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经全书 　　作者：奥维德（古罗马） 曹元勇 译 大昌祥制作 　　爱经第一卷（1） 　　哦，你对爱的艺术一无所知吗？那么，来读读这篇诗吧！读完之后，掌握了其中的道理，你就可以去向爱神签名报到了。 　　艺术的作用该有多大呢？通过艺术，我们可以使有帆和桨的船儿航行如飞；通过艺术，我们可以使车马轻捷奔驰。爱情也不例外，它也应当有艺术来引导。我曾经被维纳斯女神指定为温顺爱神的导师。所以，我必定会作为爱神的导师而驰名。爱神天生就的倔强脾气，他时常拒绝遵照我的吩咐去行事。不过，他终究只是一个孩子，而孩子是容易被塑造的。啊！暴烈的雄牛终究只能向耕犁之轭屈服；剽勇的战马即使猛烈地咬那辔头，也难以摆脱它的控制。同样，爱神终将会被我驯服，即使他的利箭射穿我的胸膛，他的耀眼的火炬在我面前挥舞。他的箭越是锋利，他的火越是猛烈，它们就越是激励着我去为我所受的伤而报复。 　　哦，阿波罗啊！我决不会向人们假称说，我要传讲的艺术是从你那里学来的。我的导师是经验。所以，来听从有心得的诗人吧！我所歌唱的对象就是真实。爱神之母啊，请对我的使命展颜欢笑吧！走开吧！你这狭窄的飘带，贞节的象征；走开吧！你这曳地的长裙，贵妇佳人们的纤足让你遮俺了大半。 　　哦！我要歌咏的是没有危险的谈情说爱，是不受禁固的偷香窃玉。我的诗章啊，是任什么人都无法指责的。 　　愿意投到维纳斯的旗帜下操戈战斗的男士啊！首先，你要留心去寻找你喜欢去爱的女子；其次，你要留心去吸引你所喜爱的女子；最后，你要努力使这爱情维持久长。这就是我的计划；这就是我的纲要；这就是我的马车将要去驰骋的场地；这就是我们要努力去臻达的目标。 　　现在，如果你尚未结婚，尚一无所羁，那么这正是你去选择一个女人并对她说“唯有你才是我喜爱的女子”的大好时机。这位适合于你的女子，当然不会乘坐一阵和风，自天而降，来到你面前。要想得到她，你必须运用你自己的眼睛去寻找。狩猎的人知道他应该在何处撒下罗网才能捕获赤鹿，也知道在什么样的山谷藏有野猪的巢窝；捕鸟的人清楚他应该在什么样的丛林里设置黎竿才会有收获；打鱼的人明白在什么样的水中鱼最多。你也应当如此。当你想找到一个你能永久爱恋的对象时，你首先就应该弄清楚在哪些地点可爱的女人会经常出现。要实现这一点，你用不着非去漂洋过海，也用不着非去长途跋涉。单只罗马就足以让你去挑选那么一位漂亮可爱的女子了。况且，罗马的美人佳丽之众多还会迫使你不由得赞叹，在这座城里聚集着在世界各地所能见到的宝贝儿呢！迦尔迦拉丰收麦子，麦西姆拿盛产葡萄，汪洋大海富有鱼儿，树林丛莽鸟雀成群，苍茫天空缀满星辰。与这些地方相似，在罗马，你会发现佳人成群，美女如云；因为维纳斯已经在她亲爱的埃涅阿斯（1）的这座城里建立起统治地位。 　　如果你的趣味倾向于青春年少、正当花季的美人儿，那么一个真正天真无邪的少女会引起你的注意；如果你喜欢的是比较成熟一些的，那么有成千的少妇可以让你欢心，而且那时你会陷入不知如何挑选为好的窘境之中；不过，你也许更为喜欢一个进入中年、经验丰富的妇人，果真如此的话，那么可供你挑选的范围就更大了。 　　当太阳爬上狮子宫（2）的时候，你只要去庞贝（3）门廊下的凉荫里去慢慢地散散步，或者到那座用外国的大理石筑建的华丽建筑物（1）旁去悠闲地散散步，你就可以达到你的目的。当然，你不要忘记去游览那座装饰着古代绘画的莉薇雅（2）廊庑，这个名字乃是取自它的创建者，从廊庑画面上，你可以看到那些谋害了自己的不幸堂兄弟的达那伊得斯姊妹和她们那手握利剑的残暴的父亲（3）。另外，你不要错过维纳斯为其哀痛的阿多尼斯（4）的节日，也不要错过叙利亚的犹太人每礼拜的第七天所举行的大祭典仪式。你不要避开孟斐斯的牝牛（5）的神庙；这头牝牛曾经劝使那么多的女人模仿她对朱庇特做过的事情。还有罗马会议大广场，虽然是不可思议地喧闹，仍然是适合谈情说爱的场所。 　　爱经第一卷（2） 　　但是，你尤其应该把罗网布置在剧院里；要想实现你的愿望，那儿是最富于好机会的地方。在那里，你可以找到某个女人，她或者恰好合乎你的趣味，或者愿意让你与之调情片刻，或者愿意让你拥抱且抚爱，或者愿意让你长久地独自占有她。正如蚂蚁在长阵中来来往往地载运它们的食物；蜜蜂在茴香和花枝丛里穿梭飞行着寻找它们可以采蜜的猎品香草；你会发现，一样众多云集的可爱女子妆扮得花枝招展，妖妖治治，成群结队地涌向那剧院。我自己时常感到，在那样美女众多的人海里进行选择，真是太难为人了。这些女人到剧院里来是为了看，但更为重要的却是被看。所以，剧院就是一个使贞洁走向毁灭的场所啊！ 　　哦，罗穆路斯，最早把爱的烦恼与公众场合的娱乐搅混在一起的就是你啊！在那个遥远的日子里，你用掳掠萨宾族女人的办法使你那些对女人渴望已久的战士得到了妻子。那时候，人们尚未在剧院里悬挂起装饰的帏幔，也尚未用藏红花汁去染红舞台。当那些罗马人刚一落座，他们就开始东张西望。他们每一个人都暗暗记下他最渴望的女人，而且任凭千思万虑在他的内心里汹涌激荡。当一名演员伴和着粗糙木笛的音韵在平地上顿了三次足，在观众放纵激情的欢呼声里，罗穆路斯发出信号，指挥着他的部下扑向他们各自的猎物。刹那间，喊声使他们的阴谋彻底暴露，他们纷纷向胆小的女人们伸出贪婪的双手。如同一群娇弱胆小的鸽子在苍鹰前面奔逃，如同一头幼嫩的羔羊望见狼影便浑身颤斗，当萨宾族的女人们看见那些横蛮的战士向她们猛扑过来时，全都惊得战颤起来。那些罗马人最终抓走了这些女人，使她们全部成了他们婚床上的猎品。啊，很多女人因为惊慌反倒显得格外妩媚动人起来了！如果有一位女子太反抗，拒绝顺从抢劫她的人，那么抢劫她的人便将她抱起，热情地把她紧贴在胸头，对她说：“啊！为什么你要这样用眼泪来损坏你的明眸的光辉呢？你的父亲对你母亲做过什么，我也要对你做什么。” 　　哦，罗穆路斯呀！只有你懂得如何去奖赏自己的战士。从那个年月起，由于对这个古老习俗的忠实，剧院对于漂亮可爱的女人来说一直就是危险的陷井。 　　不要忘了那剽悍的骏马竞赛胜利女神的棕榈花环的竞技场。这个聚集着无数群众的圆形竞技场，是爱神特别喜欢惠顾的场所。在这里，要想表达你内心的秘密冲动，你用不到去做手势，也用不到去留意你的心上人表露她的内心世界的各种暗号。你只需去紧挨着她坐下，而且挨得越紧密越妙。这样去做是无甚么妨碍的。那狭窄的空间逼使你不得不和她紧紧地挤在一起。这在你是无上的幸运，而在她则是万般无奈，只好默认。于是，你就理所当然找个借口开始和她交谈。开始的时候，你应该跟她谈些在那种场合下人们通常要说的话题。要是看见一些马正在进入赛场，你就急忙去向她询问那些马的主人是谁，而且不论她喜爱哪一匹马，你均应立刻去附和她。如果，这并非不常发生，有一滴飞尘落到了你的心上人的胸头，你就轻轻地用手指将它拂去；如果没有飞尘，那你也尽管去拂拭。任何事情，只要能够充当向她献殷勤的理由，都值得你去充分利用。她的礼服拖在地上了吗？你赶快把它揭起来，特加小心，不让任何东西弄脏了它。或许，为了你的好心好意，她会高高兴兴地给你一个瞻仰她的玉腿的恩惠来作报赏呢。此外，你应当留只眼睛注意着那坐在她后面一排的看客，提防着他把伸出的膝部顶在她的柔软的肩头。诸如此类的琐事虽然微不足道，却能够赢得这些轻薄女子的欢心。啊！多少男人成功地赢得一个女人的欢心，仅仅是因为他小心翼翼地替她安置了一张坐垫，用一把蒲扇为她摇了摇风，或是在她的纤雅的足下安放了一把踏脚凳。总之，在竞技场或大广场，你均可以找到获取爱情的好机会。 　　…… 　　在筵席酒宴中，也有许多博取女人欢心的大好机会。在那里，你所得到的可并不只是饮酒的快乐。在那儿，爱神时常脸颊上泛着玫瑰红，等到他的翅翼让酒浸湿了，他就会变得昏昏沉沉，停留在他的位置上不能动弹了。然而，不用多久，他会站起身来，摇动他那让酒浸透的翅膀。于是，那些沾着从爱神的翅膀上抖落的酒滴的男男女女便要遭殃了。酒液使得心儿沉浸在爱的遐想之中，而且使得它极易燃上情火。于是，顾虑消隐不见——狂饮已使顾虑无影无踪；欢乐的时刻来临了。贫穷的人勇气倍增，自信已是百万富翁。痛苦和忧虑，如今是烟消云散！面额上的皱纹舒展开来，心头的烦忧一去不返；在豪爽的鼓舞之下，每个人都心直口快，有啥说啥。在这类宴席上，我们的心常常被美丽的女子所俘获。而把爱情与酒液搀合在一起，更是火上加油。但是，要评判女人，切莫在烛光下，因为烛光下的事物最易把人欺骗。如果你真想知道她的容颜，那你最好是在你头脑清醒的时候，到日光下去端祥。那是在日间，在天光之下，帕里斯端祥了三位女神，最后对维纳斯说道：“你比你的两名对手更美丽。”（1）黑夜可以掩盖许多瑕疵，可以抹煞很多缺陷。在黑夜里，任何女人都似乎是美丽的。因此，如果你想观赏宝石或彩绸，你就应当把它们拿到日光之下；同样，如果你要品判一个女人的面容和身段，你也应当在日光之下去进行。 　　爱经第一卷（3） 　　啊！要是我妄想把猎取女人的方便场所全都列举出来的话，我就真不如去试着计算海滩上的沙粒数目呢！当然，我应当提到拨页（3）；在那里，你会看到点点白帆在海湾里闪烁，还会看到硫磺泉浴池滚腾着热烟。许许多多的人为了健康前去那里洗浴，但在出浴的时候，他们往往都受了创伤，他们都说：“这倍受人们称赞的浴池决非像人们传讲的那样有益于健康。”另外，在离罗马城门不远的地方，你可以看到狄安娜的神殿（3）掩隐在树林中，那里是人们为得到爱神的奖赏而进行激烈搏斗、竞争的地方。由于狄安娜女神是个处女，而且害怕爱神的利箭，她已经在那儿伤害过很多信徒，而且以后她仍将会伤害很多，很多。 　　哦，想做情人的人啊！到此为止，我那驾驶着花车的缪斯女神已经向你传授了：该到哪里去寻找猎物，和该怎样去布置罗网。现在，我要教导你的是该如何去笼络住你所选定的对象。我的教程里最最重要的部分就在这里。 　　首先，你必须坚信，世上没有搞不到手的女人；只要你下定决心，你就一定能够得到她。所以，你尽管去把网撒下吧！如果一个女人总是回绝年轻恋人的求爱，那么即使春天的鸟儿也会停止歌唱，夏天的知了也会缄默无声。你以为她是不想屈服吗？错啦！在她的内心，其实她早已暗暗愿意了。偷来的爱情对于女人正如对于我们男人，是同样的甜蜜有味。只是男人通常不会矫柔造作，而女人则非常擅于把她的欲望掩饰起来罢了。倘使所有的男人一致同意不先出手，女人们早就立刻匍匐在我们面前了。在青翠的芳草地上，多情的牝牛总是满怀渴望地呼唤着公牛，牝马总是在靠近雄马的时候引颈长鸣。我们人类，情欲则要格外地受限制，热情也不许格外地奔放。它们都要被人为的藩篱所束缚。需要我提到皮布丽斯（1）吗？她对她的哥哥燃起了乱伦的情火，于是她便以自缢身亡来赎自己的罪恶。再说那密耳拉（2），她热恋着自己的父亲，但用的又不是女儿对父亲的应有的热爱；她呢，如今已将她的羞耻隐藏在那裹住她的树皮里了。哦，亲切可爱的馥郁之树啊！她滴出的泪水供给我们香料，同时又总使人想起这苦命少女的芳名。 　　在伊达山丛林蔽日的幽谷中，游荡着一头白色的公牛，它乃是群牛们的骄傲。在它的两根犄角中间，有一片黑斑；除此以外，它的全身都是乳白色的，所有牝牛都争着得到它的欢爱。而帕西菲亚（3）则强压着对它的爱火，用嫉恨的眼神注视着那些最美丽的牝牛。事实是不容否定的；那座拥有百城的克里特，那座喜爱撒谎的克里特，也是不能否认事实的。据说，帕西菲亚用她那双从未劳动过的玉手，亲自采摘鲜叶和嫩草，忙着去喂她所热恋着的公牛。而且，无论那头公牛走到哪里，帕西菲亚也跟到哪里，任什么事情也不能使她停留。那时，她对自己的丈夫连想都不想，那头公牛竟然胜过了克里特之王弥诺斯。她从弥诺斯的龙榻上逃开，不停地奔波于山林之中。多少回，她嫉恨地注视着某一头牝牛，诉说道：“她怎么会在我心上的牛儿那里赢得欢心呢？瞧，她在他眼前的草地上是多么欢跃啊！真是蠢货。她一定自以为这样以来在他的眼里会显得更加可爱了。”随后，她便立刻吩咐把那头不幸的母牛从牛群里牵走，并让她低下头，套上轭；或者她就假称是为了向神祗献祭，把那头母牛杀死在祭坛上，并且会心花怒放地把情敌的心脏抓在手中。曾经有许多次，她就是这样假托是为了安息神怒而去杀戮她的情敌，并且还一边挥舞着情敌们的滴血的心肝，一边狂言：“现在，你去取悦我的情郎吧！”尽管如此，由于被一尊枫木做的母牛的面具所迷惑，群牛中的王者便与帕西菲亚干了那洋溢着欢爱的勾当，而由她所生出的婴儿则泄露了谁是真正的父亲。 　　在听着克瑞乌萨（4）的爱情故事时，有谁不是潸然泪下？当听过因为丧失理智而狂怒的美狄亚的故事（5）时，又有谁不为这个做母亲的手上竟沾满自己亲生儿子的鲜血而义愤填膺呢？阿革诺耳的儿子福尼克斯（6）呀，你为什么悲哭你的眼睛的失明呢？……所有这一切，都是女人们的不加节制的欲望所造成的恶果。她们的欲望比起我们男人的可是要更加猛烈、更加疯狂啊！ 　　爱经第一卷（4） 　　所以，请鼓足勇气，怀着必胜的信念，去冲锋陷阵吧！在一千名女子当中，能够抵抗你的攻击的最多也找不到一名。而一个漂亮的女人无论是欢迎或拒抗，在内心里她永远是喜欢让献媚的。就算是你遭到了坚决的拒抗，那对你来说也无甚么危险。可是，你怎么会遭到拒绝呢？人是抵挡不了新鲜快乐的诱惑的。人也总是以为其他人永远比自己幸运快乐。邻居们的庄稼总是比自己家的好，邻居们的奶牛也总是比自己家的多产奶。 　　现在呢，一件最要紧的事情是你必须同你所爱恋的美人儿的侍女搞好关系，因为她可以向你提供很多的方便。你应当设法搞清楚，她在她的女主人跟前是否倍受信赖，是否被当成心腹侍女，和是否完全了解她的女主公的隐蔽的欢乐。为了把她彻底收买过来，许愿和央求一样也不能缺少。这样，当她终于站到你这一边的时候，其余的事情就可以应刃而解啦。你可以要她安排一个恰当的时间（这种谨慎，在医生们是从来不敢忽视的）；可以要她把时间安排在她的女主人最易被说服，在恋人的诱惑面前最易上钩的时候。因为，在那种时候，整个世界都似乎在向她启颜欢笑；在她的眸子里，你可以发现，那按奈不住的欢乐在闪烁，恰似那金黄的麦穗在丰收的田野上欢快地舞蹈。那时候，心里洋溢着无限快乐，烦愁和伤感全部云消雾散，她便会自动地敞开心扉，展开怀抱；而爱神的船舰就会在不知不觉中溜进了深港。 　　另外，你可以选择你的心上人因受到对手的侮辱而哀泣的时候；那时，你可以使她相信你能够替她去报仇雪恨。你还可以要求侍女在清晨为她的女主人梳妆打扮时去惹怒女主人，并要她趁此为你张帆打桨，一边叹息，一边低语：“夫人呀，你为啥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呢？”这样，你就可以让她趁机谈起你，让她为你编造一篇感人的话儿，让她故意起誓，说“那个可怜的年轻人呀，他为了爱你简直像要疯了。”而你则应当抓紧时机去行事，免得风儿停息，帆儿垂落。因为，女人的怒气犹如薄冰，转瞬之间就会化解。 　　你也许会问我：“那侍女本人该如何对待呢？要是先取得她的欢心会有益吗？”这可是个挺棘手的难题，你必须要谨慎对待。有时候，用这办法确实能激发起那侍女替你出力的热情；而有时候，情况却恰恰相反。有的侍女愿意为她的女主人格外尽力，有的却总想把你居为己有，好去独自享用。我们唯一可以去做的事情是大胆地去尝试，看看究竟会有什么结果。如果你被侍女的妩媚所蛊惑，如果你认为她的美貌不下于她的热情，那你应当先赢得她的女主人，然后再把心思转向她；只是你千万不要先从这侍女下手。总而言之，我只有一个忠告，就是：如果你对我的教导尚有几份信心，如果我所说的话儿不会让狂风卷带到海上，那么你千万不要去冒险，除非你能够成功地驾驭它。通常，一旦在风流韵事中侍女有了份儿，她就不会背叛你了。只要你需要，她会向你提供关于她的女主人的所有秘密。当然，最重要的事情是小心谨慎，瞒得牢靠。如果你与侍女之间的勾当极为保密，那么她的女主人所做的一切在你也就了如指掌，不成其为秘密了。 　　…… 　　一封过于炫耀买弄的书信常常会使你的情人对你发生厌恶。所以，写情书的时候，行文要自然，词句要简洁，可是要涵蓄委婉。一句话，就是，如果想向对方倾诉衷肠，那你就只写你想说的话。这样，别人读着你的信，就仿佛你本人正在眼前。但是，假使她拒绝了你的情书，将它看也不看地退还给了你，那么千万不要灰心；尽你的希望往好处去想，要锲而不舍地把信再送给她。倔强的公牛终究要习惯于犁轭，暴躁的马驹迟早会受制于辔头。在不停地磨擦之后，铁打的戒指也会磨穿；永久不停地耕地之后，再硬的犁头也会磨光。世界上还有比岩石坚硬，比河水柔软的东西吗？然而，再硬的岩石也能被柔水滴穿。同样，只要你持之以恒，不懈追求，天长日久了，你甚至连珀涅罗珀都可以征服。特洛伊城不是坚守了很久时间吗？可是它最终还是陷落了。如果你的情人读了你的信而不回复你，该怎么办？果真如此的话，你就随其自然，只要她能继续读你的情书就行啦。因为，既然她可以不停地读，她就终有一日会答复你。不论什么事情都是在按部就班地进行，并在注定的时间到来。也许你会先收到一封怒气冲冲的书简，在上面，她警告你莫要搅扰她。如果情况是这样，她实际上是提心吊胆，唯恐你会依她所说的去做。她真正的希望是要你坚持到底，尽管她嘴上说不要。因此，勇往直前地追求吧！不久你就会如愿以偿了。 　　爱经第一卷（5） 　　要是你碰到你的情人正横卧在她的舁床上，你就只管走过去，好像是偶然碰上的。而为了提防爱管闲事的家伙偷听，你要尽你所能地用模棱两可的手语去表达你的心意。如果你看见她正在某个门廊下漫步，而且她似乎正不知道该做什么，你也应当走上前，去和她一起闲游。在同行过程中，你要时而走在她前面，时而走在她后面；时而加紧脚步，时而放慢脚步。在穿过人群的时候，你不要为从这边的柱石赶到那边的柱石旁去紧挨着她而羞惭。此外，在任何情况下，千万不要让她没有你的陪伴而独自一人仪态万方地到剧院里去。你要尽你所能地时时伴随着她。在剧院里，她的袒露的肩头玉臂将使你饱览到十分动情的奇观。而且，你可以细致地端详她，悠闲地欣赏她；还可以向她挤眉眼，打手势。看到那扮演少女的男演员出场，你要热情地喝彩；看到那扮演恋人的演员出场，你则更要加劲地喝彩。你的情人站立起来，你也跟着站立起来；她一直坐着不动，你就也一直陪着她坐着不动。在时间上，你千万不要去计较；你要依着你的情人的兴致去花费时间。 　　看在苍天的份上，不要把你的头发烫得鬈鬈曲曲，也不要使用香粉擦抹你的皮肤。朴实无华的装束对男人来说即是一种合适的美。当然，你须要学会整洁；你可以到户外把你的皮肤晒得黑亮亮的；你可以穿上剪裁合体的衣服，把它弄好，不要沾污。此外，舌头上要清洁，牙齿上也要不留一点齿垢；千万不要把鞋弄得污秽不堪，更不要把大两三码的鞋套在脚上。至于你的头发，不要让它一簇一簇地直竖着。你务必要把你的头发和胡须修剪的整整齐齐，恰到好处。你的指甲也务必要修剪的既清洁又漂亮。不要让你的鼻孔里冒出髭毛。要当心不要让难闻的气息从你的嘴里呼出来，莫要像公山羊似的一张嘴就骚气难闻。其余的修饰讲究，最好是留给女人和性反常的男人去做吧！ 　　