿着一件文化衫和洗皱的牛仔裤,戴着斜挎到腰间的学生背包。看着我最爱的女人,光芒闪耀的站在新的生活中,等着上另一个男人的车。 张宁,我几乎是咬牙切齿般的默念这两个字。 行吧,随便吧,反正不管怎么样,伪装的人,痛苦的人,纠结的人,落魄的人也一直都是我一个。 她喜欢,她高兴,她开心,她新生不就够了么。我他妈的天天胡思乱想的跟着凑什么热闹。 我不知道沐婉荷有没有听见我的声音,但我已经在最短的时间里完成了转身的动作,埋着头,像是落魄的野鬼,步入路边的阴影。 「白风远!你去哪!」耳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我本想继续往前走,我也应该继续往前走,大踏步的那种,飞奔的那种。但两条腿却突然刹了车,彷佛突然就被人截去了控制权。 操!白风远,你他妈的就这点出息。 沐婉荷抓住我的肩膀一把将我转了过来。 「你好好的跑什么啊。」 我烦了,也累了,不想再装了,即使装的再好又能怎么样,谁他妈还能给我颁个奖么?沐婉荷已经不是原本那个沐婉荷了,没有我她一样能过的很开心,过的很有成就感。一样会有人愿意车接车送,马首为瞻。 「我看你好像还有事办,不想打扰你。」我惊叹于自己居然能这么冷静的说出这句话来。 沐婉荷顿时松开了原本抓着我肩膀的手掌,眼中原本平淡的湖水开始变得翻涌起来。 我没有躲开视线,就那么要死不死的看着她。 这时,张宁也把车开到了路边,摇下车窗一脸的茫然。 我主动转头对他挥了挥手,「张哥好!」 张宁一愣,支吾着吐出两个字,「你好!」 我回过头看着沐婉荷,顺手把被她拉下去的包带重新背好。 「你们是要去吃饭吧?那我先回了!」 说完,再次想要转身。 「等等!风远你到底怎么了?」 「我很好啊,其实也不算好,晚上搞了程序半天也run 不过,心里有点烦。」 「不然上车说吧,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再说。」张宁适时的在旁补了一句。 我看了看两人,轻声的笑了,然后带着沐婉荷来到副驾驶,帮她拉开车门,然后把她扶了进去,随后重重的关上了门。沐婉荷全程直愣愣的看着我的动作,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我拍了拍引擎盖,不痛不痒的喊道,「你们先走吧,我吃过了,想一个人散散心,顺便想想程序哪里出了问题。」 接着便迈开腿沿着马路的另一侧走去。我承认,我他妈心态彻底崩了。毫无征兆,毫无预料的崩了,而我就连怎么崩的都没想明白。 浑浑噩噩的低头走了不知道多远,突然被横在前面的玻璃窗挡住了去路。我疑惑的抬起头,玻璃展柜里一排的画,全都是一个女人的背影,连张正面的都没有。虽然姿势和装扮千差万别,但还是能确定这都是同一个女人。 女人的背影看上去十分的孤独,但却透着一股肩负一切的坚韧来。我抬头看了眼门面招牌,上面苍劲有力的刻着四个字,「银钩铁画」。 我下移视线,重新看向画作,可眼神突然就移不动了,玻璃的反光下,我看见身后远处默默站在一个女人,她穿着长裙,双手拎着包落寞的看着我的背影。 眼神里那是疑惑,是心疼,是担忧,还是其他什么……所以她是悄悄跟了我一路么。 如果是过去,我一定会奋不顾身的转身奔跑而去,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然后流着泪大声说着对不起。 可现在我真的累了,就算那么做了又能怎么样。我只是她的儿子,除此之外什么都改变不了。 进,毁了她,退,毁了我,也许这就是彼此的命运。 想到这,我默默转身迈向了一旁的岔路中,在人群中躲避着她的视线,然后从花坛后面饶了一圈,站在她的背后。 沐婉荷双手握于胸前,慌乱的四处张望着。我拿出手机,编了一条信息,随后就关了机。 「回家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 「你小子今天吃了心奋剂,还是受什么刺激了。要再这么没轻没重的,我可不留手了啊。」石磊揉了揉大腿对我喊道。 「别留手,留手你就是我孙子。」 「嘿,我操,行,你小子行。」 石磊收紧了手套,又转了一下脖子,两三步就冲了上来,左手虚晃了一拳后,抬腿就给了我一脚。 这动作实在是太快了,我压根没来得及反应,直接就被踹飞出去。 「怎么着,没事吧。搞了半天就这?你小子不是一秒能打十拳么,来啊,这来。」石磊砸了两下胸口,整个人也是异常的亢奋。 我舔了舔嘴角一股子甜腥味,咧开嘴笑了起来,「胃出血而已,死不了。」随后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后脚一发力,射箭般的弹了出去…… 最后我终于站不起来了,支撑着下了擂台,直接躺在了休息区的地板上。 石磊也慢腾腾的坐到我身边,大口的吐着酸水。 「服了么,兔崽子。」 我已经没力气说话了,晃晃悠悠的举起手,竖了个大拇指。石磊嘿嘿的笑了两声,也顺势躺了下去。 「听说你都连续来三天了,是专门来逮我的还是来泄愤的。」 我鼓起口气,大声喊道,「我是来宣泄青春的。」 「切,人不大,破事倒是不少。你要真的这么爱打架,我给你走走后门,干脆转去报个警校好了,出来就跟着我混,保证你打不完的架。」 我没好气的回应到,「我要是真干了警察还打个屁的架,直接开枪全突突了。」 「你少来败坏我们警队名声,我们可都是依法执法,哪有枪给你瞎突突,你当是冒蓝光的儿童玩具啊。」 「那我还干个屁,没劲。」我转个身,侧躺着,活动着消耗过度的腰背。 「一段时间没见,你小子怎么开始有点反社会倾向了。」就在此时,休息凳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我摸了半天终于摸到手机,转手递给了石磊。 石磊接通电话发现想把手上举到耳边有些困难,只好按了免提丢在一边。 「喂,小易,我这两个月才休息这么两天,你都不给我安生?」 「石队,你现在是不是离自然保护区侧面的蝶山挺近啊。」 「还成吧,过去十来分钟,干嘛。」 「麻烦你赶紧过去一趟,有人报案说人身安全受到危险,情况紧急,我们这 边已经出动了,石队你先走一步。」石磊一听赶紧起身开始穿衣服。 「行,我知道了,报案人身份核实了么?」 「就是前几年那个经常来市局找孩子的女人,叫沐婉荷。」 我一个鲤鱼打挺跳起身,对着电话大声喊道, 「你刚刚说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