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鬼豪战录》(全)作者九鬼   第一卷拖尸队之卷   鬼影谷的入口山边有一丘乱葬岗,千百年来堆积了无数的尸体。沿着陡坡一路往上望去,视线所及之处尽都是一块块参差不齐东倒西歪的墓碑,阴森森的乱葬岗即使是在大白天,空气中的温度也是冰冷的,一年四季不分春夏秋冬随时都是罩着一层薄雾。然而这里没有吸血蝙蝠,也没有等着吃死尸的秃鹰,甚至也好几年没有新进的尸体,因为没有一个正常的、有血气的活人或是活的生物愿意接近鬼影谷的乱葬岗。也许人们是这样想的:既然是要" 乱葬" 那又何必来到这恐怖阴森的鬼影谷乱葬岗呢?很多买不起墓地的穷人因为胆怯,于是就把自己亲人的死尸丢弃在前往鬼影谷的半路上,连乱葬岗的山脚下都不敢走近,所以这条前往鬼影谷的山道反而成了名符其实的" 乱葬道".近百年来,死尸沿着乱葬道的两边越堆越多,也离乱葬岗的山头越堆越远。这可趁了鬼影谷王的意,鬼影谷的势力就这么搭着人类恐惧的便车,顺着乱葬道一路扩展出去,一步一步地蚕食着人类的生存空间。鬼影谷的势力日渐坐大,这是身为鬼影谷的每一份子所乐见的。不过这却苦了像九指这种新尸,他的任务就是" 拖尸体".由于鬼影谷的势力范围越来越大,人们丢的尸体离乱葬岗就越来越远,所以他必须要走很远的路才能把今天丢弃在乱葬道上的尸体拖回乱葬岗。   九指是十名拖尸队员之中的一名,九指是他的名字。说到尸体的名字,尸体就是叫做尸体,它其实是不需要有名字的。它的亲人可能还会把它称做某某人的尸体,但是其他的人就没那个闲功夫去帮尸体取名字,包括鬼影谷王在内。他也没耐心去记得每一具尸体的名字,在鬼影谷王的眼中,尸体不过只是一堆他扩张领域过程中的消耗品。帮消耗品取名字,就好像帮每一张擦屁股的草纸取上不同的名字一样的无聊,所以名字对消耗品来说,是不切实际的东西。   但是僵尸之间彼此还是要有名字,因为他们发现一直用" 喂" 、" 嘿" 、" 嗨" 这样的称呼很容易搞错对象。特别是他们的脑子都已经腐朽得很厉害,反应都比生前差了一大截。通常像九指这种新尸对" 喂" 这样的呼叫,都不会有任何反应。他们可能对生前的名字还会有一点反应,但没有人试过,因为他们都是从乱葬道上被拖回来的,连个墓碑都没有,自然不会有人知道他们生前叫做什么。伤脑筋的是,他们一整天有忙不完的事情要做,于是拖尸队的队长只好帮他们取一个好记又可以区别的名字。   九指,他是一具年轻的尸体,被拖来乱葬岗的时候手上就缺了左手的小指,只剩九个手指头。   除了脖子上那道勒断颈椎的勒痕之外,大致上来说,这具尸体的状况是难得的好。不过由于颈椎脱落了,这会让他的头转动有点不太方便。就是这个因素使得他被列入丙等体位,没有办法编入战斗部队,最后被送回拖尸队当队员。比较起来,他的身体状况在拖尸队里算是相当不错的。运气好的话,他出去一趟可以一口气拖回来四、五具尸体,这可是其他队员办不到的事情。   每一具被拖回来的尸体都要经过拖尸队队长长毛的体检,队长长毛体检通过的尸体才会被送往鬼影谷里的啸魂堡去接受施法还魂,然后才成为新的僵尸,他们被简称为新尸。像九指这种新尸的智能跟活动力都很差,为了节省法力,他们都只接受了最低阶的实习法师施予还魂法术。这些实习法师充其量是恢复了尸体的基本行动能力,其他的视觉跟嗅觉都要靠原本生前所遗留下来的残余功能。很不幸的,大多数的僵尸在被还魂之前,感觉器官也都已经坏得差不多了,所以九指他们就常常误判,做出一些离谱的事。最常发生的就是拖一些过度腐烂而不堪使用的尸体回来,今天他甚至于拖了一只死灰狼的尸体回来。长毛为了这件事差一点就要将九指报废,把他送到骷髅兵待的骨渣森林去。还好他同时拖回来了另一件宝贝,长毛才让他将功折罪暂时不把它签送上去,那件宝贝就是" 独眼".独眼被拖回乱葬岗的时候身上穿着闪烁发亮的护心甲,结实饱满的肌肉上伤痕累累。但那些伤痕并不会降低长毛对这具尸体的评价,因为这都是一些陈年旧伤,它们对将来尸体还魂后的活动力完全没有影响。唯一的新伤是左眼窝里插着一支" 冰之箭" ,看上去整具躯体四肢都被冻得发青发紫,脸上还有临死前那股锥心的痛苦表情也被冻在上面。种种迹象显示,他是活活被冻死的。   验尸经验丰富的长毛一眼就看出来了,毫无疑问的,这具尸体生前一定是个勇猛的战士。如果把这独眼送进啸魂堡之后对僵尸军团的实力绝对是大大提升,到时鬼影谷王一定会嘉奖一番,说不定自己还有升迁的机会。   不过,纳闷的是,眼前这具独眼战士的尸体上该有的配备,刀、剑、盾牌却一件也没有,这到让长毛大失所望。长毛盯着尸体发呆了一会儿,他那个腐朽的脑子好像忽然想通了似的,重重地甩了站在一旁的九指一巴掌。这一巴掌打得不轻,九指那节不太牢固的颈子差点就要应声而断,顶在颈子上的头则是被打得摇摇欲坠。   " 叫你拖尸体的时候要仔细看看四周有没有值得拿的东西,你每次都随随便便的敷衍了事。""是!" 九指知道自己又犯错了,他一向如此,只好赶紧把自己的头扶正,停止它的摇晃。   话虽这么说,长毛还是想办法要把独眼那身亮晶晶的护心甲卸下来。这种行为不算偷盗,这只算是拣拾。长毛喜欢利用职权上的方便拣拾尸体上的东西,所谓"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这护心甲在独眼死的当下就再也不属于他的了。所有的僵尸都知道,一具还没有还魂的尸体是不需要护心甲的,因为尸体是死的,它的心一点用都没有,根本也不必去保护它。在一般人的眼中僵尸其实也是死的,虽然他们自己不这么认为。他们觉得一动也不动被拖在地上走的尸体才是真正的死。僵尸会动,而且还会思考,纵然也不能算是活的,但大家都称他们为不死鬼族。既然是" 不死的" ,那就不是死的,他们的脑子对生命可有一番不同的想法。   当长毛尝试要取下护心甲时才发现,这护心甲是靠着一只扣环整个嵌在独眼的背部肌肉里,没有办法就这样子简单的取下它。长毛看了看那扣环,毫不犹豫地抽出腰间的匕首就把扣环从独眼的背肉里剐了出来。独眼并没有因此哀号,僵尸们都知道,尸体不会因为肉被剐掉一块而哀号。翻过独眼的身体,取下护心甲之后,一个十字的大刀疤赫然出现在独眼的胸口。猛然一看左右短上下长交叉着,就像个十字架的形状。长毛跟九指都本能地向后退了两步,还好它并不是真的十字架,只是十字形状的疤痕,长毛跟九指都没有受到伤害。经验丰富的长毛顿了一下,好不容易用腐朽的脑子把它分辨出来,接着就是一巴掌往九指的脸上打去。   " 那只是个刀疤,你躲什么躲!""是!" 九指知道自己又犯错了,不过这次长毛队长下手没刚才那么重,大概是犯的错不是很严重吧。   得意的长毛反复端详那件闪亮的护心甲。因为拖尸队不是战斗单位,所以拖尸队的队长其实也不是很需要这种高档的护具。反而是拖尸队的队员可能用得上,因为他们出去拖尸体时,若是运气不好偶尔还会遇上战斗,护甲可以帮九指他们这些新尸多保住一点身体上有用的东西。不过,长毛可没这么爱护他的部下,这些拖来的" 战利品" 通通收进了他的墓穴里,成为他的私人收藏品。   卸下了护心甲,长毛的目光又被独眼左眼窝里插着的那支" 冰之箭" 所吸引了。长毛认得那是一件魔法兵器。比较奇怪的是,通常这种魔法兵器因为得来不易的缘故,所以在战斗后都会被回收再使用。即使使用者打了败仗甚至被杀死了,也会被获胜的一方当做战利品。何况按照这时候的状态来看,当初的战败者肯定是现在躺在验尸台上的独眼,那这枝" 冰之箭" 被插在眼窝里的理由就让人难以理解了。不过,不管是什么理由,对长毛那副腐朽不堪的脑子而言都太复杂了,他只管搜括尸体上的东西,从来不管它们为什么会被插在尸体上。   " 冰之箭" 对僵尸的伤害力并不强,这点长毛倒是明白。因为他曾经也在僵尸军团待过,见过几场阵仗。只有那些没经验的年轻法师才会用冰系法术来对付僵尸,因为冰系法术只是迟滞了僵尸原本就慢的动作,顶多是冻掉几寸腐皮烂肉罢了。但是" 冰之箭" 对活生生的人类杀伤力就很大了,中箭之后那种寒心澈骨的冰冻感觉在极短的时间就会传遍全身,再勇猛的战士都不得不弃械倒地。   如果没有即时将箭头拔出,那下场就是跟这位独眼一样,活活的被冻死。   长毛小心翼翼地将" 冰之箭" 从独眼的左眼窝抽出。由于急速被冷冻的关系,这左眼球现在就像冰雹一样穿在箭头上一起被带出来。长毛不敢去分开箭头上的那只眼球,因为箭头是法力最强的地方,他可不愿意把自己的手给冻断了。   " 报、报……报、报、报……告告告,我来、来、拖、拖……拖尸、体、体、体……""闭嘴!   ""唔。" 嚼舌赶紧用手捂住嘴巴。   " 嚼……嚼舌,你来得正好。" 嚼舌因为有一大段舌头挂在嘴角外面,所以讲话结巴得很厉害。   他也是拖尸队的队员之一,不过他是属于比较资深的队员,平时的任务就是负责把长毛队长体检过的尸体拖到啸魂堡去。比起九指这种新进队员,每天都要辛苦地冒着危险到谷外去搜寻尸体,他的工作是轻松许多。嚼舌只要拖着尸体下了乱葬岗再往鬼影谷里头走,穿过骨渣森林再走过叹息桥之后就可以看到啸魂堡了。这途中除了偶尔遇上几个没脑袋的骷髅兵跟他打招呼之外,根本没有任何危险。不过,如果他自己不小心没走好,跌入了叹息桥下的万丈深渊摔得粉身碎骨,那又是另当别论。   " 把这具尸体拖走。" 长毛指着躺在验尸台上已经被搜括一空的尸体说。   " 是……是是是……是……""快滚!""是……是是是……是……" 长毛打发了嚼舌跟九指之后,就拿着今天拖来的两项战利品,带着肉屑的护心甲,以及穿着眼球的" 冰之箭" ,回到自己的墓穴去了。   我是新尸独眼。   这是我第一天写日记。   鬼影谷王命令我跟随嚼舌回到拖尸队,目的是要完成一件任务,那就是彻底搜寻绞死松战场周围,取回所有遗留在战场上的物品以及尸体或头颅。   队长长毛率领我和嚼舌,由九指带路来到绞死松战场。这里我好像来过,但是我实在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到过这里。   战场上一片零乱,有许多支离破碎腐烂发臭的尸体散落在地上,大部份都是断成两截的,还有头连着肩膀但肩膀已经跟身体分开的。我们很仔细地检查,没有找到任何可堪" 使用" 的尸体,但是我们找到了五颗完整的头颅,以及十一颗不完整的头颅。长毛队长说我们平常拖尸体的时候并不会收集这种断掉的头颅,但是这次例外,鬼影谷王交代一定要把头颅带回去。有三个头没有头发,携带非常不方便,必须要用手抱在胸口,队长命令我负责拿这三个头颅。我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三个头,我不喜欢他们。   绞死松上插着一把巨大的长柄双刃斧,队长要我们都不可靠近。他用尽力气要把它拔下来,可是那柄巨斧却还是插着一动也不动。九指要上去帮忙,却被队长打了一巴掌。我们都不敢接近,后来队长终于放弃了,我才放下手上那三个光头帮他把巨斧从树上拿下来。这把巨斧好像是我的,但是队长说"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是新尸,没有任何东西,我不太懂他的意思。不过嚼舌好像懂,因为他在旁边偷笑。   不过,我还是觉得那把双刃巨斧是我的,而且我到过这棵树下,但是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       ※       ※       ※       ※当嚼舌把独眼的尸体拖进啸魂堡时,独眼胸前的十字刀疤马上就引来实习法师的围观。站在当中高出众人一个头的老法师是在啸魂堡负责施放还魂术的古影法师,他正在为大家解说眼前这具少见的尸体。   " 是的,这个人生前是光荣十字会的战士。三百年前我们鬼影谷曾经跟光荣十字会打了一仗,之后就再也没看过他们的人,或是尸体了。你们也只有在' 鬼影战史' 的书卷里才会看到这个十字图像。""是绞死松之役吗?" 有一个年轻的实习法师问道。   " 是的,三百年以前,我们鬼影谷的势力不像今天这么强大。绞死松是光荣十字会处决犯人的刑场,我们很少到那附近去活动。不过,权力令人心狂,光荣大帝在统一了大陆之后就开始动我们鬼影谷的脑筋,他们一路杀到啸魂堡前面。""啊──" 实习法师们齐声惊呼。   " 是的,眼看我们鬼影谷就要完蛋了,啸魂堡被一圈又一圈地团团围住。最后靠着镇守在堡内的七大法师联手施展' 天崩地裂' ,坑死绝大多数在场的骑士跟战士,我们才得已反败为胜。之后一路追杀到绞死松彻底毁灭光荣十字会的战力。你们今天看到啸魂堡外叹息桥下的深渊就是当初天崩地裂这个终极法术造成的结果。""啊──" 实习法师们又是一阵惊呼。   " 是的,不过现在光荣十字会的人又来到我们鬼影谷附近了,我想冲突已经离我们不远了,大家要有心理准备。" 说完之后,古影亲自为独眼施以还魂术。平时这都是实习法师做的事,他们藉由帮尸体还魂来练习施法的技巧。反正对象是尸体,如果不幸施法失败了,被施法的对象也不会有比死更糟糕的下场,大家都乐于把握这种没有心理负担的学习机会。不过由于这具尸体十分特殊,所以古影特别为他施法还魂。施法过程中古影发现,独眼的状况相当优秀,除了浑身充满爆发力的肌肉之外,最重要的是他的脑子的新鲜度保持得非常好。古影仔细检查了他左眼的伤势,确定他是被" 冰之箭" 一箭射穿眼窝而死的,整个头部在极短的时间内陷入冰冻状态,因此才会有这般的好运气在死后保持着脑部的新鲜度。   " 是的,你们拖尸队帮鬼影谷拖到了一件宝贝,这人将来一定是僵尸军团的大将,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可以成为僵尸王。" 古影对着拖尸队的嚼舌说。   " 真、真、真、的……的吗……吗、吗?""是的,是真的。" 人死了之后最先腐坏的器官是大脑,而大脑是全身最重要的一部份。大脑要负责指挥这具身体的一切行动,不仅仅是活人全身最重要的器官,对于不死鬼族也是具有同等的重要性。由于大脑功能上的差异,在僵尸与骷髅兵之间就造成很明显的不同。虽然僵尸跟骷髅兵一样都是接受法师的命令来行动,但是比起只剩枯骨的骷髅兵来说,僵尸因为大脑还有一点功能,所以算是稍为有一点自己的主张。他们被训练成为初级与中级法师的作战伙伴,因为他们可以在接受简单的指令之后拥有部份独立作战的能力,法师们不必再分心来控制僵尸的行动,而可以专心施展他所要施放的法术,这是僵尸比骷髅兵优秀的地方。   不过前提是他们的脑子不能坏得太糟。再高段的还魂术遇上腐败严重的脑部也是一筹莫展,最后只能把尸体报废当做没脑袋的骷髅兵来使用。独眼这副被冰冻的脑子正是让他成为杰出僵尸的最佳条件。而且现在古影在独眼身上施放的高段还魂术,还可以帮独眼打通更多脑部控制的关节,让他将来的活动变得比较敏捷,不会像一般僵尸一样笨手笨脚的。总之,独眼在成为僵尸的一员之前已经集所有有利的条件于一身。当然这一切都是因缘际会所造成的,包括曾经插在他眼中的" 冰之箭" 在内,这些条件都不是他有意去争取来的。   但古影必须小心的是,在还魂的过程要同时封住他的生前记忆。这在实习法师施法的时候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动作,因为他们的法力很低,能把尸体弄醒就已经很不错了,恢复生前记忆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事。但在古影这位高段的法师前辈施法时,记忆封印就变得很重要,否则独眼会在还魂后不认为自己是僵尸,进而不听命令,那就不叫做" 还魂术" 而叫做" 复活术" 了。   古影为了这具尸体特别还向鬼影谷王报告。平时鬼影谷王是不管这种琐事的,不过这次他下令拖尸队重新搜索尸体发现处,并且带回遗留在战场上的头颅,用来辨识参与战斗的人。这个地方,根据九指的描述就是当年的绞死松古战场。   在乱葬道的尽头有一碎石丘,这高起的碎石丘控制着丘下的三叉路口,在形势上就是一个兵家必争的战略要地。这三条交叉的路分别是一条蜿蜒通往鬼影谷的乱葬道,另外两条路,比较宽的是通往银羽毛村,比较崎岖不平的那条是通往无望湖。碎石丘上有一棵千年大树,每当银羽毛村内有人要被处死刑的时候,就会被官兵送来这里行刑,当地的人们都称它为" 绞死松".更早以前这里是光荣十字会的刑场,但自从三百年前那场战役大败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光荣十字会已经不在这附近活动了。直到独眼的尸体被九指拖回鬼影谷,才又引起鬼影谷中的法师们的注意,于是鬼影谷王才要长毛带领着拖尸队的队员重回此地,再仔细搜索有价值的情报。   " 队长,我觉得我来过这里。""独眼,你是新尸,这是你第一个任务,九指有来过这里,但你没有。少说废话,去将那把斧头给我拿下来。""是!" 在搜索完整个战场之后,长毛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任何值得拿走的东西。他对那些头颅一点兴趣也没有,他的眼睛一直在那把巨斧上打量。最后他终于下定决心,就算把绞死松锯断也要将那把砍在树干里的双刃巨斧带回去。这可能是这次出任务最大的收获,他从未看过这么巨大的斧头。只见独眼上前伸出右手抓住斧柄,轻轻使劲一个扭转,深陷树干中的斧刃就被独眼给扭了出来,几块木屑随着斧头一起弹起来,正好打在长毛的脸上。   " 小心点!""是!" 长毛看到独眼毫不费力地就把巨斧拿了出来,也不再对他多做苛责,换做是九指恐怕不免又是挨他一个巴掌。   " 队长,我觉得这把斧头好像是我的。""不是!它不是你的,你没有任何东西。因为你是新尸,新尸除了自己的身体以外没有任何东西。你可以在战斗之后收集私人的战利品,或是在完成任务后跟队长要求奖励,但是现在你没有任何属于你的物品。天快亮了,我们快走吧。" 乱葬道上不比在鬼影谷里的乱葬岗。出了终年聚阴的鬼影谷,僵尸们就要注意日夜的交替。所有的不死鬼族都怕阳光,骷髅兵在白天几乎丧失所有的活动力,僵尸也好不到哪里去,在太阳照射下,再怎么强悍的僵尸也都只剩两三成的力量。白天的阳光对不死鬼族来说,简直就是一个无法为敌的杀手,长毛他们必须在天亮之前赶回鬼影谷。可是,手握着巨斧的独眼这时候却仰头呆望面前这株高耸入云的绞死松,一动也不动的入神。这千年大树有一枝向旁横出的树枝,看来足足有一个人的腰那么粗,上面没有半片树叶,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条断裂的绳索,那些绳子就是用来绞死犯人的刑具。僵尸们对这种东西应该是一点都没有感觉才对,但独眼例外,他将巨斧杵在地上立着,伸手去抚摸枝干上的每一条绳索。   " 独眼!快要天亮了,不要再慢吞吞的发呆。" 长毛下了命令,但独眼没有反应,还是看着绳索发呆。   " 独眼!" 独眼垂着头,若有所思的样子。   " 独眼!" 独眼举起巨斧发狠似的往地上搥去," 碰" 的一声,激起了无数的碎石跟满天的沙尘,而且把长毛跟九指他们的脚底板都震离了地面。独眼很懊恼,面对这些似曾相识的景象,自己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 是!我是新尸独眼!""你是新尸独眼,你没来过这里,双刃巨斧也不是你的。你是新尸,你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曾做过,知道吗?""是!" 长毛队长告诉我说,我们上次的任务非常成功,鬼影谷王很高兴,大大的嘉奖我们拖尸队的表现。所以队长说他可以答应我们一个要求做为奖励,嚼舌跟队长要了一件人皮背心,九指的颈子一直不太好,于是跟队长要了一个" 护喉".我想要那把双刃巨斧,可是队长说那把斧头还放在啸魂堡的古影法师那边,可能会被送给僵尸军团,如果是这样,那就再也不会回到拖尸队了。   我很失望地离开队长的墓穴,一个人独自在乱葬岗里走着,不知不觉到了一颗大石头边。这是乱葬岗上堆放不合格尸体的地方,在一堆残破的尸骸当中,我发现了一具不一样的尸体,那是一头大灰狼的尸体,乱葬岗上怎么会有大灰狼的尸体。我好像见过这只大灰狼,它的肚子被划开了,我对它的脸感到很熟悉,可是我想不起来它叫什么名字。我把它拖回队长的墓穴,九指说它是跟我一起被拖回来的那只大灰狼,队长曾经为了这件事很生气。我跟队长说,我要这只大灰狼做奖励。他们都在笑我。队长说他不知道实习法师会不会帮灰狼做还魂,他要嚼舌帮我去试试看。   嚼舌从啸魂堡回来时,身边跟着那只我要的大灰狼,同时也带回一件新的任务。古影法师让嚼舌带了一卷羊皮卷轴给我,指定要我把它送到无望湖边的豺狼人营地,然后要求他们的族长跟我一起回鬼影谷。   我在路上偷偷把卷轴打开,我发现自己居然可以看得懂卷轴上那些像鱼钩的文字,大意是在责备豺狼人没有做好巡逻的工作,而让光荣十字会的人又进入绞死松古战场。" 光荣十字会" 这几个字让我看得很不舒服,我想一定又跟那把斧头一样,和成为僵尸以前的我有关。   我一进了无望湖的豺狼人营地。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显得很害怕,每个人都跟我保持距离。   只有一个戴着头饰的豺狼人向我走近,他看完羊皮卷轴之后马上回头向大家说话。原来豺狼人说的话跟我们不一样,但是我却听得懂,他要其他豺狼人等他回来。我猜他就是族长,我要他跟着我走。   结果他趁我回头的时候忽然举起手上的狼牙棒要偷袭我。可惜他的动作太慢,棒子还在半空中的时候脖子就被我扭断了。   其他的豺狼人看到族长被杀之后就一哄而散了,古影法师交代要他们的族长跟我一起回鬼影谷,所以我只好把他的尸体拖回来。   ※       ※       ※       ※       ※豺狼人并不属于鬼影谷的一份子,但是他们曾经也与光荣十字会为敌。在光荣十字会最强盛的时期,豺狼人被他们当成铲奸除恶的牺牲品在大陆上一路被追杀,最后被逼到无望湖畔的山洞里躲起来。这个世界有一则莫名其妙的定律:" 朋友的朋友可能是敌人,但敌人的敌人就一定是朋友。" 原本毫无交集的豺狼人跟鬼影谷就因为这样而站在一起。在绞死松一役,不死鬼族击溃光荣十字会后,就跟豺狼人约定,由他们戍守在北面的无望湖,负责巡逻绞死松路口,以防止光荣十字会的成员再卷土重来。如果有不寻常的迹象必须通报鬼影谷,以便早做准备。   不过,风水轮流转,鬼影谷的势力越来越大,豺狼人与鬼影谷的关系从过去的盟友慢慢变成了附庸。豺狼人在倍感压力之下,又掉入了那则莫名其妙的定律:" 朋友的朋友可能是敌人,但敌人的敌人就一定是朋友。" 居然开始又跟光荣十字会的余党接触,准备对鬼影谷发动突袭。   然而独眼适时的出现,警告了鬼影谷的法师们,豺狼人在巡逻上可能有失职守。古影法师其实也没有预知的能力,他并不晓得豺狼人突袭鬼影谷的企图,他只是单纯要提醒豺狼人善尽约定中的义务。但豺狼族长做贼心虚想要先发制人,没想到反被独眼一击毙命。   当独眼拖着豺狼族长的尸体回到鬼影谷的时候,那只好像认得主人的大灰狼已经在谷口迎接。   乱葬岗里的僵尸们也都非常好奇的走出自己的墓穴来观看。除了拖尸队的成员之外,没有人知道独眼是出去执行特殊任务的,有的僵尸已经在等着看好戏。他们猜想,拖尸队的长毛队长大概快要出来打人了,因为豺狼人的尸体是不适合还魂做僵尸的,所以拖尸队从来就不拖豺狼人的尸体,这个独眼一定是拖错尸体了。   " 你、你把族、族、族长杀、杀了。" 长毛看见独眼拖着尸体回来大吃一惊,一时没办法好好的把话说清楚,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时候是嚼舌在说话。长毛看见那个被拖在地上的豺狼人,头上带着插有五颗狼牙做成的头饰,马上就认出他的真实身份。   " 你、你把族、族、族长杀、杀了。""啪!" 长毛马上赏了嚼舌一个巴掌," 你竟敢学我说话!   ""我、我、我不是、是故意、意、意的。" 嚼舌捂着嘴满脸无辜的样子。   " 是他先拿这根棒子打我的。" 独眼指了指挂在腰际的狼牙棒,这枝狼牙棒理所当然的成为了他这趟任务额外的战利品。   长毛的惊讶不是没有原因的。曾经接受过战斗训练的他,知道现在的独眼其实战斗力是很薄弱的。虽然他有像熊一般极为强壮的体格,以及惊人的怪力,但是它成为僵尸的时间非常短,而生前的记忆又已经完全被压制住。记忆被压制也就表示他过去在生前所学习的战斗技巧全部归零,他必须重新学习僵尸的战法。如果他现在遇上了战斗,唯一可依赖的就只有他的" 反射动作".这是一种不需要思考与记忆的动作,就像手去碰到热水,自动地就往回收一样," 反射动作" 只算是一种求生的本能。那也就是说,独眼只是用了他本能的" 反射动作" ,赤手空拳就把豺狼人的一族之长给扼杀了。   " 是他先拿这根棒子打我的。" 同样的话,独眼在古影法师面前又说了一遍。   " 是的。但他为什么要打你?其他的豺狼人呢?" 古影一边说话,一边查看豺狼族长颈子上的致命伤。   " 我一到他们营地,每个人都离我离得远远的。他们对着我指指点点,但是都不敢靠近,只有这个人走过来。他一死,所有的豺狼人就一哄而散,不知道为了什么。" 独眼指了一下躺在地上的豺狼族长。   " 是的,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一族之长举着他们的权杖,也就是这把狼牙棒,却被手无寸铁的僵尸一把扼死,这对他们的自尊心是很大的伤害,整个豺狼人族大概会被这一掌给瓦解了。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攻击你。" 在鬼影谷里,古影法师可以说是僵尸之父,他很清楚僵尸的性情。他知道僵尸们对指令可以说是完全的遵守,除非身体遭受到直接的攻击,否则没有接受到攻击指令的僵尸,是绝对不会做出攻击的动作。所以,很显然的这个豺狼族长绝对是先攻击的一方。只不过古影法师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攻击这个毫无侵略性的僵尸。现在豺狼族长已死,豺狼人全族又做鸟兽散,一时也找不到进一步的线索。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新尸独眼果然不出他所料,是一个战斗力超强,潜力无穷的僵尸。古影法师决定将他从拖尸队调入僵尸军团去接受战技特训。   独眼回到拖尸队整理行囊,准备要到僵尸军团的指挥部去报到。他是个新尸,总共才出过两次任务,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可以让他整理的,除了腰际的那把族长狼牙棒之外,就是那只大灰狼。   " 独眼。""是!""你跟我来,有件东西给你。" 长毛带着独眼来到自己的墓穴。这是一个标准的单人墓穴,不过以乱葬岗的水准来说,长毛这个墓穴算是不错的了。像九指跟独眼这种新尸,要找到一小块属于自己的石头都很难,更别说这种有一个私人空间的墓穴了。这个墓穴是石板隔间,破损一半的棺材盖刚好可以让长毛进出,长度恰巧是一个人身长,宽度比肩膀稍为宽一点。长毛自己还在棺木的下方加挖了一层储藏室,用来储藏他在验尸时搜括来的战利品。   长毛拿出当天从独眼身上剐下来的那件护心甲,把它摊在棺材盖上。通常护甲的正面,或大或小都会镌上一些图腾或是线条图案,用来代表配戴者所属的集团。这具护心甲也不例外,它的左上角镌着一个图腾,约莫拳头大小,但由于上面沾满了血汙看不清是什么。于是长毛抓起身上的破衣角,在上头搓揉一阵,一只龇牙裂嘴的熊头就显现出来了,看起来甚是威猛。长毛看了看熊头,再抬起头来看看独眼,似乎因此知道了一些事情。但他没多说什么,只接着顺便把背面扣环上的碎肉擦拭乾净,说道:" 独眼,你是我们拖尸队的光荣。""是!""这件护心甲送给你,将来在僵尸军团里有什么好处,不要忘了我这个队长。""是!队长。" 独眼反覆看了这具闪亮的护心甲,再看到那熊头,彷彿又勾起的脑部深处的记忆,他说:" 可是,队长,我觉得这护心甲是我的。""没错,现在它是你的了,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不,我的意思是……""独眼,你的老毛病又犯了。你总是以为你做过很多事,去过很多地方,拥有过很多东西,这是不对的。你是新尸,生前的通通不算,一切从死后开始。""是!我是新尸独眼。""对!这样才对。来,我帮你穿上。" 长毛将护心甲套上独眼的胸膛,双手穿过皮带之后,两侧的皮带就在背部连接在扣环上面。这时候长毛才发现,扣环上原来有一个机关,一按它会弹开松掉皮带,再一按它会紧抓住皮带。但如果是穿在人身上,扣环的利爪就会同时伸出紧紧地嵌入背部的肌肉里,护心甲就利用扣环上的利爪咬住背肌来固定。这是一种很奇怪的设计,如果是一个活生生的、有感觉的人,那穿上护心甲之后,只要他一使劲就会产生剧烈的疼痛,这要怎么尽全力作战呢?这具护心甲到底是在保护人呢?还是在处罚人呢?这一连串的问题对长毛那副腐朽的脑子来说,又是一些过于复杂的疑问。反正现在这具护心甲是扣在新尸独眼的背上,僵尸没有痛觉,所以也没这层困扰。   " 嗯,很合身,就像订做的一样。" 长毛拍拍独眼的胸膛," 当当" 敲出几声清脆的金属回响。   他们两个都没想到,这炫丽却带着机关的护心甲本来就是为生前的独眼所订做的防具。   " 是!队长。谢谢你。""去吧,如果还需要什么东西,可以回来找我,我帮你想办法。" 这回长毛可大方了。不过也许他是看在独眼这身不凡的架势份上,对长毛来说,这算是一种投资吧。   独眼这时穿着闪动银色光芒的护心甲,腰际插着族长狼牙棒,身边还跟着一只大灰狼,就这样前往僵尸军团的指挥部去报到了。   第二卷独眼鬼熊之卷我到僵尸军团的指挥部报到。一到指挥部就看见两个骷髅兵站在门口,要我报上名字才让我进去。指挥部里没有任何东西,中间是一个像竞技场的圆圈,与入口正对着的是一个用石棺堆砌起来高台,上面坐着两个人。呃,不,我原本以为他们是两个人,后来我才知道他是一个人,不是" 他们".那个人是我们的军团长" 二头".他有两个头,四只手,我猜脚也有四只,他是坐在石桌后面。   我加入的是僵尸军团的突击先锋营。军团长二头跟我说,那是僵尸军团的精兵营,也等于是大将训练营。通常像我这样子的新尸是不适合加入的,但是古影法师说因为就要战争了,必须加紧扩编僵尸军团,所以才让我加入。   二头比长毛还要凶,有时候还会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而且他说话的时候是两个头轮流说,我常常搞不清楚应该看着他的哪一个头回话。   ※       ※       ※       ※       ※" 你叫做独眼。""是。""还没进突击先锋营就缺了一只眼,对你来说是很不利的事喔。""啊?""啊什么啊!" 二头两双手四个巴掌一齐往石桌上拍去," 碰" 的一声,震得整个指挥部嗡嗡的回声不绝于耳。   " 是!""我们突击先锋营的大将们,身边的战利品是越打越多,但是身上的东西却是越打越少。   通常入营之后一个月还会再换一个名字。独眼,嘿嘿嘿,哈哈哈,我们突击先锋营里现在至少有四五十个' 独眼' ,你还没开始打就已经少了一个眼珠子,我看你是凶多吉少。哈哈哈,嘿嘿嘿。"二头的两个头笑声不太一样。   二头说的没错,突击先锋营美其名是在做僵尸大将的战斗训练,其实是藉由僵尸们互相格斗来竞争淘汰。突击先锋营总共有三百名僵尸,各自排定顺序,每天举行格斗赛,有挑战意愿者可以向自己的上一级挑战。胜者不仅可以提升自己的位阶,还可以向失败者索取战利品。这个战利品并不限于身外之物,只要不摧毁失败者的脑子,什么东西都可以拿。低位之间的挑战,胜利者通常会要求对方的武器或装备。但是到了高位的挑战,胜者已经不以拿取刀械护具为战利品了,而是以削弱挑战者实力为主要目标。胜利者会要求砍断挑战者的手臂,或是挖掉他一颗眼睛,让他没办法再向自己挑战。   鬼影谷的法师们并不担心这样子会让突击先锋营变成了残废营,其实高位的僵尸大将都是伤残得很严重的僵尸,但是他们的战技却是全军团最强的。排列首位的中军大将" 无面" ,已经将近二十年没有人敢跟他挑战了。二十年前最后一名挑战者就是现在的左军大将" 铁臂".铁臂挑战失败之后,左手臂就被无面给要了过去,从此就再也没有胜算了。反倒是他的下一位,右军大将" 剑爪手" ,趁机要夺他的位置。那场铁臂对剑爪手之战,铁臂当时仅靠一臂就把他击败。不过他没有砍下剑爪手的手,而是向喜欢搜集怪异兵器的剑爪手要来了一段铁手臂。铁臂有了双臂之后,剑爪手也有自知之明,再也不敢向他挑战了。   其实挑战者虽然有挑战的主动权,但是越高位的对决之中,失败的代价就越惨重,所以挑战者就越发谨慎,不敢轻启战端。因此,整个突击先锋营就处在一个极端恐怖的平衡之中。但只要有人在对外的战争中掳获了耀眼的战利品,马上就破坏了平衡,接着就是一连串血腥的战斗,直到那项宝物落入了够资格拥有它的僵尸手中为止。   当然,新的僵尸加入同样是会引起一阵排名的大地震。而且独眼现在是身上带着两件宝物的新尸,所谓" 怀璧其罪" ,这将会引起更多僵尸来向他挑战。僵尸虽然不会累,但是更多的战斗代表着更多受伤的机会。僵尸跟活人有一个很大的不同,那就是他们受伤之后不会复原。他们是消耗品,身体上所有的东西都是" 用完为止".就因为这个缘故,二头对带着两件宝物入队的独眼前途并不看好。   " 你的行头看起来很不错。""是。" 其实独眼不懂二头说的" 行头" 是什么东西,但是他不敢再发出疑问的声音。   " 听说你一手就扼死豺狼族长,拿了他的族长狼牙棒,有没有这回事?""是。""豺狼人这么不中用,堂堂的一族之长连我们鬼影谷的新尸都打不过,简直是死有余辜。不过就怕你不识货。""是。   " 独眼不只是不识货,他是连" 识货" 是什么意思都不懂。   " 你知道这枝狼牙棒的来历吗?" 二头用两只左手撑着左边的头,右边的头盯着独眼直看,然后接着说。   " 这枝狼牙棒是南极地的冰山血狼的腿骨做的主干,上面嵌入七排各七颗的血狼犬齿,总共四十九颗带着倒勾的血狼牙,每一颗都吸满了来往南极地商旅与冒险者的鲜血。因此每挥动一次就会在它的周围升起浓烈的血腥之气,这股气味不是魔法,但是具有与' 狂暴术' 一样的效果,它会让挥舞者发狂,而让受攻击者丧胆。这枝族长狼牙棒的特殊法力是透过嗅觉来驱使情绪。拿它用来对付我们僵尸效果会打一点折扣,因为我们的嗅觉大都已经不行了。不过要是对上那些嗅觉敏锐的人类,攻击起来可说是相当顺手。所以,这种特殊武器在你身上,自然会引起大家的注意,就要看你守不守得住它了。""是。" " 还有,你身上这件护心甲是从哪来的?""是……是长毛队长送我的。   " 独眼一直觉得这本来就是他的,但是他不敢说,只好改口说是长毛队长给的。   " 长毛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送这么体面的护具给你这个新尸。他没跟你要求什么吗?   ""呃,他说……他说……""碰!" 二头又是两双手掌击在桌上发出一声巨响," 说什么!干嘛吞吞吐吐!快说!""他说,将来我在僵尸军团里有什么好处,不要忘了他。""哼!投机取巧,偷鸡摸狗。   这个人还是死性不改。" 二头虽然嘴巴上骂着长毛,但是心中却又对站在眼前的独眼多一分讶异。   尖酸刻薄的长毛居然会把这件亮丽的护心甲当礼物送给独眼,莫非这新尸还真有什么独特之处。   " 你可想知道这件护心甲的来头?""是。" 独眼不晓得这位军团长为什么老是要用一些他听不懂的词," 来头" 是什么意思?   " 这是光荣十字会里铁熊御林军的制式护心甲。" 独眼一听,又是光荣十字会,难道自己生前真的跟这个光荣十字会有什么关系吗?独眼现在胸前罩着护心甲,二头并没有看见他胸口上的那个" 光荣十字" ,因此二头其实并不知道独眼生前的背景。他以为这件护心甲并非独眼生前所有,而是长毛从别处得来送给独眼。否则这熊头图腾与独眼胸口那" 光荣十字" 一凑起来,一定会让二头大吃一惊。二头是凭着护心甲上的熊头图腾,辨识出这护具的来源。二头接着说:" 铁熊御林军是一群光荣大帝的贴身护卫,御林军的专用护具怎么会落到长毛的手上?这小子越来越鬼通广大了。   " 阴错阳差之下,二头跟独眼这时候都不知道,独眼生前就是铁熊御林军的一员,而且是最勇猛,最忠诚,也是最亲近光荣大帝的一员……   我入营当天的格斗挑战我还来不及参加就已经结束了。二头说我的装备优于别人太多,所以要我今天从第一百五十七的顺位开始。因为第一百五十七名刚把他前一名的僵尸打败,他晋升一级,可是那个被打败的僵尸因为受损太严重而被送到骨渣森林去了,听说这种事情在突击先锋营常常会发生。现在,第一百五十七名没有人了,二头要我从这个位置开始。不过二头这样的安排好像引起了" 秃子" 不满,他是一百五十八名,本来该无条件晋级的,可是我却无缘无故排在他前面,他马上就要求向我挑战。   指挥部前的竞技场是位在乱葬岗的半山腰。这里跟乱葬岗混乱的环境不同,那是一个被整理过的平台,所有突击先锋营的僵尸都聚在竞技场边的高坡上。而往山顶的那一侧是司令台,正中间坐的是二头,旁边还有九个位置,分别坐着其他僵尸将军。我并不认识他们,但是我看到一个头上梳着发髻的僵尸,他手上拿着" 我的" 双刃巨斧。我想我应该把它拿回来,但我得要先解决眼前这个" 秃子" 才行。   秃子拿的是一把长剑。我看那把剑对他的体型来说似乎太大了一点,这会让他的行动敏捷度大大的下降。果然,对决才开始我就发现他的动作比豺狼族长还要慢,他的长剑还没落下我就已经掐断他的颈子了。我想,他应该是要被送到骨渣森林去了。   接着是前一天刚升级的一百五十六名" 扁鼻" ,也被我扼死。然后一百五十五名的" 斜眼" ,一百五十四名的" 黄牙" ,一百五十三名的" 卷胡子" 也陆续在我一招之内,通通被送到骨渣森林去了。我刚开始都把狼牙棒拿在手上,后来我发现那样太麻烦了,因为他们的动作都很慢,我根本不需要用到它。   等我挑战到第一百二十九名的时候,二头两个头的脸色都不太好。于是举起他的两只右手叫停,要我们不要再对决了。我以为今天到此结束了,结果不是,二头要坐在司令台上最末一位僵尸将军下场跟我格斗。   ※       ※       ※       ※       ※僵尸军团除了军团长二头之外,其下还依位阶分为:中军大将、左军大将、右军大将、中军次将、左军次将、右军次将、中军锋将、左军锋将以及右军锋将。独眼连胜二十几场,场场都是轻轻松松,二头实在看不下去了,只好让他越级挑战。这种情况不是没发生过,但这一跳一百二十名僵尸倒是第一次。现在下场的是排名第九的右军锋将" 阔嘴".他刚进突击先锋营不到两个月,一路过关斩将坐上了司令台,进阶速度之快也曾一度引起座上将军们的震惊。他没有特殊的护具,但却有一对攻守有序的长短剑。   独眼刚才连杀二十几名僵尸的过程,阔嘴从头到尾都看的一清二楚。独眼始终都只用了一招"单掌锁喉" ,不管对方是拿刀劈,拿剑刺,或是拿铁锤扫,下场都是一样,在武器举起的当时独眼的手掌就已经来到面前了,接着一个使劲,颈子" 喀喳" 应声而断,战斗就结束了。" 他就只会这一招。" 阔嘴在心里是这么想的。   坐在首座,一直处于闭目沉思状的中军大将" 无面" ,在阔嘴下场之后眼睛就睁开了。无面从下眼睑以下的脸部全都见了骨。乱葬岗上虽然都是一群长得奇模怪样的不死鬼族,但恐怕还找不到一张比" 无面" 还可怕的长相。独眼今天的表现也难怪中军大将要睁眼瞧一瞧,因为突击先锋营成军数百年来,还没有一个新尸在头一天就把司令台上的将军拉下场的,独眼是第一个。但他会不会是第一个在头一天就坐上司令台的新尸呢?那要看竞技场里,已经抽出长短剑的阔嘴要不要点头同意。   二头一声令下,竞技场里阔嘴对独眼的对决就展开了。   阔嘴以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一路连胜,轻松打下右军锋将的位置,他的实力早就受到几位大将前辈的肯定,自然不把眼前这个只会一招半式的新尸独眼放在眼里。而独眼这方面,一看下场的是座上的将军,则是不敢再轻忽,迅速取出腰际的狼牙棒拿在手上准备应战。   一上场位置站定,阔嘴马上就向前递出右手的长剑,刺向独眼的咽喉,动作明显比之前那些低位僵尸敏捷许多。这一剑刺出来由右下至左上,力道与方位都是精妙无比,眼看除了硬挡之外别无它法。但见独眼微微侧身,灵巧地避过剑刺,接着那白色的狼牙棒在半空中划了半道圆弧,正好击在长剑上," 当" 的一声脆响,独眼力强,这一击将长剑震开足足有一臂之远。趁着长剑失位的破绽,独眼立即欺身向前,眼看左手掌又要掐住阔嘴的颈子,不料一声" 嘶" ,独眼的一节小指已经被削了下来。   " 哈哈哈哈。" 阔嘴的一张嘴笑开来嘴角直咧到左右两只耳朵前面。   " 阔嘴半胜。继续。" 二头点点头说。   为了模拟对人类的战斗,凡是伤到躯干或是头颈的算是全胜。阔嘴削下半截小指,只伤到四肢,这只算是半胜,两次半胜才算全胜。   座上那些有经验的战将,看过几场阔嘴的对决,他们早就知道,阔嘴厉害的地方不在右手那把长剑,而是左手那把只有匕首大小的弯曲短剑。所谓" 一寸长一寸强" ,对手直觉地会躲进短剑的那一侧寻找机会,但这个原则在阔嘴的长短剑上却是个陷阱。阔嘴左手那把弯曲短剑可刺、可挑、可撩,甚至还可像飞镖一样的射出,招数千变万化,防不胜防。不用说是僵尸,连动作灵活的人类,也很少有人逃得过阔嘴那把弯曲短剑的偷袭。   不过,这一个回合独眼虽然落败,但眼光敏锐的左军大将铁臂在刚才那一个回合里就已经看出,在他之下的几位将军都很难是独眼的对手,只因为独眼的" 闪躲".僵尸在战斗中几乎都是不闪躲的,僵尸没有痛觉,也不会流血,所以他们不容易因害怕而闪躲。另外,重要的是他们没有生前的记忆,在他们被还魂之后就没有人教他们" 闪躲".下命令的法师们也不希望他们闪躲,因为法师们需要僵尸当挡箭牌,挡箭牌的职责是不能" 闪躲" 的。不过,像铁臂他们这些百年以上的老尸会闪躲,那是他们自己在经年累月的战斗中学习到的战斗技巧。而独眼却是他特殊的运气,在还魂的过程中残存了一些生前的记忆。   独眼在这竞技场上第一次吃了亏,不过他的眼睛还是盯着台上那把" 他的" 巨斧,似乎还不把阔嘴放在眼里。只是他接下来的攻势变得比较积极。跟阔嘴那双长短剑多变的招式比较起来,独眼的狼牙棒招式可说是平凡到无可置评之处,一劈一扫,接着又是一劈一扫,根本毫无招式可言。但凭着他一身的怪力以及优于对手的敏捷性,阔嘴渐渐只有招架的份。长剑的剑脊细薄,实在经不起像狼牙棒这般的重兵器一而再的挥砍,劈扫了七、八轮之后,阔嘴的一双长短剑早就已经被狼牙棒砸得残锋破刃不堪再战。独眼身材高大,举着狼牙棒直劈,彷彿是从两层楼高砸下来一般的气势,再加上冰山血狼特有的血腥味,在场中激起了过去不曾在僵尸军团出现的战斗气炎,连场边观战的僵尸将军们都感受到不同以往的激昂情绪。" 匡当!" 长剑终于禁不住狼牙棒的蹂躏,带着阔嘴的右耳应声折断。战斗结束了。   " 我要你身上任何一件有关光荣十字会的东西。" 独眼作出他胜利者的要求,他决定要把自己生前的事搞清楚。不过阔嘴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独眼在说什么,什么是" 光荣十字会" ?阔嘴从来就没听过这个团体。   " 我有很多剑,你要不要看一下?""有光荣十字会的剑吗?" 阔嘴一听,又愣住了,场面变得有点僵。   " 把你脚上那双马靴脱下来给他!" 二头说话了。   " 这是光荣十字会的吗?""碰!" 二头又是四掌击向桌面," 废话!你没看见靴筒上镌的狮头吗?这就是雄狮骑士团的靴子!你到底识不识货!" 别说独眼不识货,场上数百名的僵尸没几个认得这双靴子的来历,包括这时穿着它的阔嘴在内,因为这只不过是他两个月来,过关斩将的战利品之一。除了二头、无面跟铁臂这三位百年老尸之外,僵尸军团里大概没有人知道光荣十字会与鬼影谷的过去。光荣十字会是光荣帝国的统治者,也就是光荣帝国里的贵族阶级。这个光荣帝国的统治阶级中还划分成四个团体,就是铁熊御林军、雄狮骑士团、猛虎战士团以及蔷薇牧师团。   这些细节都由铁臂在挑战赛结束之后告诉了新上任的" 右军锋将独眼".左军大将铁臂说我表现的非常好。他是僵尸军团里三位百年老尸其中之一,据他说,他待在军团里至少有三百年之久,详细的年月他已经不记得了。铁臂还告诉我很多有关僵尸军团的事,以及我最想知道的光荣十字会的故事。原来光荣十字会跟我们鬼影谷过去曾经是敌人,三百多年前还打过一仗。我不确定生前是否为光荣十字会的人,如果是,那我生前身份就跟我死后的身份为敌,这实在是太复杂了。铁臂要我别再去想生前的事,因为这样子只是徒增困扰而已,对现在的我一点帮助都没有。我记得长毛也这么跟我说,可是我就是一直会在脑子里出现一些似曾相识的影像,这实在不是我自己能控制的事。   铁臂还教我许多僵尸的战技,他拿了一本" 小夜叉棍" 的图谱给我,要我仔细研习。我大致翻了一下,对于这图谱上的招式图我心中又生起一股熟悉的感觉,不过我没有把这种感觉告诉铁臂,因为我怕他像长毛一样会骂我,说我以为自己做过很多事情。他把图谱给我之后接着说,棍是长兵之首,所有的长兵器都是在棍棒上加装刀刃或是钩耙,所以他要我一定得先把棍法熟练。铁臂并且当场拿着狼牙棒演练给我看,他是我看过最敏捷、最流畅的僵尸,他说我经过磨炼之后一定可以比他更强,但我可不这么认为。   今天到了竞技场,发现场边观战的不死鬼族比昨天多了很多。听铁臂说,他们都是来看入团第一天就升上司令台的新尸,那就是我。没想到我这么快就出名了。铁臂说,在场地左侧骑着一匹骷髅马的是" 骷髅兵长".因为我们昨天一天之内就送了二十几具报废僵尸到骨渣森林,把骷髅兵长都给吓了一跳,以为又有什么冒险者闯入鬼影谷来。后来听说是我一个人打的,他今天特地过来瞧一瞧。不晓得我这样算不算对骷髅兵有特殊贡献。   观众群正中间有几位穿黑色长袍的法师。我没看见古影法师在里头,不过有几张青绿色的脸孔站在其中,铁臂说他们是" 噬血阁" 里的吸血鬼。我觉得他们长得比我们僵尸好看多了。最后我在右侧的角落找到了九指、嚼舌跟长毛队长。九指发现我看见他们了,很夸张地向司令台上挥手,结果他又被长毛队长打了一个巴掌。   等到低位僵尸的挑战赛结束后,二头就问我要不要再向上挑战。我想,当然是要,因为我还要拿回我的双刃巨斧,而这时候它就在我的旁边。   ※       ※       ※       ※       ※拿走双刃巨斧的人正是左军锋将" 火把".这个人从肩膀背后往上到后颈,再到整个头的两腮跟鬓角,全都长满了火红色的毛发。在头顶上还扎了一撮向上竖起的发髻,外型看起来十分威猛,一点也不像死气沉沉的僵尸。火把是斧头的爱好者,他原本使的是飞斧,背上两把,腰带四把,飞斧的斧柄与刀锋经过他特殊细心的打磨,使得它们被投出之后会在空中回旋,藉着手劲力道的控制,斧头会乘着气流重新回到火把的手中,或甚至是砍进敌人不设防的背后。   不过他前一阵子拿了双刃巨斧之后,为了减轻负荷,于是把腰带上四把飞斧给卸下,只留背上两把,这样的配置使得他的近战的威力大为增加。   火把的身材跟独眼一样的高大,一把双刃巨斧立在他身边,高度正好在他的肩头。只是他不像独眼那么壮硕,属于比较修长型的。不过两条臂膀却异常的粗犷,可以看的出来臂力十分了得。独眼这边的狼牙棒也是长兵器,雪白的棒身与带齿的棒头约是三一之比。这狼牙棒原本也属沉重的兵器,但是拿在独眼手中却显得十分轻盈。   兵家有言,所谓" 用斧之将,不可力敌".斧是至刚的兵器,平常的大斧甚至于就可以劈开格挡的盾牌直取敌人性命,何况是火把这时扛的双刃巨斧,威力之大可想而知。其实火把拿了这把巨斧之后根本没有人敢跟他挑战,因为大家都看得出来,被这种巨斧砍到绝对是身首异处,说什么也不会有" 半胜" 这种事情发生。面对这把巨斧,独眼实在也没什么把握,只是独眼一心要拿回它,所以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 喝呀!" 火把开始舞动双刃巨斧。那种火爆味十足的作战感觉就跟他的外型一样,与一般的僵尸大异其趣。从司令台上望去,赤红的毛发卷动着铁灰色的金属流光,虎虎生风的气势完完全全淹没了挑战者昨日的风采。这不仅让一路连胜的独眼倍感压力,连在一旁观战的不死鬼族们也都不禁地倒退几十步之远,生怕一个不小心成了道地的冤死鬼。   " 喝呀!" 双刃巨斧在半空中回旋,忽平忽斜,忽而逆势顿挫转为直劈。善于操控飞斧的火把,对于劲力的掌握极是精确,巨斧这时像是他手臂的一部份,狂舞起来既不失准头也不失重心。独眼一时难以找到破绽,而他又不敢拿起狼牙棒来格挡,生怕这狼牙棒禁不住巨斧的一砍。因此独眼只有向后方两侧闪躲的份,看来这场对决似乎是一面倒,胜负只是时间的问题。   " 喝呀!" 巨斧又是一个回旋直劈而下,但独眼这次不往两侧闪躲,只见他反而提起狼牙棒冲进火把的怀里。这突如其来的一招远出乎火把的意料之外,本来面对如此威猛的长兵器取胜唯一的机会,就是要能冲入敌人的攻击矛头之内,这样子才有办法彻底避开他的刀锋。不过,道理虽然简单,临阵的胆识却不是人人都有。   独眼勇于冒险求胜,火把也不是省油的灯。他究竟是身经百战的左军锋将,眼看独眼的狼牙棒就要砸在头上,他立刻双手一松,巨斧脱手,顺势抽出背上的双飞斧架住顶门。" 当!" 狼牙棒正打在双飞斧上,而脱手的巨斧则轰然一声巨响插入独眼脚后跟边的石板里激起无数的碎屑,斧刃就只差脚踝两指的距离。   " 喝呀!" 这次不是火把的吆喝,而是全场的不死鬼族的叫好声。   但就这么一个转折,失去巨斧的优势,攻击现在已经由独眼主导。火把在场上渐渐居了下风。   只隔了一天,看过" 小夜叉棍" 图谱的独眼,现在的棒法已经不是昨天那般直劈横扫的蛮干,展现的是劈、打、戳、拦、扫,标准的棍棒打击技巧,再配合上快速的脚步挪移,全场运棒如飞。" 小夜叉棍" 这套棍法独眼生前确实学过,事实上也可以说,每一名光荣十字会的战士都学过,这是专门针对动作缓慢的不死鬼族所设计的棍法,套路中减少了大动作的劈扫,而以快速游击的戳打为主,是所谓" 积小胜,成大胜" 的打法。   " 小夜叉棍?" 坐在司令台上的二头这下可真丈二金刚摸不着头了。怎么才一天这个新尸独眼的棍法居然如此的精进,而且打得一套有板有眼的" 小夜叉棍" ?他去哪学的这套棍法?为什么一夜之间就学会?一连串的问题冒出来,两个头都想破了也想不透。   " 这怎么可能?" 即使是昨天拿图谱给独眼的铁臂也是大吃一惊,如此熟练的架式这完全不像是初学乍练的打法。   " ……" 中军大将无面,依旧是眉头深锁不发一言,静静的调整了一下手上的护腕。   飞扬在场中的七七四十九颗血狼牙,再度撩起空气中令人发狂的血腥味。" 喝!喝!喝!喝!   喝!" 比独眼的棍法更不可思议的是,场边观战的不死鬼族竟然开始起哄。这简直是千百年来的大奇观,平时几乎没有情绪的不死鬼族现在被竞技场内的气氛整个带动起来,一方面固然是血狼牙的法力所致,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场格斗太令人情绪起伏。   竞技场中的对决,在火把绝望地抛射出两把飞斧之后,就要结束了。独眼右手平举雪白的狼牙棒指着瘫在地上的火把,左手比向犹插在石板里的巨斧说:" 我要这把巨斧。""碰!" 二头见状立刻在司令台上拍桌大骂。   " 你在耍帅吗?你有伤到火把吗?我有说你胜利了吗?""他已经没有武器还击了,很明显我已经胜了,我为什么还要再砍他一刀?""你去哪里学这种不三不四假仁假义的观念,有没有能力还击这个问题让敌人自己去决定,你凭什么帮他决定。去砍他一刀!""是!" 独眼完全无法违逆二头的命令,这是僵尸还魂之后与生俱来的本性。但他曾经也是光荣十字会中御林军的一员,记忆里残存的" 骑士精神" 在这个场合中同时纠结着他的思考。独眼用狼牙棒的尖端在火把身上戳了两个小洞,然后再回头看着二头。二头两个头的表情都显得怒不可遏,军团长二头对这种" 钻漏洞" 的行为相当不以为然,可是却又拿独眼没办法。   " 我要这把巨斧。""不准!" 二头的命令违反竞技场数百年来的规定。   " 我是胜利者,按照规定我可以拿取火把的物品。""不准就是不准,你可以升级,但你就是不准拿这把巨斧。""可是……规定不是这样的。""可是什么!我就是规定!你若够强,你若有种,你!   就来坐这个位置,规则随便你定!""……" 无面冷冷地看了发怒的二头一眼,只有他知道这位老战友二头现在的心情。他其实是以愤怒来遮掩自己的惧怕。这两天的格斗下来,二头明白,这时候绝不能让独眼拿到这把双刃巨斧,否则如虎添翼的独眼很快就会威胁到自己军团长的位置。   独眼对于二头不公平的待遇也只能接受。力量主宰了世界,谁有力量,谁就是规则,这个原则不论是人的世界还是鬼的世界都是一样的。他对排名之争其实没有多大的兴趣,本来单纯的只想拿回那把双刃巨斧。好不容易打赢了火把,却被二头无理的规则所阻挠,他现在真想直接把二头拉下来决斗。可是独眼知道自己还没有那个实力向二头挑战,只好把满腔的怨愤发泄在竞技场上。   " 你下来。" 独眼转身平举狼牙棒指向座上的中军锋将" 一目".中军锋将也是个独眼,不过他叫做" 一目" ,不叫独眼。他瞎的是右眼,所以他是右手拿盾主守,左手拿着一把厚脊环柄刀主攻。   他是僵尸军团里少数拿盾牌的僵尸,也是唯一拿盾牌的将军。僵尸惯用的战技中少有防守的招式,几乎全部都是攻击,或是攻击之后再攻击,或是攻击之后再拼命地攻击。一般僵尸的动作缓慢,面对对手劈刺过来的刀剑常常来不及防卫,只有趁对手攻击的时候同时击向他才有机会。因为僵尸不会流血,僵尸也没有痛觉,只要不被击中头颈部的要害,就算被砍断了下半身,他的双手还是可以把敌人掐死。   " 也许你会喜欢这张盾牌。" 一目把他右手上那张五角钢盾往地上一插,开始整理起他的盔甲。   " 这是猛虎战士团的盾牌?" 独眼听过铁臂讲述的故事之后,渐渐对防具上的这些图腾有所了解。   " 没错。" 一目慢条斯理的调整他的头盔与肩甲,这些举动开始让一心求战的独眼有点不耐烦了。但一目没有理会独眼的不耐,一边穿盔甲一边对着独眼介绍这张猛虎战士团的盾牌。   " 精钢打造的五角盾,有点沉手但很适合我这种身材,对你来说可能就嫌小了一点。这是从叹息桥下的深渊拿上来的喔,下面那些堆积如山的尸骸当中,埋藏了不少好用的宝物。可惜那个地方啊,怨气太重,连我们僵尸都很难接近。得来不易,得来不易呀。" 原本就一肚子怨愤的独眼,这会儿又被慢吞吞的一目搞得怒气沖天,一接战即刻就是几轮" 小夜叉棍" 连番猛攻。但光看一目的装备就知道,这个人是守重于攻,动作虽然不像阔嘴那样敏捷,也不像火把那么威猛,但是一张五角盾守得像铜墙铁壁一般的紧。独眼的狼牙棒" 叮叮咚咚" 的全都打在那张五角盾上,没伤到一目半根汗毛。   面对独眼这个敏捷与力量都优于自己的对手,一目并不慌张,同样是伤了一只眼的一目知道自己的弱点,同时也知道独眼的弱点。只有一只眼睛的人视野中会有死角,一目瞎了右眼,他视野的死角在拿盾牌的右侧,所以缺了左眼的独眼视觉死角一定就在他的左侧,只要能躲进他的视觉死角就会拖延他的反应时间,那就有战胜他的机会。   果然,一目的战术奏效了。左手拿着厚脊环柄刀的一目每向独眼的左侧跨出,他立即就在独眼的视线中消失,逼得独眼不但要四处寻找敌手,还要四处闪避免得遭到偷袭。一目针对独眼的弱点所拟的战术,让他得到一次又一次攻击的空档。一目得理不饶人,挥动着厚脊环柄刀频频攻向独眼左侧的视觉死角,独眼的狼牙棒渐渐已守多攻少险象环生。   " 可恶!" 独眼被逼得在场中连连打转,之前那套满场飞舞的棍法这时候全都走了样。   不过,几个回合之后独眼渐渐抓到诀窍了。他不再盲目地闪躲,而是立在原地用右眼盯住一目。   这时候独眼成了圆心,反倒是想要抢进的一目在圆周上拼命奔跑。独眼在圆心挪动一小步,一目就要在圆周上跨出一大步,以逸待劳的独眼再度取得主动。况且独眼的速度本来就在一目之上,省去了漫无目的的闪躲之后,自然是胜券在握。   但一目还不认输,他见战术被识破,又生一计。见他立即停止绕圈子,蹬脚一跃," 唰!唰!   唰!" 左手操着厚脊环柄刀使出" 鬼头三连击" 改由独眼的右侧攻向他致命的头颈。   " 找死!" 独眼避过前两击,横过狼牙棒直扫劈头而来的刀锋。没想到一目此招并未使老,这" 鬼头三连击" 只使了两击半,剩下半击的空档收刀举盾,整个人则藉着刀势冲过独眼的正面。两人右肩并着右肩,独眼横扫而来的狼牙棒" 匡当" 直砸在一目右手的五角盾上。这一棒力道威猛至极,只见一张五角盾上挂着一目的右手腕向场边飞旋而去。   此时,一目脚未着地随即再次乘着狼牙棒横扫的余劲侵入独眼的背部,一个转身," 嘶……"一目的厚脊环柄刀在独眼的背上划下一道刀痕。一目用一只手腕换来独眼背部的一道刀痕,虽然代价惨重,但也等于是用" 半胜" 换来了一个" 全胜" ,保住了他中军锋将的位置。一目收刀等着二头宣布胜利者,而一旁发呆的独眼则还搞不清楚自己怎么会输。   " 胜利者是……什么!" 场上出现了一幕惊人的景象,让二头不得不中断宣布挑战赛的结果。   原来,一目刚才在背上的回头一刀不仅在独眼背上划下伤口,而且还把独眼护心甲在肩上的皮带给削断了,护心甲这时候像是翻书一般地从独眼的胸口翻了下来。二头这回第一次看到独眼胸口的"光荣十字" ,三百多年前的记忆一幕又一幕地出现在他的脑海,他简直就要发狂了,两个头不停地交互吼叫。   " 光荣十字!""光荣帝国!""铁熊御林军!""你给我放下手上的武器!放下!放下!""可恶的家伙!放下武器!你听到没有!放下!" " 不可思议,真是不可思议。" 铁臂不像二头那般激动,但他也是连连摇头,难以理解眼前所见的一切。毕竟已经三百年没再见到光荣十字会的人出现在鬼影谷了。而且,如果这是一个光荣十字会普普通通的战士也就算了,毕竟光荣十字会也曾经" 光荣" 过,在人类的世界里还是有不少人缅怀着当时的光荣,因而接受" 光荣十字" 烙印加入光荣十字会。但眼前的独眼显然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战士。虽然铁臂不确定这御林军的护心甲是否为生前的独眼所有,但两天以来,他看独眼这番身手得知,就算独眼不是铁熊御林军的一员,至少也应该是战士团或骑士团中重要的统帅之一。   问题是,为什么光荣十字会的御林军,或是统帅的尸体会出现在鬼影谷,成为僵尸呢?   " ……" 无面缓缓地举起右手,指向在观众堆里的长毛,说也奇怪,长毛竟像是着了魔似的,两条腿不由自主的往司令台走去。无面接着又是一指指向独眼,独眼也和长毛一样,向无面的方向走了过去……   ※       ※       ※       ※       ※我输了对一目的挑战。但是好像没有人关心这场对决的胜负,一目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我和长毛就已经被二头他们叫进指挥部里。难道这也是二头新订定的" 规则" 吗?看来拿不到战利品的并不只我一个。   我现在终于知道了,我生前是光荣十字会的一员,而且还是隶属于其中最强悍的铁熊御林军。   前一阵子不知道为什么被人用一枝冰之箭射死在绞死松下,后来九指出去拖尸体的时候把我拖回鬼影谷,再由啸魂堡的古影法师亲自为我还魂,成为僵尸。我死后这些枝枝节节的事,最后在僵尸军团的指挥部里由长毛、二头、无面和铁臂把它们拼凑起来。我生前的身份显然对他们造成很大的困扰,其实不只二头他们,连我自己也感到非常冲突,一时不知要如何是好。   铁臂跟长毛一直要我别再去管生前的事,他们说" 人鬼殊途" ,鬼跟人没什么好计较的。在乱葬岗上的每一位僵尸,若是硬要追究起来都有他生前的恩恩怨怨。僵尸的日子很长,但随着时间流逝,活人都会老死,这些恩怨也都会淡去。铁臂说,在乱葬岗上的僵尸都没有生前的记忆,可是事实上包括他在内的每一位僵尸都知道自己曾经有过生前的一段日子。不过他们都不想去探索,并且也无从得知。   话虽这么说,但我怎么跟他们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我总是觉得自己做过很多事情,拥有过很多东西。像我对护心甲的感觉,到后来确实也证明了它是我的,是生前的我所拥有的。我相信巨斧也是一样。还有绞死松,我一上到那个山丘就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果然那就是我生前到过的最后一个地方,也就是我被杀死的地方。这样的景象接二连三的刺激我的生前记忆,叫我如何不去想它呢?   " 不管你生前是谁,现在你是僵尸。" 铁臂说的对。我现在就是僵尸,我要做僵尸该做的事。   不过军团长二头对我一直很有意见。先是不让我拿回火把的双刃巨斧,我生前的身份曝光之后,现在他又对我的来历耿耿于怀。我胸前那个十字疤好像对二头有很大的刺激。铁臂跟长毛一直在帮我说话,安抚二头的情绪,而无面大将还是坐在一旁不发一语。其实来到鬼影谷成为僵尸,这也不是我的意愿,我也是被拖来的。二头这样对我不满,我也很无辜。   二头说,这件事他无法作主,僵尸王又在闭关中,不能去打扰。于是把我交给铁臂,要他带我去啸魂堡找古影法师说明前后的缘由。不过就在我们准备往啸魂堡出发的时候,鬼影谷王的传令骷髅兵却先一步来到我们指挥部。在鬼影谷王的任务卷轴中交代,要我们拨派一队僵尸,支援吸血鬼" 残枫" 前往无望湖作威力侦察。   ※       ※       ※       ※       ※" 左军锋将独眼听令!""是。""拨予你五十名僵尸,前往鬼影谷口与吸血鬼' 残枫' 会合,听从' 残枫' 的调度。""是。" 独眼领着五十名僵尸来到鬼影谷口却不见吸血鬼的影子,等了好一阵子才见吸血鬼" 残枫"从谷里飘然舞空而来。棕色的头发,青绿色的皮肤,向上吊起的眼角以及坚挺的鼻樑,吸血鬼就是这般冷峻的外型,让人类看了是又羨又怕。像僵尸这样的不死鬼族见了吸血鬼则是少了一分惊吓多了一分仰慕。吸血鬼不仅是长得俊,连彼此呼唤的名字也是雅得很。" 残枫" ,光是这雅致的名字就胜过僵尸许多。   独眼想," 我们僵尸的名字到底是谁取的,怎么每一个都取得土里土气,' 长毛' 、' 九指'还算好,' 阔嘴' 、' 秃子' 就实在难听。' 独眼' 这名字在僵尸军团里听起来已经算是比较有气势的了,不过就是独眼僵尸太多了一点……" 残枫两眼炯炯有神,在谷口的僵尸群里从左至右扫了一回,最后把目光停在独眼身上。   " 报上名来。""是。突击先锋营左军锋将,独眼鬼熊。   第三卷光荣十字之卷我们走出鬼影谷才发现,现在是正午时分,谷外太阳当空,照得我们抬不起头来。这个时刻对我们不死鬼族来说是最不利的时间。日正当中之下,一名吸血鬼领着五十名僵尸在乱葬道上行军,我想这样的画面并不是常常可以看得到。大家走起路来都是脚步蹒跚,连残枫自己也把那一身黑色斗蓬拉得老高,只露出两颗眼睛。不过他并没有要休息的意思,反而跟我说,如果想活着回去的话就要命令大家尽全力赶路。我起先不知道残枫的用意,但等我们赶到绞死松的时候我就明白了。   我们到绞死松时,太阳已经挂在树枝旁了。残枫让大家稍作休息再准备出发。我去过一次无望湖,我知道这个时刻再向北走到无望湖差不多太阳就下山了,到时如果遇上战斗,对我们来说就有利得多。反之,如果当初选在夜里行军,到了无望湖刚好是将要天亮,万一那时再遇上敌人我们恐怕要吃大亏了。   残枫听我道破他的计划时表情有点惊讶。他说僵尸一向只管肉搏战斗,对于行军布阵的事完全没有概念,不像他们吸血鬼天生就聪颖,不仅学习法术而且还研究兵法最适合带兵打仗。   但后来他听我说我昨天才刚升任左军锋将,他随即皱起眉头,变得有点担心。   ※       ※       ※       ※       ※" 二头怎么派你这个新手出来执行任务?""嗯……也许是因为我到过无望湖吧。""你到无望湖做什么?" 独眼于是把当初古影法师给他的任务向残枫说明了一遍,当然也不忘提起自己一手扼杀豺狼族长的事迹,讲完之后还得意地拍了拍插在腰际的族长狼牙棒。残枫的脸上又是扫过一阵惊讶的表情。   " 你们僵尸的力量的确是比我们吸血鬼强。但是你们的脑子不行,行军打仗要靠这个。" 残枫比了比自己那头潇洒的棕色头发,继续说," 你们僵尸都是光靠蛮力打烂仗,这种打法的结果就是' 遇弱则强,遇强则弱' ,对付残兵败将很犀利但要真的遇上正规的阵势就没办法那么顺手,这时候就不能没有我们吸血鬼……" " 我们吸血鬼跟你们僵尸不同……" 听吸血鬼讲话的感觉就跟看他们的外表一样,骄傲而自信。独眼曾听铁臂说过关于吸血鬼的事,但今天这还是第一次跟吸血鬼面对面交谈,亲身经历吸血鬼这般目中无人的言谈当然要比听铁臂说故事要来得深刻几倍。残枫虽知独眼身手不凡,但独眼毕竟是个新手,不论在任务的职位上,在战斗的经历上都在自己之下,于是他对独眼讲话的语气中更是充满了高高在上的感觉。几句话下来,独眼今天可真正地见识到吸血鬼高傲的个性。   啸魂堡旁有一座高塔,叫做" 噬血阁" ,这里是吸血鬼聚集的地方。爬满藤蔓的塔身圆筒笔直,塔顶是向上收尖的圆锥,暗红色的塔尖优雅地指向天空,与墨绿色的塔身相映,有一股说不出的诡异气氛。整座噬血阁是密闭的,从外观看不到任何一扇窗,只有在插入天空的高耸塔尖下有一个方形的开口,这是" 噬血阁" 唯一的出入口,而这个开口通常也是紧闭的。每当有吸血鬼要出阁的时候,它才会被打开,然后就会看见吸血鬼从位于高塔顶端的出口展开披风一跃而下。因此舞空术是每一个吸血鬼必要学会,也是最早学会的法术。   吸血鬼是一群天生高傲的不死鬼族,机智、自信、注重外表的这些特性,几乎都是精灵族种族特质的延续。没错,就像所有的僵尸都是由人类还魂而来的一样,所有的吸血鬼都是由精灵族的精灵还魂而来的。但跟僵尸不同的是,并非每一个精灵都可以还魂成为吸血鬼,只有生前潜心研习灵系或是幻系法术的高阶精灵法师才有办法在死后还魂为吸血鬼。不过,绝大多数的精灵法师都排斥这两系的法术,尤其是必须与亡灵打交道的灵系法术,更是少有精灵族人愿意学习。   所以在鬼影谷中,吸血鬼的人数并不多。这些高阶的精灵法师大都是在生前就来到鬼影谷,为了死后的还魂做准备。这跟被拖来的僵尸有很大的不同。精灵法师们可以说是在生前就已经决定要成为吸血鬼,还魂过程中脑部的记忆虽然会受损,但不会像僵尸那般整个生前记忆都消失掉。所以他们生前所学会的法术在还魂之后,经过一小段时间的重新学习就会全部恢复过来。因此,吸血鬼都是法力相当强大的灵系或是幻系的法师,力量之恐怖有时连啸魂堡里的古影法师也要对其尊重三分。   鬼影谷位于大陆的西缘,这三百多年以来虽然一直沿着乱葬道向东扩张,但是这绝大部份是因为人类对黑暗的恐惧所做的退缩,鬼影谷王本身对于势力的扩张并不十分热衷。但是独眼的出现开始动摇了鬼影谷王长久以来偏安一隅的想法。当拖尸队再重新回绞死松搜索时,不仅带回了人类的头颅,而且还有几颗精灵与僧侣的头颅。这些头颅代表着位于极东的国度──东山炎僧,以及南方万箭森林里的精灵族,都已经跨越光荣帝国来到鬼影谷的大门口了。   当然,鬼影谷王最不愿见到的事可能已经发生了,那就是这三个世仇的国度可能已经携手要对鬼影谷采取行动。