…… 　　当你置身于可以畅饮美酒的华筵之上，如果有位女子坐在你身旁，与你共享同一张长榻时，你要祈求那祭祀仪式在夜间举行的神祉（1），请他不要把你灌得头昏脑涨，失去控制。那时，你可以轻而易举地用隐约的言辞与她进行交谈，而她则会毫不费力地猜测出你的真实意思。你可以用一滴酒在餐桌上描画出多情的标记，而她将由此看出你对她的爱情的明证。把你的火辣辣的眼睛凝视在她身上，从而证实你热恋着她的美意。很多时候，不是嘴巴，而是眼睛能够涌泻出一曲绝妙无比的倾诉来。如果那位女子刚刚饮罢一杯酒，你要第一个把她的酒杯抢到手，在她的嘴唇碰过的地方印上你的嘴唇，并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另外，你要把她的手指轻轻地碰过的那些菜肴拿过来，而且当你伸手去拿的时候，要让你的手轻柔地摩抚一下她的手。 　　在酒宴上，对于那位女子的丈夫，你也应当谦恭有礼。要实现你的愿望，没有比取得他的欢心更为便当的方法了。在掷骰子的时候，如果机运把酒宴的冠冕加在你的头上，你就把这荣誉让给他；你要摘下你的花冠，戴到他的头上。至于他在这方面能否比得上你，都不要去管。先让他去享用那荣耀吧！不仅如此，在酒宴上，只要你谈起一件事情，你都要全力以赴地去恭维他。那最稳妥，最通用的成功办法便是以友谊作幌子进行欺骗。不过，这个办法虽然稳妥而且通用，却仍然是种罪过。有时，爱神的这位使者走得太远了，以至超出了爱神的命令所授予他的权限范围。 　　在酒宴上，应该遵守那些准则呢？这就是我接下来要指导你的。首先，永远不要喝得过量，以至把自己搞得头昏眼花，脚步不稳；而尤其应当避免的是因酒而发生的争吵，切莫动辄就寻衅争斗。华筵上的佳肴和美酒理应引起一种温柔的快活。所以，假如你有一副漂亮的嗓子，你就唱唱歌；假如你身段灵活，你便跳跳舞；简言之，就是尽你所能，去做一切可以给人留下美好印象的事情。真醉只会惹人讨厌，而假醉却于你特别的有益。要让你的舌头结结巴巴地说出狡猾不清的声音来；要伪装出对你而言，想多说一些话是多么地艰难。这样，即使你有了与淫猥之事沾边的言行，人们也会原谅你，以为你是喝得太多了。另外，你要向你的情人敬酒，敬酒的时候要落落大方，不避他人；你还要向那享受她的床榻的男人敬酒，这时，你要悄声细语地诅咒你情人的这个合法丈夫。当酒阑客散的时候，你会获得贴近你的情人的大好时机。你可以混在人群中，设法向她靠近；用你的手指去捏她的身子，用你的脚去碰她的脚。 　　爱经第一卷（6） 　　现在，我要说，你已经得到她了。这正是你向她展开交谈的好时光。哦，丢掉那乡下气的羞怯吧！好运和维纳斯所宠爱的是勇敢的人。你当然用不着向我请教该和她谈些什么。只要你张口开始，漂亮的言辞就会不待思索自然而然地涌泻而出。你必须竭尽全力地把恋人的角色扮演出来。告诉她，你是怎样地恋慕着她；尽你所能，去彻底说服她。她很快就会相信你的。任何女人都自以为颇具魅力，配得上被爱；就是那最丑陋的女人也为自以为是的魅力而沾沾自喜，卖弄风姿。况且，有很多人是以虚情假意、逢场作戏开始，却以坠入情网、真心相爱收尾的。年轻的美人们啊，请你们用宽容的眼光来看待那些做着爱情的外表给你们看的求爱者吧！这种爱情，尽管起初是虚伪的，但不久就会变成货真价实的啦。 　　要赢得你的情人的欢心，你还可以借助巧妙的阿谀来悄悄地达到，就像那河流神不知鬼不觉地溢上两边的堤岸一样。你要毫不迟疑地去赞美她的姿容，她的头发，她的团团的指和纤纤的足。那最为贞淑的女子听到对她的美貌的奉称也会动心的；就是那最纯真无知的女子也会注意她的容貌，也会为她的美貌感到自豪和快乐的。如果不是为了这个缘故，为什么至到今日（1）朱诺和弥涅瓦还在为她们没能在埃达山的树林里赢得最美丽的女神的称号而羞惭不止呢？瞧那边的那只孔雀，假如你赞美它的翎羽，它就会自豪地向你开展；可是，如果你只是冷漠地看着它，它就会把它的宝物隐藏起来。 　　对于女人，你应当敢于大胆地发誓，因为凡女人都是愿意为誓言所牵动的……如果你是个聪明人儿，要欺骗你就只去欺骗女人，因为只有在这种情况下你是不受惩罚的。可是，在其它任何情况下，要把你的誓言当作一项必须偿还的债务来对待。去欺骗那些受欺骗人的人；大多数的女人都是喜好背信弃义的；所以，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她们全都落进她们自己所设置的陷阱之中。 　　在谈情说爱这件事上，眼泪是非常有用的，因为即使是金刚石，眼泪也能将它融化。所以，我认为，你要让你的情人看见你泪流满面。可是，假如你无论如何都没法挤出一滴泪水（因为眼泪并不是随叫随到的），你就用你的手指把眼眶弄弄湿。哪一位经验丰富的恋人不精通在亲吻情人的时候把恳切与情语揉合在一起的诀窃呢？要是你的美人儿拒绝你的亲吻，你就只当没看见，尽管去吻她。起初她也许会抵抗。她可能会叫你：“讨厌货！”。但是，在她抵抗的时候，她实际上是在准备放弃挣扎，向你屈服。当然，你不能举止太粗俗，不要用笨拙的接吻擦痛她的娇嫩的嘴唇，不能让她有理由说你是个粗蛮的家伙。可是，在你亲吻过她之后，却不知道去享用其余的，你可就白白失去她允许给你的恩惠了。你还在等什么东西来实现你的心愿呢？哦，多么可怜呀！使你裹足不前的不是羞怯，而是愚蠢的笨拙。你也许会说，这不是施行强暴，伤害她吗？哦，强暴正是女人所喜欢的；她们喜欢给予的东西，她们更喜欢让人夺取。每一个在激情迸发之中被强力占有了的女人，反倒会因此而心花怒放。在你可以给予她的礼物当中，没有任何东西能比这种强暴更令她快活了。但是，假如她从本来可以在猛袭中占有她的搏斗中完好无损地挣脱出来，那么无论她怎样在脸上装出快活的样子，在心里她却是万分地怨恨的。 　　是的，由于羞耻心禁止女人主动地抚爱男人，所以当男人采取主动，先去抚爱女人的时候，那女人是非常喜欢的。但在事实上，年轻人往往对自己的俊美体格有种过分的自信，于是他就以为女人会主动地来接近他。这种想法是不切合实际的。在爱情这件事上，应当是男人开始的，应当是他先向女人祈求；而对于男人的祈求，女人是会很好地倾听，并快活地领受的。所以，要想得到她，你就必须去请求，而她所期待的也正是被人恳求。你可以向她倾诉你的爱情的原因和最初的感受。即使是最高的天神朱庇特都不得不向传说中的那些女英雄们屈膝恳求，尽管他是那么地强大，却没有一个女子主动地向他献殷勤。然而，如果你费尽辛酸所得到的却只是倨傲的鄙视，你要立刻退转身来，再也不要去苦苦地哀求了。确实，有很多女人所渴望的是那些溜脱她们的人，而厌恶那些死心眼地侍奉她们的人。所以，千万不要性急，不要让她以为你是在讨厌地缠绕不休。当你恳求她时，不要露出急于求成的愿望来；你可以让你的爱情戴上友谊的面具，从而悄悄地渗透她的心儿。据我所知，许多倔强的美人儿就是因此而被解除武装的，她们的朋友没过多久就变成了她们的情人。 　　爱经第一卷（7） 　　对于海员来说，一副苍白的面容是不相称的；因为热辣辣的阳光和咸涩的海浪已经使海员的皮肤变成了栗色。对于农夫来说，苍白的面容同样是不相配的；因为农夫需要长久地在露天底下，用犁头和重耙翻耕土地。至于你这在竞技中获得橄榄枝冠的勇士，如若生着特别雪白的皮肤，那不仅不相称，而且还是一种耻辱。可是，每一个坠入情网的人却应该是惨白的；因为，惨白是爱情的病征，而且只有它才是与爱情般配的颜色。所以，借助你的苍白的面容去欺蒙女人吧！让她们十分关切地为你的健康而担忧吧！另外，消瘦也是心灵痛苦的一种表征。所以，不要害羞，用病人的包头布把你的光亮的头发包裹起来。那由于剧烈的爱情所引起的夜夜失眠、烦虑、苦痛都会使一个年轻人的身体消瘦下去。为了实现你的愿望，你不能担心别人热心肠地怜悯你，更不能害怕人们一看见你就惊呼：“啊，怎么，可怜的人儿，你正在恋爱吗？” 　　对于美德和罪恶在各个方面都搅混在一起，我是应该大声地控诉，还是应该缄默不语呢？友谊和忠诚只不过是两个空洞的字眼。所以，在你的朋友面前，千万不能放心大胆地夸耀你所爱慕的女人的种种魅力；因为，要是他对你的夸耀之辞信以为真了，他会立刻变成你的对手的。 　　啊，犯罪是件多么诱惑人的事情呀！人们个个都只知道谋取他自己的快活，而且当那快活是由他人的痛苦换来的时，人们品尝起就会格外地来劲儿。所以，请躲开那些你自以为是可以信赖的人吧！这样，你才能高枕无忧呀！诸如男性的亲戚、兄弟、和亲密的朋友，对他们全都不可信托，因为通常跟你捣乱的人正是他们。 　　至此，我所说的话就要告一段落了。可是，我还要补充一点，即：女人的脾气是五花八门，各不相同的。所以，针对不同的性格，你要采取相应的诱惑手段。在同一块土地上是不能生产出各式各样的产品的，有的土地适宜种植葡萄，有的适宜栽培橄榄，还有的则适宜种植谷物。人的世界也是如此，有多少种互不相同的身材和面容，就有多少种各自相异的气质和禀性。凡是聪明伶俐的男人都能随意迎合女人们千变万化的脾气和禀性，都能因时，因地、因人而改变他的进攻办法。捕鱼的道理也是一样，有的鱼需要用鱼叉来扎，有的则需要鱼钩来钓，还有的则需要用鱼网来围。面对不同的人，总是采用一种方法是不会成功的。你应当依据你的情人们的年龄来变通你的方法。一头经验丰富的老牝鹿在很远的地方就可以察觉猎人给它设下的陷阱。在一个初涉情场的女子面前，如果你表现得过于精通恋爱之道，或者在一个性格扭捏的女子面前表现得过于胆大，她就会立刻厌恶你，并且对你竖起防范的篱墙。所以，在很多时候，那些不敢委身于规矩男人的抚爱的女人，却总是心甘情愿地投身于卑鄙的浪荡子的怀抱。 　　啊，我的工作到此该告一个段落了，虽然还有更多的任务有待完成。现在，让我们抛锚停船，稍事休息吧。 　　爱经第二卷（1） 　　年轻人啊，为什么这样性急呢？你的船儿刚驶到辽阔的大海上，距离我要引导你去的港口还很遥远呢。我曾吟出的诗篇尚未达到把你的情人直接放到你的怀抱里的程度。我在前面向你传授了怎样去赢得她的艺术；现在，我还有必要向你讲解怎样去保持住她的艺术。征服一个女人当然是光荣的，可是长久地留住一个女人却更加光荣。前者有些时候是机遇的功劳，但后者则完全是依靠爱的艺术。 　　在我的心里，有一个宏伟的计划。那就是，我要向人们宣讲，怎样才能控制住爱神，怎样才能把这个反复无常的孩子牢牢地掌握在手中。他在我们这个广阔的世界上肆意地来往。他来无踪，去无影，因为他长着一对用来飞逃的翅膀。那么，怎样才能阻拦住他呢？ 　　我如何能够缚住一位会飞翔的神祗呢？如果你认为借助魔法或媚药可以有所收效的话，你就大错特错了。无论是美狄亚的药草，还是马尔西人（1）的妖术，都无法使爱情天长地久。假使魔法在爱情方面能够发挥有益的效力，那么美狄亚就永远不会失去埃宋的儿子（2），而喀耳刻（3）也就可以留住尤利西斯（4）啦。同样，即使把使人脸色苍白的春药拿给女人喝下也是无补于事的。这些东西的唯一效验就是搅昏头脑，导致疯狂。所以，让这些罪恶的手段都见鬼去吧！如果你值得别人去爱，别人会自然而然地爱你的。要想长久地留住你的情人，要想不发生有朝一日受骗上当，被她抛弃之类的事情，你应当在身体的长处之外再加上智慧。美丽只是一种容易消逝的上天的恩赐；随着时光的流失，它会渐渐地消残；时间愈长久，它就愈接近消亡。紫罗兰和盛开的百合花不会永久地在枝头开放；蔷薇花一旦凋谢，它的空枝上就会只剩棘刺儿。同样，俊美的年轻人啊，不久之后，你的头发会变得灰白，你的脸上会留下道道皱纹的。所以，请培养你的智慧，用它来衬托你的美丽吧！智慧是嘲弄时间的。那唯一能够伴你终生，直至坟墓的瑰宝就是智慧啊。 　　因此，去研究那使人生完美的艺术吧！去用希腊语和拉丁语的宝藏充实你的内在世界吧！尤利西斯算不上是美男子，但是他善于辞令。曾经多少次，卡吕普索（5）看见他准备离去便痛声悲泣，并且，坚决地对他说海浪汹涌不宜起航啊！她没完没了地请求他讲述特洛伊陷落的故事，而他则已经把这个故事变换着说法讲了不知有多少遍…… 　　总而言之，不论你是什么样的人，对那不太可靠的美貌的魅力，千万不要寄托过多的信籁。要切记，在形体的漂亮之外，你应该再拥有一些更可靠的东西。 　　最能讨得女人欢心的方法是懂得献殷勤。粗野的举止和苛刻的言辞，只会激起他人的厌恨。我们人类憎恶鹰隼，就是因为它终其一生都在恶斗；我们人类也憎恶豺狼，原因就在于它们总是欺凌孱弱的绵羊。然而，对于温柔善良的燕子，是绝对不会有人设置罗网去残害的。同样，对于温良的鸽子，即使它在我们新建的塔楼上搭窝筑巢，我们也是心情欢畅的。因此，让诸如吵斗和尖苛的言谈之类的行为全都见鬼去吧！温柔的话语是爱情的食粮。女人疏远丈夫，丈夫离开妻子，常常都是由于争吵而发生的。他们自以为这样去做乃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是合情合理的呢。但还是让这种行为滚远点儿吧！争吵是结过婚的男女双方互相馈赠的嫁妆。可是对于一个情妇，你却只能让她听到悦耳中听的事情。那把你和你的情人弄到一张床上去同枕共眠的可不是法律。你们的法律，也就是属于你和你的情人的法律，是爱情。所以，在接近你的情人时，你一定要用温柔的抚爱和悦耳的情话，使她每当见到你就觉得快活万分。 　　我不是为了有钱人来传授爱的艺术的。那些富有钱财，送得起礼物的人根本不需要我来给他们开什么课程。他们用不着什么智慧，在他们喜欢的时候，只需说一声：“请收下这件礼物吧！”便足够了。对于这样的人，我是甘拜下风的。他们讨女人欢心的手段比我高明得多。我的这篇诗作是为穷苦人谱写的，因为我自己也是穷苦之人，而且我也尝过穷人恋爱的滋味。由于我送不起礼物，我便把诗歌赠给我的情人。穷人在恋爱的时候呢，一定要谨慎细心；绝对不可使用强硬的言辞去讲话；对于有钱的恋人永远不堪忍受的事情，必须学会去忍受。我记得有一次在我的坏脾气发作的时候，我把我的情妇的头发弄得乱七八糟。那次发怒使我损失了多少欢乐的日子啊！我是不记得曾经撕碎了她的衣衫，而且我决不相信我曾那么做过。可是我那个情妇却一口咬定有那么一回事儿。唉！迫不得已呀，我只好花钱赔了她一件新的。好朋友们啊，学得比你们的老师更聪明些吧！不要像他那样去犯错误；然而，假如你们真得步了你们老师的后尘，那就只好等着去承受痛苦的折磨啦！你可以随意地向帕提亚人展开战斗。但是对你的情人，你必须和和睦睦地去同她相处。你要充分地利用诙谐、幽默和其它一切能够激发爱情的方法。 　　爱经第二卷（2） 　　假如你热恋的人儿十分固执，那你就让步，由着她的意；这样，最终你一定能够将她征服。只是，无论她要求你做什么事，你务必要把事情做好。她责备什么，你就责备什么；她喜欢什么，你就也跟着去喜欢。讲她愿意讲的话；否定她执意要否定的事。她欢笑的时候，你就陪着她欢笑；她悲伤垂泪的时候，你就也让泪水潸然而下。总而言之，你要依照她的情绪来设计你自己的情绪。在她与你对弈的时候，你要故意走不出好着，以使她最后把棋赢。要是你们掷骰子赌博，为了不使她因为赌输而气恼，你要想方设法做出自己一直运气不济的模样，以使她欢心。假如棋盘成了你们二人相互搏杀的战场，你务必要让你的玻璃士卒被地方杀得落花流水，溃不成军。 　　在户外，你一定要为她打着遮阳伞；如果她被挤在了人群当中，你要为她闯开一条通道来。当她准备上床时，你要拿一把凳子给她，并扶她上去，要有眼色地给她将鞋儿脱下或穿到她的纤足上。另外，即使你自己冻得发僵，你也要把情人的冰冷的手儿暖在你怀里。用你的手像奴隶似的举起她的镜子供她照，虽然这确实显得有失尊严，但你用不着去介意。如果你爱恋着的女人约你到大广场去相会，你应当在约定的时间之前赶到，耐着性一直等到最后一刻钟。要是她让你到别的地方去与她幽会，你就把一切手边的事情全抛下，赶快去赴约，千万不能让人群耽搁了你的时间。在夜间，当她从华筵上出来，想唤一个奴隶送她回家时，你要立刻上前自荐去代劳。假如你正居留乡间时，她给你写信说：“请快快惠临！”你要一刻不停地赶紧上路，因为爱神是憎恨迟慢的。要是没有马车，你就赶快步行去。总之，不能让任何东西阻拦你；那怕是雷霆、酷热、大雪、都不能成为你赴约的障碍。 　　爱情就像是军中的服役。“怯懦的心灵永远不会赢来漂亮的女人。”胆小怕事的人们永远不配参与爱神的劳役。黑夜，寒冬，长途跋涉，艰苦辛酸，烦心焦虑，所有这一切，啊，那些在爱神的战场上拼搏撕杀的人都必须去忍受。在这个战场上，你必须时常去忍受乌云浇在你身上的滂沱大雨，又必须时常去忍受在凛洌的天气里席地而卧。所以，要想使爱情牢固久长，你就必须抛弃一切傲慢。假如你找不到一条简便而又安全的途径去会你的情人，假如你无法打开她的房门，走进去，那么也罢，你可以爬上房顶，顺着烟囱或天窗溜进去，你的情人要是知道了你为了她所冒的危险，她一定会不知怎么高兴才好呢。因为，这就是爱情的明证啊！勒安得耳本来是可以不用那么经常地去与他的情人相会的，但是他为了向情人证明自己的勇气，便常常在夜里乘风波浪泅渡海峡。 　　你毫无必要把讨好情人的侍女和仆人看作是有失尊严。即便是他们当中最卑贱的，你若能把他拉拢住，于你也是有益而无害的。无论他们当中的那一个，只要你遇上，你都应该向他问候，都应该热情地握住他那卑微的手。你可以在你力所能及的范围里赠送他们一些礼物；当然，你应当去买那些不太浪费钱的礼物。当朱诺。卡普洛蒂娜庙（1）举行庆典的节日到来时，你要给你情人的侍女送上一份漂亮的礼品。相信我，要跟住在下人房里的那些仆人侍女们搞好关系，当然不能忘了守门人和夜间睡在你情人的门侧的奴隶。 　　我不想建议你向你的情人赠送贵重的礼物。你可以向她送一些不很破费钱财的礼品，只是买的时候要精心挑选，送的时候要恰到时机。当田野展示出它的丰富产品时，当累累的果实压弯树枝时，你就派一名少年奴隶把一满篮子的土产给她送上门去。尽管这些水果是你在罗马城里购买的，你却可以告诉是从你的乡下农庄里采摘而来的。另外，送她一只画眉或者送她一只鸽子，也可以向她表明你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她。当然，据我所知，有一些人利用这些办法给孤寡的有钱老人赠送礼物，以期日后能够继承老人的遗产。我要说，让这些尽为自己打算的卑鄙的慷慨之徒都见鬼去吧！ 　　爱经第二卷（3） 　　我当然可以建议你给你的情人赠送诗歌。但是，哦！诗歌的价值是无足轻重的。女人们自然赞美诗歌，可是她们真正喜欢的却是比诗歌更为实惠的礼物。一个人只要有钱，那么即便他毫无教养，他也必定能够取得女人的欢心。我们真是生活在一个名副其实的金钱时代啊！在这个时代，金钱可以换来最高的荣誉，可以买到最美的爱情。荷马老人呀，在这个时代，即使有九位缪斯女神陪伴着你，如果你想登门求爱却又无钱去开路，那么人家准会立刻将你驱逐出门的。当然，有学识的女子并不是没有，但毕竟只是少数。另外，有一些女子尽管没有多少学识，可是偏要故作渊博。对于这两类女人，你做诗的时候必须一视同仁，全都加以赞颂。你的诗歌，无论其质量是高是低，必须把它写得悦耳动听，让别人觉得有意识。事实上，只要你的诗行组织的漂亮，表达的巧妙，女人们往往就会把它们当作一份薄礼，一份极其微薄的礼物而勉强惠纳的。 　　…… 　　要想维系住你的情人的爱情，你必须使她相信她的美貌搞得你神魂颠倒。