再加上原本驻留在无望湖的豺狼人,居然无故对鬼影谷的僵尸主动攻击,鬼影谷王渐渐感受到危机的迫近。   " 鬼影谷不能坐以待毙。" 鬼影谷王于是开始认真思考踏出鬼影谷的计划。第一步要做的就是清理无望湖畔的豺狼人营地,然后在无望湖筑城驻兵。而这次残枫与独眼的威力侦察即是鬼影谷王跨出鬼影谷的第一着棋。   威力侦察虽说是侦察,事实上却是一件很危险的任务。它的目的是用少数的兵力以打草惊蛇的方式,将埋伏在无望湖附近所有的敌对势力通通引诱出来。对鬼影谷王来说是" 侦察" 没错,但对执行任务的人来说其实就是去当诱饵。五十名僵尸再加上一名吸血鬼,要是真的遇上光荣十字会的正规部队,说起来实在是没什么" 威力" 可言。   " 很好,我们按照计划的时间到达无望湖了。" 夜色下的无望湖已经出现在残枫和独眼面前。   无望湖名为湖泊其实只是一滩死水。它的水源来自鬼影谷北麓冰河融化的雪水,由于冰河的日渐退缩,注入湖水的水源越来越少,湖面也就由东而西越缩越小。大家都知道,等到山上的冰河融尽了,这个湖泊终有一天要消失于无形,所以称之为" 无望湖".随着自然生态的消长,在无望湖退缩的东边与平原接壤处就形成了一块新月形的沼泽地带,这片沼泽地就被称为" 黑月沼泽".穿越黑月沼泽再往东走就会看到一片一望无际的大草原,那就是光荣帝国故有的领土" 正义平原".残枫在通往湖滨唯一的小道上施展舞空术,垂直地升向高空。从高处望见两处营火,一处较小,在道路的右侧灌木丛中,应该只是个岗哨。另一处较大的营地是在稍远的湖滨,位于通往黑月沼泽的小路旁,那才是主营地。   " 鬼影谷王果然厉害,这里真的有人驻守。" 残枫看到湖边如此的布置浅浅一笑,在心中稍做盘算随即降下地面。   " 你们在这个高点扎营,设下栏栅,越高越好,升上营火,越多越好。看到我在灌木丛中放出的信号你们就要全速冲下湖滨接应,不得有误。""是。" 残枫再三交代的独眼之后,点了十名僵尸跟着他下坡往无望湖走去。独眼心想:在这个高点设下栏栅,升上营火,这么一来我们的行踪不就全都曝光了吗?设下栏栅之后却又不用,要我们往下冲向湖滨,那又要设这些栏栅营火做什么?   正当独眼忙着指挥着僵尸架设栏栅大升营火的时候,残枫已经率领一小队僵尸接近灌木丛营地。   " 呜……""啊呜……""呜……呜呜……" 这是一处豺狼人的营地。顿时狼嚎声此起彼落回响在整个无望湖,接着二三十只豺狼人手提弯刀就从灌木丛中冲了出来,见到僵尸就砍。不过二三十把弯刀砍在僵尸身上都好像砍进荆棘里一样,不仅这些泛着紫光的僵尸看起来丝毫无损,弯刀一砍进去还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将它再拔出来,这就是残枫施在僵尸身上的吸血鬼防御法术" 紫荆盾".豺狼生性凶猛,但就是欺弱怕强。二三十只豺狼人围攻十名僵尸的时候气势相当高亢,等到发现局面有输无赢,而且自己的人数越战越少时战斗的气炎马上迅速下降,剩下十几只的时候就开始有人向后逃离战场。这场前哨的接触战很快就结束了,残枫清点了一下战场,对方阵亡了二十二名豺狼人,而自己手下的十名僵尸则毫发未伤。   " 一群没用的家伙。" 残枫得意地一笑,拿出了身上携带的咒语符石开始在周围布置。接着命令僵尸护卫阵地,自己则在营地当中盘坐休息恢复法力,等候逃离的豺狼人回湖边的主营地去搬来救兵。   在小道上架栏栅升营火的独眼听到阵阵狼嚎后频频望向灌木丛,心想这残枫会不会只是虚有其表,过于自信了,居然留了四十名僵尸跟一个锋将在这里架栏栅升营火,自己却只带了十名僵尸冲到敌阵里,这样的行动未免太过于藐视敌人,甚至于还有一点藐视僵尸锋将的感觉。   " 呜……""啊呜……" 沉寂一阵之后,一声声的狼嚎又开始回荡在夜空。豺狼人果然搬来了救兵,一大队人马穿过灌木丛往残枫的阵地接近。残枫起身舞空而上,望见百余人沿着湖滨小道向灌木丛奔跑而来,其中一半是穿戴盔甲的战士,其他是几十只豺狼人。   " 真的是光荣十字会。" 残枫回降到地面,调整了僵尸的阵势,把原本环绕着自己的十名僵尸一字排开正对着敌人来的方向。   十名僵尸如何对付百余名战士与豺狼人的攻击呢?残枫一点也不担心,因为此时他已经反客为主,利用咒语符石与天地间昼夜的配合之下,在周围布置了人类不敢轻易踏入的" 恐惧结界".整个结界构成的阵势像一只长颈花瓶,瓶口向外,一条只容十人经过的通道为瓶颈,一列僵尸人墙守住瓶颈与瓶身的接口,而残枫自己则站在瓶底的位置综观全阵。这样的布置让对方的人数优势顿时削弱了大半,于是一百多人挤在瓶颈里向着僵尸人墙进攻,士气高昂的战士在前,刚才吃了一场败仗的豺狼人则被挤在后面。   " 该死的僵尸!""滚回你的坟墓去!" 猛虎战士团的战士冲过瓶颈来了,拿着长剑和五角盾的战士各个训练有素,排成锥形阵向着僵尸猛攻。虽然被卡在有限的正面上,但这种阵形的攻击力集中而持续,跟刚才豺狼人大混战的方式完全不同。   残枫的紫荆盾刚开始还佔着优势,僵尸们因此砍杀了不少身穿盔甲的猛虎战士。可是受过正规战斗训练的战士们前仆后继,始终维持着锥形箭头的攻击。终于,站在中央的僵尸倒下了,僵尸人墙被冲破了一个缺口。但高傲的残枫还不向独眼发射信号,只见他口中暗念咒语,手指前端一道绿色萤光随即射向突进僵尸人墙的战士,那战士立即哀号倒地。   " 啊!小心!是噬骨毒!啊!哇!救我!喔!不!快让我死了吧!" 攻击的锥形箭头拖着倒地的战士退了出去,僵尸人墙再度合拢起来。中毒的战士痛苦哀号,拼命地抓着身上的盔甲,但他什么都抓不到,萤光绿的毒气瞬间就从他每一个毛孔窜进身体,现在正侵蚀着他体内最深处的筋骨。   如果你的队友战死在你的身边,可能会激起你复仇的怒火,但是一个队友在你身边哀号,甚至于要你举刀终结他的生命,这将会让所有的人消沉、恐惧而丧失战意。所以,残枫常说:" 不杀人,却要你生不如死。不求胜,却要你自动投降。" 不过这回的对手毕竟不是乌合之众,猛虎般的战士并没有因此溃散,攻击锥形又再度被组织起来,再次突进了僵尸人墙。而位于箭头的战士也接二连三的倒地,哀号声此起彼落。除了耳边队友的哀号声之外,有些眼尖的战士这时也望见了,远处通往绞死松的小道上升起了一处处的营火,以及在营火辉映下两层楼高的栏栅。   " 鬼影谷的不死鬼族倾巢而出了吗?""除了眼前的僵尸跟吸血鬼,他们还有多少援军呢?" 猛虎战士们越打心越慌,锥形箭头的冲击力也越来越弱。不过僵尸毕竟在数量上差距太大,僵尸人墙因一再的被突进,人数越来越少,人墙的长度也越来越短。双方都在密切的注意,到底是攻击箭头的士气先溃散呢?还是防御的人墙先被耗尽呢?人墙变短之后开始有豺狼人绕过僵尸人墙攻向残枫,高傲的残枫还是不发信号,一一解决了每个冲过人墙的敌人,让他们倒在地上打滚。就在战况僵持的时候,敌阵后方出现一道白光……   " 终于出现了,战牧。" 残枫向黑色夜空中射出一道橘红色的光束。   " 吼……" 守在栏栅里的独眼见到信号立即一声高呼,领着四十名僵尸冲出栏栅直奔灌木丛而来。   战牧是不死鬼族对战士牧师的简称。战士牧师是一群穿着战士盔甲手拿单手战锤的牧师,他们不隶属于蔷薇牧师团,而是战士团队伍编制中的牧师。像这样一百多人的队伍里会有一至二名战牧随行,负责提供战士们在信仰上的需要。比较实际的来说,就是医疗战士们在战斗中所受的伤。   所有的战牧都相信,信仰是需要武力来捍卫的,所以他们通常也在战士团中学习战斗的技巧,只是他们鲜少站上第一线去战斗。如果遇到战斗在己方明显有利的情况下,他们甚至于不会在战斗中出现,而是等到战斗告一段落了才开始帮受伤的战士疗伤。   通常战牧就算上了战场也不轻易施法曝露位置,因为战牧的战斗力较弱,怕受到敌人的集中攻击。战士团万一失去了战牧,不仅受伤的战士无法得到医疗,战士也会因害怕受伤后得不到治疗而不敢拼力战斗,最后将会造成士气下降乃至全军崩溃。所以,只有像现在,战斗胜负正位于天枰上摇摆的时机,战牧才会出动在战场的后方试图稳住胜果,或是扭转局面。   残枫一看到战士队伍后方出现圣系法术特有的白色光芒之后就暗自得意,因为他只用了十名僵尸就逼出战士团的战牧,这一切都太顺利了,战局完全按照着残枫的算计在进行着。只不过接下来就要看独眼的表现了,因为经过激战后的残枫法力已经所剩无几。如果独眼不能把对方的战牧攻下来,这次任务依然不能成功。   " 吼……" 场上所有的战斗刹时都凝住了,所有的人都往小道上望去,看见一群僵尸在夜色中向灌木丛营地冲过来。原本没有看见营火与栏栅的战士这回也全都看见了,人人面面相觑,心中都有一个共同的疑问:" 到底来了多少僵尸跟吸血鬼?" 善于攻心的残枫成功的运用策略,动摇了战士团的士气。事实上,眼前这位吸血鬼不可能有源源不绝的法力。僵尸的数量再多,若是没有吸血鬼的法术支持,战斗力将要大打折扣。到时四十名僵尸独立战斗的力量可能连先前这十名僵尸人墙都还不如。惊慌的战士们并没有想到这么多,他们只想到,刚才与眼前这十名僵尸战得如此辛苦,现在又来了一大群不知多少数量的不死鬼族,这下子恐怕再也应付不了了。   战场上的气氛就是这么微妙,当一方准备接受失败时,失败也就几乎同时准备降临在他们头上。   其实这时候战士团依然拥有数量上的优势,就算四十名僵尸投入战场,战士团的战士人数还是比僵尸多了很多,若再加上豺狼人,那人数更是僵尸的两倍有余。而且战场上还有一点重要的改变,那就是他们现在已经可以绕过人墙直攻残枫,原因除了人墙变短之外," 恐惧结界" 的法力也在消失中。战士们之所以不敢迂回人墙其实只是因为自己心中的恐惧罢了,如果战士们能克服自己在心里设下的恐惧结界,那残枫就只能做逃命的打算了。   但残枫这时候看到的是,攻击箭头开始犹豫起来,而且似乎准备变换防御阵势。   " 吼……" 从小道的高点下坡到达灌木丛的这段距离不算很远,可是僵尸的速度实在是不快。   动作敏捷的独眼带头猛进,冲到半路回头一看身后只跟来了五六名,其余的都脱队在小道上。   " 这个白痴!" 残枫在阵地里暗骂着这个新手锋将,就怕这次任务被他给搞砸了。   " 快!快!" 独眼发现自己渐渐受不了僵尸这种慢吞吞的动作,频频回头催促。   " 你们几个跟我来,其他的过去支援残枫。" 独眼点了前面几个跟得上自己的僵尸就往敌阵里冲去。   " 好家伙!" 残枫在阵中见这僵尸锋将比自己还潇洒,身后只带了六名僵尸加上自己总共七个,就一股脑地往瓶颈处冲,其他三十几名僵尸就向着瓶底的位置" 走" 来。   " 冲向敌阵最脆弱的部位。寻找施放法术的战牧,小心他的法术,然后干掉他。" 独眼一面冲一面不忘在心里覆颂刚才残枫交代的战术方针。他在远处就已经看见,一堆穿着盔甲的战士和手拿弯刀的豺狼人像排队一样,战士在前,豺狼人在后,通通挤在一道狭窄地域里。   哪里才是" 最脆弱的部位" ?这是残枫故意要考考这个新手锋将。其实战士团和豺狼人的士气受到严重打击后,他们的阵势已经是处处脆弱,处处破绽,但哪里才是" 最脆弱的部位" 呢?独眼没有太多时间来思考,他几乎就在第一眼见到战况的反应下,领着六名僵尸从中冲入战士团锥形阵尾部与豺狼人交界的位置,只见战士团的锥形阵底部受攻之后刹时溃散。   " 漂亮!" 高傲的残枫忘了自己还在战斗,差点就要在阵中拍起手来。这样一来,战士团的战士们变成腹背受敌,他们已经没有心情去理会两手抱胸站在瓶底休息的残枫了,当然更别说是要再尝试突破仅剩的僵尸人墙。   " 吼……" 独眼在黑夜中挥舞着白色的狼牙棒,棒身在空中回旋画出一道又一道白色的流影,狼牙棒敲击在金属盔甲上发出一声声令人丧胆的重响,彷彿每一击都要敲出盔甲里的灵魂似的。一转眼三名战士已经中棒倒地。狼牙棒的尖牙未必能穿透金属盔甲,但独眼的怪力舞动着沉重棒头产生了巨大的冲击能量,而这能量正以不可思议的劲道隔着盔甲震碎脏腑,被击中的战士无一幸免。   " 小心!" 残枫见到混战的乱军之中又隐现出白色的法术光芒,可是他现在跟独眼之间隔着数十名战士,自己的法力又尚未恢复过来,完全帮不上忙。白色光芒在夜里特别明显,独眼这时也注意到被一群战士包围的白光正逐渐增强中。   " 吼……" 独眼不打算闪躲,反而加速手中狼牙棒的挥转,往战士人堆中的那道白色光芒杀过去。保护施法者是战士的天职,尤其战牧并不是专职的牧师,在施法前所需的准备时间比牧师和法师们都要来得长,他们更需要战士的帮忙。可是这回独眼凶悍的战法让战士们胆寒了,因为他们从来没有遇过敢对着白色圣光猛冲的僵尸。战士们纷纷在狼牙棒下逃了开来,最后露出当中的一名战牧。这人高举盾牌探出两颗眼珠向外看,一见身材高大猛挥着狼牙棒的独眼就快来到面前,立即中断施法弃下盾牌转身逃离。   战牧呢?独眼刚冲进来的时候还看见几道圣系法术的白色光芒,不过战局的转变太快,所有的战士在黑夜中四处逃窜,各自为战。这时他们才发现他们心中认为一直存在的" 恐惧结界" 其实早就消失了,至于战牧,也早就趁机混在战士之间逃离战场了。   豺狼人在做什么?意外的状况一而再再而三地困扰着战士团,照理说独眼带着六名僵尸冲进上百人的战士团与豺狼人之间,如果战士与豺狼人能够两面挟击,吃亏的应该是僵尸呀。可是现在豺狼人个个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眼睁睁地看着独眼一群僵尸与战士们肉搏格斗。   这是怎么回事?这场战斗打到这里终于也出了残枫的意料之外。但智慧高人一等的残枫随即明白了其中的原委,问题就出在独眼手中的那把族长狼牙棒上面。那是豺狼人一族之长的象征,纵使它现在被一名僵尸拿在手上,但这把雪白的权杖在族里长久以来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威,这种权威的印象早已世世代代深植在每个豺狼人的心中。对于豺狼人来说,要他们去攻击一个手拿权杖的人其实就跟叛族没什么不同。当然,还是有少数几个比较年长的豺狼人要带头冒犯狼牙棒的权威,不过他们的行动显得理不直气不壮,很快就遭到" 族长" 的教训。   " 吼……" 血狼牙的法力随着狼牙棒的不断挥舞开始在夜空中发酵。豺狼人的嗅觉是最灵敏的,于是开始有豺狼人停止旁观加入僵尸的队伍向落单的战士攻击,独眼对这些转变也感到非常惊奇。   这时他才明白,为什么豺狼人要以这把狼牙棒做为族里的权杖,因为它根本就是针对豺狼人的嗅觉设计的战斗指挥棒。独眼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用豺狼人语对着豺狼人大叫:" 冲啊!冲啊!" 这一叫可不得了了,所有还在旁观尚未投入战斗的豺狼人,这时全都抡起手上的弯刀跟着独眼向战士团猛烈进攻。原本战场上胜利的气势就在不死鬼族这边,现在又出现豺狼人的倒戈,独眼的攻击气炎更是像火山口涌出的岩浆一般吞噬着摇摇欲坠的战士团。然而,这样的战况也大大地满足了豺狼人喜爱欺负弱小的快感,窝囊了几百年的豺狼人,他们渐渐打从心里爱戴这位带着族人打胜仗的新"族长" 了。至于这到底是不是一场背叛的倒戈,他们是一点也不关心。   " 干得好,独眼鬼熊。战场就交给你收拾了,我要休息一下。""是。" 残枫确定战胜之后,再度点了十名僵尸做为护卫围绕在自己周围,然后在盘坐当中恢复法力。独眼则领着其余的僵尸跟豺狼人一路追逐败逃的战士来到湖滨的主营地。由于豺狼人对营地的设置瞭若指掌,而且驻在其中未出击战斗的战士都是一些老弱伤兵,所以很快的这个主营地就被攻下了。   " 饶命啊,王子陛下。" 一名蓄着白胡的老战士被踢翻在地上,独眼高举的狼牙棒忽然被求饶声定在半空中下不了手。   " 王子陛下,真的是你啊,王子陛下,饶命啊。" 这老战士一双眼睛盯着独眼,潸然流下老泪。   " 我不是' 王子陛下'." 独眼的记忆又再度被撩动。   " 王子陛下,你带我们回去吧。" 老战士匍匐在独眼的脚边哭泣着。   " 滚开!我不是你的' 王子陛下' ,我是左军锋将独眼鬼熊。" 独眼这句话不仅是说给老战士听,更要紧的是在提醒自己。   " 王子陛下,你醒一醒啊,带我们回虔敬者之城吧,国王陛下病倒了。""住口!你再不走开看我一棒打烂你!" 独眼将狼牙棒在那老战士的头顶空挥一棒,随即转身离去。   " 我不是' 王子陛下' ,不是,应该不是……" 被记忆冲击的独眼此刻收住僵尸与豺狼人的追赶,任凭溃败的战士往黑月沼泽的方向逃去。   任务很圆满的达成了,残枫说,我们这次任务的收获超过预期甚多,两处营地旁尸体与武器防具散落了一地,这都是我们的资源,长毛的拖尸队这阵子又有得忙了。还有一项更重要的收获,那就是残枫在光荣十字军的湖滨主营地里找到许多文书,其中包括他们与虔敬者之城往来的重要信件。   残枫收下这些重要文件,准备回鬼影谷向鬼影谷王报告战果。他亲自指挥营寨的布置之后,要我在无望湖驻守,等候鬼影谷的进一步指示。临走前他给了我一些咒语符石,并且教我如何使用它们布置阵地,他对我说,虽然僵尸的脑子不像他们吸血鬼那样聪明,但是他看我的反应还不错,所以使用这些有嵌入魔法咒语的简单符石应该还不成问题。   他讲话的语气让人听起来不太舒服,不过看来他确实是一位法力高强的吸血鬼,这些咒语符石想必是好用的东西,我想就不用太计较他说话的态度了。   这场战斗还有一项意外的收获,那就是我收服了一群豺狼人。我从他们长老的口中得知,自从我上次杀了族长之后豺狼人族就分散了。有些人跑到正义平原去投奔光荣帝国,有些人则依然留在无望湖这附近活动,有些人则听说要回平原南边麋鹿之丘的老家去。后来,到正义平原投奔光荣帝国的那批豺狼人又回来了,而且带着一群战士来到无望湖边搭起营寨跟瞭望台。   令我受宠若惊的是,豺狼人真的把我当做他们的" 族长".族人里几个长老说,豺狼人族在大陆上四处被追杀,已经几百年没打过一场胜仗了,今晚这一仗他们打得相当痛快,全族人都很希望我继续领导他们。接着族上的长老们就依序上来跟我报告豺狼人的历史跟现况。我想既然他们把我当成族长,我当然也要对这群豺狼人多几分了解才行。不过,听完豺狼人长老讲完豺狼人这几百年乃至最近的遭遇之后,我发觉自己还是对光荣十字会以及光荣帝国比较有兴趣。   ※       ※       ※       ※       ※" 光荣十字会三百年前为什么要追杀豺狼人?""他们认为这是使命。光荣十字会的人称这块大陆为' 神创世界' ,他们认为这个世界是千万年之前神创造之后赐给人类的。但是因为人的堕落,才使得这个世界被许多邪魔歪道所割据。""邪魔歪道?" 独眼直觉这不是一个很好听的名词。   " 对光荣十字会的人来说,除了他们之外在这大陆上的人都是邪魔歪道。所以追杀豺狼人,攻打鬼影谷这些都是名正言顺的行动,因为这都只是在' 收复失土' 与' 打击邪恶'.""荒谬。" 独眼皱起眉头。   " 是荒谬啊,至少麋鹿之丘是我们豺狼人的,我们的祖先从很早以前就一直住在那里。他们还以残杀麋鹿之名声讨我们,可是那是我们的食物啊。光荣十字会并不这样认为,他们一定要灭绝他们口中说的' 残暴的豺狼人' ,然后收复麋鹿之丘,保护神创造的麋鹿跟土地。我们打不过就只好逃出来。""可是这回不是又合作了吗?""那是现在……呃,不是,是今天以前,算是过去了……"豺狼人长老将光荣十字会如何跟豺狼人接触,如何说服豺狼人加入光荣十字的联盟,以及如何采取共同的行动对鬼影谷的一切过程都跟族长一五一十的报告。独眼了解这段经过之后,也明白了当初豺狼人族长为什么要从背后偷袭自己,因为他们这样做等于是背叛了与鬼影谷的协定。不过眼下豺狼人又背叛了光荣十字会,独眼心想,跟豺狼人定盟约的人才是真正的大笨蛋。   " 圣骑士·修,他跟我们约定,如果消灭了鬼影谷,就让我们豺狼人回到麋鹿之丘去过自己的生活。""圣骑士·修,这个人是谁?""他是雄狮骑士团里的圣骑士呀,你不认识他吗?""也许认识,不过我已经忘记了。" 独眼的脑子又开始翻搅了,他的确听过这个名字,脑中也同时浮现一张脸孔。   但这个人是谁?跟自己又是什么关系?他则完全想不起来了。   " 怎么可能忘记,全大陆的人都认识他,他就是雄狮骑士团里的首席圣骑士。最近听说光荣大帝病倒了,没有办法再处理国政,所以现在是由圣骑士·修来代理国王的职务。他真的是一个好人,不仅送给我们大批的刀械跟护具,而且还派了一队战士来帮我们准备攻打鬼……" 豺狼人长老说着说着有点忘情了,他忘了坐在他上头的正是一位鬼影谷的僵尸锋将。不过独眼并不以为忤,他渐渐明瞭了豺狼人的个性。虽然这些豺狼人欺弱怕强,贪图小利,反覆不定,但也因为他们的短视浅薄,使得豺狼人其实是一群没什么心机的人,所以才会处处受利用。光荣十字会利用他们来打前锋,鬼影谷当初不也是利用他们在无望湖当屏障,这算是豺狼人的宿命吧。   " 那你有听说过' 王子陛下' 的事吗?""王子陛下?""嗯。战士口中的' 王子陛下' 是谁?""你是说光荣帝国的王子,圣御林·昆?" " 圣。御。林。昆。" 这几个字就像一阵霹雳瞬间在独眼的脑海里炸开,闪电般的震撼从头顶一路奔流到全身。他的手在剧烈地颤抖,瞪着仅有的一只右眼直视豺狼人长老,顿时说不出一句话来。豺狼人长老被独眼的模样吓得浑身发抖却完全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 说!圣御林·昆,他怎么了?""他、他、他……他失踪了。""失踪?怎么失踪的?为什么会失踪?他是怎么死的?" 独眼这一连串的问题,没有一个是豺狼人长老所能回答的。豺狼人甚至于不知道光荣帝国的王子圣御林·昆已经被人杀死在绞死松下,他们只知道光荣帝国全国上下都在寻找失踪王子的下落,而且至今没有任何消息。   不过另一方面,从无望湖逃回去的战士们开始在猛虎战士团里传播着一则又一则有关于独眼的谣言:" 无望湖畔出现一只手拿族长狼牙棒的僵尸。""它披着铁熊御林军的护心甲,而且不怕圣光。   ""它身材高大,凶猛无比,动作比人还迅捷。""它居然命令僵尸不再追赶我们,这是不死鬼族从未发生过的事。""它长得很像失踪的王子陛下圣御林·昆。""它自称是独眼鬼熊。""独眼鬼熊可能会带着僵尸军团穿越黑月沼泽攻打我们。" 终于,光荣十字会找到了无望湖夜战当晚唯一跟独眼对过话的老战士。这时他被带到虔敬者之城里的皇宫跪在圣骑士·修的阶下。圣骑士·修穿着一身纯白的轻便皮甲,肩上披着深红滚金的双层披风,坐在光荣帝国至高权力象征的双龙椅上,说话的语调高贵而平缓。   " 你说那只僵尸穿着御林军的护心甲?""是。""可是它却是个僵尸,灰黑色的僵尸,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说不定王子陛下是中了邪魔的法术。""也许是一套御林军的护心甲被鬼影谷里那群妖魔拣去罢了。你真的确定它是圣御林·昆?""圣骑士·修阁下,我发誓我见到的就是王子陛下。""这种没有根据的谣言不要再传播下去了。""是。" 虔敬者之城是光荣帝国的都城,它是大陆上最巨大的石造城堡,位置在大陆北方的皇冠河河道弯曲处。这座城堡的历史十分久远,连光荣十字会里最资深最博学的大祭师·萝,她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建造了虔敬者之城。因为自从光荣帝国有文字历史以来就有虔敬者之城的记载,而其中的记录都是人们如何去修补它,以及如何去扩大它的规模,完全没有提到这座伟大的城堡究竟是出于何人之手开始建造的。   当然,对于光荣十字会的人来说,最合理的解释就是神在创造世界的时候,同时也创造了这座规模非人力可及的伟大建筑物,并将其赐予地面上的" 虔敬者" ,而这些所谓的" 虔敬者" 就是光荣十字会的成员。如此的神话传说长久以来被视为真实的历史,以至于在人们心中产生了一个印象,那就是光荣十字会应该拥有虔敬者之城,就像光荣帝国应该拥有整个" 神创世界" 一样的理所当然,这一切都是那么的无可置疑。   每一队来自虔敬者之城的商旅或是冒险者,都会尝试要让他们所接触到的人了解虔敬者之城的伟大,因为这座城堡的确是他们一生中见过最令人叹为观止的建筑物。但跟一个人描述虔敬者之城到底有多么伟大确实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诸如" 像天一样的高""像皇冠河一样的宽广" 这种形容,往往讲的人兴致勃勃听的人却是一头雾水。不过,有一个往来虔敬者之城的半精灵商人古尔沙沙,他可以让听故事的人很明确地认识这座全大陆最雄伟的城堡。   " 虔敬者之城有两道城墙,城墙的白色基石每一块都像一间民房那么大,绕着外城墙走一圈总共有一千多块这样大小的基石。每隔五十块基石就起一座守卫塔,基石上面堆叠的石头越往上面就越小,但每一块石头的接缝都十分紧密,石缝的间隙连最锋利的刀刃都插不进去,更别说要沿着城墙垂直向上爬。这道墙也是我所见过最高的城墙,从地面到外城墙上的垛孔大概要四十个人叠罗汉才到达得了,而内城墙甚至于要六十个人叠罗汉才有办法上得去。" " 虔敬者之城的护城河是引用皇冠河的河水,内外各有一条护城河围绕。从城外通往城内的吊桥就有四辆马车并行那么宽,就算是通往内城皇宫的吊桥也有两辆马车并行的宽度,每一条拉动吊桥的钢索都比我的手腕还要粗。内城墙与外城墙之间住着几千户的人家跟商店。过了第二道护城河就是内城,内城里则除了皇宫之外还有许多圣骑士、圣战士和牧师们的豪宅。另外还有一间大教堂,大教堂外的广场上有一棵古老的大橡树,据说它是在虔敬者之城完成的同时被种植在这里的。那些光荣十字会的贵族们喜欢在这棵大树下聚集,谈论他们的信仰与抱负。不过,大部份的时间是在谈论一些谣言……" " 听说战士团在无望湖的前哨营地被鬼影谷里的那群妖魔攻下来了。""是啊,而且输得很惨,差一点就全军覆没。   ""听说还是带头的僵尸放了他们一马。""真丢脸。""他们战士团老是以为有了战士牧师就可以独立战斗,这回总算吃了大亏。""越来越不把我们牧师团的人放在眼里,打了败仗损兵折将怪不得我们。   " 一群蔷薇牧师团的牧师围在大橡树下谈论着前几天无望湖的夜战,很显然的他们对于战士团的失败并不表示同情。自从三百年前那场几乎让帝国毁灭的失败后,光荣十字会里四个团体相处的气氛就不像之前那么融洽了。在那场对鬼影谷啸魂堡的围城之战中,损失最惨重的就是站在最前线的战士团,他们几乎全数掉入了陷落的深渊。其次是在撤退中负责殿后的骑士团,他们则是几乎都战死在绞死松下,以此掩护牧师团与御林军安全回到虔敬者之城。   每个人知道战争是无情而残酷的,不过一旦上了战场,却没有人希望自己是被牺牲的那个人。   绞死松一役在日后光荣十字会四个团体间造成了巨大的嫌隙,原本由四个团体分享的统治权,战后由于骑士团与战士团的大量失血,演变成御林军与牧师团控制整个光荣十字会乃至光荣帝国的权力。   长久以来,骑士与战士们虽然有意争取,但显得力不从心。直到圣骑士·修的出现。   经过三百年的重整与锻炼,骑士团与战士团渐渐恢复了昔日的规模,这提供了圣骑士·修在光荣十字会里争取更多权力的后盾。但是真正让圣骑士·修得到更多支持的因素其实是他对信仰提出的挑战。   " 我们应该停止追杀豺狼人,与南边的精灵族开始对话,并放下与东山炎僧在信仰上的冲突,然后封锁住鬼影谷中的妖魔。" 这里的每一段话都足以颠覆光荣十字会千年以来的信仰。简单的说就是,光荣帝国应该与其他的国度共同分享" 神创世界" ,这对旧有的信仰而言是一项严厉的挑战。   所谓" 神魔不两立" ,在天命中由神赐予虔敬者的神创世界怎么可以拿来与其他邪魔歪道私相受授,这无疑是一种堕落。在光荣十字会的信仰里这个世界只有正义与不正义之分。所有的虔敬者都认为,如果不是绝对的正义那就是不正义,绝不会有" 比较正义" 或是" 还算正义" 这样的说法。就像纯白一旦沾染了其他的颜色,它就再也不是白色一样的意思,正义一旦与邪恶妥协,它就不再正直了。   不再正直的正义那又与邪恶有什么区别呢,它只是比较不邪恶罢了。   " 妥协只是手段,我内心对神那份虔敬的心则是丝毫未减。" 这对于在大陆上不再独强的光荣帝国来说,是一句非常有说服力的说词。   千百年来,拥有虔敬者之城的光荣十字会不断以正义之名东征西讨,光荣帝国的版图因此不断地扩大。于是在东边的东山炎僧被赶入极东的深山峻岭之中,在南边的精灵则被赶出万箭森林逃到南极地那片漫天冰雪的不毛之地。而南边的另一支种族就是在麋鹿之丘的豺狼人,他们不往南逃而是向西绕过镜子沙漠之后向北直逃到无望湖。最后,光荣十字会的大军一面将鬼影谷的啸魂堡团团围住,一面在无望湖捕杀四处躲藏的豺狼人,整个光荣帝国的势力在这个时候达到了最高峰,然后在某一天的夜晚跌落了万丈深渊……   绞死松之役后这三百年间,那些原本被驱离自己家园的种族又慢慢地回到自己的故乡,这样的迁徙也就代表着光荣帝国的光荣正逐渐在暗淡之中。一代又一代的光荣大帝就职之时莫不信誓旦旦振臂疾呼,将在自己的任内驱逐大陆上所有的邪魔歪道,恢复远古以来神创世界的纯净光荣。但一代又一代的光荣大帝也都在力不从心的窘态下抑郁而终。   " 正义的实现需要斗争,斗争的胜利需要实力,但实力是相对的,如果不能同时消灭所有的敌人,那就不要同时与他们为敌。""正义多了一位盟友,邪恶就少了一分力量。" 圣骑士·修的论点一再地打动民众的心。人民厌倦了无止尽的征战,纵然它有一千个正当的理由,但人民不愿意再为信仰而流血。圣骑士·修鼓吹的" 光荣十字联盟" 很快就让光荣十字会里的统治者感受到莫大的压力。   " 打了折扣的正义,就不再是正义。""虔敬者无法与多疑的不信者合作。""不信者没有权力与虔敬者分享神创大陆。" 在大橡树下,在大教堂里,以及在皇宫的阶下一场又一场的辩论不断地进行着。但圣骑士·修并不等到这一切讨论尘埃落定才采取行动。在讨论尚在进行中,他便开始以首席圣骑士的身份对外交涉,着手建立他心目中的" 光荣十字联盟" ,藉此由外向内,自下而上,频频对固有的信仰与统治者发出挑战。   " 至少我们不能对鬼影谷里的那些妖魔视若无睹,消灭鬼影谷,向神创世界的人们证明' 光荣十字联盟' 的正义。" 光荣帝国的统治者光荣大帝拉尔二十一世终于对圣骑士·修做出让步,但他的让步是有条件的,那就是" 消灭鬼影谷".光荣大帝和圣骑士·修心底都明白,达成这个条件不仅是向神创世界的人们证明" 光荣十字联盟" 的正义,而且更重要的是向光荣大帝以及全光荣十字会的成员证明圣骑士·修的实力。   为什么是鬼影谷而不是其他的国度?其实光荣十字会虽然没落了,但由于虔敬者的信仰使命感实在过于强烈,使得他们这三百年来并未停止征战。但是绞死松的伤痛始终在整个光荣帝国中挥之不去,以至于绞死松与鬼影谷成了这三百年间光荣十字会无法跨越的鸿沟。圣骑士·修面对这样的条件当然没有任何反对的理由,他知道这是实现理想唯一的机会。   于是光荣十字联盟中几个重要的国度就开始被动员起来,首当其冲的就是豺狼人族,而这些往来于豺狼人与虔敬者之城的信件,随着无望湖营地被攻陷,现在都由残枫将之带到了鬼影谷王的面前。   第四卷食人荆堡之卷我曾经是王子,一名被人杀死在绞死松下的王子。但现在我是僵尸,我是左军锋将独眼鬼熊。每天我都要这样子反覆地提醒自己,不晓得其他的僵尸会不会有同样的困扰。   铁臂曾经对我说,僵尸会越来越像人,不至于像人类那么复杂,但僵尸的日子很长,久而久之每个僵尸都多少会在生活中累积一两则令他烦恼的事。   不过他也说,像我这样一个新还魂的僵尸应该是跟一个人类的小孩子一样,没有过去,也用不思考未来,既没有太多的欲望,也不怕失去什么,一天又一天无忧无虑的活着。他说,我之所以会有这么多烦恼主要是由于太多生前记忆的残迹所造成的。   经过无望湖这一仗,开始有僵尸羨慕我敏捷的身手以及灵活的思考能力。不过他们不晓得,所谓的" 得天独厚" 就是冰之箭加上古影法师的法力,而这份因缘际会让我添了许多烦恼,其实对我来说并不完全是件好事。   在无望湖畔的这几天,除了听豺狼人长老讲豺狼人族的故事之外,就只有看九指他们来来往往地拖尸体。散落一地的尸体和装备让拖尸队的队员们忙得不可开交,连队长长毛都出动来到湖畔指挥。他看起来比较关心是否有找到什么令人惊奇的宝物,他花在检查装备的工夫明显比检验尸体来得多很多。不过等他发现这些都只是一些寻常的装备后,变得有点失望。   长毛说,鬼影谷好久没有这么大的阵仗了,平时遇上的顶多只是寥寥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冒险者,他们总以为凭着一两件魔法武器就可以在鬼影谷横冲直撞,结果都是有进无出。长毛有时候说的话很夸张,但他现在说的这些我到愿意相信。因为我见过残枫的身手,那些战士、战牧连摆开阵势都不是他对手,单打独斗的话我想就更不用说了。   长毛还帮我带来了我的大灰狼。他说这大灰狼颇有灵性,见我几天没有回鬼影谷就显得相当焦躁,所以就把它带来了。长毛接着说,他想拜托我找一把战牧的战锤。他再三指定要战牧的战锤而不是牧师的法杖,因为牧师的法杖法力太强,我们僵尸受不了。战牧的战锤法力比较弱,可以拿来把玩。他说,下次再遇到战牧,最好是等他施法施到一半的时候把战锤抢过来,这样子那把战锤的头上会泛着圣光,运气好的话可以维持很长一段时间,看起来漂亮极了。   抢夺敌人的兵器,简单。若是魔法兵器,我想难度可能就比较高了。结果他还要我等对方施法施到一半再抢,这就太过份了一点。我可以谅解他有收藏癖,不过这种想法简直是太疯狂了,要不是看在他过去对我的情份上,这种玩命的事真是不该答应他。   等到湖畔清理得差不多了,鬼影谷王派了另一位吸血鬼" 枯叶青" 来到无望湖。我本来以为是要将我召回鬼影谷,或是要继续向黑月沼泽前进。结果都不是,而是要我支援" 枯叶青" 在无望湖畔筑城。   关于筑城我是一窍不通。不过看来我是不用为这件事多费心,枯叶青要拖尸队临走之前把剩下来不堪使用的尸体全都集中到营地的广场,然后叫我们僵尸和豺狼人都离远一点。我在瞭望台上看着他潇洒地施展舞空术,站在上风处扭开手指上的金色戒指撒下一把焦黄色的粉末。这粉末落在尸体上立即冒出黄烟,一阵阵焦臭的腐味顺着风向在湖畔弥散开来。我猜嗅觉灵敏的豺狼人一定是受不了这种味道,只见他们纷纷往上风处走避。   等到黄烟消散之后,营地广场的中央就出现了一堆枯白的骸骨。枯叶青说,要驱使骷髅兵一定要用这种经过干枯处理的" 熟骷髅".因为骷髅兵的灵力很低,他们的运动几乎完全是靠法师灌注的法力。带筋挂肉的" 生骷髅" 会影响骷髅兵的灵活度,除非是战场上为了争取时间来不及做处理,否则很少有法师会用" 生骷髅" 来帮他办事。   ※       ※       ※       ※       ※枯叶青在白骨堆的周围绕了一圈,确定这些骸骨都已经处理妥当,于是从斗蓬里拿出一把短杖。这短杖的顶上有一个拳头大小的头颅,不是干燥的骷髅而是带着橘红色皮肤与青绿色毛发的人头,双眼紧闭鼻梁短小,一张厚唇大嘴占据了半张脸的面积。在这缩小人头的颈部与短杖的接合处还系着一条白色丝带,丝带上划了像一把把小刀的奇怪符咒。这把短杖正是枯叶青驱动骷髅兵的神秘法器" 地狱使者".只见枯叶青双手持杖而立,将杖头高举至眉心前闭目颂咒。说也奇怪,那杖上头颅的嘴巴竟然一张一合跟着枯叶青念起咒语来,并且发出尖锐刺耳声音。再一会儿,杖上头颅的双眼猛然一睁,一个个雪白的骷髅兵就像雨后春笋一般在枯骨堆中立了起来,随即就跟着" 地狱使者" 的号令开始了筑城的工作。   在" 地狱使者" 的吆喝下,几十个骷髅兵们开始往湖边移动。独眼被这景象给搞混了,他分不清到底是枯叶青在驱使骷髅兵呢?还是" 地狱使者" 在驱使骷髅兵?不过,独眼又想,若是用骷髅兵来打仗岂不省事许多。   " 看起来轻松多了,怎么不见残枫用这法术?""他不会驱使骷髅兵。""喔。""他也不会筑城。   ""唔。""他只会玩石头。""嗯。" 石头?独眼心想,枯叶青说的大概是那些咒语符石吧。   这枯叶青说的话老是让独眼有点接不下去的感觉,他想,这枯叶青的法力应该是比残枫更高强才对。只听见" 地狱使者" 尖锐的吆喝声不绝于耳,一眨眼的工夫,骷髅兵们从湖边运来了大批烂泥,并将这些烂泥堆积在通往黑月沼泽的路上。独眼偷偷看了枯叶青手上的" 地狱使者" 一眼,发现它不仅嘴巴会发号施令,连眼珠也跟真人一样会随着骷髅兵的移动咕噜咕噜地转动。再过一会儿,烂泥越堆越高,开始有一点城墙的模样出现了。   太阳从黑月沼泽的那一端渐渐升起,经过一整夜的搬运与堆砌已经可以看得出来城堡的轮廓。   这座泥土砌的城堡并不大,左侧是无望湖的湖水,右侧是灌木丛,前方则是一片泥泞不堪的沼泽地。   城门的位置正对着黑月沼泽上唯独的一条通道,而城堡的后门则是通往绞死松的湖滨小道。这座城堡就位置而言简直是" 霸道" 到了极点。城门前不留任何一寸可供部队展开的空间,它摆明了要阻挡所有从黑月沼泽来的人。   " 这么快就有轮廓出来了。""还早。""喔。""骷髅兵白天没办法工作。""唔。""主体至少还要九十天。""啊?那战士团他们不会攻过来吗?""不用怕,有我在。" 独眼不是怕,他只是做了一个合理的推测,光荣十字会不可能坐视一座如此霸道的城堡出现在无望湖畔。当然,像枯叶青这样高智慧的吸血鬼一定也对此做了准备,因为这一场战斗的发生是完全可以预期的。事实上,打从开始筑城之时,一切的布置就已经开始了……   战士团自从失掉无望湖营地之后士气大受影响。虽然那只是一个前哨的观测营地,而且驻守的主力是豺狼人,战士团只是辅助性的支援,但败战就是败战。对于极端重视荣誉的光荣十字会来说,这是一件让战士们脸上无光的事。所以,在白石要塞里的战士们,无时无刻不想赶快整顿队伍打回无望湖去。但这些身经百战的战士们都知道,这会是一场相当艰苦的战斗。尤其是当他们得知不死鬼族开始在无望湖筑城之后,更是让战士们的情绪紧迫了起来。   " 今天的巡逻队回报说,不死鬼族居然在无望湖畔开始筑城了,圣战士·金阁下,你看我们是不是要提早行动?""没错,我们最好是趁他们城廓还没有堆叠起来之前就发动攻击,否则等到他们将城堡建筑完成恐怕要多牺牲弟兄们的生命。" 说话的是身穿银色精钢铠甲的圣战士·金,他是白石要塞的守将,也是猛虎战士团的首席圣战士。他的一对" 神淬双刀" 转战大陆数十载,为他打出了" 银色旋风" 的响亮名号。全大陆都知道光荣十字会有个" 银色旋风" ,不过人们却不一定知道这个人就是猛虎战士团里的圣战士·金。由于这位首席圣战士平时对于自己的部属十分关爱,作战的时候又是勇猛无比,所以相当受到战士们的爱戴。   " 不知牧师·平阁下,你的看法如何?""现在还不是时候。""啊?为什么这么说?我们都认为应该越快发动攻势越好。""我们应该等到城堡将要建好之前再进攻。""为什么?这样子不是要牺牲更多的弟兄吗?""为了恢复神的光荣,这一切的牺牲都是值得的。重要的是,我们可以占据他们建好的城堡。""唔。" 圣战士·金顿时陷入沉思。   牧师·平说的也没错。当初光荣十字会之所以没有在无望湖畔筑城,就是因为人类筑城旷日废时。一座小型的城堡动辄要一年半载,中大型的要塞城池往往要花上好几年甚至好几十年的时间才有办法完成。但不死鬼族就不同了,由于可以驱使那些不会累也不会抱怨的骷髅兵,所以枯叶青筑城的效率比人类要好过几倍。像无望湖畔正在进行的这座小型城堡,枯叶青的预估大约是九十天。   但若是要交给人类来建造,恐怕要花上一整年。   " 如果现在就将它毁掉,然后重新设置营寨,我们一样可以占据无望湖。""那无险可守的无望湖将是无止境的争夺,到时候恐怕牺牲者会更多。""唔。" 在战略上,牧师·平有他的一番见解,但是圣战士·金所说的也不无道理。原本两者间还可以有一点讨论的空间,不过最后还是由牧师·平下了结论。一位牧师可以轻易否决首席圣战士的作战计划,这也显示出战士团在整个光荣十字会里的地位是如何的不堪。   " 那我们需要更多的牧师支援。" 圣战士·金竭尽所能地为自己的部属争取活命的机会。   " 没问题,我这就要动身前往正义之城向祭师·裘报告,到时会带回来好消息。""正义之城?   从这里向东走到正义之城往返至少需要十天,我们确定要耽搁这么久吗?""圣战士·金阁下,虽然那群不死鬼族的妖魔不吃不喝不睡不累,但是他们可不愿在日正当中的时候工作啊。你以为十天的时间他们能做多少事情,就让那群妖魔帮我们多做点工吧。""唔。那还请牧师·平阁下向祭师·裘多做说明,麻烦她多拨人手下来。""这不用阁下多操心,祭师·裘自有她的考量。倒是你们在这段时间别只是守在要塞里,记得要不停地侦察保持接触。并且要清除黑月沼泽小道上的障碍,直到最后一个转弯处,因为那将是我们的攻击发起点。""唔。" 对一个身经百战的圣战士做这样的任务交代简直是一种侮辱,更何况说这些话的人是一个牧师,一个蔷薇牧师团里最低阶的神职人员。但圣战士·金忍隐不发,为的是牧师·平真的能为弟兄们在祭师·裘那里多争取到一些支援。   正义之城是光荣帝国的第二大城。它位于正义平原的中央点,北边是虔敬者之城,向西五天的路程可以到达白石要塞,向南边走可以到万箭森林和麋鹿之丘,而往东边到正义平原的尽头则是东山炎僧的国度。自古以来平原地就是骑士主宰的战场,光荣十字会的神创世界也不例外。正义之城不仅是圣骑士屯扎的主城,由于位在正义平原的交通要冲,它也是光荣十字会征伐过程中最重要的补给中心。在圣骑士·修尚未代理国政之前,他一直都是正义之城的城主。不过自从他到虔敬者之城处理国政之后,正义之城的城务就交给了圣骑士·班与祭师·裘共同来主持。   " 战士团只是要拿回无望湖的营地罢了,这种小型的区域战斗为何还要来正义之城要求支援?   " 祭师·裘穿着白色法袍,胸前绣着醒目的金色十字,手上持着一柄与身等长的黄金法杖,杖身笔直无甚出奇之处,但杖头上镶着一颗闪亮的金钢钻,这金钢钻的光芒慑人,若说它里头隐含着威力强大的法术也绝对不会有人怀疑。   " 祭师·裘阁下,鬼影谷那群妖魔已经开始在无望湖畔筑起城堡。圣战士·金原本是要立即发动攻击将它毁掉,但在下认为应该等它们将城堡筑到将完成之时再发动攻击,然后将其占据用以固守无望湖,所以才来请阁下给予支援。""嗯,很好,真枉费他身为首席圣战士,作战的勇气竟然连我们牧师团里的牧师都不如。""谢谢祭师的夸奖,在下还要向祭师多多学习。""嗯,我会交代圣骑士·班,让他拨一队骑士以及冲车、投石器给你。如果这一仗顺利占领城池,我一定会在光荣大帝面前好好地褒扬你。""谢谢祭师。""神的光荣是我们的使命。""神的光荣是我们的使命。在下告退。   " 蔷薇牧师团里的成员除了主要的牧师群之外,还选出七位德高望重法力高强的祭师。这七位祭师主要是负责光荣十字会每七年举行一次的" 圣祭" ,祭典进行之前这七位祭师还会互推一位主祭,称为" 大祭师".在平时他们等于是整个牧师团的领导团体,而大祭师就是牧师团实际上的领导人。   但是,这是属于牧师团里的编制,骑士团的圣骑士们不见得会买他们的帐……   " 什么!这种要求完全不合理,不给。" 说话的是高头大马满脸腮胡的圣骑士·班。   " 为什么不合理?每一场恢复光荣的战役都是整个光荣十字会的责任,骑士团有什么理由推辞?   ""我不是这个意思。那是因为你们要越过沼泽地带,所以不合理。""那你的意思是说,骑士团不敢走沼泽地啰。""谁说我们骑士团不敢走沼泽地。那是因为你们还要拖着冲车跟投石器,所以不合理。   ""攻城要用冲车跟投石器,还要我这个小牧师向圣骑士·班阁下再多作说明吗?""唉呀!反正是不合理就对了,不给就是不给。""骑士们是听阁下的号令,这我无权再做要求。但这冲车与投石器可不是阁下的私人财产,恐怕要请圣骑士·班阁下与我到祭师面前说个明白。""去就去,难道我还怕你不成。反正不合理的要求,说什么也不能给。" 拙于言辞的圣骑士·班被牧师·平逼得语无伦次,但凭着对战斗的直觉,他认为这样的支援对于无望湖的攻城战一点帮助都没有,可是他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只能频频以" 不合理" 来回应,到了最后再也说不过牧师·平,索性就说不给。这时候两人来到祭师·裘面前,还轮不到言拙的圣骑士·班开口,祭师·裘的一番话就已经让他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 圣骑士·班阁下,你们的圣骑士·修,在光荣大帝面前立下誓约,要除尽鬼影谷那批妖魔。   这原本是恢复神的光荣最直接的行动,连我们牧师团都全力支持,但你一个人却在此百般阻挠,扣住手下的骑士与攻城器械,不晓得你是何居心……""……" 于是二十名骑士骑着他们的战马,拖着冲车与投石器就往白石要塞前进了。   枯叶青从开始筑城的第二天起就交代我们每天巡逻黑月沼泽的小道。这条蜿蜒的沼泽小道有两个转折点,这两个转折点也是小道上唯一路面比较宽广可供扎营的地点。豺狼人们称靠近白石要塞那端的转折点为" 蟾蜍弯" ,而称靠近无望湖这边的转折点为" 鳄鱼弯".根据豺狼人的描述,沿着这条小道约莫要两天的路程才可以到达黑月沼泽的出口,然后就可以看到光荣帝国的白石要塞。可想而知,战士团要越过沼泽来攻打我们至少要花上一个昼夜的时间来行军,我想这逼得他们非要在" 蟾蜍弯" 或" 鳄鱼弯" 间选择一处夜宿不可。   果然,枯叶青在我转述豺狼人提供的情报后,希望我们能把敌人逼在蟾蜍弯夜宿。但经过几天激烈的小道争夺战下来,虽然局势上互有拉锯,但由于枯叶青要专心筑城无法参战,我们损失了不少僵尸与豺狼人。于是枯叶青马上改变主意,叫我们不必为了死守鳄鱼弯而增加损失,除了偶尔的骚扰之外,就只是要我们趁黑夜把一株株的食人荆种在进入鳄鱼弯的小道上。他不断地强调是" 种" 在道路中央的土里,而不是随意堆在路面上。   这可让长期在湖边活动的豺狼人困惑不已。他们跟我说,这种食人荆在黑月沼泽里到处可见。   虽然名为" 食人荆" ,但其实与寻常的藤蔓没什么大的差异,只是它茎蔓上的勾刺比一般大了一点,看起来吓人罢了。事实上它既无毒性,更不会吃人,想靠它挡住战士团的战士那是不可能的事。而且它的生命力极强,断裂的茎蔓落地吃水后一天之内就生根,完全不用去" 种" 它。   不过枯叶青既然下了命令我们自然就要去执行,何况这又不是很困难的工作,只是种一种藤蔓而已。几天之后发现,只要我们一把食人荆种上去,隔天一定会被砍断弃置在路旁,我想那一定是巡逻的战士们干的事。枯叶青又要我们将被砍断的藤蔓拣回来交给他,见他一株株小心翼翼地种在用土堆成的城墙上,过了几天又把它连根挖起要我们拿去小道上种,周而复始。我越看越是好奇。   枯叶青跟残枫一样,老是说我们僵尸头脑不好,说了我们也不明白。我猜他该不会是要我们僵尸军团成立一支园艺队吧。   ※       ※       ※       ※       ※自从残枫与独眼合力攻下无望湖之后,鬼影谷对无望湖的支援就一直源源不绝。先是由拖尸队运来了大批的熟骷髅供枯叶青使用,然后又是由刚被独眼从司令台上挤下来的阔嘴带来三百名的僵尸。另外豺狼人族长的头饰也从长毛的储藏室里被拿出来送到无望湖畔。鬼影谷王令独眼把这头饰归还给豺狼人长老,表示鬼影谷不追究先前豺狼人的背叛,但是鬼影谷王同时也要求豺狼人族继续服从他们的新族长独眼鬼熊。   这个举动经过豺狼人长老在族人间的传播,确实收服了豺狼人一直还疑虑不已的心,原本还在无望湖周围躲藏的豺狼人因此慢慢地往正建筑中的土城聚集。无望湖夜战后,刚开始只有百余人的豺狼人跟随着独眼,而现在独眼手下的豺狼人则已经超过了五百人,并且还在陆续的增加中。所以鬼影谷在无望湖畔的驻守人力已在千人之谱,实力不容忽视。   不过,几场沼泽小道的争夺战之后,枯叶青确定对手是一位头脑清楚意志坚定的厉害角色。让枯叶青感到难缠的是,对手充分利用僵尸在受伤后无法恢复的弱点,拼命地跟独眼的僵尸军团打消耗战。战士们总是在白天推进,中午布阵,然后再结束黄昏小型的接触战之后马上主动撤退,完全不恋战追击。枯叶青知道,他们是回到白石要塞从战牧或是牧师那边得到医疗后再准备打下一仗。   但僵尸与豺狼人则无法恢复受伤后所造成的战力损失,以至于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局势是随着昼夜替换呈现拉锯的状态,然而僵尸和豺狼人们这方的力量却被逐渐的削弱当中。最后逼得枯叶青为了保存实力,也不得不放弃蟾蜍弯与鳄鱼弯的主控权,而改以骚扰的策略。   枯叶青一直到这个时候才从豺狼人的情报中得知,这个主导沼泽小道争夺战的人就是" 银色旋风" 圣战士·金。   " 报告圣战士·金阁下,鬼影谷的妖魔在鳄鱼弯的活动力很明显地降低了许多。我们的总攻击是否就要在最近发动?""唔,它们已经都不再抵抗了吗?""已经连续几天都没有看到了。不过我猜测它们在夜晚还是会出现,因为在沼泽小道的路面上被人刻意丢下一堆食人荆,那应该就是它们干的。但圣战士·金阁下你不用担心,那些食人荆很容易就可以清除掉,一点都不会影响我们的推进。   ""很好。""不过……""什么事?""关于王子陛下,呃,独眼鬼熊……""圣骑士·修已经下令,不准再谈论独眼鬼熊的事。""但是,圣战士·金阁下,他的确是王子陛下没错,弟兄们都亲眼看见了。   他不仅变成了灰黑色的僵尸,而且还手拿白色狼牙棒指挥着一大群豺狼人向我们攻击。弟兄们都手足无措。""为何手足无措?""因为……他是王子……""我平时是怎么教导你们的,战争就是你死我活的拼斗,没有任何情份,就算对方是王子陛下,我们也要消灭他,战胜他。""可是……""没有任何' 可是' !我告诉你们,他不可能是圣御林·昆。不管他是否真的变成了僵尸,还是中了什么邪术魔法,至少他现在不是,否则他也不会攻击我们的弟兄。" 圣战士·金话虽这么说,但也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在一次夜战中亲自率领弟兄前往鳄鱼弯,打算证实一下在战士团弟兄传闻里的" 王子陛下".不过这时候枯叶青已放弃鳄鱼弯,传说中的王子陛下独眼鬼熊并没有出现,战士们只抓到了几个在夜间种植食人荆的寻常僵尸,这让圣战士·金大失所望。   这段时间,白石要塞一方面积极地进行着沼泽小道的争夺战,一方面则是在为要塞里的这两具攻城器械伤脑筋。铺石板是他们想到最可靠的办法,不过白石要塞屯积的石板显然不够将沼泽小道一路铺到鳄鱼弯。虽然白石要塞不远处就是一座历史悠久的采石场,但是采石矿,制作石板,然后在沼泽里铺设道路,这一连串的工作需要大批的人力来完成。白石要塞里头的三千名战士被分成两批,其中一千名负责与不死鬼族争夺沼泽小道的主控权,其余的两千名战士负责日以继夜在沼泽小道上赶工,铺设石板路。   石板路在战士们连日的赶工之下已经快铺到蟾蜍弯了。正当一切都进行得十分顺利,圣战士·金忽然接到南方传来令整个光荣帝国大为震荡的消息,那就是正义平原在南边的开口银羽毛村已经被鬼影谷的妖魔所控制了。   " 这怎么可能?祭师·崔呢?还有他的牧师团呢?" 圣战士·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先是圣骑士·修计划要领导光荣十字联盟消灭鬼影谷,没想到计划尚未成形反而被鬼影谷里的那群妖魔处处占了先机,现在居然连祭师·崔驻守的银羽毛村都沦入敌手,不死鬼族随时都有可能从这个缺口冲入正义平原。圣战士·金和牧师·平立即面临了抉择,到底是要待在要塞里等候虔敬者之城进一步的指示呢?还是要在新的指示到达之前继续执行无望湖的攻击呢?但就如同先前一样,他们两人有着截然不同的打算。   " 牧师·平阁下,我认为我们应当固守要塞静观其变。""不行,为了恢复神的光荣,为了整个光荣帝国的生存,更是为了你们猛虎战士团的荣誉,我们必须有破釜沉舟的决心,倾全要塞之力攻下无望湖那座妖魔所建的城堡。" 牧师·平在要塞的战斗会议中慷慨陈词,参与会议的是十名战士团的统领,以及战士牧师。   " 牧师·平阁下,战士团的荣誉固然重要,但是如今的大局势有了变化,我想还是等候圣骑士·修进一步的指示比较妥当。这期间我们还是可以继续掌控沼泽小道,制造在无望湖方面的压力。   ""不行,我们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刻胆怯。这场仗不能再这样子打下去,我们处处受到奇袭,至今已连失两城。现在好不容易在沼泽小道上掌握了主动,只要我们一鼓作气全力一击,一定可以按照我原定的计划,把无望湖畔的城堡攻下来。" 当牧师·平对着所有战士团的队长与战士牧师说出" 胆怯" 二字,全部的人脸上都是一阵青紫,众人的眼睛纷纷望向" 银色旋风" 圣战士·金,看他对牧师·平的这番话做何反应。   " 牧师·平阁下,' 胆怯' 这两个字完全不适用于我银色旋风带领的队伍,当然也包括阁下你在内。当初如果不是阁下的阻挠,我们今天的会议可能就是在无望湖畔召开,而商讨的主题也会是如何进攻绞死松了。再则,当初如果不是阁下从正义之城带回来这两具庞然大物,我们的弟兄也不必放下刀剑在小道上日夜赶工铺石板。" " ……" 牧师·平板着脸答不上话。   圣战士·金接着说:" 石板现在只铺到蟾蜍弯,往后还有三分之二的距离是一个很大的变数。   现在距离我们发现湖畔的城堡已经过了六十天了,也就是说,牧师·平阁下心目中的城堡已经完成了大半。但请你别忘记,这也表示它们的防卫变得更坚强。在贯彻计划之前,请问你有什么必胜的打算?" 圣战士·金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讲错了。果然牧师·平一抓住机会就在众人面前开始推演他的大战略,桌上的水杯一个个被他拿来当做兵棋,符号与线条更是画满了整张桌面。会议中都是久战沙场的战士团统领与战士牧师,见到牧师·平摆起" 阵仗" 他们也都忍不住下场纷纷表示自己的意见,顿时整个会议变成热烈地讨论着如何攻下无望湖,彷彿刚才的争议已经有了结论。   会议结束了,解散之后只剩下圣战士·金一个人无奈地看着一团混乱的桌面,而他的思绪也比眼前的桌面好不到哪里去。其实他心里明白,牧师·平坚持快速进击的目的是不想放弃这个表现的大好机会。可是他却又不好当众撕破脸戳破牧师·平的心思,因为战士团所需的补给都要靠他向正义之城争取,为了弟兄们的肚子,实在无法得罪这位牧师。可是那弟兄们的生命呢?他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把城堡给占领下来。虽然妖魔们已在沼泽小道上示弱,但是那建筑中的城堡里到底还有多少僵尸与吸血鬼,他完全没有确切的情报,相信牧师·平也没有,但是战斗却就要发生了……   白石要塞的猛虎战士团终于出发了。除了留守的五百名老弱与伤兵之外,这次总共出动了两千五百名战士,其中包括三十名战士牧师、二十名正义之城前来支援的骑士以及一名牧师,他就是牧师·平。在浩荡的队伍中,有两具庞然大物在石板路上缓慢地移动着,骑士的战马则被拿来充当拖拉投石器与冲车的兽力,看在每个骑士的眼里心中都有一股说不出的痛。   战士们早晨出发,到了下午,先头部队已经通过了蟾蜍弯。接下来脚下踩的就不再是厚实的石板,而是沼泽地里的泥泞,行军的速度明显就慢了下来。战士们还好,苦的是那二十匹拖拉攻城器械的战马。不甚宽阔的路面两旁长满了食人荆,而食人荆的背后出现的有时是污浊腐臭的泥淖,有时是深不见底的水潭,巨大的投石器在这样恶劣的路况下频频险象环生。在到达鳄鱼弯之前,体力透支的战马就都已经纷纷不支倒地。最后不得已只好让战士们脱掉盔甲,轮流拉着绳索直到深夜才将攻城器械运至鳄鱼弯。看到这种情形,圣战士·金则是眉头深锁忧心不已。   在这深夜里的同一时间,无望湖畔的筑城还在加紧的进行着。地狱使者刺耳的吆喝声在阴冷的夜空中回响,一列列白色的骷髅兵正没命地工作着。他们从地底下挖出一堆堆的泥土跟石块,然后将之叠放在城堡的四周以及城墙之上,藉以增加城堡的宽广与高度。重要的是他们已渐渐将地底的土石掏空,设计成陷阱重重的地下迷宫。   距离枯叶青估计的完成时间还差二十天。不过枯叶青在放弃鳄鱼弯之后,就动员所有的僵尸与豺狼人加紧赶工,所以现在城堡的主体和地下迷宫都大至已经成形了。但机关陷阱的部份则只完成不到一半,因为大部份杀伤力强大的陷阱都要等主体建筑完毕之后才有办法安装。   为什么要建迷宫?一般的城堡都是强调城墙有多么高,城门有多么坚固。攻守之间,守城者利用城墙的优势将攻城者从墙上推下去,或是在紧闭的城门前用油锅滚石将攻城者致于死地。而攻城者则是以投石器投出的巨石将城墙砸毁,或是用冲车将城门冲破杀进城堡内部,一切都是硬碰硬。   迷宫的情况则完全不同,它的大门是敞开的,甚至于可以说是张开双臂欢迎任何的闯入者,就看对方有没有挑战的勇气。   拂晓攻击开始了。五百名全副武装的前锋战士在沼泽小道上疾行,盔甲与刀剑碰撞的声响让每个人的神经都大为紧张。不知道是因为沼泽里原本就阴暗,还是战斗前的肃杀气氛在作祟,这群前锋战士越往无望湖走去,背脊的凉意就越往全身流窜。才走不到一半路程,很多冷的受不了的人就纷纷抬头寻找渴望出现的阳光,不过马上又失望地低下头赶路。不仅如此,越靠近无望湖,沼泽两旁弥漫的白雾也就越来越浓,眼前道路上也出现了越来越多的食人荆,不是在路边而是生长在行走的路面上,完全挡住去路。走在前头的战士们只好抽出刀剑将满地的食人荆斩断,开出一条道路来。   " 独眼,阔嘴。""是。""他们来了。" 坐镇在迷宫深处休息的枯叶青像是有了感应一般,预知了战士团即将到达的讯息。没见过几场阵仗的独眼和阔嘴脸上都充满了疑惑。因为这时外头一片宁静,就跟这几十天来的早晨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他们很怀疑在这阴暗潮湿不见天日的迷宫里,枯叶青是怎么能知道战士们的行动。   不过,如果他们现在到城堡外面去看一看大概就会明白了。枯叶青花了七十天建造的黄泥土堡就在这个时间变了颜色,一株株被种植在城墙边以及城墙上的食人荆,忽然开始沿着城墙迅速生长,才一转眼间一座黄泥土堡就变成了覆满青绿色藤蔓的" 食人荆堡".相较之下,阴暗的迷宫里藤蔓长得就比较慢,所以独眼和阔嘴才没有发觉这层变化。但对于灵系法术大师枯叶青来说,这样的灵动已经是再明显不过的讯息了。   " 人类轻易践踏植物的生命,我今天就要让他们付出代价。""植物也有灵吗?" 当独眼发觉这迷宫里的土墙开始长出食人荆的藤蔓时,他就渐渐可以了解这几十天来枯叶青要他们所做的一切。   " 你们僵尸的脑子就是不行,跟你说了也没用。你自己走过去看看,去感受一下,它们是敌?   是友?" 其实独眼现在根本不用走到墙边就可以感受得到这股强大的植物灵力。因为就在这谈话间整座" 食人荆堡" 已经爬满了食人荆,而且在这食人荆堡的四周形成了类似鬼影谷那般的阴森气氛,彷彿是一重遮天蔽日的结界,抵销了不少白昼带给不死鬼族的不利影响。   " 植物的灵力非常细微,表现的灵动也不明显。但是将这些被蹂躏的怨念聚集起来,再经过法术的放大,那将会是一股足以憾动天地的力量。" 枯叶青轻抚着地狱使者继续说," 现在是正午,不利在城外交战。不过没关系,外头的食人荆够他们忙一阵子了。" 枯叶青稍做思考,又说:" 独眼。""是。""你带着豺狼人到右侧灌木丛中埋伏,不准主动出击,但不可以让任何人从灌木丛绕过城堡,一直要守到黄昏,不得有误。""是。""阔嘴,迷宫的路线你都明白记住吗?""是,没有问题。   ""这迷宫共有九道闸口,你带领僵尸守住每一道闸口,在造成对方伤亡之后就放下闸门后撤,任由他们去破坏闸门,然后你们再到下一道闸口布置,最后回到这里来,知道吗?""知道!" 听完枯叶青的任务交代后独眼和阔嘴各自领兵带开,而枯叶青这时候也手持地狱使者披上斗蓬登上城廓察看敌情。   这" 食人荆堡" 不像寻常城堡那样四面方正。它由于建筑的时间紧迫,在左侧紧靠湖滨的部份因为不容易被迂回,所以比较低矮,右侧靠灌木丛的部份则是以土石堆叠了相当的高度,以防敌人从灌木丛迂回到城堡背面。枯叶青知道,如果迂回一旦成功,那他辛苦设计的迷宫就一点用也没有了。也因为如此,所以枯叶青才让独眼冒着不利的天时埋伏在灌木丛,以阻止战士团的迂回战术。   这时枯叶青正站在食人荆堡的最高点,由上而下俯视着正对大门而来的沼泽小道。这条小道上布满了食人荆,远远望去已分不清道路与湖滨的界线。挤在道路中央的战士们正辛苦地用他们手上的刀剑开路,站在瞭望塔上的枯叶青依稀可以听到战士们的叫骂声。   " 这群妖魔大概是技穷了,以为在路上种这些食人荆就能阻挡得了我们。""真是莫名其妙,这种藤蔓抵挡得了我们的刀剑吗?""也许他们只是想拖延时间,看能不能挨到太阳下山。""砍掉这几根草还需要等到太阳下山吗?""不过,这食人荆未免也太多了一点。" 前锋战士们砍开被食人荆占据的路面,一步步向无望湖前进。可是越靠近无望湖他们的心情就越沉重,因为食人荆越来越密,生长的高度也超过了平时所见。原本寻常的食人荆是不及腰部的,但在接近沼泽小道出口处的食人荆,它的高度已经都挡住了战士们的视线了。而且前面的战士并不晓得,他们刚砍断的食人荆落地之后没过多久马上又在路边生了根,走在后面的战士一样得拿起武器来开路。等到最前面一位战士划开沼泽小道出口处的食人荆之后,更令他们吃惊的是,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座更多更高更密的食人荆堡。   " 食、人……荆……堡。" 没有人告诉他们这座城堡叫做" 食人荆堡" ,但是看到眼前的景象,这四个字很自然的就从战士们嘴边脱口而出。   整座食人荆堡像是一只高举右手的绿色怪物,开敞的绿色城门透出一阵阵的烟雾,彷彿是吐散着无穷的怨气,即使是最迟钝的人都可以感受到这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所有的战士都停了下来,因为,这座敞开大门的城堡似乎无人看守,但它却又是如此的杀机重重。身经百战的战士们从未面对过这样的城堡,以至于一时不知从何下手。   躲在瞭望塔里的枯叶青看见战士们出现在食人荆堡的门前,马上将地狱使者高举齐眉,颂念起咒语。不一会儿,地狱使者便跟着枯叶青的咒语发出尖锐刺耳的喊声,如此淒厉的叫喊声就算在大白天听到还是会令人不寒而栗。城门前那些原本就不知所措的前锋战士,一听到这叫喊声更是全身不住地发抖,有的人抖得连盔甲都匡匡当当的响了起来。   " 嗄" 的一声,地狱使者两只眼睛猛地一睁,沼泽小道上刚才被砍落的食人荆忽然以十倍以上的速度生长了起来,不仅重新布满路面,而且还爬上战士们的脚踝。这下子战士们不能再只顾着发抖了,纷纷拿起刀剑来为自己脱困。藤蔓当然是不及刀锋的锐利,但在地狱使者不停的催促下,被斩落的藤蔓马上又生根接着就向上攀爬。有的战士被藤蔓缠住双脚拖入两旁的沼泽,身穿金属盔甲的战士一旦落入水里就很难靠自己的力量爬上来,刚开始还有弟兄帮忙拉救,后来大家已经都是自顾不暇,只好任凭落水的战士在一旁呼救,直到灭顶。   " 冲啊!冲啊!不要停留在这里!" 终于有战士认清了自己的处境,指挥着弟兄冲向城堡。除了冲车和投石器之外,其实战士团的战士们都带有一些像勾索和长梯这般的轻型攻城器具。可是面对一座敞开大门的城堡,这些攻城器具显得相当多余。在摆脱沼泽小道上食人荆的纠缠后,所有的前锋战士们直觉地就往大开的城门里冲了进去。但有些人是向后跑的……   " 什么?食人荆城?" 领着主力部队的圣战士·金也忙着在清除道路上的食人荆,但由于他的位置还在地狱使者的法力范围之外,所以无法感受到从前锋逃回来的战士口中所说的情形。不过随着部队的推进,他很快就看到了令人触目惊心的景象。道路的两旁出现一具具身穿盔甲的尸体,他们都是被食人荆紧紧地缠住陷入泥泞活活的淹死。而道路上的食人荆还在快速生长着,继续困扰着圣战士·金带领的主力部队。   当枯叶青见大多数的前锋战士都冲进了食人荆堡后,就决定停止施法,坐在瞭望塔里休息恢复法力。他不想浪费宝贵的法力去对付那一小群被困在小道与城堡大门之间的战士与战牧,因为他们已经被食人荆团团围住,仅靠着八名战牧架构起来的" 神圣领域" 罩住得免于被拖下沼泽。不过圣战士·金的部队来到城门之后,马上又引起他的注意。   " 停止施法!让开!让开!" 圣战士·金一面吼叫着一面冲入食人荆丛中打算营救被困在当中的弟兄。只见他抽出腰际的" 神淬双刀" 一个跃身就来到食人荆丛当中,一对双刀顺势回旋像是风车一般卷起地上成丛的食人荆,那被卷起的绿色食人荆还不待落下就已化为白色烟尘消失在空气中。   几个回旋之后,食人荆彷彿有了灵性,竟逐渐向两旁退去,以圣战士·金为中心空出一块净地。   " 这就是' 银色旋风' ?" 在瞭望塔上的枯叶青看见这一幕,心中微微一惊,随即重新评估对方的战力。虽然刚才胜了一阵,但看了银色旋风的身手,再看到他身后还有将近两千名的战士,枯叶青则回头望了灌木丛一眼,心里不是很确定埋伏的独眼是否有能力挡得住" 银色旋风" 的攻击。   城下的圣战士·金由右至左,再由左至右反覆地查看食人荆堡的情势,最后停在正对沼泽小道的大门前,锁眉沉思,盘算着如何攻下眼前这一只暗藏杀气却似乎毫无破绽的绿色怪兽。最好的策略当然是等牧师·平把冲车与投石器运到城门前,将这城堡的右臂击毁后迂回到城堡后方,截断城堡对外的交通,再图进取。不过,渐渐西斜的太阳并没有留给他太多思考与准备的时间,那两具巨大的攻城器械不知何时才能运达,更不知是否能够通过小道上密密麻麻的食人荆。所以圣战士·金必须当机立断,在太阳下山之前就与不死鬼族的守城主力对决。   " 准备火箭。" 在圣战士·金的催促下,只见到数十名战士排成一列,张弓搭箭点上火种。一声令下,数十支火箭立即划破阴气袅绕的天空射向食人荆堡。   面对长满食人荆的城堡,圣战士·金打算用火将它焚烧,希望能逼出藏身在堡内的妖魔,让战斗在己方有利的阳光下进行。只见一支支火箭插在绿色的城墙上点燃了食人荆的藤蔓,不过这火势看来并不如预期中的那样猛烈。食人荆堡像是一个整体的生命一样,燃烧的食人荆居然不是向四周蔓延开来,而是一段段地断裂掉落沼泽湿冷的地面,藉以保护城堡的完整,而裸露的黄泥土墙马上又长出新的食人荆。战士们的火箭并没有让整个城堡燃烧起来。   " 继续射击!直到射光所有箭矢和火种为止。" 圣战士·金已没有时间再去赞叹这座具有生命的城堡了。他要战士们继续以火箭射击,因为生命力再强也总有耗尽的时候,火箭就算不能让食人荆堡燃烧,至少可以削弱它的力量。另一方面,他要弟兄们将轻型攻城器械拿出来准备直同时向食人荆堡高举的右臂进攻。   圣战士·金心想,他宁可从外头将这个城堡给拆了,也绝对不能闯进敌人设计好的迷宫之中。   于是战士们拿起撞木开始向城堡右臂的城墙底部撞击。   撞木是由六名战士扛着,以跑步的力量来撞击。它没有冲车那么强大的冲撞力,可是对付起食人荆堡这种土石墙已经是绰绰有余。其他的战士则拿起勾索向墙上抛掷,准备攀上右臂顶端的瞭望塔。这下子枯叶青再也不能坐视,立即举起手中的地狱使者喃喃念起咒语,无望湖边再次响起地狱使者刺耳的喊叫声。" 嗄" 的一声,所有的食人荆再次剧烈地生长起来,不仅缠住攀爬中的战士,连撞向墙脚的撞木也被它牢牢抓住。   " 圣光弹!准备!" 圣战士·金身边仅剩的八名战牧在一声号令之下立即在战锤上祭起" 圣光弹".只见八团白色圣光越聚越大,最后融合成一团足足有一个人头大小的圣光弹,在八名战牧中央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 瞄准瞭望塔!射!" 一团巨大的圣光弹应声在空中流出一道白光直奔瞭望塔而去。枯叶青见城下闪烁白色圣光,心里早有准备。就见他不慌不忙伸出左手在身旁划下一面" 魔心镜" ,那团圣光弹击在镜上随即依着原来的路径弹回八名战牧所站的位置。战牧们本能地向四方跳开,这圣光弹击在地上轰然一声,周围立刻产生一阵灼热。   但城下的战牧们没想到还有一道橘红色的光球趁着白色圣光弹的光芒掩护而来,就在圣光落地的一刹那间,正好击在前头的一名战牧身上。那战牧连惊叫的机会都没有,立即两眼翻白成了一具空荡荡的躯壳。这正是灵系的高阶魔法" 摄魂术".枯叶青不止是以一敌八,而且还是一面驱使食人荆,一面划出魔心镜,最后再射出一道摄魂术,法力高下已经相当明显。   枯叶青并没有趁胜追击,继续向城下的战士发动魔法攻势,因为在日间施展灵系法术不仅法力消耗太快,而且恢复的速度也很慢。他在瞭望塔上给埋伏在灌木丛里的独眼一个讯号,就回到迷宫深处去了。   独眼接到枯叶青的指示之后马上就将腰带里的咒语符石取出。那是残枫离开无望湖时留给他的,残枫说这些符石对不死鬼族是最简单也最实用的结界符石,它们结构起来的结界叫做" 黑暗结界".它不会对人类造成伤害,也不像恐惧结界那样限制人类的行动,它只是形成一重黑夜的环境,让不死鬼族的战斗力不会因白昼的影响而被削弱。当然,相对的,这黑暗结界也会稍微压抑圣系法术的威力。   独眼才将符石安置妥当,就听到食人荆堡的土石墙被猛烈撞击的声响,不久食人荆堡那高举的右臂下就被撞塌了一个角落。躲在灌木丛里的独眼这时看见一群战士钻过塌陷的墙角,正进入设下" 黑暗结界" 的灌木丛中。等到约莫有两三百名战士通过了墙角后,灌木丛中忽然发出一声长啸。   " 吼……" 独眼领着五百名豺狼人从灌木丛里一跃而出,直冲墙角的缺口,将战士团前进中的队伍截成两段。豺狼人随即回身杀向灌木丛中落单的战士,而独眼则一人手持狼牙棒站在墙角缺口前,将想要冲过缺口的战士一一击落沼泽之中。最后猛虎战士团的战士们竟然无一人敢过,眼睛看着横举白色狼牙棒的独眼鬼熊,任凭灌木丛中的弟兄惨遭豺狼人的围剿。   " 让开!" 圣战士·金见弟兄们裹足不前,亲自提刀向城墙角落奔来,想要带队冲杀埋伏的敌人。不料一来到墙边隔着墙角的缺口望见对面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心里一惊,脚步也停了下来,口中喃喃自语:" 圣御林·昆……真的是你。" 站在墙那一头的独眼还没有回忆起来,只当做这人跟其他战士一般惧怕自己而不敢前进。直到圣战士·金开始转动" 神淬双刀" 越过缺口而来,独眼的脑子才闪过" 银色旋风" 这个称号。不过双刀已来到面前,独眼无暇思索,立即挥扫狼牙棒以攻代守想将圣战士·金逼退。只见金并不退缩,右手立刀格档,原本接着该要踏出左脚抢攻独眼右侧。   不料两件兵器方才相击,右手虎口立刻传来一阵撕裂的剧痛,紧接着双脚站立不住,被独眼狼牙棒的劲力横推了足足有一跨之远才止住。   " 好家伙!" 两人在心里不约而同地称赞起对方。独眼刚才就这一式不知将多少战士扫入沼泽之中,圣战士·金是今天第一个能接得住一招的战士。   圣战士·金双脚站定,右刀抵住狼牙棒,左刀斜进独眼右肩。独眼见状立即横收狼牙棒以头做尾,以尾做头,一招" 天地反背" 点向圣战士·金的面门。眼看一挺手腕粗细的棒端就要砸在脸上,忽见空中两道银光交叉,足尖一点,圣战士·金又退回了原处,恢复隔着城墙的缺口对峙的态势。   " 小夜叉棍?你到底还是不是圣御林·昆?" 这句话可真问进了所有人的心坎里,当然也包括了独眼在内。   " 我不是圣御林·昆,我也不是王子陛下,我是左军锋将独眼鬼熊!""好一个独眼鬼熊,那我问你,你还认得我' 银色旋风' 吗?""不管你是谁,我是独眼鬼熊,请你离开我们鬼影谷的领域。   ""' 请' 我离开?" 听起来不像是一只道地僵尸说的话,圣战士·金心想:它真的是一只僵尸吗?   还好这时枯叶青并不在场,否则他也会有跟金一样的反应。   " 这不是' 你们' 可以进入的地域,' 你们' 如果不在太阳下山之前离开,就永远无法离开了。   " 独眼频频用" 你们" 来强调自己的立场,因为他的生前记忆又开始在翻搅了。   " 这里是神创世界,不是' 你们' 鬼影谷的领域,该离开的是你。""' 你们' 的神创世界才是荒谬至极的胡言乱语,光荣十字会没有理由主宰这个大陆。""会说出这种话来,我可以确定你已不是圣御林·昆。得罪了。" 银色旋风再度转动,越过城墙缺口攻向独眼。短暂的对话其实并没有解开众人心中的困惑,与其他的战士一样,面对曾经是王子陛下的独眼,正飞快挥舞神淬双刀的圣战士·金在心里有一层疙瘩。他很难想像自己正拿着刀剑冒犯光荣帝国的王子圣御林·昆,这简直是大逆不道的叛国行为。   圣战士·金不断地提醒自己,不要被对方的外貌所骗,也许它只被" 魅惑术" 所笼罩的寻常僵尸。但独眼也不断地用熟练的小夜叉棍推翻圣战士·金的假设。不过金又发现,这个自称独眼鬼熊的僵尸敏捷度略逊圣御林·昆一筹,而他那一身的怪力则是远超过圣战士·金所认识的王子陛下。   所以呢,他到底是谁?   圣战士·金与独眼缠斗几十回合,一直都没有办法冲过独眼的封锁。但随着银色旋风越转越急,僵持的情势有了变化,神淬双刀的刀锋慢慢挣脱了黑暗结界压制,开始泛出了白金色的圣光,在圣战士·金的周身滚出一圈圈具有杀伤力的防护罩。这让原本采取压迫攻势的独眼不得不拉大他与圣战士·金的距离。如此一来,崩塌的墙角便可以挪出空间让战士们进入灌木丛。   双刀势涨,步步紧逼。所谓" 单刀看手,双刀看走" ,只见圣战士·金式若旋风,步如绽花,一轮神淬双刀舞得密不透风滚向落于守势的独眼,身后的战士们也趁机再度鱼贯而入。独眼见硬攻不得,立即卖了一个破绽,退身两步,果然引得金跨步追击。   " 休想!" 独眼大吼一声,狼牙棒在空中虚晃一招,随即双脚移形转身背刺,递出一招" 回首惊心" ,直捣圣战士·金的心窝。这一刺劲势汹涌有如千军万马破空而来,有了一次经验,金不敢再用单刀格挡,只见他侧身立刀就要避过刺击。不料独眼这一刺既快又猛,双刀尚未挺立,棒头的狼牙已到了胸前," 当" 的一声巨响,圣战士·金已被轰出五步之外,口呕鲜血。   要不是圣战士·金先前卷起的圣光产生了保护的作用,让独眼的刺击偏了准头刺向右胸,否则这一刺肯定会要了圣战士·金的性命。   场上的七名战牧见主将受伤,马上轮流施展治疗术为圣战士·金疗伤。但圣战士·金伤势严重,谁也没把握能让他再站起来。因为独眼这一击的劲力穿透了护体的圣光与厚重的铠甲,狠狠地震断了圣战士·金右胸整排肋骨,断裂的肋骨刺穿了内脏,令他立即呕出鲜血昏了过去。   战士团的主将受伤之后,战士们既没有胆量再做迂回,也没有勇气闯入迷宫,但也没有人能够决定是否撤退。对峙到黄昏之后,战场就成为不死鬼族的天下。虽然后来牧师·平在天黑之前运来两具攻城器械,但那都已经无关胜负了。   投石器抛出的巨石砸毁高举的右臂,冲车也冲开了城角的缺口。但一切都已时不我予,黑夜的降临让枯叶青的地狱使者如鱼得水,生长得比白天还要快速的食人荆频频偷袭落单的战士,落水后惊慌恐怖的求救声此起彼落,与地狱使者的尖叫声相互回荡在漆黑的湖畔,令人毛骨悚然。   而再次从缺口冲入灌木丛的战士们下场同样的悲惨,他们不仅要面对万夫莫敌的独眼鬼熊,并且还要对付独眼身后那群士气高昂的豺狼人。在黑夜里挥舞着白色狼牙棒的独眼,巨大的身影看起来就像充满毁灭力量的死神,战士们根本就不敢靠近。侥幸避过狼牙棒的战士最后还要在布满食人荆的城墙边与凶悍的豺狼人对决,当然,这是一点胜算都没有的战斗。枯叶青看大势底定,于是要阔嘴领着迷宫中的僵尸一拥而出,直接切断沼泽小道的归路。顿时战士团军心涣散,人人只顾着逃命,剩下来的工作就只是扫荡残余了。   第五卷狼神的血滴之卷黄昏之后来了一个白袍牧师。不过那个牧师根本不是枯叶青的对手,没几下就看不见他的圣光了,也不知是死是活。到是那战士团的主将我认得,他是" 银色旋风" ,是战士团的首席圣战士,名字我忘了。但我确定我的小夜叉棍就是他教的,就在皇宫内苑的武术场里,在我还很小的时候。其实今天我很想跟他多说几句话,但我不晓得我该说什么。我知道他是敌人,不是师徒或是弟兄同志。   " 战争就是你死我活的拼斗,没有任何情份。" 我记得他在武术场操练的时候老这样子对我说,要我不顾一切的拿着武器攻向他,而他总是能够一一将我的招式化解。不过他今天没有躲过我的"回首惊心" ,吃了我一棍。将他击倒之后,心中那股复杂的情绪又出现了。我是该希望他好过来呢?   还是该希望他就这样废掉了呢?嗯,我会不会又想太多了。   冲车与投石器对城堡的破坏力相当惊人,今天要不是他们的主将受伤,牧师又如此不济事,恐怕这场仗还有得打。枯叶青在战斗后很快又开始重整他的食人荆堡,现在有更多的骷髅兵可以供他使唤了,一大群熟骷髅兵在地狱使者的吆喝下忙碌奔波,看起来真是威风。我还是忍不住问他,到底是枯叶青你在施法,还是地狱使者在施法。也许是打了胜仗心情还不错,他再次数落了我们僵尸的脑筋之后,终于还是跟我说了。原来地狱使者是个法力的储存器与放大器,它还是要靠法师在平时灌注法力,以及在需要的时候去将魔杖里的法力释放出来。   他又说,即使没有地狱使者,一般的灵系法师还是可以驱使骷髅兵,因为这是灵系法术里最基本的功夫。说着说着他就收起地狱使者,空手念起咒来。果然正如他所说的一般,少了地狱使者那尖锐的叫声,骷髅兵们还是一样努力地工作着。   ※       ※       ※       ※       ※枯叶青很惊讶他眼前这个僵尸锋将对灵系法术感兴趣的程度。他查看了独眼在灌木丛中布下的黑暗结界后,更是觉得不可思议。虽说残枫必有教他一些布置的技巧,但这完全不像第一次布阵的人所能够设置出来的结界。慢慢的,枯叶青从惊讶转为好奇,他想试看看这僵尸锋将的能耐到底高到什么程度,于是就把驱动骷髅的咒语教给独眼。   " 你们僵尸的脑子实在不太适合学法术。不过我看你这几个石头玩得还不错,应该可以晋级学学比较高段的灵系法术。" 其实枯叶青与残枫的法力是不相上下的。枯叶青的专长是灵系法术,这跟残枫擅长的幻系法术属于不同领域。如果硬是要分个高下,除非让这两个人打一仗,否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这两个各擅胜场的吸血鬼总是要找机会在言语上占对方的便宜。   " 僵尸真的都不会施法吗?""嗯,这倒不一定……" 枯叶青脑海里浮现出僵尸王的身影,接着说。   " 不过他是非常特别的例外……""谁?""你们的僵尸王' 破碎'.""破碎?""好了,僵尸王的事你现在不用管,你马上去练习驱使骷髅兵。三天之后至少要带着一只骷髅兵来见我,否则我就挖掉你的眼睛。""是!" 恶战结束之后,拖尸队的队员们又来到无望湖畔。这回遗留在战场上的尸体与武器防具比上一次更多,长毛带着九指他们忙得不亦乐乎。因为场上多是装备齐全的猛虎战士,盔甲刀盾都是高级的精钢所打造,这些都是鬼影谷里做不出来的东西。更令长毛兴奋的是,他终于拿到了战牧的战锤了,而且一次就拿了二十三把。   " 只可惜没有一把是会发光的。""嘿!别得寸进尺好不好,被圣光弹打到不是开玩笑的。""不会吧,听说你一棒就把' 银色旋风' 轰倒在地上,以你的身手应该没问题啦。""别提' 银色旋风'了。至于要帮你找发光的战锤,恐怕也不是最近。我看一段时间之内不会再有战斗了,枯叶青很快就可以把城堡修复,光荣十字会的人大概不敢再过来了。""独眼,别这样啦,我平日待你不薄。一定还有机会的,残枫跟火把已经占领了绞死松南方的银羽毛村。听二头说,我们在冬天来临之前就要进入正义平原,到时就有打不完的仗了。""……" 独眼这时陷入沉思,他想,如果情况真像长毛所说,那鬼影谷王确实是想把不死鬼族的势力扩张出去,到时候的确是会有打不完的仗。   长毛见独眼低头不语,以为他还在犹豫自己的要求,赶紧在他回绝之前说:" 那我拿一件宝物跟你换,这样子总可以了吧。""什么宝物?""跟光荣十字会有关的……嘿嘿,感兴趣了吧。""是什么东西,快跟我说。""轮到你着急了呀,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别忘记喔,我要的是会发光的战锤,一把就够了。嘿嘿。" 长毛见独眼上勾了,于是就得意地微笑离开。   绞死松下的三叉路其中向南的一条大道就是通往银羽毛村。这是一个镜子沙漠边缘的绿州村落,刚好位在与麋鹿之丘的交界处,从这里出发不到一天的路程就可以越过丘陵地,看到一望无际的正义平原。由于地处豺狼人的势力范围,原本是个少有人烟的地方。但自从豺狼人被赶出麋鹿之丘后,这个村落就由蔷薇牧师团的牧师们驻守。他们除了在此扼住通往正义平原的要道之外,最主要的还是以银羽毛村为基地,在麋鹿之丘寻找豺狼人族古老传说中的宝藏,那就是拥有无限力量的" 狼神的血滴". "银色的羽毛落入火海,燃成灰烬。狼神的血滴化为河流,染红大地。" 蔷薇牧师团花了三百年的时间,收集了无数的传说与典籍,走遍了麋鹿之丘的每一个角落。他们发现了许多" 银色的羽毛" ,也就是麋鹿之丘另一个特产,银矿石。但传说中的宝藏," 狼神的血滴" 则一直都没有被发现。而今,牧师们寻找宝藏的权力被剥夺了,因为银羽毛村的控制权已经易手。吸血鬼残枫与右军锋将火把就在圣战士·金发动攻击的前夕,拿下了银羽毛村。   银羽毛村虽然没有城廓沟渠,但是由祭师·崔带领着一百多名牧师驻守在这里,其实让整个光荣十字会的人都非常放心。因为面对鬼影谷的不死鬼族,牧师团还是掌握着绝对的优势,说什么也不该在一夜之间被残枫他们给攻下来。可是问题就出在牧师团对道德名誉的极端要求上……   " 找到' 狼神的血滴' 了。""但祭师·崔想要将它独吞。""祭师·崔打算藉着' 狼神的血滴'所产生的强大法力控制光荣十字会。" 身为一位牧师团的领导者,祭师·崔的品德操守是无庸置疑的,所以这样的流言在牧师团中并不是那么容易流传。但如果这话是出自刚从麋鹿之丘寻宝回来的牧师·南口中,那又另当别论了。   全牧师团的人都知道,牧师·南平时负责解读典籍中的隐语,有了心得之后,再到麋鹿之丘找寻隐语中的藏宝地点去挖掘宝藏。因此刚从麋鹿之丘回来的他,很可能已经找到了" 狼神的血滴" ,而这充满神奇力量的宝藏现在也可能就在祭师·崔的手上。   清高望重的祭师·崔怎么忍受得了这种人格的污辱,于是在教堂召集了所有的牧师与村民,打算要与牧师·南当面对质。不料聚会当晚牧师·南一直没有出现,而他的尸体却在教堂后的水井旁被找到。   这下子祭师·崔百口莫辩。驻在银羽毛村的牧师团因此发生严重的分裂,由大多数年轻牧师形成的集团要求祭师·崔解释,并为自己卑鄙的行为负责。只有少数较资深的牧师发现事有蹊跷,因而站在祭师·崔这边,希望重新将事件调查清楚再做决定。   就在调查进行的同时,年轻牧师的领导者一个个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他们直觉就想到牧师·南的下场,这一定是卑鄙的祭师·崔做的,他一定是想利用重新调查当幌子,将反对者一一消灭。一场牧师间的内战于是就发生了,年轻牧师虽然能力不强,但占着人数众多,与道德上的优势,战斗气炎咄咄逼人。老牧师们则觉得这样以下犯上的作法过于冲动,明显已经受人利用,所以也毫不客气地教训起这群不用脑筋的年轻牧师。整个银羽毛村陷入一片混乱,战况之激烈并不亚于牧师们过去对妖魔的征讨。而祭师·崔见情况已不可收拾,默默退到教堂里仰药自尽。   大战方酣,就见残枫飘然而至,身后的火把领着一千名僵尸正浩浩荡荡向银羽毛村前进。这时候精疲力尽的牧师们才明白他们真的被骗了,不过现在他们连逃命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是要战斗了。于是残枫就在一夜之间兵不血刃的拿下了银羽毛村。   原来牧师·南在寻宝的回程就被残枫给盯上了。在杀掉牧师·南之后,残枫就施展" 魅惑术"化为牧师·南的模样回到银羽毛村。他并不去找祭师·崔报告寻宝的结果,因为" 魅惑术" 可能会被法力高强的祭师·崔所视破。残枫就在村民与年轻牧师之间散布谣言,这些话透过牧师·南的形象被传播开来,影响力自然是非同小可,终于逼得祭师·崔要召集群众为自己辩护。这时残枫才在众人聚集的场合之下,将牧师·南的尸体丢弃在教堂后的水井边。等到牧师团的对立已经产生,正常的警戒就更松散了,因此要杀掉几个带头的年轻牧师,对残枫来说一点都不困难。   打胜仗,兵就越打越多,打败仗,兵就越打越少,这好像是战场上不变的道理。我才带着豺狼人打了两场胜仗,豺狼人就越聚越多。现在来到食人荆堡附近的豺狼人已经超过一千人,而且他们一听说银羽毛村被鬼影谷控制了,族里的长老们就希望我能带领他们回到麋鹿之丘去。   刚好这时鬼影谷派来了传令骷髅兵,要我领着豺狼人回到谷里覆命。我想鬼影谷王这样做是很有道理的,对于豺郎人族来说,谁能帮他们回到家乡,谁就是他们的大恩人。虽然他们轻于信诺,但送他们回到麋鹿之丘的这个恩惠,等于是完成了豺狼人三百年来全族人的共同愿望,我想这已经够他们感激好一阵子了。   大多数豺狼人还是对鬼影谷心存恐惧,不敢进入谷里。于是我将他们安置在绞死松,而只带着三名长老进鬼影谷。   不过,等我进鬼影谷见了二头之后,才知道事情并不是我想像的那么单纯。   ※       ※       ※       ※       ※" 你这小子还挺不赖的嘛。" 许久不见的二头讲话还是让独眼听起来一样的吃力。   " 谢谢。""挺不赖" 是什么意思,独眼想了好久,觉得二头应该是在夸奖自己。   " 听说你还收了一支私人的部队,有没有这回事?""是豺狼人希望我带领他们回麋鹿之丘去。   ""哼!""呸!" 二头的两个头这次同时发出了声音。   " ……" 独眼当然不明白自己是那个地方得罪了军团长二头。他不晓得二头一直感到自己的地位受威胁,由于心里那股恐惧在作祟,因此对独眼总是诸多刁难与挖苦。二头这种害怕受挑战的心情在僵尸王下令要见独眼之后到达了最高点。   " 僵尸王' 破碎' 要见你。""啊?""啊什么!我讲的话你敢怀疑!""碰!" 二头两双手掌重击桌面发出巨响。   " 不敢。""我看你这小子没什么特别,就是运气好,连闭关的僵尸王都有空见你。" 这也难怪二头要吃味,僵尸王" 破碎" 在乱葬岗顶闭关已经十年了,从来就不曾见过任何人。没想到食人荆堡战胜的消息才刚传回鬼影谷,没多久僵尸王就从岗顶派来了传令骷髅兵,要求独眼回谷觐见,而其中的原委自然不会让二头知道。这让坐在僵尸军团第一把交椅的二头心里很不是滋味。   僵尸王破碎是鬼影谷里最古老的僵尸,也是除了鬼影谷王之外在鬼影谷中最有力量的人。根据不死鬼族们私下的推算,僵尸王破碎的年龄至少在四百年以上。因为僵尸的诞生都是基于法师们"废物利用" 的心态,所以他们的诞生当然是不会有什么历史记录的,而所谓" 僵尸的年龄" 也都是在这僵尸有了显赫功绩之后才做的推算。   独眼上了岗顶才发现,僵尸王闭关的石室位在一座墓园里。仔细一看这石室原来是一具矗立的大石棺,跟其他的僵尸住处并没有太大的差异。比较特别的是这石棺大开着棺盖,坐西向东。这与其他僵尸住处的方位倒是大异其趣,因为不死鬼族不喜欢阳光,更是不喜欢朝阳,所以住处能不见光就不见光,若是逼不得已非得要受日照,也是将开口向西对着夕阳,从来没见过一个僵尸或吸血鬼的住处是向着日出的东方。不过这疑问挂在心上就是了,独眼那里敢一见僵尸王的面就问起住处坐向的问题,何况破碎要见独眼是有目的的。   " 豺狼人最近好吗?" 僵尸王破碎坐在矗立的棺中,身形枯竭,与军团里那几位僵尸将军的体态完全不同。而且一开口就问豺狼人的近况,这也出了独眼的意料之外。   " 是。我们在无望湖畔打了两场胜仗,现在有一千多名豺狼人在绞死松下等候,他们都希望我能够带领大家回到麋鹿之丘。" " 只剩一千多人了……" 破碎讲话的时候没有表情,但是独眼却可以清楚感受到他的情绪。   " 听族里的长老说,有一部份的豺狼人已经回到麋鹿之丘了,但是已失去连络,生死不明。""嗯,豺狼人族能不能延续下去也许就要靠你了。" 独眼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位僵尸王为什么如此关爱豺狼人,但他现在却已经了解自己为什么会受到召见,原因就在豺狼人身上。如果今天他不是领着这一千多名豺狼人,大概也没这个机会见到僵尸王的真面目。   就在寻思之间,破碎拿起身边准备好的麻绳在左手腕上缠绕几圈。见他两掌互握,闭目诵咒,手指间随即泛出灰黑色的光芒。当这诡异的光芒将整个手掌包围之后,破碎双手轻轻一个扭转,左手掌就不声不响的给扭了下来,接着就将带着麻绳项圈的断裂手掌递给独眼。这个举动可吓坏了独眼,面对着还泛着灰黑光芒的断掌,独眼一时拿不定主意,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瞪大了一只眼睛说不出一句话来。   " 收好它,将它戴在胸前,危急时它可以救你一命。""是。" 独眼接过断掌才发现,这僵尸王的手指上戴着一只白色的戒指。这戒指呈尾端带勾的三角锥状,就跟自己身边狼牙棒上的血狼牙长得一模一样,也与豺狼人族长头饰上的狼牙相似。没错,可以肯定这是一只血狼牙做成的戒指。   " 到麋鹿之丘与万箭森林的交界处,找到艳凋零。""艳凋零是谁?""她是一位吸血鬼。""是,僵尸王需要我向她交代什么命令吗?""不是要你去传达命令,因为她并不听我们鬼影谷的指挥。""哦?" 破碎静静地坐着,不发一语。原本就空洞的眼神,这时更是像无底的深渊,看来似乎空无一物,但却又彷彿充满了故事与回忆。   " 豺狼人族的另一件镇族之宝' 迅雷锥' 在她手中,你要想办法得到它。""抢夺吗?""不,我想你伤不了她的。""那……""你试着拿这' 破碎之手' 与她交换。""是。""然后用迅雷锥与你手中的狼牙棒找到' 狼神的血滴' ,帮助豺狼人在麋鹿之丘繁衍下去,也等于帮我了结一桩心愿。" 破碎说完话再度陷入沉思之中。岗顶周围阴烟缭绕,感觉变得比方才更加淒冷。独眼立在一旁一动也不敢动,低头看着两眼失去焦点的僵尸王破碎。他从来没看过这么忧郁的僵尸,而且居然还是僵尸们的僵尸王,这实在令他大感困惑。两人在岗顶沉默片刻,僵尸王宛如梦呓般喃喃自语起来。   " 很多事情是不该被想起的……" 这几个字淡得像是周围的云烟。   " 嗯。" 独眼听了这话心中若有所感,以至一声异常地沉重的回应,引起了破碎的好奇。他抬起头来望着独眼,心想这年轻的僵尸怎么能懂得自己的苦衷呢。他不知道独眼也和自己一样,正因过多的生前记忆所困扰着。但跟独眼不同的是,破碎是由于法力不断地精进,在十年前才发现,自己沉睡数百年之久的记忆居然一重重地被唤醒过来,他开始变得惊慌失措,于是才会选择在岗顶闭关。   我从来就不知道一个僵尸可以忧郁成这副样子。身为僵尸王,拥有那么大的力量,却还要我帮他完成心里的愿望,这实在也够荒谬了。不过,再仔细想想,也许就是因为僵尸王的身份让他的一举一动倍受瞩目,行动上反而不如我一个小小的锋将来得方便。   出了鬼影谷来到绞死松与众豺狼人会合,然后再往银羽毛村前进。一路上听豺狼人长老跟我报告有关" 狼神的血滴" 和" 迅雷锥" 的典故。   原来迅雷锥跟狼牙棒是同一件兵器的两个部份,但早在豺狼人被驱离麋鹿之丘之前,这迅雷锥就从狼牙棒的棒头上消失无踪了。精确一点的来说,应该在四百多年前,光荣十字会开始对麋鹿之丘发动第一次攻势时,迅雷锥就已经不见了。也许是在战斗中掉落了,或是其他不明的原因,总之豺狼人们尚控制着麋鹿之丘时并没有把它找到,在被逐出麋鹿之丘之后,自然就更没有机会再找到它了。   我拿起狼牙棒来反覆查看,果然在棒头的最前端发现了一个两指宽的插口,想必这就是与迅雷锥接合的地方。   不过,长老们并不认为狼神的血滴与迅雷锥有什么关系。因为狼神的血滴这个传说比迅雷锥和狼牙棒的存在都还要久远许多,因为那是在豺狼人的守护神" 优拉" 带领族人来到这个大陆时发生的故事。   传说中的狼神" 优拉" 为了让豺狼人的子子孙孙充满在这大陆上,决定把自己的神力赐给豺狼人。于是狼神" 优拉" 将自己的双脚踏在镜子沙漠中烤热身体,然后用天空中的新月剖开胸膛取出剧烈跳动的心脏,再将滚烫的血滴淋洒在麋鹿之丘上赐予豺狼人,这就是所谓的" 狼神的血滴".它不像狼牙棒是出自豺狼人祖先之手所制造,狼神的血滴在传说中就是狼神" 优拉" 的血滴。因为没有人见过狼神" 优拉" ,所以到底有没有这样的宝石连豺狼人他们自己也不确定。   " 银色的羽毛落入火海,燃成灰烬。狼神的血滴化为河流,染红大地。" 长老们说,这首与古老传说一起流传的诗句,每一个豺狼人都能琅琅上口。但是自从三百年前豺狼人开始流离失所,这传说中的诗句听起来就格外的令人难过。   我想我在生前一定也读过这些传说与诗句,因为听起来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   ※       ※       ※       ※       ※这种熟悉感在独眼踏入银羽毛村的时候再次困扰着他,独眼确定他到过这个村落。正对着大路的教堂,教堂前的广场,以及旁边的小钟楼,这个场景的感觉现在虽然被残枫所下的黑暗结界改变了,但是建筑物配置的方位则是与存在于独眼脑中的印象丝毫不差。   另一方面,三百年没回到故乡的豺狼人,随着银羽毛村在眼前出现,情绪也变得激动了起来。   虽说即使是族里最老的豺狼长老也没亲身到过麋鹿之丘,但是那种一代传一代的归乡情结,却一直纠缠至今,而这个结现在终于在独眼的带领下解脱了。   在安顿好豺狼人之后,独眼来到了残枫设在教堂的临时指挥部。残枫一见这位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不由得在心中升起了士别三日剐目相看之感。因为经过食人荆堡之战洗礼后,现在的独眼与先前残枫所见那青涩的独眼已经不同了。虽然挂名左军锋将,但实际上的能力应该早就与大将无异。   而且经过枯叶青的调教,独眼身后又多了一个跟班的骷髅兵,这骷髅兵背上的袋子里还装有三具备用的熟骷髅。也就是说,独眼现在已经可以同时驱动四只骷髅兵了。   不过,真正让残枫眼睛为之一亮的是独眼胸前那一条独一无二的魔法项链" 破碎之手".善于架构结界的残枫马上在这诡异的项链上感受到两重结界,以及一种高阶的防卫法术。这两重结界就是" 黑暗结界" 与" 虚弱结界" ,而高阶的防卫法术就是可以反射圣光弹的" 魔心镜".反而是佩带项链的独眼到现在还不清楚这项链的法力到底如何。其实这是因为战斗还没发生,一旦战斗开始了," 破碎之手" 的力量就会显现出来。   " 你去哪里拿的这条项链?""僵尸王破碎送给我的,这是他的左掌。""喔,你怎么见到他的,他闭关很久,已经都不见任何人了。而且他怎么会将自己的手掌拿给你?""是他召见我的,他要我拿这条' 破碎之手' 去找艳凋零。""艳凋零?找她做什么?""你认得她?""当然。" 同样身为吸血鬼的残枫当然认得这美艳动人的吸血鬼,艳凋零。   " 不过她四百年前脱离鬼影谷后,早就都不听鬼影谷王的号令了。你拿着这破碎之手是有事求她吗?""僵尸王希望我能拿到她手中的迅雷锥,然后再找到' 狼神的血滴' ,帮助豺狼人重新在麋鹿之丘立足。""唔,这僵尸王十年不出现,没想到一出面却先想到豺狼人。" 不只是残枫觉得怪,其实接到任务的独眼也是不明白僵尸王的心意。只是他今天也算是豺狼人的族长,所以帮助豺狼人重新振作起来,对他来说是义不容辞的一件事。再说,当他听到僵尸王提起寻找狼神的血滴这件事,也是兴致勃勃跃跃欲试。   " 那群牧师在这里找狼神的血滴,找了三百年也没有任何收穫,你确定找到艳凋零就可以找到狼神的血滴吗?""僵尸王是这么说的,他要我拿了狼牙棒与迅雷锥去找,就可以找到。" 自恃聪明的残枫第一次有了被考倒的感觉。不过残枫对僵尸王的布局却很感兴趣,因为要跟艳凋零打交道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她是一个连鬼影谷王的帐都不会买的吸血鬼,所以即使僵尸王放下身段与她交涉也未必会有结果。不过残枫没想到,僵尸王居然把这艰难的任务交给一个不起眼的僵尸锋将,表面上看来似乎更没机会,但这锋将偏偏又非等闲之辈,其中的巧妙不可言喻。   " 你知道这艳凋零是何等人物吗?""不知道。" 独眼难得看到残枫这么认真的在谈一个人。   " 她生前是的精灵族王妃。""哇。""可是她以一个王妃的身份公开修习灵系法术,这个行为犯了精灵族的大忌,最后被驱逐出万箭森林。""为什么?" " 因为修习灵系法术在精灵族里是个忌讳。   一般的精灵法师若是公开修习灵系法术,通常都会被族里的精灵们孤立,何况她是皇室里的王妃。   ""所以她到鬼影谷投靠。""对,鬼影谷的吸血鬼生前都是修习灵系或幻系法术的精灵法师,我跟枯叶青也是。这个精灵王妃后来在鬼影谷成为吸血鬼,并且在还魂之后灵幻双修成为谷内无人出其右的高强法师。" " 那她为何脱离鬼影谷?""这说来话长……" 原来这精灵王妃在成为吸血鬼之后,对于驱逐她的精灵族不能忘情,之中最无法放下还是她与王子的婚约。所以,当光荣十字会开始对南方的精灵族与豺狼人族兴兵之时,艳凋零就向鬼影谷王请命,由她领兵出谷支援南方的战事。不过只想偏安一隅的鬼影谷王并没有答应她,艳凋零于是负气出走,自行赶往万箭森林。   在精灵族与豺狼人相继失败之后,战争的矛头转向鬼影谷。这时鬼影谷王要求艳凋零回谷助战,结果她不仅见危不救,而且还对鬼影谷王反唇相讥,双方闹得非常不愉快。虽然绞死松战胜之后鬼影谷王有意惩处她的无礼与背叛,但顾忌她那一身高强的法力,明知她就藏身在万箭森林的边缘,就是一直不敢轻启战端。   " 豺狼人的镇族之宝迅雷锥,怎么会在她的手上?""这我也是第一次听说。比起狼神的血滴所受到的注目,迅雷锥的失踪并没有太多人关心。在这教堂的地窖里有许多牧师团留下来的卷轴与典籍,你该去看一看,也许对僵尸王交代给你的任务会有帮助。不过那些都是用豺狼人文写的,我可帮不上忙。" 到了教堂的地窖,随手翻阅几本典籍之后,我简直快要疯掉了,整个人跌坐在堆积如山的书卷当中,久久爬不起身来。我终于知道我为什么懂得豺狼人语了,因为这些豺狼人的典籍每一本我都读过,而且还是非常仔细的研究过。更令我震惊的是,那些抄录在卷轴上的整理报告根本就是我自己的笔迹。也就是说,我生前曾经花了不少精神在寻找" 狼神的血滴".可是我为什么会被杀死在绞死松下呢?跟寻宝这件事有关吗?   现在没时间去思考绞死松下的事了,我重新再将这些卷轴与典籍" 复习" 了一遍。拜我成为僵尸与豺狼人族长之赐,让我有机会换另一个角度来看这些寓言与神话。我从头到尾将资料翻阅了一遍后,很快就有了新的心得。   由卷轴上的记载显示,过去的我从不承认有所谓的" 狼神优拉" 这件事。因为光荣十字会的虔敬者心中只有一个神,神创世界里不可能还有另一个神叫做狼神优拉。在虔敬者的眼中自称为神的狼神优拉其实就是魔鬼。虔敬者同时也认为,记录魔鬼话语的典籍当然是拿来蛊惑人心的,里头的讯息并不可信。所以从卷轴中看到过去的我,圣御林·昆所做的笔记,里头尽是对狼神的批判与怀疑,对典籍中的神话也都是以光荣十字会的角度来诠释。这让现在的我看起来不由得感到有点可笑,把豺狼人的典籍做这样解读,当然会找不到宝藏。   僵尸王说得没错,狼牙棒与迅雷锥的确是寻找宝藏的关键。" 狼神的血滴" 曾经被豺狼人找到过,这点似乎连豺狼人他们自己也不清楚。但是狼神的血滴不知道为什么又被封藏起来,封藏它的人就是豺狼人史上最杰出的族长" 呼兀" ,而他也就是制作迅雷锥狼牙棒的人。   呼兀为什么要把好不容易找到的宝藏又封藏回去,而他又会将狼神的血滴藏在哪,我想答案一定就在地窖里的这些典籍里,而且这跟他制作迅雷狼牙棒绝对有关。我想,一定要先得到迅雷锥,狼神的血滴才有重见天日的可能性。   ※       ※       ※       ※       ※独眼花了几天的时间重新把地窖中的资料整理过一遍。的确,现在的他和当初撰写笔记卷轴的他已经不一样了。独眼发觉,他开始相信狼神优拉的存在之时,整个神话故事的观点就开始远离笔记卷轴的记录。他看着钉在墙上的古地图,重新思考狼神的故事所带来的启示。   麋鹿之丘是一个环形的丘陵地,中间围抱着镜子沙漠,狼神优拉的事迹就由南而北环绕在这片丘陵与沙漠之间。独眼手拿着典籍,眼睛看着古地图。最后,当他整个人融入狼神的世界时,独眼忽然发现过去的圣御林·昆犯下了一项致命的错误,那就是地图看反了。   独眼心想,狼神优拉岂有让虔敬者踩在头上的道理,所以位在南方的豺狼人,他们的地图应该是北下南上才对。等到他把墙上的古地图翻转过来,他立即恍然大悟,拍案狂笑起来。   " 原来连豺狼人的文字都是一个陷阱。""这一定也是呼兀搞的鬼。""哈哈哈哈……我明白了,哇哈哈哈……我找到了。" 豺狼人的文字是一系列像鱼钩般的图案,每一个字都由上下两个部份所组成,当你把一个字反转之后,它就会呈现另一个意义。其实这不算是秘密,每个研读过豺狼人文的人都知道这个有趣的现象。牧师们也曾经做过这种尝试,把典籍里整段文字倒转来破解隐语,但都徒劳无功。其实他们当时如果把钉在墙上的古地图转过来,那就会和现在的独眼一样,一切都明白了。   因为这时候只有地名被反转,而典籍上所叙述的方位距离都不变,这样一来典籍里所指的藏宝地点就和神话里的叙述不谋而合了。   " 狼神优拉将自己的双脚踏在镜子沙漠中烤热身体,然后用天空中的新月剖开胸膛取出剧烈跳动的心脏,再将滚烫的血滴淋洒在麋鹿之丘上赐予豺狼人……" 北下南上的地图中,双脚站在镜子沙漠的狼神优拉,他的心脏应该在沙漠的南边,也就是现在古地图中镜子沙漠的上方属于麋鹿之丘南麓的位置。再配合典籍上叙述的方位与距离,藏宝地点已经呼之欲出了。   " 有结论了?" 残枫在上头听到独眼的笑声,心想一定是有了线索,也走下地窖站在被独眼反转的地图前,歪着头看看这古地图,再回头看着得意的独眼,心里依旧充满疑问。   " 是,没想到这么顺利。藏宝地点应该就在沙漠以南的某个地方。不过我想先找艳凋零拿到迅雷锥再说。僵尸王说她在万箭森林边缘,不晓得怎样才能到那边。" " 从这里要到万箭森林有两条路。一条是走出丘陵地沿着正义平原的边缘向东走,途中会经过良心市场,然后再折向南方进入万箭森林。这条路比较平坦,但由于一路上都是光荣十字会的势力范围,我想你最好是别走这条路,在达成任务之前尽量避免冲突。" 残枫就指着这张反转的古地图向独眼解释起路径。   " 另一条路是走在镜子沙漠与麋鹿之丘中间,直接向东穿出丘陵地到达万箭森林。这条路在沙漠与丘陵地之间穿梭,走起来比较辛苦。我前一阵子才走过,沙漠中有许多游民组成的盗匪,他们不敢向我动手,看到我就躲得远远的。但是像你可要小心了,你那柄狼牙棒在良心市场卖到的价钱,可以让他们十年吃喝不尽。" " 良心市场是什么地方?""那是一大群没什么良心的商人聚集的地方,也是大陆上唯一没有国界的城市。不过即使是各种族的人聚集之处,商人们还是不欢迎我们。因为鬼影谷的不死鬼族从来就不需要买卖,我们只会吓走商人们的顾客。所以我劝你不要到那个地方去,除非你学会魅惑术,改变自己的容貌。" " 魅惑术?听起来很不错的样子。""那当然,总比抓几只骷髅当宠物强得多啰。我光是靠着魅惑术就兵不血刃地拿下银羽毛村,你那几只骷髅行吗?" 残枫不好直接批评枯叶青的骷髅兵,但对着独眼的骷髅兵这样子说,也难免有指桑骂槐之嫌。   " 我能学魅惑术吗?""僵尸的脑子不行……" 残枫正要数落僵尸的脑子,视线却被独眼身后的骷髅兵给吸引住。转而心想,这僵尸的脑子是有点与众不同,枯叶青能教会他驱使骷髅兵,今天若他学不成魅惑术,岂不是让枯叶青说我本事差他一截,这怎么可以。   " 其实魅惑术的原则很简单,你要迷惑别人之前,要先让自己相信……" 残枫硬是将急于出发寻宝的独眼留了下来,将最初级的魅惑术教给他。最简单的魅惑术就是变幻容貌,以独眼来说,变成人类的形象是最容易的,因为僵尸本来就是由人类还魂而来,除了肤色不同之外,其他部份都没有太多的改变。独眼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之后,已经可以瞒骗一般的村民了。   " 接着你可以自己练习变幻成东山炎僧的模样,然后接着是半精灵和精灵,对你来说最难变的大概就是尖嘴獠牙的豺狼人了。""因为他们的形象跟我相差最远。""没错。等你熟悉了变幻自己之后,你也可以开始变幻别人。最简单的就是你身后那些骷髅兵,因为它们会百分之百的配合你,成功的机会最高,最不容易被辨识出来。""艳凋零辨识得出来吗?""你开什么玩笑,连我都没把握瞒得过她,你可别想要班门弄斧了。" 独眼在学完初级的魅惑术之后就动身前往万箭森林寻找艳凋零。   他为了避免引人注目,并没有多带人马,收起四具熟骷髅后,只由一名豺狼人长老跟随充当向导。   临走前残枫特地又向我借了" 破碎之手".见他反覆查看,不停地点头。他说,这项链有两重结界,一个是黑暗结界。对我们不死鬼族来说,这实在是太有利了,在一定的范围之内,我不仅可以不受昼夜更替的影响,而且还可以削弱圣系法术的威力。另一个是虚弱结界,我们不死鬼族不受虚弱结界的影响,但接近我的人则会因这重结界至少减损三成的活力。   最后还有一层防御法术" 魔心镜".不过残枫说,这种预先嵌入的防御法术不如结界那么好用,在强度不足的情况之下,他要我见到圣光弹还是能躲就躲,不要过于逞强。这让我想起长毛要我帮他抢夺发光战锤的事。面对圣光弹,连法力高强的残枫都要我能躲就躲了,长毛这个人也实在是太置他人生死于度外了。   出发之后,在沙漠中走了一个上午,我才明白这破碎之手的妙用。在黑暗结界的笼罩下,头顶上的太阳这个时候看起来像个圆月,即使是在白昼,气力还是如同在黑夜一般,丝毫不受阳光的影响。但在前头领路的豺狼人向导,他却受到虚弱结界的影响,才走了一个早上的路就显得元气大伤的模样。到了下午,他宁可选择走在沙漠的烈日下,说什么也不愿走进结界范围里。   " 我们被盯上了。" 豺狼人长老在第三天的晚上跟我这样说。其实他不说我也早就发现了,因为在视野辽阔的沙漠中不利于跟踪者的躲藏。大概就是残枫提到的沙漠盗贼吧,看他们这种跟踪的技巧,身手应该好不到哪里去。到时只要别几百个人一拥而上,我想几十个这样的小贼我一个人应付还绰绰有余。   ※       ※       ※       ※       ※果然,在第五天的早上,独眼二人将要走出镜子沙漠时,就在道路的尽头出现了十多个沙漠盗贼。放眼望去里头高矮胖瘦各色人种,人类、半精灵和精灵都有,显然是群乌合之众。独眼并不放慢脚步直接就往贼群中走去。   " 僵尸先生,这里离鬼影谷未免太远了一点,你是不是迷路了。一路上盗贼很多,要不要我们帮你保管你身边那柄狼牙棒啊?" 说话的是一个身材矮小的半精灵,两颗猥琐的眼睛挂在满布肉疣的大鼻子两旁,十足的贼模贼样,连说话语气也是油腔滑调,让人听了非常不舒服。   " 谢谢,不用了。它放在我这里很安全。" 独眼拍拍插在腰间的狼牙棒,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 不不不,它是很安全,但我是怕你有危险。" 半精灵也学着独眼的动作,拍了拍自己腰间的短剑。   " 所以呢?""所以我们帮你保管狼牙棒,这样子你就很安全了。""好吧,那你过来拿吧。" 抢劫就抢劫嘛,何必说的拐弯抹角,独眼有点不耐烦了,于是把狼牙棒从腰际抽出," 咚" 的一声立在面前。众贼们见独眼威猛的气势,反而纷纷倒退不敢向前。   " 大家一起上啊!怕什么,他只不过是一只僵尸而已。" 带头的半精灵看到众人裹足不前,于是抽出自己腰间的短剑,吆喝着大家一起行动。这举动的确收到了一些效果,两个跟独眼差不多身材的大汉手持长鎚开始向独眼靠近,其他的人则跟在他们两个大汉后面。而带头的半精灵有了同伴壮胆后也蹑着脚步从侧面接近独眼,等到他一脚踩进破碎之手形成的结界后才发现大事不妙。   " 糟了!""你来不及了。" 独眼一个起脚将立定的狼牙棒从地上踢转开来,手腕粗的棒端瞬地穿过半精灵的腿间正中胯下。只听得一声惨叫,这油嘴滑舌的半精灵立即跪倒在地,连打滚的力量都没有。独眼顺势向前,一柄狼牙棒左右拨扫,两名大汉的大腿骨应声折断,倒地之后再也无法站起来。跟在后面的人见状随即一哄而散,独眼也不想追赶。   他正要回头询问这半精灵盗贼有关艳凋零的讯息,不料耳后传来一袭冷风,独眼手挥狼牙棒往后一捞,将飞来的箭矢打落,这箭矢失了劲道就往下掉,正好插在大汉的脸颊上。要是寻常的箭矢这只不过是个皮肉之伤,但见这方被独眼击断大腿的大汉,手举在半空中还未碰到箭矢,整个头颈就被冰霜所笼罩。   " 冰之箭!" 独眼脑中对这魔法箭还残存着恐惧的记忆。难道在绞死松将圣御林·昆杀害的凶手又在镜子沙漠出现了吗?   " 咻!" 又是一枝箭从丘陵地的那端射来。独眼有了防备之后,这样的箭矢攻击对他来说是一点威胁都没有。   " 咻!" 又来一箭。独眼一面走向倒地的半精灵,一面不慌不忙地将来箭一一打落。   " 笨蛋!不要射了!这玩意很贵的。" 半精灵眼角还悬着泪珠,双手捂住胯下,坐在地上对着丘陵地的方向破口大骂。   " 叫他出来,否则我就打烂你的脑袋。" 独眼举起狼牙棒做势就要砸下。   " 是是是,僵尸先生,僵尸老大,请你手下留情,我这就叫那个笨蛋出来。你饶我一命吧。"半精灵看独眼似乎有意饶过自己,立即跪在地上拼命磕头求饶。   这身材五短面貌丑恶的半精灵名叫" 鲁尔巴" ,是活动在镜子沙漠与万箭森林交界处的盗贼头子。他所带领的沙漠盗贼专门打劫落单的旅客或是那些不知死活的冒险者,然后再将抢劫得来的货物拿到良心市场去变卖。虽然生得瘦弱矮小,但是身手还算灵巧,刚才要不是一不小心踩进了破碎之手的虚弱结界,独眼也未必能在一招之内得手。   鲁尔巴为了吸引一些跟随者,偶尔会在人多的场合露两手得意的法术,这会让人觉得,丑陋的鲁尔巴确实是具备一些能力。很多生活过不下去的游民,常常就是冲着这一点才愿意跟随他闯荡镜子沙漠。他的半精灵妻子" 梅莉尔" 也是其中之一,而这身材姣好清秀俊俏的半精灵女性也就是刚才躲在丘陵地暗中放箭的弓箭手。   " 再三的跟你说,这冰之箭贵得要命,一箭不中就不要再射了,你偏不听。""可是我看你倒在地上,万一你被打死了我怎么办?""我就跟你说,你的箭术很烂,箭矢飞得又慢又没有威力。你看看,满地的冰之箭,一枝五百个金币,你自己数数看这些要多少钱。""喂!你这个没良心的死贼头,我是为了救你耶。呜……呜……" 这一对半精灵夫妻无视于独眼的存在,居然当场为了几枝冰之箭吵起来。独眼没见过这种夫妻吵架的场面,一下子被搞昏了头,也忘了这两个人刚才拿着刀械威胁自己的生命,竟开口劝架。不过,他倒没忘了要问出关于冰之箭的事。   " 你们先别吵。梅莉尔,我问你,你有到过绞死松吗?""我们从来就没有在那附近活动过,因为那里没有什么旅行者,我们没生意可做。""真的吗?""真的,绞死松不是你们鬼影谷的范围吗?   跟你们僵尸吸血鬼有什么生意可做呢?" 独眼心想,梅莉尔说的也没错,而且这一路还要经过牧师团控制的银羽毛村,牧师们对这群沙漠盗贼应该不会视若无睹。   " 那你的冰之箭是从哪里来的?""这是从路奇那里买来的。我看你不使弓,这几枝箭就还给我吧。""你别急,我问你,谁是路奇?""就是良心市场里的魔法屋路奇呀,他店里专卖各种魔法物品,大部份都是向各地法师搜集而来的东西。" 所以,这冰之箭是只要有钱就买得到的魔法武器。独眼以为他找到了杀害自己的凶手,不过现在看来这个半精灵梅莉尔并不是。   " 僵尸老大,我看你就行行好吧,把这几枝吃饭的傢伙还给我们,如果有需要差遣我鲁尔巴的地方尽管僵尸老大吩咐就是了。""好,那你带我去找艳凋零。""啊!""怎样?""这、这、这……艳凋零,我们可惹不起啊。""又不是要你们去打架,我要跟她拿件东西回去交差,你只管带路就是了。   ""喔。" 鲁尔巴看看独眼,心想,早就听说艳凋零脱离了鬼影谷自立门户,怎么这下子竟有个僵尸找上门来。不过也许是战争又要爆发了,毕竟同是不死鬼族,大概是找个僵尸当信差,互相联络一下讯息也说不定。   独眼一行人在鲁尔巴的引导之下出了镜子沙漠,再走了半天的路程越过麋鹿之丘的东界来到了万箭森林的边缘。丘陵地的尽头是个三叉路口,一座巨大的石碑矗立在三条路的交接处,石碑上刻着南北双向的箭头。向北的箭头上写着良心市场,南向箭头上的刻字则是有被破坏的痕迹,在充满仇恨的刮痕上方写着三个大字" 碎花堡".这三个字并不是用刀斧凿出来的,既不是阳刻也不是阴刻,看上去整个字体却神奇地从石碑上浮现。   " 这是艳凋零的杰作。" 鲁尔巴见独眼对石碑上的字很感兴趣,立即上前解说。   " 是魅惑术。" 独眼伸手在石碑上来回抚摸,发现字体下的石面完全是一片平坦。   " 僵尸老大你好眼力,居然看出这是由魅惑术展现的字形。""没想到魅惑术也可以施在石头上。   ""魅惑术施在石头上不希罕,厉害的是这石碑立在这个路口至少三四百年以上了,由此可见艳凋零法力之高强。" 独眼心想这倒未必,说不定艳凋零就在附近。   " 碎花堡离这里多远?""对不起,僵尸老大,从这里往南小弟鲁尔巴我从未去过,因为那里是艳凋零的地盘,进得去出不来。""这吸血鬼如此恶霸,若要进万箭森林的人怎么办?""从这里向北走,到了良心市场再往东,见到皇冠河之后就可以选择走水路或陆路往南进入万箭森林。虽然是绕道,但大家宁可保命为先。""没有人敢挑战她吗?任由她在此占地为王。""僵尸老大,你倒说说看谁来挑战她。鬼影谷鞭长莫及搬她不动,光荣十字会的人又天生对不死鬼族有恐惧症。万箭森林里的精灵对她是爱恨交加,要战要和,几百年来也没有一个共识。" " 为什么?""在圣骑士·修上台之前,光荣十字会的人一天到晚在打仗。她在这里占住进入森林的要道,几百年来一直都是万箭森林最稳固的屏障。有她在,那些精灵贵族们乐得轻松愉快。""那恨又从何而来呢?""她在这里聚集了不少想要学习灵系和幻系法术的精灵,这点让其他的精灵族人感到非常厌恶。""原来如此。碎花堡里还不只她一个人,那问题就更复杂了……" 独眼原本打算如果不能交换,那至少还可以硬夺。   对方虽然是法力高强的吸血鬼,不过一对一的近身战斗,肌力强健动作迅捷的独眼未必没有机会。   可是若城堡里还有其他法师或吸血鬼的话,那就难办了。独眼一时也没有好主意,站在大石碑前,随口就跟鲁尔巴谈起自己来找艳凋零的目的。鲁尔巴一边听一边在心里盘算着,他想,这笔生意到底做得还是做不得?   " 我说,僵尸老大,做生意要像打仗一样,有而示之无,能而示之不能,虚虚实实,实实虚虚,非到不得已,不可以亮出底牌,这样子才有机会。""嗯,的确是。" " 不过话说回来,僵尸老大,如果真的跟艳凋零一对一打起来,你有没有把握啊?""很难说。她的法力虽然高强,但事实上,很多伤害性的灵系法术对我们僵尸来说是没有用的。也许该抢在她施法之前就先发制人。不过若是堡里还有其他法师恐怕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反正我们只拿迅雷锥,用不着一定要打败她吧。""如果她不同意交换,那不打败她怎么拿得到?""不见得啦,我常常没经过同意就把人家东西拿来,嘿嘿嘿。僵尸老大,找到狼神的血滴别忘了分点好处给我。" 看样子天生贼胚子的鲁尔巴心里已有打算。不过他手下那群乌合之众不捧他的场,一看鲁尔巴要往碎花堡走去,纷纷掉头往相反的方向离开。鲁尔巴禁制不住,干脆要梅莉尔带着这批人先回良心市场,等候他的好消息。   " 你这没良心的死贼头,竟然丢下美艳的妻子,自己跑进碎花堡。""喂!你讲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还不是为了你们这群蠢材在卖命吗?""啊,你又骂我蠢材。""你本来就是蠢材。""你才是没用的贼头。""蠢材!""贼头!""蠢材!""贼头!" 独眼不想再听到鲁尔巴夫妻两人无意义的争吵,迳自转头往碎花堡的方向走去。   " 喂!僵尸老大,走慢一点,等等我啊。僵尸老大,僵尸老大……" 鲁尔巴和豺狼人长老跟在我身后一起往碎花堡前进。我们才走了一会儿就觉得不对劲。" 糟糕!是迷宫。" 鲁尔巴显得有些慌张。但我认为这不是迷宫,我跟枯叶青一起筑过食人荆堡,迷宫的目的是在分散敌人以便各个击破,所以要多设叉路跟闸门。可是这里完全没有叉路更没有闸门,我们一直都在同一个地点绕圈子。   " 这还是幻影。" 当我这话一出口,前方的树丛忽而豁然开朗,出现一条小径。鲁尔巴提醒我这可能是一个陷阱。我想,也许是,也许不是,但无论如何我们的行动一直都被监视着,战与不战的权力在对方的手上,所以实在没有再多做考虑的必要。我毫不犹豫的就往小径走去。   小径的终点正是碎花堡,看来规模比食人荆堡要大三倍以上。城门前站着两个手持长枪,身穿黑色蛇鳞甲的武士。鲁尔巴悄悄跟我说,那是艳凋零训练出来的精灵暗武士,既会施法又会武术,是一群相当难对付的傢伙。   " 鬼影谷左军锋将独眼鬼熊求见。" 我想对方若要阻挡我们早就动手了,既然都到了门口索性就大方一点。果然,我的声音还在森林中回响时,两名暗武士之间的城门就" 呀" 的一声打开了,随即里头传来一阵讪笑声。   " 哈哈哈哈,圣御林·昆成了独眼鬼熊,天下之事真是无奇不有啊,哈哈哈哈。" 是艳凋零吗?   当我们三人一踏入城门彷彿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整个碎花堡内部被一重又一重的结界所笼罩,我们不必思索该往哪里去,因为只有中间道路上是没有结界力所覆盖的。道路两旁是一间间的房舍,每一栋房舍都被结界所涵盖。越往堡的深处走,房舍的规模就越大,结界力就越强,显然里头法师的法力与房舍的大小是一致的。   最后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栋黑色的大魔殿,它的高度和占地范围比刚才在道路旁所见的房舍大上十倍有余。不用说,这一定是艳凋零的住处。   ※       ※       ※       ※       ※" 哈哈哈哈,圣御林·昆,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声音从大魔殿里传出,没有看见说话的人。   " 我不是圣御林·昆,我是左军锋将独眼鬼熊。""哼!没脑子的僵尸,连自己是谁都忘了。"艳凋零认得圣御林·昆。在绞死松下谋杀光荣帝国的王子圣御林·昆这件计划她虽然没有参与,但在碎花堡中的艳凋零知道万箭森林中的精灵族有派人加入谋杀计划,只是她并不晓得谋杀计划到底成功了没有,因为参与的人没有一个活着回来。   不过,现在她知道计划已经成功了。   " 我知道我现在是谁,独眼鬼熊奉僵尸王之命,前来向碎花堡堡主艳凋零索取迅雷锥。" 躲在独眼身后的鲁尔巴愣了一下,赶紧从背后拉拉独眼的腰带悄悄的说:" 喂,老大,不是说用换的吗?   ""能而示之不能嘛。" 鲁尔巴暗地叫苦,眼泪快要流下来了。这跟他的盘算完全相反呀,能换就换,换到迅雷锥拍拍屁股就寻宝去了,哪有能换却用强索的道理呢?   他不晓得独眼刚才在走进碎花堡之后就改变心意了。因为独眼见到碎花堡里的法师法力都如此高强,建构出来的结界都不亚于破碎之手,那破碎之手能在这里换到什么呢?还不如直接用要的,也免得减损了鬼影谷的威风。只不过独眼没想到这破碎之手另有玄机。   " 好狂妄的鬼影谷。我碎花堡数百年来早与鬼影谷划清界线,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你们今天派了一个小小的僵尸锋将来跟我' 索取' 迅雷锥,鬼影谷到底把我艳凋零当成什么人?" " 我僵尸锋将位卑言轻,完全只是奉命行事,代为传达僵尸王的意思而已。不过有些事情还是要跟堡主报告一下,不久之前我们在无望湖筑城驻兵击退了战士团的挑衅,接着消灭了银羽毛村的牧师团,而我也以豺狼人族长的身份带领了豺狼人族回到麋鹿之丘。鬼影谷的势力进入正义平原只是时间的问题,到时不论是对碎花堡也好,或是对万箭森林中的精灵族也罢,是敌是友彼此总要有个态度,井水不犯河水的日子恐怕所剩不多。" 独眼所说的状况艳凋零并非不知道,但这番软硬兼施的外交词令则一点都不像出自于僵尸之口,感觉到有点像圣御林·昆说话的语气。   " 哼!看不出你这没脑袋的僵尸居然还留着几分圣御林·昆的残渣。" 艳凋零从这问答之间已经感受到大魔殿前的这个僵尸锋将非比寻常,除了" 留着几分圣御林·昆的残渣" 之外,她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好的解释。   艳凋零接着问:" 迅雷锥失踪四百多年了,你们又何以确定迅雷锥在我手上?" 艳凋零说的这个问题其实独眼也想问。   " 僵尸王自断左掌护我来此,他没告诉我原因,只告诉我目的。若是堡主说声' 迅雷锥不在碎花堡' ,我独眼鬼熊立即回谷以此向僵尸王禀报。" 独眼以退为进又把问题丢了回去。   " 手掌?" 独眼此时感觉黑色的大魔殿一阵晃动,接着在一群精灵的簇拥之下,出现了一个金色长发淡绿肤色的女吸血鬼,她就是碎花堡主艳凋零。只见她穿的是闪亮乌黑的束身蛇鳞甲,向左右扬起的护肩像是炯炯有神的一双蛇眼,浑身散发出一股神秘的魅力,现正站在魔殿之上盯着阶下的独眼三人。艳凋零一见独眼胸前的破碎之手,立即纵声狂笑。   " 哇哈哈哈,佣兵头华伦斯坦成了僵尸王,哈哈哈哈,无奇不有,真是无奇不有啊。好久没这么痛快过了,哈哈哈哈。" 艳凋零一眼就认出破碎之手上的狼牙戒指,那是四百多年前死在她手下的佣兵头华伦斯坦所有,迅雷锥也是华伦斯坦被杀之后才落到艳凋零的手中。没错,四百多年前在良心市场最活跃的佣兵头华伦斯坦,现在正以鬼影谷僵尸王破碎的身份来向她索取迅雷锥。   战争是佣兵的最爱,只有不断的战争他们才有发财的机会。所以正当光荣十字会的大军南下之时,充当佣兵肩客的佣兵头华伦斯坦就开始在豺狼人与精灵族之间穿梭,大发他的战争财。他一面敷衍战事,一面却以战况吃紧为由频频向豺狼人与精灵族要胁。于是豺狼人族长戴的狼牙戒指、狼牙棒头上的迅雷锥以及精灵族的皇室神器" 纵天鹞" ,一件接着一件落入了华伦斯坦的口袋。   直到负气出谷的艳凋零发现这些战争交易之后,身为肩客的佣兵头就遭殃了。华伦斯坦要如何敲豺狼人的竹杠艳凋零不管,可是他竟敢拿取精灵族的皇室神器" 纵天鹞" 还敷衍战事,这点艳凋零就无法容忍。   " 这笔四百多年前的帐他居然还记得。之前我杀了他,替精灵皇族拿回了纵天鹞,他与精灵族的恩怨算是扯平了。但他害得豺狼人颠沛流离三四百年,这笔帐豺狼人还没跟他算。也许他现在忽然觉得有愧于豺狼人,要帮他们拿回迅雷锥。不过那是他与豺狼人之间的事,跟我艳凋零无关,何况现在迅雷锥也不在我手中。""那迅雷锥在哪里?" " 卡林宾。""在!" 艳凋零身后站出一位精灵暗武士,一样是一身黑色蛇鳞甲。但见与艳凋零不同的是,他腰间系着一条绿色腰带。碎花堡里在清一色蛇鳞甲的护冑中,按照能力的高低依次将腰带分为红、蓝、绿、黑四种颜色。在艳凋零同意之下只有三名精灵可以系上黑色腰带,他们分别是最高阶的灵系法师、幻系法师以及暗武士,其他的人则依等级系上绿色、蓝色和红色的腰带。   卡林宾原本是个精灵战士,为了追求武艺上的突破,十几年前来到碎花堡学习法术,现在已经是艳凋零身边最强悍的绿带暗武士。他手上拿的是艳凋零赏赐给他的长枪,而这把特殊的魔法长枪就是由迅雷锥改造而成的迅雷枪。   " 站在下面那个无理的僵尸要你手上的迅雷枪,你说该如何是好?" 艳凋零假意问了一下身边的卡林宾。   " 那就要看他有没有本事拿得到。" 卡林宾右手一抖迅雷枪立即发出" 隆隆" 的声响,听起来就像是大雨前的闷雷。   " 独眼鬼熊,不是我不归还迅雷锥,你也看到,这宝贝不在我手上,但又不能说完全跟我无关。   这样子好了,我来做个见证,你若能自卡林宾手中拿走迅雷锥,我绝不阻拦你离开碎花堡。如果你没那个能耐,就只好自己想办法回去向僵尸王报告。" " 老大,听起来蛮公道的。" 鲁尔巴躲在独眼背后轻声的说。   " 嗯。那就得罪了。" 独眼抽出腰际的狼牙棒往地上一挥,见那棒头还离地面一掌的高度,但狼牙棒的劲风硬是将地面扫出一道刻痕。   " 好!" 鲁尔巴在独眼身后跳了起来,高声叫好。   " 哼!" 艳凋零双手一摊,也不见她念咒施符,大魔殿前阶梯下的广场立即变了景象。原本的泥土地面现在成了坚硬的石板,四周也竖起了高墙,瞬间出现了一座标准的竞技场。卡林宾正要下场却被艳凋零叫住,见她在卡林宾耳边交代一番之后,才让他进了竞技场。   " 鲁尔巴,你们先出去。""老大,出不去了,四周都是石墙。""那是幻象。""老大,不是幻象,是真的石墙,不信你敲敲看。" 鲁尔巴趴在地上,拿起剑柄" 叩叩叩" 地敲出了声响。   " 当你相信幻觉,幻觉就会成为实相。没空跟你解释了,你们后退一点。" 卡林宾一进场就将背上的黑色包袱卸下,左手一抖,两具粉红色的骷髅兵即刻在场中立了起来。碎花堡里经过艳凋零处理过的熟骷髅,都会呈现独特的粉红色。这种粉红骷髅兵在灵活度以及魔法抵抗力都优于一般的白骷髅,让对手感到比一般的白骷髅更加难以应付。   " 嗄!" 这完全不像是独眼见过的骷髅兵,两具粉红骷髅兵手双手持刀,分别攻向独眼两侧。   四把钢刀在身边晃动,一开战就让独眼感到有点左支右绌,应接不暇。两具骷髅兵不仅动作灵活,而且招数纯熟,在卡林宾老练的操作之下,左右相应,前后夹击,各操双刀滚身而进。   以独眼的实力,两具骷髅兵自然是伤不了他。但独眼没对过骷髅兵,不知道他们的致命点在哪里,有几棒打入骷髅的胸口,结果发现只是掉下来几片碎骨,丝毫不影响骷髅兵的活动力。这时他才回想起枯叶青所说的话," 只要骷髅的形体崩溃,附在骷髅上的灵就会觉得它已经死了,这时就再也驱不动它了。" 什么是形体崩溃?难道要我碾碎它每一根骨头吗?一个闪神,钢刀立即来到眼前。独眼抡动狼牙棒算准了刀势,由下而上一个挑击,一把钢刀连着骷髅兵的手臂随即飞上了天空,掉落卡林宾的身旁,在石板地上敲出" 匡匡当当" 的声响。   这时独眼发现,卡林宾自始都未出手,只是站在远处操控着骷髅兵。   " 岂有此理!" 独眼大棒一扫,摆脱了粉红骷髅兵的纠缠,直攻袖手旁观的卡林宾。没想到卡林宾既不格挡也不反击,竟然抽身后退,跟着调动两具骷髅袭击独眼背部,逼得独眼要回身接战,而卡林宾则再度绕到骷髅兵后面。   " 嘿!没看过这么没种的暗武士!" 鲁尔巴在一旁看不下去了,居然当着艳凋零的面数落起她心爱的手下。但卡林宾不为所动。因为破碎之手形成的结界已被艳凋零识破,由于对手的实力不明,所以她要卡林宾避免冒险踏入虚弱结界,先用粉红骷髅兵应战刺探敌情。因为用骷髅兵与独眼近身接战,它们可以完全不受黑暗结界和虚弱结界的影响,等到摸清楚独眼的破绽之后,再用迅雷枪解决他。   " 匡当!" 另一个粉红骷髅兵的手臂也被独眼给卸了下来,场上四把钢刀现在剩下两把。骷髅兵显然不是独眼的对手,但独眼的破绽在哪里?卡林宾到现在也没有看出一个所以然来。而迅雷锥已经发出隆隆的雷声,卡林宾不得不在此时加入战斗,否则再拖下去恐怕连骷髅兵助战的优势都没了。   迅雷锥是个白色的四面锥,本身并无刃面,装置在长棍之上做为长枪的枪尖,看来只有扎刺一路招数。但在卡林宾的手上耍起来,身形步伐动静裕如,守中藏杀变不可测。加入碎花堡之前,卡林宾在精灵战士的队伍中就有" 无敌枪" 的称号,原本就是个使枪的高手,再配合迅雷锥所产生的法术效应,简直是如虎添翼锐不可当。   卡林宾以三打一将独眼围在核心。独眼并不慌张,从容地拉开架势,狼牙棒使的尽是大开大合的路数,加上虚弱结界笼罩,卡林宾三人变得只能在周围游走,完全无法靠近。但" 无敌枪" 岂是等闲之辈,忽然间,猛颤一朵枪花,在半空中圈出一道雷电,隆隆激射而来。独眼侧身避过雷击,在背后卖了一个破绽,果然两具断臂粉红骷髅兵立即挥刀砍来。独眼不回挡,挺棒跃步直取卡林宾。   " 无敌枪" 亦不甘示弱,挪身平枪,潜力蓄势。就当棒枪交火的前一刹那,只见独眼人棒随形一个大回旋,将背后跟来的一具骷髅拦腰砸成两截。接着定心持咒,硬是抢过粉红骷髅兵的控制权,让另一具骷髅兵手上的钢刀往卡林宾身上砍去。   无敌枪卡林宾被砍个措手不及。虽然他即刻又夺回了骷髅兵,但不长眼的刀刃已经斩下了他三根手指。迅雷枪才一落地,就被躲在墙边的鲁尔巴一手捞走。   这突来的变化连艳凋零都没料想到。碎花堡里在这刻之前没有一个人相信僵尸会驱使骷髅兵,包括独眼自己在内,他也没把握这一招能得手。但也就是如此的出其不意才有一丝成功的可能,否则以卡林宾驱使骷髅兵的修为,整个碎花堡也找不到几个法师能抢得动他手边的骷髅兵,那更别说是初学驱使骷髅兵的独眼了。   在我拿到迅雷枪之后,艳凋零说:" 圣御林·昆的残渣看来比圣御林·昆有趣多了。" 我知道她在说我,不过我实在不懂她话里的意思。我很想问她多一些有关圣御林·昆的事,但是这个场合好像不太合适。   最后,艳凋零信守比斗前的承诺,没有为难我们离开碎花堡。看来她是一个爱恨分明,却又不失理性的人。临走前她要我回去转告鬼影谷王," 碎花堡不想介入鬼影谷与光荣十字会间的恩怨,对于不死鬼族进入正义平原这件事,我既不协助,也不阻挠。" 我想就碎花堡的立场而言,这算是一个明智的抉择,就怕到时局势的变化由不得她置身事外。   退出碎花堡之后,我将迅雷锥自枪尖上拆卸下来,重新装置在狼牙棒的棒头上。这分开了四百多年的棒尖与棒身终于又结合在一起了。在与卡林宾对阵的时候,见他曾经用迅雷锥射出雷击,我想加上迅雷锥的迅雷狼牙棒战力一定大为提升。于是我们在森林里找到一棵大树作试验。不出所料,迅雷狼牙棒的雷击果然威猛无比,十步之遥的距离瞬间让一棵两人合抱的大树干应声折断。   " 老大,这狼牙棒原本可以换到一箱金币,现在变成可以换到五箱。""你敢把它拿去换钱,我就先把你像树干一样劈成两段。" ※       ※       ※       ※※" 僵尸老大,那个女吸血鬼说你是圣御林·昆变来的,这是真的吗?""怎样?你也认识圣御林·昆吗?""这大陆上谁不知道这个人呢?只是我没亲眼见过他,呃,是你吗?""我不是圣御林·昆了,我是独眼鬼熊。但我到是对他很有兴趣,他为什么会被人家谋杀?""这个我也不清楚。   据我所听说的,想要杀他的人真的很多。嗯,不过他要杀的人也不少……""谁想要杀他?""很多啊,像良心市场里的商人对他的作为都相当不满。商人嘛,你说若是一天到晚打仗的话他们的生意就很难做了呀。""圣御林·昆喜欢打仗?""嗯……他当然不是这样子说的。你知道的嘛,光荣十字会那批人总是有一大堆理由可以拿来打仗。" 鲁尔巴对圣御林·昆的了解并不太深。身为沙漠盗贼,他见到光荣十字会的人也都是尽量能躲就躲,圣御林·昆长得什么模样他也不清楚。但圣御林·昆在良心市场的风评不佳,这点鲁尔巴是可以确定的。   " 所以商人们想要杀掉好战的圣御林·昆?""听说是这样子没错。不过你想也知道,商人们怎么打得过光荣十字会那些狂热的虔敬者呢。良心市场里都是一些商人,只有我鲁尔巴身边有几个打手。其他称得上有武力的人就是佣兵头古斯塔,但他跟古尔沙沙是死对头,不可能帮他的。" 在良心市场里有个商人公会叫做良心商会,这是一个由商人所组成的公会。现任会长古尔沙沙,不畏权势公然站出来反对圣御林·昆,因此得到商人们的拥戴而成为良心商会的会长。这个人早就被圣御林·昆视为眼中钉,圣御林·昆要除掉他,他一样也想杀掉圣御林·昆。   但良心市场的另一个族群,佣兵,则不希望和平太早到来。这个世界越混乱,做战争生意的佣兵头古斯塔他们的生意就越兴隆。于是同样在良心市场活动的佣兵们,常常跟其他商人唱反调。不过他们虽然立场各异,却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 赚钱".拿到迅雷锥之后,独眼一行三人就往麋鹿之丘的南麓走。典籍上没有记载狼神的血滴埋藏在什么地方,但独眼判断藏宝之处应该就在麋鹿之丘南麓的某一个地点。如果真是这样子,那除了直接前往豺狼人旧聚落所在的" 得野坡" 之外,好像也没有更佳的选择。   豺狼人在丘陵地中掘穴而居,捕杀麋鹿为食。并不像人类一样有筑城划地的观念,豺狼人的历史中有多次的迁徙,而聚落的迁徙只为了寻找更多的食物以及居住的空间。他们不会为了满足征伐的成就感树立许多似是而非的理由。   豺狼人发迹于麋鹿之丘的南麓。跟后来居住的北麓比起来,丘陵南麓的土壤水源都比较贫瘠,麋鹿的数量也比较少。经过多次的迁徙之后,在呼兀族长时代来到" 得野坡".这里是豺狼人在麋鹿之丘南麓最后的聚落,呼兀族长在晚年带领着豺狼人族离开日渐贫瘠的得野坡,绕过镜子沙漠来到比较水草丰饶的北麓定居,原因当然也是为了寻找更多的麋鹿,繁衍更强大的族裔。而豺狼人的确也在向北迁徙之后才人口才日渐增多,成为一个大族。但以独眼现在对狼神的血滴的认知来看,他认为这次的大迁徙一定有着背后更深一层的意义。   独眼三人一到得野坡就遇上了一大群先前来到麋鹿之丘的豺狼人。他们在独眼杀掉旧族长之后就来到这里,偷偷进入麋鹿之丘后,不敢待在北麓,因为那里是光荣十字会的势力范围。带头的豺狼人长老想起南麓的" 得野坡" ,于是长途跋涉越过镜子沙漠来到这个豺狼人的旧聚落。   这群豺狼人见独眼前来,皆是大吃一惊。经过独眼随行的豺狼人长老的一番唇舌,这群先前离开无望湖的豺狼人才愿意接受这个手拿迅雷狼牙棒的僵尸做为自己的族长。   " 为了让豺狼人重新再站起来,我们一定要找到狼神的血滴。我相信它就在南麓的某一个角落,而得野坡是豺狼人最后一个在南麓的聚集地,也是呼兀族长在南麓最后的停留地。就算狼神的血滴不在此地,至少也可以在这里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来。" 独眼在一个聚会上对着上千名的豺狼人说出自己的想法,希望豺狼人自己要力图振作,把祖先的遗产找出来。   " 要不要到呼兀的洞穴去看一看,也许会有线索也说不定。" 一位先前到达得野坡的长老这样建议他们的新族长。   " 嗯,呼兀族长的洞穴还在吗?""在,请跟我来。" 呼兀族长的洞穴与其他的豺狼人洞穴一样,入口狭小,但里面十分宽敞。原本因为年代久远,洞口因而被土石掩盖。先到的豺狼人花了不少功夫才把它重新找到,并且清理干净。   独眼进到洞穴之后就看到右侧的洞壁上刻着一幅地图。这地图正是北下南上,再仔细一看,银羽毛村教堂地窖里的那幅地图根本就是这幅地图复制版。只是当初复制之后并没有标明上下位置,等到再挂上地窖墙壁的时候,就被北上南下的挂反了。   也许是年代真的太久远,洞穴里只剩下这幅刻在石壁上的地图,之外已经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独眼再度望着地图陷入沉思。   " 银色的羽毛落入火海,燃成灰烬。狼神的血滴化为河流,染红大地。" 这到底在暗示着什么?   " 如果狼神的血滴真拥有那么强大的神力,那就应该在三百年前让我们找到。" 站在一旁的豺狼人长老如是说,引起了独眼新的联想。   离开麋鹿之丘后的这几代豺狼人应该早就放弃寻找狼神的血滴了。但是过去尚在麋鹿之丘生活的豺狼人,以及后来陷入苦战,遭受到灭绝危机的豺狼人,他们一定曾经很努力的寻找过这件宝物,甚至于他们也到过这间石穴。以呼兀的英明,不可能把一件这么重要的宝物藏到连族人都要灭绝了还找不出来。   " 族长传承的时候,除了狼牙棒之外没有其他的东西吗?""不晓得。