假如她披着一件紫红色的礼服，你就对她盛赞世上最美的色彩莫过于紫红色。假如她穿得是用科恩（1）呢绒裁制的长衫，你就告诉她什么衣服也比不上这件长衫更加使她光艳照人了。她戴着光灿灿的金饰吗？你就告诉她，在你的心目中，金饰固然很美，但终究比不上她的姿韵令人销魂。在冬日，她若披着御寒的裘装，你就竭力称颂她的裘衣是多么地雍容华贵；她要是仅穿着一件薄衫，你便告诉她你正为她那迷人的身姿而燃烧，同时又要关切地请她当心身体，不要得了感冒。她前额上的头发很美地分开着吗？那么，你就说你最喜欢的便是这种发式。她要是把头发烫得像绒毛一样曲鬈呢？你就对她说：“啊，我真是太喜欢你的鬈发啦！”在她跳舞的时候，你要赞美她的玉臂；在她唱歌的时候，你要称颂她的歌喉；而当她停止跳舞或唱歌时，你要告诉她这么快就结束了，真令你惋惜。她要是准许你去和她共享床第之欢了，你一定要仔细地欣赏那给你无上快乐的部位，而且要用快活得发颤的声音向她表示她就是让你得到无上幸福的天堂乐园。真的，即使她比吓人的墨杜萨还要冷酷，在爱情面前，她也会变得很温柔、很顺服的。所以，你一定要善于矫饰，永远不要让你的脸色泄露了你的真正意图。矫饰只有不被视破才是美妙的；可一旦被视破了，随之而来便只有羞耻。而别人对你的信任也就从些一去不复返了。在秋天将要来临的时节，大地通常要展露她所有的风光媚力。那时，熟透的葡萄里饱涨着紫红色的甜汁儿；人们会时而感到一阵透骨的新寒，时而感到一股炙肤的炎热；这种天气的变化无常极容易把人们搞得既倦怠又郁闷。那时，你要衷心祝愿你的情人身体健康。但是，假如有些微恙使得她卧床不起，假如乖戾无常的时令搞得她病魔缠身，那么这正是你显示自己多么地关心她、爱恋她的机会，正是你撒下良种以求日后收获的机会。你要毫不犹豫、不怕烦琐地去侍侯她的病。无论什么事情，只要她愿意接受，你都要非常愉快地去为她做到。你要让她看见你为她而洒下的同情之泪，要让她觉得你每时每刻都愿意亲吻她，特别是要让她的枯干的嘴唇不时地有你的眼泪去润湿。你可以对她说你是多么地希望她尽早地恢复健康；在这样说的时候，要让她听清你的每一个字。你还可以经常告诉她你做了一些吉祥的梦，梦见她身体特别地健康。在她患病期间，你应当请一些老妇人用她们颤微微的手来清洁她的床褥，再用一些硫磺和蛋清来洁净她的房间。对你的这番好意，她会永生永世铭记不忘的。啊，想一想，有多少人就是凭这些微不足道的殷勤取得了遗产继承权。但是，你要当心，不能表现的过于焦急，过于忙碌。你的多情和殷勤应有一定的限度。禁止她吃零食，或告诉她可以吃这、不能吃那之类的事情，你千万不能去做，那不是你份内的工作。至于请她吃苦药之类的事情，你尤其不要去做；这种事情，最好是让你的情敌去做。 　　爱经第二卷（4） 　　年轻人啊，你应当记住，那送你驶离港口的风儿决不再是你在大海上前进时所需要的风儿。爱情在萌芽阶段是脆弱的；它需要随着习惯来加强。因此，你要精心地培育它，使它渐渐地牢固起来。那如今使你感到吃惊的大公牛，在它年幼的时候你曾抚摩过它的脖颈。那你躲在它的荫凉里高卧的大树，当初也不过是一株脆弱的树苗。气势滂湃的江河在其发源之地不过是一条小小的溪流，然而，随着它向前奔流，一点一点地扩大，最终就成了汇聚了无数支流的大江河。因此，对你的情人，你要想方设法让她逐渐地了解你；只有习惯才是最有力量的。要想赢得她的心，在任何困难面前都不应退却。你要设法让她经常看见你，让她总是听到你的声音。无论是白天或夜间，你均要想法出现在她眼前。但是，当你可以确信她十分渴念你的时候，你要暂时不去理会她，让她独自一人去思念你；这样，你的迟迟不出现可以让她产生一些牵挂和顾虑。你应当让她有瞬息时间去休息；那休耕过的农田播种起来就会越加丰收，而干燥的土地吸收起天上的雨水来就会更加贪婪。当得摩福翁滞留在费利斯的身旁时，费利斯对他的爱情并不炽热（1）。可是，一旦他航海而去后，费利斯的情火便猛烧起来，甚至为此而走向毁灭。然而，为了稳妥可靠，你别离的时间千万不要太长，因为时间是会消弱渴念之苦的。长时间地看不见某个事物，这个事物就会从你的心中消失。同样，长久看不见的恋人容易被他的情人给遗忘，而他的位置就会被别人所取代。当墨涅拉俄斯出外远行的时候，海伦耐不得孤守空房的郁闷，便投身到她的宾客（2）的怀抱里去寻求温存和慰藉。哦！墨涅拉俄斯呀，你是多么地傻啊！你独自远行去了，却把你的妻子和一个陌生来客留在同一座房子里。真蠢啊！这简直就是把温柔的鸽子交给贪婪的秃鹰，把孱弱的绵羊交给饥馁的恶狼啊！不，海伦是无可指责的，她的情郎也是无罪的。她的情郎所做的是随便哪一个男人在那种情形下都会做的事情。墨涅拉俄斯啊，那完全是你迫使他们私通的呀。是你为他们提供了时间和地点。有了那样的结果，那简直就是你自己请你的年轻的妻子去做的。想一想，她能做什么呢？她的丈夫撇下她远行去了；跟她住在同一座房子里的又不是一个粗俗、愚蠢的宾客；再加上她不愿意长时间地独守空床。墨涅拉俄斯呀，请你想一想她还能做什么吧！依我的看法，海伦是无罪的，我们应当宽恕她，因为她做下的一切只不过是利用了她的与人方便的丈夫的殷勤罢了。 　　…… 　　啊！请不要以为我是在扮演一个严厉的道德家。我并不是认为你只准爱一个情人。愿天上的诸神宽恕我！甚至连那些结了婚的女人都会知道，要想恪守只爱一人的誓言是多么地困难。所以，去尽情的享乐吧！只是在这样做的同时，要用谨慎的面纱遮住你的这些微不足道的罪过。永远不要炫耀你的好运气。送礼物的时候，永远不要送你的其他情人会认出来的礼物。幽会的时候，要时常变换时间和地点，免得其他情人在她熟悉的约会地点逮住你们。写情书的时候，你要在未寄出之前把你所写的内容仔细审读，因为有很多女人都能从信上读出弦外之音来…… 　　年轻人啊，前面，我曾经劝说你把自己的不忠行为掩藏起来；可是现在，我要反过来劝说你把你的不忠行为及其成果全都宣扬出去。哦，请不要责骂我前后矛盾，出尔反尔吧！有一些女人不喜欢懦怯的顺从的恋人；如果没有情敌的提心吊胆来激励着她，她的爱情就会衰弱，以至最后消失。幸福时常使我们沉醉，但我们却很难恒久地把持住它。那微弱的火，如果不给它增添燃料，它就会逐渐地暗熄下去，直至最后消失在苍白的灰烬里。但是，假如在这即将熄灭的火里撒入硫磺，它就会重新跳起火焰，就会重新迸发光芒。情同此理，如果你恋爱着的人的心儿变得厌倦、麻木了，要想重新唤起她的热情，你就应当使用嫉妒的针刺来折磨她。你要做到：使她因为某些事情而坐卧不宁；使她在你的轻浮、薄情的铁证面前气得脸色发青；在她冷却了的心中注入新的热量。请想一想，假如谁的情人因为他的不忠行为而烦恼不堪，那么这对他来说，该是多么地幸福，多么地无可名状地快活啊！当他犯罪的消息迅速传入她的耳中时，她还在妄费精力地期望消息是假的呢！她再也挺不住了。不幸的女人啊！她的脸蛋儿霎时间变得死一般惨白，她的嘴唇哆哆嗦嗦得吐不出一个字眼儿。我真愿意做那个男人啊！我仿佛看见：我的头发被她暴怒地撕来扯去；我的脸庞被她的手指凶猛地又抓又划；我傻呆呆地看着她无法克制的眼泪涌流在她的脸颊上；她若失去了我，就不想、也不能再活下去。然而，你也许要问我，应该让她在绝望中承受多久呢？听着：绝对不要让她绝望太久，要立刻把她哄得高兴起来，否则她的愤怒会进一步硬化为冷酷的。你要立刻用手臂搂住她的雪白的玉项，把她泪涕纵横的脸颊紧贴在你的胸前。你要用嘴唇吻干她的眼泪，将爱情的甜蜜欢乐融入她的泪水之中。这样，她很快就会平静下来。这便是平息她的怒火的最佳方法。至于说她正处在愤怒的极点，对你不肯罢休时，你就请求到她的床榻上去签订和约；在那儿，她会很快温柔下来，与你重修旧好；因为，床榻是无需武力的甘美和谐的栖居地，是宽恕赖以产生的摇篮。刚刚搏斗过的鸽子亲起嘴来会更加含情脉脉，它们喃喃的细语仿佛是在宣布它们的爱情是多么地真诚和温柔。 　　爱经第二卷（5） 　　…… 　　当我的歌正如此进行的时候，阿波罗突然现身于我面前。他用手指弹拨着金色里拉琴的琴弦；他的一只手里拿着一枝月桂；他的头上戴着一顶月桂花冠。他用先知的态度和语气吩咐我把我的弟子们领到他的神殿里去。“在那儿，”他对我说，“你们将看到那闻名世界的铭文：”凡人，认识你自己。‘一个人，只有认识了自己，才能在爱情中遵循智慧的箴言；只有认识了自己，才能量力而行。如果上天赐给了他一幅俊俏的面貌，如果他有一身好看的皮肤，那么当他躺在床上时就应该裸露着肩膀。如果他说起话来富有魅力，他就不应该总是默默地一声不啃。要是他会唱歌，就该唱歌；要饮酒能使他讨人喜欢，他就该经常饮酒。然而，他要是个雄辩的人，或是喋喋不休的人，或是怪癖的诗人，那么他就永远不该为朗诵他的散文或诗歌而打断了谈话。“这些就是阿波罗给我们的教诲。正在恋爱的年轻人啊，听从这位神祗的教诲可以使你爱得更成功，因为从他的口中发出的言语没有一句不是真理！ 　　啊，我的主旨在呼唤我了。不管是准，只要他谨慎地去爱并且遵从我的艺术的教导，他就一定能够征服并得到他内心所渴望的美人儿。但是，种田不是总有好收成，风也不是总帮助航海者。欢乐极少而痛苦很多是多情男人们的共同命运。他们注定要遭受的磨难是苛刻而残酷的。正如阿笃斯山（1）上的兔子、希伯拉山（2）上的蜜蜂、葩拉丝树（3）上的果实以及海滩上的贝壳，恋爱中需要忍受的痛苦也是难以数计的。爱神射向我们的利箭全都满蘸着苦胆的液汁。有时候，你非常有把握地知道你的情人就在家里，因为你曾亲眼看见过她，但是她的家人偏偏要告诉你她不在家。啊！用不着介意。你就只当是她真的出了门，而你自己看花了眼好啦。要是她曾经许诺在夜里与你相会，而到了夜间她又对你大门紧闭，那你就躺倒在她门前的潮湿而冰凉的地上，悄悄地去忍耐。也许会有一个撒谎的仆人走出来，蛮横无礼地盯着你说：“这个家伙到底想干什么，怎么老是堵在我们门口啊？”那时，你应当换一幅面孔来面对这个冷酷的管家；你要和他彬彬有礼地讲话；你要不仅向他恳求，而且还向那大门恳求；你要把你头上戴着的蔷薇花冠摘下来，安放在那门槛上。要是你的情人愿意见你，你当快步跑到她身边；要是她拒绝见你，你就应该赶紧回避。一个有教养的人应当永远避免成为他人的累赘。难道你愿意逼得你的情人叫喊：“真的没有办法避开这个十足讨厌的家伙吗”？女人们的头脑里总是塞满了荒诞不经的怪念头。所以，一定不要去计较；要忍受住她的辱骂；甚至她赐你也不必介意；你只管把吻印到她的纤足上好了。 　　可是，我们干吗在这些琐细的地方徘徊不前呢？让我们回到更重要的问题上吧！我就要歌咏重大的事情了。你们所有恋爱的人啊，请竖耳倾听吧！我的工作是充满危险的；但是，如果没有危险，哪里会来勇气呢？我所追求的目的是不容易实现的。你要是有一个情敌，你就必须默默地去忍受，这样你的胜利才会有把握，你作为一名得胜者才可以觐见朱庇特的巍峨的神殿。相信我吧！我所说的决非庸人之见；它们是神的启示，和道道娜（4）的预言一样灵验无误。我要传授的艺术中最要紧的内容便在于此。假如你的情人与你的情敌互相挤眉弄眼，点头招手，舒颜堆笑，你一定要忍受下去。假如她给他写情书，你切莫去碰她的信纸簿；你应当听凭她随意来往。有许许多多的男人就是用这种放任不管的态度来对待他们的合法妻子的；当一觉柔梦帮助欺蒙他们时，则尤其如此。尽管这样，我却必须承认，就我本人来说，我是永远达不到这种尽善尽美的境界的。我能怎么样呢？我根本够不到我的艺术所要求的高度。要是我发现一个情敌居然在我的眼皮底下跟我的情人眉来眼去，你认为我会老老实实地忍受而不去不顾一切地发泄愤怒吗！我记得，有一天我情人的丈夫吻了她一下，我当时就无法控制地暴跳如雷，恶毒咒骂起来。什么是爱情？爱情就是由这些无理的强求组成的。在女人身边，我已经不知有多少次受过这种毛病的伤害了。那允许其他男人享用他的情人的男人是无比明智的。最好的办法是装聋作哑，不闻不问。应当容忍她隐藏她的不忠行为；否则，如果你硬是逼着她坦白罪行的话，就只会促使她变得越来越脸厚。因此，年轻人啊，请切记，永远不要在你的情人正偷欢的时候去当场捉奸。让她们欺骗你吧！让她们在欺骗你的时候自以为她们的花言巧语把你给蒙瞒住了吧！偷欢的一对情人，要是被当场擒获了，他们之间的爱情只会愈加热烈，愈加强固。当命运把他们系在一起时，他们就会孤注一掷地把这使他们身破名裂的偷情坚持到底。 　　爱经第二卷（6） 　　…… 　　幽会的时候，最好是找一间秘密的房屋，把门关死，用布单把身体上的隐秘部位遮掩住。即便我们不去寻求黑暗，最起码也应该来几分朦胧，抑或无论如何也要比大白天幽暗一些。在还没有砖瓦遮蔽太阳和雨水的时代，在以橡树荫做隐避所、以橡树子做食物的时代，多情的男人和女人不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而是在山洞或树林深处去品尝他们爱情欢愉的美味。虽然当时尚处于野蛮的时代，但人们已经十分重视羞耻了。可是在今天，我们却经常炫耀我们在夜间取得的成绩；俨然只要这样做，人们就会给予我们很大的报赏似的。是的，在今天人们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停下来去跟一位女子搭讪，目的就是为了能够对别人说：“你瞧那个女人，她是我搞到手的又一位呀！”这种做法在今天已经成为时髦的行为。人们之所以这样做归根结底是因为他们想有一个女人可以指点给别人看，从而使他们想染指的每一位女子都成为街头巷尾议论的目标。这是，比这更为严重的是有一些人还要编造一些故事（如果说这些故事是真的，他们肯定会矢口否认）；听了他们的故事，你会不由得相信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拒绝过他们。对这些人来说，即使他们接触不到这些女人的躯体，起码也要毁坏她们的名声。这样，这些女人虽然在肉体上没有被玷污，可在声誉上却被败坏了。可憎的看守人啊，快去将你的女主人的房门牢牢地关闭起来吧！快去用上百把门闩把她关在屋里面吧！但是，对于那些自欺欺人地夸耀说已经得到女人的欢心而其实并未得到的诽谤者，这些防范措施能起什么作用呢？啊，千万不要学习这些人的做法。与他们相反，我们应当克制自己，尽量少向他人讲述自己真实的艳遇；我们要把自己偷情的秘密隐藏在不可戳穿的帏幕背后。 　　对你的情人，你尤其不要向她指出她的缺陷。有许许多多的恋人真该为他们对自己情人的缺陷保持有益的缄默而庆幸！那位脚上带着翅膀的英雄，珀耳修斯，从来没有对安德洛墨达（1）的黝黑的皮肤吹毛求疵过。按照一般人的看法，安德洛玛刻的身材真是太高太高了。但是，有一个人认为她的身材恰好是修长合度，这个人就是赫克托耳。对你不喜欢的事物，应当努力去习惯它；只有这样，你才能够忍受它。习惯的好处在于它可以使许多无法忍受的事物变得容易忍受。在开始的时候，就连最琐细的事情都可能成为爱情的障碍。时间可以湮灭任何事物，形体上的缺陷也不例外。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曾经认为有瑕疵的事物，终有一日会改变原来的面目。在尚未习惯的时候，我们的鼻子往往难以忍受公牛皮的气味；但是，久而久之，闻惯了公牛皮的气味，也就不会再觉着它恶心了。 　　值得庆幸的是，我们拥有很多词汇，可以用来掩饰女人形体上的缺陷。譬如，要是她的皮肤比伊里利亚（2）的松脂还要乌黑，你可以说她的皮肤是浅棕色的。要是她的眼睛有点斜视，你可以对她说她长得像维纳斯。她满头红发吗？你就说她像弥涅瓦。如果她瘦得只剩皮包骨，使人不由得以为她已日薄西山，危在旦夕，你可以对她说她的体态轻盈无比。她若生得矮小呢？那你最好是说她生得娇小玲珑。她若生得肥胖无比呢？你就说那是盛态丰肌。简单地说，你应当用最相应的丽质之名来遮掩住她形体上的每一个缺陷。 　　…… 　　此外，我们不应该忘记，那些正当中年的妇人在爱情的操作方面是颇富经验的；而唯有经验可以使自然赐予我们的本领得到完善，以至完美。经验丰富的妇人知道怎样用化妆去弥补时间对她们的蚀损，知道怎样小心谨慎地掩饰她们的年龄。她们通晓爱神的所有互不相同的面孔，能够体贴你的心情，做出使你欢心的多种姿态。可以肯定地说，在调情幽欢方面，还没有一集秘戏图会比她们更富于变化。对她们来说，真正的欢乐不是由人为的刺激产生，而是自然而然地生发出来的；这种爱情的欢乐是世界上最最甜蜜的欢乐，是幽欢的男女双方能够共同分享的欢乐。我特别厌恶那些不是男女双方都非常欢悦和热烈的拥抱，我总是觉得天真的少女滋味寡淡的原因便在于此。我憎恨那些只是因为应当委身而委身过来的女人；这样女人又冷谟又干瘪，在做爱的时候还会想着她的针线筐。有些女人爱义务感的驱使而给予我欢乐。这种欢乐在我根本不称其为欢乐。我不需要一个女人对我尽什么义务。当听到她用颤微微的声音诉说她所感到的欢乐，当听到她恳求我放慢动作的速度以延长她的欢愉的时间，我心里是多么地幸福啊！我特别地爱看她沉醉在狂欢之中、神魂颠倒地望着我时的模样。我也特别地爱着她因为爱情的激荡而倦怠，长时间地不让我碰她一碰时的模样。但是，这些本领，老天是不会赐给青春烂熳的少女的。只有那些过了三十五岁的妇人才有幸能获得这些本领。让那些性急的人去喝未酿醇的新酒吧！我要喝的是在年老的前任执政官时代就已酿好的醇美芳香的陈年老酒。只有生长了许多年之后，梧桐树才会供给人们一个遮蔽炎阳的荫凉。刚刚割过的草地很容易划破我们赤裸的脚。 　　爱经第二卷（7） 　　现在，那帮助男子幽欢的侍从——床榻已经接受了我们的一对情人啦。缪斯呀，请在那紧闭的房门前留步吧！没有你的帮助，他们也非常清楚该互相说些什么话儿。在床榻上，他们的手是决不会闲着的。他们的手指必定会在爱神喜欢将他的箭射过去的隐秘的部位找到事情去做的。从前，勇猛的赫克托耳就是这样抚弄安德洛玛刻的；他所精通的可不仅仅是打仗啊。那伟大的阿喀琉斯，当他战乏的时候，他也是这样躺在柔软的床榻上，热情地抚爱着躺在他身旁的漂亮的女俘勃丽赛伊丝的，而她，漂亮的勃丽赛伊丝，则毫无畏惧地承受着那双仍然沾着特洛伊人的鲜血的手的抚爱的。陶醉的美人啊，在这世上，难道还有什么欢乐能够比得胜者的双手的紧紧搂抱所给予你的狂欢更令你喜爱的吗？ 　　要是你们肯听我的劝告，请你们不要太急于达到那狂欢的顶峰吧。你们应该学会通过熟练的拖延，既温柔又欢快地一步一步地达到那销魂的境地。当你触摸到那无上幸福的圣殿时，不要让愚蠢的羞耻心搞得你不敢去抚爱。在她最受抚爱的地方去尽情地抚爱吧。这样，你就会看到在你情人的眸子里颤动起爱情的波光，那简直就像太阳的光芒在荡漾着的碧波上闪烁。随后而来的将是掺和着娇声细语的轻轻的怨叹，温柔醉人的呻呤和喘息，刺激和挑动欲火的颤声柔语。但是，此时要当心！千万不要把你的帆张得太满，以致你的速度太快，把你的情人丢在后面；同时，又要留心不能让她赶在你的前面。你们要齐头并进，同时达到快活的峰顶。当你们战斗结束，精疲力竭地瘫软在床榻上，再也没有精力去承受狂欢的冲击时，那便是令人销魂的欢乐的峰巅啊！当你拥有充裕的时间，而且没有恐惧催迫着你匆忙结束你们的偷欢时，这就是你应该遵守的准则。