我们豺狼人族的族长传承一向很稳定,交接的东西除了狼牙棒之外就是族长的头饰了。""僵尸王并没有提到头饰……""不过在历代的传承中也曾经中断过两次。""哪两次?""一次是三多百年前带领大家逃出麋鹿之丘的' 阔娄' 族长,另一次就是……就是……""就是我。""是。" 当初光荣十字会的大军南下,豺狼人也曾经作过抵抗。到了中后期,实在抵挡不住,才开始绕着镜子沙漠过着逃亡的生活,而带领豺狼人度过这段惨淡岁月的族长就是" 阔娄".据传说," 阔娄" 是在一处山洞中自杀身亡,也有人说他是被后来继任的族长" 赫沃" 所谋害。只是在那段战火燎原的日子里,如何活命才是大家关心的事,至于族长是怎么死的,就变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阔娄最后待的地方在哪里?""应该是在' 瞰阳坡'.不过那只是众多说法的其中之一。""瞰阳坡在哪?""就在这得野坡以西不远处。" 独眼思考的方向完全正确。豺狼人族长的传承中确实有一个关系到全族生命的地点,它可能是危急的避难所,或是种族复兴的基地,那就是" 瞰阳坡".所以当豺狼人被逼着逃亡的时候,阔娄并没有带领族人向西直接从银羽毛村逃出麋鹿之丘,而是千里迢迢绕过镜子沙漠逃向南麓,往瞰阳坡走。   等到独眼带着几个长老在瞰阳坡找到阔娄葬身的古老洞穴时,一切的谜团都解开了。   当时,阔娄带领豺狼人来到瞰阳坡后,就一直在等待佣兵头华伦斯坦的到来。因为开启狼神的血滴所需的" 钥匙" 有一部份已经卖给了华伦斯坦当做酬金,那就是迅雷狼牙棒前头的迅雷锥。珍品奇物堆积如山的华伦斯坦怎么会为了小小一枝迅雷锥卖命呢?其实他要的是豺狼人的传奇宝藏,狼神的血滴,而迅雷锥只是代表阔娄对他的承诺。华伦斯坦与阔娄约定在瞰阳坡共同开启狼神的血滴,之后再用这个宝物对抗光荣十字会。   不过负责殿后的族长接班人赫沃却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华伦斯坦死了。" 阔娄这时候才觉事态严重,但他又不敢将实情跟赫沃讲,自己一个人来到这个神秘的古老洞穴。他还是尝试要开启祖先遗留下来的宝藏。阔娄找了许多替代的物品,但都无法打开封住宝藏的机关门。最后阔娄禁不住内心对自我的谴责,在将狼牙棒传给赫沃之后,就这古老洞穴中撞壁自杀。   " 就是这里了。" 独眼显得有点兴奋。跟在一旁的鲁尔巴显得兴奋异常,但随行的长老们有些还不清楚状况。   虽然独眼并不是天生的豺狼人,但他生前为了寻找狼神的血滴,对豺狼人的历史典籍下过不少工夫,死后还魂又与豺狼人数度并肩作战,做为一个豺狼人的领袖他可以说是当之无愧。就像现在,面对豺狼人族最大的遗产,他认识得比在场的每一位长老都还清楚。   呈现在眼前的是一面经过细心打磨的大石壁,质地明显的与两旁开凿出来的山壁不同,这是一座巨大的机关门。石壁角落有几片碎骨,这几片碎骨应该是属于谁的,大家心里有数,也就都不说出来了。   大石壁的正中央有个锯齿状的圆洞,约莫大腿的围长,从外往内没办法望穿。独眼伸手进去探索了一番,脸上随即露出微笑。见他拿起手上的迅雷狼牙棒就往圆洞里推入,每一颗血狼牙都恰巧穿过圆洞上的锯齿,直到前头的迅雷锥到达底部。忽然一阵霹雳闪光,迅雷狼牙棒被退了出来,整个石壁跟着缓缓下降。三百年前的阔娄也做过同样的事,但因为缺少迅雷锥所提供的动力,巨大的机关门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随着石壁慢慢退下,大家的心跳逐渐加速,直到眼前出现一条坑道,众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了赞叹声。   " 哗!""狼神的血滴!" 鲁尔巴整个人跳了起来。   机关门后面的坑道是用粗大的木桩所支撑,整个坑道并不深,但岩壁四周都布满了红色的矿石。   狼神的血滴原来就是满坑的红色矿石,像血滴一样的被涵养在岩石中。每个人心中都浮现一个问题," 这些矿石到底有什么法力?" 坑道的尽头又是一块打磨过的石板,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豺狼人文。   " 是呼兀的笔迹。" 读遍典籍的独眼一下子就认出了石板上的字迹。先看到的是他为何封藏这些魔法矿石的理由,呼兀写道:" 因为这些血滴的法力强大,若轻易将其开采,以豺狼人现有的实力恐怕无法将这矿脉守住。我要先将豺狼人族迁徙到北麓,让我们的子孙多多繁衍。希望这块石板再见天日之时,就是我们豺狼人布满麋鹿之丘的日子。如果很不幸的,我的子孙因遭到迫害而来到此地,开启宝藏的族长务必挑选千名勇士,接受狼神优拉神力的浇灌……" 接着写的是魔法矿石的提炼方法:" 将银色的羽毛与狼神的血滴以十一之比……" 石板的最后以一首广为流传的诗句收尾:" 银色的羽毛落入火海,燃成灰烬。狼神的血滴化为河流,染红大地。" 第六卷破碎的正义之卷   确定找到狼神的血滴之后,马上就将这个消息传递给在银羽毛村的族人知道。不久,瞰阳坡上的豺狼人就越聚越多。不只是一路从无望湖畔跟随我的人,还有先前就来到得野坡的人。更多的是这几百年来一直在大陆上各个角落流浪的豺狼人,他们从森林的深处,丘陵的洞穴,以及沙漠中不知名的小绿洲,一小队一小队扶老携幼来到瞰阳坡。   在呼兀遗留下来的石板上记载,狼神的血滴要以十分之一的比例与银色的羽毛,也就是银矿石,一起锻炼。麋鹿之丘上有许多银矿石,瞰阳坡旁就正好有一个银矿坑。我要豺狼人加紧赶工开采银矿石与狼神的血滴,并依照呼兀的记载建造炼制设备。因为,豺狼人找到狼神的血滴这件事一定很快就会传遍全大陆,到时绝对会有许许多多的觊觎者来到瞰阳坡,所以在狼神的血滴炼制成功之前,为了守护这重要的宝藏,以及让豺狼人能够在麋鹿之丘站定脚步。于是我让豺狼人在这瞰阳坡的丘陵地上多筑堡垒,以防止觊觎者的入侵。   顿时瞰阳坡上的豺狼人忙成一片,采矿的,制炉的,筑垒的,每个人都忙得不亦乐乎。似乎他们也都跟我同样的感觉到一件事,那就是豺狼人终于要结束流亡,终于要在大陆上抬头挺胸的立足了。   鬼影谷王也知道了这个消息,派来了他专属的传令骷髅兵。他要求我统率豺狼人族,于将来的战事中配合残枫在银羽毛村的行动,由麋鹿之丘的东侧进入正义平原。我知道这是命令,但跟从前听到命令的感觉不太一样。我想,当我从银羽毛村的教堂地窖出来之后,我对命令的认知就有了改变。至少我没完全按照僵尸王的意思,拿破碎之手去向艳凋零换迅雷锥。   ※       ※       ※       ※       ※独眼找到狼神的血滴这消息传回鬼影谷,大大地加强了鬼影谷王攻略正义平原的意志。在与僵尸王取得默契后,噬血阁里的吸血鬼,乱葬岗的僵尸军团以及骨渣森林的骷髅兵团,就一批批地向食人荆堡与银羽毛村集中,准备由这两个缺口冲入正义平原。   在光荣十字会方面,由于接二连三的挫败,不论是在北部的虔敬者之城还是在中部正义之城,都普遍弥漫着一股消极恐惧的气氛。尤其是当圣御林·昆化为独眼鬼熊的消息再度传出,着实让整个光荣帝国上上下下为之震动。人民不安的程度连圣骑士·修都不得不投以严重的关切,于是在虔敬者之城的皇宫里将一个重要的关键人找来求证,他就是良心商会的古尔沙沙。   " 报告圣骑士·修阁下,圣御林·昆确确实实已经死了。" 说话的半精灵古尔沙沙长得肥头大脸,一对精灵耳朵微微向脑后翘起,浅蓝色的长袍镶绣着绵密缠结的黄金线条。讲话时身子不住地晃动,眼神四处游移,让人忍不住要怀疑他的话里到底有几分真实性。   " 你应当约束商会里的成员,不要再传播这种谣言,这对我们光荣帝国的民心有很大的影响。   你看看人民对谣言的反应,就该知道商人传播谣言的效率有多么高。" " 报告圣骑士·修阁下,这已经不是谣言了。圣御林·昆,他确实已经死了,而且还到碎花堡跟艳凋零手下的暗武士比试过了。   " " 嗯……" 圣骑士·修虽然极力压抑着翻腾的情绪,但脸上还是闪过一阵复杂的表情。   " 这些消息是从碎花堡传出来的。我派人仔细去了解过了,绝对没错。他死了,但是又变成了僵尸,叫做独眼鬼熊。" 古尔沙沙一面说话,两个眼珠一面不停地转动,好像一副连自己都不确定的样子。所以当他说" 绝对没错" 的时候,实在让圣骑士·修感到很为难。   " 真是令人难过的消息。" " 呵、呵呵,是啊,真是令人难过啊,圣骑士·修阁下。" 是因为圣御林·昆之死而难过呢?还是因为他死而复生让人难过呢?到底难过什么,两个人心照不宣,就此含混带过。   " 我今天还要向圣骑士·修阁下报告一则更让人吃惊的消息呢。" " 什么消息?" " 这个独眼鬼熊,也就是之前的圣御林·昆,他已经找到狼神的血滴了。" " 真的!他真是不死心啊,连死后化为僵尸,都还在找这个东西。" " 但也终究让他找到了不是吗?而且,在神创世界流浪的豺狼人这阵子都往瞰阳坡去了。这些平时窝窝囊囊的豺狼人一聚集起来也是颇为可观,俨然就是一股新兴的势力,让人不敢轻视。" " 听说这狼神的血滴拥有强大的法力,不晓得是不是真的?" " 我看是假不了,就看这个独眼鬼熊要将它用在谁身上了。" 毕竟在人类的眼中,圣御林·昆确实算是死了。   古尔沙沙带来的消息以圣骑士·修的角度看来,圣御林·昆之死是让" 王子失踪" 的事件朝单纯化的方向发展。圣骑士·修口里不说,但心里则是暗自称幸,因为现在的局势相当混乱,他要担心的不只是圣御林·昆与独眼鬼熊的问题,更让他忧心忡忡的是在食人荆堡与银羽毛村方面不断聚集的不死鬼族。尤其是银羽毛村方面,在吸血鬼残枫的谣言挑拨之下,一夜之间光荣十字会不止陷落了一处重要据点,更大的挫败是人员上无可弥补的损失。一名祭师与百余名的牧师居然死在自家人的内斗中,不仅是实力上的折损,在颜面上也令蔷薇牧师团十分难堪。   在内城的黄金圣殿里,圣骑士·修召集了光荣帝国各城的城主商讨因应之策,包括了原本就住在虔敬者之城的大祭师·萝,以及受伤后在虔敬者之城休养的圣战士·金,还有正义之城那不善言辞的城主圣骑士·班。   " 信心之城的祭师·贤和接云关的圣御林·登会来吗?" 问话的是坐在圣骑士·修旁的一位满头白发的女性老者,大祭师·萝。   " 祭师·贤从万箭森林边的信心之城赶来,虽然路途遥远,但昨晚就已经到达,真是太辛苦他了,应该等一下就会来到圣殿。至于驻守接云关的圣御林·登我已再三敦请,但是他一直都没有给我们回讯,我看……" " 他还是那副瞧不起人的德行。" 圣骑士·班忍不住当众抱怨起来。   光荣帝国除了王城,虔敬者之城外,连年征战下来也在各地建筑了几座大型的城池。在正义平原中央的是正义之城,现任城主是" 大锤" 圣骑士·班。西方则是以白石要塞守住黑月沼泽出口,要塞守将就是" 银色旋风" 圣战士·金。南方皇冠河流入万箭森林之滨,光荣十字会在此交通要道筑起了信心之城,城主是" 守护者" 祭师·贤。虔敬者之城的东方,在进入东山炎僧那个崇山峻岭的国度前,则有一道依仗天险的接云关,驻守的关主是" 开山斧" 圣御林·登。   在光荣十字会的四个团体里,铁熊御林军的人数是最少的,只有几百个人。但是他们的战力却是最强的,因为这些御林军都是从全国各地精挑细选而来,也因此御林军的成员自视甚高。而身为御林军领导者之一的圣御林·登平时更是显得不可一世,这也难怪老是吃御林军排头的圣骑士·班要在这场合发发怨气。   " 对不起,我来晚了。" 走进圣殿的是一位身材修长,面貌白净男性祭师。这个人就是信心之城的城主祭师·贤,他也是牧师团里最年轻的祭师。只见他进了圣殿,低头徐步,穿在身上的一袭祭师白袍随着步伐衣角微动,谦逊却又不失自信的大将之度,让座上这些光荣十字会的前辈们,每个人心中都不禁要对他暗暗称赞。   " 大祭师·萝阁下,以及各位城主,今天邀请大家来这里主要是想与各位讨论近来神创世界的局势,进而能协调各城之间的资源与力量,共同应付眼前的危机。自从……" 圣骑士·修从无望湖夜战失掉了前哨站,到强攻食人荆堡失败,再到银羽毛村百余名的牧师中计互斗之后损兵失地,把光荣十字会最近遭遇到的挫折一件件的拿出来,最后再讲到不死鬼族在食人荆堡与银羽毛村聚集的消息。其实,在座的人皆是身为一城之主的领袖,这些消息早就都或多或少已有听闻,只是经过圣骑士·修这样子一连串的叙述下来,每个人的脸色都异常的难看。   圣骑士·班忍不住又粗声粗气的开口说话:" 我就说,不要用冲车跟投石器,他们就不听!"在座的人都知道圣骑士·班是个憨直的人,这样没头没脑的话大家平时也都习惯了,本来并不会在意。只不过现在整个圣殿里已经沉重得透不过气来,再来这么一下,连大祭师·萝都不得不要纠正他。   " 现在不是互相指责的时候。" " 是的,圣骑士·班阁下,请你稍安勿躁。我们先听听祭师·贤跟我们叙述一下信心之城那边的情况。精灵族目前的态度如何?" " 精灵族的态度还是没有改变的迹象,他们还是希望我们能够退出信心之城,这样子才有出兵助战的可能。" " 他们还是以没有路径补给为理由吗?" " 是的,精灵族显然不愿为了帮助我们光荣十字会,而去挑衅碎花堡。" 万箭森林的两个对外出口,一个控制在碎花堡的艳凋零手中,另一个水陆交会的交通要点就在信心之城的俯视之下。对精灵族来说,若是要走出万箭森林,他们宁可走信心之城这一线,而不愿意经过碎花堡。因为精灵们觉得与信心之城的祭师·贤沟通,要比跟艳凋零打交道轻松而且单纯得多。   不过,借路是一回事,行军打仗又是另一回事。精灵族要求光荣十字会退出信心之城也不无道理,因为今天是光荣十字会有求于万箭森林,所以要开放信心之城向精灵族借兵。可是精灵战士进入了正义平原之后,万一光荣十字会反悔了,重新封锁信心之城,那么精灵战士们就会因无法从万箭森林得到补给,被切断在正义平原里任人宰割。   " 精灵族为什么还是无法相信我们?" 精灵族这样的反应,在互信基础相当薄弱的" 光荣十字联盟" 中,其实是可以理解的。只是圣骑士·修还一直处在一厢情愿的状态之下,他总是觉得,光荣十字会自从他上任以来就停止对万箭森林的征战,这是他给予精灵族一项很大的" 恩惠" ,精灵族实在不该再多作要求。而这种观念在信仰坚定的牧师团里更加深刻。   大祭师·萝说:" 这些精灵真是不知好歹,难道他们还想被赶到南极地去过漫天冰雪的生活吗?   " 到底是谁不知好歹,经常站在第一线战斗的圣战士·金和圣骑士·班心里最明白。光荣十字会的战力一天不如一天,四个团体长期以来各自为政,彼此之间缺乏联系与合作,面对小型的区域战斗已经有点勉强,若是在这个时候发生大规模的会战,光荣十字会铁定要吃败仗。   综观全局的圣骑士·修则是有另一层想法:" 如果精灵族和东山炎僧愿意保持中立,只要大家团结一致,我们光荣十字会一样能够靠自己将这批妖魔消灭。" 圣骑士·修慷慨激昂的说着。受伤的圣战士·金以及在一旁皱眉头的圣骑士·班都不敢抬起头来。这情景看在大祭师·萝的眼中相当不以为然,于是她接着说。   " 恢复神的光荣是我们虔敬者的使命,整个神创世界都是属于我们光荣帝国的版图,驱逐邪魔歪道是光荣十字会天赋的职责。即使再怎么困难,就算是要抛头颅洒热血,包括我大祭师在内,没有一个人可以置身事外。" " 咳咳咳……大祭师·萝阁下,咳咳……" " 圣战士·金阁下,你慢慢说。" " 是,咳咳。" 圣战士·金伤势还未痊愈,说起话来十分辛苦。" 实际执行上真的是会有很大的困难,咳咳。食人荆堡一役我们折损了近两千名战士,咳咳咳……驻在银羽毛村一百多名的牧师以及祭师·崔也遭到毒手。我们光荣十字会连年征战的结果原本就已是兵疲马困,咳咳,而现在面对的危机有多大?我们又剩下多少战力?咳咳咳咳……" 圣战士·金咳得很凶,讲到激动之处再也讲不下去了。   圣骑士·修安抚一下圣战士·金后,继续说:" 圣战士·金阁下说的没错,完全符合我先前的看法。所以我一直强调的就是' 不要同时与各方为敌'.我们不必奢求精灵族的援助,只要他们愿意严守中立,依凭神的眷顾,我们光荣十字终将照亮鬼影谷千年的阴霾。" " 什么意思?" 不用说,这又是圣骑士·班问的话。   " 呃,我们要打进鬼影谷。" " 从哪里?" " 嗯,银羽毛村。" 圣骑士·修心中早已有了腹案。   原本他是希望精灵族能助一臂之力,但若代价是一座城池,别说大祭师·萝不会答应,连他自己也不能点头。现在退而求其次,只要南边的万箭森林和东边的东山炎僧平静无事,他就要倾全国之力向西攻入鬼影谷。因为不可能再重蹈覆辙,越过黑月沼泽去攻打防卫坚强的食人荆堡,所以从缺乏城廓沟渠的银羽毛村似乎是必然的选择。   " 会有问题。" " 什么问题?" " 嗯……那个那个,人不够。" 圣骑士·班想了好久终于挤出一个像样的理由,而不是像上次一样直说" 不合理、不合理".位于正义平原中央的正义之城是光荣十字会的统筹补给中心,身为正义之城城主的圣骑士·班对于光荣十字会整个资源状况非常清楚。   人力不足是一项重大的隐忧,人民的厌战,加上对信仰不再热忱,使得愿意加入光荣十字会为神的光荣而战的人越来越少。尤其是前一阵子接连的败阵,人员大量折损,更让人力不足的窘境雪上加霜。   " 那就应该广为宣扬神的恩典,让更多的人加入光荣的行列成为虔敬者,与我们一起为恢复神的光荣并肩奋战。" 大祭师·萝说。   " 是的,我们应该想办法增加人力。但现在才来宣扬神的恩典似乎是缓不济急,最立即的方式就是征用民伕。" 圣骑士·修正要接着往下讲,马上出现反对的声音。   " 不好。" 又是圣骑士·班。   " 为什么不好?" " 嗯……我觉得不好。" " 我知道你觉得不好,但是可不可以请你把理由说清楚一点。" " 嗯……因为因为,因为不合理。" 没有人再去理会这个大汉没头没脑的发言,而圣骑士·班自己也急得满头大汗。直觉告诉他,征用民伕上战场不是好的策略,但他就是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跳过圣骑士·班的反对,这项讨论持续进行着。包括调动信心之城的兵力,请求驻扎在接云关的御林军支援等等都一项项被提出来,也一一得到了共识。黄金圣殿里的讨论热烈地进行着,一直都没有发言的祭师·贤在讨论将近尾声的时候终于开口。   " 不晓得各位前辈是否听说过王子陛下的消息?" 一段时间没有人接话,整个圣殿静了下来,在场的五个人彷彿都听见了彼此的心跳,只是谁也不晓得其他四人心里在想些什么。最后还是由提出问题的祭师·贤打破了沉默。   " 在南方的良心市场传来一则消息,光荣帝国的王子,圣御林·昆已经死了,而且现在化为僵尸,名叫独眼鬼熊。它曾经到过碎花堡,听说它以豺狼人族长的身份带领豺狼人回到麋鹿之丘,而且他们已经在麋鹿之丘南麓的瞰阳坡找到了狼神的血滴。各位前辈在拟定战略之时,是否要把这个变因一并思考?" 信心之城位在南方万箭森林边,由于地缘关系,使得祭师·贤对这件消息的掌握非常迅速而准确。其他四位除了圣骑士·修从半精灵商人古尔沙沙那里得到确定的消息之外,对这谣言多抱着姑妄听之的态度。   " 咳咳……我曾经在食人荆堡跟这只僵尸交过手,咳咳咳……他的身形的确与圣御林·昆相似,甚至于,咳咳咳咳……" " 甚至于怎样?" 圣骑士·班有点急,不等圣战士·金咳停就忙着追问。   " 他会小夜叉棍,我这伤就是被它一棒击中胸口,咳咳咳……" 圣骑士·修百般交代不可以在国内散布这种谣言,所以圣战士·金受伤之后也绝口未提被谁所伤之事,一直到现在说出来,众人皆是一惊。   " 圣御林·昆怎么可以这样!" 圣骑士·班显得十分愤慨。   " 它已经不是圣御林·昆了,咳咳,祭师·贤阁下以及各位,咳咳咳,你们也都知道,人死后化为僵尸,就再也不是原来的他了,咳咳咳……" " 没错,这只僵尸再也不是圣御林·昆了。因为僵尸这种东西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不仅不认识我们这些同志,连自己是谁也都认不得,它们只听法师的命令行事。" " 嗯,若不是这样,他也不至于伤了圣战士·金。" " 所以,它很有可能在我们进攻鬼影谷的时候,带领豺狼人或是僵尸与我们对阵。" 祭师·贤这番话再度让黄金圣殿陷入沉寂。   狼神的血滴提炼出来了,以十分之一比例混入滚烫的银矿之后,原本闪亮的银色顿时成为鲜红色的浆液,从倾斜的锅炉潺流而出。隔着翻腾的气流看上去,果然像是血脉里跳动的热血。   呼兀在石板上说," 要挑选千名勇士,接受狼神优拉神力的浇灌。" 浇灌?用滚烫的血滴浇灌我的豺狼人勇士?还好这里每一个长老都看到了呼兀的留言,否则这种要求我大概说不出口。这样做难道不会皮绽肉开吗?   几天以来在族中征求自愿者,可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尝试。眼看着要成了僵局,终于有一个身材魁梧面貌凶悍的豺狼人青年" 哈玛" 站了出来,他愿意接受狼神神力的浇灌。一开始没有人知道要如何浇灌,只好将一勺滚烫的红色浆汁先往哈玛的手臂淋下去。只见哈玛紧闭双眼一副从容就义的模样,当浆汁与与手臂接触的一刹那,哈玛身体微微一震,随即在凶悍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 好舒服。" 他这样子说。   好舒服?大家都是一头雾水。哈玛接着要求全身浇灌狼神的血滴,一勺又一勺的红色浆汁从他的头顶和肩膀淋下,于是,豺狼人族第一位" 狼神兵" 就这样子诞生了。   原来这血滴般的浆汁并不烫,差不多只是温泉水的热度而已。通常银矿在这样的情况下都已经是结为硬块,可是在狼神的血滴混合之下,它却还是保持流动的状态。见到流动的金属浆汁,大家直觉上认为它还处于极高的热度,因而不敢碰触它,事实上它的热度早就降低到身体可以容忍的程度了。所以我想,这魔法浆汁淋在身上,应该就像是在温泉里洗澡一样感觉通体舒畅,难怪哈玛要说" 好舒服".这些浆汁淋在身上,见风冷却之后,就附在豺狼人茂盛的毛发之上,形成了一层贴身保护的" 血滴甲".这种魔法合金单独存在时并不坚硬,没办法拿来铸成武器,但是流动的血滴在与身体上的毛发结合之后,却变得极为坚实,用来抵抗刀剑的挥砍甚至于胜过光荣十字会锻造的精钢。   而且更大的好处是,关节的灵活度完全不受影响,因为它就直接渗进豺狼人的毛发之中,成为身体的一部份。   现在我明白了,为什么这宝物叫做狼神的血滴,而不是其他神的血滴。很明显的,这魔法矿石提炼出来后,最大的受惠者就是毛发茂盛的豺狼人。其他的种族就算要强夺,恐怕用途也有限。这看半精灵鲁尔巴的反应就知道了。   ※       ※       ※       ※       ※" 僵尸老大,我真恨不得多生几根毛。""别怪我亏待你,鲁尔巴。是你自己长得不好。" 鲁尔巴把整个头泡在红色的浆汁里,染了一头红色短发。这半精灵盗贼心里想:反正聊胜于无,好歹也多了一顶炫丽的魔法头盔,几年来找不到一顶适合自己头型的头盔,现在总算达成心愿,比订做的还要服贴,而且别人想抢想偷也无从下手,其实也不错。独眼也如法泡制,将自己的头发染成红色的魔法头盔。   " 血滴甲" 的性质呼兀在石板上并无记载,因为他也没有真正将其用在阵仗之上,只是靠着古籍的叙述以及他的才智将这矿石提炼出来。所以独眼打算先装配一千名的" 狼神兵" ,等熟悉性质或是发现更多用途之后,再来扩充狼神兵的阵容,以避免浪费宝贵的矿石。   正当大家忙着采矿炼矿的时候,瞰阳坡外的营垒忽然传来一阵阵的狼嚎。   " 呜──啊呜──呜呜──""有入侵者。""鲁尔巴,你先到岗哨查看,我随后就到。""是,老大,我这就去。""哈玛,你跟我到营地清点装配完毕的狼神兵。""是。" 独眼在确定血滴甲的制作方式之后就成立了" 狼神兵营".他怕浪费魔法矿石在不合适的人身上,所以每一名想成为狼神兵的豺狼人都要经过独眼严格的考验。如此精细挑选结果就是,狼神兵的数量成长很慢,至今只有一百多名,离独眼的目标一千名还有很大一段距离。可是敌人已经来到门口了。   " 老大,是古斯塔那个家伙。""是你上次跟我说过的佣兵头古斯塔吗?""对,是他没错。你看,他就是站在对面山坡上那个穿灰色盔甲的人。不得了了,他那些佣兵大概全都出动了。""为什么?   ""啊?为什么?老大,你还问为什么,就为了这个呀。" 鲁尔巴伸手敲了敲脑袋,手指跟头壳分别传来不同以往的感觉。   " 看来人数并不多。""圣骑士·修上台之后战争就少了,佣兵少了赚钱的差事,自然人数也就变少了。不过,老大,你别小看这几百个人,他们作战的经验都很丰富。不仅战斗技巧好,重要的是,他们都知道该如何在激烈的战斗后活下来。""嗯。" 独眼一面观察着聚集在对面山坡上的佣兵群,一面思考着应敌的策略。这群佣兵服色种族并不统一,但又与鲁尔巴带头的那群沙漠盗贼不同,以他们的行伍来看,堪称是一支有纪律的队伍。身着灰色盔甲的古斯塔在队伍中穿梭指挥布置,若非鲁尔巴特意提醒,其实并不是很容易分辨得出来。   " 糟糕,他们玩真的了。" 鲁尔巴在瞭望台上叫了起来。   " 嗯。是弩炮车。" 独眼心想:打仗是拼命的事,难道还有玩假的不成?他不知道佣兵打仗是要看场合,要算报酬的,太强的对手加上不合算的报酬就只能打假的,但只要你出得起让他们眼睛发亮的代价,佣兵们还是会为你卖命的。   " 老大,要小心啊,他们把家当都推出来拼命了。" 鲁尔巴指着山坡上四架弩炮车说。   这瞰阳坡周边是一片典型的丘陵地,高低起伏的小山丘像是被凝住的波浪,一波接着一波。丘陵与丘陵之间是一道道交错纵横的低平谷地。丘陵上的植物大部份是高至小腿边的短草,偶尔可见几棵大树。   占据高点是行军打仗的常识,不仅视野较为宽阔,还有居高临下的攻守优势。豺狼人的营垒就筑在一道山坡的稜线上,控制着进入瞰阳坡聚落的入口。古斯塔的主阵地就在对面的山坡顶上,与豺狼人的营垒相望。   一名轻装骑兵身穿轻皮甲,头戴宽沿折边帽的中年男性,骑着一匹寻常的棕毛马,从对面山坡往豺狼人的营垒徐步而来。只见他雍容持缰,手上并无武器,一把长柄腰刀插在马鞍后缘随着马步跳动。下了山坡后,紧接转上豺狼人营垒所在的山头,马匹就停在一箭之远处不再前进,但人也没打算下马。   "'胜千里' 托斯曼代表古斯塔元帅来与豺狼人族长独眼鬼熊说话。" 这中年的男性人类声音甚是宏亮,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传进了瞭望台上每一个人的耳朵里,用词也颇为得体,看来是阵前谈判的老手。佣兵们打仗是要算成本的,若是威吓能够达成目的,他们绝对不会为了杀戮而多发一箭。   如今他们摆开阵势,四架弩炮车对准了豺狼人的营垒,彷彿只要古斯塔一声令下,箭头上带着火药的弩矢就要发射了。营垒前的托斯曼摆明就是来要胁的。   " 我呸!带几百个佣兵也配称元帅,托斯曼你别笑死人了好不好。" 不等独眼答话,鲁尔巴就抢在前头先骂起来。这突如其来的答话,大出托斯曼的意料之外。   " 鲁尔巴?你怎么在这里?""你管你爷爷在哪里。你到说说看你们亮出这么大的家伙,是拿了谁的好处,想帮谁出头?" 鲁尔巴满口的江湖浑话,让原意想要装腔作势一番的" 胜千里" 托斯曼顿时垮了架子,干脆就跟鲁尔巴唱答起来。   " 圣骑士·修那个闷头他妈没给他生个胆,一上台就来个联盟,通通不打仗了。鲁尔巴,你是知道的,一天没仗打我们这些兄弟就没饭吃。今天是来跟独眼族长要点宝贝回去养家活口。你就帮我跟身边的族长说几句话吧。""搞半天原来是没人雇佣兵,你们只好自己来。没想到佣兵头古斯塔也跟我鲁尔巴看齐,当起土匪头子。还说人家的妈没给他生胆,我看你们的胆子倒是不小。也不先去打听一下这是谁的地盘,抢劫抢到我们僵尸老大的营寨来了,你们到底还要不要命!" " 鲁尔巴,你先别嚷嚷,你们的僵尸老大还没说话呢。" 经托斯曼这一提醒,鲁尔巴才惊觉自己的话是不是太多了一点,赶紧住嘴仰头看着一旁抱胸而立的僵尸老大。独眼没有闲着,就在托斯曼与鲁尔巴斗嘴的时刻,他已想好了退敌之策。   独眼低头与鲁尔巴说:" 你带着豺狼人守在营垒背后。见到敌人不要硬战,让他们上山头来没关系,你就慢慢向下一个山头后退,等到狼神兵冲出之后你再回攻。""是。""哈玛,你带着狼神兵跟我来。""是。" 在一箭之远苦苦等候的托斯曼,看独眼并不理会自己,只是频频与身边的鲁尔巴和豺狼人交头接耳,心想这场仗大概是打定了。于是也不再多费唇舌,立即转身拍马回奔佣兵占据的山头。只见他才过了两山间的谷底,山那边点燃的弩矢就划空而来。   " 轰!""轰!""轰!" 带着火药的弩矢落地的声势十分吓人。但是实际上的破坏力并不像声音那么巨大,除了直接被命中的部位之外,向四周爆炸的威力似乎还比不上一个高阶法师放出来的火球。但躲在营垒后面的鲁尔巴还是吓得直发抖,要不是看在这顶魔法头盔的份上,他早就开溜了。   虽然弩炮的威力不强,不过经过连番的轰击,这些操纵弩炮的老手还是把豺狼人的营垒轰出一个缺口来。   " 杀!杀!杀啊!" 冲下山坡的佣兵穿着各式各样的护具盔甲,手上拿的也是各式各样的刀剑棍棒。但是他们行进间却是秩序井然,前后相应,侧翼还有托斯曼带领的轻装骑兵保护着,而且除了前进的方阵之外,放置弩炮车的山头上还有一队骑兵以及若干的重装步兵护卫着。整支队伍所展现出来的战斗力道极为强劲,比起光荣十字会的正规部队亦是不惶多让。   轰击停止后,鲁尔巴便开始整顿队伍。面对刀剑的鲁尔巴显得比刚才炮声隆隆时稳健得多,照着独眼的交代,鲁尔巴隔着坍塌的营垒略做抵抗就开始向后撤退。只见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把白色粉末往脚边一洒,口中念念有词。咒音刚歇,随即在脚下卷起一阵冷风,是" 南原之风" ,鲁尔巴带着身边的豺狼人乘着风势在山丘上快奔起来。   " 快跑啊,快跑啊。" 鲁尔巴这阵子在豺狼人族里学会了一些简单的豺狼人语,现在刚好派上用场。一群豺狼人跟随鲁尔巴绕着小山丘跑。   " 别想逃,鲁尔巴。" 托斯曼的轻装骑兵看见豺狼人们放弃营垒开始撤退,立刻驾着胯下的马匹加速追赶过来,准备扩张战果。原本的步兵方阵见敌人已经溃败,也立即散开各自准备去抢夺战利品。托斯曼也向对面山丘上的古斯塔打了胜利的旗号,让他把弩炮车运送到这边山头来,准备攻进瞰阳坡的聚落。   不过,与豺狼人在山丘上追逐了一会儿,作战经验丰富的托斯曼马上就发现事有蹊跷。因为撤退的豺狼人不往瞰阳坡的聚落逃去,而是跑向旁边另一座山头。更让他感到不安的是,独眼鬼熊不见了。   " 僵尸到哪里去了?" " 吼……" 独眼靠着稜线的掩护,绕过右侧山丘对佣兵的主阵地作了一个大迂回,直奔坐镇后方的古斯塔而来。这时四架弩炮车都已经被拖到谷底,射界狭窄,完全失去战力,哈玛轻轻松松地就将它们掳获了。而古斯塔见身边的护卫既伤不了狼神兵,也挡不住独眼的迅雷狼牙棒,就算亲自出手也未必能取胜,所以为了保存实力,老谋深算的古斯塔立即决定后撤。   站在山丘上的托斯曼见苗头不对,也打起收兵的旗号催促大家撤退。已翻过一座山头的佣兵们见到旗号皆是大惑不解,明明是大获全胜的局面为何要收兵。等到鲁尔巴自山头杀回的时候,佣兵们已搞不清楚己方到底是胜是败,几百名佣兵被切成数块,或战或逃已经乱了章法。   当独眼正在指挥收拾战场的时候,一条身影忽然从树后穿出直奔独眼而来。   " 圣御林·昆,纳命来!" 人未到,喊声却先到了,想必是个身手拙劣的刺客。独眼回头往声音的来向望去,果然,一名瘦长身材的精灵少年被一群威武的狼神兵围在当中,眼看就要被砍成肉酱。   " 住手!" 独眼即时将众人喝止。   " 放他过来。""是!" 众狼神兵齐声应答,在独眼与精灵之间让出一条路。见那精灵少年还不死心,挺着一把长枪又向独眼冲过来。   " 圣御林·昆,还我姐姐的命来!" 独眼微微侧身,狼牙棒头轻轻一点,精灵少年手中的长枪当然落下,接着一个踉跄,人也跌倒在地。   " 呜……呜呜……姐姐我不能为你报仇,我杀不了他呀。呜……呜……" 这个叫做" 科克" 的精灵少年最近才加入古斯塔的佣兵行列。他的姐姐" 米拉娜" 是精灵战士里最顶尖的弓箭手,前一阵子告别了科克,说是要去远方执行一项秘密任务,替万箭森林除害,并且要为死去的父亲报仇。   可是米拉娜一去不复返,在万箭森林里的科克按耐不住焦急等候,于是只身到良心市场去打探消息。   无依无靠的科克后来加入了古斯塔的阵容,并从古斯塔的口中证实,米拉娜执行的秘密任务就是刺杀光荣帝国的王子圣御林·昆,而这个圣御林·昆又变成了僵尸,现在正和一群豺狼人在瞰阳坡。   " 杀人偿命!" 科克跪在地上双手握拳,满脸的忿恨,两眼像是要冒出火来一样瞪着独眼。   " 圣御林·昆已经死了,我不是圣御林·昆。""骗人!那我叫你的名字时,你为何要回头?"独眼答不出话来,只好默然转身离开。   这场战斗让瞰阳坡有了一些额外的收获,四架弩炮车,以及一百多名的佣兵被俘虏。清点一下战场发现佣兵们虽然战败,但阵亡的佣兵并不多。果然正如鲁尔巴所说,这些佣兵懂得如何在战斗中存活,即使己方战败也是如此。   精灵少年科克被抓起来,跟一群被俘虏的佣兵关在一起。独眼从其他佣兵口中得知科克的背景,以及他姐姐米拉娜的事情。独眼确定,他认识" 米拉娜" ,因为这个名字的出现,同时伴随着一张俏丽而熟悉的脸庞,此外还有一股像轻烟般的情绪在心中燃起,但随之消散无踪。一而再的经验,独眼现在知道了,这就是他的生前记忆。除非再见到这个人,或是再面临记忆中的地点,否则它就是像风吹烛火,一眨眼就不见了,明知它刚刚才存在,却又遍寻不着。   " 老大。僵尸老大。""嗯。" 在佣兵牢房里绕了一圈,满载而归的鲁尔巴来到族长的洞穴,正看到独眼无神地坐在席上发呆,于是过去将他唤醒。   " 老大,我发现跟着你真的是我这一辈子最正确的决定,你看看这一身的东西,就算我在镜子沙漠闯一百年也拿不到。""是吗?""不过,我还想留一份给我老婆梅莉尔,可以吗?""可以。""太好了,那我再去搜括一次。" 没参与战役的人不能分享战利品,这是不成文的江湖规定。鲁尔巴一听独眼这么说,乐得跳了起来,回身就要走出洞穴。才跨出一步觉得不对劲又回过头来,看着发呆的独眼。   " 僵尸老大,你怎么了?找不到合用的东西吗?""不是。""怎么不太高兴的样子?""鲁尔巴,我问你,杀人是不是要偿命?""杀人偿命?呵呵,老大,你想太多了吧,大家都是为了生活嘛。有时候只是因为我想要的东西刚好在别人身上,所以就……嘿嘿。""那如果不是为了生活呢?""……   " 鲁尔巴敲敲头上的魔法头盔,两颗贼眼珠在长满肉疣的鼻子两边咕噜咕噜地转动。他猜想独眼一定是为了米拉娜的事情,才会问他这么难以回答的问题。他仔细想一想,若不是为了生活,他可是很少滥杀无辜的。虽然他所谓的" 无辜" 跟别人的定义有些不同,但那又不一定是他的问题。   " 老大,你打算怎么处理这群佣兵?""鲁尔巴,你知道吗,跟鬼影谷打仗只有两种结果,一是死,一是活,从来就没有俘虏这种东西。""老大,这、这、这不太好吧,大家都是为了生活嘛,没必要拼性命的。何况他们身上有用的东西我们也都拿了……""你放心,在这里我可以作主,我不会为难他们。但换做是别的场合我也没有把握。你要知道,这不是一般不死鬼族该有的作风。" 独眼是不同于一般的不死鬼族,打从一开始就不同。在经过一连串的事件之后,独眼渐渐拥有了自己的思考模式。但他也不是藉着记忆的恢复重新回到圣御林·昆的世界里,应该说是在圣御林·昆与独眼鬼熊这两者之间走出一条新的道路来。这个转变目前只有他自己知道,鲁尔巴不知道,鬼影谷王不知道,光荣十字会昔日的战友们也都不知道。   瞰阳坡里的战俘们被释放了,他们不晓得,自己的性命就在独眼的一念之间活了下来。在鲁尔巴的鼓动之下,几乎所有的佣兵都选择留下来,理由很简单,就是" 为了生活".佣兵们都知道,为谁服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打胜仗,因为只有打胜仗才有好日子过。如果一天到晚打败仗,即使勉强活命,也难免要颠沛流离。不过,精灵少年科克是选择离开了瞰阳坡,因为他不可能为一个杀害姐姐的凶手服务。他始终认为,这个独眼僵尸和圣御林·昆根本就是同一个人,杀人偿命,就算是换了一个名字,仍然要偿还这笔血债。   古斯塔从瞰阳坡撤退时,在战场上遗留下来不少有用的物品。其中除了那四架弩炮车之外,最让我感到兴趣的就是《雷蒙手记》。这本书册被遗漏在战场上无人问津,一直到第三天才被一个豺狼人拣拾到我的洞穴来。这本《雷蒙手记》来得正是时候,因为狼神兵营的人数与成员素质目前已符合了我初期的目标,但这批豺狼人的生力军上战场之前,我想这样子还是不够,他们需要进一步的阵势操练。   这《雷蒙手记》的作者叫做圣骑士·孟,这位圣骑士的年代已经十分久远,大约是七百多年前的人了。这本《雷蒙手记》主要是记载雄狮骑士团参与的几个战役。表面上是一本战役记录,其实圣骑士·孟写的就是一本兵法书,一本探讨骑兵作战为主的战术指导。我知道这本《雷蒙手记》一直都是光荣十字会里骑士团的战斗教材。我想这群佣兵辗转得到这本手记并非难事,一定是那个带领轻骑兵队的托斯曼不慎掉落在战场上。   我对这本手记所知相当有限,不像当初小夜叉棍图谱给我的熟悉感。也许是真的忘记了,也许是我生前真的没学习过。但不管怎么说,这本兵法对现在的豺狼人相当受用。   这是一本骑兵的阵法。相较于徒步的战士,豺狼人的速度远胜于他们,现在又有了贴身轻便的血滴甲,使得豺狼人在与战士对阵时,得以充分显示出骑兵般的速度优势。这时候再让狼神兵操练手记上记载的骑兵阵法,一定可以让这支队伍更有破坏力。   另外,我也把愿意留下来的佣兵交给鲁尔巴指挥。这阵子观察下来发现,鲁尔巴这个人具备几分半精灵特有的领袖气质。我看他对这份新工作相当称职满意。   鬼影谷王的传令骷髅兵又来了,他要我立即带领豺狼人从丘陵地东侧进入正义平原,并与残枫的队伍取得联系。这趟行军对现在的豺狼人来说,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这一路上完全没有阻碍,我们将从碎花堡边缘的三叉路口向北进入平原。不过,残枫和枯叶青他们都已经进入正义平原了吗?   战争已经开始了吗?我真的要带领豺狼人为鬼影谷作战吗?   ※       ※       ※       ※       ※鬼影谷王对正义平原这个地方本来是兴趣缺缺,几百年来也不曾主动关心光荣十字会的讯息。在发现独眼的尸体之前,鬼影谷对于光荣十字会的了解还一直停留在三百年前的模样。由于鬼影谷王只求一隅偏安的态度,所以鬼影谷对待这个不甚友善的邻国,就是如此消极。   拥有不死之身的鬼影谷王,并不惧怕任何力量。尽管三百多年前的光荣十字会宣称,他们手中的" 鬼魂之臼" 可以将鬼影谷王的灵体磨至粉碎无形。但即使光荣十字会的大军打到了啸魂堡的大门前,鬼影谷王还是不相信这个世界有法器伤得了他。   不过,伤不了鬼影谷王是一回事,不死鬼族能不能在大陆上生存又是另一回事。如果光荣十字会忙于在万箭森林或是东山国度征战,鬼影谷王消极以待那倒无所谓。可是现在所谓的" 光荣十字联盟" 将斩妖除魔的刀锋转向鬼影谷,鬼影谷王以及手下的尸兵鬼将们岂有坐以待毙的道理。   其中最积极的人就是吸血鬼枯叶青。他先是向鬼影谷王献策,在无望湖畔筑城驻兵,让不死鬼族在鬼影谷之外建立一处新的据点。接着力排众议,主张" 大镰刀" 战略。由他领导主力部队穿出黑月沼泽,直接进攻正义平原的心脏正义之堡,然后再向东直达皇冠河,将正义平原一口气切成两半。   " 残枫先出银羽毛村向正义平原的西南方做一次佯攻。如果那批不知死活的十字把主力调往西南边,残枫就要想办法把他们吸引住。之后我会像一把镰刀一样,从白石要塞扫过平原的中央。只要我们一拿下正义之城,他们就失去了补给。如果顺利的话,我们可以一口气冲向皇冠河。到时要消灭被切断在平原南边的十字会,就如同翁中捉鳖一样的简单。" 啸魂堡里,枯叶青正向鬼影谷王大力推销他的大镰刀战略。在场聆听的还有吸血鬼残枫与花无蕊,大法师古影,骷髅兵长亦废,以及刚决定出关助战的僵尸王破碎。   " 白石要塞不容易拿下。" 提出疑问的是女吸血鬼" 花无蕊". "这不是问题。白石要塞里的战士团在上次进攻食人荆堡的时候,足足战死了两千人。我猜测,他们补充兵员的速度不会那么快,素质也一定比之前下降许多。白石要塞我有把握轻松攻下。" " 何不把主力部队放在银羽毛村。从银羽毛村逐步推进,你再由食人荆堡出白石要塞作辅攻,一样可以围攻正义之城。但这样子比较稳健。" 残枫问道。   " 稳健的另一种说法就是缺乏进取。银羽毛村距离最北边的虔敬者之城太远,就算是平原中央的正义之城,也有二十天以上的路程。将主力部队放置在如此遥远的地方,对敌人一点威胁性都没有。" 枯叶青继续说," 我越过黑月沼泽只要一天,攻下白石要塞一天,再急行军到达正义之城最多三天,总共只花五天的时间就将镰刀插入敌人的心脏。你千万不要把主力部队调到南边的银羽毛村去。" " 正义之城是一座相当有规模的城池,我认为短时间之内不容易攻下,恐怕会演变成围城之战。如果在南边的光荣十字回头解围,加上出城的敌军,你岂不要两面受敌。" 残枫相信枯叶青有能力攻下白石要塞,但面对巨大的正义之城恐怕会是一场苦战。   " 所以残枫你要想办法牵制住南方的敌军,你撑得越久,我在平原中央的攻势越有机会成功。   当然,这还要靠僵尸王和骷髅兵长的大力相助,只有我一个人是很难完成这项任务。" 围攻正义之城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连一向自傲的吸血鬼也不得不向他人求援。   " 我没有问题。就看鬼影谷王怎么说。" 骷髅兵长全身罩在一具深黑色的铠甲里,说话的声音是从厚厚的金属甲壳里传出,声音中还带着嗡嗡的低鸣。   僵尸王破碎还是一脸忧郁,两眼无神。只见他缓缓将头转向一旁的大法师古影,似乎是想听听他的说法。   面对这场即将发生的战争,身为人类法师的古影,立场有些尴尬。古影手下带领了一批法师,是鬼影谷里唯一的一群" 活人".严格说来,他们还不算是不死鬼族,他们有的是前来鬼影谷准备成为吸血鬼的精灵法师,有的则是喜欢与亡灵打交道的人类法师。虽说他们对于死亡的看法不像一般人类那样充满了恐惧与厌恶,但是面对可预期的杀戮,即使再怎么不在乎死亡的人也快乐不起来。   " 是的,也许法师们该选择留守鬼影谷。" 古影如是说。   这时,啸魂堡中那座象征鬼影谷王的巨大石像开始变黑,从带有四只角的头部慢慢向狰狞的面部变黑,然后是宽大的胸部,最后是线条不甚清楚的腰部及下半身。这种黑不单单是颜色上的黑,而且是一种充满能量的黑暗,就像是要吸尽周围所有的光线一般,让所有在场的人都不禁要提起精神来,深怕一个不小心就给吸了进去。这整具石像足足有五个人那么高,当它变得越来越黑的时候,就是代表鬼影谷王将要说话的时候," 破碎,你觉得如何?""王,如果你想获得一次决定性的胜利,那只好采取枯叶青的战略。只是……唉,那将付出极大的代价。""古影,你觉得他们会接受互不侵犯的协定吗?""王,是的,他们绝对不可能接受的。""残枫,你与独眼连系上了吗?""还没有,王。   " 不论是战与不战,或是该如何去战,鬼影谷王似乎没有太多的选择,结论很快就出现了。   " 不能再等独眼了,就采取大镰刀战略,瓦解光荣帝国!逼他们放弃征伐吧!" 在平原南方出口,由残枫领导的银羽毛集团军包括了另一名吸血鬼" 花无蕊" ,以及僵尸军团里的右军大将" 剑爪手" ,次将" 飞脚" 以及锋将" 火把".他们一共带领着四千名僵尸,聚集在银羽毛村。这个银羽毛集团军被赋予的任务就是在平原南方吸住敌军,尽可能拖延光荣十字会部队的运动,并在他们回头营救正义之城时予以夹击。   但出乎残枫所预料的是,集团军才准备要出发,设在丘陵地边缘的哨站就传回敌军出现的消息。   原来,光荣十字会的圣骑士·班为了抢得攻击的主动权,已经率领着大军朝银羽毛村前进,这时候早就到达丘陵边缘,正要越过丘陵进攻银羽毛村。对残枫的银羽毛集团军来说,原本预计是一场在平原诱敌的运动战,现在变成是一场无险可守的村庄防御战,使得局势更落居下风。残枫为了争取时间,冒险至丘陵地边缘观察敌情,并设下大片迷雾结界,用以迟滞圣骑士·班的队伍。   光荣十字会为了雪耻,也为了毕其功于一役,这回几乎是倾巢而出。圣骑士·班带领了三千名骑士、四千名战士,以及祭师·启身边的数十名牧师。他们并不晓得鬼影谷正进行着所谓的大镰刀战略,圣骑士·班的行动只是要贯彻圣骑士·修所定下的目标,那就是" 将光荣十字照亮鬼影谷千年的阴霾".不过,部队才进了起伏的丘陵地就遇上阻碍,漫天的白色雾气遮蔽了前方的道路,也在部队间的联系上造成阻隔。   " 小心,有妖术。" 圣骑士·班作战的直觉告诉他,这不是平常所见的大雾,而是有人刻意营造的障碍。他让行动较慢的重装战士走在前头,其他的部队紧随在后,一队接着一队,避免在浓雾之中分散了。圣骑士·班的应变化解了部队的危机,但如此一来也延迟了行军的速度,让残枫有足够的时间作准备。   等到眼前的浓雾散去,已经是黄昏了。这时出现在圣骑士·班面前的居然是两个银羽毛村,两个一模一样的村落,到底哪一个才是进攻的目标。祭师·启也来到了队伍的前头,观看这奇异的景象。   " 左手边的是幻象。" 法术修为较高的祭师·启很快就判断出来真伪之间的差异。   " 对。" 圣骑士·班也在同一时间内看出来了。但他的法术修为不像祭师·启那么高,他其实是从钟楼的位置发现的,因为他记得,从丘陵这边望过去,银羽毛村的钟楼应该在教堂的左侧,幻象中的银羽毛村,钟楼却是在右侧。显然这是一个" 镜像结界". "圣骑士·威,圣骑士·兴,你们带着骑士跟我来,我们骑士团负责攻击银羽毛村的幻象。祭师·启带领战士团攻击真实的银羽毛村。   ""既然是幻觉,为什么我们还要去攻击它?" 圣骑士·威问的问题其实祭师·启也想问。圣骑士·威一向都不明白圣骑士·班的调度。虽然圣骑士·班带着他们总是打胜仗多于打败仗,但身为副将的圣骑士·威只是觉得这位憨气十足的城主运气真好,每次敌人的意图都被他猜中。   " 不要问为什么,跟着我走。" 圣骑士·班上了战场从来也不解释" 为什么" ,反正他知道自己一定说不清楚,干脆就不说,做了就对了。   没错,这位憨憨的圣骑士·班凭着他对战争的直觉,又猜中了残枫的意图。残枫这时候正与剑爪手领着三千名僵尸躲在村庄的幻象里,这是他银羽毛集团军四分之三的实力。他原本打算当敌人进入真实的银羽毛村时,再从幻象中跃出攻击敌人的侧背。若是敌人识破幻象中藏有伏兵,那也应该会派祭师与牧师前来破解幻象,到时可以将这群棘手的白袍牧师先解决掉。可是圣骑士·班居然调来骑士攻打村庄的幻象,这又破坏了残枫的计划。   " 跟着我!不要分散了!" 圣骑士·班将骑士团分成三队锥形阵,分别由自己和圣骑士·威、圣骑士·兴带领,依序向银羽毛村的幻象进击。   " 只要相信,就会存在。" 这是幻系法术最高也是最基本的指导原则。施法者透过各式各样的方法要让敌人" 相信" ,而想要破解幻象的人,就必须与自己过去累积的认知战斗。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纵使圣骑士·班告诉大家,这是一个幻想中的村落,但每个人还是都" 看见" 一间间的民舍,栅栏里的农具,以及成堆的稻草。骑士们不会因为" 知道" 这是幻觉就" 相信" 它们不存在。   每一名骑士很自然的就避开了房舍绕道而行,有些好奇的人还用手上的刀械去戳打墙壁,眼睁睁的看着泥块搭建的土墙被戳出了一个窟窿。   " 这根本就是真的村落,另一个才是假的,一定是那个憨城主搞错了。" 不只圣骑士·威一个人这么想,许多骑士都有这样的想法,特别是那些去戳过墙壁,翻过稻草堆的人,更是十分笃定。   " 大家紧跟着我!小心伏兵!" 圣骑士·班开始有点着急了,因为他面对的是鬼影谷里最强悍的幻术大师,吸血鬼残枫。   深入村落之后,骑士团开始遭到伏击了,从一些不可思议的位置被伏击了。原本应该是在原野之上奔驰的骑士,现在被虚幻的房舍给绊住了。阵势紧密的锥形阵被剑爪手率领的僵尸渗入阵势之中,形成的激烈的肉搏混战,而这正是僵尸军团所擅长的。圣骑士·班手持着与身同长的大锤,左突右进就是无法施展开来。因为骑士与僵尸通通混成一团,圣骑士·班怕误伤自己的弟兄,不敢挥动手上的大锤。   正当骑士团陷入危机时,圣骑士·班灵机一动,纵马跃过前头的僵尸,直奔教堂的钟楼而来,心想,施放幻术的法师一定就在钟楼的掩护里,只要破掉幻象,骑士们就可以恢复阵形了。   " 跟我过来!快!" 圣骑士·威与圣骑士·兴各带着一小队骑士,摆脱了僵尸们的纠缠,紧跟着圣骑士·班冲往钟楼的方向。   圣骑士·班又猜对了,残枫正是在钟楼的掩护之中,居高临下综观全局。当圣骑士·班率着一队骑士向钟楼奔来的同时,残枫也调集手边的百名僵尸堵住通往教堂钟楼的要道。于是骑士们就被挡在一箭之远处,又与守卫钟楼的僵尸群在巷道里混战,因而无法接近钟楼。   圣骑士·班心想,这里明明就是一片荒原,我绝不能再受制于幻象,用我的骑士跟这群妖魔打巷战,我一定要冲过去。   " 看着我!跟着我一起冲!" 只见圣骑士·班轻抚爱驹,两眼紧闭,胯下一夹,那马竟往房舍的土墙冲了进去。这可把在场所有的人给吓住了。墙没有倒,人马也没有被弹开,就这样圣骑士·班从旁边的房舍穿出了僵尸们把守的巷道,一路来到钟楼。圣骑士·兴见状先是一愣,接着也如法泡制,闭起双眼,利用马匹的直觉,穿墙而出。紧接着圣骑士·威也要冲过去,一样是闭目夹马。   但在马匹到了墙边的刹那,心中稍有迟疑," 碰" 的一声巨响,马是穿过去了,人却重重地撞在墙上,把整座土墙给撞蹋一大片。圣骑士·威一动也不动,晕倒在地上。   来到教堂广场前的骑士只剩十余名,但能够跟随圣骑士·班攻到这里的骑士,除了战技要高人一等之外,心灵品质也要经得起考验。圣骑士·班没空去援助身陷巷弄的上千名骑士弟兄,他知道,唯有先解除幻影骑士团才有获胜的机会。   又有一队僵尸围上来了。不过在这开阔的教堂广场,僵尸完全不是骑士们的对手。骑士在马上作战,手里拿的都是长柄刀枪,居高临下的劈刺自然占了优势。圣骑士·班挥舞手上的大锤,将挡住去路的僵尸一个个连肩带头砸成两半。这些残枫的贴身护卫身上尽管还带着防御法术" 紫荆盾" ,但还是禁不起大锤凶猛的冲击力。   圣骑士·班一马当先,甩动大锤就往钟楼底部敲下。他知道这栋钟楼只是幻觉,他可以故技重施,再度冲入钟楼。不过,施放幻术的法师就在里面,如果像刚刚冲入房舍的方式冲进这钟楼,恐怕要遭到暗算。于是圣骑士·班决定要把这个幻术法师逼出来。   " 既然你让我相信这里有一栋钟楼,我就把它拆掉给你看!" 在残枫认知的世界里这栋钟楼并不存在,他只是以舞空术飘浮在钟楼相对的位置,利用圣骑士·班认知世界里的钟楼作为视觉上的屏障。事实上,残枫正看着身材高大骑着壮马的圣骑士·班,一锤一锤地在空无一物的旷野敲击他心中认定存在的钟楼。刚开始他还觉得这骑士笨得可笑,不过慢慢的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大锤拆钟楼的速度飞快,一旦在他心中认定的钟楼倒塌了,残枫就会暴露形迹遭受攻击。   圣骑士·班的大锤又长又重,挥扫起来啸风隆隆,破坏力非比寻常,众骑士皆不敢靠近。就当钟楼的砖墙被敲塌的同时,一团萤光绿从钟楼内激射而出,瞬间窜入圣骑士·班盔甲的隙缝内。"是噬骨毒!" 众人皆当场发出惊叫。   到是早已有防备的圣骑士·班并不慌张,只见他猛喝一声,施展" 天神怒" ,连人带马从盔甲的缝隙爆出强光,硬是将窜入盔甲内的毒气尽数逼出,并将方圆两步之内的地面轰出一圈凹陷。残破不堪的钟楼被震得摇摇欲坠,里头的残枫也被强光照得睁不开眼睛。   " 搭箭!" 圣骑士·兴听令立即倒插长刀,取下背上的长弓搭入" 摧魔箭" ,张弓蓄势对准了钟楼。待钟楼一塌,摧魔箭随即呼啸而出,在命中残枫之后余势未减,在他身上开了一个大洞。只听见一声惨叫,一名黑衣吸血鬼就从半空跌落地面,眼前的教堂与残破的钟楼也立即随之消失。骑士们回头一看,刚刚一路冲过来的房舍也都不见了。这里真的只是一片荒原。   " 可恶!他还活着!" 吸血鬼尸体掉落之处泛出微弱的橘红色光芒,忽明忽灭,彷彿是垂死的残烛,随时都可能会熄灭。   " 看我的!" 一名年轻的骑士手持长刀自队伍中冲出,直奔尸体而去。   " 等一下……" 圣骑士·班还来不及制止,就见手举长刀的骑士在离尸体一步的距离处,被一团橘红色的萤光紧紧罩住动弹不得。   " 是吸血鬼之拥!快退!" 年轻骑士听到了,但他全身都不听使唤,只觉得精力急速地被吸走,高举的长刀渐渐无力地垂下。而躺在地上的吸血鬼随着腹部被射穿的大洞一点一点合拢后,慢慢站了起来,脸上并露出得意的笑容。   " 快!快!搭箭!搭箭!" 一切都来不及了,年轻骑士绝望地躺下,再也没有站起来的日子。   更令人苦恼的是,拉满弓的摧魔箭这时多出了四个目标,因为放眼望去夜空中总共有五个一模一样的吸血鬼残枫,一齐对着地面上的骑士讪笑着,潇洒地飘离了骑士的包围圈。   在巷弄中混战的剑爪手见幻象消失,马上带领僵尸退入沙漠中残枫预设的地点。饱受惊吓的骑士经过一段时间才恢复过来,重新整理队伍。但这时候已经是繁星点点,不适合再作追击。而在真实的银羽毛村方面,花无蕊与飞脚、火把连手抵抗数倍于己方的战士团,以及法力高强的祭师·启。   狭窄巷弄的作战对战士来说不像对骑士那样不利,再加上有牧师的支援,银羽毛村的教堂在几次反覆争夺之后终于被战士与牧师们攻下。花无蕊则趁着黑夜布下恐惧结界守住村庄边缘的一排小屋,勉力支撑等待救援。   第一天在互有胜负的情况下两军罢战,双方对彼此的实力都已略微了解。圣骑士·班决定加速攻下银羽毛村后,留下少数战士与牧师接应将到的祭师·贤。大军则依原定计划攻取下一个目标,绞死松。   第二天,花无蕊等待的救援一直都没出现,她只好在被包围之前脱出,沿着道路向绞死松高地撤退。不过当圣骑士·班要向绞死松追击时,位于部队后方的银羽毛村就遭受残枫侵扰,留守的战士抵挡不住频频告急,使得他只好回军救援。一看敌方主力回头,残枫并不接战,马上又撤回沙漠躲藏。   " 我就说人不够,他们都不相信我!" 圣骑士·班既不能肃清在沙漠中打游击的残枫,也无法放心追击败逃的花无蕊,只能占据一处空荡荡的村落,进退不得。负责接应的祭师·贤由于队伍里大多是步行的战士与辎重车队,所以还要两天才能到达银羽毛村。为了不让时间在等待之中一点一滴流逝掉,圣骑士·班派遣轻骑兵去催促祭师·贤,希望他让移动快速的骑士先至银羽毛村支援,战士与辎重车队殿后。   第三天的傍晚,圣骑士·班派出去的轻骑兵不负所望,带回了五百名骑士,但也带来了一则坏消息," 白石要塞被攻击了。" 圣骑士·班再度猜测了敌方的意图之后,立即作了一个冒险的决定。   他要继续攻击绞死松高地,制造鬼影谷的压力。   令人料想不到的是,他竟然马上命令一队牧师与战士在夜间向绞死松急行军发动偷袭。花无蕊完全没有料到光荣十字会的人居然会选在夜晚攻过来,在绞死松高地被打个措手不及。右军次将飞脚在混战中牺牲,花无蕊本身也挂了彩,最后靠着右军锋将火把的逆袭才重新抢回绞死松高地的控制权。   不过这次偷袭已经震惊了鬼影谷。圣骑士·班用行动告诉鬼影谷与枯叶青:仗不是一个人在打,棋也不是一个人在下。   早就元气大伤的白石要塞难以抵挡不死鬼族无情的猛攻。枯叶青与骷髅兵长亦废驱动七千只不知死为何物的骷髅兵,半天的时间就将白石要塞给淹没了。整座要塞像是爬满蚂蚁的糕点,令人毛骨悚然。少了守将圣战士·金,要塞里的战士与牧师抵抗起来毫无章法,连求援的机会都没有,要塞就沦陷了。   尽管绞死松高地受到来自银羽毛村圣骑士·班的侵扰,枯叶青还是决心贯彻他的大镰刀战略,将他的主力部队以最快的方式送到正义之城的门口。在攻下白石要塞的第四天,枯叶青与亦废的七千骷髅兵就已经把正义之城团团围住,而在路上还有左军大将铁臂领着僵尸赶来。   正义之城的城主圣骑士·班带兵出征,留在城内负责代理城务的是祭师·裘,她手下只有数十名牧师和一群老弱的战士。至于那千余名刚从城内征召而来充当战士的民伕,则称不上有任何战力。   这座光荣帝国的第二大城矗立在平原的正中央,道路四通八达,眼界所及之处皆是一片平坦,只有向北通往虔敬者之城的路上有一片乱石岗,微微隆起的地面上到处是卵石,大大小小的石头有些达到半个人那么高。   枯叶青白天围住城池,一到黄昏就开始拼命攻打。七千只不会累不知死的骷髅兵从太阳下山打到隔天早晨的日出。城内的守军已经被折磨得疲惫不堪,连突围的勇气都没有了,只靠着高耸的城墙勉力支撑,等待援军。   这围城之战一直持续了十几天。在北边的虔敬者之城与南边的银羽毛村都还来不及救援的情况之下,枯叶青就要将这座城池给攻下来了,因为他感觉到城内的抵抗已经越来越弱。为了加速崩溃抵抗的决心,枯叶青撤掉北面的包围,放出一条活路。祭师·裘不知这是陷阱,于是率领尚能作战的牧师与战士由北面弃城而逃。不料祭师·裘一行人走至乱石岗,就遭到僵尸王与铁臂的僵尸军团伏击。虽然祭师·裘一柄金钢杖威力强大,但毕竟寡不敌众,终究难逃全军覆没的恶运,战死乱石岗上。   " 这把金钢杖……唉,又见面了……" 破碎无畏强光,拿起掉落地面的金刚杖。只见僵尸们纷纷走避,剩下铁臂一人站在身后看着沉思中的僵尸王。   祭师·裘手边的这把金钢杖也是一件颇有历史的宝物。四百多年前它是属于一位精灵法师" 葛林" 所拥有。在光荣十字会大举南侵的时期,精灵法师葛林曾经奉命与当时的佣兵头华伦斯坦,也就是现在的僵尸王破碎并肩作战。但他在一次战役之中被" 策略性" 的牺牲了。这把金钢杖最后流入了光荣十字会,成为蔷薇牧师团传承的魔法兵器之一。   祭师·裘阵亡的消息一直到正义之城沦陷后第五天才传到银羽毛村。圣骑士·班不得不收回部队,放弃继续攻击绞死松高地,准备后撤。他让祭师·贤的辎重与战士团先行离开,自己亲率骑士们断后。整个银羽毛村在只剩下骑士团成员的情形下,依旧是警戒森严。一直在沙漠边缘观察敌情的残枫完全看不出光荣十字的大军主力已经撤离。圣骑士·班确定祭师·贤已经进入正义平原,才将骑士们迅速抽离银羽毛村,赶上祭师·贤的队伍。等到残枫发现时,骑士们已经早就远离。   正义之城沦陷之后骑士团唯一的去处就是位在东南边的信心之城。骑士们沿着麋鹿之丘走在正义平原的边缘,他们必须要经过良心市场,然后再往东走到皇冠河边才能到达祭师·贤驻扎的信心之城。这一路上为了减轻负担加快行军的速度,除了必须的粮草食物之外,骑士与战士们把能丢的东西都丢了,最后连身上厚重的盔甲也不得不放弃。   光荣十字会这批久战疲惫的虔敬者努力地要摆脱大镰刀的切割,但即使他们已经尽了全力,危机还是再度降临在他们面前。僵尸王与骷髅兵长从变色的正义之城出发了,他们带领一支部队正在路上,任务就是截击撤退中的骑士团,最好是能够占领骑士团退路的必经的中继点,良心市场。   " 圣骑士·班阁下,北方出现大批妖魔!""可恶!""圣骑士·班阁下,良心市场就剩下不到一天的路程。""真可恶!""圣骑士·班阁下,不晓得你认不认识古斯塔?""胡说八道!" 虔敬者是不轻易妥协的。即使是在光荣帝国最艰难的时候,提倡光荣十字联盟的圣骑士·修也没想到要与唯利是图的佣兵合作。但是残酷的现实逼迫圣骑士·班必须认真思考这个可能性。   佣兵头古斯塔对于瞰阳坡的败仗毫不以为意。因为战争又开始了,随着鬼影谷与光荣帝国的冲突升高,想发战争财而来投效古斯塔的人就越来越多,佣兵的阵容也因此越来越庞大。如果这时古斯塔能出兵相助,从良心市场的方向夹击不死鬼族,那圣骑士·班的队伍就有平安到达信心之城的机会。   " 祭师·贤阁下……" 圣骑士·班动摇了。   " 这……" 这不是一位信仰坚定的祭师该有的回答,但情势的确已经险恶到了极点。   没有太多时间可以考虑了,不死鬼族的部队已经出现在目视可及的距离。圣骑士·班摘下头上插着红色羽毛的主将头盔交给圣骑士·威,要他以最快的速度奔向良心市场,并找到佣兵头古斯塔,告诉他,圣骑士·班以一城之主的名誉向他保证,脱险之后会以五百箱金币做为报酬,并以这顶圣骑士头盔做凭证。   就在圣骑士·威离开没多久,前方的道路就布满了骷髅兵。到底圣骑士·威冲过去了没有,谁也不晓得。   " 防御!防御!" 圣骑士·班一边吼叫着一边调动部队。一波又一波的骷髅兵像被打破窝巢的蚁群一般汹涌而至。手持" 守护者之杖" 的祭师·贤在部队周围布下一个个快速旋转的" 守护者" ,这些守护者形状像是一圈以光剑为辐的大车轮,将冲上前来的骷髅兵都砍成碎片。圣骑士·班狂扫大锤,威猛无比,让接近的骷髅兵成排成群地倒下。不过骷髅兵的数量实在太多,杀不胜杀,砍不胜砍。骑士与战士们经过长途跋涉已经是疲惫不堪,战力大打折扣,再加上大多数人的盔甲都已丢弃在半路,伤亡的人数于是快速地增加。而骷髅兵后面又出现了一大群僵尸,黑压压一片不知到底有多少人。   " 班!你带着骑士弟兄先走!这里交给我!" 祭师·贤自知法力所剩不多,再不突围就要全军覆没了。   " ……" 圣骑士·班喉头有点哽咽,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他明白这一走就再也见不到祭师·贤了。   " 不要再犹豫了!不然连你也走不了!" 圣骑士·班下不了决心,因为他还寄望良心市场方向能够出现援军。   " 走!走!快走!" 祭师·贤挥杖持咒,奋力祭出十多轮" 守护者" 向骷髅兵群射去开出一条血路。圣骑士·班知道这时再不走就真的谁也走不掉了,只好挥舞着大锤领着骑士们冲出重围,回头一望,祭师·贤与一群步行的战士再度被潮水般的骷髅兵四面围住动弹不得。   骷髅兵的外圈是破碎与铁臂带领的僵尸军团,僵尸们见到一群骑士冲出立即就围了上来。圣骑士·班大喝一声," 天神怒" 从他身上爆出的激烈强光与震波将周围的僵尸轰出三步之远,个个粉身碎骨无法再战。铁臂见状不敢与圣骑士·班正面接战,放过主将改而打击后面跟上来的骑士。他以四面利刃的铁手臂一一划开马匹的下腹,让骑士们纷纷落马步战。圣骑士·班奔了一阵,见身后的骑士被僵尸绊住,又再回身鏖战,想要救出手下的骑士弟兄。   " 搭箭!" 一直跟在身后却也自顾不暇的圣骑士·兴随手砍翻一只僵尸之后,立即倒插长刀,张弓搭箭,找到圣骑士·班所指的方向将摧魔箭劲射而出。圣骑士·兴血战竟日,但摧魔箭依旧是箭势汹汹,乘着金黄色的光芒,一连贯过五只僵尸,最后打在铁臂身上,放出强烈的激光,将一段铁手臂射毁弹向天空。圣骑士·班随即冲入敌阵救出失去马匹的骑士,但回头时却见一只身形枯竭两眼无神的僵尸挡住去路。   " 搭箭。圣骑士·兴阁下。双箭。" 圣骑士·班感受到破碎深沉的法力之后,心已经冷了,语调也不再激昂。   专精箭术的圣骑士·兴单弓搭双箭照样可以双双命中靶心。但摧魔箭威力惊人,在战场上很少有需要用到双箭的场合,连法力高强的残枫都差点一箭送命,为什么眼前这只萎靡不振的瘦小僵尸需要双箭?不过,圣骑士·兴从来不质疑主将的命令,捞起箭囊里两枝摧魔箭拉满弓弦,对准僵尸的头颈劲射而出。那僵尸竟不闪避,举起左臂格档,两枝摧魔箭正好打在断掉手掌的左臂上,轰碎了前臂。不过这回却不见摧魔箭命中目标时所放出的激光,反到是双箭停在半空中,像是被与前臂碎屑所形成的黑雾凝住了一般。   " 唉。" 圣骑士·兴不确定是否听到僵尸的叹息,但是他确实看见两枝摧魔箭倒转箭头,乘着肢体碎屑化成的黑雾向自己射来。圣骑士·班见状举锤大喝,硬是将圣骑士·兴震开,避过一箭,但另一箭还是穿胸而过,圣骑士·兴一声哀号中箭落马。   " 摧魔?你们有没有尝过被摧魔箭射中的滋味?有没有为你们口中所称之妖魔想过他们的感觉。   " 僵尸说话软弱无力,却又一字字清清楚楚传到圣骑士·班的耳中。他心想:难道眼前这不起眼的瘦弱僵尸就是传说中的鬼影谷僵尸王吗?   " 少废话!邪恶的妖魔,纳命来!" 圣骑士·班纵马舞锤直奔僵尸王破碎。僵尸王面对着疾驰的圣骑士·班一样纹风不动,一团浓厚的黑雾从他身上蔓延开来。那跟随圣骑士·班数十年,从来不畏刀光冰火的战马,居然在距离僵尸两步之远狂嘶乱啼人立起来,将它的主人圣骑士·班掀倒。   笼罩在黑雾中的圣骑士·班全身无力瘫在地上,仰头看着僵尸王向自己走来。   " 唉,你该学学从另一个观点看世界……""什么是正义?什么是邪恶?""什么是给予?什么是亏欠?""如果正义带来的也只是杀戮,那与邪恶又有什么分别?""如果给予的是别人本该有的,那其实只是在弥补亏欠。""光荣十字的正义给予这个世界什么?又亏欠了什么?你们有没有好好的想过?" 破碎无神的双眼盯着跌落在地上的圣骑士·班一字一句慢慢地从口中说出。圣骑士·班集中精神极力对抗破碎的眼神,彷彿一放弃整个人的灵魂就会被吸出躯壳。   " 圣骑士·威的援军来了!" 苦战中的骑士看见良心市场方向激起了漫天的沙尘,带头的是圣骑士·威与" 胜千里" 托斯曼。   " 佣兵?唉,连最起码的正义都堕落了,还有什么好谈的。唉……堕落了,跟从前不一样了,连骑士都堕落了,还有什么好谈的,唉……" 破碎丢下一个绝望的眼神转身离去。免于一死的圣骑士·班不知为什么,心中没有一丝喜悦。   " 圣骑士·班阁下!" 圣骑士·威将圣骑士·班扶上马匹,往良心市场的方向逃出僵尸群的包围。而另一边僵尸王破碎已经和古斯塔对上了。   " 唉,佣兵还是没变,谁肯出钱就为谁工作。" 僵尸王捏碎一节手指,升起漫天的黑雾。   " 但你们总是来得太慢,逃得又太快。你看,雇主又差点因你们的敷衍而丧命。" 黑雾越卷越大,横扫的烈风括起地上的尘土向佣兵袭去。   " 打仗之前跟雇主讨价还价,打仗的时候也不忘跟对手讨价还价。你们除了为钱而战之外,难道没有高尚一点的理想吗?" 飞砂走石宛若一把把微细的利刃在每一个佣兵的身上划过,卷动的黑雾里暗藏剧毒,每一道伤口都在化脓溃烂。   " 你们听过华伦斯坦吗?" 佣兵开始向后逃跑。   " 一个曾经让精灵族颠沛流离,让豺狼人差点亡族灭种的佣兵头。你们听过吗?那就是我。"托斯曼和古斯塔听到这名字同时联想到一个人,他们知道这不是僵尸的名字,但他们不确定眼前这只僵尸是不是想到的那个人,因为没有人见过四百年前叱吒风云的佣兵头华伦斯坦。   " 现在,华伦斯坦告诉你们,即使没有高尚的理想,做买卖也要公道,拿人钱财要予人消灾,最恶劣的就是敷衍行事。你们要知道,逃得过雇主的谴责,终究逃不过良心的谴责,逃得过敌人的追杀,终究逃不过历史的追杀。" 随着僵尸王的语气越来越高亢,佣兵身上的脓包一个接着一个爆开,在洒出红黑色的脓血后即刻倒死地上,接着全身变成干瘪的枯尸,又站了起来。   从来不吃眼前亏的佣兵头古斯塔立即勒马回奔,速度之快甚至于追上先行逃离的圣骑士·班。   不过让他们为之沮丧的是,这时横在良心市场门前又有另一支队伍。   " 吼……""完了,是独眼鬼熊。" 古斯塔认得带头的僵尸以及他身后的狼神兵。   " 圣御林·昆?可恶!" 圣骑士·班气得全身颤抖。   跟狼神兵交过手的佣兵都知道,狼神兵拥有一身刀枪不入的血滴甲,根本就取胜无望,背后又有僵尸王的追兵,今天这笔买卖可真是亏空老本了。但所谓留得青山,保命为先,佣兵们见势头不对,还未接战随即一哄而散,连古斯塔与托斯曼也只能各自作逃命的打算。   " 圣御林·昆!""大锤?" 独眼认出这名骑士手上的长柄大锤。" 圣御林·昆!让开!" 圣骑士·班只剩不足百人而且疲惫不堪的骑士,说什么也冲不过前面这群行列森严的狼神兵。   " 我不是圣御林·昆,我是独眼鬼熊,奉命在此截击光荣十字会的军队。" 独眼把迅雷狼牙棒往地上一杵,既不攻击也不回避。   " 圣御林·昆!你已经把圣战士·金打成重伤了,你还想把我怎样!""圣战士·金?他怎么了?   " 食人荆堡的一击,独眼一直还放在心上。   " 他已经不能打仗了,所以你赶快让路!" 圣骑士·班一急就开始语无伦次,不过这到勾起独眼更多的回忆。   " 大笨锤,你们骑士团没人教你怎么说话吗?" 圣御林·昆总是在公众的场合如此折损这位骑士团的城主。   " 圣御林·昆!你又骂我大笨锤!可……" 圣骑士·班一想到现在的处境," 可恶" 两个字到了嘴边又吞回去。   这时候,两方一阵静默。独眼见到远方僵尸王带领的僵尸已经接近,于是倒转棒头,身体微侧,似乎有让路的意思。圣骑士·班驾马向前走了几步,见独眼并没有打算攻击,于是下马低头向独眼走去。身后的骑士见主将下马,也纷纷跟在后面牵马步行。   " 祭师·裘死了,祭师·贤也死了,圣骑士·兴也死了……" 独眼撇过脸去,不想再听。圣骑士·班只好垂着头牵着马匹,慢慢走过狼神兵的行列,随即往信心之城奔去。   第七卷独眼旗之卷(上)   原本驻在良心市场的古斯塔调动大部份的佣兵前往解救身陷重围的骑士,所以我们进入良心市场并没有遭到抵抗。在截击到大锤之前,鲁尔巴与带着盗贼旧部的梅莉尔就已经趁机控制了良心市场。鲁尔巴说,大家一听到不死鬼族要来接管良心市场,马上就准备要往东逃难。虽然他费尽唇舌向大家说明,我这个独眼族长不同于一般的不死鬼族,但是大家还是没有信心,连夜携家带眷离开这个地方。   其实,僵尸王来了之后,我能够作得了什么主,我自己也不晓得。鲁尔巴信口开河,到处去跟商人们保证,到时候出了问题,我可不想帮他。不过,我看他一点也不怕下不了台的样子。   等我进了良心市场之后,发现还是有些商人没有走,这到引起了我的好奇心。我要鲁尔巴陪我走进良心市场里最大的一栋建筑物" 铜哨子酒吧" 去一探究竟。   这铜哨子酒吧的老板是一名粗犷的男性人类,名叫" 雷欧".棕色的头发,棕色的皮肤,还穿着深棕色的连身吊带裤,一条乌黑的宽皮带从凸出的腰部圈住圆滚肥胖的身材,看上去就像一只装满酒的大酒桶。我们进铜哨子酒吧的时候,他整个人睡倒在柜台的桌面上。鲁尔巴费了一番功夫才把他摇醒。   " 要不要再来一杯?" 雷欧显然还没醒过来,要不然就是还搞不清楚,他眼前这僵尸是不喝酒的。   鲁尔巴说,大家都喜欢到铜哨子来喝酒,因为雷欧永远喝得比客人还多,客人不仅在这里玩得尽兴,还可以趁机溜帐。不过,即使是常常少收帐款,这间铜哨子酒吧的酒菜钱,还是让雷欧盖了一栋全良心市场最大的房子,可见这酒吧受欢迎的程度。   其实我很想知道有关圣御林·昆被杀害的事情。虽然我不再是圣御林·昆,但圣御林·昆所做过的一切却一直都还影响着现在的我。" 他" 为什么会被杀?" 米拉娜" 又是谁?为什么我对这个名字这么熟悉?   " 圣御林·昆爱打仗啦。嗝。" 雷欧抓起桌上那只超大的酒杯,舔着里头剩下的酒渍。   嗯,所以精灵族和良心市场的商人们都要杀圣御林·昆,是这样子的吗?不对,这不是米拉娜给我的感觉。她是朋友,不是敌人。但既然是朋友,为什么要杀以前的我,圣御林·昆呢?   " 米拉娜,很俏,美得出水。嗝。" 雷欧眯起挂着两只眼袋的下眼睑,嘴角向上扬起,口水就从厚大的嘴唇滴了下来。   我想再跟这个醉汉聊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收获,于是决定离开这里。当我们走出铜哨子酒吧时,我就发现鲁尔巴手边多了三瓶麦酒。   " 反正他又睡着了,暂时用不到这三个瓶子。" 为了拿走别人身边的东西,鲁尔巴得随时准备一些理由来说服自己。   ※       ※       ※       ※       ※良心市场大门前是一潭清澈的大水池,市场商家称之为" 迎宾池".水池旁树立着几十枝木桩,那是给往来商旅系缰绳用的,每枝木桩上都有各式各样的雕刻或花纹,那可以用来辨识架设系马桩的商家。在独眼进入市场之前,几乎所有的商家都闻风而逃,迎宾池周围冷冷清清,成排的系马桩自然也是一枝枝孤独地站着。但是" 快乐旅店" 的系马桩例外,一匹黑毛红鬃的高大骏马被系在这里,正低着头悠闲地啜饮池水。   " 这些人逃得太匆忙了吧,连这样骏的马匹都丢在这里。" 独眼在远处就注意到这匹气质非凡的马。   " 老大,它叫做' 黑流星' ,是一个精灵混混' 艾里' 的坐骑,他常常出现在这家快乐旅店寻欢。" " 这么说,他还在里头罗。" " 呵,绝对不可能,我看他早就逃之夭夭,大概连裤子都忘了。   " 独眼解下缰绳,跨上马匹。黑流星见到独眼并不嘶鸣抵抗。鲁尔巴在一旁啧啧称奇,因为除非经过特殊的训练,否则依一般马匹的天性,绝不可能成为不死鬼族的坐骑。鲁尔巴不晓得,这匹黑流星在成为艾里坐骑之前,曾经为碎花堡的暗武士服务过一段时间,后来才在良心市场被精灵游侠艾里买下,所以不死鬼族特有的死亡气息并不会令它恐慌而产生抗拒。   " 老大,等等我。老大……" 独眼骑上黑流星绕着迎宾池踱步慢跑,鲁尔巴跟在后面奔跑呼叫。   " 老大,我们该去' 聚风庄' 看一看。" 独眼闻声勒马,回头望着鲁尔巴。   " 聚风庄?" " 就是那群佣兵聚集的地方,在市场北边不远。" 于是,独眼留下梅莉尔率领的沙漠盗贼,由她来清点良心市场所剩下的人口与物资,自己则与鲁尔巴带着狼神兵和投降的佣兵往聚风庄而去。   良心市场北面边缘有一处小庄园,简陋的房舍杂乱无章地排列,中间围绕着一栋城堡模样的红瓦建筑物,这就是佣兵的聚集的地方聚风庄。庄园中央这栋缩小比例的城堡建筑得十分雅致,城廓上的垛孔,城门前的护城河以及皇宫般的尖塔,一般城堡该有的细节它是样样不缺,只是整个比例缩成一间房舍的大小,但是跟旁边围绕的破烂房舍相较之下却显得十分突出。这栋缩小城堡就是佣兵头的住处。   在独眼到达聚风庄之前,僵尸王破碎与骷髅兵长亦废已经先进了庄园,拥挤不堪的房舍间挤满了僵尸与骷髅兵。独眼让鲁尔巴在庄外等候,并将新得的骏马黑流星交给狼神兵哈玛看管,自己一个人走进了聚风庄。   " 僵尸王不希望被打扰。" 亦废守在城堡外,对着前来的独眼说。   " 是。" 骷髅兵长讲话时发出金属闷响,独眼这还是第一次听到。   " 唉,让他进来吧。" 里头是破碎的声音。   " 是。" " 你拿到迅雷锥了。" 比起上次在乱葬岗顶见面时,破碎显得更憔悴。   " 是的。" " 我的手掌却还在你脖子上。" " 我打败了艳凋零手下的暗武士,从他手上夺取的。   " " ……" 破碎挑起一双无神的眼,看了一下眼前这位僵尸锋将,随即叹了一口气。   " 唉。是这样的吗?" " 是我自作主张强夺,但,我是因为看到碎花堡里……" " 不必跟我解释了,独眼……" 破碎制止了独眼继续解释下去,因为那些过程一点都不重要。   " 重要的是,你放走了那个骑士,独眼……" 破碎看到了圣骑士·班脱身的最后一幕。   独眼无言以对,他甚至于不晓得僵尸王对于他的行为会作如何处置。   " 唉,身为僵尸,想起太多的生前记忆,并不是一件好事。" 破碎从二头那里得知了独眼光荣十字会的生前背景。但他和绝大多数的不死鬼族一样,并不认识圣御林·昆这个人。   " 是。" " 你认识华伦斯坦吗?那就是我,一个在四百年前呼风唤雨的佣兵头。这座聚风庄就是我的杰作。在这聚风庄的地底下埋藏了无数的奇珍异宝,你知道那些地底下的财宝带着多少罪恶?   又是用了多少鲜血换取而来吗?" 破碎坐在一张奇岩打造的石椅里。古斯塔和历任的佣兵头一样,老是抱怨这张石椅太小。但是奇重无比的它,坚硬异常,再加上外表的雕工精细,好几次想把它拆掉,最后都作罢。原来这就是华伦斯坦为自己订做的石椅,也是聚风庄藏宝地窖的入口。   " 唉,不该被想起……" 破碎没有理会站在面前不知所措的独眼,继续说。   " 当我只是破碎时,我是无人可敌的僵尸王。但我还是华伦斯坦。这两重身份像是一种既遥远又亲近的关系,想要摆脱却又紧紧跟随的关系……" " 我想,就像我曾经是圣御林·昆一样。" "圣御林·昆?你真的也记得生前的身份?" " 不是很清楚。但我知道我是御林军的一员,也是光荣帝国的王子。" 破碎抬起头来看着独眼,面对这个与自己处境相似的僵尸,心中掠过一阵同情,但接着是一阵困惑。   " 王子?那你应该拿回你该得到的。" " 我该得到的?是什么?" " 皇冠。难道你只记得你是王子,忘了你该得到的皇冠吗?" " 我是独眼鬼熊,我该得到皇冠吗?" " 你不只是僵尸了,独眼。   就跟我一样,自从你认识了圣御林·昆之后就不再只是僵尸了。华伦斯坦的罪恶由破碎来偿还,圣御林·昆的荣耀也该由独眼来继承。如果你曾经是个王子,你就该得到皇冠,不是吗?" " 皇冠?   " 独眼脑中闪过无数的念头。这些对于皇冠的联想,很多是属于沉积在大脑深处的圣御林·昆所有,一小部份则是现在的独眼鬼熊所有。   " 对,圣御林·昆该拿回他的皇冠,就如同华伦斯坦该去清点他那些罪恶的宝藏一样,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啊。" 破碎挪动他那瘦弱的身躯,准备开启聚风堡的地底宝藏。   僵尸王破碎从石椅上起身之后,身体周围立即卷起一圈黑雾,浓密的黑色烟雾紧紧缠绕,然后顺着手势向石椅飘去。只见那精致却沉重的石椅慢慢向上升起,露出同样质材的实心石柱。原来这石椅底部像是一根插销直直地嵌入地面,等到它升至最高点的时候,足足跟独眼一般高。   难怪历任的佣兵头都移不开这张石椅,因为除非把它垂直向上提起一个人的高度,否则想要以左右的水平方向将它移动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而且就算把石椅从上面拆掉,底部一个人高的石柱还是牢牢的钉在地下,藏宝地窖的机关门一样是不会开启。这个秘密只有四个人知道,一个人现正在施法搬动石闩,另外三个人则在地窖里。   墙壁里的暗门在一阵晃动之后打开了。出现在洞口的是一尊石像,高举右手惊恐的眼神,刻工是那么栩栩如生,彷佛灾难临头前的那一刹那间被冻结在石头里一样。只听得破碎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 唉,是柏林斯。" 四百多年前,柏林斯是一名墓匠,应该说他一家三口都是以造墓维生。手工精细构思巧妙的柏林斯得到华伦斯坦的信任,于是被重金礼聘修筑聚风堡。这整座优雅的微形城堡与其说是华伦斯坦的杰作,勿宁说是柏林斯的心血结晶。   " 这是石化术?" 独眼上前轻抚柏林斯额头上那滴将要落下的汗珠。   " 唉……华伦斯坦做的,是华伦斯坦做的。" 当华伦斯坦要求柏林斯将宝藏搬入地窖时,柏林斯心里早已有了警觉,他原本在剩下最后一批宝物之前就要开溜。可惜那批包括迅雷锥与纵天鹞的宝藏,华伦斯坦并不打算将它藏入地窖。于是柏林斯就在惊慌之中被华伦斯坦以石化术定死在地窖的出口。   " 这是他的儿子,小柏林斯。" 跟在柏林斯身后的是小柏林斯,他只有上半身被石化,下半身则已经腐朽。   " 这是……唉。" 面对小柏林斯身旁的一颗骷髅,破碎不想再说下去了。独眼知道,那应该就是柏林斯的妻子。   柏林斯与他的儿子遭到华伦斯坦无情的残杀,但他们毕竟是在一瞬间就断了气,其实最痛苦的人却是柏林斯的妻子。她一个人要在冰冷的地窖里面对最爱的两个人,看着他们恐惧惊慌的表情,然后自己孤独的死去。没有人知道她是如何度过死亡前的那段日子,但,应该也没有人想要知道。   地窖里并非完全黑暗,几颗苹果大小的夜光石嵌在四周墙壁上,至今还散发出白色的微光,照着地窖里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独眼跟在破碎身后,看到僵尸王的步伐越来越慢,越来越沉重。   " 这是龙鳞盾。" 破碎指着靠在墙边一张两端收尖的红色盾牌,回想起在" 雁鸣坪" 打的那场胜仗。这龙鳞盾原本是一名圣战士所有。那场恶战靠着精灵法师葛林渡河诱敌,分散了敌人的兵力,华伦斯坦才有办法以多欺少拿下龙鳞盾。   " 但是,我没有去救他回来,唉……" 为了减少佣兵的损失,葛林被留在皇冠河的对岸,最后遭到歼灭。   " 这是黄金穗。" 一把金光闪闪的战锤在夜光石的照耀下发出动人的光芒。这是一把豺狼人勇士的兵器。豺狼人的战力原来就不高,与豺狼人合作在报酬上又常常有诚信的问题。而这把曾经与华伦斯坦并肩作战的黄金战锤,它的主人后来竟是死在华伦斯坦的手中,只因为豺狼人可能不会付款,以及他不够资格使用这把魔法兵器。   " 这是鱼跃之靴。" " 这是麒麟戟。" " 烈日剑、青云之飘、无双套索……" 每一件奇物都是一则华伦斯坦的故事。而这些故事里的主人都已经腐朽了,只剩下不曾毁损的奇兵异器对着破碎一人,翻搅着他的记忆与良心。破碎终于承受不住,跪了下来。他发现他无力偿还这些亏欠。   " 没有办法……唉,我没有办法……" " 我以为我可以,但是我没有办法……唉。" 破碎脱下他身上的那件破布衣递给独眼,并挥手示意要他离开。   " 僵尸王……" " 唉,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四周的空气开始凝结,不是雾气,也不是冰雪,是沙石!空气凝成细沙碎石从半空中落下,这无中生有的沙石越落越急,最后彷佛还听到了石块撞击地面的声音。独眼不得不赶快离开地窖。除了破碎随身所穿的破布衣,满室的珍藏他一件也来不及拿出来,全部跟着破碎的沙石埋葬在聚风堡的地窖里。   " 僵尸王破碎死了。" 当我拿着他的破布衣走出聚风庄时,骷髅兵长亦废还守在门口。亦废不仅全身穿着黑色盔甲,连脸上也隔着一罩金属面具。我看不透他的表情。不过,漆黑而空洞的面具眼窝里却已透出亦废无限的疑惑。破碎是死了,但这要我如何解释,又是从何说起。亦废哪里能够了解破碎内心的痛苦。我想不只是亦废,全鬼影谷的不死鬼族大概也没有一个人可以体会到他的感受,除了我之外。   僵尸王破碎死后,在良心市场内的不死鬼族就失去了首领。在还没有接到进一步指示之前,我与亦废都只能待在这里,无法自由行动。在与亦废各自带开队伍之后,我拿起破碎给我的破布衣反覆端详。这是他死前给我的遗物,由于当初的情况根本不容许我发问,所以也不晓得这件破布衣到底有什么含意。我原本猜想这可能是一件带有魔法的法袍,于是将它披在身上,但却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这倒让我有点失望。不过这是僵尸王破碎最后的遗物,我不能将它随意丢弃,只好就这样子披在身上。   接下来这几天我都在铜哨子酒吧度过。我不喝酒,但是我爱听酒吧老板雷欧说故事。   原来圣御林·昆早就想要接收良心市场的管辖权。因为这里有些商人常常假借自由贸易的名义,资助万箭森林与碎花堡,让他们跟光荣帝国中最强烈主战的圣御林·昆作对,最后惹恼了这位光荣帝国的王子。在某一天,圣御林·昆终于对良心商会放话,说只要他一找到狼神的血滴,就要回头铲平良心市场。而当时他正在银羽毛村潜心研究豺狼人的典籍。   如果我记得没错,当初这些话我,呃,我是说,他,圣御林·昆是对着一个身材肥胖的半精灵说的,不过这个半精灵商人的名字我到是忘了。   " 铲平良心市场,这还得了呐。" 雷欧瞪着一双大眼说。   " 这句话一传回市场,连佣兵头都紧张了咧。" " 后来就听说圣御林·昆失踪了,那时整个良心市场欢声雷动,就在我这铜哨子饮酒狂欢庆祝了好几天。再来又有谣言说他死后变成了僵尸,然后又是豺狼……人,我的天啊!" 雷欧终于发现他说的那个圣御林·昆就是过去的我,吓得他一张厚唇大嘴合都合不拢,眼看着口水又要滴在桌面。我赶紧给他一个微笑,缓和一下情绪。   当雷欧得知我生前的身份之后,话锋就转移了。他开始说起圣御林·昆的好话,极力夸赞起这位光荣帝国的王子来,这让我跟鲁尔巴两人听得是又好气又好笑。难怪鲁尔巴老是跟我说,听酒保说的话,真实性要打个对折,严重性大概是只有三分。不过,雷欧说的一段话倒是让我非常在意。   " 你认识圣骑士·修吗?就是现在的代理国王啊。全光荣帝国的人都知道他想要那顶光荣大帝的皇冠,王子陛下肯定就是他害死的。好可怜的圣御林·昆呐。" 也许破碎说的对,圣御林·昆的荣耀该由独眼来继承。光荣帝国的皇冠属于圣御林·昆所有,不该是属于圣骑士·修。   ※       ※       ※       ※       ※正义之城距离良心市场有一段很长的路程,独眼与亦废在此等候许久,一直都还没有收到鬼影谷王或是枯叶青进一步的任务指示。就在这漫长的等候期间,没想到东南方的信心之城却先有了讯息传来。带信的是一名精灵战士,这是一封精灵国王" 帕德威尔" 写给豺狼人族长独眼鬼熊的信,大意是说:信心之城已经由精灵族所占领,精灵族希望与豺狼人族和平相处,互不侵犯,若有人要破坏精灵族与豺狼人族的和谐,就是两族人共同的敌人。   原来,在兵败逃亡的圣骑士·班奔到信心之城前,这光荣帝国在东南边的大城就已经易帜了。   精灵国王" 帕德威尔" 并没有遵守与圣骑士·修的中立协定,反而在得知光荣帝国战况不利的情况下,落井下石趁机夺取防务空虚的信心之城。精疲力尽的圣骑士·班在城下大骂整整三天,才在骑士们的劝说下怅然离去,顺着皇冠河畔转向北走,期待能够闯过往北逃亡的最后一个缺口" 雁鸣坪".万箭森林里的精灵族皆是大地之母" 娜亚" 的信徒。他们将大地视为一个完整的生命体。在精灵族的眼中,任何的山川湖沼都是有生命的,任何的植被牲畜更是这大地生命的表现,每一个存于这块土地上的民族都是大地生命的一部份。精灵族认为,大地生命的每一份子为了生存向大地之母吸取滋养,但万物生灭应该是遵守自然法则的,是循环的,是相互克制的,是生生不息的,而不该是终结于毁灭。   由于这种极度崇尚自然的思想,每一个精灵族的族人都相当重视自我生存的价值,而排斥强加在自然上面的任何东西。比如说,像他们的皇族制度。精灵族与人类的光荣帝国一样,也有属于自己的统治阶级,他们的统治者是由一群世袭的贵族精灵所组成。不过虽然名为统治者,但事实上在个人意识高涨的精灵族中,所谓的" 统治" ,总是名义大于实质。   因为,每个精灵都认为自己是大地上独一无二的一份子。他们要做自己想做的事,这样子才是" 自然".若是为了遵守统治者强加的要求,而去改变自己的生活,那就是" 不自然".精灵们从不爱违反自然的东西,更讨厌去做破坏自然的事。   热爱自由,不愿受拘束的心态,再加上国境位于森林之中,交通联络不便,于是万箭森林里聚落林立,彼此各自为政的情况相当普遍。而聚落之中,各个家族也是自行其是。聚落的公决与家族的意见稍有相左,立即就会举家搬迁。当然每一个家族成员对自己家族的向心力也是很薄弱的。于是,万箭森林以及周边的地区四处可见三三两两的精灵游侠,无拘无束地在大陆上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   这种情况到了野心勃勃的帕德威尔继任国王之后开始有了改变。这位精灵贵族的领袖,在上任之前也是和其他的精灵一样,在大陆的每个角落四处游历。不过等他回到万箭森林之后,想法有了很大的改变。帕德威尔开始大量砍伐树木,因为他要模仿人类在平地上搭建大型房舍。树林被有计划的铲除后,他就在支持皇室的聚落间开辟联络方便的道路,并由这些快速道路提供国家的物资以及作战用的武器。   精灵们当然要反对这样的生活方式,因为" 太不自然" 了。面对这样的改变,精灵们就如同过去传统的方式,开始迁移,离开森林中心的王城" 大地之门" ,也离开支持精灵王帕德威尔的聚落,各自去寻找他们心中的自然生活。   但是,过了不久大部份的精灵都回来了。因为留下来的精灵告诉他们,住在宽敞的大房子比睡在树枝上舒服许多。走在平坦的道路上,也比在树林间与野兽捉迷藏来得安全又快速。而更多的武器被制造出来,是为了捍卫这样子的生活方式。精灵族人慢慢地自己告诉自己,这一切其实都非常的" 自然".虽然他们已经砍掉了不少树木,但在某种程度之下,他们也还算是生活在森林里,至少森林外的人们还是说:" 万箭森林里的那些精灵。" " 只要我们更团结,精灵族就可以过得更好。   " " 我们不必睡在树上跟蚊虫搏斗,我们也不必穿着褴褛的衣衫在丛林中穿梭。精灵族可以过得跟光荣帝国的人类一样,两脚走在平坦踏实的地面上,住在宽敞舒适的房舍里,外面还有坚固的城堡做为屏障。只要我们各个聚落联合起来,拿起我们的枪与箭,团结在大地之门的领导之下……" 帕德威尔用实际的行动成功地说服了大多数的精灵族人:他们夺下了一座大城,轻轻松松的,没有付出太多的代价。   在正义之城整顿城务的枯叶青听到破碎的死讯大为震惊。这让他的布局失去了一柱可靠的支撑。   残枫在银羽毛村一役身受重伤,虽然靠着吸血鬼之吻即时保住性命,但仍必须回到噬血阁调养生息,无法再亲临前线指挥作战。这让枯叶青不得不将战斗资历较浅的女吸血鬼花无蕊调到良心市场。枯叶青担心南方有失,特别还加派中军锋将" 一目" 随行。而中路则由僵尸军团的军团长" 二头" 与中军次将" 大耳" 向东攻取皇冠河中游的重要渡口" 雁鸣坪" ,准备一举从中切断正义平原。   " 骷髅兵长亦废立刻向东做威力侦查,直到信心之城。" " 左军锋将独眼,进兵市场东北方的牛镇,与攻击雁鸣坪的僵尸军团取得联系,必要时提供援助。" " 中军锋将一目与我驻守良心市场,随时策应。" 不死鬼族天生服从的个性,打起仗来是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分毫不差。花无蕊一到良心市场就开始分派任务,看起来是井然有序,头头是道。但花无蕊这支队伍仅有的三名将领里却是两个有服从上的问题,其中之一当然就是独眼,另一个就是亦废。   独眼在恢复了部份的生前记忆之后,自我的意识就与日俱增。他不断地在独眼鬼熊与圣御林·昆之间摇摆挣扎,面对上级的命令也常常有自己的看法。再者,他身边有了一支私人的队伍,以及半精灵鲁尔巴适时的建言,更是令独眼无时无刻不想自作主张一番。   亦废的情况与独眼不同。他和鬼影谷王一样,是个不具形体的幽灵。说得更精确一点,他根本就是鬼影谷王的分身。但是没有人知道这个事实,连亦废他自己也不晓得其中的缘由。   鬼影谷王发觉有一层残暴嗜血的意念不停在纠缠着自己时,着实地感到烦恼。在百般压制与引导都无效之后,他决定将这层意念分化出来。于是他找到了一具黑色盔甲" 死亡深渊" ,将自己的灵中最为残暴嗜血的部份附了上去,取名为亦废。由于他的残暴,除了驱动骷髅兵之外,鬼影谷王给予他的能力并不多,于是就让他掌管鬼影谷中最接近死亡的骷髅兵。希望他有一天填满了对杀戮的饥渴之后,能够趋于平静,终而回归到鬼影谷王的身上。   亦废虽然不晓得他自己是鬼影谷王的分身,但他知道,除了鬼影谷王下的命令之外,其他人的命令他都不想听。最常听他说的话就是:" 王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他总觉得自己应该与古影法师、吸血鬼枯叶青、残枫等人平起平坐,直接接受鬼影谷王的命令。但事实上,鬼影谷王并不愿意直接指挥亦废,因为他不想看到曾经属于自己那丑陋的一面。   收到精灵国王帕德威尔的来信之后,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被侵犯的感觉。不管怎么说,信心之城都不属于精灵族的范围,这明显的是一种侵略。鲁尔巴说,我们应该将精灵族逐出正义平原,即使是一个小角落都不能放弃。而且,他还说,我们应该趁着大陆陷入混乱的机会,拿下一处可以立足的地盘,如此一来,夺回光荣帝国的皇冠才有希望。   我非常赞成鲁尔巴的说法,但是我现在接到的命令是前往良心市场东北方的牛镇。这是一座小丘上的的牧场,一处无关紧要的地方。但很巧妙的是,在地图上,这个小镇刚好与信心之城和雁鸣坪形成一个正三角,各位于三角形的三个顶点上。花无蕊要我在牛镇待命,作为策应两面的一支队伍。   但是,我不愿再等候命令。我要主动出击,我要达成不死鬼族交付给独眼的使命,同时也要替圣御林·昆讨回公道。   ※       ※       ※       ※       ※独眼到了牛镇并不打算多作停留。在熟悉地势之后,仅留下少数佣兵把守要处,其余的人分成三队立即开拔,向雁鸣坪挺进。这三支队伍分别是豺狼人哈玛带领的狼神兵,半精灵鲁尔巴带领由佣兵组成的步兵和弩炮车,最后是他的妻子梅莉尔带领的弓箭手。   " 老大,雁鸣坪不好打。" " 怎么说?" " 那里是凸出河道的一块沙洲,只有在最前端的地方有一座码头,而这座码头却是在对岸崖壁的俯视之下。" " 难道没有其他的地方可以渡河吗?" "皇冠河自北向南流,雁鸣坪以北水流湍急,以南则是河道辽阔宽广,只有雁鸣坪这里最适合渡河。   " " 所以雁鸣坪只是最适合渡河的地方,并不是唯一可以渡河的地方。" " 嗯,也是。" 雁鸣坪是个皇冠河边的小渔村,整个村庄位于河中一个微微高起的半岛沙洲上。连接平原的这端种植一道又一道的竹林,被当做是城墙用来保护村庄,而靠河流的那端则是一座渡口。皇冠河的河道在这个区域变得十分狭隘,弓箭手可以在对岸蝙蝠山上居高临下直接威胁到渡口里的船只。   自古以来雁鸣坪都是光荣十字会战士团的驻守地,现在的守将是战士团中人称" 苍白圣剑" 的圣战士·坦。战士团背地里都笑称雁鸣坪是战士们的养老圣地,因为这里地处光荣帝国的领土中心,打从四百年前华伦斯坦与精灵法师葛林联手在这里打过一场胜仗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一支足以为敌的队伍来过雁鸣坪。况且蝙蝠山上五架机关强弩对着河面虎视眈眈,驻守的战士们都戏称雁鸣坪是一个" 躺着守都守得住" 的渡口。   圣骑士·班在三天前来到雁鸣坪,在与圣战士·坦交换过局势情报之后,就立即渡河沿着皇冠河东岸向北走,准备回到虔敬者之城去报告战况。而圣战士·坦则在蝙蝠山上开始布署防务,准备面对不死鬼族的攻势。   " 圣战士·坦阁下,你领着一队战士到对岸雁鸣坪隔着竹林逐步抵抗,我们可以先消耗敌人的实力,最后再守住渡口。如果不行的话,我在蝙蝠山上用机关强弩掩护你撤退,然后再趁着敌人渡河的时候将他们击沉,这样一来我们就有机会将那批妖魔击退。" 说话的是一位白袍参谋,牧师·升。   " 你讲这是什么话?为什么不是你去对岸,我在蝙蝠山的碉堡里掩护你?" " 这……" 要牧师去打第一线,而圣战士躲在碉堡里作掩护牧师。升还是第一次听过这种战术方式。   " 要不然我们就放弃西岸,沿着东岸自北而南布署,阻绝所有可能的渡河点,等待虔敬者之城派来支援。" 牧师·升退而求其次,若是不能击退敌人,至少要能固守东岸,与敌人隔河对峙等待援军。   " 何必这么麻烦,整条皇冠河就是这里渡河最方便,他们还要跑到哪里去渡?我们就待在碉堡里,拿着机关强弩朝着水面船只点名不就行了。" " 不过……" " 你别给我乱出馊主意,我拿刀上战场的时候,你还在妈妈的怀里吃奶呢。打仗是会丢人命的,你懂什么?" 骑着黑流星的独眼带领速度较快的狼神兵先来到了雁鸣坪的村郊。他向四周了望,确定从正义之城出发的军团长二头还没有到达,心里松了一口气。于是独眼先压住阵势,在与狼神兵队长哈玛略作交代之后,他就独自一人驾着黑流星往雁鸣坪的方向去了。   雁鸣坪是个小渔村,听说不死鬼族要打过来,就如同良心市场一样,村民们短短几天之内就纷纷逃离了家园。当独眼进到村里,整个村落宛如死城一般,只剩下一间间空荡荡的房舍。但是独眼望见渡口旁还坐着一个白发老翁,悠闲地拿着钓竿,彷佛这世界上发生的事都与他无关似的。   " 老伯。" 独眼这时施展魅惑术化为一般村民的模样。   " 嗯。" 那白发老翁身体微微一震,应了一声,但并没有打算回头的样子。   " 村民都走了你怎么还留在这里?" " 我老了,累赘了。" " 这里快要打仗了,你不怕吗?" " 呵呵,这个年头哪里没有战火呢?害怕也是莫可奈何啊,我爷爷生在这里,死在这里,我爸爸生在这里,也死在这里。我活了六十几年,都在雁鸣坪度过,雁鸣坪是我的故乡,要逃到哪里去呢?   " " 故乡?" " 是啊,故乡啊。你的故乡在哪里?" " 我的故乡……" 独眼愣了一下,不知如何回答。他想,我有故乡吗?鬼影谷吗?还是虔敬者之城?还是某一个他已经忘却的地方。   " 你知道除了这个渡口,还有哪里可以渡过皇冠河吗?" 独眼放弃回答白发老翁的问题。   " 往北走,有一处水獭滩,可以渡河,但是水浅波急,暗石漩涡很多,不仅危险而且只能用小竹筏。" " 嗯,谢谢你,老伯。你真的不想离开这里吗?我可以用快马送你一程。" " 不用客气了,僵尸将军。" " 啊?你……" " 我老了,瞎了,已经跑不远了。你很与众不同啊,僵尸将军,要不要来我小屋坐坐?" 白发老翁收起钓竿回过身来,果然是一位双眼失明的老者,独眼见他以钓竿引路提着鱼篓一步一步慢慢回到河边的小屋里。在这个节骨眼,独眼当然是没有空闲的时间陪老翁坐下来聊天,他跨上黑流星立即向北奔,亲自去勘察水獭滩的地形。不过,一路上" 故乡" 二字却仍旧纠缠着他的思绪。   " 僵尸老大,你到哪里去了?" 鲁尔巴的步兵们拖着四架弩炮车,行动比较迟缓,不过也在梅莉尔到达之后没多久赶到了村郊。   " 我去勘察地形,找寻另一个渡河点。" " 找到了吗?" " 嗯。" " 那快走吧。" " 喔,不,那边水流太急,河床又不够深,没办法行渡船,必须泅水过去。" " 所以我们还是要强攻蝙蝠山?   " " 不,你们靠过来,听我说……" 独眼拨平地上的沙土,拣起石块蹲在地上就开始解说自己的战法。   " 老大,你这样子太危险了,万一水獭滩对岸有人看守怎么办?" " 万一没人看守,我们就成功了。" " 族长,渡河就让我来吧。" 豺狼人哈玛挺身而出。   " 哈玛,你还不是圣战士的对手。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我一定会带你们回故乡的。就这样子,立即展开行动!" 鲁尔巴、梅莉尔、哈玛与独眼同时起身,准备带开部队。独眼点了一百名狼神兵跟随自己,准备由水獭滩强渡皇冠河。出发之前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于是把鲁尔巴叫住。   " 鲁尔巴,渡口岸边有一间小屋,里面住着一个白发老翁,你要保护那老翁的安全,而且不能破坏他的房子,知道吗?" " 啊?什么意思?" 鲁尔巴搞不清楚这是什么命令。   " 反正他的屋瓦若是掉下一片,我就扒你一层皮就是了。" " 是!遵命!僵尸老大!" 鲁尔巴搔搔头,还是不懂僵尸老大的意思,不过他知道僵尸要扒人皮并不是很罕见的事,扒皮不是闹着玩的,小心一点就是了。   " 报告圣战士·坦阁下,有一队豺狼人从水獭滩那头登上东岸了。" 牧师·升奔回蝙蝠山的碉堡已是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   " 真有这回事?" " 是,大约一百多名豺狼人,还有……" " 一百多名豺狼人算什么,不用理他们。" " 可是还有王子陛下。" " 你说是圣御林·昆?" " 是的。" " 那个变成僵尸的圣御林·昆?独眼?" " 是的,就是独眼鬼熊。" 圣战士·坦皱了一下两道挂在额头上的白眉,走到碉堡边的箭孔,望见对岸雁鸣坪的渡口里已经布满一张张竹筏,显然对方已经要准备渡河,他这时才感受到事态严重,对着身边的战士吼叫起来。   " 不要偷懒!快射!快射!绝对不能让他们过河!" " 其余的人跟随我到山后的道路!" " 拿我的剑来!快拿我的剑来!快!" 两个战士从碉堡的房间里扛出一把白色巨剑,正是圣战士·坦惯用的武器" 苍白圣剑".这把巨剑立起来足足有一个人高,看它并无剑鞘,雪白的剑芒直接映在碉堡四璧。这把苍白圣剑剑身极为厚重,需要两名战士才有办法将它搬动。但见圣战士·坦抓过剑把,一个人身长的剑刃拖在身后,就往碉堡后的山路走去。就在这个时候,独眼已经循着山路找到了蝙蝠山碉堡在后山的入口。   " 圣御林·昆!你知不知道你在干嘛!" 圣战士·坦从圣骑士·班口中得知,圣御林·昆虽然化为僵尸,但似乎还有些许生前的记忆,不完全是光荣十字会的敌人,于是圣战士·坦尝试着要与他沟通。   " 吼──" 但独眼不想浪费时间在无意义的对话,他现在是独眼鬼熊,不是圣御林·昆。   独眼手持迅雷狼牙棒站在狼神兵前,二话不说立即抖动迅雷锥,向空中一指,这招" 仙人指路" 本为小夜叉棍中的一式,通常是晚辈用来当做与长辈交兵时的起手式。这凭空一指原本只是虚晃一招,代表着" 请多指教" 的意思,但在独眼手中这把神兵利器的施展下,猛然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霹雳,挟着杀气腾腾的雷鸣直奔圣战士·坦。   " 苍白圣剑" 圣战士·坦的战技实在是稀松平常,但他靠着一把巨剑虚张声势,在沙场上也吓唬了不少年轻识浅的敌人,其实他根本舞不动这把苍白圣剑。见他双手持剑,吃力地拖过背后的剑尖,在地上划出一道长弧,剑锋扫过之处彷佛升起一道光墙,迅雷锥的雷击竟无法穿透,硬生生地被弹了开来。   " 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苍白圣剑一式得手之后剑尖在地转而直进,剑势所及又是一道光墙破开土石攻向独眼。独眼纵身避过剑光,举起狼牙棒向前一个跨跃已欺近圣战士·坦,眼看狼牙棒头就要砸在圣战士·坦的身上,却不见他举剑格档,反而是人绕着地上的剑尖闪避,躲进了光墙的保护之中。   到底是人在使剑,还是剑在使人?第一次见到苍白圣剑的人都会有这种疑问。但独眼没有,他早见识过这套笨拙到几近滑稽的剑法,只见苍白圣剑的剑尖使终未离开地面,又是一个大回旋挥向独眼。独眼对准了剑尖顺势猛力一击,圣战士·坦被沉甸的剑身带动瞬间重心不稳,向前荡跌了三步,一头撞在独眼的右肘上," 碰" 的一声仰倒在地,登时断了两颗门牙,口鼻鲜血直流。   " 好粗鲁的小子!你真不认识你二伯了吗?" " ……" " 你忘了我们曾经在正气桥下钓过鱼,在灰熊坪上骑过马吗?" " ……" " 跟二伯回去吧,我请大祭师帮你去掉身上的妖术……" " 吼──" 一道雷电打在圣战士·坦身边的地上,让他浑身发抖。   山下杀声震天,显然鲁尔巴带领的佣兵与哈玛的狼神兵都已渡过皇冠河,不久就要上山头来了。   " 听圣骑士·班说你还记得我们,不要再为难二伯了,可恩。" " 可恩,唔……" 独眼的头好痛,痛到几乎无法思考。可恩是圣御林·昆小时候的乳名,等到他成年,有了爵位之后才被称为圣御林·昆。   " 可恩,不然让我一个人走吧,雁鸣坪就交给你了。" " 那还不快滚!吼──" 独眼垂下狼牙棒,左手一巴掌捂在脸上,显得十分懊恼,因为他又要放走一个" 敌人" 了。圣战士·坦见机不可失,用尽全力举起地上的圣剑往独眼刺去。在众人皆未反应过来的一刹那间,一支箭矢已经穿过圣战士·坦的后颈,这位苍老的圣战士连呼叫的机会都没有,就已丧命。   听到惊呼声的独眼,睁开眼后望见" 二伯" 后颈插着一支箭倒在血泊中,一时心神大乱,举起迅雷狼牙棒狂挥猛击。瞬间蝙蝠山上雷声大作,闪电飙流,不仅战士们各个抱头鼠窜,连身后的狼神兵也不得不连连倒退寻找掩蔽,免得遭流电击中。   " 老大!住手啊!" " 老大!快住手!快住手!" " 你在干嘛!我是鲁尔巴啊!快停啊!" 在鲁尔巴死命的叫喊之下,独眼才渐渐恢复了神智,放下手中的迅雷狼牙棒,疲倦地坐倒在地上。   " 老大,你怎么了?" " 没事。" " 还说没事,你差一点就把你的爱将给烤焦了咧。" " 谁?   " " 我鲁尔巴呀。" " 噗,这种话只有你说得出来。" 独眼一巴掌打在鲁尔巴的后脑勺上,心情放松了不少。他们已经拿下了雁鸣坪以及蝙蝠山,接着还有事情要做,没时间在这里多逗留。独眼必须在二头到达雁鸣坪之前离开这里,但是又不能放下一座碉堡无人看守,于是他把梅莉尔叫来。   " 你负责留守蝙蝠山的碉堡,看到对岸雁鸣坪上来了僵尸,立刻就南下信心之城与我们会合。   " " 知道了。" " 还有,你队上的弓箭手表现相当不错。" " 对对对!" 鲁尔巴忍不住要插嘴。   " 就那个缠着青色头巾的蒙面弓箭手,我亲眼看到他隔着皇冠河一箭射中碉堡里战士的咽喉。   " " 喔?" 独眼没看到这一幕,梅莉尔也没注意到。   " 可是我们队中没有人蒙面啊。" " 有,我亲眼看到的。" " 那是你眼睛花了。" " 连自己的队员都不知道,你才是脑筋不清楚。" " 你这个死贼头,竟敢说我脑筋不清楚。" " 你又骂我贼头。   " " 你本来就是贼头。" " 现在不是。" " 出发!" 独眼受不了这种场面,只好放弃继续讨论这个问题,提着狼牙棒走出碉堡往信心之城去了。   信心之城位于正义平原的东南边,它是由三座子城堡所联合的一座大城,这三座城池分别是控制万箭森林通道的绿城,还有筑在皇冠河中控制水路的蓝城,以及联络蓝城与绿城,并控制着通往正义平原主要道路的白城。其中幅员最广阔的就是被视为主城的白城,而这也是历任信心之城城主的居所。   在精灵族拿下信心之城后,现在的城主是由精灵公爵" 萨尔" 担任,他领着一群精灵战士与精灵法师驻守在这里。若只论个人作战能力的话,自幼与大自然搏斗的精灵一向都较人类的为佳。但是精灵族习惯单打独斗,缺乏协同作战的观念。通常在精灵与人类的对战中,十个打十个精灵必胜,但是一百个打一百个精灵马上露出阵势杂乱的窘态,万一遇到千人以上的阵仗,精灵们就只有等着被个个击破的份。   精灵族不是不知道自己的缺点,但千百年来习惯以自我为中心的民族性,却也不是说变就可以变的。野心勃勃的精灵国王帕德威尔深知若是没有一支强大的军队,一切的理想都只会是空想。不过他也知道自己民族在这方面的局限,在他继任王位之后就急于建立一支队伍。但是枪矛弓箭易得,能征惯战的大将却是难遇,精灵族最大的瓶颈就是需要有一个够份量的大将来带领精灵们作战。   当初攻取信心之城,由于城内空虚,精灵们可以说是完全未受到考验,但接下来要如何守住这座大城,帕德威尔心中也没有一个可信任的人选。直到不死鬼族进入良心市场之后,帕德威尔才有更多的选择性。因为大批的商人涌向信心之城,最重要的是,以战斗为业古斯塔佣兵也随着古尔沙沙的商会一起来到信心之城,佣兵群里不乏战斗与指挥作战的好手。可是精灵国王帕德威尔必须还要面对精灵贵族们的质疑。   " 精灵族是最高贵的战士,怎么可以让那些唯利是图的佣兵带领我们作战呢?" " 精灵族拥有崇高的理想,那群庸俗的佣兵根本不够资格作为我们的领袖。" " 佣兵只能在精灵的领导之下帮助我们达成目标,他们可以拿走应得的报酬,但不能要求我们该如何做。" 连吃两场败仗的古斯塔急欲扳回颜面,对于" 防御信心之城" 这样简单的任务,自然是不会放过。精灵族的顾虑古斯塔也晓得,骄傲自信的精灵们说什么也不愿在外人面前承认," 精灵不懂得打大会战" 这件事情。于是古斯塔派出手下的精灵佣兵当做说客,想要说服帕德威尔以及国王身边的那群精灵贵族,让佣兵接手信心之城的防务。   " 吾王,精灵战士' 盖比' ,愿意为精灵族效劳。" 说话的是一位精灵男子" 盖比".这人身穿精短的金色护心甲,下半身一套打得光亮的皮裤皮靴,看来在佣兵群里颇为得意的模样。背上一枝精灵战士惯使的长枪,火红的枪缨显得十分精神。   " 我们万箭森林有无数的精灵战士与精灵法师,你跟他们有何不同?我为什么要将一座城堡的防务交给你?" " 吾王,我曾经与人类、半精灵的佣兵们并肩作战,我了解他们的战法,我对光荣十字的阵势再明白不过了。而且不只是我,我的所有伙伴都跟我一样,我们的生活就是战斗,也可以说就是与光荣十字会的人战斗。但另一方面,我与万箭森林里的同胞一样,棕色的头发,绿色的皮肤,跟大家一样有一颗高贵的心,因为我与各位同样是精灵族的一份子,所以我才更明白我们该怎么做。吾王,你知道的,只有精灵才能真正了解精灵。" " 只有精灵才能真正了解精灵。" 冲着这句话,帕德威尔就要把信心之城的指挥权交给盖比了。可是一向我行我素的精灵族,即使是国王的命令常常也只是参考用。帕德威尔的这道命令一传到信心之城,立刻就被城主精灵公爵" 萨尔"修正了。   盖比领导的精灵佣兵被派到皇冠河中央的蓝城去驻守,而控制着正义平原与万箭森林的白城与绿城,则都还是在城主萨尔的节制之下,由精灵战士与精灵法师们把守。   骷髅兵长亦废驱着五千名骷髅兵浩浩荡荡向信心之城进发。他接获的指令是" 威力侦查" ,五千名骷髅兵从良心市场出发后,扫荡了道路两旁的每一块土地,直到信心之城的近郊为止,亦废的骷髅兵没找到半个敌人,因为所有在这路上活动的精灵、半精灵与人类早就通通闻风而逃了。比起当初独眼领着五十名僵尸与残枫在无望湖执行的威力侦查,亦废这五千名骷髅兵的排场应该可算是" 威力扫荡" ,而不能再称为侦查了。   万箭森林的精灵族与鬼影谷的不死鬼族一向不打交道,虽然古影法师的手下有些精灵法师,但是这些投身鬼影谷学习灵系幻系法术的精灵法师,并不被承认为精灵族的一份子,所以精灵们对不死鬼族可以说是极为陌生。在万箭森林生活的精灵们从来也没见过城外这些蝼蚁般的鬼怪。蠢蠢欲动的亦废手举" 收割者之镰" 在城下百般挑衅。他没有接到攻城的指示,所以不敢妄自行动。他不是害怕违背花无蕊的命令,而是怕坏了鬼影谷王的计划,毕竟一旦开始攻城就代表着鬼影谷与万箭森林站在敌对的两方。亦废知道,依照鬼影谷王的个性显然不愿意这么做。   但亦废按耐不住嗜血的本性,他那身黑色盔甲" 死亡深渊" 里不断涌出一波又一波杀戮的渴望。   他在夕阳下挥舞着乌沉的收割者之镰,五千名雪白的骷髅兵随着尖狭的三角镰刀来来往往左右奔波,它们既没有接到撤退的指令,也没有接到进攻的指令,只是跟随亦废浮动的心情没命地奔跑着。   " 快传令下去,所有的战斗小队都到城门前阶,准备出城迎击!" 信心之城城主萨尔闻讯赶到城墙上,看见城下声势浩荡的骷髅兵精神大为紧张,频频传令动员准备出城作战。但这时一旁的精灵战士盖比连忙出言制止。   " 城主大人,这群骷髅兵看来并没有攻城的打算,也许明天一早就会自动退去。" " 你又不是骷髅兵,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攻城的打算?" " 就算它们要攻城,我们也该守在城墙上,以逸待劳。   " " 亏你还是个见过阵仗的佣兵,你难道没听说过,骷髅兵在夜间的活动力最旺盛吗?不趁现在还有一点阳光出城将他们驱逐,到晚上就来不及了。" 萨尔终究没有听取盖比的建议,打开城门催促战斗小队出城迎击。精灵族传统的作战单位称为战斗小队,少则五至十人,多则三四十人,他们可能是家族至亲,也可能只是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这些小队没有固定的编制,常常出现清一色的长枪战士,或是全部成员皆是弓箭手的队伍。小队中的组成份子由于都是熟悉的亲朋好友,所以战斗的默契极佳,但是小队与小队之间的配合就充满了" 精灵的本色" ,散漫各自为战。   " 嗄!" 亦废看见一群群精灵从城门冲出,兴奋到整具盔甲都快要滚烫起来,自己送上门来的鲜血,岂有不仰头痛饮的道理。收割者之镰这时像是一面乌黑的旗帜,在黄橙橙的天空下不停地来回摇动。骷髅兵一波波如潮水般涌向出城的精灵,双方就在信心之城前的平原上展开厮杀。   才交战,激烈的战斗就让精灵们感到非常吃力,一来固然是骷髅兵的数量实在太多,但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则是出在武器的性质上。精灵惯用属于穿刺类的武器,像枪矛与弓箭。但这类的武器对只剩一具枯骨的骷髅兵来说,却很难造成致命的伤害,除非这枪尖刚好刺在关节上,破坏骷髅兵的活动机制,否则再怎么尖锐的箭头与枪尖刺进空晃晃的骨架里,对骷髅兵的活动力还是一点影响都没有。   冲出城的精灵小队们渐渐不支,开始向后撤退。不过这时候在北边的角落战局有了变化,一团又一团巨大的冰球被抛了出来。   " 耶!" " 是麦斯小队!" " 我们要赢了!" 冰球一团大过一团,砸在骷髅兵的身上登时就让他们散个粉碎,支撑不下的精灵纷纷跑到北边麦斯小队的后面寻求喘息的机会。而其他队伍中的冰系法师也开始用冰球来对付这些难缠的骷髅兵,就算他们使的冰球没像麦斯这么大,但至少可以藉由冰冻的效果迟滞骷髅兵的行动。反应较快的精灵也发现,他们手上的长枪拿来当棍棒敲打骷髅兵,比穿刺较有效率一点。   于是,局面持续地混乱着,并没有一方明显居于下风。但若是考虑到天色的变化,以及法师法力有限的情况,要做撤退打算的可能会是精灵族。   亦废指挥骷髅兵的能力在这个大陆上是无人可及的,枯叶青也好,艳凋零也好,不管是在数量上或灵活度上都无法与亦废相提并论。但对于骷髅兵在战场上的布置进退,亦废则是远不及枯叶青与艳凋零。他只会不停招动手中的收割者之镰,让骷髅兵一波接一波的涌上前去,完全不会利用骷髅兵的数量优势做战术移动。   " 嗄!" 不过对嗜血的亦废来说,这样子就足够了,因为他只是要享受战场上那种杀戮的快感,至于手下的骷髅兵是否过度折损,甚至于连最后的胜负都不是他关心的事。他爱看敌人面对骷髅兵时的惊慌表情,透过骷髅兵空洞的眼窝吸食人们对死亡的恐惧,彷佛冰冷的刀刃划过敌人咽喉的一刹那,温热的血腥味也同时传进" 死亡深渊" 里,兴奋着亦废的灵魂。   就在太阳完全落下之前,信心之城的大门冲出了一队轻骑兵,绕过混战中的骷髅兵直向亦废奔来,带头的是身穿黄金护心甲的精灵战士盖比,他在城墙上看见战况胶着,于是要求带领佣兵出城助战。只见盖比高举长枪乘着快马冲向亦废,火红的枪缨随着马步激烈跳动。亦废看到疾驰而来的盖比后,立即横过镰刀准备迎击。盖比毫不胆怯反而加紧催促马匹,奋力一纵,跃过亦废的头顶,手上的双勾马枪朝向颈部一搠。要是寻常的敌人这时就算没有身首异处,也已被枪勾勾得面目全非,不过亦废这身死亡深渊的盔甲完全没有接缝,枪勾只是勾住了死亡深渊的眼窝。   马匹的冲力极大,亦废就这样被盖比的双勾马枪拖倒在地,盖比再度催促马力,将亦废在地上来回拖行。不过这时候骷髅兵已经回头攻向深入敌阵的轻骑兵,盖比不得不赶紧抖开倒勾,在眼窝里猛刺两枪后,转身要回到精灵的阵容里。   " 什么!" 盖比回头一望,战场上只剩下零零落落的几个小队,原来精灵们早就趁刚才的空档纷纷逃回信心之城。   " 这群不懂得战争的家伙!" 亦废倒地之后,骷髅兵的动作明显迟缓了许多,这时正是反攻的大好机会,没想到精灵们却擅自脱离战场,这让冒死突击敌人主将的盖比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似乎没有别的选择,在解救了几处被围的小队之后,也只好准备回信心之城。   不过,在夜色下,他看见那把黑色镰刀又立了起来。   精灵们虽然始乱终弃,把原本到手的胜利给丢了,但是盖比在战场上英勇的表现还是很快的就传播开来。尤其是被抛弃在战场上的那几个小队,在险象环生之后,更是打从心里感佩这位精灵战士。   " 怎么以前没见过这支小队?" " 是佣兵的队伍。" " 难怪如此善战。" " 带队的精灵叫做盖比。" " 听说本来是他要接手信心之城的防务。" " 非他莫属,我一定支持他。" " 我们也一定支持他,因为他今天救了我们全家族的性命。" 最后说话的是凯恩小队的队长凯恩。这是支二十六名精灵组成的战斗小队,队中的成员都是同属于一个家族的亲属,他们在大多数精灵小队撤退之后被钉在战场上无法脱身。最后靠着盖比率领轻骑兵驰援,才帮他们解了围,整个家族二十六名成员都安然回到信心之城。   这些传言让城主萨尔听起来格外的刺耳,其实当初国王帕德威尔的意思正是要盖比接手信心之城的防务,但是一个失去兵权的城主,还算是城主吗?身为精灵公爵的萨尔怎么能去听从一个佣兵小将的指挥命令呢?萨尔左想右想终是咽不下这口气。反正帕德威尔远在森林南部的" 大地之门" ,一时也管不到这里,于是萨尔并没有完整的交出信心之城的防务,只是要盖比在蓝城驻扎,敷衍一下精灵国王的命令,而白城与绿城还是由萨尔亲自调度。   在信心之城外,被突击倒地的亦废则是一点也不感到挫折,因为精灵们收兵了,现在收拾战场的权力落在他手里。亦废一面处决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精灵,一面用收割者之镰划开死者的胸膛,攫取他们的躯体。这一晚亦废总共收拾了一百多具新的骷髅,对于他手下的骷髅兵阵容,这个数目固然是入不敷出,但是亦废并没有回良心市场的打算,他明天还要再来。   " 嗄!" 亦废还是选在黄昏的时间出现,因为大白天不适合骷髅兵战斗,夜晚精灵族又不敢出城迎战,只有太阳西斜之后的黄昏时分,亦废才有战斗的机会。第二天他学乖了,他不再独自一人站在骷髅兵的大后方,他让骷髅兵将自己团团围住,以避免被动作迅速的骑兵迂回。当他站进成堆的骷髅兵之后,意外的发现一件新鲜事,那就是,虽然这时候他对身后的骷髅兵较难掌握,但是他可以更清楚地感受到第一线骷髅兵传回来的杀伐快感。   经过一阵激战,在黑夜来临之前精灵们又退入城内。盖比今天没有出现,亦废在清理战场的时候不知为什么,心里居然为此感到一丝丝失落。在双方的损失方面,这天的战斗又让亦废增加了百余具骷髅,但他折损的数量更多,两天下来他已经失去了将近一千只骷髅兵。可是亦废决定,明天还要再来。   " 嗄!" 亦废白天退出信心之城的视线之外,过了正午就悄悄地向信心之城前进,到城郊刚好是将要黄昏的时刻。第三天他已经站到骷髅兵的最前端了,他一直到现在才明白,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杀戮。   鬼影谷王本身拥有强大的能力,但是并没有给予分化出来的亦废太多,鬼影谷王也没有告诉他任何关于自己的事。依附在死亡深渊的亦废,在这副躯壳受到攻击时,他的灵体也会感受到被伤害的痛苦,这是他前天被盖比重击之后,才知道的。但是他没想到自己竟然酷爱这种的感觉,充满迫力与毁灭的刺激感,刀锋对刀锋,枪尖对枪尖,在搏斗中想尽办法要让对手流血,想尽办法要撕裂对方的肉体,即使代价是自己的血液与肉体也在所不惜。   " 嗄!" 过去只用来处理尸体以及指挥骷髅兵的收割者之镰,现正在黄昏下疯狂挥扫。当躯体被这把乌黑的大镰刀插入时,受害者彷彿瞬间被抽干了灵魂,皮肉毛发迅速干涸,最后成为一具熟骷髅,进而加入骷髅兵的阵容。这时候,亦废认识了收割者之镰,也认识了自己。   " 原来这才是收割者之镰,这才是亦废。哇哈哈哈哈!" 在亦废站上第一线之后,精灵的伤亡就大幅增加。他那一身黑色盔甲坚硬无比,精灵们的枪与箭都奈何不了,只有擅长于冰系法术的精灵法师站在远处抛射冰球,偶尔有一两团冰球击中了,才能略微减缓亦废的攻势,不过却完全没办法将他击垮。   即使精灵已经陷入苦战,还是不见前天驰骋在战场中的精灵战士盖比。只见城主萨尔在城墙上踱着方步,一副焦急万分的模样。   " 为什么不让盖比出阵?" 凯恩昨天了受伤,今天无法上阵,这时也在城墙上观察战况。看见精灵小队被一把大镰刀扫得七零八落,心里亦是十分着急,催促城主萨尔赶快让盖比的佣兵出战。   " 他负责蓝城的防务。" " 蓝城?蓝城在河中央,根本没有敌军啊!" " ……" 谈话间,又有一个精灵小队被成群的骷髅兵给围住了,五名长枪战士守着三名法师,那法师们显然已经用尽了法力,畏缩在战士背后,眼看着就要被骷髅兵撕成碎片。   " 快呀!城主大人!" " ……" 萨尔眉头深锁,心里兀自在盘算着,如果今天盖比又立了战功,那他这个城主的尊严岂不扫地。   " 那不然就叫大家回来呀!" 凯恩也急了,竟然对着一城之主下命令。但萨尔除了关心他城主的尊严外,其实也很在意战况的变化,毕竟信心之城不能就这样子在自己的手中给丢了。   在战场上,那五名长枪战士和三名精灵法师已经被汹涌的骷髅兵吞噬了。就在凯恩与萨尔的对话之间,一支精灵小队又成为了历史。   " 撤退。" 萨尔嘴唇微动,似乎是说着这两个字,负责传令的精灵战士不确定自己是否听到了。   " 城主大人,是撤退吗?" " 不,叫盖比。" 这句话声音比刚才更小了。城墙上没有一个人听到,大家都是一双眼睛盯着城主萨尔,等待他下命令。   " 快!叫盖比过来!" 萨尔终于下了决心,把盖比从蓝城调过来。   盖比在城上了解战况之后,立即出城助战。见他还是披挂黄金护心甲,手持双勾马枪骑着快马冲出城门,身后跟随一队轻装骑兵。在盖比来回穿梭的指挥之下,精灵小队的攻守渐渐变得比较有秩序。其实亦废冲上第一线后,精灵们攻守的目标变得更明确,只要稍加协调,很容易就可以扭转颓势。再加上两天来亦废总共损失了将近一千名的骷髅兵,数量优势所造成的压力也不像前两天那么大。   盖比找到了以法师为主的麦斯小队,在面授机宜之后就立即驾马向亦废奔来。飘摇的枪缨马上引起了亦废的注意,他丢下追逐中的精灵战士,挥着收割者之镰也向着盖比的方向奔去。长枪镰刀来回数次交锋,盖比占着马匹的优势掌握攻击的主动,亦废屡击不中,这让初尝杀戮快感的亦废大为光火,拼命地绕动手中的大镰刀。   盖比见时机成熟,手中长枪虚晃一招,诈败拍马转身,引得亦废追来。等到亦废进入麦斯小队预埋的陷阱之后,忽然一阵冰球从四面八方抛向亦废,将亦废击倒在地。接着数十条绊索从盖比的队伍中掷出,将正要起身的亦废牢牢地缠住。   第七卷独眼旗之卷(下)   一堆堆的白骷髅遍布在信心之城前方的平原,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亦废吗?他不是负责威力侦察吗?怎么会将骷髅兵丢弃在信心之城的门前呢?如果不是亦废那又会是谁?这里看来有三四千只骷髅兵,至少要四到五名像枯叶青那样的高强法师才驱动得了,鬼影谷目前还没有这样子的阵容。一定是亦废,可是,亦废到哪里去了?   在彻底搜寻附近的区域之后,确定亦废并不在这里,逃离了?阵亡了?还是被俘虏了?在跟鲁尔巴详细推敲之后还是没有答案,但是,不论如何我们都要将信心之城攻下来,理由很简单,这不是精灵族的领土。   当我在城郊堪察地形时,北方出现一支打着黑色旗帜的队伍,待走近一看,原来是从雁鸣坪赶上来的梅莉尔。   " 僵尸老大,你看这些' 独眼旗' 做的不错吧。" 黑色的方布上用白色的颜料勾画出一只炯炯有神的眼睛,乍看之下还真的有几分像我。   梅莉尔说,她在留守蝙蝠山那几天越想越不甘心,她觉得那是我们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地盘,怎么可以说送人就送人。刚好她到村落里去巡视时,看到布坊里有些没人用到的黑布与颜料,于是就做了这些旗帜。   " 我把它们插满了雁鸣坪跟蝙蝠山上,迎风招展气势腾腾。僵尸老大没亲眼看到,真是可惜。   " 听梅莉尔这么一说,我倒是想亲眼瞧瞧。不过我想,等二头到雁鸣坪之后,看见这些旗帜不知道会有什么感觉?   ※       ※       ※       ※       ※看到雁鸣坪两岸满插着" 独眼旗" 二头简直是快疯了,频频抽动手中的九节长鞭将一面面旗帜打倒在地。   " 独眼!你等着瞧!看我总有一天要挖掉你的眼睛!" " 快给我回报正义之城!雁鸣坪已经攻下!" " 是!" " 还有,左军锋将独眼抗命!请求裁示!" 独眼没有抗命,他确实是" 支援" 了雁鸣坪的战事,只是被支援的对象晚了三天到达战场,这着实让军团长二头颜面尽失,也难怪他要如此大发雷霆。不是二头延误军机,而是僵尸的行动本来就比较慢,独眼的狼神兵与鲁尔巴的佣兵在刻意赶路的情况下,提早到达雁鸣坪是意料中的事。加上雁鸣坪的守将圣战士·坦防卫失当,于是让战事在主力部队到达的前三天被独眼给结束了。   " 抗命,抗命,这混蛋真的在抗命。" 二头得到独眼正在围攻信心之城的情报时,情绪已经从愤怒转而感到不可思议。他知道,信心之城不是既定的目标,一个正常的僵尸绝对不会这么做。   " 难道鬼影谷王给予他特殊的指令,而我却一点都不知道。" 二头一直担心他的地位会被独眼取代,自从僵尸王破碎在乱葬岗顶召见独眼之后,这种害怕失去位置的恐惧就更加强烈。于是他又从满腹疑惑转而妒火中烧。   " 抗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连正义之城的枯叶青也搞不懂,这个僵尸锋将为什么要这样做。   " 帮他攻下信心之城。" 当这个消息传回鬼影谷的时候,枯叶青意外地得到鬼影谷王这样的答案。他不晓得,亦废所受到的痛苦正不停地传回鬼影谷王的身上。鬼影谷王知道,亦废正在信心之城的方向遭受磨难,他的灵力正迅速地在衰竭中,而今独眼是最接近也是最有可能解救亦废的一支队伍。   当盖比绑着亦废走进信心之城时,全城的精灵、半精灵以及留下来的人类通通涌上街头迎接这位大英雄。平时自恃高尚文雅的精灵,这晚全都放下外表的矜持,兴奋得手舞足蹈,呼声震天。精灵族虽不像豺狼人那样窝囊,但这几百年来也是处处受制于光荣十字会,打起仗来乱无章法,输多赢少,活捉敌方主将这种事更是几百年来未曾有过的经验,难怪全城的居民要如此振奋。   " 盖比!盖比!盖比!" 一阵阵欢呼声响彻云霄,也响进了城主萨尔的耳朵里,这可苦了萨尔。   城池明明是守住了,可是他怎么反而觉得城主的宝座坐得越来越不安稳,全城的人只知道有个佣兵盖比,却不知道有个城主萨尔。再这样下去,就算在大地之门的精灵国王不追究萨尔违背命令,萨尔自己在城民面前也施展不开。   但心里虽是这么想,城主的风范还是要维持一下,酸溜溜的情绪可不能就赤裸裸的表现出来。   萨尔站在主街底端的阅兵楼上,很大方的向盖比挥手致意。不过被群众簇拥而行的盖比没注意到站在楼上挥手的城主,这让萨尔举在半空中的手感觉到有点尴尬。等盖比找到空档望向阅兵楼时,萨尔则已经回到城主官邸休息了。   " 萨尔城主太无礼了,我们为信心之城打一场大胜仗,他居然一点表示都没有。" 盖比回到蓝城之后忍不住要对身边的副将抱怨起来。   " 有啊,听说他有出来阅兵楼迎接今天出城作战的精灵们。" " 是吗?我怎么都没看到。你说,今天这一仗到底谁才是主角?" " 当然是你啰,盖比。" " 没有我们佣兵,信心之城早就落入不死鬼族的手里了。" " 那当然!没有我们盖比,他们只是一群乌合之众。" 另一方面,萨尔也在官邸发着牢骚,指责盖比恃功而骄,连城主都不放在眼里。不过除了这些意气之争外,他们最大的冲突点其实是在亦废的处置上。   " 为什么那个妖魔被押到蓝城?" 隔天一大早萨尔发现大牢内空无一人,才知道昨晚亦废并没有关进来,而是被盖比押送到蓝城去,于是萨尔立刻将盖比召到白城来。   " 城主大人,佣兵有佣兵的行规,战利品最后落在谁的手上就该由谁来处置,这再也合理不过了。" " 我昨天亲眼看到,是麦斯小队将那个身穿黑色盔甲的妖魔打倒在地,当然应该是由我来处置这个战俘。" " 城主大人,显然你还是不明白我们佣兵的行规。谁杀他几刀,谁打他几拳,这些都不重要,我们只看谁有能耐在最后将他抓住,谁就是这战利品的主人。况且,若是没有我们佣兵出城助战,凭麦斯小队抓得到这只妖魔吗?" " ……" 萨尔一时语塞,气得涨红了一张老脸。   " 我是信心之城的城主,城内大小事务都由我来决定,当然也包括战俘的处理。" " 就怕城主大人还无法处理这只妖魔。" " 为什么?" " 因为它是个幽灵。" " 幽灵?" 其实盖比对幽灵的了解也是不多,不过他在第一天猛刺亦废不成之后,就猜测这妖魔应该是个幽灵。他知道这类不死鬼族没有固定的形体,一般的刀械伤不了它们,必须用特殊的魔法武器才有办法,而这类武器又十分少见,于是在第三天出阵之前就已经拟定活捉亦废的战术。   " 如果是幽灵的话,那就更应该交给我来处理。" 城主萨尔公爵忽然心里冒出一个主意。   " 为什么?" 这下轮到盖比感到不解,于是问道。" 听说有' 鬼魂之臼' 可以将幽灵磨至粉碎,难道是城主大人拥有这宝物?" " 喔,不,那不过是传说罢了,从来也没有人见过那件宝物。但在迪诺小队的队上有一个' 净魔栅' ,我想那件宝物一定可以将这妖魔给净化掉。" 萨尔提到的净魔栅并不是一件魔法武器,反而是一件用来破坏魔法武器的装置。很多精灵法师喜欢将法术嵌入武器当中,制造成魔法武器,但是在制作过程难免会产生一些失败的作品,法力太弱的倒无所谓,最怕是嵌入过多的法力,或是法术的配合错误,这样子会伤害到使用魔法武器的人。于是就要把这些失败的作品放入" 净魔栅" 内,将附着在武器上的法术减弱,或是消除。   萨尔也不确定,这个专门拿来处理废弃魔法武器的装置,能否对附在盔甲上的幽灵起作用,不过这的确是一件相当吸引人的试验。   " 如果真是这样子的话,那我们很愿意将这只妖魔送过来,但还请城主大人开个价,也让我回去跟手下的弟兄有个交代。" " 开价?" " 是啊,佣兵嘛,大家都是为了讨生活罢了。" 于是亦废就以十箱金币的代价,被从蓝城押还白城去,进了迪诺小队的净魔栅中。果然净魔栅的法力发挥之后,渐渐的抽出亦废的灵力,他那身黑色盔甲死亡深渊,就将要成为一具真实的空壳。   独眼在布好阵势之后,随即驾着黑流星来到城下叫战。城上守望的精灵们看到成下的队伍都是满脸疑惑,佣兵?豺狼人?僵尸?这到底是什么组合?不过这批杂牌军的阵势森严,进退有序,看起来比前几天那群以量取胜的骷髅兵更具不可忽视。城主萨尔很快的又来到了城墙之上,见到城下的阵容也是一时捉不着头绪。   " 城下叫嚣者是何来历?难道还不知道信心之城已经是精灵族的领土了吗?" " 我是独眼鬼熊,信心之城不是精灵族可以拥有的,为了避免流血,我要你们立即退出。" " 哈哈哈,光荣十字会无力维持的城池,全天下的人都有权力各自争取。再说信心之城即使不是我们精灵族故有的领土,它也不是你们鬼影谷所该拥有的。" " 我现在不是代表鬼影谷,我是代表圣御林·昆来向你们索回该属于他的城池。" 又是" 我" ,又是" 他" ,搞得萨尔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跟谁说话。不过看来对方是非拿下城池不可,这场仗似乎也是无法避免。   经过前几天与骷髅兵的交手,萨尔与盖比彼此都有了心结。但萨尔也知道,唯有盖比才能万无一失的守住这座城。而盖比这方面,他也为了不得罪出钱的老板,尽量压抑不满的情绪,毕竟佣兵只是为了报酬,权力与名声只是附带的虚荣罢了。于是两人就在这层薄弱的基础下,继续为信心之城而战。   " 盖比。" " 是。城主大人,这里就交给我了。" 盖比身披黄金护心甲,手提双勾马枪,跨着棕马,身后带领百余队的精灵小队出城,背着城门摆开阵势,与独眼相望。他虽然没见过圣御林·昆,也没见过独眼鬼熊,但是关于他们的事迹在佣兵团里早就传遍了,对眼前这位传奇人物,盖比一点也不感到陌生。倒是独眼对盖比是一无所知。   " 老大,这人是精灵佣兵,叫做盖比。" " 是佣兵啊?" " 嗯,精灵骄傲得很,即使是身为佣兵,大多数还是自成一系,不太跟别人打交道。" " 难怪之前都没遭遇过,看起来能力不错。" "老大,你怎么仗还没打就说人家不错,他不是你的对手啦。" " 你不用担心我,交代的事你们都记住了吗?" " 记住了,僵尸老大。" 独眼将四架弩炮车放置在阵形的最前线,后面是梅莉尔的弓箭手与蝙蝠山拆卸下来的机关强弩,最后面才是鲁尔巴的步兵队伍。而狼神兵则被分成两队,由自己与哈玛分别带领护住左右两面侧翼。   独眼一声令下,弩炮车的火弩就开始射击,梅莉尔与机关强弩的箭矢也纷纷射向精灵的阵线。   而精灵小队虽然开始有了伤亡,但是在盖比穿梭提振士气之下,一反往常的并没有造成溃散。盖比再度调集以法师和弓箭手为主的几个小队,开始向中央的阵列还击。巨大的冰球与致命的冰之箭落在梅莉尔的队伍里,造成了恐慌。   一团又一团巨岩般的冰球砸毁了大部份的弩炮车与机关强弩,独眼的中央阵线终于支撑不住开始后退了。盖比见敌方阵势出现破绽,立即派出所有擅长近战的精灵小队向前追击。鲁尔巴让过梅莉尔后撤的弓箭手,直接面对冲上前来的精灵小队展开肉搏战,这时独眼与哈玛的狼神兵分别向内侧旋转,将突进的精灵小队包围在核心,原本后撤的弓箭手也回头参与歼敌。   " 糟了!" 盖比一看对方撤而不乱,反将自己进攻的小队紧紧包围,立即催促后续部队增援,企图打开包围圈。不过这时围住精灵退路的是凶猛难敌的狼神兵,精灵小队根本无计可施,眼睁睁的看着被围在核心的同胞四面受敌,一队队的被消灭。   " 可恶!快跟我来!" 盖比见从前方突围不成,驾着快马向敌阵的大后方疾奔而去。独眼、哈玛与鲁尔巴正杀得兴起,直到梅莉尔发出了求救声,才发现己方的弓箭手已经被迂回攻击了。盖比舞着一挺双勾马枪杀气腾腾,直搠反挑迅猛无比,弓箭手身上的轻皮甲哪里经得起他马枪的刺击与勾扫,在盖比带领的轻骑兵狂扫之下,殿后的弓箭手纷纷中枪倒地。而梅莉尔在人堆里东躲西藏,完全没有还手的机会。鲁尔巴正被两名长枪战士缠住,脱不了身,眼看妻子梅莉尔也要被刺死在马下。忽然听见一声霹雳,一道雷电划空而来,硬是将盖比逼开,正是骑着黑流星的独眼即时赶到,解救了梅莉尔。   因独眼及时赶到,梅莉尔逃过盖比的追杀,但是盖比轻骑兵的迂回还是扭转了战场上的情势。   独眼与鲁尔巴回身相救,让被围困在核心的精灵小队获得喘息的机会,场上的战斗渐渐由阵势对阵势的团体战转变为单兵对单兵的混战,而这正是精灵们所擅长的。只是狼神兵占着一身魔法盔甲的优势,暂时还不居下风。   盖比在乱军之中找到了独眼,而独眼这时也正在寻找精灵的主将。因为他们两个人同时意识到,在这种混乱的场面,只有让对方的主将倒下,才能尽快结束战斗,否则一定会战至最后一兵一卒,耗尽所有兵力。   一声大喝,盖比手挺长枪催马疾进直向独眼而来。独眼也不甘示弱,抡动狼牙棒驾着黑流星迎上前去,双勾马枪与迅雷狼牙棒瞬间交驳,在两人之间激出火花之后立即错身而过。盖比勒马回头准备再战但心中先是一惊,他感受到这僵尸周围罩着一重未知的法术会让自己的气力减损,所以他只能选择戳刺不能使用勾挑,免得到时被拖在地上的会是自己。   独眼驾驭马匹的技术不若盖比那般灵活,等他回身的时候已经看见盖比向自己冲刺过来。但独眼力强,狼牙棒的威猛胜于盖比的双勾马枪,独眼也许经得起盖比的一刺,可是盖比绝对经不起独眼狼牙棒的一锤,以至于盖比虽占运动灵活的优势,还是不敢轻敌过于靠近独眼。于是一场灵巧与刚强的对决就在城门前的草原上展开了。   盖比一身黄金护心甲在夕阳的辉映之下显得格外华丽,艳红的枪缨像是激射而出的火箭,在青绿的草原上往复穿梭,枪尖与白色的狼牙棒撞击出一道又一道的火光。两匹战马完全无视于战场上他人的厮杀,专注着背上主人的指令,卯尽全力奔驰,激起滚滚沙尘。   两人往返鏖战一百余回合不分胜负,但是在两股斗志高昂的气激荡之下,战场上的情势又起了变化,这时候双方人马竟然渐渐分列两边,将热战中的独眼与盖比围在核心,并随着两人的一招一式情绪起伏,或惊呼,或叫好。   " 吼──" 天色渐渐暗了,一身灰黑的独眼只觉力量源源不绝自体内涌出,而盖比见这僵尸主将如此强悍,在久战不胜天色又已昏暗的情况之下开始有点心慌。果然心有旁骛的盖比再一个回合就失了手,狼牙棒势道威猛,不仅一把将长枪格开还让盖比险些落马。靠着对马匹的熟悉感,上身已失去重心的盖比使劲攀住缰绳重新回到了马背上,但在这一回合已是露出败相,有点不堪再战的感觉。只见独眼并不追击,放下棒头以手拨开罩在银色护心甲外的破布衣,露出一张凶猛的熊头图腾说道∶" 今天我会来此是为了帮圣御林·昆讨回公道,这一切都与鬼影谷无关,所以我不靠夜色战胜你,你退去吧,我不追赶你,明天正午我会摆下阵势等你。" 