然而，如果拖延会给你造成危险时，你就深深地屈身向前，用马刺激烈地轮刺你的骏马。 　　我的任务就要完成啦。年轻人啊，献上你们的谢诚吧！献给我棕榈，献给我芬芬的石榴花冠吧！多情的男子们啊，赞美你们的诗人吧！颂扬我的荣耀吧！让我的名字为全世界所歌唱吧！我已经把战斗的武器教给了你们。武尔坎努斯也曾向阿喀琉斯提供过武器（1）；有了那件武器，阿喀琉斯在战场上无往而不胜。啊，愿你们也像他一样，用我教给你们的武器去征服所有被你们爱上的女人吧。我希望，凡是用我所赠予他的刀剑战胜了勇猛的阿玛宗人（2）的多情男子，请在他们的战利品上写下：奥维德是我的恩师！“ 　　但是，瞧啊！那些多情的少女们如今也来向我求教爱的艺术啦。亲爱的美人儿啊，我马上就来为你们效劳。 　　爱经第三卷（1） 　　前不久，我把希腊人装备起来，去向阿玛宗人开战了。现在，彭忒西勒亚（1）女王啊，该轮到把你和你的骁勇善战的女兵武装起来，去迎击他们啦。如果让你们毫无防备地遭受武装精良的敌人的进攻，这是天理所难容的。而勇士们呀，如果你们乘敌不备，侥幸取得了胜利，也不能算是光彩！ 　　“德行”是以女人为衣，以女人为名的。因此，它尤其宠爱女人也就不值得我们惊奇。但是，我要传授的艺术不是为这些高贵的心灵而准备的。我的船儿只需要较轻较薄的风帆。我的工作的主题是偷香窃玉的爱情。所以，在此我要给女人们讲授惹人喜爱的艺术。 　　女人从来抵挡不了爱神的火焰和利箭。在我看来，爱神的利箭射入男人的胸膛永远不像射入女人那么深。男人总是爱欺骗，而女人则很少如此。只要把女性研究一番，你就会发现负心的女人是何其罕见。美狄亚做了母亲之后，虚伪的伊阿宋便抛弃了她，并且又把另一位女子（2）搂在怀里。忒修斯啊，你根本不值得感激；你将阿里阿德涅孤单单地遗弃在那陌生的荒岛上，差一点使她变成海鸟的果腹之物。 　　费利斯为什么曾九次返回海边呢？你去问一问那片树林（3）吧。它们为费利斯所失去的一切而哀伤，还把青翠欲滴的树叶撒在她的荒冢上。迦太基的女王狄多娜（4）呀，你的宾客由于过分笃信名誉，便逃走了，而给你留下的只是一把致你于死地的亡命剑。不幸的女人啊，我愿意把导致这些悲惨故事的原因向你们揭示；那就是你们不懂得爱的艺术。你们所欠缺的就是爱的艺术，而爱的艺术是可以使爱情地久天长的。但是，即便是在今天，仍然有许许多多的女人对爱的艺术一无所知。不过，现在好啦，库忒瑞亚女神已经吩咐我来教导这些女子了。这位女神现身在我面前，对我说：“那些不幸的女人在什么地方得罪你啦，竟使得你把她们这些手无寸铁的弱小者抛在那些你用精良的武器装备起来的男人面前？你已经向男人们奉献了两卷书，他们也已经成功地掌握了你所传授的精湛的恋爱艺术。因此，我的诗人呀，接下来理所当然该你教导那些女人啦。”这位女神一边对我这样说，一这从她头上戴着的花冠上摘下一枚叶子和几粒石榴，赏赐给我。当我接受这弥足珍贵的赠品时，我体验到一种圣洁的感应回荡在我的心头：周围的空气是那么地鲜明，工作的疲倦似乎也不知不觉地从我身上溜走了。 　　当维纳斯激励我的时候，迷人的女子啊，来听从我的教诲吧！贞节和法律不会阻拦你们，你们的特权也肯定会允许你们。而且，你们该想一想那在不久的将来就要来临的衰老；这样，你们就不会虚掷光阴了。在你们可以尽情地欢乐的时候，在你们能享受生命的青春的时候，请欢快地品尝生活的珍馐吧！岁月的流逝犹如河水，而逝波是永远不会回返源头的。人生的时光也是一样，一旦流逝，永远不可挽回。因此，莫要辜负了青春的好时光。光阴速逝如飞箭，今日难比昨日好啊！ 　　在这块荆棘丛生的地方，我曾经见过灿烂的紫罗兰。从前，这片繁茂的荆丛也曾赐给我美丽的玫瑰花环。拒绝爱情的女子啊，尽管你现在是妙龄少女，但是终有一日你会又衰老又孤单的；那时，在漫长的寒夜里，你会孤独地躺在冰凉的床塌上瑟缩不已；你的房门将永远不再被争风吃醋的恋人们在夜间的争执中给打破；而且在清晨，你也将再也看不到在你的门槛上铺满着蔷薇之类的鲜花。哦，天啊！娇嫩的皮肤居然这么快就布满了皱纹，光艳的面容竟会这么急就失去了魅力。你发誓说从孩提时你就有的白发，转眼一过不是已经满头皆是了吗？蛇蜕去皮可以摆脱衰老，鹿换掉角可以返老还童。但是，时间从我们手里夺去的东西是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挽救的。因此，“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花落空折枝。”况且，在生儿育女之后，女人的青春韶华必定会迅速流逝；这正如频繁的收获，必将导致肥沃的良田变得荒芜不堪。 　　爱经第三卷（2） 　　…… 　　可爱的女子啊，男人如果欺骗了你，你就会有什么损失吗？不，你所具有的魅力丝毫都不会减少。即使是上千名男人都来分享你的魅力，那魅力也决不会因此而有所损耗。铁和石头无论多么坚硬，都可以被磨穿；但是，你身上的宝贵的东西却可以抵御一切。你根本没有必要担心它会被损耗干净。你想，一把火炬去点燃另一把火炬，它自身的光亮就会丧失吗？我们何必去担心舀去一杯水就会使沧海干涸呢？也许你只是认为：“一个女人是不应该这么着把自己奉献给一个男人的。”啊，为什么不应该？你能损失什么？那不过是你可以随意取来沐浴的温水而已。哦，不！我并不是在劝说你去做浪荡的妓女；我只是在请求你不要为那些有害而无益的幻想所麻痹。你在这方面的慷慨奉献绝对不会使你一贫如洗的。 　　啊，我还停泊在港湾里呢，一阵温和的微风就可以把我送到大海上啦。一旦驰航在开阔的洋面上，强劲的海风就会推动着我，奋勇前进啦！ 　　让我们从衣着打扮的艺术谈起吧。细心栽培可以使葡萄多产，精耕细作可以使庄稼丰收。漂亮的容貌是天赐的礼物；但是拥有这种礼物并为之自豪的女人却寥寥无几。为数众多的女人都是与此天生的美貌无缘的。然而，精细打扮可以弥补这种不足，可以使你美艳动人。一张漂亮的脸蛋，即使可以与埃达利亚的女神（1）相媲美，然而如若不加修饰，也会丧失它的全部光彩的。在古时候，即使漂亮的妇人不去关心饰容，她们的男人也不会减少对她们的爱怜。在那些遥远的年月，我们祖先的装束是粗陋而简朴的。但是在今天，整个罗马城都是金光璀璨的；它因为拥有被它征服了的世界各地的财富而繁荣起来。在帕拉廷山上，如今耸立着由阿波罗和我们那些伟大的帝王们庇护着的辉煌灿烂的宫廷殿宇；但在遥远的过去，这里曾是一片耕牛的牧场。啊，让别的人去歌颂古代吧；我则为生活在今天这个时代而万分愉快。我发现，今天这个时代特别适合我的趣味；之所以如此，既不是因为今天人们从地底掘取黄金，从遥远的海岸采集珠贝，也不是因为看到山丘由于人们不断地开采大理石而缩小，我们的宠大的堤坝把幽绿的海波挡回了大海。我喜欢今天这个时代是因为现在人们享受着舒适而优雅的生活，是因为那些曾长期存在于我们祖先身上的蛮野、粗谷的习气，到了我们这个时代早已经荡然无存了。 　　可爱的女人啊，在你的耳朵上最好不要戴黑印度人从碧波荡漾的海水里采集的昂贵的珍珠，身上也最好不要穿沉甸甸的、缀着黄金丝的锦衣。这种华贵的服饰，你原本是想用来取悦我们男人的，但结果往往适得其反，只会把我们吓得躲避起来。请记住，整洁是讨人喜欢的一个重要方面。要把你的发型做得光洁美观。这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梳发人的技艺；他的手既可以使你增添魅力，也可能使你减损美丽。当然，发型的种类是数不清的；每位女子都应该仔细选择最适合她的发型。为此，照镜子是非常必要的，因为镜子是最恰当的向导。脸型长的女子可以把头发分梳在前额的两旁；这叫做拉俄达弥亚发型。脸型圆的女子则适宜把头发梳起来，在头顶做成高髻，让两只耳朵袒露着。有的女子让自己的长长的头发披拂在肩头，就像抚弄琴弦、演奏美妙音乐的阿波罗那样。另有一些女子则需要把头发在脑后梳成长辫，如同总是身著短衫、在林间追逐野兽的狄安娜似的。有些女子让松松的长发飘荡在脑后，使我们为之着迷；有些则把头发梳得平平的、紧贴在鬓角，同样会使我们心醉。有的女子喜欢用簪着玳瑁的梳子做头饰；有的则喜欢把头发卷成波浪式。茂盛橡树的果子，希勃拉山上的蜜蜂、阿尔卑斯山中的野兽数量再多，也多不女人们做出的发型。况且，她们的发型还在日新月异地发展呢。对很多女人来说，随便自然的梳妆最为适宜。这种发式在别人看来仿佛是昨天梳过后一直没再动过，而事实上却是刚刚梳罢的。艺术应当自然，切忌娇情做作。哦，可爱的女人啊！大自然对你们的姿容真是太仁慈啦。它给了你们数不清的方法来弥补时光对你们的魅力的损害。而我们男人呢，天呀，却无援无助地遭受着时间的侵蚀。我们的被时间掠去的头发简直就像被北风吹落的树叶一样纷纷脱落。女人可以用格尔马奈的草药汁来染她们的头发；而人工的发色比那天生的发色更能使她们显得美艳动人。此外，她们可以戴着刚刚买到手的茸厚的假发去参加活动。花不了几文钱，别人的秀发便披在她们的头上了。她们能够在赫耳枯勒斯和缪斯们面前公开地购买假发而不脸红耳赤。 　　爱经第三卷（3） 　　接下来，我们就衣装来谈些什么吧。我不想谈及那些金丝镶边的华丽的裙装，也不想谈及那些用泰尔红颜料染过两遍的毛织衣物。其他价钱便宜的颜料多的是呢！为什么非要把你的全部财产都披挂在身上呢？你瞧这天蓝，就像那南风刮散乌云后的清新澄彻的碧空。你再来看这金黄；从前，把佛里克索斯与赫勒从伊诺的毒计中救走的那只公羊（1）就是这种颜色。那种蓝跟海水很近似，它的名字也是从海水取的，叫海蓝。我可以毫不费力地想像出海中神女们所穿的衣衫便是这种海蓝色的。这边这种颜色颇似郁金香，正是沾着晨露、驾着光灿灿的骏马的奥罗拉身上披得郁金香草衫子的颜色。那儿，你可以看到帕福斯（2）的番石榴红；这儿，有紫红的宝石色、苍白的玫瑰色、以及色雷斯的鹤羽毛。牧羊女阿玛里丽斯啊，在这儿还有你所喜欢的栗子色、扁桃色，和那取名蜜蜡的布料的颜色呢。毛织衣物所染的颜色，真是跟闲懒的冬季过后、春天的和风使葡萄抽芽时在大地上盛开的鲜花的颜色一样多得数不胜数啊！在这数不清的颜色当中，请你仔细地挑选吧！因为，并不是所有的颜色都适宜于每一个女人。黑色和皮肤白皙的女子相般配；勃丽赛伊斯被俘的时候所穿的衣衫便是黑色的。白色适宜于棕墨肤色的女子；安德洛墨达啊，穿上一件白色的衬衫使你显得多么娇媚迷人呀；当你刚踏上塞利福斯岛（3）的时候，你所穿的衣衫正是这种颜色的。 　　现在，我要跟你们说，请留心，不要让你们的腋下有怪味，也不要让你们的腿上有粗硬的汗毛。但是，我这建议当然不是对生活在高加索的粗俗的妇女讲的。也不是对生活在凯库斯河畔的蛮野女人提的。我不说，你们也应当知道：永远不要忘记使牙齿保持洁白；每天早晨要用清水把口漱干净。你们都懂得用白粉把皮肤涂得白皙漂亮的方法，所以我就不用讲了。不过，皮肤天生不红润的女子，可以使用胭脂，把自己搽得如玫瑰一样鲜艳。美容的艺术可以帮助你弥补眉毛离得太开的缺陷；还可以告诉你怎样利用化妆品来掩盖流逝的岁月给你留下的明显的残疾。请不要害怕，你完全可以把精细的灰粉或在塞得努斯河畔生长的郁金香的液汁染在你的眼圈上，以使你的眼睛更加明亮诱人。有关美容的方法，我曾在一篇文章里作过详细论述（4）。那篇文章篇幅虽然不长，但由于是我对美容术认真钻研的结晶，其价值还是很大的。为老天所不宠幸的女子们啊，请到这篇文章里寻找你们各自所需的补救方法吧！你们必定会发现，我的论文里充满了对你们有益的忠告和建议。 　　但是，千万不要让你们的恋人发现你们拥有许多盛着美容品的化妆盒。那使你美丽的艺术最好是无迹可寻的。如果你涂在脸上的脂粉太厚，以致于滴到了你的胸前，那么谁见了不会恶心欲吐呢？这种以油脂做原料的胭脂是怎样一种怪味呀！虽然这种从羊毛里榨取出来的油腻的液汁是从雅典运来的，但它那令人作呕的气味是无论用什么语言都没法形容的。另外，我也不赞成你们在他人面前用鹿髓，或是在他人面前净牙齿。我当然知道这些方法可以使你们增加魅力，但那种情景却是极不雅观的。有多少事情，做完之后非常令人愉快，但做的过程却十分令人嫌恶。今天我们看到的那些闻名遐迩的雕像，雕刻艺术家米隆（5）的杰作，在从前只不过是一些乱石头。假如你想得到一枚金戒指，你就得把金子捶铸成戒指的模样。你现在穿着的衣衫，从前只是一些肮脏的、气味污秽的羊毛。这尊大理石雕像，从前只是一块未经凿刻的石头，而现在却是一尊杰作——正在拧着头发上的水的裸体的维纳斯。因此，当你的恋人到来时，如果你尚未化妆完毕，你就让你的仆人告诉他你还没有睡醒呢。等你化妆完毕之后，你再出来；那时你会显得格外地漂亮动人。我们有什么必要去知道是什么使你的皮肤变得白嫩迷人的呢？把你们卧室的门关起来吧！千万不要让那化妆尚未完成时就暴露在你的恋人面前。对许多事情，男人们最好是一无所知。如果你们不小心让我们看见了那化妆的过程，那么差不多所有的美容术都会使我们敬而远之的。请看一看舞台上的那些富丽堂煌的饰物吧！只要仔细察看一下，你就会发现那些饰物原来不过是包在木头上的一层金箔。在戏没有演完的时候，任何观众都不会被准许走近舞台去细看。道理完全一样，你们只应当乘男人不在旁边的时候进行化妆修饰。 　　爱经第三卷（4） 　　尽管这样，我却绝对不会禁止你们在男人面前梳理头发。我喜欢看那长长的头发流泻在你们的肩头。但是，千万不要发怒或使坏性子，也千万不要叫别人没完没了地为你梳了又拆，拆了又梳。不要虐待给你梳妆的女仆，以致她看见你就心里害怕。我特别厌恶那些发怒时用指甲抓破梳妆女仆的脸颊和用发针刺破女仆手心的泼妇；因为一个女人如果这样对待她的女仆，那可怜的女仆就会诅咒她经常捧在手中侍奉的女主人的脑袋；而且，她流着的血、滴着的泪还会弄湿她的女主人的可憎的头发。凡是头发稀少的女人啊，请在你们卧室的门口设置一个岗哨吧！曾经有一天，我的情人的仆人向她通报我突然光临，结果她在匆忙之中竟然把假发套给戴颠倒了。哦，愿这样的侮辱全都落在我的情敌身上！愿这样的羞耻全都留给帕提亚人的女儿！一头四肢残废的野兽，一片不毛的荒芜之地，一棵光秃秃的枯树，这是多么丑陋的景象啊。但是，一个人如果没有头发，就只能是比这种景象更令人厌恶。 　　…… 　　在我的女弟子当中，既有美丽倾城的，也有相貌平平的，而且后者占绝大多数。那些姿色出众的美人几乎用不着美容艺术的帮助，而且也很少喜欢别人的忠告。她们那勾魂摄魄的魅力不是运用美容术的结果；她们全都是大自然恩赐的魅力的幸运的拥有者。当海上风平浪静的时候，水手可以躺在船板上悠闲自得地休憩；但是，当风暴怒吼，巨浪汹涌时，他就必须坚守岗位，片刻也不能离去。当然，没有一点瑕疵的脸蛋儿是极为罕见的。请仔细把这些瑕疵遮掩起来，并且尽力把形体上的其它缺陷也都遮蔽住吧！如果你个头不够高，那你就经常坐着，以免你站着的时候别人还以为你是坐着的。如果你特别矮小，你就应该经常舒展身体，躺在床上；这样就没有人能打量出你的身材究竟是长还是短啦；当然，你还应当用件衣服或别的东西把你的腿脚遮盖起来。要是你生得瘦小，你就穿厚布料的衣服，另外再拿一件肥大的大氅披在肩上。假如你的脸色灰黄，就应该搽用胭脂；假如你的皮肤黝黑，可以试试法罗斯的鱼脂（1）是否对你有益。脚要是长得不好看，可以穿上白皮革做的靴子；腿要是干瘪细瘦，就切莫不裹绷带而露出来让人看见。要是你的肩胛骨过于突出，用一小块衬垫便可以解决问题；要是你的胸部不够丰满，可以垫上一块胸罩来弥补。假如你的手指太粗笨或是指甲太粗糙，那你在说话的时候就不要做手势。假如你出气粗重，那么空腹的时候一定要保持静默，而与你的恋人说话时要站得远一点儿。倘若一个女人的牙齿不洁净，或是明显地外凸，或是参差不齐，那么只要她张口一笑，可就露出马脚啦。 　　谁会相信啊？女人甚至还应该学会怎么去笑呢。即使在这种细枝末节上，她们也应该学会怎样才能娇媚迷人。啊！千万不要把嘴张得太大；要让你们面颊的两侧荡起小小的酒窝儿；要使你们的唇边遮住你们的牙齿。笑的时候，次数不可太多，声音也不可太高；这样，你的笑就会带有女性的温柔细腻，动听悦耳啦！有这样一些女人，她们若不做出骇人的怪相，就没法笑出口。还有一些女人，为了表示她很快活，就发出古怪的笑声，可是让人觉得她好像是在哭嚎。更有一些女人常常用粗俗刺耳的笑声来使我们难以忍受，她们的这种笑声简直同龌龊不堪的老母驴在拉磨的时候发出的嘶鸣没有什么两样。 　　艺术在哪里没有发言权呢？可爱的女人们甚至还应当学会怎样哭泣才能哭得高雅；她们需要学会在她们想哭和就要哭的时候该怎么去做；而哭起来的时候又应哭到什么程度。有这样一些女子，她们说话的时候往往吞去重要的字母，甚至假装口齿不清。这些假装出来的缺陷可以使她们增加一些爱娇；故此，她们事实上常常让自己把话说得别别扭扭。这些虽然都是琐碎的事情，但既然它们有用，你就应该认真地去研习。此外，你应当学习与女人相配的步态。在步态中有一种需要认真培养的漂亮风度；有了它，就是陌生的男人也会被你吸引；没有它，男人远远地望见你就会赶紧躲避。例如，有的女子走起路来臀部摆动的优美合度，她的长衫随着微风飘飘曳曳，走路的步态显得既高贵又文雅。而也有一些女子走路的时候跨着大步，在人群里横冲直撞，就像翁布里亚（1）村夫们的红脸婆娘一样。正如做其他事情一样，走路也应当有个节度。有的女人走起路来特别乡下气；还有的女人则过于忸怩作态。像她们这样，永远不会有人喜欢。此外，你应该把肩头和左臂的上半部分袒露出来。这一点对皮肤白皙的女子尤为合适。啊，仅仅看见这么一种光景，我就会激动得恨不能把我可以亲吻的所有部位全吻一遍。 　　爱经第三卷（5） 　　茜林丝（2）是海上的妖怪，她们可以用奇妙的歌声使飞驰的航海停止前进。当她们的歌声飘入尤利西斯的耳朵时，尤利西斯简直抵挡不住那厉害的诱惑，他几乎挣断了那把捆在桅杆上的绳索；而他的伙伴们则幸亏提前用蜡封住了耳朵，才没有被诱惑。音乐可以给人以慰藉。所以，女人应当学会唱歌。有许多其貌不扬的女人就是靠着甜润的歌喉，弥补了她们在形貌方面的缺陷。有时候，你们可以唱几遍你们从剧院里听到的歌子；有时候，你们则可以唱一唱那些具有东方韵味的缠缠绵绵的情歌。那一心想取悦男人的女子应当学会弹奏琵琶或竖琴。除了琵琶和竖琴，你们还应当学会用双手挥弹八弦琴；这种令人快活的乐器最受谈情说爱的男人们欢迎。音乐之外，你们还应该会背诵卡利玛库斯（3）、菲勒塔斯（4）和阿纳克瑞翁（5）——这位诗人尤其嗜好饮酒——的诗篇。萨福（6）诗歌也应当会背诵，因为还有什么能比她的诗歌更令人兴奋呢？或许，本人的贱名也可以附骥在上述诗人的鸿名之下，本人的拙作永远不会被勒忒河（7）的河水所淹没。所以，有人可能会对你说：“请反复阅读我的恩师为教导男女两性而撰写的优美诗篇吧！或者，请从他写的题为《恋歌》的三卷诗章里挑选几节，用你们甜美的声调去反复朗诵吧！” 　　…… 　　我希望美丽的女人个个都擅长跳舞。对此任谁都不必怀疑。我衷心希望：她能够放下酒杯，走过筵席，合着音乐的节奏优美地摆动手臂。技艺高超的舞蹈家可以使剧院里的观众欢欣万分。这种艺术是那么高雅、那么轻飘，足以让所有的男人都留连忘返。 　　我真不想讲这些微不足道的细节。然而，我还是衷心希望我的女弟子能够精通掷骰子，而且每次一掷下去就能机敏地算出点数。我愿意她知道何时应该掷出三点，何时应该掷出恰好可以赢和所需要的点数。我还衷心希望她下起棋来既熟练又谨慎。另外，在用宽球拍打球的时候，你要尽拣你愿意打的那些球。……倘若一个女人连游戏都不会玩，那无疑是个很糟糕的事情；因为爱情时常是在游戏中产生的。 　　然而，游戏玩得好仅仅是成功战斗的一半。更为重要的事情是做你自己的主人。我们有时候不能严格地控制自己，游戏中的狂热激情摄去了我们的灵魂。我们时常因为陶醉在其中而忘乎所以，结果使我们的性格和心思全都赤裸裸地暴露在他人面前。气愤、赢钱的欲望之类的恶习抓住了我们；由此，常常会发生吵嘴，斗殴和徒然的遗憾。我们冷潮热讽，相互埋恕；空气里回荡着愤怒的喊叫声；每个人都念着忿怒的神灵，祈求帮助。于是乎，在赌场上，谁也不愿信任别人；人们都叫喊着：“这个卒子是被偷换了的”，而且坚持把另一个卒换上。哦，有多少回，我亲眼看到那些满脸淌着泪水的人儿啊！你们想取悦男人的女人呀，愿朱庇特使你们都免了这些荒唐的坏脾气吧！ 　　可爱的女子啊，这些游戏就是大自然对你们的温弱天性的仁慈馈赠。对于男人，大自然则向他们敞开了一个更为广阔的领域。大自然馈赠给他们的游戏有：飞球，投枪，铁饼，武术和马术等等。可爱的女子啊，你们天生下来就不是为了到玛尔斯的竞技场上去角斗，到处女泉（1）的冰冷的水里去沐浴，或到台伯河（2）平静的河水里去游泳的。但是，你们可以在“太神神”的骏马驰入“处女宫”（3）的时候，到庞贝门廊下的凉荫里去散散步，这对你们是大有好处的。你们还可以到帕拉坦山上那座敬奉头戴月桂花冠的阿波罗的神殿里去进行巡礼——那使埃及舰队葬身海底的（4）就是他。你们也可以到奥古斯都的妹妹、皇后和他那戴着海军王冠的女婿共同出资修建的经念物旁去走走（5）。至于那些为孟菲斯神圣的牝牛（6）燃着香烛的圣坛旁，你们当然应该时常去光顾；而我们的三大辉煌的剧院（7），你们尤其应该常常光临，那里是你们可以施展魅力，大出风头的场所。当然啦，那座时常热血沸腾的竞技场，那挂着飞驰马车的赛马场，你们也应该常常去看看。 　　爱经第三卷（6） 　　通常，没有人去注意隐蔽着的东西，而且也没有人渴望他所不知道的东西。一副漂亮的面容如果不被人看见，还会有什么用处？你的歌喉即使比塔弥拉斯（8）和阿默勃斯（9）的歌喉更甘美，要是不被人听到，有谁会赞扬你的音乐成就呢？可爱的妙龄美人啊，到人群里去挤挤热闹，对你们来说是有益而无害的。请时常到户外去逛一逛吧！雌狼猎取食物以前，时常盯住成群的绵羊；苍鹰追击小鸟的时候，也总是只追成群的飞鸟。因而，凡是漂亮迷人的女人都应该常在群众场合出头露面。在人多的地方，你或许会遇上一位被你的魅力所倾倒的多情男人呢。所以，你应当到处搔首弄姿，并留心能给你增添魅力的一切细节。机会是到处都会出现的。因此，请每时每刻都把诱饵准备好吧！ 　　但是，可爱的女人啊，对于那些总是炫耀自己的服饰和美貌，而且总是小心翼翼地害怕他的头发会弄乱的男子，你们千万不要去理睬。那些男人对你们说的话，他们已经不知向别的女子说过多少遍了。他们一个个都是朝三暮四，在爱情上绝对靠不住的家伙。面对比女人还要轻佻多变的、后面可能跟着一大群情人的男人，你能拿他怎么样呢？这事你或许不相信，可仍然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哦，如果特洛伊人听从了老普里阿摩斯的忠告，那座城池恐怕直到今天还在那里矗立着呢。有些男人以爱的名义向女人钻营，他们唯一的目的就是从这条路上骗取一些不光彩的偏宜。因此，当你们看到他们的散发着浓厚香水气的头发，打扮得花里忽哨的衣装，装腔作势的唯美眼光，以及戴满在手指上的戒指的时候，千万不要被这些华而不实的表面现象所迷惑住啊。说不定这些漂亮的君子当中打扮得最时髦的那位会是一个盗贼，他唯一的目的就是偷走你那些华贵的衣服。“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吧！”有多少不幸的女人就是这样呼喊着呀！而在法庭上经常回荡着的也是这种喊声：“把我的东西还我啊！”可爱的女人啊，在那些浪荡子中，更有一些是臭名昭著的流氓、淫棍，上了他们的当的女子不仅得不到同情，反而还要分担他们的恶名呢。 　　可爱的女人啊，如果你们的恋人满口尽是闪闪发光的誓言，你们也就学着他们那样去回报他们吧。可是，如果他们给你们赠送了礼物，你们就应该让他们得到他们所渴望的宠爱。一个女人若是收了她的恋人的礼物，却不用他应当得到的欢乐去报答他，这个女人想必一定能够做出其他人想都不敢去想的事情，比如：熄灭威斯塔的永恒之火，窃走伊那科斯（1）神庙里的圣器，甚至给她的丈夫献上一杯毒酒，使他接受最后一次审判。 　　哦，缪斯女神啊，我不想把话题越扯越远，因此，请勒住你们的骏马，以免它们驼着我越出我要讲授的范围。可爱的女人啊，如果你的恋人送来一或两封短信，试探你的态度，而且你的聪明的侍女收下了信，又及时地交到了你手里，那么请你务必把信读一读，把信中的每一个字或词都仔细地琢磨几遍吧！这样做，可以帮助你辩别他在信中所表白的心愿是否真诚，是否真的出自对你的迷恋。你不要太急于给他回信，要有耐心，拖延一些时候。这样，你用不了太久就把他的爱情之火煽得猛烈燃烧起来了。如果他是一个比较年少的恋人，你就应该一方面不要对他过分亲热，另一方面又不要对他过于苛刻。你应该弄得他即怀有希望，又心存顾虑。你可以每回都对他说：“不行哟！”但同时又一定要让他相信下一次肯定能有机会。在给他写信时，遣词造句必须简洁、亲切，千万不能带上贵妇人的傲慢气。通常说来，平时谈话的那种自然口气是最能讨人喜欢的。哦，有多少人就是凭着一封及时的信使游移不定的心儿获得了必要的鼓舞！更有多少人正是由于几个蹩脚的、粗鲁不堪的用词儿把她们在恋人眼中的美丽无比的幻想给彻底摧毁了！ 　　女人啊，既然你们并不想望贞洁的荣誉，既然你们想让自己的丈夫做乌龟而又蒙在鼓里，那么你们就必须拥有忠实可靠的仆人给你们传信递简。年轻而没有经验的仆人是绝对靠不住的。因此，千万不要把作为你们感情冲动的证据的情书交托给这种仆人。我曾见过许多结过婚的年轻女子因为这种粗心大意而吓得脸色乌青，以致为此受一辈子累。依照我的想法，对待欺骗者理所当然要还之以欺骗，这正像法律所许可的那样，以暴还暴。为了不出现麻烦，你们应当练就一只手能写出多种笔体的本领。哦，让那些逼迫我向你们传授这种诡计的坏蛋都去死吧！但是，可爱的女子啊，你们务必要记住，在给自己的恋人写情书时，要用给你们的女友写信的口气；而且每逢该称呼“他”的地方，全要改换为“她”。 　　爱经第三卷（7） 　　然而，让我们把这些次要的事情按下不提，转回来讲那更为重要的内容吧！因为，现在我们必须扯满风帆，全速前进。如果你想保持自己的美丽，就必须克制自己的坏脾气。暴怒是野兽的本性；而文雅的平和则是人的优点。暴怒的人，他的脸庞会变得紫胀；他的脉络会涨满黑血；他的眼里会燃起戈耳工（2）的怒火。“滚开吧，你这可恶的长笛！我不值得为了你而牺牲我的美貌。”当帕拉斯（3）在溪水旁看到自己因为吹笛而扭曲了的面容时，她就是这样说的。可爱的神女啊，你们也应当如此。当你们盛怒的时候，只要去照照镜子，那么恐怕你们没有一个人会认出镜子里的面孔就是你们自己。另外，傲慢对美貌也有损害。要想吸引住你们的恋人，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必须是温柔多情，勾魂夺魄的。请相信情场老手的经验之谈吧！任何傲慢、蔑视人的神气，都会立刻使男人产生憎恶之感。有时候，一个女人尽管没有说一句话，但她的脸色却显示着敌意和不快。因此，有谁瞪你，你也要瞪他；但谁若朝你微笑，你就一定要报之以温柔的微笑；谁若朝你点头示意，你也要亲切地向他打个招呼。爱神丘比特也是先用钝箭尝试，然后再从箭囊里抽出利箭发射的。阴郁寡欢的女人同样不为男人喜爱。我们是快乐的男子，唯有快乐的女人才能得到我们的欢心。 　　…… 　　请允许我引用一些特别严肃的事例来说明我的不足道的快乐艺术。首先，让我把这艺术比作是统兵大将的战略战术。一位称职的大将会把一百名步兵的统率权交给一名将官，把一队骑兵的统率权交给另一名将官，并且再找一个将官来统率旗卫队。你们女人也应仿效这种方法；首先要审察男人当中哪个人做哪件事最合适，然后再分派他们去做各自该做的事情。比如，让富有的人给你们赠送礼物；让精通法律的人给你们出不犯法的主意；让出类拔粹的律师替你们打官司。至于我们诗人，尽管我们除了诗歌再没有其它东西可以赠送，但是我们有优于其他人的地方，那就是我们精通爱的艺术，尤其是我们能够使那令我们神魂颠倒的美人儿的芳名远扬四方。奈梅茜丝和辛蒂娅都是举世闻名的女子；从西到东，莱考瑞斯也是名闻遐迩（1）。最近，我所歌咏的考琳娜（2）也成了举世举目的对象。此外，我还要说，我们诗人都是憎恶撒谎和发假誓的；而且，高尚心灵的塑造从来也离不开诗歌。无论是野心，还是金钱欲，都不能使我们动摇。我们从不觊觎罗马大会议场里的位置和在那里的胜利。我们所追求的只是幽静和可供睡觉的床榻。爱神丘比特很容易就能擒住我们，并用他那炽烈的火来燃烧我们。对于爱情，我们诗人所投入的是绝对的真诚和信赖。我们的行为举止已经受到了我们所从事的平和艺术的熏陶；我们的生活方式也是与我们的工作和谐一致的。可爱的美人儿啊，对于诗人，请永远不要收回你们的宠爱吧！神灵鼓舞着诗人，缪斯也频频向他们微笑。在诗人身上附着神明；他们与苍天交感；他们的灵感从天而降。哦，指望从一个诗人那里得到金钱，这是多么羞耻啊！然而，竟然没有一个女子害怕犯这种错误；哦，这又是一种怎样的羞耻啊！不过，可爱的女子啊，你们至少应该学会矫饰吧！千万不要一下子就把你们的贪心暴露无遗。因为，若看到你们布下的陷阱，那刚刚恋上你们的男人就会吓得迅速逃走的。 　　经验丰富的马夫在对待刚用马具的幼马和已经习惯了马具的老马的时候是有区别的。同样道理，要俘获初涉情场的少年和俘获经验老道的老兵是不能采取相同的策略的。那初涉情场的新手犹如没有经验的新兵，从来没有当过俘虏；而现在你把他俘获了，这时你必须使他心中除了你不再有别人。他就像一颗幼嫩的树苗，你必须在它四周围起高高的篱笆墙。你要使一切可能的情敌都不能接近他。只要你做到不让他人插进来与你分享他，就一定能长久地笼络住他。爱神丘比特的威权和国王的一样，是从不允许有分享者的。关于新手，就说这么多。至于另一位，那个老兵，他在情场上从来都是从容不迫、深思熟虑的。他能够忍受那毫无经验的新手所不能忍受的许多事情。他不会撞破你的房门闯进屋去，也不会放火烧毁你的正门；他不会又抓又撕地弄烂他情人妩媚的面颊，使上面流出血来；他不会扯碎自己的长袍或是他情人的衣衫；他更不会撕扯他情人的头发，使她痛得哭爹喊娘。这种种坏脾气唯有正处于青春期和热恋期的无知少年才会产生。但你那老练的情郎是绝对不会做出这些鲁莽、无理智的举动的。他能够忍受各式各样的怠慢或斥责；他心里燃烧着的情火并不太旺，恰如那正在缓慢燃烧的潮湿的火把或刚从山里砍回来的湿木柴。这种爱情往往是持久可靠的；而那新手的爱情虽然烧得热烈，但却很少能够长久。因此，对那一现即谢的鲜花，你们必须迅速地抓住时机去采摘。 　　爱经第三卷（8） 　　…… 　　现在，请放下钝刀，操起利器吧！也许，我正向你们传授的武器将会致我于死地。当一位年轻的新手落入你们的情网时，起初，你们要让他自以为是唯一享受你们宠爱的男人。但过段时间之后，你们要让他感到你们还另有所钟，要让他为还有其他人在与他一起分享着你们的风姿韵色而苦恼。这些谋略在情场上是完全必要的；否则，他的热情就会迅速地冷却下去。一匹骏马，如果没有对手赶上它或要超过它，它在奔驰的时候就使不出全身的力量，在我们的情火快要熄灭的时候，如果情人怠慢我们，它就可以重新烧旺。可是，就我个人来说，我得承认，除非我不时地在情人那里遭受挫折，否则，我是无法长久地爱恋下去的。不过，不要让你们的恋人清楚地知道使他痛苦的原因；要让他心神不宁；要让他担忧除了他亲眼所见的事情之外，还有很多瞒着他发生的秘密。你可以假称有一个仆人一直在不怀好意地监视着你们的每个举动；或是假称你的丈夫醋劲大发，正寻找机会将你们二人当场擒获。这样去做肯定能激发他的热情，使他的爱火持久地剧烈燃烧。没有一点危险的偷情是索然寡味的。当你可以很容易让他从门口进屋时，你就偏偏让他从窗洞爬进来；而且当他注视着你的时候，你要故意做出一副担惊受怕的神情。另外，当你们幽会的时候，你还可以让一个伶俐的侍女一边风风火火地往进跑，一边喊着：“哦！我们没救啦！”于是，你就浑身颤抖着把你的恋人赶紧推到碗柜或其它地方躲藏起来。然而，在让他受了这等惊惧之后，你须得时常让他安安逸逸地尝尝你该给他的销魂的快乐，以免时间久了他会怀疑总这样惊惊惧惧的是不是划得来。 　　…… 　　哦，让我们加紧航行，使我们的疲惫的船儿快快进港吧！不用说，你们正期待着我引导你们去参加筵宴呢。你们一定都希望我讲一讲关于赴宴的门径吧？请听着：凡去参加筵宴，不能去得太早，不要在火把没有点亮以前就显露你的风姿韵色。维纳斯喜欢耽搁；等候能够使你增加吸引人的魅力。即使你的相貌平平，但在那些渴过酒的人们的朦胧星眼里，你却是美艳迷人的；况且，夜晚也是可以掩藏形体方面的缺陷的。进餐的时候，你要用手指尖去撮取肴馔；你必须懂得，吃本身也是一门艺术。你务必要把手指揩干净，不要在嘴的四周留下肮脏的手指印。在赴宴以前，不要在家里吃饭；但是在宴席上又得有一定节制，切不可吃得太饱，要留下一点儿胃口。倘若普里阿摩斯的儿子（1）看见海伦进餐时像饕餮一样狼吞虎咽，他一定会厌恶她的；他肯定会说：“哦，我真是一个傻瓜，怎么弄来她这样的一个东西！”对于一个年轻的女人来说，与其大吃大喝，还不如去开怀畅饮呢？爱情和美酒混在一起是非常默契的。可是，你又不能喝得过量，以致头脑经受不住。永远不要把自己喝得头重脚轻；不要喝得眼花缭乱，看不清四周的东西。一个女人如果喝得酩酊大醉，那该是一种多么可怕的景象啊！当她醉烂如泥，动弹不了的时候，任何人都可以将她取而得之。因而，女人在筵宴上是绝对不可以瞌睡打盹的。对男人来说，一个打瞌睡的女人常常就是引导他丧失理智的下贱的诱惑物。 　　啊，我真的害羞讲下去啦！可是，维纳斯在我耳旁悄悄地鼓励道：“你所害羞讲的内容正是这项工作中最最重要的部分。”既然如此，请诸位女子都学会认识自己，依照自己的体格优点，以最适于表现自己媚力的姿态，去投入爱的战斗吧！同一种姿式不一定适合于所有的女人：假如一个女人的面容漂亮迷人，她就应该仰面而卧；假如一个女人对自己的臀部非常自豪，那她应该最大限度地展示她的这个优势。弥拉尼翁喜欢把阿塔兰塔的腿举在他的双肩上，假如你的腿和阿塔兰塔的一样美丽，你就应该依照她的样子把腿架到你的情郎的双肩上。要是你的身材矮小，你就把你的恋人当作马骑上去。安德洛玛刻长得和阿玛宗人一样人高马大，她从来不像骑马一样跨在她丈夫赫克托耳的身上。身材颀长的女子，应当双腿跪在床上，把头稍稍向一边弯过去。要是你的大腿仍然漾溢着青春的风韵，你的酥胸仍然完美无瑕地令人迷恋，你就斜斜地躺在床上，同时要不怕羞地让你的头发披拂在肩头。还有，路喀娜（2）的劳作可曾在你的腹部留下皱纹？那么，你就像敏捷的帕提亚人那样把后背转过来，从后面进行交欢吧。做爱的姿式足有上千种，而最简便、最不费力的姿式是右侧身躺着进行。 　　爱经第三卷（9） 　　如果说我长期以来践行的艺术还有一点价值，那就来听从我的教导吧。我的话是决不会欺骗你们的。可爱的女人啊，我愿那爱的欢乐一直透入你们的骨髓，并愿你们和你们的恋人同心协力地分享这种欢乐！在你们的肉搏里，快活销魂的柔语和挑逗刺激的情语是决不可缺少的。如果大自然已经剥夺了你对快乐的感受能力，你也应当教你的舌头学会用快活的谎话，说你完全感觉到那无上的快乐了。如果一个女人对那令人发颤的幽欢麻木得一点感觉都没有，这女人该是多么地可怜啊！但是，如若你想装假，你就必须不能让你过火的表演把你的真情给泄露出来。让你的动作和眼神联合起来迷惑我们吧！呻吟、心跳都会给人一种完美的幻觉。哦，那极乐的神殿也会有它自己的肉情和奥秘的。一个女人在品尝过爱的欢乐之后再向她的情郎索求报偿，将会是轻而易举就能如愿以偿的事情。最后，我还应提醒你们，室内的光线不可太强；女人身上的许多东西只有在微光朦胧中才能极尽风致。 　　啊，好啦！我的话到此讲完了，我的予人欢乐的任务也宣告完成了。我的年轻漂亮的女弟子们啊，正像你们年轻的恋人们从前做过的那样，请在你们的战利品上这样写：“奥维德是我的恩师！” 　　爱药 　　偷情者 密涅瓦与战神马尔斯 珀尔修斯 萨福、法嗡与小爱神 　　从前，我也曾痴情地迷恋过一个妓女。可是她轻佻多变的性格跟我合不来。通过坚持不懈地反复唠叨我那位情人的各种缺陷，我得到了不少好处。我一直坚持这种疗法，而且毫无疑问，它使我受益非浅。“这个丫头的大腿多难看啊！”我时常这么自言自语；而实际上，她的退并非如此。“她的胳膊真是丑陋无比啊！”但说实话，她的胳膊美得简直令人心醉。“她可真是矮胖得出奇呀！”其实，远不是这样。 　　爱药第一卷（1） 　　爱神读罢这部作品的题目，就喊道：“这是挑战，我明白，这是向我宣战啦！”哦，丘比特啊，请别这样责备你的诗人；别这样责备我这个总是听从你的指挥，高扬你交给我管理的旗帜，勇往直前的诗人吧！你想知道我这会儿正在做什么吗？啊，我仍然在痴热地爱恋着呢！是的，对爱情我已经做出的远不只是恋爱；我曾经向人们传授过如何取悦于你的艺术；我还曾向人们解释过清醒的理智应当怎样去克服盲目的情欲。噢，不！我决不会背弃我自己的教导，决不会辜负你这可爱的孩子；我也决不会抛弃我曾歌咏过的一切，决不会撕毁那些出自我的手笔的诗篇。 　　如果一个男人爱恋着的女人正好需要他的爱情，那么他可以尽情地去啜饮爱的琼浆玉液，可以乘着合宜的微风，扯满风帆去畅游爱的海洋。可是，如果他是一个悲伤的可怜虫儿，因为受到并不值得他去爱的女人的折磨而若恼，那么请他来接受我的艺术的帮助，挣脱那缺乏真情实意的罗网吧！丘比特啊，为什么你不叫这走投无路的可怜虫儿用绳索把自己高悬屋梁，悲惨死去；或叫他用致命的利刃刺入自己的胸膛呢？这是因为你热爱的是和平，杀人的念头只能使你充满恐惧。现在，这里就有一位男子，假如他不能终止恋爱，就会成为令人痛苦的情欲的悲惨牺牲品。因此，让他停止恋爱吧！唯有这样你才不至于为他的死而自责啊…… 　　正当我这样诉说的时候，丘比特拍动着他的熠熠生辉的翅膀，对我说道：“去干你自己选择的工作吧！”既然这样，受到情人欺骗的不幸少年啊，请来听一听我的教导吧！我曾经给你们讲授过爱的艺术；现在，我则要向你们传授治疗爱的创伤的艺术。 　　而你们，可爱的姑娘们，请来听听我对你们讲些什么吧！我要讲授的内容，对于你们就像对于你们的恋人一样，是大有益处的。我要把武器赠予互相对立的每一方。我的目标是相当实际的，那就是：熄灭残酷的情焰；从爱的桎梏中把被俘的心儿解救出来。假如费利斯曾经当过我的弟子，她是决不会那么早就离开人世的。