这倒大出盖比的意料之外,明明是对方占了上风,不但不追击,而且还是个僵尸说出这种话,更是令人不解。不过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盖比要大家徐徐退入城中,他亲自横枪断后,一直到城门关上为止。独眼果然压住阵势没有追赶退兵。   "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双方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有同样的疑问,但是只有独眼一个人有答案。   " 鲁尔巴,这是圣御林·昆的事,你说对吗?" " 老大,你真的分得清楚吗?" " 尽量去做,而且我觉得应该要把它分清楚。" " 老大,你想太多了,这样子会平白增加困难度哩。" " 嗯,我知道。" 一场没有胜负的对战让整个信心之城的气氛显得十分诡谲,对手是不死鬼族的僵尸,却又说是为了光荣十字会的圣御林·昆而战,这让盖比以及所有的精灵与佣兵们都感到很纳闷,这僵尸到底是什么身份。虽说他们的目的就是守住信心之城,来者是谁似乎并不重要,但是这仗一打起来还是不对劲,大家都觉得事情没搞清楚就刀枪相向是一种很鲁莽的行为。   除此之外,盖比手下的佣兵心情还有另一层矛盾,因为他们的刀剑是砍在曾经共事的佣兵同伴身上,虽说佣兵都是为钱财而战,谁出钱谁就是老板,但是面对过去的伙伴,打起来总是绑手绑脚。   这种情况也同时发生在鲁尔巴与梅莉尔的部下,以至于战后双方佣兵人马都是受伤的多,阵亡的少,彼此都不愿下杀手,这也是为什么到后来打着打着双方人马分列两边的原因,大家都成了主将对决战的观众。佣兵们心想∶你们谁有能耐谁就来带领佣兵,犯不着我们佣兵互相残杀把命都赔进去。   纵然有这些不寻常的气氛,信心之城里还是有一个人对今天的战斗结果感到非常满意,那就是城主萨尔。他不希望战败,因为战败将会失了信心之城,但他也不是很热切于战胜,因为盖比连胜两阵之后,声望明显已经高过他这个城主,这已让他最近有点坐如针毡。他期望最好是打个不胜不败又不消耗过多的兵力,这样一来就可以让他这个城主宝座稳稳当当的坐下去。   不过另一位在城墙上观战的半精灵心里可不这么想,这个人就是良心商会的会长古尔沙沙。他眼看着圣御林·昆找上门来,心里恐惧的程度宛如绞绳已来到了脖子边。他知道僵尸记不得生前的事,圣御林·昆已经死了,但光荣十字会那边传来的讯息似乎不是他想像的那么乐观,就如同这独眼僵尸在城下叫阵时所说的,他来这里是为了帮圣御林·昆讨回信心之城。他还记得自己曾经是圣御林·昆,古尔沙沙担心的是,那他还记不记得一个处处与他作对的商会会长,古尔沙沙呢?   " 城主大人今天心情还不错啊。" 看到城主萨尔对今天的战果似乎很满意,古尔沙沙感到非常焦虑,萨尔不愿手下的佣兵力战,那古尔沙沙的处境就会变得很危险。心里一急一对眼睛转动得更厉害了,一边转还一边不停地眨着。   " 还可以。" 萨尔还是不愿意把这样的情绪太露骨地表现出来。   " 城主大人,这僵尸真是来势汹汹。" 古尔沙沙慢慢摇晃着身躯。   " 是又如何,我们已经将它挡在门外了。" 萨尔不太喜欢古尔沙沙这副调子,对答之间略显不耐。   " 是啊是啊,都是靠城主大人的威望领导着精灵小队协同作战,信心之城才不至于落入那僵尸的手中。" 古尔沙沙那张游移不定的表情还是非常令人讨厌,不过他的话倒是很中听。   " 嗯,我们精灵原本就是善战的。" 萨尔挑了一下眉毛,暗自得意。   " 不过……依我看,佣兵们表现得太差,如果这群佣兵打得更卖力一点,我们今天就可以一举将那只僵尸拿下了。" 古尔沙沙知道萨尔心里在想些什么。   " 哼!他们只是看在钱的份上,根本不会为精灵的荣誉而战。" 萨尔开始觉得跟古尔沙沙谈话还蛮投机的。   " 不知城主大人晓不晓得这只僵尸的来历?" " 听说是圣御林·昆这家伙变的。" " 没错,你想想看他生前对万箭森林做了些什么事?再想想看,如果现在能够杀掉它,甚至于活捉起来送到大地之门,那城主大人肯定成为精灵族的大英雄。" " 嗯。" 萨尔不知不觉已经掉入了古尔沙沙谈话的陷阱里。谈话之前,他还为了今天能够打个平分秋色而沾沾自喜,谈话之后,他已经开始思考将这僵尸捉起来的可能性。   " 城主大人说得一点也没错,那群佣兵只是为了几个金币在打仗,但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要城主开的价钱够亮,不怕他们不卖命,用不着精灵们冒着危险去拼斗。""交易是帕德威尔在大地之门就跟佣兵们讲好的了。" 萨尔还没反应过来。   " 城主大人,钱财永远不嫌多呀。何况当初精灵国王跟佣兵的协定只是守住信心之城,他可没说要斩将捉魔是吧。" 经古尔沙沙这么一点,萨尔忽然恍然大悟似的双手一击掌说道∶" 难怪盖比今天还特别留了一手,原来他根本没尽全力求胜,真是岂有此理。" " 呃,也不能这么说……" 古尔沙沙捏一把冷汗。他这时像是走在钢索上,既要让萨尔催促盖比死战,又不能让萨尔对盖比有功高震主的顾虑,过与不及都会让让萨尔与盖比翻脸,那么信心之城就有失守的危险。一旦到了那天,他古尔沙沙的项上人头恐怕就不保了。   古尔沙沙了解佣兵,但古尔沙沙更了解盖比。虽然身为佣兵终日为钱财而战,精灵盖比却还是保留了几分与生俱来的优越感,他不像其他佣兵那样习于敷衍战事,反而常常亲冒矢石冲杀敌人主将。除此之外,盖比对于荣誉也有自我的坚持,面对城主萨尔的冷落,如果是其他佣兵那可就乐得轻松,反正拿的是一样的报酬,主人不希望佣人打得太卖力,佣人又何必强出头。但盖比不同,他得到的钱财大都分给手下的副将与士兵,自己则是醉心于杀兵斩将所带来的成就感。   " 城主大人你有所不知,其实盖比不像他表面上那么可靠,给佣兵的钱财都被他一人独吞了,你想想看,他那些手下怎么会为他卖命作战呢?" 古尔沙沙又布置了另一道诱饵。   " 难怪他们今天都在一旁袖手旁观。" " 城主大人,依我之见,要守住信心之城用盖比就够了,但是要捉圣御林·昆那就不能只靠他,必须要另外想办法。" " 什么办法?另外还有高强的战士吗?   " " 城主大人真是英明,我还没提就已经先想到了。的确是有一位更强于盖比的战士,而且还是个精灵战士。" 古尔沙沙又开始摇晃那身肥胖的身躯。   " 真有这样的精灵吗?" 萨尔心想∶如果来了个更强的战士,他的城主宝座一样坐不安稳。   " 如果城主大人有兴趣,不妨让在下为你引介,不过……" 古尔沙沙那对眼珠子转得快要掉下来了。   " 不过怎样?" " 不过这位精灵小将并非佣兵,他对钱财爵位都没兴趣,很难请他为城主出战。   " " 对钱财爵位都没兴趣?" 萨尔最后一层顾虑也被古尔沙沙给消除了。   " 是啊,都没兴趣,一个自由自在的精灵。" " 那怎么办?你赶快帮我想个办法,一定要请他为我拿下圣御林·昆。" " 据我了解,他对城主的收藏很有兴趣。如果城主愿意以' 龙焰枪' 为报酬,我就有把握请他为城主出战。" " 龙焰枪?" " 其实这个交易城主大人一点也不吃亏,到时捉到圣御林·昆之后,城主大人名利双收,那又何止是一把堆放在仓库里的龙焰枪可以衡量。" 古尔沙沙讲到" 名利双收" 的时候,见他挑起双眉,左右摇晃着肥胖的身躯,一副事情就要成功了的模样。   " ……" 萨尔在略做思考之后,答应了古尔沙沙的要求。这把" 龙焰枪" 真是如古尔沙沙所说的,被堆放在城主的仓库里。这是一件出自东山僧国度的魔法武器。众所周知,精灵们擅使长枪,因此这把龙焰枪被商人们辗转流传到万箭森林。不过却因枪尖所带的火法术不为精灵所爱,一直没有受到精灵战士们的青睐,最后成为萨尔公爵的收藏品。   古尔沙沙要推荐给萨尔的那位精灵小将就是米拉娜的弟弟,科克。他是个战技普普通通的精灵佣兵,但经过古尔沙沙费心的包装之后,在萨尔的印象中科克已是一名锐不可当的大将,更是他捉拿圣御林·昆的最佳利器,萨尔连人都还没见到就把收藏的龙焰枪给允诺出去了,可见古尔沙沙说服人的功力非凡。   科克的父亲是个精灵战士,在一次抵御光荣十字会入侵的战争中不幸战死,母亲也因积郁成疾相继去世,唯一的亲人,姐姐米拉娜是个顶尖的精灵弓箭手,在执行刺杀圣御林·昆的秘密任务中一去不返杳无音讯。科克把这一切的不幸都记在圣御林·昆的帐上,他怀着满腔的仇恨在古斯塔攻击瞰阳坡时趁机暗杀独眼。后来古斯塔兵败,科克在独眼一擒一放之后被古尔沙沙当做" 奇货" 收在身边,因为古尔沙沙在他身上发现了精灵少有的强烈愤恨,尤其是对圣御林·昆特有的愤恨。   古尔沙沙除了供他吃住之外,还花钱为他量身订做防具配件,并请专人来训练他的战技,待有朝一日能为自己效命,只是他没想到需要用上科克的时候来得这么快。科克的战技固然是比在瞰阳坡时进步许多,不过离古尔沙沙在萨尔面前吹牛的那种程度还有很大一段距离。   " 但是你有龙焰枪后就不一样了。" 在拿到了萨尔的龙焰枪之后,古尔沙沙把科克叫到跟前耳提面命一番。   " 这武器很强吗?" 科克握着一把红色短枪,枪尖是一朵精钢打造的火焰,金属光影中隐约透出跳动的火耀。   " 那要看你对圣御林·昆的恨意有多深。" 当古尔沙沙一提到圣御林·昆四个字,科克手中的龙焰枪立即由枪尖向上喷出火焰。科克心中的恨意这时候透过握在手上的兵器转换成魔法火焰,恨意越深火焰就越是猛烈,这原本是一件十分容易施展的魔法兵器,但是生活在森林的精灵们对焰系法术的施放常常多所顾忌,于是这把龙焰枪才会遭到如此的冷落。   " 听说圣御林。昆在正午会出现,这次你一定要挑好时机。我告诉你盖比那家伙……" 古尔沙沙与萨尔的这笔交易并没有让盖比知情,萨尔也许还不明白为什么,可是古尔沙沙心里却很清楚,自恃甚高的盖比绝对不会接受以这种手段取胜。   独眼果然在正午来到了信心之城的门前布阵,盖比百思不得其解,僵尸如何在正午发挥战斗力呢?他为什么要在自己最不利的时刻出现呢?莫非这其中有什么陷阱?两军各自摆下阵势之后,盖比拍马向前,指着独眼说道:" 你到底是谁?" " 独眼鬼熊。" " 你既然是个僵尸为何要选择在正午作战?" 盖比与独眼对话时,不停地向四周查看,他并没有发现任何的陷阱。   " 我已经说过了,今天我是为圣御林·昆讨回他的城池,我不愿靠黑暗战胜你。" " 好!好狂妄的口气!" " 不是我狂妄,是精灵不该出现在这里,只要精灵退回万箭森林,一切杀戮都可以避免。" " 哼!天地辽阔,只要是英雄,皆得以竞逐,哪里有什么该与不该?" " 既然人人都可以竞逐,那就拿出你的实力来。" 独眼跨下驾着黑流星平举狼牙棒指向盖比,威风凛凛,豪气万千。   " 好!今天谁要是落马,谁就得退出信心之城!" 盖比亦不甘示弱,振臂挺枪,立下战约。   " 可以!" 独眼与盖比皆按下阵势,各自驾马而战。双勾马枪灵巧,迅雷狼牙棒威猛,往来交锋各擅胜场。马枪要抢在交会的最前头发动攻势,随即就要避开狼牙棒的势力范围,而狼牙棒则是必须要在交会的前段采取防卫姿态,然后在中后段抓住空档,给予致命一击。双方在攻击与防御的时机掌握上都十分精确,稍有不慎就要中招落马。   虽然独眼有破碎之手的黑暗结界笼罩全身,但毕竟这是正午时分,独眼约莫只使得出七分力道,敏捷度也打了折扣,以至于狼牙棒上的另一利器,迅雷锥的威力无法施展,因为迅雷锥的雷击需要较长的准备时间,在双方快马的催促下,并没有足够的空档来施放。   只见独眼与盖比时而跃马冲杀,时而在场中缠斗,打得难分难解。百余回合过后眼看太阳又已西斜,一轮火红的夕阳照得满天霞彩。盖比见状心生一计,立即催马抢占背光的位置冲向独眼,这时西边的夕阳正好对在独眼的视线上,盖比以为在独眼的方向看来,跳动的枪尖应该要瞬间消失在眩目的阳光里,可是他没想到独眼在黑暗结界的笼罩下,这轮夕阳看来就只像个圆月,枪尖衬着月色其实再清楚不过了。   独眼将计就计,以手遮阳故意骗得盖比冲上前来,持棒的右手则暗自运劲准备给予双勾马枪致命一击。盖比这回在双马交会之前就发动攻势,拼足全力将手中的马枪像飞矛一般向独眼的头颈掷去,打算在这一击就将战斗结束。独眼虽早有预防,但这一掷是盖比的必杀绝手,时机与劲道皆是精彩至极,不是说想要防御就防御得了,见狼牙棒头只是带到枪缨让它偏开半臂的距离,避过了头颈要害但还是在左肩划下一指长的伤口。   马枪方才落地,随即一枚火球自精灵阵营射出,独眼正回头准备再战,这火球刚好打在后脑上," 轰!" 的一声炸了开来。全场不论是精灵阵营或是独眼阵营皆不约而同的发出惊呼,独眼一阵晕眩差点坠马,左手拉住韁绳,右手以狼牙棒撑住地面。勒马回身的盖比已经从鞍边抽出备用的砍刀,这时只要盖比向前将刀刃往独眼颈上一落,胜负就立刻分晓了,但盖比并没有这么做。   " 岂有此理!" 就这么一个顿挫,鲁尔巴与哈玛二人已率领部下冲上前去。盖比自知理亏,战来毫无方才那般逼人的气势,而精灵们对刚才那一记火球亦非完全的认同,于是乎原本实力上该是五五波的战斗,在义理的天秤上出现倾斜之后,战况也呈现一面倒的情势。   精灵小队抵挡不住盛怒的独眼军,纷纷向城内溃退。萨尔在城上拼命叫喊,要门前守卫关上城门,但是守卫们却不可能这么做,因为战场上还有好多精灵的同伴还没回城,于是独眼的部队追赶着精灵们,一起冲入信心之城,在混乱之中拿下了这座城池。   第八卷死亡迷情之卷狼神的血滴救了我一命,一枚火球打在我的后脑勺,把附在我头发上的血滴甲给汽化了,而我只是感到一阵晕眩,身体却丝毫无伤。还好打过来的是火球,让狼神的血滴吸收了它的热能,如果被精灵惯使的冰球击中后脑,恐怕我就一命呜呼了。   当盖比被押进来的时候,我赶紧下阶为他松绑。虽然他的队伍中有人使用卑鄙的手段伤害我,但他并没有趁机夺取我的性命,显然这不是他的本意。仔细想一想,在那个当儿,身为一个佣兵的他能够在报酬的利益与战场上的义理之间做这样的选择,已是难能可贵。我不能以战俘的身份对待他,反而应该力邀他加入独眼旗的阵容。   " 希望你能为独眼旗效力。" " 独眼陛下,我很愿意为你效命,但请你答应我一个要求。" "独眼陛下" ,这个称呼真有意思,他似乎以知道我生前的一些背景,所以才会如此的称呼我。盖比希望我不要让他与精灵对阵,他认为,自己虽然身为佣兵,但永远是精灵族的一份子,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该跟自己的族人刀剑相向。我答应他的要求,让他带着手下一队轻骑兵加入独眼旗的阵容。   认识盖比之后才知道,其实佣兵也未必都是见利忘义的冷血战士,即使都是为了生活,能够认清自己生命本质的人一样可以有所战,有所不战,并不是每一分放在面前的钱都毫不思考的接受。   如果不能清楚自己的本质,那就只有被选择的份,失去命运的主宰权之后随波逐流,处处听命行事,浑浑噩噩的过日子。精灵如此,人类如此,我想僵尸亦将是如此。   除了盖比这员大将之外,我们还抓到了精灵公爵萨尔,以及他精灵小队的众多成员。面对这批精灵俘虏的处理我迟疑了许久,如果我将他们杀掉,那万箭森林在短时间之内再也没有能力主动出击,可是这么一来,精灵们对独眼也好,对圣御林·昆也好,新仇加上旧恨,恐怕永远都无法平息。   盖比说,如果我们想要成为一方之霸就暂时不该与精灵开战,最好是将他们释放回去,试着争取大地之门方面的一些好感。我知道他是站在精灵的立场说话,但事实上我的想法跟他一样,我并不想攻击万箭森林里的精灵,也不希望再与精灵们起争端,放走这批俘虏对我应该是一点损失也没有,呃,严格来说,可能损失了些许僵尸的气质吧。   解决完大批精灵俘虏的问题之后,被带上来的是一个肥胖的半精灵,我的脑海中马上出现一串名字。" 古尔沙沙!" 不晓得为什么,我一看见这肥胖的半精灵心中就涌现一阵阵的怒气,没有来由的忿怒让我感到不安,我是否忘掉了一些事情呢?还是只因为这个人的外表不讨喜而感到不耐烦呢?   ※       ※       ※       ※       ※" 你就是那个处处与圣御林·昆作对的商人,古尔沙沙?" 独眼极力去回想,眼前这个半精灵商人究竟做了些什么?   " 冤枉啊,独眼鬼熊……" " 请称呼我独眼陛下。" " 是,独眼陛下,冤枉啊,我只是个奉公守法的商人,做些小买卖维持生计,怎么可能会与光荣帝国的王子圣御林·昆作对呢?" 古尔沙沙见到独眼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善于察言观色的他,发现这个独眼僵尸虽然身形外表与圣御林·昆几乎相同,但是他的眼神表情却大不同于圣御林·昆那种盛气逼人的感觉。   " 你还要狡辩,我听铜哨子酒吧的雷欧说,你们良心市场因为圣御林·昆的失踪大肆庆祝,刺杀圣御林·昆的计谋难道不是你策动的吗?" 成为僵尸以来,独眼一刻都没有忘记要找出自己的死因,而现在是第一次距离答案如此的近。   " 独眼陛下,你冤枉我了,我只是个商人,手下连一兵一卒都没有,我如何能主导暗杀的计划呢?如果说良心市场有人参与这件阴谋,那也应该是佣兵头古斯塔呀。" 古尔沙沙想要撇清自己与谋杀计划的关系。   独眼一听古尔沙沙这么说,回过头望向鲁尔巴与盖比,见他们两人都是微微摇头不表同意,这就让古尔沙沙有点紧张了。   " 盖比啊,你要帮我讲句公道话,你们精灵比我更清楚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是精灵国王派出六名杀手做的吧,精灵国王帕德威尔跟你的关系这么好,他应该有跟你说过吧,连我这个局外人都知道,这六个刺客其中还有公主的贴身侍卫米拉娜呀,不是吗?" " ……" 盖比皱起眉头不知如何接话。精灵族真如古尔沙沙所说深涉此事,但那也是大地之门的秘密决策,他自己不过是个佣兵,怎么可能会知道精灵族派了几个杀手参与计划呢?盖比这回可真是见识了古尔沙沙这种狡猾的谈话技巧,因为现在场中就只有他一个精灵,古尔沙沙这么说,听起来好像所有跟精灵有关的事盖比都该知道,而自己却成了局外人。   " 米拉娜是谁?" 独眼没有理会古尔沙沙布下的谈话陷阱,反倒是忍不住要再追问这精灵女子的事。   " 独眼陛下,你怎么可能忘了呢,米拉娜就是精灵公主亚兰的贴身侍卫,' 绝情箭' 米拉娜呀。   其实我本来也不晓得这些事,都是听古斯塔说的,所以我才认为古斯塔是真正参与这件阴谋的人。   " 古尔沙沙发现,独眼记得的事情并不多,而且在身边的人对圣御林·昆的事迹也不甚了解,所以状况不如他事前想像的那么危险,谈话中可供他发挥的空间其实是蛮大的。   " 公主亚兰……" 独眼脑海里出现一个紫色装扮的身影站在城楼上,这精灵公主眨着一对晶莹的大眼睛望着自己,眼神里藏不住略带罪恶的羞涩情意。独眼想起来了,自己还曾经怀疑这是一种摄魂的法术,不过事后证实并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 独眼陛下,你知道的,精灵族中一直都流传着一则谣言,说圣御林·昆征伐万箭森林背后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要得到公主亚兰。" 古尔沙沙看了盖比一眼继续说。" 所以精灵国王让公主的贴身侍卫米拉娜带领五名顶尖的精灵战士前往刺杀圣御林·昆,这种行为虽然卑鄙,但动机似乎是有迹可循呐。" 古尔沙沙一边讲述着圣御林·昆的死因,一边身体又开始不住地晃动,眼睛也眨个不停。   " 你乱讲!明明是圣骑士·修要抢夺我们独眼老大的王位,才会做出这种下流的事,干精灵族什么事?" 鲁尔巴其实也是从酒保雷欧那边听来的谣言,但他就是受不了古尔沙沙那种讲话的调调,非要出言相驳不可。不过鲁尔巴这话一出,古尔沙沙的身体立即停止摇晃,眼睛也停止眨动。   " 我说鲁尔巴啊,你也不能以结果来论定圣骑士·修的动机,圣御林·昆失踪,拉尔大帝又因病无法视事,光荣十字会不能一日无人领导,你总不能说谁坐上那个位置谁就是暗杀计划的主谋者吧。也许是,也许不是,总之光荣十字会的权力倾轧我不清楚,我古尔沙沙只是个商人。" 那身肥肉又开始晃动了,说到后来似乎这件事真的与古尔沙沙一点关系都没有。   " 哼!老大,别跟他多说,把他押在地牢,关个几十天瘦掉他两圈肥油,我就不信他不说实话。   " 独眼被这一来一往的对话搅乱了心情,事情好像有点端倪了,却又还不见全貌,对于面前这个狡猾的商人一时间也找不到罪名,若是就这样子将他关在地牢,恐怕有损独眼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点点名声。于是独眼将古尔沙沙放回他在信心之城的住所,并派人严加看管,不准他任意离城。这时盖比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于是赶紧向独眼禀报:" 地牢里有一位鬼影谷的大将,还请独眼陛下处置。" " 真的?快带我去。" 盖比说的那员鬼影谷的大将正是骷髅兵长亦废。   信心之城的地牢位于城中阅兵楼的地下室,阅兵楼是全城最高的建筑物,建在靠近皇冠河边的岩层上,由白色岩石堆砌的楼塔在约莫三层高之处打开成为阅兵台,这居高临下的平台隔着石雕的栏杆正对城内最宽广的一条街道,顾名思义这里是出征前校阅部队的地方,城主官邸与阅兵楼是一体的,位于阅兵台的背面,除了地面上的岩石建筑之外,阅兵楼的地下建筑也颇为可观,一座可以容纳数百人的地牢,以及堆放大批物质与财宝的仓库,绕过仓库之后还有一条秘密的通道经由皇冠河底连往河中的蓝城。   独眼一行人拿着火把来到地牢,这地牢关的是两种人,一是战争抓到的俘虏,以过去的情况来说,大多是一些精灵战士或法师。另一种是违反光荣十字律法的人类。通常后者要比前者多出好几倍,而下场也悲惨得多。   信心之城在精灵族统治之后,这座地牢里的囚犯不论是精灵或人类就通通被释放出来,不过即使目前没有囚犯,独眼见到这阴湿的牢笼一间间地挤在一起,以及地上零零落落被破坏丢弃的刑具,其实也不难想像囚犯待在其中的悲惨生活。众人的脚步踩在迂回狭窄的小道上发出湿黏的水渍声,啪答啪答地在深黝的空间中回响,更突显了牢笼中的绝望气氛。   盖比一面向独眼叙述抓到亦废的经过,一面带着众人往亦废的牢笼走去,独眼听到盖比对" 净魔栅" 的描述,非常担忧亦废的安危,于是脚下的步伐就越走越快,终于在盖比的指引下找到了一具被锁在" 净魔栅" 中的黑色盔甲。独眼在火把闪烁的光耀下勉强认出这黑色盔甲,正是亦废的死亡深渊没错,见它这时双脚屈折被双手环抱,头则埋在胸中,全身被粗大的绳索紧紧地捆绑,塞在只有半具棺木大小的" 净魔栅" 里,盖比领着独眼、鲁尔巴等一行人走到这金属制成的栅栏前,栅栏里的黑色盔甲丝毫没有动静。   " 死了?" 是疑问,也像是肯定,鲁尔巴曾经远远看过这位鬼影谷的大将,不过现在看起来像是一具废铁。   " 快将这铁栅打开!" 独眼还抱着一丝希望。   这净魔栅原本就不是拿来施加在人犯身上的刑具,所以也没有锁头的设计,盖比将缠绕在铁栅的链条解开之后掀起栏栅,双手一推把那具黑色的死亡深渊翻倒在地上,盔甲在泥地上滚了两圈撞在牢笼上,发出" 匡!" 的一声金属回响。   " 里面是空的?人逃走了?" 梅莉尔惊讶地说。   " 蠢材!你刚才没听盖比说他是个幽灵吗?" 鲁尔巴高举火把瞪着梅莉尔说。   " 死贼头!幽灵更容易逃呀!" " 你懂什么!" " 你们给我住嘴!" 鲁尔巴与梅莉尔怔住了,独眼从未这么怒气冲冲的对着他们吼叫过。   " 快把那些绳索解开!" " 是!是!" 盖比跟鲁尔巴两人手忙脚乱地将亦废那身黑色盔甲上的绳索解了开来。   鲁尔巴在松掉最后一条束缚的绳索后立即就向一旁逃开,即使曾经是战场上的胜利者盖比也不敢大意,全神贯注在这具黑色的魔法盔甲上,紧盯着它,就怕忽然间跳出什么意外,不过这具死亡深渊宛如失去了主人般瘫软在牢笼的泥地上,一点反应都没有。   独眼将狼牙棒交给立在一旁的哈玛,手拿火把向前蹲在盔甲旁边,藉着火光透过它唯一的出口,面罩上那两个眼窝,仔细查看盔甲内部。忽然独眼听到一丝微弱的声音从盔甲里传出来……   " 嗄──" " 亦废,你还在吗?" " 嗯……" 盔甲传出的声音十分孱弱,以至于在场只有独眼一人听到。   " 振作一点,亦废。" 独眼将火把移开后,从眼窝里可以看到两个忽隐忽现的光点。   " 嗯……我……" 亦废好像有话要说,独眼将耳朵俯近,想办法了解亦废要表达的意思。一旁的鲁尔巴与盖比等人见亦废已经没有能力再伤人都松了一口气,慢慢围上来,好奇地望着这具空洞却又是蕴藏生命的黑色盔甲,不过他们很快就遭到独眼斥退。   " 你们通通离开这个地牢,去做自己该做的事。鲁尔巴负责到市街上去安顿城民,盖比负责重新布置防务,梅莉尔负责清点城内留下的物质,哈玛,你派人回瞰阳坡了解族人的状况。" " 老大,那你……" " 我?你要分派工作给我吗?" " 喔,不是不是,我是说,你要一个人跟这个幽灵留在这里?" " 还是你想留在这里,我去安顿城民?" " 吓!不要不要,我这就上去了。" 鲁尔巴连连摇手倒退,跟随盖比回到城中去执行独眼交代的任务。   地牢里恢复了之前的宁静,独眼将亦废扶起斜靠在墙边,自己也席地而坐。昏暗的光线,湿冷的空气,让二人感觉到周围的时间被冷却了,凝滞住了,只有靠远处偶尔传来水滴滴落地面的声音,才能确定时间还在流动。   " 看起来你差点就死了。" 独眼打破黑暗中的宁静。   " 呵。" 亦废还没恢复元气。   " 你还笑得出来?" " 为何笑不出?" " 死了,不就什么都没了,那还笑得出来吗?" 独眼想到圣御林·昆的遭遇。   " 消失了?" " 是啊,就在这个世界消失了,你曾经有过的东西都变成别人的了。比如说,比如说,比如说你这身黑色盔甲。" 独眼差点想不出来亦废若是死了会失去什么。   " 我就是盔甲,盔甲就是我,我不会失去什么,只有失去了杀戮的权力。" " 权力?" 独眼不懂,但亦废其实也是不久前才懂。   " 是杀戮的权力。我若就这样子消失,我就再也不能享受杀戮的快感了。你呢?如果你死了,你会失去什么?" " 现在吗?让我想一想。" 独眼从他身上的每一件物品开始,护心甲、狼牙棒和破碎的破布衣,接着想到身边的伙伴,鲁尔巴、梅莉尔、哈玛以及刚认识的盖比,最后想到一些无形的" 权力" ,他是豺狼人的族长,现在也可以说是信心之城的城主,以及他尚未完成的心愿,替圣御林·昆讨回他该得的皇冠。独眼发现,如果他死了,将会失去很多东西,不论是有形的还是无形的。   " 怎么?很多吗?" 亦废看独眼久久不发一语,想必这僵尸已经拥有许多了。   " 很多。" " 跟你生前比起来呢?" " 你也知道我生前的事吗?" " 听过一些,不太清楚。" " 我想我生前失去的一定更多,而那些东西我很可能再也拿不回来了。" 独眼想到了他的双刃巨斧,当然,还有他的皇冠。独眼接着说:" 我听左军大将铁臂说过,僵尸会越来越像人,拥有一大堆私人的物品与欲望。我想就像拖尸队的长毛一样,想要得到,又害怕失去,自然面对死亡就笑不出来。   幽灵呢?你不会想要拥有一些自己的东西吗?" 亦废挪动身体,让自己坐起来,不再斜靠在墙壁。   他没想过这个问题,他一直认为盔甲就是自己,自己就是盔甲,所以除了那把镰刀之外,他没有任何属于自己的东西,他也不会想要将某件物品占为己有。" 不会,那些东西对我完全无用处,我只享受感觉。将收割者之镰刺进躯体的感觉,还有被刀剑砍在身上的感觉。" 亦废说着说着身体忽然不自主地震了一下。   " 可是' 感觉' 看不见、摸不着,瞬间就不见了,怎么' 拥有' ?怎么' 享用' ?" " 瞬间就不见了,又如何?难道你拥有的东西是永恒存在的吗?有什么事物是真正永恒存在的吗?没有,没有一件事物是永久不变存在的,随时随地在变动,没有不死的鬼族,诞生、死亡,复活之后还是要面对死亡,哪里有永恒?全世界都是' 瞬间' ,有谁不是在享受瞬间的感觉呢?" " 没有永恒……   吗?" " 王。" " 王?鬼影谷王?" " 只有王是永恒的。" " ……" " 只有永恒不灭的存在才能拥有,除了王之外,没有一个人有资格真正占据什么,因为一切都是变动的,都是随时会消失的。我们只是在享受瞬间的快感而已,所以毁灭并不算什么。" " 包括毁灭别人跟毁灭自己?" " 没错。   " 独眼没听过这样的说法,很新奇,但他还是无法接受" 毁灭并不算什么" 这种观念,他确确实实感受到自己所拥有的一些东西,被毁灭,被掠夺都是他无法忍受的,即使是圣御林·昆所拥有的也是一样。   谈话间,地牢远处传来一阵急奔的脚步声,随即在牢笼前出现一名士兵,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报告独眼陛下,有一大队僵尸正向我们靠近,盖比将军不知是敌是友,请独眼陛下定夺。" " 好,我这就过去。" " 还有,梅莉尔将军说,她已经找到了这位……这位将军的镰刀。" " 很好。亦废,你就跟着这位士兵去拿回收割者之镰吧。我先上城墙看看,是谁来到这里。" " 嗯。" 往信心之城移动的正是奉命支援攻城的军团长二头。他又迟到了,两天前独眼就已进城,之后梅莉尔立即在城墙上插满了独眼旗,对于来到城下的二头而言,这又是一幅刺眼的景象。不过,对于鲁尔巴与盖比他们而言,城下这位双头四手的僵尸军团长带给他们震撼更大。   " 独眼!开门!" 二头指向城墙的那只右手手腕缠绕着" 镖头九节鞭" ,怒气冲冲一副来者不善的模样,震天的吼声让站在独眼身旁的鲁尔巴本能地倒退了一步,深怕那缠绕的怪异兵器暗藏着什么危机。   " ……" " 独眼!你敢抗命!你给我下来!" " 是。" 独眼不想开门,也不想下去,理智告诉他不需要再理会城下这个僵尸,但是独眼的意志抵抗不过僵尸服从的天性,面对二头的命令,一句应答脱口而出,只是独眼把声音压得好低,周围没有人听到,除了鲁尔巴……   " 老大……" 独眼似乎没有听到鲁尔巴的呼叫,转身就要下城墙去开门,鲁尔巴不了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紧跟在独眼身后走下城墙背后的阶梯。   " 老大,你怎么了?" " 老大,老大,那怪物为什么对你这样凶巴巴的?" " ……" " 他是来挑衅的吗?" " 他是僵尸军团的军团长,我的顶头上司,二头。" 独眼停下脚步垂着头,显得有点气馁。   " 军团长?我看他身后的僵尸绝对不超过三千,以我们现在的实力这些僵尸根本不是对手,何况我们还拥有一座城池,你干嘛听他的?" 鲁尔巴挡在独眼身前不让他再往下走。   " 因为我是左军锋将,我是僵尸,僵尸就是要服从。" " 不过你现在是豺狼人族长,又是信心之城的城主,我们与碎花堡的艳凋零一样已是一方之霸了,不需要再听鬼影谷的号令了,不是吗?   " 鲁尔巴说的独眼心里也晓得,只是他一听到二头的命令身体就无法违抗,口中答应,脚步也不由自主。虽然这阵子独眼尽力要扮演好两个角色,而一度他也以为自己已经成功了,没想到一旦面对鬼影谷的命令,他还是束手无策。   " 不可能……不是一方之霸,因为,我是僵尸……" " 可能!一定可能!老大!你醒一醒啊!   艳凋零可以,你没有理由不可以,你绝对有足够的力量自立门户。" " 力量?" " 对呀,你有狼神兵,你有信心之城,还有盖比,最重要的还有我鲁尔巴,我鲁尔巴是不会轻易被打败的呀。" " 噗──" 独眼心想,这节骨眼还有心情说笑的大概就只有鲁尔巴了,他不知道鲁尔巴心里可真是这么想的。   " 老大,别理他,让他自己去想办法,我们不需要再把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地盘让给人家,以我们的实力守住这座城池绰绰有余啊。" " 我们的实力?地盘?" 独眼脑海里闪过一幕又一幕的念头,一瞬间似乎有了结论。   " 对呀,对呀,你要去拿回你的皇冠,而我们……我们拿我们应得的财宝呀,你若再把这座城池让出去,你说手下的人会怎么想?" 鲁尔巴说的没错,上次放掉雁鸣坪是因为还有一个更大的目标,信心之城。这次如果只是因为城下那队僵尸而放弃信心之城,恐怕就说不过去了,那么独眼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点力量很可能就瓦解掉了。独眼一直只想到自己的问题,这一点之前倒是没考虑过,经鲁尔巴一提醒,独眼也不禁点点头表示同意。   " 独眼!你还不快开门!看我等一下就把你的眼睛挖下来!" 城外又传来二头的吼叫声,独眼推开鲁尔巴身不由己又往阶梯下走去,留下一脸错愕的鲁尔巴,因为他以为独眼老大已经被他说服了,没想到城外的一声吼叫又把独眼的魂魄给叫离了心智。而在城墙上监视的盖比与哈玛看见城门已开,这时也循着楼梯与鲁尔巴一起来到独眼的身后一列排开,梅莉尔则继续留在城墙上指挥弓箭手。二头看独眼开城门之后就要走进去了,没想到后面又出现一群人,仔细一看有精灵、半精灵还有豺狼人,他们排成一列将独眼簇拥在中间并挡住城门的去路。二头虽然凶猛,但衡量现状后,一时也不敢硬闯。   " 独眼!你在干什么?让开!" " ……" 独眼的身体微微的晃了一下,不过他没有让开,他听到后面传来一阵唏唏嘘嘘的声音,是鲁尔巴。   " 老大,挺住,挺住。" " 独眼!你敢抗命!" 二头见独眼竟然对自己的命令不为所动,立即四条手臂分别抖出四条镖头九节鞭," 啪!" 四击齐声硬是在地上划出四道刻痕分别指向独眼四人,就当鞭击引得尘土飞扬之时,鲁尔巴、盖比、哈玛也各自抽出兵刃与眼前这只双头四手的怪物对峙,战斗一触即发。   " 老大,撑下去。" 那唏唏嘘嘘的声音又出现了。   " 二头,我不能让开。" 独眼的理智这时占了上风。   " 啪!" 独眼这话刚出口,一条铁鞭就砸在面前不到一步远的地上。豺狼人哈玛抡起弯刀已经跨出步伐马上又被身边的盖比拉了回来。   " 你竟敢抗命,你就等着粉身碎骨吧。你最好搞清楚一点,违抗我的命令就等于违抗鬼影谷的命令。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让不让路?" " 力量,老大,我们有足够的力量。" " 力量,二头。" 独眼脑子一阵空白,有点茫茫然。   " 力量?" 这句话把二头的两个头也给搅混了。   " 力量就是规则啊,二头。是你告诉我的,你自己忘记了吗?" 独眼至此完全清醒了。   " 好!那我们就看看今天谁有力量!" 二头出其不意四条长鞭同时舞向空中,见四条九节鞭各带镖头各走各的路迳,分别往四人袭去。独眼与盖比侧头避过,鲁尔巴向后一个跳跃躲开镖头,哈玛则是举起弯刀拦挡。不料那九节鞭像是长了眼睛的铁蛇,牢牢将弯刀缠住,二头臂力强劲,一个拉扯哈玛立即弯刀脱手被甩落在一箭之遥。   " 住手!" 是亦废。   亦废拄着收割者之镰一步一步来到二头面前,看起来元气尚未完全恢复过来。二头一见亦废立即四条长鞭倏然收手卷在腕上,两张脸上尽是茫然。二头心想:莫非独眼真的接到鬼影谷王特殊的命令,否则为什么连骷髅兵长亦废也在城内。难怪枯叶青会要自己来支援信心之城的攻击,这场战斗并不是一个僵尸锋将的临时起义,而是鬼影谷大战略的一部份。二头越想越不安,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地位早就被独眼所取代,因为这个僵尸锋将一点也不畏惧他,甚至于还要与他" 比力量" ,数百年来他从未受过这样子的挑战。   " 这里已经是鬼影谷的势力范围了,为什么还要再拼斗?" 亦废心中其实也是不解,为什么独眼会打进信心之城,又为什么二头也来到了这里,并且双方在城门前打了起来。   " ……" 二头心中有太多的顾忌,这次轮到他当沉默者。   " 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亦废再追问。   " 奉命支援信心之城的攻城战。" 二头实话实说。   " 现在这城池已经攻下,你可以回到你的驻防地了。" 在鬼影谷的妖兵鬼将里,亦废的地位与能力跟二头是相当的。平时两人互不管辖,也少有交集,从来也没有遇过谁要听令于谁的情况。现在发生的冲突也不在两人之间,只是看来双方一时无法将事故的原委解释明白,亦废必须做选择,而他选择站在独眼这一方。亦废想:不管这冲突的原因是什么,毕竟这僵尸锋将刚刚才救了自己一命,没有理由去维护二头。   力量就是规则,这句话是二头说的没错,只是他当初在教训独眼的时候没想到有一天会活生生的应在自己身上。以一打四已经是胜负难料了,又莫名其妙的来了一个亦废。二头在情理上,在实力上都落了劣势,除了离开之外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即使他现在用身后的僵尸一拥而上,独眼一群人也可以从容的退入城内,他一样是讨不到好处。而且万一独眼真的负有他所未知的秘密任务,鹵莽的行动吃亏的到时恐怕还是二头自己。   于是,二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就转身离开。   ※       ※       ※       ※       ※二头离开了,信心之城在鲁尔巴的努力之下也安定下来了。鲁尔巴说,由于我在战后放走了一批精灵俘虏,对原本居住在城内的人民来说起了很大的安抚作用,虽然还是有人不安的离开,但已经不像当初良心市场那样的逃命了。其实不管是人类也好,半精灵或是精灵也好,除非是生命受到威胁,否则没有人喜欢远离家乡过颠沛流离的生活。鲁尔巴这番话让我又想起了雁鸣坪上的那个老头,他是连死都要死在自己的家乡,我完全无法感受到家乡对一个人的重要性,家乡对我来说只是一股窥探的好奇,我的家乡在哪里?   在信心之城内静养几天之后,亦废开始到城外的平原上去清点骷髅兵,那是之前他所遗留下来的。亦废告诉我,他觉得自己并不属于这里,他打算要回鬼影谷。我没有挽留他,只是托他帮我带一把发光的战鎚回去送给拖尸队队长长毛,离开鬼影谷的这段时间我一直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可是却也一直都没有机会拿到长毛要的发光战鎚. 这次是从一位留在信心之城的商人手中买来的,鲁尔巴称他为魔法屋" 路奇" ,当他们夫妻之前还是沙漠盗贼的时候,常常到路奇的魔法屋去购买冰之箭,所以我一提到发光战鎚的时候,鲁尔巴马上就想到这个人。   就在亦废刚离开没多久的某一天早晨,我桌上出现一件令人困扰的信物,我确定这不是一般的物品,而是带有某种含意的信物。一条丝质方巾,紫底红花,巾角还绣着一只收翅伫立的飞禽,握在手心一股甜美而熟悉的香气立即扑面而来。   是公主亚兰?即使这香味如此的熟悉,但我还是不敢确定,可是除了她之外,我想不出来还有谁会在我桌案上留下这紫色方巾。她是如何闯入这防卫森严的官邸,在我桌上放下丝巾,而这丝巾又代表什么意思呢?况且,她既然已经来到信心之城为什么不与我相见呢?   我一次又一次抚着巾角上的飞禽刺绣,希望能够藉着微弱的触觉找回脑海里一点点残余印象,但是我失败了,除了懊恼之外,我什么也想不起来。   " 这飞禽是否有特殊的含意?" 记忆里一片空白,我只有另找出路,想起我胸前这护心甲上的熊头图腾,那么方巾上的飞禽是否也有它背后的意义呢?如果它是属于公主亚兰所有,那这飞禽一定跟精灵族有关,于是我把盖比找来问话。   " 独眼陛下,这只伫立的飞禽是兰尔斯家族的族徽,这兰尔斯家族是精灵族里的第二大世袭贵族,仅次于精灵国王所属的帕德威尔家族。兰尔斯家族里有三名精灵公爵,在独眼陛下来到信心之城前,这里的城主萨尔正是三位公爵的其中之一。" 我对兰尔斯家族的现况不是很有兴趣,我只想知道这条方巾到底是谁的,放在我的桌上到底有什么含意。但是看到盖比尽心的在报告,我也不好意思打断。   " 兰尔斯家族的居城,苍郁之门,就在绿城以南不远。那里是精灵族控制进入万箭森林的第一道大门,城池的规模仅次于森林南边的大地之门。" " 喔,那我们去看看。" 我想,如果亲自到苍郁之门去看看,说不定可以回想起更多事情,不过盖比这时候却有意见。   " 独眼陛下,我们刚拿下信心之城,恐怕精灵对我们的敌意相当高,这时候造访精灵族的领地不太合适。" " 这你不用担心,我们又不是要大军压境,只是偷偷在外面望一眼。" ※※       ※       ※       ※这紫色方巾确是公主亚兰所有,出现在独眼的桌上也有它特殊的意含,不过独眼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于是他决定亲自到苍郁之门走一趟。   独眼让盖比乔装成一般精灵游侠的模样在前面带路,自己则以魅惑术化为寻常人类的样子跟在盖比身后,他们二人一路从白城经过市街到了绿城,沿途都没有人发觉,于是乎悄悄出绿城之后就往南边的苍郁之门去了。   苍郁之门是兰尔斯家族的居城,位于信心之城的南方不远处,这座精灵城堡在数百年来的征战中一直扮演着捍卫森林的第一道关卡。精灵族喜欢把自己的城池称为" 某某之门" ,因为通常整座城堡的结构中实际上由精灵们所建造的部份就只有城门而已,城墙是由自然生长的巨木所构成,而护城河也是原本就流贯于森林里的河川。   " 这也算是城堡吗?" 光荣十字会的军队最初遭遇到这种城池时都抱持着轻视的态度,并排生长的树林再怎么浓密也比不上石块堆砌的城墙,战士们穿越仅容一人勉强通过的间隙进入了树木构成的城墙。他们企图徒步走过城墙进攻城堡的内部,但是他们没想到这天然的城墙上,树木与树木之间挂满了藤索,而精灵们就在藤索间穿梭并将箭矢准确的从战士头顶射下。   战士们也尝试从外围砍伐树木,可是就像一般的攻城战一样,在城墙下伐木的战士完全曝露在守方的攻击视野之下,躲在树梢上居高临下的精灵用他们熟练的弓箭或是预备的木头石块攻击入侵的战士。守城方拥有如同传统城堡的优势,甚至于对习惯在树间活动的精灵来说,防御这样子的城墙还更容易得多。   唯一比较有威胁性的攻击就是用火攻,将大把大把的火箭射向树墙,如此一来是有可能以火焰这种最原始的力量瓦解树林这种最原始的防护。不过对于大多数擅长冰系法术的精灵法师而言,以冰球灭火是最粗浅的技能,因而通常这都是低阶精灵法师负责的工作。   苍郁之门这座万箭森林中的第二大城总共有三道树墙,幅员相当广大,可说就是一座以主堡为中心的小型森林,一条流贯万箭森林的主要河川,丽川,从城中流过分别在三道树墙前形成三条护城河,同时也提供了城内居民生活的水源。丽川由西向东注入皇冠河,在苍郁之门的西侧形成一明美的湖泊,青蓝的湖水倒映着周围蓊郁的森林,少有波澜的湖面平静得像一位沉思的智者,当地的精灵称之为沉思湖。   " 公主,我看他是不会来了,我们回去吧。" " 你确定将我的方巾交给他了吗?" " 是的,我亲眼看到他拿起方巾才离开的。" 在湖边山丘上一处占据绝佳湖景的亭台里,一位紫衣精灵正眺望着来自北方的小径,这紫衣精灵正是兰尔斯家族的公主亚兰。她身后跟随着一名头裹青巾全身劲装打扮的蒙面人,右肩背着弓左肩斜挂箭袋,见这蒙面人的身形与装备想必也是个精灵,只是那对精灵最醒目的特征精灵耳朵,却被裹在头巾里分辨不出来。   这蒙面人即是当初独眼率队攻打雁鸣坪时藏身于梅莉尔弓箭队中的蒙面弓箭手,也是在蝙蝠山后放箭救了独眼一命的神射手,如今又出现在亚兰的身边。她正是失踪多时的公主贴身侍卫米拉娜。   不过她这时并不想以真实的面貌现身,回到公主身边之后一直是蒙着面,只露出一对向上扬起的精灵眼睛。   " 他真的把我忘了吗?" " 公主,他已经化为僵尸了。" " 真的什么都记不得了吗?" " 早就什么都记不得了。" 亚兰有着一对精灵女子难得的大眼睛,这让她看起来少了一分精灵族惯有的傲气,而多了几分甜美纯真。   " 他说过会爱我直到地老天荒,直到永永远远,就算化为僵尸,我相信他一定还记得与我许下的诺言。" " 公主,请相信我,他已经全都忘记了。" " 不,不可能忘记,他说过我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他要与我伺守一生,他一定还记得。" 收到紫色方巾的次日就是亚兰将出现在沉思湖畔的日子,过去的圣御林·昆在拿到方巾的次日都将排除万难来到沉思湖与亚兰相会。在林间,在湖畔,以及在山丘上的亭台里,他们拥有无数浪漫的回忆,纵使他们两人分属于敌对的势力,这些浪漫对双方而言都带着罪恶感,但是他们乐此不疲。   圣御林·昆曾经在绿城待过一段时间,负责指挥对苍郁之门的战斗。勇猛善战的圣御林·昆无畏矢石穿梭在阵列之间,英气勃发的王者之姿深深吸引了躲在城楼上窥视的精灵公主。也许真是爱情的魔力在作祟,在城下一心拼战的圣御林·昆居然与藏身城楼的亚兰有了一次四目相接的机会,自此,圣御林·昆就为亚兰的眼神深深着迷。   " 公主,天快黑了,我们走吧。" " 不,让我再等一会儿。" 在那段交换眼神的日子里,亚兰甚至暗中祈望圣御林·昆的部队赶紧攻入苍郁之门,她很惭愧这种罪恶的想法出现在脑海里,可是她完全无法阻止自己这么做。城外的圣御林·昆一样是抱着如此的想法,加紧了进攻的步调。不过苍郁之门防卫坚强,圣御林·昆拼了全力攻下第一道树墙后,就再也没有能力向前推进了。就在圣御林·昆的部队占据树墙的时候,米拉娜凭着的一身武艺为公主亚兰潜入敌营与圣御林·昆取得接触,开始了以紫色方巾为信在沉思湖畔幽会的日子。   " 我想起来了,盖比,是不是往右边走?" 独眼与盖比来到一处三叉路口,忽然被眼前这幅熟悉的景象唤醒了些许记忆,于是把盖比叫住。   " 独眼陛下,要到苍郁之门应该是走左边这条路才对,右边是通往沉思湖的小径。" " 喔,原来如此。" 独眼在模模糊糊的记忆中搜索着,他只是觉得眼前这一切似曾相识,他不确定这路是要通往何处。   苍郁之门在得到大地之门的增援之后,很快的就将强弩之末的圣御林·昆逐出了第一道树墙,不过圣御林·昆并没有离开万箭森林,他仍然待在绿城。这时候的圣御林·昆既没有力量再向前发动攻势,却也不愿将残余的部队撤退,没有人知道他在做什么。直到城民们多次在湖畔发现王子陛下与公主亚兰的踪迹,于是一大堆令双方难堪的传闻迅速地在万箭森林中与信心之城里传播开来,逼得圣御林·昆不得不离开这个地方。   " 独眼陛下,我们不能再往前走了。" 独眼与盖比来到苍郁之门前约一箭之远处停下脚步,遥望着这堵壮观的树墙。每一株构成树墙的巨木都是粗犷无比,树围都在二十人合抱以上,树梢高耸入云,隐约可以分辨精灵们在枝干间搭建的岗哨,面对着道路的城门也是木造的,上面可以清楚的看到冲撞与修补的痕迹。独眼很自然的将目光移到城门上的塔楼,不经意地在搜索些什么,等他看到那扇熟悉的窗户,脑海里忽然闪过一对眼神。   " 盖比,我们走吧。" " 不多停留一会儿吗?" " 不用了,不是这里,快带我到湖边。" " 湖边?沉思湖?" " 对,快走吧。" 月色下的沉思湖看起来更静了,当独眼来到湖畔之后他已经不需要盖比在前面引路了,因为这一切都变得十分熟悉,遗憾的是,那充满浪漫回忆的亭台现在已经空无一人。   " 我们错过了。" " ……" 盖比不明白独眼错过了什么,不过当他看到独眼伸手去抚摸梁柱上的刻字时,他心里就有数了。在朦胧的月光下,盖比无法分辨那些斑驳的刻痕到底写些什么,可是他知道那其实不关他的事,因洛ub森林中寻找道路他帮得上忙,但若是要寻找过去的记忆,那只有靠独眼自己,于是盖比悄悄地退出亭台,留下独眼一人。   " 你还记得。" 一个女性精灵的声音从旁边树林里传出来。   " ……" 独眼有点惊慌,更是不知所措,他像个迷失的小孩向四处张望,希望能够找到一张熟识的脸孔。   " 公主等了你一整天。" " 米拉娜!" " 你、还、记……" 这几个字被哽住了。   一个修长的身影从树林中缓步而出,是" 绝情箭" 米拉娜,以青巾裹面的米拉娜只露出一对炯炯的精灵眼睛,在漆黑的树林中彷佛是夜里闪烁的两盏星光,独眼很快就从这无可替代的眼神里认出他来。这时,夜雾中的米拉娜每踏近亭台一步就唤回独眼更深一层的记忆,他想起了离开绿城前的那最后一个夜晚……   " 你都还记得吗?" " ……" 独眼点点头后又摇摇头。   " 为什么还记得?通通忘了该多好……" 米拉娜低下头若有所思。   " 米拉娜。" 独眼将手搭在米拉娜的肩上,却被他轻轻地推开,米拉娜转过身去,肩头微微抽动着。   " 你哭了。" 独眼厚实的双手向前握住米拉娜的肩膀。   " 我杀了你!你知道吗!我杀了你!" 米拉娜再也控制不住盈眶的泪水,决堤似的哭了起来。   " 我居然杀了你!呜呜……我简直不敢相信,呜呜……" 米拉娜回身拥进独眼的胸膛,一拳又一拳击打在那失去温度的躯体上。   " 米拉娜让我再看看你……" 独眼扶起米拉娜深埋在胸膛的脸庞,解开缠绕在他脸上的青巾。   " 不要!" 米拉娜回过神来急忙向后跳开,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一缕包缠的青巾从肩头滑落后露出一张残破的脸孔,左脸颊自嘴角以后被削掉了一大片,连精灵耳朵都不见了,留下一块深棕色的疤痕。   " 这……" 独眼不自觉的倒退了一步。   " 啊!" 米拉娜受不了如此的打击,大叫一声瘫软在地上昏了过去。   圣御林·昆在被逐出树墙之后想与亚兰见面就越来越难了,撤退后这段停留在绿城的时间都是靠米拉娜从中连系,刚开始是留下紫色方巾,几次失败之后米拉娜干脆就留下来与圣御林·昆讨论如何克服会面的困难,有时候一连十几天见不到亚兰,米拉娜还会以朋友的姿态出言安慰圣御林·昆,在这段日子里他们都没有发觉两人之间的情愫已悄悄发酵了,直到最后一夜。   " 我明天就要离开了。" 当圣御林·昆在最后一夜说出这句话时,米拉娜整个人若有所失地愣在当场,到了这个时候他们终于知道,这段日子以来在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把" 与亚兰相见" 当做是一件共同努力的目标,一起为了失败而沮丧,为了成功而欢笑,无形中培养出一股真正休戚与共的感情。   太迟了吗?也许是,也许不是,因为这一夜是第一夜,也是最后一夜。   全万箭森林的精灵都知道," 绝情箭" 米拉娜最恨移情别恋的负心人,她肩上的弓与箭审判了无数的感情骗子,但她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会爱上了一个她眼中的负心人,而且圣御林·昆背叛的又是她日夜相随的公主,这更是让米拉娜无法忍受。所以,圣御林·昆最后死在她的绝情箭下,终是意料中事。   但,米拉娜内心的挣扎,这世界上没有人知道,一个人都没有。   这段情感的蕴酿是如此隐密,以至于爆发出来后令人不知所措,那夜过后米拉娜的自责就越来越深。   亚兰当然不知道当夜在米拉娜与圣御林·昆之间发生什么事,但是米拉娜在每日面对亚兰的时候却不能若无其事,她暗地里替亚兰不平而仇视圣御林·昆,可是当她独处时又必须面对自己真实的感情。   何谓忠诚?何谓背叛?这个问题发生在感情的世界里远较任何一个国度都要复杂得多,即使冷酷如米拉娜,亦是无法在此纠结中敲下判决的法槌。   那一夜过后米拉娜心里一直在想:自己该是选择忠于公主亚兰,背叛自己的情感去惩罚圣御林·昆的负心,还是要选择欺瞒公主,让这份爱继续留存在心中?过去的米拉娜不能容忍负心人,欺诈的,虚伪的男子,绝情箭肯定要让他付出代价,但那毕竟是置身事外所做的判决。   她从未想到,自己会亲临感情世界里忠与叛,她也不曾理解到,竟有负心人不是欺瞒者,而是另一次的真实,绝情箭到底该如何面对?   圣御林·昆与亚兰这一路走来米拉娜是最清楚的旁观者,在沉思湖畔的每一声欢笑与每一滴眼泪都是那么刻骨铭心,米拉娜毫无理由去怀疑圣御林·昆对亚兰的一片真情,她甚至认为这将是一场撼动天地的伟大爱情,因而挺身相助,可是到头来却以移情别恋收场,米拉娜迷惘了,究竟什么是爱情?   在圣御林·昆离开之后,米拉娜的内心不断地在忠诚与背叛之间,在真爱与虚假之间挣扎。当夜她选择了爱,随后因对圣御林·昆不忠的忿恨,对公主亚兰的愧疚,于是又选择了惩罚,但等到冰之箭出手的一刹那又后悔了。   今夜,在沉思湖畔,米拉娜醒过来了,她让自己放下长久以来的爱恨煎熬,与独眼并肩坐在亭台的栏杆,两个人对着月色下的沉思湖没有甜言蜜语,反倒是回忆起绞死松的情况。   " 包括我在内,一共有十七个人围攻你一人,五个精灵战士,三个秃头僧,两个半精灵,其他的是你们人类,不过他们都不是你的对手,一个个倒下了。" 米拉娜回想起那天从正午打到傍晚,圣御林·昆在绞死松下狂舞巨斧血战十七名由各族菁英所组成的刺客,一幕幕血肉飞溅的场面历历在目,发狂的吼声彷佛还在米拉娜的耳边回响着。   " 真的?我有能耐以一敌十七吗?" " 应该还不只这个能耐吧,我看你的背部似乎受伤了,施展不开的感觉。" " 背部?" 独眼与米拉娜这时候都不知道其中的缘故,前一天圣御林·昆的护心甲被动过手脚,背部的扣环被换上具有利刃的抓钩,深深地嵌入圣御林·昆背部的肌肉里,让他无法尽全力作战。现在已经化为僵尸的独眼,背上并无痛觉,自然也想不透这当中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 圣御林·昆为何要到绞死松高地?" " 这点我也不清楚,我是到最后一刻才加入的。" " 是谁连络你的?" " 古尔沙沙。" " 果然是那个家伙。" 半精灵商人古尔沙沙正是纠集这群刺客的连络人。光荣十字会里强力主战的圣御林·昆平时四处树敌,任何人要在各族中寻找刺杀他的刺客并不是一件难事,但是要同时聚集十七人,又要做得不露痕迹,除了古尔沙沙,整个大陆上找不到第二个有此手腕的人了,因为身为商会会长的古尔沙沙拥有灵活的交际管道,在良心市场,在光荣十字会,在万箭森林,甚至于在远方的东山国都有畅通无阻的人脉,他手中有最完整的资讯与最充足的资源来进行这一次的阴谋。   " 这群刺客里还有谁?" " 除了那五名精灵战士之外,场上我一个人都不认识,到场的人看起来彼此也都不熟悉。那五名精灵战士都是大地之门的人,想必帕德威尔一定知情。" " 有光荣十字会的人吗?" 精灵族要杀圣御林·昆,良心市场的人要杀圣御林·昆,这些人的动机独眼都可以明了,已化为僵尸的他现在站的角度和以往不同了,他可以谅解这些刺客拼死要杀圣御林·昆的心情,但是光荣十字会的人不该参与刺杀自己王子的阴谋,这一点独眼无法接受。尤其是他一再听到圣骑士·修要强夺王位的传闻,更是让独眼下定决心要把真相挖掘出来。不过,米拉娜能帮忙的显然很有限。   " 不清楚,有几个看样子是佣兵,但有两名人类战士他们身上穿的显然都是全新制作的精钢盔甲,上面没有任何可供辨认的图腾,而且是戴着全罩式头盔,我猜他们可能是光荣十字会的人,怕被认出身份才做此装备。" " 嗯,全新的精钢盔甲跟全罩式头盔……" 提到精钢盔甲与全罩式头盔独眼马上想起一个人,独眼也知道,不能以此来认定这两人的身份,只是大陆上能够穿戴得起,也愿意这样穿戴装备的人并不多,因为穿着厚重盔甲作战并非上策,像最强悍的御林军都是如同独眼一样,只穿戴一件护心甲。若先不论它盔甲上的图腾,照常理来说,只有光荣十字会的战士与骑士们才会穿戴这样子的装备。   " 这些铁甲真的有几分作用,我看你巨斧砍进关节几次都还不能将它劈开,这两名铁甲战士就靠着一身的护具撑到最后,虽然到后来还是被劈开了。" 米拉娜努力地去形容当天的状况,希望能对独眼的回忆有所帮助。   " 从头部被劈开吗?" 独眼的确因此想起了一些事情。   " 嗯,你还记得。" " 不,但是我知道这身盔甲是出自谁之手所制作的。" " 谁?" " 皇家铁匠·泰。" 在光荣十字会里,再怎么坚实的精钢盔甲上也经不起圣御林·昆的巨斧往关节上一次挥砍,除非它经过皇家铁匠。泰的祝福,据说皇家铁匠。泰有一种法术," 祝福术" ,可以嵌入在防具上加强防御能力,不过他从未承认自己有能力施展所谓的" 祝福术" ,他只说是尽心尽力将铁匠本份的工作做好罢了。   不论真相如何,事实上,从他手上制造出来的盔甲盾牌,防御力都强过其他铁匠的作品,可以说全大陆无人可出其右,只不过他产量远少于其他的铁匠,在光荣十字会里,只有特殊身份的人才有幸穿到泰所制作的护具,像独眼现在身上所穿的护心甲就是他的精心杰作之一。独眼心想:找到了皇家铁匠,一定就可以找到光荣十字会里幕后的主谋者。   " 最后剩下我们两人,一刹那间,我的箭与你的斧头几乎同时出手,巨斧从我脸颊掠过,当场血流不止晕了过去,清醒之后我已经在无望湖畔的一处山洞里。" 米拉娜继续说着当天的情况。   " 有人救了你?" " 一个灰袍老人,他一直没有表明真实的身份,甚至于不跟我多说话。" "是第十八名刺客?" " 我不确定,看起来不像刺客,是一位你们人类的老者,我没见过这么老的人类。" 米拉娜想起那老人的模样,两条白色的眉毛垂在脸上,一把胡须从嘴边洒开落在胸前,走起路来老态龙钟,要说他有多老就有多老。   " 我醒来之后对于绞死松的事感到非常懊恼,好几次因此想要了结自己的生命,但他每次都在我昏死之后用法术为我疗伤,然后回到洞口守着,不准我离开山洞一步,直到我放弃寻死的念头为止。" " 为何这么傻?" " 因为我……" 因为米拉娜发现自己怀着身孕,而他亲手杀死了腹中这半精灵孩儿的父亲。这时候的他欲言又止,他不想将这件事告诉已化为僵尸的圣御林·昆,于是米拉娜接着说。   " 我就这样在无望湖北面的山洞里静养了一阵子,直到有一天那灰袍老人要我即刻出发往雁鸣坪,说是会遇上我想见的人。" " 就是我罗。" " 嗯。" 独眼觉得不可思议,从无望湖至雁鸣坪要穿过一大片正义平原,那灰袍老人怎么会知道雁鸣坪上将发生什么事,他又怎么知道从无望湖出发的米拉娜可以越过一道又一道的关卡与独眼在特定的时间相见?不过,亲身经历预言的米拉娜则是对灰袍老人的话深信不疑,当他在雁鸣坪遇上独眼时,早就已经暗下决心。   " 那灰袍老人说,雁鸣坪、苍郁之门,接下来是' 浪地坡'." " 麋鹿之丘的浪地坡?跟我一起去吗?" " 呵,不是,只有我去……等待。" 灰袍老人告诉米拉娜,他若想要得到这一切,就只有到浪地坡等待这一条路。   " 等待?等我吗?" 独眼面对这灰袍老人的话还是难以相信。   就当两人忘情聊着过去与未来的同时,东方的天空渐渐白了,栏杆上的独眼与米拉娜都知道离别的时候到了。那一夜他们以欢笑开始,以泪水结束,这一夜同样是面对别离两人却异常的冷静。   " 真的不考虑跟我回信心之城吗?" 独眼还是有点不舍。   " ……" 米拉娜浅浅一笑,摇摇头。   " 那么,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 会吧,如果这一切能够有个完美的结束,如果我们彼此都还挂念着……" 米拉娜下了栏杆转过身去,这时才惊觉树林里藏着一个人,米拉娜瞬间张弓搭箭指向树梢。   " 住手,米拉娜,他是我的侍从,盖比。" 盖比其实一直都待在树林里守护着这一对生死重逢的恋人,只是一夜深谈之中,米拉娜完全失去了防备,根本不知道树林中藏着一名精灵战士,直到他起身将离去的时候才发觉,差一点就将箭矢往盖比身上送去,还好即时被独眼叫住。   米拉娜收起弓箭,放下湖畔伫立的主仆二人,头也不回就往苍郁之门走去,只是行步间一阵莫名的激动由衷而来,因为米拉娜想起曾经那是他的位置。   " 辛苦你了,盖比。" 他喃喃地说。   ※       ※       ※       ※       ※收到精灵国王帕德威尔的来信,他在信里头对于" 独眼旗" 抢夺信心之城的行动颇有微词,但也仅于此,信中并没有过于挑衅的字眼,最后以" 共同维护万箭森林的和平" 收尾,我想,如此结束与精灵族的争执是完美的,毕竟精灵属于森林,而森林也属于精灵。   在正义之城的枯叶青也派遣传令骷髅兵前来,这可把在大门站岗的守卫吓了一跳,这种传令骷髅兵没有法师在一旁施加法力,所以行动会比战斗时呆滞,不过它还是会携带武器,做为基本的防卫之用,没见过传令骷髅兵的守卫在夜里看到拎着刀的骷髅兵一拐一拐地走来,还以为又要发生战斗了,居然吹起警备号角把全信心之城的城民都从床上叫了起来,结果大家醒来之后发现,城门口只是" 一只" 传令骷髅兵。   枯叶青要我到正义之城参与战略会议,讨论下一阶段的战略方针。接到命令之后我简直不敢相信,这真的是给我的命令吗?要一个僵尸锋将去跟吸血鬼讨论鬼影谷的战略方针,据我所知,除了僵尸王破碎有权利参与鬼影谷王与吸血鬼们的会议之外,没有一位僵尸有这份荣幸,连二头也没有。   " 老大,这是个陷阱,不能去。" 鲁尔巴觉得这是个陷阱,因为我们实际上已经脱离鬼影谷的号令,而现在鬼影谷的态度不明,走这趟正义之城变数太多,说不定就回不来了,他要我最好不要轻易冒险。   虽然他说的有几分可能,但我还是决定要到正义之城去,一方面表达我们不与鬼影谷对立的立场,一方面我还想继续探索圣御林。昆的过去,为他在光荣十字会里所遭受到的待遇讨回公道。   临出发前,我要鲁尔巴去把古尔沙沙找来问话,没想到他居然买通看守的佣兵逃离信心之城了,这个狡猾的半精灵,让我再逮到一次一定要好好的惩治他。   ※       ※       ※       ※       ※独眼留下鲁尔巴等人守城,自己则带着盖比与他的一小队轻骑兵往正义之城出发。   这时候的正义平原已经一大半是鬼影谷不死鬼族的势力范围,从西边的白石要塞开始,至中央的正义之城,一直到东边皇冠河边的雁鸣坪,这一线以南大小乡镇包括良心市场周围都是由鬼影谷的僵尸或是吸血鬼统治着。   僵尸锋将这个头衔说来并不十分响亮,不过独眼一行人由南往北走,路上经过僵尸统治的乡镇皆是倍受礼遇,不仅同行的盖比吃惊,连独眼自己也觉得无法适应。其实,这段日子以来,纵然有些不利于独眼的谣言在僵尸之间流传,但不死鬼族崇尚的是" 力量" ,是最原始的最直接的" 力量" ,而不是这份" 力量" 经过无数次转译之后所定下的" 头衔" ,所以独眼的是什么头衔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威名早就传遍了全大陆。   现在谁最有力量,这群统治着小乡小镇的僵尸们很清楚,他们那腐朽又简单的脑子不会去想太复杂的问题,谁是僵尸们的王,大家心里都有数。   这一天,独眼一行人来到了正义之城城郊外的一处规模较大的聚落,古水镇,这里距离目的地只剩半天的路程,出来迎接独眼的是突击先锋营的另一位锋将,火把,他现在负责管理古水镇。   " 别来无恙。""是。" 火把弓身低头。   不需要太多头衔,高下之间在两人相遇时已显露在微妙的肢体语言里。独眼这一路走来也慢慢习惯了僵尸们如此的对待方式,很自然的在火把带引下来到镇中一栋大房子,旅途中独眼发觉,越接近正义之城的乡镇里房舍就越大,这栋房子算是这趟旅行中见到最大的建筑物了。   " 这房子过去人们称之为法院,是审判人的地方,现在是我们的司令部。" 火把一面介绍一面引路。   " 审判?" 独眼回忆起一些关于审判的情景。   " 嗯……我也不是很了解什么是审判,大概是像二头坐在司令台上宣布谁是胜利者那种事情吧。   " 火把的确是不明白,因为他只知道,谁有力量谁就是规则,鬼影谷里只听过对决从未有审判这回事。而在独眼残余的记忆里,审判似乎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不像火把所说的如同二头在司令台上宣布胜利者那么简单。   " 我们占了人类用来审判的房子,那他们不审判人了吗?" 独眼的脑子跟一般僵尸究竟是不同,越是复杂的事越引起他的兴趣。   " 刚开始他们会来要求我帮忙审判,现在这种情况已经少了。我觉得审判是一件很无聊的事,因为胜利者通常都很明显,实在不懂这些自以为聪明的人类为什么还要来找我?""哦?那你审判过什么案件?" 独眼继续问下去,听到这里连一旁的盖比也忍不住好奇越靠越近想要听听这位" 僵尸镇长" 审判的方式。   " 记得他们第一次来找我是为了偷窃的事,这古水镇东边的一户人家,主人叫' 加富纳' ,有一天跑来找我,说是邻居' 多伦' 偷了他们家的羊。""把它要回来呀。" 独眼说。   " 是啊,很简单啊,我就这么跟' 加富纳' 说,但他说' 多伦' 把它吃掉了,也不打算赔偿他,所以要我审判' 多伦'.我说,这有什么好审判的呢?多伦拿了你的羊,你却拿他没办法,胜利者是多伦呀。""嗯。" 独眼不知道哪里有问题,但就觉得这个审判有点不对劲。   " 接着这个镇上越来越多暴力的事情发生,人类他们说是' 抢劫' ,那阵子很忙,因为要审判的案件好多,我都要他们去把自己的东西抢回来,一个人打不过就找一群人去打,可是他们对这种审判都很失望,好像我该去帮他们抢回来才对,我又不是他们的朋友,为什么要帮他们抢东西呢?   ""嗯……" 独眼回头看了盖比一眼,只见他似笑非笑猛摇着头。   " 后来是杀人,这个就比较严重了,因为枯叶青有交代,人类对死亡有很大的恐惧,所以不可以乱杀人,可是我没有要杀人,是人类自己互相杀害,大多是为了钱财与土地的争夺,村民又要来找我审判,他们都说杀人者偿命。独眼,你听过这句话吗?""嗯。" 独眼听过,只是他不确定这到底是不是对的。   " 所以,他们又要我去帮忙杀掉杀人的人,他们不是恐惧死亡吗?那为什么又要我再去杀人呢?   有时候我实在搞不清楚他们人类在想什么。" 别说僵尸搞不懂人类,人类常常也搞不懂自己。独眼由于脑中的残余记忆作祟,使得他觉得火把的作法中有点怪怪的,至于哪里怪他却说不出来,跟在身后的盖比就比较清楚了,他知道,再不死鬼族的统治下,人类的社会已经成为一个弱肉强食的野蛮世界。   " 不过,现在已经没什么人要求审判了,我想我治理的还不错。""嗯,也许是吧。" 弱肉强食也是一种生存方式,在不死鬼族进入平原之前不也是如此吗?只是如今强弱的定义彻底被颠覆罢了。   独眼将盖比一行人安顿在古水镇,自己在天黑之后就往正义之城前去,这时他已将狼牙棒斜背,手中拿的却是圣御林。昆的双刃巨斧,这是他临行前向火把" 索回" 的,不论是站在圣御林。昆的立场,还是独眼的立场来说,这把巨斧总算物归原主。   当独眼以这般姿态出现在枯叶青面前时,着实让这高傲的吸血鬼吓了一跳,不过枯叶青的目光并非停在那把巨斧上,而是注视着独眼挂在身上的那件破布衣。   " 破碎死了。" 枯叶青放下其他的话题,先问起破碎的事。   " 是的,在良心市场的骤风庄。" " 听亦废说,你出庄园之后破碎就死了,而那庄园就再也进不去了。" " 庄园还在,是地窖下不去了,因为破碎将自己埋在骤风庄的地窖里。" " 是石化术?   " " 是。" " 破碎为什么要用石化术埋葬自己?" " ……" 独眼不知该从何说起。   枯叶青心中有一个想法,但是他一直不敢去确认,那就是" 独眼杀了破碎".可能吗?一个僵尸锋将为了抢夺破布衣,于是把鬼影谷的僵尸王杀死在骤风庄的地窖里。自恃聪明的枯叶青构想着一切可能的状况,在独眼身上已经发生过太多的" 不可能" 了,枯叶青知道眼前这位僵尸拥有无限的可能性,包括杀死僵尸王破碎在内。   " 这件' 幽明断绝' 怎么会在你身上?" " 啊?什么是' 幽明断绝' ?" 独眼从枯叶青的视线里已经猜到了几分,不过他还是很难将这件破布衣与" 幽明断绝" 这四字连想在一起。   独眼话一出口,两人不约而同地都后悔了。枯叶青这下才知道独眼并不明白那件破布衣的来历,他这一问无疑是提醒了独眼,而独眼的回答则是摆明了" 我不识货". "这件破布衣是破碎临终前给你的?