同样，要是狄多娜曾经听过我的教导，她就永远不会用弥留之际的目光，从她高耸的城堞上眺望着那特洛伊人乘着海风张帆远去啦。那个为了报复忘恩负义的丈夫而杀死自己的亲生骨肉的母亲啊（1），倘使她曾经受过我的教诲，她怎么会被绝望逼迫得去把自己残忍的手伸向自己的孩子呢？至于淮德拉，她若是我的弟子，那乱伦的欲念早就可以祛除了。假如我曾经教导过帕里斯，墨涅拉俄斯不就早可以免去寻找海伦的麻烦了吗？而特洛伊城不就也可以免去被希腊人毁灭的命运了吗？ 　　我的兄弟姊妹们啊，请听取我的教导，消灭一切悲剧的、邪恶的欲望吧！让我来为你们导航，你们的船儿和船上满载的人群就一定能够安然无恙地达到避风的港湾。毫无疑问，当你们学习爱的艺术时，你们拜读的是奥维德的诗篇。如今，为了医治爱的创伤，你们仍需拜读他的作品。 　　…… 　　当你对自己的爱情反悔时，你要趁着自己的心尚未激起太深的波澜而赶紧终止它。对于突发的恶疾，要在它恶化之前予以遏制；对于感情的骏马，也应趁其刚要起步的时候就制止它向前奔驰。时间会使一切事物增生；它可以使藤架上的葡萄长熟，也可以使纤细的叶脉发育成粗大的树枝。行人客旅在其稠密如盖的枝叶下面乘凉的参天大树，最初栽下的时候也不过是一株弱不经风的、一吹即折的幼苗。那时，你甚至可以将它连根从地上拔除；可今天，它的根须深扎泥土，它的树干伟岸屹立。所以，当你对自己的爱情产生悔恨时，你应当尽快反省一下你要爱的究竟是什么，然后果断地挣脱套在你的脖子上的羁绊，以免有朝一日受到它的伤害。请从一开始就反抗吧！如果拖延下去，致使疾病有机会抓住你的时候，再去寻求治疗，那就太晚啦。所以，一定要抓紧时间，永远不要把今天可以治愈的病拖延到明天。要知道，爱神是永远都能为拖延时间而找到理由或借口的。从刚刚开始的时候就治疗决不会显得过早。河流的上游从来不会有十分宽阔的水面；只有条条涓细的支流汇聚到一起才能形成浩荡开阔的江面。凡是伤口，早治疗则愈合起来就很容易，而忽视拖延则无可救药；对这个道理，我是早就懂得啦。但是，我们总是喜好采摘快乐的花朵，总是对自己说：“明天再治也不晚啊！”而就在这种时候，炽烈的情火正在蔓延于我们的血脉，致死的树正在扎根于我们的肌体。一旦良机错过，一旦爱神的利箭彻底刺穿了你的胸膛，求医治疗可就难上加难了。 　　爱药第一卷（2） 　　现在，我要教你们慢慢地去治疗的方法。假如你能够，从最初开始的时候，你就去竭力控制爱的火焰；假如你不能，你就等待，直到它自己烧得再也烧不起来。当疯癫的发作正处在顶峰时，就要等待它自己去消退；要想在它发作正盛的时刻制止它往往是妄费精力的。那些本来可以顺流斜渡，却偏要逆流渡河的泅者是多么愚蠢啊！可是，到今天，性情暴躁，对治疗毫无耐心的人还是顽固地拒绝听从劝告。哦，耐心等待吧！他迟早会让你检查他的伤势，迟早会听从他自己的理智的。除了疯子，谁会去劝说一位母亲不要在她爱子的葬礼上痛声哭泣呢？在那种时候，谈论屈服是再愚蠢不过了。等她纵情奔放的悲伤过去之后，她的感情上的折磨也减轻了，那才是去用言辞减轻她所遭受的打击的时候。我们甚至可以这样说，医术就是选择恰当的时机进行调理的艺术。比如酒，适时去饮，对身体健康才能有益；否则，就只能有害于身体。因而，要是你不在适当的时候进行治疗，你就只能使自己的病情愈来愈恶化。 　　鉴于此，如果你心情畅快，认为我的艺术的帮助对你有益，请接受我的劝告，克服懒散吧。爱情乃是由懒散而生；爱情诞生之后，又是懒散将它养育。懒散可以说既是这种感情疾病的起因，又是它的食粮。因此，赶快排除懒散，折断爱神的利箭吧！将他的火炬熄灭，使它从今以后只充当嘲弄的对象，玩耍的什物吧！正像梧桐爱着醇香美酒，白杨恋着清澈小溪，芦苇青睐潮湿的土地，维纳斯也有她的嗜好，那就是懒散。爱神不喜欢劳动；因此，要祛除心中的爱情，你就去为你懒散的双手寻找一点工作；这样，你就有救啦。过分的闲适，连续不断的沉睡、赌博，以及超量地饮酒，都会使你的头脑失去理智；尽管它们不至于严重伤害你的头脑，但却会耗尽它的能量。如果是这样，爱神就会发现你的防御不攻自破，并且会一举占有你的灵魂。丘比特和懒散是亲朋好友，他最鄙视的就是勤劳的人。如果你的心儿无事可做，那就为它找些事情吧。……用不了多久，感官的快乐就会像一群乌合之众怆惶四散了。 　　…… 　　然而，治疗爱的创伤的最佳办法是远走高飞。无论拖你后腿的事情有多么重要，你都要将它们弃而不顾，离开那个是非之地。去做长途旅行吧！也许你一念及你情人的芳名，就伤心地落泪；也许你还未走完一半路程，就停住了脚步。没有关系；你越是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你就会越发坚定地加快你远走他乡的步伐。坚定不移地往前走吧！强迫你那不情愿的双脚跑起来吧！不要畏惧风雨；不要担心安息日；也不要忧虑阿尔利亚的不幸的纪念日；总之，不能让任何事情留住你的脚步。永远不要操心你已经走出多远；也不要总是去想还有多远的路程需要你去跋涉。决不能为自己在城里徘徊、留连而寻找借口；决不能经常计算你在他乡消磨过的时日。不要总是眺望罗马所在的地方；你须得勇往直前，决不回头。请想一想，战败的帕提亚人逃跑了，而逃跑不是让他们的皮肉免遭敌人的打击吗？ 　　你可能会说我的治疗方法太猛烈了。对此，我当然不是一无所知。可是，要想治好疾病，你就决不能介意治疗当中的痛苦。当我自己生病的时候，我就经常抑制我的心愿，强迫自己吞下最讨厌的苦涩药汤；而这些药可以阻止我去做任何我心中渴念的事情。为什么治疗肌体的时候，你精神上会受折磨呢？难道你不能喝口冷水来解渴，不能找些活干来清新你的头脑吗？头脑可是你身上最宝贵的东西啊！我所进行的治疗，只有开始比较困难；只有最初的阶段比较痛苦。请想一想，牛犊初次套上牛轭的时候，它是怎样被牛轭擦伤啊！而那刚刚驯服的幼马又是怎样被马具擦痛呀！也许，远离你祖先们的故土会令你悲伤。虽然你愿意离开它，可是过不了多久，你又会思念起它，盼望再看到它，再回到它的怀抱。然而，那召唤你回头的决不是你的故土，而是爱神。思乡病只不过充当了掩遮你的弱点的借口而已。一旦你起程远行，祖国，你的旅伴和你走过的漫长路程，将会给你的心灵带来慰藉。但是，千万不要以为仅仅离开家乡就足够了；你还必须留居他乡，直到那毁灭你的情焰彻底熄灭，而那余烬永远不会复燃，你才算成功。反之，如果你没有锲而不舍的恒心，如果你在自己的心境尚未恢复平静之前，就返了回来，那么爱神就会使你的一切努力付诸东流，并且用他的可怕的魔力再次将你俘获。如果是这样，那你出走和返回都忍饥挨渴究竟是为了什么？如果是这样，你的出走只能加剧你的病痛啊！ 　　爱药第一卷（3） 　　如果有些非常重要的事情把你滞留在京城，那么来为你无法离去而听从我的忠告吧！大勇者是那些能够一举砸碎束缚他的锁链，获得自由，而且无论在何时何地都能够对自己的病痛处之泰然的人。假如一个人身心极其健康，那么他甚至会激起我的钦佩；我会说：“这个人根本不需要我的帮助。”可是你，犯有心病的人，你极想摆脱对你爱着的女人的爱情；但你做不到；而你又非常渴望能做到；那么你就可以来做我的弟子啦。你应当经常思索一下你那迷入歧途的情人的各种表现；应当念念不忘她使你失去的一切。你可以自言自语地说：“她从我这儿窃走了这样和那样的东西，但还不满足，仍然偷窃不止。她的奢侈浪费逼得我变卖了祖传的家产。哦，多么动听的誓言！可她又是多么经常地将誓言违背啊！不知道有多少次，她狠心地让我躺在她的门前，苦苦地哀求！对他人，她奉献上她的一片痴情；对我，她却鄙弃不顾。她把我拒绝之后，却与一个普普通通的掮客去共享那爱的狂欢之夜。”让这样的牢骚激起你对她的怨愤吧！你要让这样的怨言经常出现在你心里，要让它们在你心里播下恨的种子。当你指责她的时候，愿你的愤怒雄辩有力！但是，唯有你伤心到极点时，你的愤怒才会毫不勉强地迸发而出。从前，我也曾痴情地迷恋过一个妓女。可是她轻佻多变的性格跟我合不来。通过坚持不懈地反复唠叨我那位情人的各种缺陷，我得到了不少好处。我一直坚持这种疗法，而且毫无疑问，它使我受益非浅。“这个丫头的大腿多难看啊！”我时常这么自言自语；而实际上，她的退并非如此。“她的胳膊真是丑陋无比啊！”但说实话，她的胳膊美得简直令人心醉。“她可真是矮胖得出奇呀！”其实，远不是这样。“她对金钱是多么贪得无厌啊！”这可是必须在起诉书上写下的一条最重要的罪状。一般情况下，美和丑是一对近邻；因此，我们时常把它们混淆，时常把事实上的美德谴责为罪恶。所以，尽你之所能，贬低你的情人的各种优点，歪曲你对她的真实评价，心存偏见地缩小她的长处与短处的界线吧！她要是生得盛态丰肌，你就说她长得臃肿出奇；她要是棕肤色的，你就说她是黑鬼；她若长得苗条可人，你就说她生就一副骷髅相。她是个生性活泼的人吗？你可以说她是厚颜无耻的泼妇；她若是纯朴憨厚呢？就说她是地道的乡巴佬好啦！但是，仅这些还不够，你仍然需要得寸进尺。假如她明显地无知和缺乏教养，你可以用世界上最有劝导性的方式去诘问她，让她的愚蠢本性彻底暴露出来。如果她是个哑巴式的人物，你可以竭力怂恿她唱歌诵诗。她没有能耐优雅多姿地摆动手臂吗？你就偏偏恳请她站起来跳舞。她若是言谈粗俗不堪呢？那就让她去喋喋不休地唠叨没完吧！她不懂音乐吗？去祈求她挥琴演奏好啦！要是她的胸部生满了粉刺，你就强求她揭去披巾，把这些缺陷显示于众。要是她的牙齿长得不整齐，你何不让她开怀大笑呢？倘若她的双眸水灵灵得勾魂摄魄，你就给她讲令人神伤的故事，使她不住地哭泣垂泪。早晨，你可以在她尚未梳妆完毕的时候，突然闯到她面前，使她尴尬难堪；因为这不失为一种好办法。注意，漂亮的衣服会遮蔽我们的双眼，金银首饰能掩盖许许多多的瑕疵。一个人能从女人身上看到的东西只不过是她身上最微不足道的一部分。在她所有的外表装饰中，要想发现真实的魅力决非轻而易举。在财富的掩护下，爱神最容易欺骗旁观者了。只有乘其不备，你才可能将她诋毁而保全自己。她的缺陷将使她在你心中的美好印象土崩瓦解。然而，事实也并非全都这样。因为事情经常是“不着修饰之美最为美丽，”而且这种美常能征服许许多多的男人。但是且不要管这些吧！你只管趁着她正往脸上搽脂抹粉的时候闯到她面前。况且，你这样做也算不上是恬不知耻的无礼行为。你可能会发现，她拥有许多盛满各色胭脂的粉妆匣子；你也可能会看到，那胭脂像一股暖热的汗流从她的面颊上淌落在她的胸前。那个地方就像菲纽斯的餐桌（1），臭气熏天，令人作呕。 　　爱药第一卷（4） 　　…… 　　当你的情人召唤你去品尝爱情的欢乐和青春的狂放时，当她默许的幸福之夜降临时，为了避免你带着满囊的爱情之箭去她那里获得过多的快乐，你可以再找一位迷人的女子来消弱你那躁急的情欲。频繁交替的爱情永远不会炽烈地燃烧；而最诱人的爱情都是经过漫长的期待之后而终于得到的爱情。天冷的时候，我们喜欢太阳；天热的时候，我们喜欢荫凉。对口渴的人，水最受欢迎。我真得害羞讲下去，但我必须讲：如果你想和你的情人做爱，那么你就在她心境不佳的时候去占有她吧。这并不难做到，因为女人很少跟自己讲实话；她们总是以为自己的每个方面都是完美无瑕的。我还要嘱咐你，把她房间的窗户猛然打开，让充裕的光线照到她身上，从而使你可以仔细审视她身上的瑕疵。当你寻欢作乐的目的实现之后；当你的肉体和精神均已疲惫不堪的时候；当你的心情变得抑郁沉重的时候；当你希望自己从未碰过一个女人，并且感到必须等待很久之后才能去拥抱另一个女子的时候；我要说，请在你心里铭刻下你从她身上观察到的一切瑕疵，并让你的心思长久地集中在这些瑕疵上面吧！或许有人会说：“啊，这全都是软弱无力的策略。”可是，单独使用不能奏效的办法，综合起来就会大有威力。水牛再大也能被小小的蝰蛇咬伤致死；野猪再凶也能被温顺的猎犬逼入绝境。所以，你必须把各种方法综合应用；因为数量才是胜利的可靠保证。 　　爱药第二卷（1） 　　不过，由于人们的性格正如人们的面孔一样是千差万别的，所以你不能总是盲目地顺从我的教导，你必须运用你自己的判断能力。一件事情，在你看来也许无伤大雅，但在他人眼里却又可能是不堪忍受的。对一些人来说，当他们发现了庄重的美德应该掩藏而又没有掩藏起来的东西时，他们懂得控制自己的激情；而对另一些人来说，当他们从磨破的床榻上发现了肮脏可疑的痕迹时，他们会立即逃离曾在上面狂欢的床榻。假如你可以被诸如此类的琐事给吓住，你的爱情就会变成一场玩笑，你内心的欲火也就可以从此熄灭啦！啊，让那长着翅膀的小孩儿拉紧弓弦吧！这样，当你被更为严重地射伤后，你就会永无间断地前来向我恳求更加强烈的爱药啦。要是一个男人可以细看他的情人干自然法则要求她不得不干的羞耻之事，他却不去细看；要是他可以细察正派的品行禁止我们细察的那些东西，他却不去细察；我就没有什么可以教导他的了。神明是不允许我向你们建议这些令人作呕的办法的。即使它们极为灵验，你们也须切记，永远不要去尝试。 　　我想向你们提的另一个建议是：你应当同时拥有两个情人。当然，要是你能找上更多的情人同时恋爱，情形就会太棒啦。当你的心因此而被两方面的爱情分享着时，你对两位情人的感情就会互相冲淡、缓和。这就好比，最汹涌的大江若是被分成若干条支流，就会失去它原有的磅礴气势；最熊猛的烈火若是被釜底抽薪，就会灰飞烟灭。一只锚怎么可以固定住多条船只呢？所以，要钓鱼的话，你就应当使用多只鱼钓。在战斗中，那事先有意在弓上装了两条弦的人会因此而稳操胜券。可是，假如你已经轻率地把你的痴情奉献给了单独一位情人，那么从现在开始，抓紧时机去增加你的情人的数目吧。那安菲洛科斯的兄弟（2），为了避免永远爱着斐格斯的女儿，他便选了卡莉洛厄做他的同床伴侣。事例是那样之多，真使我烦于引述它们啊！新生的爱情总会战胜昔日的恋情。一位拥有很多孩子的母亲和那悲痛欲绝地哀哭着“我的儿呀，我的儿啦，我可是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啊！”的母亲对比起来，就比较容易忍受失去某个孩子而遭受的痛苦。 　　…… 　　似乎可以认为，爱情由于习惯总是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我们的心底；同样，我们也可以培养自己凭着习惯把爱情淡忘。假如你可以佯装痊愈了，你就会真正恢复健康。假如你的情允诺你去和她共度良宵，你就按时去找她。当你到达她家时，如果你发现房门早已上好门闩，把你挡在外面，那么千万不要介意。你应当有耐心。既不要哀求，也不要祷告，更不要躺在那冷酷的门前。翌日晨，你要坚决不对她表示一点不满，你要坚决不露出一丝伤心的痕。看到你这种冷淡漠视的态度，她一定会改变她那种目中无人的傲慢行为的。这样行事的确妙不可言，而你则应当为此感激我的艺术。不过，你要坚持不懈地努力，要不断地欺蒙自己，直到你把谈情说爱的技巧全都忘光。骏马对约束它的嚼子是要经常反抗的。所以，即使对你自己，你也要掩遮你的种种策略的前提；如此，你就可以在不知不觉中达到目的了。罗网若是布置得太明显，就会把鸟儿吓跑。所以，要想使你的情人抛弃她的自以为了不起的傲气，你要待在她身边，与她形影不离；唯独这样，她的傲气才会冰消雪融，彻底消散。如果你偶然发现她的房门敞开着，或者她在一遍又一遍地召唤你，你要视若无睹，听若未闻地从门前走过去。如果她恩准你在某天某夜去和她幽会，你就面露怀疑地对她说：“我恐怕是不能来赴约了。”如果一个男人天赋聪慧，他就应该轻而易举地把自己培养成这种样子。另外，你还可以经常投入城里其他女人的怀抱，寻求瞬间的慰籍。 　　其实，我的疗法很难说是特别严酷的，因为我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让快乐和良好的理智保持和谐的关系。但是，由于人及其气质的复杂多样性，我的疗法也是因人而异的。病有千种万种，治疗的方法也就有千种万种。有的病需要做手术，有的只需用一两剂草药就可以痊愈。假如你身体虚弱，移步唯艰，你就不能企图挣脱套在你脖子上的枷锁。残酷的爱神把脚踩到你的喉咙上吗？那你最好还是放弃徒劳无益的反抗吧！让风儿鼓起你的风帆，摇着你的桨橹，荡起船儿破浪前进吧！你说你必须找点东西来消解折磨你的口干舌燥吗？也好，你是必须找点解渴的东西。那么，你就到河中央去痛饮一顿吧！喝的时候，不要单求适量；你应当多喝一些，以便把已经喝到肚里的水再吐出来。所以，去放纵地享受从情人那儿得来的欢乐吧！你要从不狐疑地迷醉于她的风姿韵色，要不分昼夜地和她厮守缠绵，要沉迷在她的销魂夺魄的肉体上，直至你最终一病不起。饱享美色之后的厌腻定会治愈你的病疾。因此，即使在你认为可以毫不痛苦地离开她时，你也要继续和她厮守在一起。即使你对她的卧室产生了憎恶，你也不要急于离去；你要一直盘桓到那些醉人的燕欢把你折腾得精疲力竭，那无节制的纵情狂欢变成了你内心痛苦和烦忧的根源。由妒忌而产生的爱情是很不容易死灭的。要想终止这种爱情，你首先必须放弃怀疑之心。一个男人若是因惟恐失去他的情人而忧心忡忡，或者若是担心别的情敌会窃走他的情人，那么就算是玛卡翁本人出面诊治也不会痊愈。如果一个女人有两个儿子，其中一个正在打仗，那么她最关心的就只能是这个身处险境的儿子。 　　爱药第二卷（2） 　　……痴情的恋人啊，无论你是什么人，请不要孤身寡居；这对你来说是危险的。为什么要避免孤身寡居呢？因为只有置身于人多的地方，你才会安全。离群索居对你是有害而无益的；它只会加深爱的痛苦。也许，你发现独居可以减轻你和你的酒友们随意交往所造成的精神负担。可是，如果你离群索居，伤感和忧郁就会附著到你的身上。你曾经抛弃了的情人的身影就会永远在浮现在你眼前；你会浮想联翩，仿佛看到她的肉体活生生地站在你面前。黑夜比光亮的白天显得凄哀的原因便在于此。在这种情况下，你的周围就会没有伙伴，没有成群的朋友来帮助你排遣内心的痛苦。因此，你千万不要把自己孤单地反锁在房间里，千万不要独自躲到某个被人遗忘的角落里去偷偷地垂泪。……请极早地悔悟，认清孤身寡居的各种害处吧！ 　　我认识一位年轻人，他非常虔诚地遵循着我的缪斯的建议。他刚刚抵达避风港。正当他真正安全起来的时候，两个邂逅相遇的感情冲动的恋爱者又将他带回了海上。爱神只不过是一直藏着他的利箭而没有用罢了。当爱神一发现他们，就立刻把他们“擒拿归案”了。所以，无论你是谁，如果想治好你的病，对那些正在遭受病痛折磨的人，你就必须敬而远之。疾病具有可怕的传染性。即使你对某人的伤口只瞟一眼，也会马上发现你自己染上了病痛。很多疾病就是这么传染开的。我认识一个病愈的男人；正是他的邻居导致他故态复萌，旧病复发的。还有一个男人则与他昔日的情人相遇在道路上；这次相遇对他的打击真是太大了。旧的伤口尚未完全愈合，便又被揭开了。对此，我的全部疗法都是无能为力的。“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当你的邻居家失火时，你是很难保证你的房子不被引燃的。所以，一定要学会趋利避害的办法。你不可走近你的情人经常出入的门廊，也不可让任何义不容辞的拜访使你冒与她相遇的危险。让你心中的余烬复燃，这对你有什么好处？