他没有对你说些什么吗?" 枯叶青心想:独眼不认得这件宝物,自然也不会因此去杀害僵尸王破碎,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破碎亲手将此" 幽明断绝" 交给独眼。   " 他什么也没有说,难道这破布衣藏有玄机吗?为什么叫它做' 幽明断绝' ?" " 呃……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从前听破碎这么称呼它。" 枯叶青十分清楚这件" 幽明断绝" 的来历,但他不想让独眼再有任何更上层楼的机会,于是他打算隐瞒这个秘密。   这破布衣其实是一本以东山国文字写成的魔法书,它是华伦斯坦生前拥有的众多宝物其中之一,由于其貌不扬,所以逃过了当时拖尸者的搜括。华伦斯坦还魂成破碎之后,他发现自己可以阅读破布衣内衬里绣的刀状文字,于是开始照着上面记载的方式练习法术。   以僵尸的本质而言,其实是不适合修练法术的,但是这幽明断绝却意外的十分适合僵尸学习,因为这门法术每精进一分,脑部的意识就越清明一分,习法者会因意识力越来越强大而能够记忆并施展更强大的法术。破碎就是利用成为僵尸之后数百年的岁月,一步一步慢慢克服那副已腐朽的脑子,最后终于习得幽明断绝里八成以上的法术。   其间,破碎也曾经遭遇瓶颈无法突破,有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在枯叶青的法杖,地狱使者,发现了相同的文字,这些像是咒语的刀状文字就写在缠绕于法杖颈部的白色缎带上,于是破碎开始与枯叶青切磋法术。   虽说是切磋,但是对于高傲的吸血鬼而言,面对一位比自己法力高强的僵尸心里总不是滋味,枯叶青想要超越却又苦无办法,唯一的寄望就是拿到破碎身上那件破布衣,幽明断绝。   " 你应该将这件破碎的遗物留下来,交给王处理。" 施法者贪恋魔法书的心态就像战士贪恋刀剑一般,枯叶青不自觉流露出贪得的意图。   " 嗯,等我回鬼影谷再当面交给王。" 越是如此,独眼的防备心就越强烈。   " 唔。" 枯叶青心想:这僵尸已经不听号令了,难道要强夺吗?   " 我们的战略会议什么时候开始?" 独眼岔开话题。   " 等残枫和亦废从鬼影谷赶来就召开。" " 好,那我在城郊的古水镇等候。" 以枯叶青的聪明他应该知道,在那个当下强夺幽明断绝肯定不是一个好办法,一来面对手持巨斧的独眼没有必胜的把握,二来即使成功拿到这件魔法书,接着还要面对信心之城内的复仇力量,平白增加不死鬼族攻略正义平原的阻力。   于是,就在枯叶青一念之间,独眼离开了正义之城回到古水镇。   僵尸在还魂时生前的语言能力是被尽量保持下来的,因为法师们没那个闲工夫像教小孩子说话一般去教导僵尸学习语言,所以独眼生前学过的豺狼人语以及破碎生前学过的东山国语,在还魂之后并没有丧失,遇上了一样可以轻松懂得。   独眼回到古水镇立即脱下破布衣反覆查看,除了密密麻麻的刀形刺绣外并无发现任何异状,难道玄机就在这里吗?他把盖比找来一起研究。   " 你听过幽明断绝这个东西吗?" " 没有,那是什么?" " 就是这件破布衣,看不出是件宝物。   " 独眼把破布衣递给盖比,见盖比将那破布衣翻来覆去之后摊开在桌面。   " 这些符号看起来好像是东山国的文字,刀形文。" " 刀形文?" " 我不是很确定,因为我也不懂东山国的语文,但是从前在佣兵阵营里曾经见过东山国的魔法书,好像就是以这种文字书写的。   " " 魔法书?难道这就是一本魔法书,幽明断绝?怪不得枯叶青一副着急的模样。肯定是这样没错,是一本魔法书。" 但问题还是没解决,独眼跟盖比都看不懂这幽明断绝上面的刀形文,东山国又是如此遥远,去哪里找到一个懂刀形文的人来帮忙翻译。不过独眼心想:既然知道那是一本魔法书,就该好好将它保管,独眼东想西想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地方,他觉得还是放在自己身上最安全,于是幽明断绝又像一件破布衣一样披在独眼身上。   在古水镇等候的这几天独眼趁机在正义之城四周探访,他再度化身为人类的模样,穿梭在村里之间,一方面打听北方虔敬者之城的消息,一方面寻找皇家铁匠·泰的下落。   当初枯叶青的大镰刀战略实在来得太急,正义之城的城民和周围的乡镇都来不及反应就被不死鬼族的部队困住,祭师·裘在最后突围行动中把城内仅存的战力全部消耗怠尽,所以枯叶青进城之后并没有遇上任何抵抗。不过,没有抵抗并不代表人类的平民愿意接受不死鬼族的统治,正义之城沦陷之后曾经造成一阵逃亡潮,如今剩下来的人口远不及原有的一半。   正义之城周边农田荒芜,市场冷清,百业萧条。城东郊有一个打钉镇,是一个以打铁铺为中心的工业小镇,这个原本日夜人声鼎沸的打钉镇也不例外,铁匠们能逃的都逃了,仓库里已完成的存货都被抢走了,甚至于连半成品以及矿石原料也都被搜括一空。   " 施舍一点食物好吗?" 独眼才刚走进打钉镇就看到一个年轻人斜躺在路边乞讨,独眼没有食物,也没有金钱,他的脚步才迟疑了一下,那年轻人就拼死般地爬过来。   " 施舍一点食物给我好吗?我快饿死了。" " 可是我没有食物啊。" " 唉,人都变了,变得没有同情心了。" 这时独眼看起来也是一副人类青年的模样。   " 同情心?" 独眼上下打量了跪在地上的年轻人,心想:这人身强力壮为何不去工作,却来这里乞讨。   " 帮助穷困的人啊,拜托你啊。" " 可是,一来我身边没有食物,也没有金币,二来我觉得你应该去工作,换取食物,而不该在这边乞讨。" 出现在路边乞讨的这位年轻人名叫" 奎诺" ,他是一名打铁铺的学徒,在不死鬼族来到正义之城前几天,他负责送一批货到雁鸣坪,没想到回来之后整个打钉镇完全变了样。他除了打铁之外什么都不会,又不敢加入盗匪的行列拿刀杀人,于是沦落到街头乞讨,可是这个时候人人自身难保,哪里有人愿意帮助他呢?   " 工作?我只会打铁,什么都不会。" " 那就去打铁啊。" " 打铁?你说去帮' 狄克' 工作,替那批妖魔制作刀剑砍杀虔敬者吗?我宁可饿死也不干。" 奎诺饿得受不了瘫坐在地上。   枯叶青入城之后," 狄克" 立即带领旗下的铁匠投靠了不死鬼族,为不死鬼族的僵尸与骷髅兵们打造专用的盔甲与武器,藉此换取镇长的职位趁机接收打钉镇里所有打铁铺的设备与材料。   " 那你有听过皇家铁匠·泰吗?" " 每个铁匠都知道这个人啊,皇家铁匠是我们铁匠的最高荣誉呐。" " 在哪里可以找到他?" " 你问他做什么?给我一些食物吧。" 奎诺快饿昏了。   " 你快告诉我,这个送你,应该够你换吃一顿了。" 独眼想一想自己也没什么东西可以给他,于是把脚上那双雄狮骑士团的靴子脱下来送给奎诺,让他换到一餐,也让自己换到一则关于皇家铁匠的情报。   光荣帝国几乎七成的铁匠是集中在正义之城周围,因为这里是光荣帝国的补给中心,来自东北方马蹄山的铁矿汇集在城东的打钉镇,而这个小镇自然就成为铁匠的聚集地。皇家铁匠·泰出身于正义之城,但人这时候却不在正义之城而是远在北方的虔敬者之城。皇家铁匠顾名思义是皇家专属的铁匠,他不会为一般战士或是平民百姓锻造武器防具,只有身份特殊的皇亲国戚才有这份荣幸。   " 所以在正义之城找不到他了。" " 当然找不到,你想请他帮你做防具吗?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吧,因为你就算找到他也没用,你再怎么有钱也买不到他的作品,他只听光荣大帝的吩咐做事,才不理你们这种小老百姓呢。帮你做防具,哼,哪有什么荣誉可言啊。" 奎诺一提到皇家铁匠精神就来了,似乎忘了他那张饿得前胸贴后背的肚皮。   " 唔。" " 你是虔敬者吗?" " 嗯……曾经是吧。" 这个问题让独眼十分为难。   " 曾经?就是你们这些信仰不坚定的人害得光荣帝国一败涂地。" " 那你呢?" " 我不是,我害怕血腥,我不敢战场。" " 喔。" 独眼一听,不自觉地皱了一下眉头。   奎诺见独眼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显得十分不服气,立即接着说:" 我不是虔敬者呀!我' 本来' 就不是虔敬者,我' 本来' 就不必为我的信仰卖命,可是你' 本来' 是虔敬者,你信仰不坚定,你背叛你的信仰,让你的国家蒙难,那么你当然就是错误的。你知道我们城主的下场吗?" " 你是说枯……" " 是圣骑士·班啦!" " 是是,他怎么了?" " 听说上了断头台,被处决了。" " 啊!   怎么会……" 独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 怎么不会,光荣帝国就是太多这种人,打败仗逃命已经够丢脸了,居然还向佣兵头求援,根本一点都不虔敬还自称虔敬者……" 独眼不想再听下去了,转身离开这个年轻乞丐,但是奎诺的声音却一直在耳边萦绕,挥之不去。   在圣骑士·班回到虔敬者之城前,光荣十字会溃败的消息早就传遍了整个大陆,银羽毛村沦陷,白石要塞被冲破,正义之城被围,最后连南方的信心之城也遭偷袭。光荣帝国等于是在一夕之间土崩瓦解,仅仅剩下北方的虔敬者之城。   令人不解的是,当正义之城被围攻的时候,虔敬者之城为何没有派遣援军前来解围?当圣骑士·班在沙漠边缘的银羽毛村击退残枫与花无蕊,好不容易获得一点进展的时刻,光荣十字会的超级战力,铁熊御林军,为何不投入战局扩张战果?最后让圣骑士·班在南方的努力功败垂成。   这其中的问题就出在光荣十字会的领导阶层,代理国王圣骑士·修与御林军的领导者," 开山斧" ,圣御林·登两人对此有极大的分歧,依照圣骑士·修的如意算盘,御林军要放弃原本戍守的接云关,圣御林·登必须在开战前就动身率领御林军至银羽毛村与圣骑士·班会合,而让东山国的僧侣团以援军的身份随时准备进入正义平原。   " 你休想要我放那群秃头僧进来!" 圣御林·登站起来足足高过圣骑士·修一个头,说起话气势凌人,完全没有讨价还价的空间。   " 恢复神的光荣就在此一举了,我们不要再做无谓的争执,等我们消灭了鬼影谷那群妖魔再来做下一步的打算,好吗?""那群秃头僧亵渎我们创天造地的神,他们跟鬼影谷的妖魔完全没有两样,休想要我跟他们合作!" 圣御林·登仗着身高,由上而下瞪着圣骑士·修大声说话。   " 跟东山国合作并不会动摇我的信仰,何况你也不是跟他们合作,你是到南方的银羽毛村与圣骑士·班会合,攻入鬼影谷斩妖除魔。" 放弃接云关,行军穿越一整片正义平原,赶到银羽毛村去听圣骑士·班的调度,面对这样的要求,不管圣骑士·修说什么,目中无人的" 开山斧" 丝毫不为所动。   " 你休想要我去听那只大笨鎚的号令!""恢复神的光荣是我们虔诚者共同的使命,在光荣十字会里实在不该再分彼此了,不是吗?""说得倒好听,那你在正气桥下驻扎的三千名骑士为什么不出动!""这……因为那是安定国家的最后一股力量,不能轻易动用。""呸!" 圣御林·登向地上啐了一口。   正气桥位于虔敬者之城东方,是连络皇冠河上游两岸的主要桥梁,自然也是重要的战略点,它是虔敬者之城向东通往接云关的必经要道,自从圣骑士·修接掌国政之后就在此布下骑士团的精锐,表面上是就近戍卫王城,实际上这股力量也是控制着皇冠河东岸御林军" 回家" 的道路。   " 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恢复神的光荣,御林军为什么总是不能理解我的用心呢?" 圣骑士·修满脸苦恼,他知道,若是御林军不愿出动,这场战争简直是难有胜算可言。   " 你这个骗子!御林军一向是最忠诚的虔敬者,我们才不会像你一样轻易动摇自己的信念,你处处找御林军的麻烦,王子陛下一定就是死在你的阴谋,你休想再向御林军动手脚!""圣御林·昆的死不干我的事,全天下的人都想杀他,包括他最亲近的人,他的死是咎由自取,怪不得我。" 谈到王子陛下,圣骑士·修吊起两只眼睛回瞪" 开山斧" ,毫不退让。   " 哼!让我见光荣大帝!我要亲自向他报告!""不可能,光荣大帝不想见你。" 至此两人完全扯破脸,再也谈不下去了。   御林军终究是没有出动,不过圣御林·登也没有回到接云关,远在接云关驻扎的御林军们以为他还待在虔敬者之城,然而这座神赐的巨城里已经许久没有" 开山斧" 的踪迹,没有人知道他到哪里去了,但大家似乎心里都有了相同的猜测,圣御林·登就像当初的王子陛下一样,不知不觉的就消失了。   圣御林·登遭到暗杀的谣言在大街小巷传播着,整座虔敬者之城暗潮汹涌,不论是虔敬者也好,还是一般的民众也好,纷纷把箭头指向代理国王圣骑士·修,一股反叛圣骑士·修的力量正在急速凝聚中,只不过大家却又是敢怒不敢言,没有一个人敢在公开的场合违逆圣骑士·修的命令,因为深怕自己也成了阴暗处的冤魂。   就在这个当儿,败战的圣骑士·班回到了虔敬者之城。   " 处死他!虔敬者的耻辱!""处死他!虔敬者的叛徒!" 全城的民众把积蓄已久的怒气通通发泄在无辜的圣骑士·班身上,虔敬者们也把原本要指责圣骑士·修的罪名全都让这可怜的憨汉来承担。同属于骑士团的圣骑士·修不敢,也不愿出言相挺,因为那么做的代价将是难以估量。何况,罗织一名败将的罪名并不是一件难事,于是,身心俱疲的圣骑士·班既无助又无奈的被送上了代罪的断头台,临死前徒自空呼:" 不合理!这一切都不合理!" ※       ※※何谓忠诚?何谓背叛?   这个问题发生在感情的世界里,远较任何一个国度都要复杂得多。   第九卷幽明断绝之卷北方的情势浑沌不清,差不多每天都有新的消息传来,军事会议上大家对于是否继续向虔敬者之城进攻有着热烈的讨论。枯叶青主张应该毕其功于一役,将光荣帝国彻底的瓦解永除后患,而我也希望藉着向北继续推进更靠近圣御林·昆的家乡一点,但其他人则并没有那么强的企图心,尤其是残枫。   " 这些人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根本就不听号令,鬼影谷很难统治这么大一片疆域。" 除了残枫之外,大概没人想到统治的问题吧,枯叶青、亦废、花无蕊心里只想到征服,至于如何统治,那是征服之后的事了。   " 光荣十字会已经没有能力抵抗我们的推进了。" 枯叶青打算让残枫与二头由雁鸣坪出发,亦废与我由正义之城出发,花无蕊与无面由白石要塞出发,三路夹击虔敬者之城。如果真照枯叶青的计划进行,我看光荣十字会真的没有什么机会了。   可是,对我而言,这是一个存在心中已久的尴尬问题,而它终究还是来临了,我真的要帮鬼影谷攻打虔敬者之城吗?   ※       ※       ※       ※       ※" 独眼,说说你的看法。" 枯叶青把发言权硬是丢给独眼,独眼虽然带领手下的杂牌军打了不少胜仗,但这种战前的会议却一次都没有参加过,再加上心中一直有着矛盾,所以他从头到尾未发一语。   " 我当然是与鬼影谷站在同一阵线。" 独眼心里想的嘴巴就说了出来,可是他这番话却让在场的人错愕不已。   " 你这回答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想跟光荣十字会的人站在一起打我们吗?" " 呃,当然不是…   …" 独眼不敢把头抬起来,垂着头打量桌上一颗颗直指北方的战棋。   枯叶青、残枫、花无蕊三人面面相觑,心里都有一个相同的念头," 这僵尸真的有问题。" 亦废眼看场内气氛越来越诡异,于是走过去与独眼站在一起,隔着厚重的黑色盔甲说:" 中路就由我与独眼负责,右路是残枫与二头,左路是花无蕊与无面,枯叶青殿后负责居间策应,我们三路分进合击一举打垮虔敬者,吸干他们的血。独眼你说好不好?" " ……" 独眼没想到亦废话说完后还来这么一下,忽然愣住,但随即马上鼓足力气应了一声," 好!" 稍微化解一些吸血鬼们的疑虑。   " 左路的前进路线上完全没有阻碍,所以如期合围应该完全没有问题。中路……" 残枫斜眼看了独眼一下,继续说:" 中路由亦废的骷髅兵与独眼的狼神兵组成,要注意行军上的配合,合围之后要负责主攻的任务,应该也不会有问题。但是……" 残枫看了枯叶青一眼,他想听听枯叶青对右路军的看法。   " 据最近的情报了解,正气桥下的确驻守着数千名骑士。" 枯叶青说," 不过,我想这几千名骑士应该难不倒我们幻术大师残枫吧。" " 问题不在那些骑士,而是御林军。" " 御林军远在与东山国交界的接云关,应该不至于对这场战役有影响。" 枯叶青指了指桌上代表接云关的一块石头。   " 听说御林军新任的头子,圣御林·登像之前的圣御林·昆一样,失踪了。" 残枫又斜了独眼一眼,这时全大陆没有人不知道,独眼鬼熊就是当初叱吒风云的圣御林·昆,残枫继续说:" 我怕到时御林军会有不寻常的举动,比如说,放弃接云关,或是联合东山国的僧侣攻击我们。" " 不可能。" 枯叶青现在比起刚出鬼影谷时更了解光荣十字会了,他知道铁熊御林军是光荣十字会的精英份子,每一名御林军都有类似独眼的壮硕身材以及优秀的战技,更重要的是他们对信仰的坚持完全不亚于牧师团里的牧师,枯叶青知道,御林军绝对不可能与僧侣合作。不过,对残枫来说,因为他不够了解光荣十字会,所以觉得三路合围的方式过于冒险,右路军的负担过重。   " 我认为,右路军应该沿着皇冠河西岸北上,拿下正气桥后立即转为守势,等中路与左路合围攻下虔敬者之城,那数百名御林军就再也不足为惧了。" " 哈哈哈,残枫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胆小,好吧,就照你说的。只不过这会加重中路与左路攻城的负担,我会率领我的骷髅兵压阵,随时支援各方。" 原本是各擅胜场的残枫与枯叶青这时似乎已有了高下,枯叶青成功主导大镰刀战略,再加上僵尸王破碎已死,他现在稳坐鬼影谷的第二把交椅,而残枫在银羽毛村一役身中摧魔箭,差点送了命,如今剩下几成功力还尚待考验,不仅在枯叶青面前矮了一截,连吸血鬼原有的傲气也少了许多。   至此,鬼影谷下一阶段的战略方针底定,各路领导者准备回到攻击发起点整顿队伍,临走前亦废来到独眼面前,拿了一张卷轴给他。   " 这是什么?要给我的吗?" 独眼接过卷轴打开一看,里头什么都没写。   " 拖尸队的长毛说,这是他答应要给你的东西,他说这是一张光荣十字会的卷轴。" " 光荣十字会的卷轴?上面什么都没有啊。" 独眼将卷轴翻过来又翻过去,果然在这浅棕色的羊皮卷的角落发现四个小小的" 光荣十字". "嗯,他是这么说的,我想你的发光战鎚就换到这张空白卷轴了。" " 啧,啧,这家伙真是精打细算啊,这八成是他从阵亡的战士身上搜来的。" " 跟光荣十字会有关的宝物。" 长毛当初是这么说的,一张光荣十字会的空白卷轴实在很难跟" 宝物" 二字连想在一起,不过长毛总是如愿以偿,拿到了他的发光战鎚,而独眼也得到了报酬,至于值不值得,他实在也无从计较起。   ※       ※       ※       ※       ※正当不死鬼族积极准备下一波战事时,北方的虔敬者之城依旧是处于乱流汹涌的状态,代罪羔羊圣骑士。班上了断头台之后,这座以虔敬者为主的大城表面上平静了一阵子,人民不想去讨论圣骑士。班的牺牲对将来的局势是助力还是损失,他们只是要求骑士团有人出来为光荣十字会的溃败负责,只要有人负责,不满的情绪就得到缓解,而不论负责的方式是什么。   城内动乱的危机安然度过,圣御林·登失踪的传闻在城内也被压制了,但是圣御林·登的贴身僮仆" 小向" 却一路逃回接云关,带来了圣御林·登的死讯。   当时,圣御林·登在多方努力要见光荣大帝都未成功之后,他早已有预感,奸滑的圣骑士·修可能会先下手为强,而自己一个人独自待在虔敬者之城,既无外援又无内应,必须先回到接云关再作打算。没想到才走到正气桥就遇上了数十名骑士的埋伏,圣御林·登力战而亡,僮仆小向趁隙跳落桥下逃命,他被冲往下游处,侥幸逃过骑士团的追杀,之后才辗转回到接云关。得知圣御林·登的死讯后,御林军群情激愤。   " 回虔敬者之城为圣御林·登报仇!" " 请光荣大帝出面为御林军主持公道。" " 御林军要让圣骑士·修付出代价。" 圣骑士·修不晓得小向已回到接云关,对于谋杀圣御林·登的指控一概予以否认,只推说是一场失踪案件,虔敬者之城将会派员努力搜寻,几次要与御林军沟通都被拒绝,因为御林军里没有人愿意再相信他说的话。不过御林军的态度虽然强悍,却一直没有进一步的行动,因为驻守在接云关的六百名御林军这时也陷入了群龙无首的窘境。   御林军总共有三位圣御林,一是王子陛下,圣御林·昆,他死后由开山斧,圣御林·登继续领导驻守接云关的御林军,现在他也失踪了,另一位圣御林却不在接云关,而在皇宫内苑光荣大帝身边,他就是" 裂川斧" 圣御林·展。   圣御林·展带领十名部下居住在皇宫内苑,是光荣大帝身边的侍卫长,这本来是圣御林·昆该做的工作,但这个好战的王子连年在边境征战,于是把戍卫内苑的乏味差事交给了他个性内向行事拘谨的堂弟,圣御林·展。   光荣大帝真的是病了,但他其实并没有病到像外界传闻一般无法处理国政的地步,先是圣御林·昆的失踪让他对国政感到意兴阑珊,接着就以" 攻下鬼影谷" 为条件对圣骑士·修让出军事调度权,对于权力运作积极且极具野心的圣骑士·修一步步蚕食鲸吞,最后将光荣大帝的统治权完全架空,变成一位名存实亡的国君,曾经统治偌大光荣帝国的光荣大帝,如今统治的范围就只剩下一座皇宫内苑。   " 裂川斧" 圣御林·展与形同被软禁的光荣大帝这段时间都住在内苑,可以说完全与外界隔绝,日常一切所需都是由圣骑士·修的心腹手下往来供应,在物质与礼仪上圣骑士·修并不敢怠慢这位名义上的国王,但在资讯上则是完全的断绝。所以圣御林·登失踪的事,内苑里的人并不知情,当然外界的人也对内苑的情况一无所知。   " 我们一定要想办法让光荣大帝知道这件事情。" " 连圣御林·登都遭到不测了,我们还能怎么做?" " 圣御林·展也不知道还在不在光荣大帝身边?" " 说不定他也遭到毒手。" " 御林·信,你看我们该怎么办?" 御林·信在圣御林·登启程前往虔敬者之城后负责接云关的防务,现在也只有他勉强够资格带领这群悍兵。可是阅历尚浅的御林·信面对这场变局显得有点手足无措,迟迟下不了决定,如何守住接云关对他来说不是件难事,但是如何替圣御林·登甚至于是王子陛下讨回公道,对御林·信来说实在是太沉重的负担。   " 我们要撤守接云关吗?" 御林·信像是自言自语,却又像是想征询一些意见,无奈在这关隘里已经有着太多的问号,每个人想要得到的是一个肯定的答案,而不是再多的问题与选择。   " 先找到圣御林·展再说吧。" 于是这句话被当成是一则决议,御林·信带着两百名御林军离开了接云关往虔敬者之城而来,而剩余的御林军则继续留守隘口。   接云关上的御林军一移动,正气桥下的骑士团马上就得到情报,因为圣骑士·修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除了在正气桥下布置重兵之外,在接云关至虔敬者之城间一路上的岗哨也都由圣骑士·修的部队看守,所以御林军的一举一动虔敬者之城里一清二楚,甚至于圣骑士·修算准了御林军到达的日子,早就在桥头等着御林·信的出现。   " 御林军不在自己的岗位上戍守,却往虔敬者之城前进,到底是为了什么?" 圣骑士·修先发制人,质问从接云关赶来的御林·信。   " 为了替圣御林·登报仇!" 御林·信不拐弯抹角,直接说明来意。   " 对于圣御林·登的失踪我也感到很难过,但他人真的不是我杀的,我也已经让手下的骑士们日以继夜的搜寻,一有消息就会通知接云关,你们其实不必大老远来到这里,万一东山国趁机偷袭关隘,御林军恐怕难脱责任。" " 你……一派胡言!圣御林·登明明就是死在你的阴谋之下。" 论及嘴上的功夫,御林·信远不是圣骑士·修的对手。   两百名御林军在正气桥前与三千名骑士对峙着,原本应该是站在同一方的战友,没想到这时候却剑拔弩张,刀斧相向,战斗一触即发。不过,现场气氛虽然高涨却是谁也不敢先启战端,因为双方都是战斗力极强,极有纪律的队伍,御林·信知道,光荣十字会所剩的战力已经不多了,不该消耗在内斗上面,而圣骑士·修则是希望骑士团仗着数量上的优势让御林军知难而退,事实上他心里也对御林军的威名多所顾忌,不愿真正动武。   " 圣骑士·修,你不要挡住去路,否则休怪我手下的弟兄对你不客气。" " 御林·信阁下,我劝你赶快回到接云关,做好你份内该做的事,至于圣御林·登的事由我来操心就可以了。" " 御林军要不要回接云关由我们自己决定,因为御林军从今天起再也不听你这个奸佞的指挥了,我们只听光荣大帝的命令,让我进城觐见光荣大帝!" " 对不起,光荣大帝身体不好需要休养,他不想见任何人。" " 你这家伙……" 御林·信握着战斧的手不住地颤抖,他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怕这手一招就将血流成河。   圣骑士·修看见御林·信以及身后的两百名御林军个个激动莫名,这代理国王深怕场面失控,于是赶紧作下缓兵之计。   " 如果御林军执意要觐见光荣大帝,那就请各位先在灰熊坪等候,让我先与光荣大帝通报一声,再给各位答覆。御林·信阁下,你说这样子好不好?" 究竟是要冲过正气桥呢?还是要再相信圣骑士·修这只老狐狸一次呢?御林·信实在是拿不定主意,不过,对于千百年来绝对忠诚的御林军来说,要让他们拿着刀斧冲杀虔敬者确是相当的为难,在事情有了转寰之后,御林·信终究还是在桥东的灰熊坪暂时安顿下来,等候圣骑士·修的进城通知。   但御林·信没想到先传来灰熊坪的是接云关陷落的消息。败阵的御林军只剩下几十名残兵,由御林·志带领着从东方的山道溃逃到灰熊坪。   " 什么!你说什么?" 御林·信双手紧紧抓着御林·志的肩头,两道自责的泪水涑然而下。   " 你离开的第五天,那群妖僧就发动攻势,他们人好多,弟兄们……呜呜……" 御林·志回想起当时的战况,也忍不住淘哭。   " 不可能,他们怎么打得进来?" " 有人趁黑开了小东门,四五千名的步僧就冲了进来。" 接云关是一座建在隘道当中的关口,南北两侧是陡峭的山壁,东西是两道高耸的城墙扼住狭窄的山路,两道墙的中央是一座主堡" 接云楼" ,小东门是东墙的侧门,在御林·信离开接云关之后,某一天深夜里,这道小东门就被悄悄的打开了,接着就拥进了四五千名的步僧。   以接云关险要的地形来说,四百名精壮的御林军要守住这里其实还是绰绰有余,但前提是要站在城墙上扼住敌军往来的山路要道。长久以来,数百名御林军面对人数众多,法力高强的东山国僧侣从来没有吃过亏,没有丧失过一方土地,可惜强敌易守,家贼难防,小东门一开接云关就已失去了一半,御林·志带领四百名留守的御林军在关隘中肉搏混战,苦撑两昼夜,在相继丢掉接云楼与西墙之后只好沿着山道逃出接云关。   " 为什么没有通知我?为什么!" 御林·志在受到攻击之后马上就派员回报,接云关遭袭的消息靠着一站又一站的岗哨快马在山道疾驰一路回传,但传递战报的骑士却刻意地避过同样在山道中行军的御林·信,先将这消息传到了圣骑士·修的耳中。   " 一定又是那只老狐狸干的好事!" " 他居然联合那群妖僧攻击御林军,真是太可恶了!" "走!我们冲过正气桥去找他算帐!" " 可是……" 御林·志还是难掩一脸惊慌," 他们就快要到了。   " " 你说僧侣?" " 是啊!他们一路从山道上追过来了!" 东山国的僧侣在攻下接云关后立即调集万名马步僧往虔敬者之城前进,这时灰熊坪上的御林军已经听到腾腾的马蹄声在东方道路上响起,每一名御林军都热血沸腾紧握刀斧看着御林·信,但他的右手却只是不住地颤抖,绝对不是胆怯,而是不知该将斧刃举向哪一边。   御林·信似乎也没有考虑的时间与空间了,两千马僧出了山道后很快就来到桥东的灰熊坪前,看见这河弯的浅滩上驻扎着一群御林军,也不等后方步僧跟上,仗着人多势众以及在关上胜利的余威立即就发动攻击。   " 方阵!方阵!" 御林·信在临战的指挥调度是完全可以信赖的,这也是为何圣御林。登将接云关的指挥权交给他的原因。这时见他骑在一匹白马上,往来指挥两百余名御林军迅速列队,形成两处方阵,各个端起长兵器严阵以待。   僧侣们在攻入接云关之前就已经得到情报,御林军与骑士团为首的领导者不合,一来到灰熊坪,果然见到正气桥对岸飘扬着骑士团的雄狮旗按兵不动,而东岸的御林军见马僧到来并不过桥相持,反而背水为阵,马僧首" 唐白" 知道情报所言不假,眼前摆着正是一群孤立无援的败军,于是放大了胆子就往御林军的阵势冲来。   御林军的方阵与一般长矛战士的方阵有所不同,御林军方阵几乎是空心的,面对骑兵时长兵在前短兵在后,由两列或三列构成视人数而定,由前排持长矛长斧的御林军先将骑兵击落,或是先化解骑兵的冲击力,接着由后排拿短斧的御林军做接近战,歼灭失去马匹冲力的骑兵,而阵势中央则是一群准备递补阵线的预备队担任游击的任务。   " 杀!杀!杀!" 马僧第一波的冲锋很快就被有组织的方阵击退,两块御林军方阵立即在御林·信的号令之下旋转,变换接受冲击的正面,将刚才对战的御林军转至内侧,而原本担任侧卫的人现在则转至正面。   " 不准后退!迂回!迂回!" 唐白立在马上一面催促着退下前线的马僧,一面分兵突击御林军的侧翼。于是马僧开始向两侧沿着河岸包抄方阵,一波接一波不断地冲击着看似薄弱的方阵,好几次马僧已经穿入方阵之内,却都是有进无出,双方战况激烈杀声震天,已引起对岸骑士们的注意,纷纷挤在河滨观战。   " 快!将他们从岸边刨起来!" 唐白舞着手中的大骨朵,指挥着这场人数上十比一的钳形攻势,这钳子在唐白不断催促下左右两翼已渐渐收拢,眼见就快将负隅顽抗的御林军团团围住,不过他却没发觉御林军在这时候悄悄变了队形,慢慢地弃守河岸,化为倒立的锥形阵,一声高呼,御林·信在六匹白马的护卫之下,像一只白色箭头从锥底爆出,突破过于集中两端的马僧阵线直取马僧首唐白,战斧与骨朵才一交手就连人带马将唐白斩成两截。   马僧失了首领顿时阵形大乱,御林军反守为攻,转过头来将马僧逼在河岸的狭窄地带,瞬间马匹失去冲击力互相杂踏,马僧们非死即伤,落水者亦不计其数,但御林军毕竟人少,还是有相当多的马僧从两端溜走,逃出灰熊坪。   " 呜喔!喔!喔!" 御林军战胜后全体高举刀斧向败逃的马僧欢呼示威,不过有些人是面着对岸的骑士团。许多骑士自觉无趣,掉头回到自己的岗位上,但大部份的骑士目睹御林军惊人的战力后,早已对其升起一股敬畏之心。   东山国的僧侣虽然败了一阵,但是对实力并无太多减损,万余马步僧绵延在通往接云关的山道上,迅速向正气桥的方面前进。御林军则利用半天喘息的机会,构筑了简单的栏栅。   在马僧败走后的空档里,御林·信并不因胜利而喜悦,他遥望着虔敬者之城的城垛,心里感到很无助,为什么是轮到自己带领弟兄打这最后一仗,他从来就没有这层心理准备,他甚至于不知道还有什么理由说服弟兄们再打下去," 为神的光荣而战" 吗?御林军一向是为神而战,为光荣而战,即使如今被抛弃了也不悔初衷。   神未必抛弃御林军,但虔敬者抛弃了他们,一群光荣十字最忠诚的守护者,现在在神赐予的巨堡脚下绝望地抵抗着,而一桥之隔则是另一群虔敬者在冷眼旁观。御林军里没有人流下眼泪,连受伤者也加入了构筑阵地的工作,他们知道如果这时候不把自己的力量贡献出来就再也没有时间,没有机会了。   另一方面,在虔敬者之城则不断收到不死鬼族由西方接近的报告,那是由花无蕊与无面大将带领的左路军,他们由白石要塞出发后没有遇到任何抵抗,已经距离虔敬者之城不到一天的路程了。   正当圣骑士·修为此烦恼不已的同时,东山国僧侣到达的消息也自正气桥旁传来。   " 太好了!我们就要大反攻了!我们就要胜利了!" 圣骑士·修如是说,一旁的大祭师·萝与圣战士·金却不认为局势因此有任何好转,两人依旧是对光荣帝国的前途忧心忡忡,但苦无着力之处。   " 圣骑士·修阁下,我们城内只剩下不到千名警备部队与若干民兵,若是不能得到御林军的协助,实在不知如何反攻?如何胜利?" 一路支持圣骑士·修的圣战士·金这时候也犹豫了,他甚至还不晓得御林军在接云关一役已经去掉了三分之二,所剩的两百余名正被困在桥东的灰熊坪。   " 你们放心,神一定会眷顾他的虔敬者。" 倒是大祭师·萝充满着信心。   " 唔。" 重伤初愈的圣战士·金心口感到一阵闷痛,紧紧皱着眉头,说不出一句话来。   ※       ※       ※       ※       ※回到信心之城后,我便马上编组北上的远征军,上次要哈玛派遣信差回瞰阳坡后,豺狼人长老又向这里补充了五百余名的狼神兵,我打算就以这一千五百名狼神兵做为远征的主力,再配合上盖比的轻骑兵。   鲁尔巴一看远征军的名单上没有他,就一直要求参与远征的行列,但我认为不妥,因为信心之城需要有人留下来,这里是独眼旗的根基,而只有他最合适担任这个工作,盖比的战斗力虽强,但他不愿与精灵族交战,豺狼人哈玛与城民们的隔阂太深,更是不可能做为这座城堡的统治者。   " 我北上之后,城主非你莫属了。" " 可是老大,没有战斗就没有战利品,我待在这里可就吃大亏了。" " 整个城堡都是你的了,你还要什么战利品。" 过去以盗贼为生的鲁尔巴,一心只想到要掠夺,却是忘了他其实已经夺取了一座城堡,我想,要治理这座位于平原与森林交界处的信心之城,以他半精灵的身份来说,应该是最合适不过了。   " 老大,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还是习惯从别人的身上拿东西,这可怎么办?" " 那容易呀,打了胜仗,我帮你带一点' 奖品' 回来。" " 奖品?" 鲁尔巴瞪着两只小眼,心里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经过一阵讨价还价之后终于成交了,鲁尔巴总算满意地点点头。但我这一趟上去有多少胜算,老实说自己也不清楚,听残枫对御林军的描述,显然他们是一支实力坚强的队伍,这支劲旅真的如枯叶青所说,不会影响战局吗?遇上了,我们真的有机会取胜吗?而我的身份……   也许不该想太多,我还有更多更复杂的事情要处理。我还要去找皇家铁匠,问他到底是帮谁打造的精钢盔甲,我还要去找圣骑士。修,为圣御林。昆失去王位继承的事讨回公道。也许我还该去看看我的故乡,以及故乡里那些我曾经熟悉的人,我不知道他们会如何看待我,也不知道我到时要如何看待他们。   当然,这一切可能都是要等我进了虔敬者之城才有办法达成。   " 虔敬者之城,我来了!" ※       ※       ※       ※※独眼率领着狼神兵与盖比轻骑兵所组成的队伍,快速地向正义之城行进,他们将在正义之城与亦废的骷髅兵会合后,由中路直扑虔敬者之城。左路的花无蕊与右路的残枫已经在约定的时间出发了,但是中路在出发之前还有一点小小的争执,那是发生在亦废与枯叶青之间。   就在出发的前几天,亦废在某个夜里连续屠杀了好几百名的城民,造成民众的大恐慌,不过他的行为马上被枯叶青制止了。   " 可是我的熟骷髅不足,还短缺一千多只。" 亦废确实在信心之城外损失了千余只骷髅兵。   " 你可以在将来的战斗中补充。" " 太慢了,一上战场就是要战斗了,哪里还等我先打一仗来补充熟骷髅呢?我想就从城民里头抓些倒楣的人来做熟骷髅吧。" 同样是使用骷髅兵为战,但是两个人对骷髅兵的倚重程度却有所不同。亦废完全只靠骷髅兵为他作战,而枯叶青则是以强大的灵系法术为主,骷髅兵为辅。   " 不行!我好不容易才把这个城堡安定下来的,不准你这么做,人类不了解死亡,面对死亡他们只会恐惧,你这么乱杀人会把他们都吓跑的。" " 死亡有什么好怕的,不死怎么能重生?' 欧伯塔尔' 不死,怎么会有枯叶青的诞生,圣御林。昆不死,怎么会有独眼鬼熊的出现?不过是挨一刀,短暂的痛苦罢了,有什么好怕。""欧伯塔尔" 是枯叶青生前的精灵名字。   " 这我当然知道,但是人类不了解。他们害怕死亡,想尽办法逃避死亡。我们若是制造死亡,他们就会逃离这座城堡。" " 你要教导他们啊,不然就由我用行动来教导他们。" " 没有用的,他们没有办法在短时间之内了解,不准你继续没有理由地乱杀人!" " 好!那你说该怎么办?" 亦废与枯叶青争执了许久,已经影响了部队出发的日期,亦废相当坚持要补足手下的骷髅兵否则不愿意出发,最后枯叶青只好把手中的熟骷髅拨出一千只给亦废,亦废才心甘情愿驱着五千多只骷髅兵与独眼一齐北上,而枯叶青的手中则只剩下千余只,他们在枯叶青地狱使者的吆喝下,负责殿后,居中策应。   刚开始是左路军接近的战报传进了虔敬者之城,接着是残枫沿着皇冠河前进的右路军,最后,不死鬼族三路大军进袭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北方。   就在这个时候,圣骑士·修来到黄金圣殿的内室里,默默擦拭着那套光可监人的银色盔甲,他已经很久没有披戴战甲了,记得自从开始筹组光荣十字联盟以来,在每一场外交折冲的场合上,他都舍弃厚重的战甲,而穿着现在身上这套白色轻皮甲,圣骑士·修本来以为有了光荣十字联盟就再也不需要穿战甲了,没想到光荣十字联盟在豺狼人族与精灵族相继背离之后,已经剩下东山国这个盟邦,这身银色盔甲事到如今还是用上了。   圣骑士·修望向这内室的另一头,看见三把骑士团的长兵器立在墙角,最左边是一把长马刀," 神恩".骑士团里用长马刀的骑士很多,但是一直没有一位够份量的圣骑士堪配使用,原本圣骑士·修打算在征服鬼影谷后,把" 神恩" 授予圣骑士·兴。   " 不过他阵亡于良心市场前的突围战,已经失去接受这份荣耀的机会了。""插在中间这把大鎚叫做' 审判'.那是圣骑士·班的随身武器,如今它的主人因罪上了断头台,再也不会回来了,我在想,也许处决他是我犯的一个错误。" 圣骑士·班之死,是圣骑士·修称王路上一项挫败,他失去了一位可靠的帮手。   圣骑士·修走上前去,将最右边一挺金光闪烁的三叉戟从架上抽了出来,见他将三叉戟在手中抡动两圈,内室里立即充满了圣光。这正是圣骑士·修的拿手武器," 赎罪". "当初圣骑士·伦引退之后,这把' 赎罪' 就传给我了,我记得还是由光荣大帝在这黄金圣殿上亲手颁交在我手中。"圣骑士·修此时陷入了回忆之中,似乎暂时忘记了城外的纷扰。   " 为了提升战力,是否该考虑将另外两把神圣兵器交给手下的骑士?" 说话的人是历劫归来的古尔沙沙,这个肥胖的半精灵散尽了身边的钱财换得了宝贵的生命,一路由南方的信心之城逃到北方来。   " 不行,他们都还不成气候,还不够资格拿这两把兵器,等他们将那批妖魔逐出正义平原,扎扎实实地立下一些战功再说。""圣骑士·修阁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拘泥传统啊,哈哈。" 古尔沙沙笑得有点苦,不过圣骑士·修没有理会他。   " 等到御林军的力量被削弱之后,雄狮骑士团就要完全掌握光荣十字会了,接下来就是光复光荣帝国的领土,然后征服整个大陆……""圣骑士·修阁下,你不是要倡导光荣十字联盟吗?为何还要征服呢?呵呵。" 古尔沙沙有点明知故问,不过却引来令人惊讶的回答。   " 那只是过程啊,古尔沙沙,就像你一样,只是个过程。""我?过程?""是啊,你只是个过程,而且将要结束了。""这……不会吧,我还是可以为阁下卖命的,过去如此,现在如此,未来也是不会变的。" 古尔沙沙背脊一阵冷,心中闪过一个不祥的预感。   " 未来?哈哈哈,你还有什么未来?你已经一无所有了不是吗?何况,你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 圣骑士·修再次抡动手中的三叉戟,见那三道白刃立即在半空中卷起炫目的圣光,古尔沙沙打了一身哆嗦。   " 圣骑士·修阁下,你要杀我当真是易如反掌,不过,你实在没什么本钱再犯错了。就像你除掉圣御林·登,除了引起更激烈的反对之外,对于你的王位并没有帮助。很明显的,鲁莽行动对你实在是一点好处也没有。" 古尔沙沙那只不烂之舌总是替自己争取到不少活命的机会。   " 哼!" 一句话就刺中了圣骑士·修的痛处。   " 好歹我也曾经是个有头有脸的人,今天若横尸在虔敬者之城,难免众人又将这笔帐记在阁下头上,到时阁下恐怕要为此小忙一阵。" 古尔沙沙身体又开始摇摆了,他继续说:" 圣骑士·修阁下这时候不晓得愿不愿意再听我说句话?""快说!" 圣骑士·修将手中的三叉戟插回原处。   " 以现在光荣十字会的情形来看,御林军的存在绝对是助力而不是阻力,阁下所倚靠的那群秃头僧其实并不可靠呐。""唔……"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圣骑士·修虽然行事聪明,但是过度一厢情愿于他一手创建的联盟,以至对情势的判断离事实越偏越远,反倒是一旁的古尔沙沙看得清楚,这些所谓的联盟国,只适合用来搞搞暗杀、偷袭、夺权之类的小阴谋,真的要与其并肩作战,恐怕是不可靠到了极点。   " 放御林军过桥,然后让圣御林。展出来领导他们。""哼!你已自身难保了,还有心情想到圣御林·展。" 圣骑士·修还在盘算着他的王位,若是圣御林。展出内苑与御林军会合,原本就不听号令的御林军恐怕就更无法驾驭了。   " 不敢不敢,我古尔沙沙能不能东山再起,完全就靠阁下了。" 古尔沙沙眨眨眼继续说道:"御林军虽然不听号令,但是他们终究是光荣十字会的一份子,只要光荣大帝还在我们手中一天,他们就不敢造次,不过,东山国那批秃头僧可就没那么容易摆平了。你说是吧,圣骑士·修阁下。""嗯……可是光荣十字联盟……""那只是过程啊,阁下,只是过程,而且就快要结束了。" 古尔沙沙露出诡谲的笑容," 据说,朝着大门而来的正是那只难缠的独眼僵尸,我想就让秃头僧替我们挡一挡吧……" 古尔沙沙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挤出一个" 你懂了吧" 的眼神。   " 然后让御林军掐住东边的正气桥,骑士团调到西线的拳头山,等到中路的战事有了结果,不论是谁胜谁负,嘿嘿嘿嘿……" 圣骑士·修的头脑毕竟是不差,经古尔沙沙这一提醒马上就回到现实世界来了,他那张原本紧绷的脸这时马上松弛了下来,走过去拍了拍那不住晃动的古尔沙沙,说道:" 我是不是差点又犯错了。""哈哈哈哈……" 两个人都笑了,不过却都有点不自然。   当圣骑士·修与古尔沙沙尚在黄金圣殿里筹划时,正气桥边的御林军已经跟步僧接触了,这近万名步僧分别由两位元步僧首,周仁、周义所带领,将两百名御林军紧紧的逼在河岸边。这批僧侣数百年来受了御林军的欺凌,每每交战都是输多赢少,满腹的怨气可以说是一代传过一代,如今见到御林军落到这般狼狈的境地,僧侣们个个磨拳擦掌都想要好好的趁机报复一番。   不过刚刚马僧才又输了一阵,而且御林军这时候已经有了简单的防御工事,两位元步僧首见状先是压住阵脚,暂时不敢轻举妄动。   " 御林·信何在?" 周仁一头推得净光,身穿灰色僧袍,手提铜杖向着御林军的栏栅走来。   " 周僧人可好?" 御林·信见来者是步僧首周仁,立即上前与其应答。   " 别来无恙。" 是谓不打不相识,御林·信与周仁这几年来在接云关外交手不下数十阵,两人信仰不同,各为其主,但也因棋逢敌手而有相惜之情,由于久居东山国界,御林·信还因此学了一口有模有样的东山国语。   " 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势已不可为,御林军何不弃械就降?" 周仁打探了栏栅里的情况,确实只剩一两百名的御林军,其中还有许多伤者。   " 大丈夫死则死尔,成仁取义,绝不投降。" " 贵国国王圣骑士·修阁下倡议光荣十字联盟,苍生为念,立意甚高,御林军何苦从中制肘?何不就此降了,我为阁下在他面前说项,日后并肩为战,一同收服鬼族。" " 圣骑士·修乃是光荣帝国之国贼,虔敬者之耻辱,御林军不屑与其为伍。   " " 御林·信你这何苦……" " 周僧人休再多言,我若降了你岂非让你小看,尽管放马过来。" "好!好一条汉子,我今天若不全力拼战,就显得我不够敬重你了。" 周仁见劝降无效,回头转进阵中,随即调动马步僧的阵势,准备向岸边的御林军发动攻击。御林军这时候也拿起远程武器,积极准备应战,而对岸的骑士们又再度聚集到岸边来,隔着皇冠河观看东岸的情势发展。   " 杀杀杀!" 一样是马僧带领打头阵,刚刚败了一阵的马僧这时卷土重来,虽然有步僧压阵,不过这次一样是讨不到便宜,御林军这回多了一些简单的栏栅,栏栅之前还有一条浅沟,马匹纷纷被绊在沟中,甚或是被刺死在栏栅前。   " 杀杀杀!" 跟在马僧后面上来的是身穿灰袍的步僧,这些步僧手上多半是拿着不带刃面的铜棍或木棍,这种拙劣的兵器曾经让他们的对手,御林军们大感不解。僧侣们的理由是," 不喜杀生见血".不过,御林军们后来发现,这些木棍铜棍之所以不带刃面,主要是配合上步僧的拳脚功夫而选的,因为有刃面的武器在圈滚跳跃的时候容易误伤自己。其实战场上除了杀人之外就是被杀,哪里会有" 不喜杀人见血" 这回事,自欺欺人罢了。   战斗之初御林军依然是占优势的一方,但是步僧层层进逼,御林军开始有人倒下了,浅沟被尸体填平了,简陋的栏栅也被推倒了,在河岸边的一小块方地上,僧侣与御林军都踩在堆叠的死尸上战斗,已经没有阵形了,每个人都是最后防线,每一步都是殊死决战。   " 住手!住手!" 一群全副武装的重骑兵从正气桥的另一头冲了过来,正好威胁到步僧不设防的侧翼,逼得周仁、周义紧急调动阵线,战场上这一变化立即减轻了御林军的压力,让御林·信又有重新整队的机会。   " 御林·信!快撤过正气桥!我掩护你!" 骑乘银色战马在阵前大喊的是这正气桥的守将,骑士·舒。   " ……" 御林·信愣了一下,与御林。志对望了一眼,嘴角泛着血渍的御林。志微微点头,表示同意。   " 快!不要婆婆妈妈!有什么话先过桥再说!" 骑士·舒再度对着御林·信大声喊叫。   步僧首周仁、周义两人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一时也不知如何应对,他们不明白骑士团为什么忽然转变态度,难道这之中还有什么曲折吗?没想到,就这么一个顿挫,步僧们错过了淹没御林军的机会,御林·信因此得以渡过了正气桥退离战场,而出阵掩护的骑士·舒也徐徐退后,以桥为界与东岸的僧侣继续对峙。   只剩百余人的御林军几乎人人身上都挂了彩,不过当他们走过骑士团的营地时,每个人都是昂首阔步,所有的人都知道,也都看到,御林军打了值得骄傲的一仗。   " 万一圣骑士·修怪罪下来怎么办?" 骑士·康跟在骑士·舒身后不安地问着。   " 怕什么!我帮你们扛!" 即使在营地里两个人说话,骑士·舒还是对着空气吼叫。   " 可是……" 骑士·康还是不放心。   " 少罗唆!叫牧师·戚过去看看那群浑蛋的伤势!" " 是!" 这的确是一段意外插曲,是骑士·舒自做主张领军过桥掩护御林·信,虽然在同一个时间,圣骑士·修于黄金圣殿里下了同样的决定,但是他的命令根本还未到达正气桥,骑士·舒之前收到的命令是" 不准让任何人过桥" ,包括御林军与僧侣,他这么做实在有抗命的嫌疑,不过也多亏了他的鲁直,否则等到圣骑士·修的命令来到正气桥,恐怕就只能帮御林军收尸了。   代理国王的命令来了,紧接着圣骑士·修也来了。对于骑士·舒抗命的事只字不提,反而当着御林·信的面,圣骑士·修不停地夸赞骑士·舒与御林军的表现,就当做骑士·舒过桥支援正是执行自己的命令一般。   " 不过,我们还是要与东山国合作,因为那批妖魔已经北上了。" " 我们希望见到光荣大帝。   " 御林·信衡量局势之后态度有点软化了,语气也缓和许多。   " 敌人已经来到面前了,等我们打赢这一仗再一起到光荣大帝面前报捷。" " 至少让圣御林·展来领导我们。" " 那光荣大帝由谁来保护?你吗?" 圣骑士·修还是不放心御林军,圣御林·展仍然是被软禁在皇宫内苑,外界的一切他完全不知道。   正当圣骑士·修向御林·信和骑士·舒交代往后战事的布局时,古尔沙沙正以国王特使的身份过桥与东山国交涉。这时候统率东山国远征军的焰僧首,妙门上人也已经来到了灰熊坪,听着古尔沙沙描述虔敬者之城的现状,不住地点头。   " 此计甚妙。" " 然也,然也,嘿嘿嘿嘿。" 古尔沙沙颤动着一身肥肉,吃吃地笑。   ※       ※       ※       ※       ※圣骑士·修与妙门上人会面后一阵寒暄便开始分拨部队,他先从刚征召来的民兵里拨一千名给御林·信,让御林军接防正气桥,骑士·舒则带领重装骑兵往城西的拳头山快速前进,接着圣骑士·修要带引僧侣们往中路走,但焰僧首妙门上人却对这样的布置有意见,这质疑的举动让一向以盟主自居的圣骑士·修大为不悦,不过望着僧侣的军容,有着满脑子计策的他现已感到心有余而力不足,如今,这位光荣帝国的代理国王才发现,自己陷入了形势比人强的窘局。   再三折冲的结果是,僧侣们留下周仁与三千步僧在正气桥,表面上是和御林军共同协防,其实是在为僧侣的退路预想,这下子可打乱了圣骑士·修的布局,他变得有点心慌。   正气桥方面分拨完毕之后,其余的僧侣才在圣骑士·修亲自引路之下来到虔敬者之城前布阵,一到了这巨大巍峨的城堡前,僧侣们不禁纷纷发出赞叹,对这生平所见过最伟大的一座城堡产生了向往之心,在面对南方布完阵势后,还频频回头仰望着高耸入云的塔楼。   一切安排就绪,圣骑士·修便赶紧回到城内,他这时候才着急得传唤圣战士。金要他一次又一次地清点自己手边的人马,并且加紧民兵的编组。   " 圣骑士·修阁下,扣除已前往正气桥的一千名民兵,阁下还有一千零五十二名民兵,八百六十七名战士警备队,七名牧师,大祭师。萝以及在下我,虔敬者之城里确实只有这些战力了,没有了,没有了。""怎么可能?城里还有几万人啊,要他们通通站出来为虔敬者之城而战啊。" 圣骑士·修想到刚刚看见的僧侣,再听到圣战士。金报告这样的阵容,他整个人快要发狂了。   " 我们失去正义之城后就再也没有武器与盔甲的补给了,没有武器,没有盔甲,让再多的人上战场也只是枉费生命啊。" 圣战士·金眉头深锁,满面愁容。   民兵手上拿的都是农具,也没有经过战斗训练,除非有优秀的大将带领提振士气,否则实在称不上战力。而战士警备队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都是一群受过重伤,或是临届退役年龄的老兵,被调回大后方担任城内的巡防工作,虽然战场上的经验丰富,但是拼斗的体能很难与一般正规部队相比。真正称得上战力的就只剩下大祭师·萝手下的七名牧师,以及圣战士·金和圣骑士·修这两员战将了。   " 不过,我们还有一员大将与一小支队伍可以利用。" " 谁?快告诉我。" " 圣御林·展以及内苑里的御林军亲卫队。" 圣战士·金说这话时显得战战兢兢,因为他不久前才知道御林军兵败接云关和正气桥附近发生的事件。   " 不行!休想!休想要我放他们出来!谁都别想!" 圣骑士·修情绪已经失控,绕着圣殿里的长桌不停踱步,大声地吼着:" 谁都别想抢走我的皇冠!" 城外的骑士·舒带领手下的重装骑兵往西疾驰,他们才一奔出城西的彩虹森林就与无面大将带队的僵尸接触了,对于不死鬼族来说这是一场无预期的遭遇,因为根据枯叶青的情报指出,左路军的前方完全没有阻碍,而他们一路走来的确都是顺畅无比,花无蕊登上低矮的拳头山时,已经看到远处的虔敬者之城,原本预计再半天的路程就可以驻扎彩虹森林,兵临城下,没想到下山丘走没多久,彩虹森林里就转出一大队重装骑兵。   僵尸们没有接战的准备,一下子就被重装骑兵冲得七零八落,还好靠着无面大将两把" 八角追魂监" 顶住骑士。舒的冲击,勉强维持一条阵线,然后在花无蕊的幻影结界扰乱之下,让僵尸趁乱退守拳头山,而骑士们天黑之后亦不再追击,遂沿着彩虹森林的边缘驻扎下来,形成对峙的局面。   双方的中路也在一天之后遭遇了,近万名僧侣在虔敬者之城前列阵,声势浩大,独眼到了城一看,竟然是一大群僧侣占据虔敬者之城的门前,心中大为不解,面对这些光着头的僧侣,独眼不由自主的升起一股厌恶,就向当初第一眼看到古尔沙沙的感觉一模一样。   独眼心想:不论如何,站在对面这个位置的人就是前往虔敬者之城的阻碍,不管是喜爱也好,厌恶也好,他们都必须要让开。这是到目前为止,独眼见过最大的阵容,见他小心翼翼按下阵脚正要嘱咐盖比前去侦查敌方虚实,左侧的亦废却已镰刀一招攻向前去。   " 什么?" 独眼未曾与亦废并肩作战,看见亦废阵前未经协调即擅自行动大吃一惊,本来已经下马的他,立刻再度翻身上马。   " 嗄!" 亦废让骷髅兵将自己团围在中间,五千只张牙舞爪的骷髅像一团白色的巨大雪球向僧侣滚去,远在东山国的僧侣过去都是与光荣十字会交手,从未见过这种怪物,这些白色的骷髅看起来是一具具没有生命的枯骨,却又像真人一般的灵活,手上拿着各式各样的兵器,不要命似的往前猛扑。僧侣一时阵形大乱,被骷髅兵从中冲出一个大缺口。   独眼见亦废的攻击得手,马上调动狼神兵跟在骷髅兵后面向两面袭卷扩充战果,不过这时忽然传来一阵阵木头与铜片敲击的声音,在喊杀与哀号声此起彼落的战场上,这清脆的敲击却像暗夜里的水滴声一样,一点一滴经耳朵流窜到全身。   " 强者死,弱者生,争者苦,弃者和……" 骷髅兵冲开了步僧群,眼前出现的是一群身穿红袍的焰僧,约莫二三十人排成一列,手中各持木制或铜制的法器敲打,中央一顶无盖大轿,由八位步僧抬着,上头焚香盘坐的正是焰僧首妙门上人,见他闭目合十,双唇翻动,似歌的梵音像潮水般一道道拍向白色骷髅兵。   " 勇者杀,怯者存,焚尽躯体,永在极乐。" 梵音乍歇,忽听轿上大喝一声,妙门上人与众焰僧一齐平推双掌,顿时形成一片火墙涌向骷髅兵,烈焰之猛,令阵前的骷髅瞬间化为虀粉,亦废的骷髅兵转眼间三分去其一。   " 嗄!" 亦废不认输,继续挥动手中的收割者之镰,让骷髅兵再次发动攻势,集中攻击中央的焰僧队伍,而被冲开的步僧现正被狼神兵压制着。   " 叩、叩、叩……""锵、锵、锵……" 焰僧们又开始敲动手中的法器,梵音再度响起。这时候战场上突然发生令亦废无法理解的变化,骷髅兵居然不听指挥,在接近焰僧面前不到一箭之远便开始往相反的方向移动。   " 嗄!" 亦废从未遇过这种情形,见他加速挥舞手中的黑色大镰刀,回头的骷髅兵立即再冲向焰僧。   " 强者死,弱者生,争者苦,弃者和……" 梵音声声紧催,骷髅兵又倒戈回转。   亦废一面挥动镰刀,一面向前方移动,他越往前一步,镰刀对骷髅兵的控制力就越强一分,骷髅兵的前端就越能威胁到施法的焰僧。   " 勇者杀,怯者存,焚尽躯体,永在极乐。""危险!" 独眼从后赶来,但是焰僧的烈焰已经推向亦废,骷髅兵再度化为烟尘,而亦废则被凶猛的火势轰倒在地,一动也不动。   " 吼~~~~" 独眼骑着黑流星从火光中冲出,直取阵形当中的妙门上人。   " 叩叩叩叩……" 焰僧们加紧催动咒语,但眼见那灰黑色的僵尸手持巨斧脚跨快马,如闪电霹雳一般冲向妙门上人,两端的焰僧便一面敲打着手中的法器,一面向中央靠拢。   这些在战场上针对鬼族的超渡咒语都是一些简单而重复的字句,虽说是咒语,却也不是一串串难懂绕口的声音而已,其实它们都是有内涵的意义,透过僧侣常年累月的修为,以及在场上反覆的颂念,灵性较低的鬼族就会被咒语所" 威胁" 或是" 利诱" ,进而不听指挥。就像骷髅兵一样,他们的灵性极低,所以很容易集体被咒语左右,寻常的僵尸其次,而僵尸将军或是像亦废、枯叶青这般的高阶鬼族,对咒语就几乎完全免疫。   妙门上人见这僵尸对超渡咒语丝毫没有反应,心中一惊,立刻起身迎战,见他袍袖一翻,双掌亮出,两团烈焰随即自袖底射向独眼。独眼见火球攻来并不回避,反以双刃巨斧向火球劈去。巨斧劲势无可匹比,宛如在空中划出一道气刃,硬是将火球劈开,这巨斧形成的气刃无声无影,劈开火球之后余威未灭,迳往无顶大轿旋去,见妙门上人足尖一点,腾空鹰跃避过气刃,但立即听得身后一阵惨叫,原来是那抬轿步僧为首四人已血溅黄土,而那顶大轿也被轰得四分五裂。   "'破空斧' ,圣御林·昆!" 在场的焰僧或许还没认出马上这僵尸的身形面貌,但眼前这道杀人于无形的巨斧气刃却是无人不识。   腾腾的马奔像是长空雷鸣震地而来,黑色的霹雳带着巨斧的金属闪光,劈向方才落地的红袍僧人,妙门上人立刻倒滚地上,虽然避开了巨斧的致命一击,不过姿态之狼狈已经有损焰僧首的尊严。   随即独眼的黑流星踏过早已粉碎的大轿,巨斧顺势挥扫马上又有三名焰僧身首异处。   当黑流星掉回头的时候,焰僧们已经再度以妙门上人为中心严阵以待,独眼一人孤军深入,现在倒转位置,处于僧侣与城门之间,原本跟在身后的狼神兵并没有跟上来,他们正与盖比的轻骑兵联合剿杀乱了阵脚的步僧,独眼别无选择,再度催促黑流星往焰僧的阵容突击。   不过这次焰僧已有了准备,不断向疾驰中的独眼抛掷火球,只是这些火球数量虽多,但威力都远不及妙门上人方才所发,自然也就没什么威胁性,一一被独眼的巨斧扫开。妙门上人则已抽出背上的双剑运劲蓄势,强大的法力将剑身映得通红,像是要冒出火来一般,他准备要施展焰系法术的上乘绝学" 火龙术". "火龙术" 不比一般的" 火球术" ,它是一种高阶的焰系法术,火球只需聚集足够的热能后将它抛出即可,但火龙却是一股持续性的能量,施法者必须要有像妙门上人这般源源不绝的法力做后盾才行,否则根本无力催动火龙。   独眼不理会其他焰僧,直往妙门上人而来,见他利用巨斧宽大的斧面再次撕裂虚空,在马前划出两道交叉的气刃,而妙门上人手中的两把长剑这时已化为两道火龙随着袖影激烈地摆动,当气刃与火龙交驳的刹那间,热流四射,火花乱窜。有些焰僧已停止施放那些无用的小火球,他们现在要看看,到底是火龙将吞噬气刃,还是气刃要将火龙斩成两断。   结果是,焰僧们一方面看到两道火龙渐渐不再张牙舞爪,而另一方面,气刃的劲道似乎也慢慢被火龙的能量抵消掉了,等到火龙再度摇摆而出,他们才放下心来,不过焰僧们马上就发现,气刃虽然消失,独眼的巨斧可没有消失,巨斧乘着马势与再度跃出的火龙猛烈撞击,在半空中爆出漫天赤热的飞焰后,一道黑色流光再次贯穿焰僧的阵形。   待独眼勒马回头,望见妙门上人剑尖指地,在面前划下一道半个人高的火墙,墙后的焰僧又开始敲击着法器,渐渐将败散的步僧收拢在火墙之后,哈玛与盖比亦各自收住手下的人马,来到独眼身旁。   " 圣御林·昆!回头是岸!莫再造孽!" 妙门上人在入接云关之前早已听说圣御林·昆化为独眼僵尸继续活跃在正义平原,而且他还拥有部份生前的记忆。僵尸依然记得旧事这对僧侣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因为在僧侣的信仰里,灵魂轮回转世之后,是有可能尚保留着些许前世的记忆。僧侣认为,人死后的灵魂若不是前往极乐世界,它就可能进入任何的躯体继续待在这个世界上,不论是牛羊猪狗,或是虫鱼飞鸟都会是转世的目标,化为僵尸,僧侣也只是把它当做另一种轮回转世的形态。   " 我曾经是圣御林·昆,现在我是独眼鬼熊,我要拿回我应得的,僧侣不该出现在这里阻挠我。   " " 圣御林·昆作恶多端,残暴不仁,死后当受炼狱之苦,而今却化身鬼魅,续为杀戮之事,莫非苍天无德,欲涂炭生灵。" " 独眼鬼熊要替圣御林·昆讨回公道,圣御林·昆的荣耀该由独眼鬼熊来继承。" 独眼无法完全理解妙门上人话里的意义,以至于谈话之间的内容有点落差。   " 公道何在?荣耀何在?光音村三千六百条人命的公道向何人去讨?千年琉璃宝塔之荣耀向何人去要?" " 光音村?琉璃宝塔?" 独眼努力在脑海里搜索,找不到可供参考的印象,但是看到妙门上人言之凿凿,并不像虚构的情事," 大概是跟圣御林·昆有关吧。" 独眼心想。   " 幽明断绝?汝既得幽明断绝,光音村与琉璃宝塔之事何以不知?" 闪烁的火光中,妙门上人勉强辨识出独眼身上披挂的那件破布衣,正是东山国的物品,幽明断绝。   " 幽明断绝?你也知道幽明断绝?" " 哼!前世作恶今生犹要偿还,况汝已破隔阴之迷,莫要故作无辜。" " 隔阴之迷?我……" 这时候天色已经暗了,只剩下焰僧前方的火墙还照耀着,僧侣们都躲在火墙之后,似乎有停战的味道,现在是独眼最强盛的时刻,不过狼神兵与轻骑兵的行动与僧侣们一样受到黑夜的限制,光靠独眼一人也无法作战。而另一批适合夜战的鬼族,骷髅兵现在都瘫痪在战场上,因为他们的操纵者亦废被击倒在地,生死不明。   独眼与妙门上人阵前几句对话,又是弄得满腹疑惑,再则他还担心亦废的状况,所以虽然己方占着些微优势,最后还是决定放弃追击,在清理战场之后自动退出两箭的距离,安营立寨,与城下的僧侣形成僵持的局面。   ※       ※       ※       ※       ※" 只要你不杀我,我什么都说。" 我以魅惑术化为人类模样在俘虏来的僧侣里找寻,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沟通的年轻僧侣,叫做黄青,这个人曾经在寺庙里帮忙整理文案,虽然年轻但是对两国争战的来龙去脉知道的还不少。从他口中我才明白,原来光音村是被屠村了,而凶手就是圣御林·昆。   " 那琉璃宝塔又是怎么回事?" " 我师父说,琉璃宝塔是八万六千年前自无尽无边无界处降至人间,是我们东山国的说法圣地。" 听起来有点像虔敬者之城之于光荣十字会的感觉,不过,黄青说这琉璃宝塔后来被圣御林·昆一把火烧得一干二净。看来圣御林·昆的确在东山国做了不少引人反感的事,我怎么不记得对僧侣有如此大的怨恨,只是觉得他们看起来不讨我喜欢罢了。   " 我们才不是妖僧呢。" 黄青说,光荣十字会的人总是这样子称呼僧侣,这点我相信,因为他们也这么称呼鬼影谷的不死鬼族。   " 但我们从来不会叫他们的牧师为' 妖牧' ,我师父说,这群虔敬者心胸非常狭隘,他们只拜一个神,而且认为别人拜的都是妖魔鬼怪。" 黄青再三跟我强调,他们僧侣一向尊重别人的信仰,从来也不会把虔敬者的神认为是妖魔鬼怪,甚至于虔敬者的神也是某些僧侣所拜的神只之一,只不过层级没那么高,不像在虔敬者心中那般唯我独尊罢了。我想,这样的说法算是尊重对方的信仰吗?   虔敬者神被如此的贬抑,他们怎么能接受呢,难怪光荣十字会要以信仰之名对东山国发动战争。   " 那僧侣为何还要帮虔敬者防御城池?" "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那都是妙门上人的意思啊,求求你不要杀我。" " 我没有要杀你,你快把你所知道的说出来。" 原来僧侣的情况就跟精灵族一样,在圣骑士。修筹组联盟之后不仅中止了百年来的征战,而且愿意与他站在同一阵线,准备消灭鬼影谷,只是一直受阻于驻守接云关的御林军,无法进入正义平原。我猜想,这联盟的力量一定也帮圣骑士。修夺取了光荣十字会的统御权,当然也包括暗杀圣御林·昆在内。   我把幽明断绝拿给黄青,问他认不认识这件宝物。   " 这幽明断绝本来有一模一样的六件,听说有一件失踪了几百年,其他五件各在五位焰僧首手中,这是我们每天都要诵读的早课。" " 每天诵读的早课?这不是魔法书吗?" " 喔,不行不行,我师父说不可以当它是魔法书,这是佛祖开示往生极乐的玄妙之法,若修行过程在身上产生了异能,那是个人的因缘造化,我师父说不可以执着在这异能的锻链,否则会走火入魔。" 眼前的小僧人说到这里露出一脸认真的表情,这可让我哭笑不得,既然有异能,又怕会走火入魔,那明明就是一件魔法书怎么又说不是。不过我想起了僵尸王破碎……   " 我师父说,修练幽明断绝可以破隔阴之迷,明三世因果,往生极乐。" " 隔阴之迷?" " 唉,这说来话长……" 这小僧人黄青似乎忘了他是个俘虏,居然对我摇头晃脑说起隔阴之迷,原来在僧侣的信仰里,他们认为这个世界上的灵魂是不断地在死去,寻找躯体,又复活,三个状态中循环不已,他们称之为" 轮回".在灵魂进入新躯壳之前,会将旧躯壳里的记忆封盖住,于是进入新的躯壳就等于一次崭新的生命,僧侣们称之为" 一世" ,以死亡为界,旧的生命称为" 前世" ,新的生命称为" 今世" ,而两世相隔的状态就叫做" 隔阴之迷".难道破碎之所以会回忆起华伦斯坦,就是因为修炼了幽明断绝吗?这么说,如果我修炼了幽明断绝,那就可以明了圣御林·昆的一切,解开绞死松的死亡之迷。对!一定是这样子没错!   ※       ※       ※       ※       ※独眼纵然有心要修习幽明断绝,但一来有语言上的隔阂,仅靠着黄青的翻译难以明了字句中所隐含的意义,二来就算明白了字面上的意义,要达到" 破隔阴之迷,明三世因果" 的境界恐怕也不是一蹴可及的事情,大敌当前,独眼没有道理一个人躲起来练功修法,眼前还有许多更重要的事需要他,特别是战事似乎不像枯叶青当初的预估那样单纯,亦废又出了状况。   " 好烈的火。" 亦废被妙门上人的火墙扫倒在地,一时失去了意识,靠着独眼取得战场上的主动权,才又将他救回本阵之中,不过他醒来之后却像是变了一个人,坐在一旁喃喃自语。   " 可是,我不明白。" " 为什么是强者死,弱者生?而不是强者生,弱者死?" " 我的骷髅兵为什么会向后跑,我才是他们的主人呐,他们怎么不听我的号令?" " 胆怯?不,不可能胆怯。" " 胆怯者的结局就是死亡,胆却者怎么可能生存,勇敢者才能生存不是吗?" 亦废继续自言自语着,回想起今天战场上那一幕,他努力地思索。   " 那群秃子在对我的骷髅兵威胁利诱,你说是不是这样子?独眼。" 他百思不得其解,转而向独眼求援。   " 我也不懂那些咒语的意思,也许枯叶青懂得。" 独眼耸耸肩。   " 那骷髅兵懂得吗?" 亦废像是攀住一条绳索一股脑的追究下去。   " 不会吧。" " 不懂,那为什么会不听我的号令?" 两个人陷入短暂的沉默,他们都不相信骷髅兵会听得懂这几句奇怪的咒语,但事实证明一切,却又由不得他们不信。   " 真的是强者死,弱者生,真的是这样子吗……" 亦废又开始喃喃地在嘴边念念有词,等他把战场上的情况再回忆一遍,他似乎就懂了。   " 没想到真的是……" 自以为刚强者,勇往直前者被火焰吞没,自以为柔弱者,胆却后退者保全了生命,亦废懂了。   " 居然是这样……" " 焚尽躯体,永在极乐……" " 是的,应该是……" " 唔……" " ……"亦废,望着星光稀疏的夜空,不断地重复那段焰僧的咒语,念着念着他渐渐静了下来,像漆黑的夜空般,一点声音也没有。   " 亦废,你怎么了?" 独眼觉得有点不太对劲,靠过去拍了一下亦废的盔甲,没想到" 匡当"一声,整具盔甲瘫垮在地上。   " 亦废!" 独眼在死亡深渊的眼窝里看不到一丝灵光。   " 亦废!你到哪里去了?" 独眼一面摇晃那具空洞的盔甲,一面向四周张望,亦废似乎已经不在死亡深渊里。   亦废走了,他放弃了躯壳,并决定要停止战斗与杀戮,当他下定决心之后,鬼影谷王立即有了感应,就在他脱离死亡深渊的那一刻,灵体就得到鬼影谷王的引导一路飘摇回到鬼影谷,重新与王合为一体。   独眼当然不知道这个时候在死亡深渊里发生什么变故,他尝试要找回亦废,但是盔甲里一样是没有灵光,也没有任何反应,最后独眼只能当做亦废" 死了" ,也许是受伤过重,或是受了什么咒语的打击,总之他已经不在了,这具黑色盔甲不再被叫做" 亦废" ,因为它不会站立,也不可能再拿起镰刀挥舞。   僵尸没有眼泪,也不知道何谓悲伤,独眼只是觉得失去些什么,心里不舒坦,现在只想一个人到外头去吹吹风。他向枯叶青发送了传讯骷髅兵,接着把死亡深渊与收割者之镰交给盖比保管后,独自骑着黑流星出了营寨。盖比收下盔甲与镰刀一时也不知如何处理,虽然这盔甲的主人已经不在了,但他还是不放心,吩咐属下找来几条粗大的麻绳,牢牢地将它绑住,只不过这一切都是多余的了。   枯叶青收到独眼的讯息之后面色凝重不发一语,因为前不久花无蕊的左路军也才传来战况胶着的战报,无面大将与花无蕊不预期的遇上骑士·舒的重装骑兵,在彩虹森林前败了一阵,现在靠着拳头山的地形勉强维持住阵线,枯叶青明白,若要左路军以现有的实力击退重装骑兵,进而穿越彩虹森林恐怕是过于严苛的要求。   左路进展受阻,中路也不甚乐观。独眼与亦废带领的主攻部队虽然胜了一阵,但却折损一员大将,是否还有攻城的能力枯叶青也没有把握。更重要的是,出现在虔敬者之城前的居然是东山国的僧侣,那么御林军呢?是被消灭了,还是与僧侣联合起来作战呢?   衡量全局,枯叶青只剩下最后一线获胜的希望,那就是残枫顺利拿下正气桥,到时再将部队向左旋转合围虔敬者之城,一样可以完成既定的目标。不过残枫的右路军一直都还没有战报传回,正气桥方面的战况依然不明。   独眼骑着黑流星在深夜里奔驰,踢踏的马蹄声穿过精灵佣兵的营地,再穿过豺狼人的营地,不停的向北奔去,呼呼的夜风迎面而来,吹得灰色马鬃撕裂般地打在独眼的脸上。   在夜色下,灰黑色的僵尸骑着一匹黑色的快马,不知不觉已经接近了僧侣的营地,守夜的僧侣听到急促的马蹄声却看不见人影,心中皆是一慌,只见两团火球从岗哨射出划亮了夜空,一幢黑色的人影在火光中隐现,但立即又随着火光的逝去而消失无踪。   " 匡!匡!匡!" 警戒的铜锣声在寂静中响起,僧侣营内一阵骚动,人员的叫喊声,兵器的碰撞声此起彼落,火把一处处地亮了起来,把整个营寨照得像白天一样,火球一团团从营地里飞出,射往每一个可能来袭的方向,但那黑色的人影却已经乘着马蹄声远去,只留下一团慌乱的僧侣在营地里忙着。   黑色的流影绕过了营地继续向东狂奔,独眼迎着夜风飙着快马一时还没想到那是皇冠河的方向,等到远处出现一支队伍他才猛然惊觉,自己似乎离开中路军驻扎的营地很远了,这个位置差不多已经是右路军残枫的营地所在,但独眼定睛一看,远方徐行的队伍看起来并不像是不死鬼族。   独眼正准备要再靠近,忽然," 咻~~" 一挺标枪柄端带着火线破空而来,独眼勒马转向有惊无险避过枪尖,飞窜的标枪正插在独眼身后两跨之处,火光衬着人影,独眼的位置已然曝露无疑,这枪法之高超巧妙远远胜过方才一群僧侣抛射的火球。   " 咻~ 咻~"又是两挺标枪在独眼跟前落地,三把点燃火焰的标枪把独眼围在核心,灰黑色的身影无所遁形。   " 好准的枪法!" 独眼心中暗自发出惊叹,他原本是出营兜风,所以身边并无携带武器,如今遇上劲敌心里只能做脱逃的准备,不过他终究斗不过好奇心的驱使,手中的缰绳虽然抓得警醒,却也还想看清楚来者的身份。   三匹白马从黑暗的远处驰来,独眼见状并不立即逃转,反而夹马向前,抽起插入土中的标枪将就当做随手的兵刃准备迎敌。在夜色下双方都看不清彼此的面目,也不清楚对方的阵营,一静一动皆只知道这是场一对三的拼斗,三匹白马越奔越近,独眼已隐约看到当中为首的手持长枪,背上尚有一束枪尖随着马步跳动着,左侧跟随者皆手持长马刀,右侧跟随者手持火把,而三人身后的队伍已摆开阵势,纪律森严。   " 嘶~~" 当中的白马被拉得嘶叫起来,停在半箭之远处不再前进。   " 是王子陛下?" 马上这名胸罩熊头护心甲者正是御林·志。   " 是你?" 独眼想不起来这人的名字,只觉得面貌身形相当熟悉。   左侧随从掉转头去,回到本阵向主将御林·信报告,而御林·志则还是愣在当场攻也不是退也不是。   " 王子陛下,真的是你吗?" 御林·志语气中带着兴奋,却也带着迟疑。   " 你是……" 独眼一直搜索着记忆中的残余,他确定这人曾经是他手下的弟兄,只是一时想不起他的名字。   " 我是御林·志啊,王子陛下。" 御林·志想要向前,可是心中又是百般犹豫。身后御林·信也赶上来一探究竟,他受伤了,肩膀上,头上和前臂都缠绑着渗出血迹的白布。   " 王子陛下……不,已经不是王子陛下了,弟兄们死了,圣御林·登也死了,圣御林·昆……   圣御林·昆也死了。" 残枫的右路军在正气桥边的战斗已经结束了,刚刚经历恶战的御林·信,两眼犹自泛着血丝,眼眶里的泪水已被怒火蒸干,圣御林·登死后,这个铁熊御林军的副将从接云关的无助到灰熊坪的绝望,再到正气桥畔孤臣般的死斗,眼睁睁地看着弟兄与子民们一个个倒下去,他恨自己的无能,也恨所有的敌人与其余的虔敬者。   " 你是御林·志,那你是……御林·信?" 独眼想起接云关上这两名副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激动。   " 御林·志,杀掉他。" 御林·信此话一出,御林·志与独眼皆大吃一惊。   " 什么?" " 他是不死鬼族的僵尸,杀掉他,替死去的弟兄报仇。" " 你疯了,御林·信,他是王子陛下啊!" 御林·志手中紧握着标枪,但说什么也举不起来。   " 我没有疯,御林·志,你不要违抗我的命令,快动手。" 独眼开始向后退,眼前是四名御林军,后面还有为数不详的队伍,独眼不想多做解释,如果对方要与自己为敌,他就打算离开。   " 快动手啊!你们在干什么!" 御林·信看到独眼后退,急着要身边的御林军出手攻击独眼。   因为他不仅浑身是伤而且失去了战斧,已经无法战斗。   " 可是……" 其余三人都不敢动手,看着独眼慢慢退出火焰照耀的光圈。   御林·信一把抢过御林·志手上的标枪拼力往独眼的方向掷去,随即引起伤口迸裂,大叫一声翻跌落马不省人事。   ※       ※       ※       ※       ※残枫的右路军在正气桥前败战了,他曾经还有那么一点点成功的机会,但是被御林·信给瓦解了。   当残枫与二头的部队来到正气桥时,看到僧侣与御林军并肩作战心中就大呼不妙,二头手下有三千名僵尸,要应付僧侣或御林军其中一方是绰绰有余,但若是他们双方联手可能就难有胜算。   " 还有机会。" 残枫在空中观察敌方的布置之后笑了一笑,因为他发现御林军与僧侣彼此之间并不信任,两个阵营相隔足足有一箭之远,僧侣们以三分之一的兵力守着桥头,三分之一面对着南方,也就是不死鬼族前来的方向,另外三分之一的兵力却是面向御林军。而御林军这方面也是一样,面向南的是一群手拿农具的民兵,民兵之后才是阵容严谨的正规部队,而这批身穿护心甲的御林军也是分兵同时面对东边的僧侣与南边的鬼族。   " 二头,你带两千僵尸攻僧侣,把他们赶过桥不要穷追,将桥破坏后向左旋转攻击御林军的侧翼。" " 是!" 残枫拟定了战术,这回面对从未交手的御林军与僧侣他显得十分谨慎,留下三分之一的僵尸在自己身边。   当僵尸们在黑夜里调动阵容时,御林军与僧侣也发现了他们的行踪,不过御林·信与周仁都按下自己的兵士静观其变,即使在接下来的白昼双方也只有派出零星的侦查小队前来骚扰,并没有大规模的联合突击行动。这让残枫更笃定自己的推测是正确的,眼前这两支队伍其实心里互不信任,虽然面对共同的敌人,却仍然彼此设防,谁都不愿轻易消耗已方的兵力,甚至于不愿调动彼此的防线。   太阳开始西斜,僵尸们在二头的带领下纷纷走出黑暗结界的保护,准备进攻架设在桥边的僧侣阵地,另一侧的残枫则是尚无动静,密切观察战场上的变化。   夕阳像一盆垂死的炉火,在西边的地平线上苟延残喘,僵尸们在二头四条长鞭的挥舞下一拥而出向着僧侣的阵地冲去,顿时桥畔的两处人马开始剧烈地骚动起来,而位于左侧的残枫还是没有动静,只是悄悄地将一千名僵尸分成两股。   接触了,僧侣的栏栅架得不是很确实,连第一波攻势都没有挡住就被冲垮了,留在正气桥的僧侣以周仁的步僧为主,其余还有四名焰僧与一小队马僧,原本焰僧该在栏栅被冲垮前施放火墙的,可是只有两名焰僧就了定位,升起一道不及十个人宽的火墙,很快就被僵尸们迂回穿越了,接下来长程的武器失去效用,之后就是僵尸们擅长的肉搏混战了。   僵尸与僧侣双方都未曾遭遇过,对彼此而言都是陌生的敌人,僧侣虽然在人数上占了一点点优势,不过他们却还要面对一个更大的敌人,那就是恐惧。僵尸在战场上完全没有恐惧,但是人类不同,人类有各式各样的恐惧,害怕受伤的痛苦,害怕看见僵尸丑陋的面貌,害怕失去财物,当然最害怕的就是失去生命。于是,正气桥边的战斗,不会恐惧,不懂得恐惧的僵尸刚开始就占了上风。   看到僧侣战局的混乱,御林军这边开始有了动作,面向僧侣设防的御林军慢慢地向僧侣的阵地靠近,似乎有加入战斗的意图,残枫见状立即调动手下的一股僵尸往御林军的阵地靠近,此举马上就让侧面的御林军的前进停止下来。不过御林军的侧面一停,残枫也立刻让僵尸留在原地不再前进。   虽然得不到御林军的支援,不过就当桥头阵地快要沦陷之时,僧侣们的抵抗忽然变得勇猛起来,僧侣的战况开始有了起色,因为那是他们回家唯一的道路,再退下去就回不了家了。只见步僧首周人一梃混铜棍舞得呼呼作响,一连击倒了四名靠近的僵尸,一下子僧侣们士气高涨,以周仁为中心收拢阵形,渐渐可以维持住桥头阵地。   残枫见正气桥只差最后一击就可以拿下,而僧侣们却在浙个关头重整了队伍,使得战况胶着,于是他大胆的将手下的一股僵尸拨往右线支援,手边只留下五百名僵尸与御林军对峙虚张声势。   " 让开!" 二头不等援军到达,立即挥着长鞭攻向前来,直取步僧首周仁。   " 喝!喝!" 周仁亦不退让,张棍回身一个棒打旋风,又是两名僵尸被打落头颅。   这时四条铁鞭对上一梃铜棍就在正气桥前厮杀起来,铁鞭的套路本来就是灵活多变,在二头四条手臂的挥舞下更加多几分诡异,但见周仁一梃铜棍使来不慌不忙,面对长鞭的劈扫不拦不拿,只是游走间隙戳打鞭身交错的破绽,完全不落下风。若是寻常的人类这时候恐怕已是伤痕累累,无力再战,但今天的对手是僵尸军团长二头,这一下下的棍头打在身上不痛不痒,只绽开几处伤口,毫不影响战力。   增援的僵尸已经来到二头身后,随时准备一拥而上,周仁见状分了心,一不留神鞭尖上铁镖就硬生生的刺进了肩头,随即一条血柱跟着镖头被拉出了伤口,周仁咬着牙倒退两步对着身后的僧侣喊叫:" 你们先退过桥!这里我来断后!" 僧侣们纷纷向桥的另一头撤退,仅存的一名焰僧临走前还对着二头丢下了一枚火球,不过这并不能改变周仁被铁鞭撕裂的命运。   僧侣失去主将退过正气桥,二头在控制桥面之后将正气桥给拆毁了,顺利达成残枫交予的任务。   至此,残枫各个击破的战略成功了一半,不过他的损失也不轻,自己剩下五百名僵屍,二头那边的情况也不好,加上后来增援的五百名,人数也不满两千,而且多数都已经伤残,战力打了折扣,如今要面对自始一直未交锋的御林军,势必是一场苦战。   御林·信一见残枫调动正面的部队支援桥头阵地,马上就变换防御阵形准备进攻,他将御林军每五人一个小组编入民兵的队伍,希望藉由御林军的带动将民兵的战力发挥到极致,而面对二头的东侧则是由御林。志负责防卫。   " 两军对阵,先取主帅" ,失去主帅的队伍就等于失去头脑的身体,很容易就会遭到击溃,这是带兵打仗最基本的常识,虽然两方一直都未接战,但是精明的领导者在观察对方部队的调动之后,马上就能够准确判断敌人主帅的意图。御林·信研判,不死鬼族的主帅并不在攻势凌厉的桥头队伍里,而是躲在正面人数较少的队伍里发号施令。另一方面,残枫看到御林军变换队形准备攻击,也立即猜想到了对方的意图。   此时,残枫与御林·信心里都有数,这场正面的决战将要左右正气桥战役的胜负。   五十名御林军领着一千名民兵分成五支队伍冲上来了,每支队伍由两名御林军当前开路其余三名穿插在民兵里策应,残枫手下五百名僵尸则排成前后两块方阵,一大一小,自己站在后方较小的方阵里,聚精会神紧盯着战场上的变化。   僵尸不是御林军的对手,两军接触之后前方的僵屍就一个个倒地了,带头的十名御林军势如破竹,一路杀进僵屍的大方阵里,但僵尸只是伤亡,阵势并没有因此溃散,残枫一点也不担心,因为他的结界符石才正要开始作用。   " 这是什么声音?" 冲进僵尸方阵的民兵开始听到耳边有熟悉的音乐,节奏强烈,音调高亢,好像在哪里听过,但绝不是在战场上。   " 那是幻觉!" " 不要分心!" " 注意你的右侧!" " 小心那只僵尸的鎚头!" 受过抗法术训练的御林军知道那是幻觉,一面作战一面提醒身边的民兵,不过那音乐越来越大声,连御林军也渐渐支持不住,再也没办法分神去照顾注意力被分散的民兵。   当然,正如御林军所说的,这只是幻觉,旷野上尽是僵尸,怎么可能有如此庞大的乐团来演奏乐曲,让每个人听到音乐的来源正是残枫的" 幻音结界" ,音乐不会杀人,但它的旋律吸引了战场上每个人的注意力,让他们无法专心作战。御林军们还不知道,其实他们每个人听到的旋律也各有不同,每个人都各自在脑中产生吸引自己的声音,而这乐音一旦出现就如同脑子里的一部份,挥之不去,一次又一次地播放着。   " 叫你们专心一点!你们到底听到没有!" 一名民兵大汉居然一耙往身边的伙伴扫了下去,不用说,这也是音乐的力量,定力较差的人精神已经开始错乱了,残枫见幻音结界已经生效,随即在小方阵里施法,操纵着音乐的节奏,鼓号的重击声一波波的传进每个人的脑中,民兵们开始受不了了,每个人情绪开始变得激昂莫名,手中的武器狂挥乱舞,攻击的力道是增加了,但是攻击的对象却毫无选择,他们已经分不清谁是僵尸,谁是御林军,谁又是自己的民兵伙伴。   " 住手!住手!" " 不要乱打,看清楚对象啊!" " 不要乱打!听到没有!" 原本还可以支撑一阵子的御林军,为了重整队伍分了心,一旦心有旁骛,精神就无法集中对抗幻音,接着就被幻音的魔力所操纵,竟也开始屠杀己方的民兵。   " 这是怎么一回事?" 在后方压阵的御林·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未受过训练的民兵自乱阵脚还情有可原,但是身经百战的御林军怎么也在阵前发狂自相残杀。   " 快住手啊!" " 御林·庆,御林·基,你们快醒一醒!" 御林·信驱马向前,想要冲入方阵中,但是双方正处于疯狂的乱战之中,根本没有办法靠近。   残枫一看时机成熟,让小方阵前方的十名僵尸带着十副毒囊安置在大方阵的周围,并立即将它们引爆,顿时哀号声盖过了脑中的乐音,每个人都醒了过来,但似乎为时已晚,对噬骨毒免疫的僵尸这时候像是摧枯拉朽般,将陷入阵中的民兵与御林军一一解决掉。   " 可恶!" 御林·信不顾满天的青绿毒雾,立即驾马冲入方阵,不料才奔进方阵没几步跨下的战马前脚一软就把他摔倒在地,御林·信回头一看,那战马已奄奄一息。   御林军对各种法术都有特殊的抵抗能力,他们把大多数的时间拿来锻链战技,除了少数人曾经学习治疗术之外,大多数的御林军放弃学习施法,但他们特别加强对于法术力量的抵抗,尤其是焰系法术。当然对于冰与毒,御林军也是有特殊的抵抗力,只不过,方才阵中的御林军心神已经错乱,大大降低了抗毒的能力,而且残枫的噬骨毒也非寻常的抗力可以抵抗得了,五十名御林军这时已经所剩无几,民兵则是能逃的都逃到后方了,留在方阵里的不是快死了,就是已经死了。   " 御林·安,御林·忠,御林·波,帮' 飓风斧' 开路。" " 是!" 御林·信找到了几个尚能作战的御林军,摆开阵势准备施展飓风斧。但是这三位御林军口头虽然答应,却是满心疑惑。他们曾经看过御林·信在接云关内练习旋风斧,那是像破空斧一样的气刃,他们的印象中御林·信施展的" 飓风斧" 还是失败远多过成功,只是现在千钧一发,实在没有迟疑的机会。   三名御林军准备将进路清开,不过毒气弥漫,一处处的乱战,哪里是说清除就可以清除的,他们才喊开了几位民兵就听得后方风声呼呼作响,漫天的绿色毒雾也因此被卷动,接着一阵狂风就从背后飙来,御林·安与御林·忠急忙向两侧扑倒,但是中间的御林·波闪避不及被卸下了一条左臂,鲜血直流。   御林·安抬头一看,大吃一惊,他不知是御林·信失了手,还是故意为之,这飓风斧不仅是气刃,而是连手中的战斧也掷了出去,不过带着战斧的气刃威力不可思议,斧面卷起的气流像利刃一般扫向前方,飓风不长眼睛,经过之处不管是僵屍还是民兵,甚至是御林军,非死即伤。后方的残枫原本以为胜卷在握,哪里料得到一把带着飓风的巨大飞斧竟迎面而来,只见他急忙施展紫荆盾,可惜为时已以晚,一袭黑色的斗篷被卷入飓风,刹时化为碎片。   御林·信败中求胜,决定施展飓风斧,这是合理的冒险,但他的飓风斧确实是失手了,御林·安三人尚未将进路清除,一个人身长的巨大战斧就已脱手而出,不预期的出手时机,不预期的威力,造成了不预期的伤亡,一切都是在意料之外,不过若是御林·信等到前方的友军都清空了才施展,精明的残枫恐怕也早有防备,若是御林·信的战斧不失手脱出,而只是打出气刃,威力恐怕没有办法如此势如破竹,总之,也只有这样子出期不意的猛烈攻势,才有办法在智高谋深的残枫面前侥幸取胜。   可是御林·信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亲手杀死了并肩作战的御林军弟兄以及无辜的民兵,忿怒、怨恨、羞愧顿时充满心中,御林·信拣起掉落在地上的单刀,开始疯狂的砍杀僵尸,失去主将的僵尸虽然依旧尽职地执行任务,但是哪里挡得住发了狂的御林·信,没多久,残余的僵尸就被完全歼灭了。   御林·信还不甘休,一手拿着拣来的单刀,一手拿着从僵尸手上抢来的棒鎚,没命似地嘶喊着冲进二头的阵地。   " 御林·信!危险!" 原本同样是屈居劣势的御林军侧翼,在御林·信奋不顾身的突击敌阵之后士气大振,个个都超越了自己平时的极限,发挥惊人的战力,加上原本逃离的民兵慢慢回到阵容里与御林军并肩作战,以至于僵尸们渐渐抵挡不住,落为守势。   " 唰!唰!唰!" 虽然主将阵亡大势已去,但僵尸不会因绝望而懈怠,他们继续坚守着自己的岗位,直到用尽自己的每一分力量为止,这是身为僵尸的天职,也是僵尸的宿命,二头已经断了一臂,左肩上还插着一枝长矛,二头没有痛觉,依旧在桥头阵地顽强抵抗,靠近他的人不是被撕裂就是被镖头贯穿筋骨,二头不会流血,但身上沾满了一块块的血污,数十具死尸散落在他的身边,脉脉鲜血直往身后的皇冠河流下,情状甚是吓人。   " 杀掉这只妖魔!杀!杀!" 发狂的御林·信一手单刀一手棒鎚向着二头猛冲,二头将鞭上卷的尸体甩向御林·信,只见单刀一横,砍进那腾空飞来的死尸,不过那把早就被砍钝了的单刀就这么嵌在死尸的腰间,御林·信丢下单刀与死尸,双手握着棒鎚就往二头的顶上砸下,二头两条长鞭收手,镖头成了短剑,一格档一刺击,立刻在御林·信的前臂划下血口,同一时间,二头的另一条鞭则穿透了一名妄想靠近的民兵。   发狂的御林·信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拿着棒鎚贴身猛攻,面对如此不要命的打法,二头三条长鞭已全部收在手上,化为三把短剑一招一式都刺在御林·信的身上,转眼间御林·信已是伤痕累累,但就靠着御林·信的一轮猛攻,逼得长鞭变短剑,威力减损大半,御林·志得以抓到攻击的空档。   " 咻!" 一把长矛从二头的背后射入,矛尖从胸口透出,二头闷哼一声并没有因此被击倒,看他回身飙出长鞭攻向御林·志,只不过这一击已经没有之前的劲道并且失去了准头,长鞭没有伤到御林·志,而御林·信则趁机一棒打落右侧的头颅。   二头尚未倒下,左手转过一把短剑刺穿御林·信的右腿,让他立即血流如注昏了过去。但就在二头抽出短剑准备回身时,又是一梃长矛贯穿了二头左侧的咽喉,御林·志这致命的一击终于让凶猛的怪物颓然倒下。   僵尸们还在抵抗,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当旭日从接云关那头升起时,正气桥边的一场恶战已然结束,战败者战至最后一兵一卒全军覆没,战胜者亦死伤惨重几乎不成队伍。   ※       ※       ※       ※       ※东边出现了一支队伍,是御林军与民兵所组成的,他们将营寨向着西南扎住,似乎同时防范着西边的僧侣,以及位在南边的我。僧侣们见到这支队伍的出现,一阵骚动,随即也变换阵势分兵防守。   " 伤兵累累,看起来他们经过一场恶战。" 我站在阵前观察着情势,一面与身边的盖比谈话。   " 御林军是一支劲旅,现在来到此地布阵,残枫恐怕已是凶多吉少。" 盖比的推测与我相去不远。   " 这些御林军曾经是我的弟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似乎刻意不愿去想残枫的事。   " 那……他们还会听从你的号令吗?独眼陛下。" " 嗯……你觉得他们是不是该听从我的号令呢?我曾经是圣御林·昆啊,曾经是他们的王子陛下,他们曾经在我的带领下征战,效忠于我。"盖比沉默不语,也许他并不认同我的说法,可是从昨晚御林·志的反应来看,就像其他的人一样,他们的确还记得我啊,既然他们还记得我王子的模样,就该服从我的命令不是吗?但,御林·信又是怎么回事?他怎么可以对着我投掷长矛,他已经被圣骑士·修收买了吗?   我要回虔敬者之城替圣御林·昆讨回公道,御林军应该要成为我的助力,而不是像僧侣一般,阻挡在我面前,难道虔敬者的心中已经没有公义了吗?   ※       ※       ※       ※       ※" 独眼陛下,容我冒昧说句话。" 盖比在听了独眼叙述前晚的遭遇后,心中对目前的局势有一番不同于独眼的想法。   " 嗯。" " 天地辽阔,只要是英雄皆得以竞逐,扩张地盘其实不需要任何理由。" " 我懂你的意思,即使我不是圣御林·昆,只要独眼旗有实力,我同样可以一战打进这座城堡,是不是这样子?   " " 是的,就像光荣十字会,就算他们拥有再多的藉口,没了实力,还是要败。精灵族如此,东山僧如此,独眼旗同样也是如此。" 这是标准的佣兵论调,一切以实力至上。   " 不过,盖比,我与你们不同。独眼旗战胜了,财富也好,权爵也好,不管是什么,你们可以拿走你们应得的。但我来到这里是为圣御林·昆而战,我要继承王子的荣耀,如果我没办法替圣御林·昆拿回他应得的,我就不必来到这里。而今天如果我不是圣。御林昆,我又有什么理由声讨亏欠我的光荣十字会。" " 可是……独眼陛下,你真的确定自己还是圣御林·昆吗?" 盖比一语惊醒了独眼,没错,他曾经在圣御林·昆与独眼鬼熊之间挣扎许久,一开始他只知道自己拥有一具与众不同的身躯,不死鬼族们对他的来历有意见,出了鬼影谷他发现,虔敬者、精灵族与东山国的僧侣对这躯体的态度一样不是以僵尸来看待,他知道,自己延续了某一段历史。   他原本以为自己是僵尸,是独眼鬼熊,但是他每靠近虔敬者之城一分,就更靠近圣御林·昆一分,直到前晚遇上了御林军,独眼几乎已经完全肯定,他,就是圣御林·昆,圣御林·昆的一切都应该由独眼来继承。   " 我如果不是圣御林·昆,那么我是谁?我已经延续了他的躯体,延续了他的历史,我找到了狼神的血滴,那曾经是他费尽心血要找的宝物。我抓到了古尔沙沙,而他也继续的与我作对。我与米拉娜重逢,而她如今在浪地坡等着我。圣战士。金认得我,圣骑士。班认得我,御林军的每一个弟兄都认得我,我如果不是圣御林·昆,那谁是圣御林·昆?如果我不能继承圣御林·昆的荣耀,还有谁能够这么做?" " 独眼陛下,目前的情势并不十分明朗,僧侣、御林军与骑士团三者彼此之间都有矛盾存在,如果……" 盖比顿了一下,继续说:" 如果这时候你以圣御林·昆的姿态出现,那这一仗对我们就有利得多。" " 至少御林军是跟我们站在同一阵线。" 独眼同意盖比的看法。   " 而且骑士团就算有意为难的动作也不敢太嚣张,如果御林军愿意接受独眼陛下的调度,那就更好了,只是不晓得他们现在的态度……" 盖比想到,虽然御林军们都认得独眼的模样,但是前晚还是有御林军主动攻击独眼,想必他们内部对这件事仍然有着不同的意见。   " 噫……" 独眼陷入沉思,双手抱胸踱着慢步,等他想起长毛给的空白卷轴忽然心生一计,于是向盖比要来了笔墨,在空白的羊皮卷轴上书写起来,之后将这卷轴交给盖比,要他将卷轴投入御林军的营地,果然在天黑之前,御林军的营地前就升起了一面熊旗。   " 圣御林·展出城了吗?" 步僧首周义看见御林军的阵中升起熊旗,赶紧要手下的僧侣以友军的立场前去询问,但是并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这熊旗正表示,左方的队伍里有一位圣御林在阵中,原本接云关一直插着两面熊旗,分别是王子圣御林·昆与开山斧圣御林·登,在圣御林·昆到南方攻打精灵族之后降下一面,而圣御林·登遭暗杀之后就没有再升起熊旗了。   这时候出现的熊旗当然不是圣御林·展,因为他人还被软禁在皇宫内苑,也不是圣御林·登死后复活重回阵中,御林·信伤重在卧,独眼的一封手书被盖比投入御林军的阵营,被民兵捡拾传阅后交到了御林。志的手中,他似乎是有点迫不及待的立即就将熊旗升上阵前。   御林。志再也不需要怀疑了,因为这光荣十字会的制式卷轴上,有着王子陛下清晰劲拔的笔迹:" 我亲爱的子民与御林军的弟兄,光荣帝国国政遭奸人把持,圣骑士·修勾结外邦陷害忠良,让整个国家的命运危在旦夕,如今僧侣残杀虔敬者攻破接云关,已兵临城下,我亲爱的子民与御林军的弟兄应当并力将之驱逐……" 这封卷轴的最后清清楚楚" 王子圣御林·昆" 签名的笔迹,加上先前广为流传的谣言,让所有的御林军与民兵们都相信,王子陛下复活了,圣御林·昆真的回来了,而一直像是孤臣孽子般的御林军,彷彿一时间找到了依靠,士气大振。   周义这方面没有得到熊旗的答案,不过却意外得到周仁阵亡,以及僧侣们退回正气桥东端的消息,这让僧侣们大为震撼,因为他们不仅又失去了一位将领,而且回家的道路已经被切断,妙门上人这时面临了一道重要的抉择,到底是要为了自己的生存背叛盟约,攻向东边的御林军呢?还是要继续为了遵守与圣骑士·修的约定,向南守住虔敬者之城?   " 妙门上人,何不就此罢手,退出战场。" 周义如是说。   " 非也,吾尚有一计。" 妙门上人当然不会为了所谓的" 光荣十字联盟" 死守到底,但若是他损兵折将之后逃命般的回到东山国,往后在诸位焰僧首面前叫他如何抬得起头来。他与古尔沙沙还有一层约定,妙门上人心想:若是此事不成,再走也不迟。   独眼见到御林军中升起熊旗,知道他的亲笔卷轴发失效用,正准备出阵向僧侣挑战,不料这时候枯叶青的传令骷髅兵却来到营中,原来是枯叶青得知残风的右路军败战的情报后,眼看左又两路皆败下阵来,中路亦折损大将,这一仗已经进取无望,遂打算退兵另谋他图。   不过独眼完全不理会这只传令骷髅兵,就像没这回事一样,继续做出阵的准备,显然他已经拒绝配合鬼影谷的行动了,他现在要靠御林军的协助打垮列阵城下的僧侣,独力攻进虔敬者之城,至于枯叶青还有什么计划,他一点也不感兴趣。   " 吼~~~~" 独眼出阵了,身后带着狼神兵,左侧有盖比的轻骑兵助攻,而右前方的御林军也立即有了反应,开始调整阵线,一时间僧侣陷入了三面受攻的局面。   见到焰僧们一阵骚动之后在三面放下火墙拿起原程武器做防卫,过了一会儿,阵中射出一枚巨大的火球,不是射向独眼,而是射向天空。   " 这是什么信号?" 三支队伍的人马每个人同时在心中产生同样的问题,但是答案只有妙门上人与古尔沙沙知道。   果然一直紧闭的城门" 呀" 地一声,开始慢慢放下护城河上的吊桥,原来古尔沙沙早已买通看守城门的士兵,并与妙门上人约定暗号,见到火球升空就将吊桥放下,僧侣将倒戈攻入城池,占据这座巨大的城堡。   这举动很快就被圣战士·金所发觉,他不确定这是否为圣骑士·修的意思,因为圣骑士·修在僧侣来到虔敬者之城前布阵协防之后,言行就变得越来越奇怪,成天穿着全身盔甲,手拿三叉戟"赎罪" ,呆坐在黄金圣殿里不发一语,也不关心战事,一有人靠近马上就会受到斥责,圣战士·金几次要与他商议战事,也都不得要领。   不过,这下子连城门都开了,究竟要不要放那群僧侣进城,圣战士·金不敢擅自作主,他飞快的跑进内城,在黄金圣殿里找到圣骑士·修。   " 圣骑士·修阁下!" " 滚开!" 圣骑士·修连头都没有抬起来。   " 请你快到外城来!战况有了变化!" " 不要吵我!" " 圣骑士·修阁下!你快振作起来!城门已经被打开了!" " 什么!那群妖魔打进来了?" 圣骑士·修终于回过头来,用两只深陷的眼窝望着圣战士·金。   " 不是,是城门的守卫自己将吊桥放下的,我们真的要放那群僧侣进城吗?" " 什么?守卫?   " " 不是阁下的命令吗?还是……" 圣战士·金有不祥的预感。   " 可恶!可恶的古尔沙沙!一定是他!" 僧侣大剌剌的进城了,外城的守备队没有接到指示,只以为是圣骑士·修的命令,所以并没有与僧侣发生冲突,一部份被古尔沙沙买通的守备队开始在外城散布谣言,说是僧侣将要进城与光荣十字会并肩作战,这更是让僧侣顺利地占据了城中各个守禦的要点,很快整个外城就被周义率领的僧侣给控制住了。   在城外围攻,由独眼领军的三支队伍,看到吊桥被放下,原来还以为城内会冲出援军,于是三方皆暂时停止前进,严阵以待,没想到,吊桥才刚落地僧侣就往城里退去,大大出乎意料之外。   " 吼~~~~" 独眼见城门大开,机不可失,立即跃马向前,想要冲过吊桥。但是妙门上人早就有了准备,率领一群焰僧亲自断后,只听得" 轰!轰!" 两声,两道火墙瞬间出现在吊桥前挡住去路,独眼驾马硬冲,不料那火墙异常的猛烈,马匹受到烈焰的惊吓竟不听指挥,而身后的狼神兵虽然有狼神的血滴护身,但是怕火的天性也让他们的行动有所犹豫。   于是顿挫之间,吊桥又被两条粗大的铁炼哗啦哗啦地拉起。   忽然," 咻~"之支长矛划空而过,像穿过针眼的线头一样,准确地插入将绞进齿轮的铁炼上," 喀!" 的一声,一座巨大的吊桥就这样悬在半空中,上不去也下不来。独眼回头一看,放出飞矛的正是御林·志。   外城的城门关不上来,内城的城门却悄悄地打开了,这回开门的不是被收买的守卫,而是圣骑士·修与圣战士·金一齐出了内城,他们要去找妙门上人理论,为什么让僧侣们进入虔敬者之城,他们还要去找出偷开城门的叛徒,还有那个该死的半精灵商人,古尔沙沙。   但是,圣骑士·修没有发现他们出内城之后,后面跟着一位步伐缓缓的大祭师·萝,他也闻讯出了内城,见这位被称为" 最终虔敬者" 的大祭师,一身雪白法袍,胸前绣着黄金十字,光耀夺目,手中拿着一把黄金十字法杖," 神权" ,分别向上方及左右伸出的三叉杖头,中央十字交会处镶入一颗红色宝石,现正放射出刺眼的光芒,杖身细致呈平板状,看上去像是一把倒持的双手长剑。   " 什么!僧侣!" 跟在后面的大祭师·萝一出内城马上就看到满城的光头僧侣,街道上,岗哨上,城墙上,数以千计的僧侣进到虔敬者之城里,这是什么景象?一个毕生事奉唯一真神的" 最终虔敬者" 怎么能够接受眼前所见的一切,这里是虔敬者之城,不是僧侣之城。   " 滚出去!这里不容许外邦邪魔撒野!" " 出去!出去!" 大祭师鲜少出内城,虔敬者之城的居民一看见大祭师出了内城马上就低头回避,因为在虔敬者心中大祭师就是神在人间的代言人,一般的平民绝不敢正视大祭师,因为这是对神的大不敬。   但是僧侣不同,他们没有这层顾忌,对着这白袍的老牧师指指点点,而大祭师·萝则是挥舞"神权" 驱赶僧侣,这举动使得街道上的僧侣纷纷走避,跟着居民一起进入民房或是岗哨里躲起来,但其实他们并没有受到伤害,没有任何法术被施在他们身上,只是这光芒耀人的法杖会施放出伤害人的法术似乎是可以预期的,僧侣们躲藏好了还不忘探出头来,因为他们很好奇这位老迈的祭师究竟要做什么?   " 出去!你们这群妖僧!" " 我们才不是妖僧呢!你才是妖牧!" 一方面大祭师·萝的法杖一直没有动静,一方面也是禁不起一再的被辱骂,僧侣中终于有人提着长棍大胆向前挑衅。   " 在真神面前不懂得谦卑吗?谁敢正眼看我!" 毫无预警的轰然一声,一阵强光向四面八方袭去,靠近的僧侣被弹出十步之远,随即哀号声此起彼落。   " 啊!我看不见了!" " 完了!我眼前一片漆黑!" " 救命啊!我的眼睛好痛!" 大半好奇的僧侣被" 神权" 强烈的圣光射进了眼睛,严重者当场瞎了双眼,轻微者剧烈疼痛张不开眼睛。   圣骑士·修忽然感受到背后强光闪烁,马上停下脚步与圣战士·金交换了一个眼神。   " 是大祭师?" " 是神权之光。" 在城门下忙着要收起吊桥的妙门上人,及在城墙上调度的步僧首周义也都感受到了神权之光的威力,接着传来的哀号声让他们更肯定,这强烈的圣光已经造成了僧侣们的伤害,而且是巨大的伤害。   " 妙门上人……" 周义下了城墙,找到妙门上人。   " 随我来。" 妙门上人丢下那扇上不去也下不来的吊桥,他看那吊在半空中的桥身足有三层楼房的高度,虽然无法关上,但城外的敌人一时也无法涌入,城内的情况出现变化,他必须先解决这释放圣光的强大施法者才行,于是领着焰僧们直往城里去。   虔敬者之城进了外城的大门就是一条四辆马车宽度的道路,城民们称为" 真理大道" ,道路两旁是繁华的商店,尽头是一座环形花园,当中高起的圆台石阶上树立一尊现任光荣大帝的青铜雕像,是光荣大帝拉尔二十一世,而不是代理国王,圣骑士·修。过了环形花园道路就缩减成两辆马车宽,一条往城东,一条往城西,向北的一条笔直地通向内城的城门。   靠近内城布署的僧侣在受伤之后,相互搀扶就往外城的方向逃出,妙门上人的队伍一路收容受伤的步僧,他这时候才发觉,进城的步僧已经有一大半失去战斗力了,事先打算要强占城堡的计划可能要因此调整,因为若是此时此地真要与光荣十字会守城的守备队发生巷战,对方虽然在战力上稍居下风,但却占着地利之便,胜负恐怕还难以预料。   当妙门上人心中正盘算时,僧侣的队伍已走到环形花园前的广场,迎面而来的是圣骑士·修所带领的守备队,他们正好绕过环形花园向着僧侣们走来。   " 圣骑士·修阁下,助汝守城,汝反伤吾,是何道理?" 妙门上人先发制人,不谈自己为何倒戈进城,反先质问僧侣受伤的事,并回头向周义使个眼色,身后的僧侣立即先行占据有利位置,摆开阵势,以防一旦谈判破裂双方兵戎相见。   圣骑士·修已有多天未曾阖眼,看上去精神有点恍惚,原本拉着圣战士·金到外城来是要找妙门上人兴师问罪,没想到僧侣早已有备而来,这位代理国王先是怔了一下,但天性精明的他随即就回过神来。   " 僧侣不依约定在城外守御,反倒进城占据岗哨,不知是何居心?" " 贵方御林军阵前倒戈,与鬼族三方夹击,端赖城门守卫发善心,开门营救,吾等才得侥幸。" " 御林军倒戈?这些家伙…   …" " 入得城来,惊魂未定,汝等又伤我兵士,此谓' 光荣十字' 所自傲之义行耶?' 虔敬者' 所当为之事耶?" " ……" 由于语言的隔阂,圣骑士·修不能完全明白妙门上人的意思,但是看这焰僧首一付趾高气昂的模样,似乎僧侣入城这件事变得是光荣十字会理亏了。   " 吾欲暂屯外城,疗救伤兵,汝等尽入内城,休要再伤我兵士。" 妙门上人退而求其次,打算先占外城,再派员突围回东山国召唤援兵。   " 这……" 圣骑士·修与圣战士·金胀红了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 休想!" 是大祭师·萝伫着法杖一步一步缓缓从后走来,僧侣见状立刻提高警觉,注意她的一举一动。   " 妖僧!退出这座神圣的堡垒!退出去!" " 不准在这里撒野!" 大祭师一面斥喝僧侣,一面又开始挥动手中的" 神权" ,僧侣们吃过一次亏,这回不敢正视老迈的祭师,纷纷以手遮面,背身后退。   " 哼!汝当吾阵中无人耶?" 妙门上人抽出背上双股剑,定心持咒,两道火龙立时跃出,张牙舞爪扑向大祭师。   " 猖狂!亵渎真神的妖道!" 大祭师见双龙扑来,依旧不为所动,目光炯炯,一步一步向妙门上人走去。   " 呼!呼!" 两条火龙一左一右一上一下攻向大祭师,眼看孱弱的大祭师就要被火焰吞噬,砰然一声巨响,两道火龙像是撞上一堵无形的墙壁,倒弹了回来,顿时火舌四溅。   " 邪术必亡!还不向真神悔改!" 大祭师又向前靠近,但步伐变得更慢了些。   " 哼!小小光荣天王,妄称真神!" 妙门上人双唇翻动,一道道咒语排山倒海而出,剃尽毛发的额顶这时已冒出一粒粒斗大的汗珠,见他念罢咒声,左手长剑射出,直冲向大祭师·萝,不待前剑到地,右手长剑随后而出,两剑并飞化为一条巨大的火龙扑向大祭师。大祭师见状还是不停下脚步,又向前迈了一步,接着轰然一声,火焰、强光与巨响充满了整个环形花园,四周躲避不及的人皆被流弹所伤,或被火焰灼伤,或被强光刺眼,也有被巨响震溃耳膜。   一阵烟消云散之后,妙门上人宛如虚脱一般,斜靠在周义的肩上,但他们见到大祭师·萝依然在前屹立不摇,而且还高举法杖似乎准备施法。   " 拜邪魔者就该被翦灭!" 大祭师·萝双手握住法杖尾端,将法杖高举过头。周义见大势不妙,赶紧搀扶妙门上人拼命向后退,连头都不敢回。   不过,逃了一阵却不见后方有法术打来,两人心中皆是不解,正好身后一群逃得较慢的僧侣追上来。   " 上人,那名白袍牧师已然倒下。" 大祭师·萝最后一次上战场与敌人兵戎相见已经是三四十年前的事了,自从被推举为大祭师之后,这些年来他都居住在虔敬者之城的内城里,潜心研读古典籍,事奉他心中的唯一真神,再也没有花精力去修练用于战斗的法术。   虽然久未临阵仗,但是由于日夜的祷告与毫无杂念的信仰,使得就算是最初级的牧师防御法术" 神眷之盾" ,在他身边施展起来都是威力无比,连妙门上人的焰术绝手" 干坤龙" 都无法贯穿伤到他一摺衣角。   最后大祭师高举法杖只是要展示他真神的权威,并没有要施展法术的意图,因为他已经太久没有施展过圣系的攻击法术了,即使是最简单的" 圣光弹" 也没有,如何施展,说实在,他也记不太清楚了。不过,看到自己眼中的" 妖僧" 在真神的权威下抱头鼠窜,大祭师·萝再次证明了,他心中全能的、无敌的真神确实存在,而且正眷顾着所有的虔敬者。   就在僧侣们四散逃离环形花园前的广场后,大祭师高举法杖的双手渐渐垂了下来,也许是精力用尽了,或者是刚才的战斗太过激烈,心神一下负荷不了,大祭师·萝在众人的惊呼中倒下,圣骑士·修与圣战士·金赶紧上前,将倒地的大祭师扶到树下,并召来牧师准备为大祭师施展治疗术。   " 大祭师·萝阁下!大祭师·萝阁下!" " 你还好吧?你要撑下去啊!" " 大祭师·萝阁下!   你一定要醒过来!不要放弃啊!" 脸色苍白意识昏迷的大祭师·萝这时缓缓张开眼睛,往四周看了一下之后,使尽全身的力气瞪着圣骑士·修说:" 神不曾放弃人,是人放弃了神!" 话一说完大祭师又陷入了昏迷之中,任一旁的牧师再怎么努力也无法令他转醒。   圣骑士·修不是一个不知反省的人,只是权力的诱惑常常让他丧失了理智,这几天来一个他独自在圣殿里检讨了许多,如今,他也不得不在心里承认,召请僧侣协防是一种引狼入室的错误决定。   但是如此被大祭师当众斥责,实在有损他代理国王的尊严。如果是平时,圣骑士·修恐怕要有所动作了,只不过这紧迫的时刻,他没空闲管这么多了,何况,大祭师已不醒人事,整个光荣十字会现在还是得听他的。   精明的圣骑士·修很快就回到现实来,他发现情势逆转了,不论是神的眷顾也好,还是大祭师·萝神圣的法术也好,总之,情势逆转了。变化之快,让他前一个计划尚未定案,又得要再想另一个计划。   这时候,僧侣们在外城的巷弄里逃窜,他们或是因为眼睛受了伤,或是因为对地势不熟悉,就像是迷宫里的小老鼠,一股脑地在找出城的路,好不容易找到城门来的人又遇上另一个难题,那就是城门前的吊桥被卡在半空中,动弹不得。正焦急中,忽然看见城外抛进一条带爪的绳索,一个抖扯,那爪子便牢牢抓住吊桥边的铁链,不一会儿,盖比的青绿色身影就出现在吊桥的顶端,接着是灰黑色的独眼,然后是火红色的豺狼人哈玛。   " 吼~~~~" 独眼不待身后的人员到齐,挥舞着双刃巨斧就往吊桥下方冲去,僧侣接二连三受到挫折,原本就只准备逃命,这时又看见死神般的独眼,哪里敢上前接战,纷纷又往城里逃去。   " 何事惊慌?" 已来到离城门不远的妙门上人,见僧侣们又满脸恐慌地往回跑,甚是不解。   " 僵尸……那僵尸已进得城来。" " 真有此事?" 妙门上人与周义互望一眼,再看看四周堪战的僧侣,接着向周义下了一道命令:" 纵火。" " 上人,这……" " 汝不欲回东山耶?" 周义当然还想活着回到东山国,妙门上人眼见僧侣遭到两面夹击,情势极为不利,在城中纵火乱伤无辜,对于凡事讲究慈悲的僧侣而言,并不是件十分光彩的事迹,可是生死存亡之际,出此下策也是情非得已。妙门上人心想:前方的僵尸既然可以调动御林军,难保他不会与圣骑士·修那一夥人联合起来对僧侣不利,所以,情势越是混乱,身陷危城的僧侣才越是有脱身的机会。   僧侣虽然失了战志,但放火烧民房这档事却也不甚难办,瞬间整个外城已是火舌处处,浓烟漫天。而妙门上人这时已与周义率着一批精壮的僧侣,躲在城南的一处大民舍中,静观其变。   " 吼~~~~" 独眼一进城不做其他选择,迳由最宽广的" 真理大道" 向北奔,这条路两旁的商家楼房一切都是那么熟悉,越往北去,独眼脑子里的记忆就越是清晰。不过,这时城民们的屋子都着火了,大家一面忙着扑火,一面把家中的物品搬到街道上来,整条真理大道堆积着两旁商家抢救出来的值钱商品。   真理大道过不去,独眼于是往右穿进一条熟悉的巷子,他记得这巷子走到底是一间大屋子,两个转弯之后就可以从城东的染坊旁边转出来,然后再往回绕就可以到环形花园,到了环形花园,内城就不远了。   在巷子里跑了一阵,独眼果然在尽头看见一栋黑色的大屋子,这屋子现在也着了火,门外堆积着许多闪亮的物品,看上去像是些防具的配件,一名大汉卷起袖子露出毛绒熔的两只粗臂,双脚则跨在门槛两侧,舞着乌黑的大鎚对门内叫喊。   " 快!快搬!" " 不要偷懒!先将那两套链甲搬出来!" 独眼减缓步伐绕过大屋门前,不经意地与那大汉眼神交会,没想到才一错身,脑海里立即浮现" 皇家铁匠·泰" 的名号,就是他,没错。   这里是虔敬者之城的打铁铺,也是皇家铁匠的居所,门前拿着大鎚吆喝的大汉,正是光荣帝国里独一无二的皇家铁匠。   独眼停下脚步,门前的吆喝声也在同时间静止了,熊熊大火烧得木梁劈哩啪啦地响,屋内的家丁依旧在嘈嚷着,独眼垂下巨斧,缓缓地回过身来,当他那只唯一的眼珠再次盯上门前的大汉时,只见大汉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并不住地" 叩!叩!叩!" 将头磕在石板地上,还不待独眼问话,自己就招供起来。   " 王子陛下饶命啊!王子陛下饶命啊!" " 我什么都不知道。" " 小的只是奉命行事,你知道的,我一向是奉命行事啊。" 皇家铁匠还在不停地磕头。   确实是有两位资深的高强骑士参与了绞死松的行动,一位是已经退隐的骑士。诺,另一位则是尚在骑士团里服役的骑士·蔚,这两个人都在刺杀行动之前就来到皇家铁匠的居所,为的是订制一套最顶级的全覆式防具。   一般而言,盔甲的防护性越高同时也代表着越笨重,穿戴者的运动性就会变得越差,但是皇家铁匠。泰拥有的巧艺可以让他的作品在这两方面兼顾,使得他所制作的全覆式盔甲成为光荣十字会里最珍贵的宝物。   这种全覆式盔甲制作过程的技巧性相当高,即使如皇家铁匠般的技艺,一年也只有两件的产量,若非皇亲国戚一般人根本没有机会拿到,在骑士。诺与骑士。蔚来到皇家铁铺之前,今年的配额早就已经决定了,他们本该在两年后才拿得到自己的盔甲,不过,事实上并不是这样子的。这两位骑士不仅准时拿到了他们所要的,而且这两套盔甲正如订单上的要求,正面没有镌上骑士团的狮头图腾。   这样的要求一反往常,光荣十字会的成员平时皆以自己所处的团体为荣,胸前的图腾是越大越好,如今要订做没有图腾的全新盔甲,的确是有点奇怪,过去并没有这样的例子,但对皇家铁匠来说,技术上则是完全没有问题。倒是接下来的差事让皇家铁匠。泰良心难安,那就是为王子陛下圣御林·昆订制的护心甲,因为这套护心甲的背环暗藏了伤人的机关。   " 居然有这回事!" 独眼到这个时候才知道他身上这套护心甲还暗藏玄机。   " 王子陛下饶命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 可是……是谁帮我穿上的呢?" 独眼的脑子又开始翻腾。   " 我不知道啊,这三套盔甲是由圣骑士。诺的家仆来搬走的。" 结果是圣御林·昆的贴身僮仆,小宾,接下了这一件" 死亡任务" ,是他帮圣御林·昆穿上这套具有机关的护心甲。   圣御林·昆对于部属极为严苛,他身边的贴身僮仆经常在更换,因为他们都无法达到王子陛下的要求,稍有差池,轻者革职,重者入狱,更甚者,就地处决的例子也非少见。小宾的前一任王子僮仆,小蓝,就是未依规定在王子出阵之前将双刃巨斧打磨擦拭,而遭到" 延误军机" 的处治,这僮仆不仅锒铛下狱,还差点因此丢了性命。圣御林·昆对僮仆的苛求寡恩,使得这个在僮仆间本是极荣耀的位置,变成人人避之唯恐不及。   虽说这职务吃力不讨好,但要成为皇家成员的僮仆终究不是件容易的事,应征的人都需要层层过滤,这原是皇宫内苑侍卫长圣御林·展的工作,不过这一回却是圣骑士·修代劳了。   在几个过滤的人选中,圣骑士·修挑上了小宾,出身战士世家的他,看起来甚是机灵,虽然家人想尽办法要推掉这份不被祝福的差事,但圣骑士·修知道小宾热切希望得到这份工作,因为如此一来他就可以跟随父兄前往万箭森林出征作战了,这可是他梦寐以求的愿望。   从虔敬者之城至信心之城,这一路上他表现得很好,甚至于偶尔还会得到圣御林·昆的赞赏,身边的人以因此为他松了一口气。   不过,万箭森林的战事进展得并不顺利,小宾的三个哥哥,两位战死一位失踪,而父亲,战士。   涛,则在苍郁之门的树墙深处被俘虏了。于是,小宾一夕间从战士世家之子变成了降卒之子,也同时成为圣御林·昆身边的一记" 污点".在战事稍微平息之后,小宾的父亲,战士。涛从精灵的战俘营被交换到信心之城的地牢里,换了一个国度,换了一个拘禁他的人,而身份也从" 俘虏" 变成了" 罪犯" ,一个忠诚与思想有问题的" 罪犯".就在这个时刻,圣骑士·修的机会来了,他的手下再次找到了小宾,首席圣骑士透过手下的骑士向降卒之子小宾保证,只要他让圣御林·昆穿上这件带有利刃的护心甲,他的父亲就能得救,家族的名声也将恢复荣耀,否则恐怕他与父亲不久都将死在圣御林·昆的手下。   " 也许是小宾。" 铁匠又是" 叩!" 的一声将头磕在地板上。   " 小宾……?" 独眼想不起来这个人,因为小宾只不过是众多曾经服务过圣御林·昆的僮仆之一。   小宾似乎别无选择,圣骑士·修对他先是有推荐之恩,之后又要帮助他拯救父亲与恢复家族的声誉,而且,他对自己身陷险境也有自知之明,于是只好答应圣骑士·修的条件。在这之后,他的父亲就被押解至虔敬者之城,暂时离开了圣御林·昆的管辖范围,但犹然是以" 罪犯" 的身份被囚禁起来,到了这个时候反倒像圣骑士·修以战士。涛的生命要胁着小宾。   小宾依然在王子的身边,因为现在圣御林·昆正沉迷于狼神的血滴,没空去理会这个地位卑微的僮仆小宾。在银羽毛村地窖里埋首研究的圣御林·昆,常常会为了寻宝亲自前往镜子沙漠,其实他并非信不过那些牧师,只是那股寻宝的狂热,让他非得在第一时间、第一现场得到狼神的血滴不可。   各路的好手已经在绞死松附近聚集了,除了战力与诚信受质疑的豺狼人外,精灵族、东山焰僧以及光荣十字会自己的骑士都到齐了,唯一还没到的就是他们的" 猎物" ,圣御林·昆。在那段等待的日子里,豺狼人被告知,不可靠近绞死松高地,而在银羽毛村积极寻宝的圣御林·昆则是收到一起假情报。   情报显示:豺狼人将于春分的日出时,在绞死松下举行" 狼神祭" ,目的在求祈狼神优拉再度降临,助豺狼人找出狼神的血滴。   遇上" 狼神祭" 这种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圣御林·昆怎么可以错过,事实上,虽然他饱读豺狼人的经典,但他从不曾与豺郎人部落接触过,所以这场" 狼神祭" 他非去不可。只不过地点是在绞死松高地,为了避免多带人马节外生枝,他决定一个人前往,不幸的,这一切决定都落入了圣骑士·修的算计当中。   于是,在春分日的黎明,小宾为他的主人,圣御林·昆穿上了带有利刃的护心甲,但背环的利刃并没有唤起圣御林·昆的警觉,背部传来的阵阵刺痛也无法浇熄他寻宝的热情,在小宾完成他的死亡任务之后,圣御林·昆还是决定要赶往绞死松高地观看狼神祭,虽然他受伤了,但他仍然不想惊动银羽毛村里的牧师们。   " 只是躲在远处观察祭典,这点伤不碍事。" 圣御林·昆手臂一使劲,刃片就咬进背部的肌肉,十分疼痛,不过他当下还是决定回来再找牧师们解下这该死的护心甲,时间紧迫,如果错过了祭典的时辰,下次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现在为了背上这一点伤召来牧师,难免他们要劝阻王子独自一人前往观察" 狼神祭" 的计划。   于是,在圣御林·昆偷偷离开银羽毛村之后,光荣帝国的王子就此失踪了,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   " 可恶的圣骑士·修,竟敢如此算计我!" " 王子陛下饶命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看到独眼怒不可遏的表情,铁匠猛地磕头求饶。   " 哼!为虎作伥的家伙!身为皇家铁匠,不为皇家效忠,居然还暗助奸佞谋害王子!简直是罪不可赦!" " 王子陛下饶命啊!我只是奉命行事,是国王陛下亲自下的卷子,我不得不服从啊!" " 胡说!" 这句话轰得独眼的脑子嗡嗡地响。" 胡说八道!" " 王子陛下饶命啊!是真的,真的是国王陛下亲自下的命令卷轴。" " 哼!你再胡扯我就打烂的头!一定又是圣骑士·修那可恶的家伙伪造的,一定是他!" 独眼如是说,但脑子里的印象却不是这样子告诉他的,他忽然变得心慌,过去这一路追寻记忆的日子里,从未有过这样子的感觉。" 真的是国王陛下亲自下的命令卷轴" ,为什么听到这句话要心慌?这是明明是不可能的事,但独眼的思绪却因此陷入极度的混乱中,那种内心交战的痛苦已经到了无法负荷的程度,见他大喝一声,将那铁匠踢翻在地,继续向前直往环形花园狂奔而去。   外城陷入一片火海之中,城民们乱成一团,妙门上人依旧躲在城南的大宅里,伺机而动。城门那扇挂在半空中的吊桥还是没有能够搞定,豺狼人与盖比的佣兵手下辛苦地藉着一条绳索爬上桥面,而御林军们也开始藉着另一条铁炼,攀越了护城河。城内的圣骑士·修则是带领着守卫队往城门的方向前进,沿途将落单的僧侣一个个抓了起来,不过他这时听到了一则令他震惊的消息。   " 报告圣骑士·修阁下,有人看到王子陛下进城了。" " 什么!你是说那只僵尸?" " 是……   是的。正是那只长得像王子的僵尸。" " 他在哪里?快带我去!" " 听说他已经往城东打铁铺的方向去了。" 圣骑士·修闻讯立即丢下手边的士兵,提着手上的三叉戟" 赎罪" 就往皇家打铁铺的方向奔去,剩下来搜捕僧侣的工作就由圣战士。金继续执行。不过虔敬者之城幅员广大,僧侣们毫无忌惮的放火,兵员有限的守卫队疲于奔命还是无法遏止处处漫烧的火苗,还好,内城靠着一道护城河的隔离暂时幸免于难。   内城的护城河不像外城那么宽广,但它的城墙却高过外墙的高度,整体的防卫比外城有过之而无不及,从内城的城墙最高处,可以直接看到虔敬者之城外列阵的部队,在这个混乱的时刻,通往内城的吊桥当然也已经拉了起来,门后的城楼高塔中也已布置了强弩手,凭藉的城墙与护城河阻挡一切想要闯入内城的人。   城墙前的护城河约莫有五十步宽,仔细看它并不是一池静水,而是由西向东潺潺地流动,环绕着内城。这条护城河与外城的护城河一样都是引自皇冠河的河水,河水由城西进入城墙,再注入内城墙下的河沟中,形成第二道人造河。   独眼从城东往中央走,来到环形花园前停下了脚步,这里是通往内城的必经要道,刚刚这里经历了一场与僧侣的战斗,虔敬者之城的守卫队重新拿下这座花园的控制权,现在有数十名守卫队驻守在公园旁。这些老兵们一看到化为僵尸模样的王子陛下皆是惊恐不已,不知所措。   " 王子陛下……" " 不,他是……僵尸。" " 可是他还穿着熊头护心甲。" " 不、不,他已经是灰黑色的鬼族了。" 一时间有人端拿着武器,有人要伏倒跪拜,有人偷偷地后退了,但独眼完全没有理会士兵们的反应,因为他的视线这时被花园中央的雕像所吸引,那是他的父王拉尔二十一世的塑像,左手拿的是国王权杖,右手向前平举,像是轻抚着真理大道上的每一位虔敬者,虽然是一身青绿色的铸铜,但那镶缀华贵的皇冠下,依旧可以看得出一张意气风发的俊貌,那是拉尔二十一世二十五年前三十三岁就任满周年的模样。   " 父王……" 僵尸没有眼泪,面对如此熟悉而亲近的面貌,独眼这时心中却是充满着不安,他隐约知道,却又敢不确定自己与这张面孔之间发生了什么事,面对这样子的感觉,他只知道" 忿怒" ,这是僵尸最原始的反应。   " 吼~~" 独眼心底涌上的怒火透过巨斧化为无形的气刃,那尊青铜雕像轰然一声,被劈成两半,崩塌在雪白的石阶台上,扬起一阵铜粉石末。立在一旁莫衷一是的守卫们这时候终于有了共识,大家见到国王铜像被砍倒后,纷纷向花园的另一侧退去,没有一个人敢去阻挡眼前的独眼僵尸,任他往北奔去。   " 开门!" 独眼来到内城门前对着城楼上大叫。   " 快开门!我是圣御林·昆!" 守在城楼上的士兵被满面凶光的独眼僵尸喊得直打哆嗦,却是不敢开门。   " 听到没有?你们不认得我了吗?我是圣御林·昆啊!" " 看到没有?不认得这把巨斧了吗?   不认得圣御林·昆的破空斧吗?" " 开门!听到没有!" " 我说过我会回来的!我说过,等我找到狼神的血滴,就要回来接受加冕,戴上皇冠的!" " 你们都忘了吗?" " 难道你们都忘了吗?" 圣御林·昆最后负气走出这扇大门之时,的确是这么说的,当时光荣大帝,大祭师·萝、圣御林·展以及圣骑士·修都在场,也都听到了他这番豪气万千的承诺。   在离开虔敬者之城前,圣御林·昆已经不止一次为了光荣十字会的前途与父亲发生争执,因为,拉尔二十一世最近几年来,已经不像他刚即位时那般积极奋勇的拓展领域,也许是岁月磨蚀了斗志,或者是在几经努力之后看清了战争残酷的现实,总之,整个光荣帝国的征战矛头一日钝过一日。   另一方面,圣骑士·修多年来鼓吹的" 联盟策略" ,渐渐得到广大民众的支持,使得主战一派的资源与空间逐渐萎缩,这也一直是圣御林·昆与光荣大帝冲突的焦点。   年轻,身怀绝技,满脑子理想的圣御林·昆完全无法接受眼前这幅景象,光荣大帝日渐软弱的决策,在他的眼中并不代表谨慎与仁德,而是暗弱与怯懦,他认为如此惧战的父亲已经没有资格再领导光荣十字会了,恢复神的光荣需要一位更积极的领导者,他明白地向光荣大帝表示,他要取而代之。   在光荣十字会过去的历史里并非没有禅让皇位的例子,年迈的光荣大帝将皇冠主动加冕在年轻、智慧而勇敢的虔敬者顶上,这样的事迹往往成为虔敬者间的美谈。   圣御林·昆自幼天资异禀,勇力过人,而且在血源上他又是现任拉尔二十一世的独生子,于是这天之骄子早早就展现出王位继承人的非凡气势,接掌御林军之后,由于拥有了自己的武力部队,也因此大为增加他在国政上的发言权,这时的他便常常以王位继承人的身份发号施令,无视于他的父王_ 拉尔二十一世的存在,更处处与倡议联盟的圣骑士·修针锋相对。   " 别以为这小小的一扇门就阻挡得了我。" 独眼不时举起巨斧对着城墙上的守卫咆哮,面对这堵再熟悉不过的城墙,他忆起了离开虔敬者之城前的种种,现在他恨不得立即飞身入城,进皇宫内苑见他的父王_ 拉尔二十一世。   变得有点暴燥的独眼在内城的护城河边来来回回地踱着,像是在寻找什么,终于,他在围墙东侧找到了那棵垂挂河边的大柳树,见他脱下了马靴,手拿巨斧就往护城河中跃下,在众卫兵的面前消失无踪。   那大柳树下正是护城河流入内城的进水口,原本在城墙深处有两道铁栅栏,可以防止敌人由此偷入,但是这两道铁栅栏早在十几年前就被青少年时期的圣御林·昆破坏了,全城没有一个人知道,即使是最老的守卫也不知道内城的城墙底部有一个开口,而这条水底的暗道当时是王子逾时归城躲避责骂的秘密通道,现在则成为独眼僵尸进入内苑的唯一途径。   皇宫内苑是一座纯白色的建筑,这里是皇室成员的起居处,三个人身高的白墙合围成气派的拱形大门,正是内苑的对外出口,门顶上立着醒目耀眼的黄金十字图腾,而门口原本简单的岗哨,已经被圣骑士·修派人重新扩建,如今大门深锁警卫森严,非经允许任何人不准进出内苑,连原本未设岗哨的墙边,现在每隔百步就搭起一座瞭望塔,监视着内苑里的一切活动。   不过,没想到,一只灰黑色的独眼僵尸穿越重重的守卫,竟会从内苑里的大水池中冒出来,当独眼从水中探出头来的时候,刚好被行经池边的圣御林·展撞个正着。   待在内苑的御林军早已被圣骑士·修给缴械了," 裂川斧" 圣御林·展手边没有任何武器,他们名义上是光荣大帝的护卫,其实只是被当做陪伴在这老迈国王身边的贴身仆人罢了。这时候,见独眼从水中伸出巨斧,勾住池边装饰用的假山,使劲纵身,跃出水面,就立在圣御林·展的面前。   湿答答的水滴,沿着一头死后就没有再整理过的乱发滴落。僵尸没有泪水,只有充满忿恨,疑惑的眼神,独眼以手抹去眉毛、眼角与鼻尖上的水滴,并顺势将遮蔽前额的乱发向后拨开,露出一脸的灰黑色,原本犹自镇定的圣御林·展,这时也不禁倒退了一步。   " 这是怎么一回事?" 就像独眼所见到的一样,出现在圣御林·展面前的也是一幅既熟悉又困惑的景象,熟悉的面貌,熟悉的身形,熟悉的巨斧与护心甲,但却是一只僵尸,缺了一只眼睛的独眼僵尸。   " 怎么一回事?这个问题应该是由我来发问,不是吗?" " 为什么你要这样问?你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些问题显然比为什么独眼会从水池里钻出来,来得重要百倍。   圣御林·昆失踪的消息一传回虔敬者之城,光荣大帝就生了一场大病,这场病当然是跟忧心王子的失踪有关,而圣骑士·修也趁着这个绝好的机会一揽国政,才几十天不到的光景,光荣大帝就只剩下一座皇宫内苑了。至于后来城里城外发生的事,他就完全无法得知了,而跟随光荣大帝一起生活在内城的圣御林·展同样也不清楚这段日子以来所发生的一切。   " 我要来拿回我的皇冠。" " 你……可是你……" 圣御林·展又向后退了一步。   " 我还是我,我还是圣御林·昆,这一切我都还记得,我要拿回我应得的。" " 太迟了,可恩。   " 虚弱地倚站在寝宫门旁,呼唤着圣御林·昆幼名的白发老者,正是光荣大帝_ 拉尔二十一世,他也就是环形花园中挺立的拉尔二十一世,但这时却已不复当年的英姿,而是一名憔悴的老人。   " 父王……" " 一切都太迟了,可恩,噢,神啊,是不是一切都太迟了。" 光荣大帝一时间老泪纵横,脚步蹒跚地往水池这边走来,圣御林·展见状急忙前去搀扶。   " 不,不会太迟,父王,我会把圣骑士·修那家伙抓起来,我们要用虔敬者最严厉的律法惩治他。" " 噢!神啊!这是我儿可恩呐,祈求你一定要怜悯他,赐福予他,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啊!都是我的错啊!" 满面泪光的光荣大帝看着化为僵尸的圣御林·昆,终于不支跪倒在地。   " 父王,父王,你振作起来,我这就帮你杀出这座内苑。" 独眼放下巨斧,跟着俯下身来。   " 我错了,可恩。你要原谅我,噢,儿啊!神啊!神啊!" 圣御林·昆负气离开虔敬者之城后,圣骑士·修就不断在光荣大帝面前献谗言,说是圣御林·昆总有一天要耗尽光荣十字会的所有资源,总有一天会让整个光荣帝国毁于战争,更甚者,等到这苛薄寡情的王子拿到狼神的血滴后,总有一天会为了王位杀父弑君。   光荣大帝一时被鬼魅迷惑了心窍,竟然听信如此的谗言,对于圣骑士·修的阴谋非但不加阻止,而且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成为一个沉默的帮凶。   他嘱咐圣御林·展答应圣骑士·修为王子筛选僮仆的要求,他又亲手下了命令卷轴,让圣骑士·修去订制没有图腾的顶级盔甲,光荣大帝可以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阴谋,但他没有理由不怀疑这其中确有阴谋,除非他默许这一切的发生。   " 父王,你快振作起来,我已经回来了,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事,我都要恢复皇室的地位。御林军的弟兄还认得我,他们一定会为皇室效命的,我们还有圣御林·展,我们一定可以做得到,一定可以!" " 你没机会了,独眼僵尸。" 正对着大水池的拱门被从外打开了,圣骑士·修提着三叉戟大步跨了进来,身后跟着一队守卫。   " 可恶的奸贼!我不去找你,你却自己送上门来。" 独眼起身横起巨斧挡在圣御林·展与光荣大帝面前。   " 奸贼?谁是奸贼?是谁带着一群鬼族在神创世界里残杀虔敬者?是谁带领着凶恶的豺狼人与唯利是图的佣兵围攻虔敬者之城?到底谁是奸贼,你自己倒说说看。" " 哼!不必跟你这个卑鄙的小人多费唇舌,看我今天就要为光荣十字会除掉你这个祸害!" 独眼舞动巨斧立即旋出气刃扑向圣骑士·修,但那人早已有了防备,只见三叉戟在面前划出一道圣光护体,气刃打在圣光墙上爆出炽热的气流。独眼不待气刃势消立即跃身向前,趁着气刃破开的缝隙一斧劈向圣骑士·修,这一斧载满了无处可泄的怒气,彷彿同时灌注了圣御林·昆的冤仇与独眼鬼熊的愤恨。   " 当!" 迫力万钧的破空斧何人能挡,圣骑士·修的三叉戟险些脱手,穿戴全身盔甲的他禁不住巨斧的冲击向后倒跌了五步,直撞上内苑的拱门才停下来,忽然觉得内脏一阵翻搅,呕出一口鲜血。   " 妖魔!休想夺取我的皇冠!" 圣骑士·修拭去嘴角的血渍,双手抡动三叉戟," 搠!搠!搠!   " 九道圣光三路进击,分别攻向独眼以及圣御林·展与光荣大帝三人。   " 卑鄙!" 独眼避过一路,接着翻转巨斧让另一路打在宽广的斧面上,强烈的圣光四下散射,变成无数的碎刃刺入僵尸的躯体,僵尸没有痛觉,但被圣光打中却传来剧烈的烧灼感,顿时动弹不得,身上并多了十数个大大小小的窟窿。而最后一路在圣御林·展舍身相护之下,就在光荣大帝面前被挡了下来,还好这圣光正打在护心甲上,虽划开了熊头图腾,不过圣御林·展只受了皮肉之伤。   独眼胸前挂着破碎之手,周围随时笼罩着黑暗结界,而且还有一层魔心镜护体,原本对圣光是具有抵抗力的,只不过这" 赎罪" 是仅次于" 神权" 的神兵器,再加上首席圣骑士的全力施展,威力非同小可,独眼虽然利用斧面的旋转将圣光化整为零,但他的灵力还是被" 赎罪" 的强力圣光给镇住了,一时间全身炽热难当手脚不听指挥,一把双刃巨斧也在这紧要关头掉落地面。   " 受死吧,独眼僵尸。" 圣骑士·修见一招得手,再次抡动三叉戟准备施出最后一击,但见这时一旁的圣御林·展拾起双刃巨斧摆开架式,大喝一声,那水池中静止的水竟像是一块被刨起的乳酪,带着强劲的冲力打在圣骑士·修身上,这代理国王冷不防地受了一击,见他重心不稳,仰跌在地,一阵晕眩,姿态甚是狼狈。   这正是" 断流如裂帛" 的裂川斧,一来圣御林·展现在拿的并不是自己惯用的斧头,再则,拘谨成性的圣御林·展只想给这位代理国王一个小小的警惕,因而斟酌了力道,否则这一击的威力岂止如此而已。   " 圣骑士·修阁下,你若再对国王陛下无礼,休怪我不客气。" 圣御林·展为人谨慎,他知道这个场合,不是自己可以作主的,他只是个国王的贴身侍卫。   " 哼!咳咳……谁都别想夺取我的皇冠。" 圣骑士·修伫着三叉戟挣扎地爬起来。" 僵尸没有资格,你裂川斧一样是没有资格!" 圣骑士·修的三叉戟才又举起,池里的水立即再次被裂川斧刨起,这回圣御林·展使尽了全力,几乎刨干了内苑里的大水池,在场的人都看傻了眼,谁也无法想像,这平静的水池竟然涌起了海啸般的浪头,三道圣光射进汹涌的水墙里无声无息,而这隐含充沛能量的浪头就硬生生地掼在圣骑士·修身上,直将他轰出拱门之外,倒塌的围墙夹杂拱门的残片随着水波漫在内城的街道,而拱门上的光荣十字像是神的旨意般,直挺挺地将圣骑士·修钉在地上。   " 谢谢你。" 独眼接过巨斧,全身还是很虚弱。   " ……" 圣御林·展低下头,默默转身将光荣大帝搀起。   " 儿啊!" 光荣大帝依旧是泪水满面,拖着脚步往独眼这里走来。   " 父王,现在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了。" " 噢,神啊!" 光荣大帝伸手抚摸着眼前这具冰冷的僵尸,披头散发,没有气息,浑身伤痕累累,而且还瞎了一只左眼,他无法想像当初叱吒风云的圣御林·昆如何变成今天这副模样,他现在到底是人还是鬼?   " 妖魔!竟敢在此撒野!" 大祭师·萝在圣殿里醒过来后就听到内苑的方向有打斗声,顾不得精神还没完全恢复过来,立即撑着法杖往内苑走来,才到大门前就看到圣骑士·修倒在血泊中,一转进被破坏的拱门,就对着独眼斥喝。   " 大祭师……" 独眼回头,他认得那把法杖," 神权". "妖魔!" 大祭师·萝再次对着独眼斥喝,并开始挥动他的法杖。   " 大祭师,手下留情,他是我儿可恩呐。" 光荣大帝拖着脚步硬是挡在大祭师与独眼之间。   " 大祭师·萝阁下,他是王子陛下圣御林·昆。" 圣御林·展也来到光荣大帝身边为独眼说情。   大祭师·萝伫着手中的法杖,缓缓地走近独眼,在一步之远的距离停下脚步,他眯起眼睛左右打量这僵尸,最后两人目光相接。独眼受损的灵力还没完全恢复,这下又被神权的圣光如此近距离照射,让他感到有点吃不消。但他又想证明自己是圣御林·昆,于是再大祭师面前动也不敢动一下。   " 不是。" 大祭师摇摇头。   " 啊?" 其余三人同时发出惊呼。   " 大祭师·萝阁下,我是圣御林·昆,真的,你再看看我,你应该还记得的,是我呀。" 独眼有点着急。   " 不是,你不是圣御林·昆。" " 大祭师·萝阁下,可是……" 大祭师举起手制止了光荣大帝继续说下去。   " 这是圣御林·昆的。" 大祭师在护心甲上敲出清脆的响声。   " 这也是圣御林·昆的。" 大祭师身手拍在独眼的上臂,站在独眼面前,他只搆得到这处。   " 但这里不是。" 大祭师比了比自己的脑袋。   " 我没有忘记,这里的一切我都还记得,所有的人都认得我,而且我也都认得你们,我记得圣御林·昆的一切,我真的就是圣御林·昆啊。" " 你很特别,但你不是圣御林·昆,我不为难你,快离开虔敬者之城吧。" " 可是……" 光荣大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 国王陛下,他只是一只依附在圣御林·昆躯壳上的游魂。" 大祭师如是说。   " 什么!我不是游魂,我是圣御林·昆呐!如果我是游魂,为何我会记得圣御林·昆的事迹呢?   为什么众人都认得我呢?" " 你' 阅读' 了这具躯壳的记忆,是你把自己当做圣御林·昆,而这世界上的人,也都仅由外表来评定人,你拥有圣御林·昆的外表,自然也拥有众人对他的认知,这也不足为奇。" " 这怎么可能……你怎么知道……" " 我当然知道,是神告诉我的,还有,你的眼神。   " " 眼神?" " 是眼神,我记得圣御林·昆的眼神,而你,不是。" 独眼无力地跪了下来,望着水中的倒影,他不认得圣御林·昆的眼神,自然也无从知道自己与他是否相像。   " 走吧,离开这里,到一个属于你的地方。" 大祭师挥挥手示意独眼离去,自己则推着满脸悲伤与疑惑的光荣大帝往寝宫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