如果条件准许，你最好是移居地球的另一边。当然，如果你打算斋戒，那么避开佳肴丰盛的餐桌对你来说就不会是很容易做到的事情。对于口干舌焦的人，潺潺的流水声永远是一种强大的诱惑。当公牛看见母牛时，你须得费很大劲儿才能把它拉开；当骠悍的雄马看见母马时，它也会情不自禁地引颈嘶鸣。当你经过千难万险，终于要停船靠岸时，仅仅把情人忘掉是不够的。你必须把她的母亲、她的侍女和她的知心朋友全都忘掉。简单地说，就是忘掉一切和她相关的人。你要知道，她的男仆或侍女是再不会给你送信递简了。但是，万一她送信来了，你就对着信，装模作样地噙着泪花，哀叹一番好啦。千万不要出于好奇而询问她的近况。这样做是相当危险的。你要缄口不问与她有关的任何事情，以免为之付出无益的代价。千万不要反复回想你不得不与她分手的原因；你必须放弃对她的报怨。唯有沉默才是对她的最好的报复。所以，保持沉默吧，直到你把她忘得彻底干净。与其对别人说你决不再恋爱了，倒不如去保持沉默。那些口口声声地宣称：“我再不爱任何人了！”的人，心里其实仍然在爱着。灭火的最好办法是有条有理、即稳当又有把握地去处理；要想一下子把大火闷灭是异想天开的。你要慢慢地忘记你的情人，这样到最后你就能实现病愈的目的。山涧比江河湍急；但山涧的水源很容易干涸，而江可之水却永远不会枯竭。你的爱情应该像那天际的一片云，渐渐地消散在万里长空。 　　对自己昨天还迷恋的女人产生憎恨是极其恶劣的行为。谁若制造诸如此类的突变，谁就必定生着一颗野蛮人的心。对你的情人，你只要终止对她的关心，远远地避开她就足矣。倘若一个男人用憎恨女人的办法来熄灭爱情之火，这个男人若不是依旧迷恋着他的情人，就是他精神状态不够正常；而对于这种不正常的精神状态，他又找不到救治的方法。如果一对刚刚还缠绵缱绻的情侣，转眼之间竟变成了势不两立的仇人，这种事情就是极不光彩的。男人经常在表面上做出一些厌恶女人的举动，但在内心里却都对女人迷恋不止。如果爱情没有给男女双方带来怨仇，分手的时候就会顺顺当当，心平气和。曾有一天，我与一位旧相识的年轻人邂逅相遇。他的情人快要分娩了。可是，他竟然用最严厉的方式指责他的情人。当他对情人控诉的时候，他叫嚷道：“让她从床上滚下来吧！”他的情人果真这样做了。而他一看见情人这样做，他竟一下子变成了另一个人。他的双手僵硬地垂在身体两侧，药片从他的手里撒落在地上。他投入她的怀里，哭泣着说：“你胜啦！你赢啦！”任何事情，只要能心平气和地处理总比到法庭上去见分晓来得明智，也更有把握。你从前送给她的礼物，让她留着好啦。你对没必要为这些小事去闹纠纷。做些小小的牺牲常常是很必要的。但是，假如哪一天你和不期而遇了，你千万不要惊慌；你应当充分利用我教给你的武器。因此，请鼓起劲儿来，打一个漂亮仗吧！彭忒勒西亚一定会大败而逃的。你要记住那幸运的情敌；要想一想那曾经当着你的面砰然关闭的房门；还要想一想你的情人曾经对你撒过的谎言和毁弃的所有誓约。不要因为你必须去和她相见而过分费心地修饰你的头发；不要为了不惜钱财地装扮你自己而虚掷了一生。对于那从今往后要与你分道扬镳的女人，你根本不要担心会给她留下什么印象。你应当像对待普普通通的熟人那样去对待她。 　　爱药第二卷（3） 　　什么是成功道路上的最大障碍呢？让我来告诉你们吧！那就是：当我们与自己的情人分手的时候，我们过于迟疑不决，因为我们过高地估计了自己，总以为我们仍然是她们爱怜的人儿。我们的自欺欺人增加了我们的轻信。因此，绝对不要轻信誓言；任何东西都不如它容易将我们引入歧途。对于女人神圣的起誓，你也不可信赖。当心不要让她们的眼泪给打动了。她们曾经学过哭泣的艺术，有的是洒眼泪的技巧。她们的这些折磨男人的心的诡计，就像被海水冲来冲去的海滩上的卵石一样，数不胜数。不要四处宣扬你跟她断情的原因，不要诉说你的不幸或偷偷地哭泣。不要指责她的不端行为，以免她为之狡辩。相反呢，你要与她好说好散，要让她觉得她的理由好像比你的充分。强者是沉默的人。假如你对她侮辱谩骂，你就会给她造成开脱自己罪过的理由。 　　…… 　　还有其它几种疗法；尽管很少有人建议你随便地采用它们，但若一旦采用了，它们是会有很大疗效的。假如淮德拉失去的只是财富，涅普图努斯就一定会宽恕他的孙子希波吕托斯，并且决不会忍心让可怖的公牛去吓吓希波吕托斯的骏马了。假如帕西菲亚一贫如洗，她就决不会那样疯狂地去爱了。酒徒的爱情是由财富滋生出来的。贫穷的人没有必备的财富去滋育爱情。然而，这不能成为你但愿自己也贫寒的充足理由。可是，无论如何，下面一点是相当重要的，你须得牢记在心！当爱情尚未完全从你心里消灭之前，切记不要去逛戏院。那悠扬悦耳的琴声笛韵，那清丽迷人的婉转歌声，那伴着音乐的旋律翩翩起舞的柔美臂膊，所有这些都会成为导致你精神痛苦的原因。而且，虚情假意的爱情常常在那里发生。 　　通过我的艺术告诉你们什么应该回避，什么应该培养，这在我是义不容辞的责任。 　　现在，作为一名完美的合格医生，我想就你的食谱提点建议。我想告诉你应该吃什么，和不应该吃什么。对所有鳞茎状的青菜，不论是来自道尼亚或利比亚的，还是来自麦加拉的，均应像对待毒药那样敬而远之；再有，像紫花南芥和其它所有种类的毒药，也要极其虔敬地躲避。你会发现芸香对你很有好处，因为它可以明目。一切可以起镇静作用的食物都是有益的。另外，你可能要问我，对酒该怎么办？让我用一句比喻性的概括语来说明吧：风既能把火吹旺，也能把火刮灭。酒也如此；它一方面可以刺激性欲，另一方面却又不可喝得酩酊大醉；否则，如果酒喝得过量，不仅不能增强性机能，反而只会消弱。因此，对于酒，要么就别喝，要么只喝到能够消愁解闷为止。倘若不自量力，就只能有害于身体健康。到此，我的使命就算完成啦！请把胜利的花环戴在我的疲倦的脖子上吧！我已经达到了我的教程所要达到的目的。让我的诗歌治愈了的年轻少年和漂亮女子啊，过不了多久，你们就会用发自内心的感激来答谢我啦！ 　　恋歌 　　俄底普斯与斯分克斯 美慧三女神 帕拉斯与肯陶洛斯 谁是最美的女神 　　答应做我的诗歌的令人快活的主题吧，我的诗歌一定会配得上它们。正是诗歌把不朽的声誉赋予了那为自己的牛角惊恐不已的美丽少女爱娥，赋予了那被神圣的奸夫伪装成一只天鹅的模样而诱奸了的美丽的勒达（5），也赋予了那在她的处女的手中紧抓着她的掠劫者的宽大牛角而被拐走、渡过了海洋的欧罗巴（6）。同样，我们也将为全世界的人所歌唱，我的名字也将与你的芳名永远连在一起。 　　恋歌第一卷（1） 　　爱神的胜利谁能告诉我，为什么我感到床榻是如此冰硬？为什么那铺盖不能再在床上停留？为什么这个夜晚——啊、多么漫长——老是要命地拖延着，而又使我的双眼没有一丝睡意？为什么我的疲乏疼痛的四肢又总是躁动不宁？假如那使我遭受如此痛苦的就是爱神，那我是一定会知道的。可是，且慢，他为什么要像窃贼一样溜进来？他为什么连句警告的话都不说，就用他那残酷的奸计陷害我？啊呀呀！是他，真的是他！他用纤巧的利箭射穿了我的心，又像占领一块被征服的土地一样残忍地攫它而去。 　　我要向他屈服吗？我要与他抗争吗？要抗争，可就等于是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上火上加油啦！唉，算了，我还是屈服吧！心甘情愿地承担责任总会减轻压力的。我知道，要是挥动火炬，那火舌就会闪灼跳跃；要是将它弃置不睬，它就会默然熄灭。那反抗车轭的小公牛常比甘愿顺服的多挨鞭打，而一匹马儿如果脾气倔强，驯服它的嚼子准被狠狠地猛拉。然而，那马儿如果情愿忍受嚼子的勒磨，它就可以少受嚼子令其痛苦的磨擦啦。对待爱神也是如此道理；他对那些敢于同他对抗的心，比对那些心悦诚服地顺从他的支配的，总是更加不留情面，更加严厉残酷。 　　啊！好吧！就算如此吧，丘比特！我是你的猎物啦！我是一名可怜的俘虏，撑着祈求的双手跪伏在你这个征服者面前了。…… 　　诗人凭自己诗歌的成就，品行的纯洁，和坚贞不渝的誓言，向情人作自我介绍我的祈求是正当的：可爱的佳人啊，你刚刚虏去了我的心，请你永远地爱我吧；或者请这样做，以使我永远地爱你吧！但是，不啊，我要求的太多了！那就只请你来接受自己的被爱吧。库忒瑞亚女神（1）啊，请你来侧耳倾听我的全部祈祷吧！我愿你把你的偏爱与恩惠垂赐给一个起誓要终年服侍你的恋人，一个懂得怎样怀着纯贞永恒的忠诚之心去爱的有情人。假如我没有一长串著名的祖先使人垂情于我，假如我们家族的创始人只不过是一名卑微的骑士，假如我的土地并不需要有数不清的犁铧来翻耕，假如我的父母不得不精打细算地节俭使用我们的财物，那么至少让阿波罗和与他唱诗的九位女神（2）以及葡萄藤的发现者（3），而且还有那把我交托给你的爱神和永不衰竭的忠诚、无可指摘的品德以及懂得羞愧脸红的正直的诚实，再加上坦率的谦逊等等，都来同你一起为我求情吧！ 　　我不是那种同时可以爱上一百个女人的人；我也不是那种轻浮的玩弄女性者。相信我吧！你，唯有你才是我最怜爱的佳人。不论命运女神（4）会为我编造什么样的年龄故事，我都愿在你的身边度过，直至死后，被你所哀悼。 　　答应做我的诗歌的令人快活的主题吧，我的诗歌一定会配得上它们。正是诗歌把不朽的声誉赋予了那为自己的牛角惊恐不已的美丽少女爱娥，赋予了那被神圣的奸夫伪装成一只天鹅的模样而诱奸了的美丽的勒达（5），也赋予了那在她的处女的手中紧抓着她的掠劫者的宽大牛角而被拐走、渡过了海洋的欧罗巴（6）。同样，我们也将为全世界的人所歌唱，我的名字也将与你的芳名永远连在一起。 　　诗人与他的情人，还有情人的丈夫被邀聚一堂、共进晚宴在情人丈夫的眼皮下，诗人和她秋波暗送，互相表达爱情你的丈夫将和我们一起进晚餐。但愿这是他的最后一顿晚餐。这样，我心爱的人儿呀，我就可以像其他客人一样，只把目光投向你啦。想到亲吻、爱抚你的权利属于另外一个人；想到你会娇俏缠绵地躺在另一个人的身边；想到你将温暖的就是他的胸膛；再想到当他乐意的时候，他可以轻拍、抚弄你的脖颈，我要说，美人啊，请不要对下面的事情感到惊奇：在自己婚礼的喜筵上，美丽的希波达弥亚激起了巨种的马人与拉庇泰人的战斗（7）。我虽然不像巨种马人那样居住在森林中，而且也不像他们那样长得半人半马，但是要抑制我那灼热的激情和妒忌，对我来说，实在是难上加难的事情。现在，请牢记你应该去做的事吧！不要忍心让风神——无论是欧洛斯还是呼吸着温暖之气的诺托斯（8）把我的话儿卷走了。 　　恋歌第一卷（2） 　　你应该特意赶在你丈夫之前到场。如果你这么做了，我当然不能确切地预料会发生什么事，但你还是在他之前赶到那里吧。当他在餐桌旁横着躺下时，你就既一本正经，又端庄雅淑地走上前去，让自己也躺在他的身边。但是，你不要忘记，在走过去的时候抚摩一下我的脚。当然，你要偷偷地抚摩，好让他看不见。你要每时每刻都望着我，不要把视线从我身上移开；你要留意我的一举一动，并且注意我的眼神。对我们爱情的暗语你要暗暗地接受、偷偷地传递。虽然它们不着一字，但连我的眉毛也会与你交谈。是的，我的手指，还有那美酒，都会拥有它们独特的语言的。当你想起我们在一块时所享受到的快乐，想起那真正属于我们两人的快乐时，你就用你的纤细优雅的手儿掩住你那娇颜之上的玫瑰色的羞晕。假如你有什么要偷偷地责备我，你就用手指触摸一下你的耳锤。当我做的暗号或讲的话儿使你心花怒放时，星辰一般明亮动人的美人儿啊，请务必转一下你手上的戒指。 　　当你祈求恰应遭受的不幸降到你丈夫的头上时，你要像祭司按着祭坛一样去按着餐桌。当他为你斟酒时，你要命令他自己一口把它喝干，然后你就温情脉脉地同奴隶低声说话，吩咐他为你拿来你所喜欢的美酒佳酿。我将用你交还给奴隶的那只酒杯饮酒，在你的樱唇碰过的地方，我的双唇也要吮上去。万一他给你端上一盘他已尝过的菜，你要将它不屑一顾地搁在一边去。千万不要听任他把自己毫无价值的亲吻和抚摩阵雨似的落在你身上。不要将你的优雅的头斜倚在他那粗鲁的胸前；不要让他那躁动不宁的手指触摸你那迷人的酥胸。而最为重要的是要保证没有接吻。即便是你仅仅给他一个吻，我也会马上宣布我是你的恋人。我会嚷道：“这个亲吻是我的。”我还会不顾一切，重重地给他一记耳光。 　　不管怎样，我一定会用我自己的眼睛注视着这些爱的动作。但是，那些让桌布挡住我的视线的爱抚呢，它们可真是拷打着我的灵魂的隐藏严密的东西啊。另外，你不要当着你丈夫的面把自己的大腿或脚高高地抬起来，也不要用你那纤妙脚尖去碰他的冰冷笨拙的脚。啊，我真是倒霉透顶呀！我所担心的这类事情真是数都数不清；我自己就曾经无数次地沉溺于这些爱的动作。如今，所有这些我自己曾与你一起享受过的东西又回过头来折磨起我来了。我的恋人啊，我们曾经常在我们衣服的遮掩下，用我们的手试探、触摸，垄断了那愉快甜蜜的时光。因此，你可绝不要让你那包裹在披风里的双肩袒露出来，你这样做可以把我从最纯粹的疑虑的阴影中解放出来。你要不停地命令你丈夫喝酒，但不要对他的祝福之辞报以任何回吻。只要他还能够吞咽，你就不要暗自吝惜给他的酒杯填满烈性酒液。当他被睡眠和酒力征服之后，我们俩就可以在场所和环境允许的范围内为所欲为了。 　　当你站起身来要回家时，所有的来宾将同你一起站起来。那时，你要切记让你自己夹杂在人流中。在人流中，你将找到我，或者我将找到你。到那会儿，无论你能触摸到我身上的什么部位，你就尽情地用你的火热的手儿去摸吧。 　　呜呼！我的这些要求只会在一两个小时之内有用。那蛮横地把我和你，我的恋人呀，分开的夜晚就要降临了。你的丈夫将看守着你，扣留着你，直到明天来临。而我，只能淌着悲伤的眼泪，尾随着你走到那个残酷的门口。他，你的丈夫，将享受你的嘴唇，有时还要远不只是嘴唇。你偷偷摸摸许诺给我的，他却能作为他的正当权利来要求。但是，这起码是你不情愿地给他的，像这样你可以做许多斗争的，而且你会像一个屈从于蛮野强力的人儿那样去做。你的爱抚应该是沉默的。让维纳斯对他吝啬一些吧！如果你能遵照我所说的去做，他就会尝不到一点欢乐，至少你自己在他的怀抱里是什么也感觉不到的。尽管如此，不论今天晚上发生什么事情，翌日你一定要让我确信他没有从你身上得到任何快乐。 　　恋歌第一卷（3） 　　诗人为赢得考琳娜的委身而感到快活无比时值夏季，午时已过。我投身在床榻上歇息我的四肢。我的窗户半启半掩，卧室里的色调好像林中摇曳不定的光线，又婉似伴随黄昏到来的落日余辉，或者更准确地讲就像黑夜即将逝去而白昼就要到来之时的晨昏朦影。这色调对那种需要隐藏的青春女子们来说是颇为相宜的。在那神秘莫测的诡谲朦胧之中，她们羞怯的淑静端庄会找到合适的隐蔽之所。 　　眼看着考琳娜来了。她的汗衫没有腰带束着，她的秀发蓬松如云地披散在她的雪白的脖颈两边。正是这样装束着，美丽的塞米拉弥丝（1）把自己奉献给丈夫的爱抚；也正是这样装束着，拉伊丝（2）向她众多的恋人张开欢迎的怀抱。我撩起她的汗衫，汗衫的质地是如此地精细，使得它不过是一层虽有似无的薄薄的遮盖物而已。但是，考琳娜不想显得乐意剥去她的衣服。她挣扎着，却又不像一个要抑制自己情欲的女人。所以，很快她就放弃了挣扎，甘愿顺服我了。 　　当她的衣服被搁到一旁之后，她就一丝不挂地站在我眼前啦。在她完美的玉体上找不到半点瑕疵，看到又摸到如此美妙可人的臂膊，我是多么荣幸啊！她那令人迷醉的酥胸下边的肌肤又是多么娇嫩和柔润啊！她的体态真是美妙绝伦！而她的大腿也同样是那么厚实和丰润。可是，我干吗要在这儿一一述说她的妩媚之处呢？我没有发现任何不完美的东西，也没有在她的令人销魂的玉体和我的身体之间发现任何不完美的东西——无论它是多么微细。难道我还有必要把其余的全讲出来吗？疲倦之极啊！我们停止了动作，休息起来。啊，愿有许许多多的下午都这样度过！ 　　诗人哀求守门人打开情人的房门诗人为他虐待了情人而诅咒自己如果你真是我的朋友，请给我罪恶的双手戴上锁链吧，因为我的怒气已经消失了。你看看，那是怎样一种愤怒和疯狂的激情怂恿着我举起鲁莽轻率的手掌打向我的可爱的情人啊！噢，我真是一个疯子！真不能想像那是我的巴掌把她打得悲痛欲绝，泪流满面的。我宁愿在那个时候是把我的亲生父母痛揍一顿呀。而且，我宁愿让雨点般的打击落到每个神祗的身上。 　　但是天啊！作为所有男人当中一名的我就可以弄乱她那整洁的秀发吗？我这样做对我情人的美貌有损害吗？其实正好相反，她只是看上去更加动人了。传说，就是这样装束着，斯克纽斯的女儿曾手持大弓利箭，追逐过梅拿鲁斯山中的野兽。正是这样装束着，阿里阿德涅因发现疾驰的南风把忒修的船和虚假誓言统统携去而哀哭得死去活来（1）。纯洁的弥涅瓦啊，你也是这样装束着，如果不是那条束在卡珊德拉（2）头上的神圣发带，她早就躺在你那圣殿的地板上了。有谁不会把我当做一个疯子呢？有谁不会称我是一个没有教养的野人呢？然而，她却不吐一个词儿。她的舌头被吓僵了。但我还是从她的脸上看出无言的责备；而且，尽管她嘴里不说什么，她的眼泪就是控诉我的原告啊。唉，为什么我的胳膊不从我的肩膀上掉下来？我要是失去了一只胳膊，情况必定会好些。我的暴虐已经转过来对准了我自己，我的精力也竟然成为折磨我自己的工具了。为什么我还需要你呢，你这罪恶与杀戳的奴才？你这双罪孽深重、亵渎神明的黑手，去，戴上你应得的枷锁吧！为什么我要打这位最恭顺的罗马人呢？我早该受惩罚了。难道那会儿我有较多的权利去打我的情人吗？堤丢斯的儿子曾留下一份关于他的罪恶的骇人听闻的记录，他是第一个用手去打一位女神的人（3），而我则是第二个。可是，我的罪恶比起他的来却要深重得多；我所打的是我口口声声宣称正爱恋着女人，而他只不过是向敌人倾泻了他的愤怒。 　　那么，强大的征服者啊，去筹备你的凯旋仪式吧。将得胜者的桂冠戴在你的头上，跪下双膝向朱庇特（4）是罗马神话中的众神之王。谢恩吧！让那给你的花车增添荣耀的浩翰人群欢呼：“胜利的爱娥！”吧。让你的可怜的牺牲者满脸含悲地走在你的前面；她的未加梳编的长发披散着，颈部擦伤了，面色从上到下一片苍白。 　　恋歌第一卷（4） 　　假如她的嘴唇上留下了我的唇印，那肯定会好些；假如她的颈项上留下了我的诚挚之爱的齿痕，那也肯定会好些。果真这样的话，即使我像山洪一样暴虐，即使我受着盲目的愤怒激情的支配，难道我对可怜的姑娘喊叫几声还不够，而非要咆哮出一连串令人毛骨悚然的恐吓，把她的礼服自领部到腰带撕得粉碎才心满意足吗？然而，我的暴虐就此停止了吗？没有！我的心肠变得如此冰硬冷酷，以致我撕扯她的长发，野蛮狂暴的指甲在她美丽纯洁的脸上留下它们的印迹。她给吓疯了；她呆呆地站在那儿，脸色像帕罗斯岛的大理石一样苍白。我盯着她那死人般的脸色，瞧着她那颤抖不止的四肢；那四肢就像被呜咽的狂风摇动着的杨树叶，又像被西风老人的呼吸吹折腰的芦苇，还像和暖的南风掠过水面时激起的涟猗。她的眼泪犹如从溶化了的积雪上滴下的水珠滚淌在她的脸庞，而且过了那样长时间才停住。到这时，我才开始感到我的罪孽的深重。她的那些泪水除了是我的鲜血以外，还能是什么？我——一个恳求者——三次想投身在她的膝下，她三次推开我那双令人恐惧的手。“打吧，”我哭着乞求，“不要怜悯我。报仇可以减轻你的痛苦。用你的指甲撕破我的脸吧！不要怜惜我的眼睛，也不要怜惜我的头发。让愤怒赐你那纤弱的双手以力量吧！或者，至少为了消灭我的罪恶留下的可悲痕迹，请再一次把那被我的手残忍地弄乱的长发梳成辫子吧！” 　　诗人诅咒城里的一个老妪，他无意间听说，这老妪向他的情人传授做高级妓女的艺术诗人力劝阻他的情人去做高级妓女就像那个在欧罗塔斯海岸、从弗里吉亚人的战船上被劫去的女人（1），因为她的两个丈夫，发动了那么一场持久漫漫的战争；就像那个名叫勒达的女子，老谋深算的朱庇特变成一只羽毛洁白的天鹅去行骗，将她诱奸并变成他的情人；就像那个头顶水罐，在阿尔戈斯的干燥的田野上漫步闲游的阿密摩涅（2）；在我的心目中，你也是这样的呀！我为你担忧过丘比特向全能的朱庇特建议的那条潜水鸟的奸计，我替你害怕过那雄鹰和公牛的变形。但是，现在我不再担心害怕了。我已经治好了我的病，我的眼睛也再不为你的美貌所蒙骗了。你要问这变故是怎么发生的吗？你给自己的委身定了价码，这就是你再也不能使我欢心的原因。在那些长久的日子里，因为你天真质朴，因为你不矫柔造作，因为你不为狡计所动，我才爱着你的肉体和灵魂。而现在呢，你灵魂上的污点已经剥夺了你的肉体所具有的魅力。爱神是一个纯洁无瑕，赤身露体的孩子。他的那个年龄还没有使他堕落腐化。一丝不挂的他呀，没有一点儿狡诈之心。你为什么要请求维纳斯的孩子排价出售他所宠爱的人儿呢？他没穿可以装钱的衣服。既然一名战士所难以忍受的职业既不适合于维纳斯，又不适合于她的儿子，那么对于战争毫不习惯的神祗来说，若为了报酬而去服役，这那里能够合适呢？ 　　一个妓女，为了所付给她的钱财而把自己出卖给第一位主顾，通过牺牲她的肉体而使自己获得肮脏的报酬。然而，与此同时，她又要诅咒那贪婪嫖客的残暴。那么，既然是这样，她为什么还要纵情地寻欢作乐呢？那是因为她不得不如此。 　　例如拿那些缺乏理智的动物来作个例子，你保准会羞惭难当，你会发现即使兽类也具有比你高尚的情感。母马从来不向公马索取什么礼物；母牛从来不向公牛要求任何馈赠；公羊对借它发泄情欲的母羊也同样从不付出任何酬报。唯独女人喜欢夸耀她从男人那里剥取来的战利品；唯独女人给她向男人的委身定价上码；唯独女人为了金钱而去出卖肉体。她所出卖的是一种给双方都带来欢愉的肉体上的享受，是一种双方都渴望着的肉欲的欢乐；而且，她要求他为了他所给予她的狂欢付出报偿。但是，当爱情对于双方来说具有同样的魅力时，为什么非要一方出卖，而另一方去买呢？为什么在一场我们双方为了两个人的共同幸福而全力以赴的欢娱中，我要损失，而你要赢取呢？ 　　恋歌第一卷（5） 　　一个证人是不会为了金钱而出卖他的证辞的。一名法官也是不会接受他人的贿赂的。对于一名律师来说，把自己的服务出卖给一个不名一文的叫化子；或者，对于一个法庭审判员来说，靠审判得来的利益养肥自己，这在他们都是天大的耻辱。同样，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为了增加自己的财产而拿自己的色相作交易，并把自己的肉体卖给出最高价的人，这也是一种丢脸的丑事。我们要感谢的是那慷慨给予的委身，而不是那被租用的女人和床榻。一旦你接受了你的报偿、你的租金，爱情与感谢也就不存在了。 　　啊，我亲爱的女人呀，千万不要给你的委身定上价码。靠不正当手段去获取钱财是永远不会富裕起来的。萨宾人赠给那些在他的甲胄的重压之而被迫顺服的年轻处女们的手镯有何价值呢？一个年轻人把他的利剑刺进使他恼恨的生殖器官里；是一挂项链诱惑了他，让他走上了这条罪恶的道路。 　　并不是说你应当克制自己向富有的男人求赠各种礼物。他有的是钱财来满足你的要求。所以，你就像采摘那沉甸甸的悬挂在藤蔓上的葡萄、从阿耳希诺斯（1）的果实累累的果园里采摘你的苹果那样，尽管去做吧。只是，对那贫穷的男人，你应该想一想他给你的好处，想一想他的一片热情和忠诚。让所有的男人都来尽其所有地奉献他的情人吧！我的财富是用我的诗歌来颂扬那些让自己配得上这荣誉的女人。谁激起了我的愿望，谁就是我的艺术所歌颂的对象。高昂的礼物和奢华的服饰终将会腐烂，镶金的珠宝有朝一日也必定会破碎，但我的诗却永远不会消逝。让我憎恶，使我愤慨的并不是赠予，而是你索取报偿。在你索取的时候，我肯定要拒绝给予；在你不要的时候，我偏愿意慷慨地馈赠。 　　诗人恳请娜玻给她的女主人传递一封情书噢，娜玻呀，你用那么巧妙的技艺为你的女主人梳里长发，却被安排在这么一个普通仆人的位置上，真是太不公平了。你在给我的情人传递书信方面就像你在设法安排我们夜间幽会方面那样圆熟老练，你曾时常劝服犹豫不决的考琳娜投入了我的怀抱，你的忠诚曾多次救我于危急之中。娜玻呀，我恳请你，把这几页信纸拿去，在今天早上送到我的情人手中吧！希望你的机智会最终克服各种障碍。你的酥胸决非由坚硬的石头或铁所铸就。你也决不会任凭你的单纯质朴走向极端。依我看呀，你也曾捱过少年丘比特的枪刺。所以，让我们开始战斗，共同捍卫那面我们俩都在下面行进的旗帜吧！如果你的女主人向你询问我日子过得怎样，你就告诉她，唯独与她共度良宵的希望还在支撑着我在人世间的生命。至于其它内容，我的急躁多情的手已经写好在这些柔软的信纸上了。 　　即使在我说话的时候，时间也在飞速地流逝。去吧！乘她得空的时候，把这些交给她。但你务必要让她马上读它们，而在她读着的时候，请你注意她的眼神，她的眉毛。她那会儿缄默的表情将告诉你我的命运到底会怎么样。等她读完了我的信，你就请她写一封长长的回信。我不愿意看到信纸上一片空白。让她的字迹写得密密麻麻，让她的笔墨连页边上的空白也全部填满吧。这样，我就可以拿她的信来大饱眼福了。可是，且慢，还是不要这样。我何必要让她因为写作而把她搞得精疲力竭呢？让我仅仅读到单独的一个词“来吧”，我就心满意足了。那时，我将立刻用胜利的月桂花环装饰我的信纸薄，把它当作维纳斯神庙里的供品一样悬挂起来，并且给它们题写上：“奥维德把你——他的爱情的忠诚侍者——当作维纳斯来尊崇；尽管不久以前，你只不过是一块毫无用途的枫木片。 　　诗人祈求咒罚的灾祸降到那把情人的回绝之辞带回来的信纸薄儿上唉，悲伤与遗憾陪伴着我！我的信纸薄儿返回来了，在那上面书写着这么一个凄惨的字眼：“不可能！”现在，对一些早已发生的征兆我是确信无疑了。就在刚才，当娜玻出去的时候，她的脚在门槛上绊了一下。由此可见，当你被派遣到某个地方时，切记走路要谨慎，把脚抬得高高地往前走。 　　恋歌第一卷（6） 　　统统到一边去吧，你这不吉利的信纸薄儿；走开吧，你阴郁的树林。至于你，你这将她的回绝之辞带给我的封蜡，肯定是从高耸入云的铁杉树的花儿里取来的，或者是某些科西嘉岛上的蜜蜂采撷的劣质蜂蜜的渣滓吧。你似乎沾染上了朱砂，你的颜色毫无疑问是血红色的。滚到一边去亲吻土地吧，你们这些毫无用处的东西！愿那过路的头一辆马车的重轮把你们全都轧成齑粉。不，那把封蜡从树上砍出来，使其成形，将其加工的家伙必定长着一双龌龊丑恶的手吧。那棵树肯定做过某些倒霉家伙的绞刑架，肯定给刽子手提供过死亡的十字架。在它凄凉的树荫下，哀号的人们发出尖利的哭叫；在它的树枝丛中，秃鹫和骘枭生下它们的蛋卵。我可真是糊涂透顶，竟将我心中的秘密吐露给了这样一种树木。这种树木就是我让它把爱情的最温柔、最亲切的话语传达给我的情人的那种。其实，从这种树上榨出的封蜡更适合于为顽固透顶的律师的文件或守财奴的日记本服务；在那守财奴的日记中可能记录着折磨他的心的支付帐款呢。 　　啊，虚伪的信纸薄呀，人们说你是表里不一的阴险家伙，这能有一丝一毫的奇怪吗？忠诚，这是许许多多的邪恶不幸的征兆。我的愤怒能够祝愿什么样的厄运降落在你的头上呢？但愿时光使你毁灭！但愿时光使你腐烂！但愿那包盖着你的封蜡因发霉而潮湿腐朽！ 　　诗人祈请天际的曙色不要催促晨光女神来临诗人抱怨他的情人违背他的意愿，用有毒的混合药水去染她的头发，结果使她快变成秃头了难道我没有对你说过：“不要再染你的头发了”吗？现在呢？你算是再也没有一根头发可染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以前就是非常地固执己见。呵，世上还有什么物件能比你的秀发更加美妙诱人呢？当初，你的头发长长地垂落着，你连梳都不敢去梳。那肤色黝黑的色雷斯人披在身上的轻罗薄纱没有丝毫悦目醉人之感；为了编织自己悬在空中的罗网，蜘蛛用她那纤雅的细腿摇动着孤单的身躯而抽出来的丝线也毫无美妙动人之处。尽管你的头发洋溢着魅人的力量，但它的色泽既非黑若乌檀，又非黄如金子；那是这两种颜色的合成色；那是伊得山（1）谷中的香椿树被剥去树皮之后所呈现出来的颜色。 　　你的头发曾是那样的飘柔，那样的温和。你可以用无数不同的方式、没有一点麻烦地将它束起来。梳齿从未撕扯过你这蓬松的秀发；那伺候你穿衣打扮的侍女也就从来不用害怕换你的巴掌。曾有多少次，我出现在你的梳妆台前，从来没有见过你抓起束发的长别针刺那侍女的手臂。有时候，在清晨的时刻，你依然长发松散着侧身躺在紫红色的床榻上。但即使在这种时候，你的漫不经心的任性仍然使你显得美艳动人。那美艳动人的模样堪与信奉酒神的狂女在过度疲倦的时候将自己扔在绿茵茵的草地上，毫不在乎自己的身姿时的醉人模样相媲美。 　　你那蓬松的头发曾经柔美地往下流泻着。然而，我曾经是多么经常地看到，你为了使它们时常荡漾着小巧玲珑的漩涡，让它们遭受摧残，迫使它们忍受烙铁和炉火的折磨。“这是件蠢事，”我喊道：“烫焦你的秀发，这真是件极大的蠢事呀！让它们自然洒脱地流泻下来该有多好啊！你这残忍的美人呀，可怜可怜你自己的头，放弃这种极端的做法吧！你的头发不适合烘烫。它们自己知道究竟应该怎样让长别针把自己束起来。” 　　一去不复返了啊，那些肯定会让阿波罗和巴克科斯羡慕的诱人的秀发！那样蓬松的长发正和达俄妮（1）赤身裸体地从海洋中出来时，用湿淋淋的双手掬起来的头发是一模一样的呀！ 　　当你的头发再也不能使你欢心之后，你为什么要哀悼它们的毁灭呢？愚蠢的家伙呀，你为什么那么悲哀地将你的镜子摔在一旁？它再也不能让你赏心悦目了！照照镜子，想想自己从前的模样吧！ 　　虽然如此，但那秀发的脱落既不是某个吃醋的对手采来的魔力神奇的药草所致，又不是某个奸诈不忠的妖妇从黑摩尼亚的泉眼里打来的泉水所为。那也不是某种可怕的疾病的结果（愿神灵们保佑你远离那些疾病吧！）；更不是源自某个对手——忌妒它们的美丽——的争风吃醋的口舌。不，那是你自己的东西在充当罪魁祸手。造成你所哀痛着的损失的是你自己的手；将毒药喷洒在你头上的也是你自己的手。现在，日耳曼人将把一些女奴隶的头发送给你；一个被征服的民族将给你提供装饰品了。啊，当你将来听到人们赞美你的头发的美丽时，你将会多么经常地手持毛刷儿，对自己说：“是这买来的东西才使我今日在他们的眼里显得绚烂迷人的。那些赞誉之词其实属于我的朋友，一些不知名姓的西干布利亚女子。然而，我仍然记得荣誉真正属于我自己的那些好时光。” 　　恋歌第一卷（7） 　　神啊，听我都说了些什么呀？你看她简直不能抑制她的眼泪了。她把自己的脸埋在手中。瞧，她因为羞愧是怎样地面红耳赤吧！她迅急地偷瞥了一眼那脱落下来、躺在她膝上的头发。啊！珍贵的东西是不适于落在那个地方的。不，抚慰你的心儿，擦净你的眉额吧！丧失了的东西是不能挽救的。在你的头发重新长长以前，你还是和从前一样的美丽、可爱。 　　……心中。我身上最优秀的部分终将战胜死亡！ 　　恋歌第二卷（1） 　　诗人讲述他为什么会不由自主地歌咏爱情而不是他一度经营过的巨人之战致阉人班格亚斯，诗人请求允许自己与被委托于班格亚斯看守的丽人相会啊！班格亚斯，你这受人委托来看守你的女主人的人儿，请竖起耳朵，听听我的诉说吧！我虽然只有寥寥数语要对你讲，可它们的分量却很是不轻。昨天，我遇见一位女子在阿波罗神殿的门廊下散步。我马上就爱上了她。我用诗歌向她紧追不舍。作为答复，她用颤抖的纤纤细手写道：“不可能。”“为什么不可能呢？”我追问她。她回答说是因为你对她看守的十分严格。 　　现在，我的过于谨小慎微的朋友，来听听我的教导吧！如果你明智的话，你会立刻停止让别人痛恨你的。如果有人害怕你，那人就会诅咒你去死。你的女主人的丈夫是一个蠢货。你究竟为什么这样地费尽心机地去看守一件即使你不去看守也不会损失什么的东西呢？假如那个丈夫是个十足的疯子，那就让他彻底沉溺在他的情感的痛苦之中，让他永远相信他那把妩媚韵色奉献给其他男人的妻子是贞洁无瑕的吧。至于你，我的好朋友，还是请你偷偷地赐给你的女主人一点点自由吧！对于你在这方面给她提供的方便，她一定会尽力报答的。如果你能让她稍稍地把你当做知心朋友，她会心甘情愿地去做奴仆吩咐她的任何事情。莫非你连默许一点点也担惊受怕吗？为什么？你只不过是需要闭上你的眼睛罢了。她是在偷偷地读信吗？那你就只当她读的是她母亲的来信就行了。要是有一位陌生人来访呢？那你就只当他是某位老朋友吧。如果她要去看望一位根本没有得病的朋友呢？那你就假称是她本人病了。她去了很长一段时间吗？那你就让你的头低垂在你的怀里，尽情地在鼾声中度过这段时间吧！你千万不要让自己的脑袋去忧虑她们到底在伊西丝神殿里干着什么，或她们在剧场里发生了什么。 　　深谋远虑的同谋可以赢得许多荣耀。然而不管怎么说，难道还有比管住自己的舌头，保持自己的沉默更为简单容易的事吗？这样的人是讨人喜欢的；他既控制着家里的每一个人，又从来不会受打挨骂；他是一个实权在握的人物，其他的人，那些卑微无耻的同事们则纯粹是些奴才。为了使那做丈夫的永远快乐，他常常用一些美丽的故事来诓骗他；而作为两名主人，他与那个丈夫都赞成可以使女主人欢心的东西。做丈夫的可能皱眉蹙额，使自己的脑门上皱纹满布；而一个用甜言蜜语引诱人的女人则总是心情舒畅的。然而，她又每时每刻都要做出对你怀恨在心的样子，假装喊叫，并且说你是一个衣冠禽兽。而你的角色就是用一些让她轻而易举就能驳倒的错误去谴责她。通过用某些捏造出来的东西对她进行非难，你就可以使她的丈夫对真正的事实蒙在鼓里，一无所知了。如果你照此去做，荣誉和金钱就会阵雨似地赠赐给你。照我的吩咐去做吧，这样你很快就可以脱离奴仆的境遇了。 　　你看通风报信的人戴着沉甸甸的镣铐；你看奸诈虚伪的奴仆被囚禁在阴暗潮湿的地牢里。坦塔路斯（1）在没颈的水中永遭焦渴之苦；尽管他头上到处垂着长满果实的树枝，他却永远吃不到一个果子。这都是因为他是一个泄露秘密的家伙，他过分严格地遵守了朱诺的吩咐。那监视爱娥的家伙在青春未到之前就去了阴间，而爱娥却成了一位女神。 　　我曾经看见过一个家伙戴着镣铐，那镣铐把他的腿脖勒磨得乌黑发青，原因是他坚持把一个妻子的桃色事件报告了她的丈夫。他遭到了严厉的惩罚。他的多嘴多舌已经毁坏了两个人的幸福。他使那个做丈夫的心中充满了悲伤；他使那个做妻子的名声扫地。 　　反思一下我说的话吧！从来还没有一个做丈夫的男人喜欢提及这类关于他自己的妻子的罪过。他也许会听说这些罪过，但他永远不会非常愉快地去听它们。假如他对此漠不关心，毫无兴趣，那你的全部精彩故事就要作废；假如他很爱她，那么正是你打破了他精神上的平静。而且，事情还远不止如此呢；因为不论一个女子的罪过是何等的明显，它都需要有大量的证据；同时，法官的同情心也都是向着她的。即使他亲眼目睹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假如她誓死否认的话，他仍然会信赖她。他会说是自己的眼睛欺骗了自己，是他自己在犯错误。只要使她落下一滴眼泪，他就会让自己的眼泪和她的混流在一起的。而且他还会责备说：“你这个胡言乱语的笨蛋，真该让你为此挨一顿臭骂！”看见了吧！这些遭遇几乎都在反对你；而且如果你失败了，你还会得到一顿毒打，与此同时她却坐在法官的膝盖上享受着宠爱。 　　恋歌第二卷（2） 　　所以，深思熟虑从来都不是坏事。我们渴望相会又绝非要去策划什么恶毒的计谋。在我们的手中绝对没有寒光逼人的出鞘匕首。我们向你请求的只不过是通过你的尽忠尽力，使我们可以安安全全地去热恋。难道还有比这更为天真无邪、更为清白无辜的请求吗？ 　　诗人再一次向证明为刚直不阿的班格亚斯求助天呀，我的情人竟然被委托于你去监守！你这不男不女的家伙啊，你永远不会理解火热的恋人在一起时彼此互相给予和得到的共同幸福。那第一个剥夺了使年幼的少年成为真正男人的机会的家伙，他自己也理所当然该遭受同样的命运。假如你也曾爱恋过一个女人，你就决不会像现在这样刚愎自用了，而对我的要求你肯定会洗耳恭听的。你生来就不是骑乘秉性暴烈的骏马、指挥庞大的军队，或者用你的右手去挥舞战斗的长矛的勇士。要做到这些事情，必须是真正的男人。而你永远也不会被期望去做任何适合于男人们去做的事情。除了你的女主人的旗帜，你还能追随谁的旗帜呢？所以，快去充分利用她的偏爱吧。如果你失去了她，你还有什么样的目标可以服务呢？她的面容，她的芬春正渴慕着调情与嬉戏呢。假如因为自私和怯懦，你忽视了这一点，那么她的可爱迷人的容颜将会憔悴于旦久之间。这该是多么大的不幸啊！虽然她可能欺骗过你，但是假如你把它公布于众，就很可能会惹出麻烦来。尽管恋人们自己能够找到办法去获得他们所需要的东西，但对于你来说，或许最好的选择是弄明白他们要请求的是什么。所以，现在我们请求你，在时间还充裕的时候，满足我们的要求吧！ 　　诗人表达自己对爱情的渴望及其对女性各种举止的赞赏我并未寻找借口来为我品行的疏忽而辩护，我也从未凭借虚伪的口实来原谅我脱离美德的正途。我坦率地承认我的过错，如果那样的忏悔能对某些有益的目的有用处。现在，我已简略地表达了我的内疚之情，我的意思是说坦白地讲出我的一切罪过来。我诅咒我的缺点，可是在那些我悔恨不已的过错当中，我却总是不由自主地去寻欢觅乐。那人人渴望解除的羁绊是多么地烦累啊！我既没有力量，又没有意志去抑制我的情欲；这情欲呀，驱使着我与其同行，正如迅急的潮水使纤小的帆船飞速漂荡一样。 　　使我情焰高烧的并不是某种特殊类型的美人儿。那许许多多的动机总是把我驱策到爱波情涛之中。这儿有一位拘谨羞涩地垂下她的双眸的少女，这就足够了；我的心中燃起了烈火，而她的淑静羞怯就是诱惑我的饵料。这儿有一位千方百计地寻觅猎物的美人儿，因为她并非新手；因为她大有可能在柔软的床榻上热情泼辣地敢作敢为，我呢？我就心甘情愿地变成她的牺牲品了。可是，假如我看到一位丽人，她脸上带着一种表情，一种能使我想起萨宾的贵妇淑女们的表情，我会马上告诉自己说：她心怀渴望，但又晓得怎样去掩蔽它们。你是一位有教养的女士吗？那我会爱你那罕见的教养的；要是你没有受过教育呢？那你的天真质朴会深深地打动我的心。这位美人儿发现卡利玛库斯同我相比只不过是个拙劣可怜的诗人。噢，那么我就讨她喜欢，而她也马上会讨我喜爱。而这位优物呢？她对我的诗歌吹毛求疵，并且跟我说我算不上一个诗人。啊！任凭她怎样苛刻地评论我吧，我还是愿意把她拥在怀里。这一位佳人意气郁闷，神情倦怠，正萎糜不振地独自散步，那么，她的娇柔的步态会使我心醉神迷，留连忘返。她一丝不苟地打扮得整整洁洁，如果她有位情人，那会使她变得温和柔顺的。这位美人儿欢快地唱着歌，从她那柔和甜润的歌喉里唱出的音调是多么地悦耳动听啊！我呀，我是多么地渴望偷偷地吻一下她那张开的樱唇啊！那儿有一位美人儿正用手指轻轻地弹弄她的七弦竖琴的颤动的琴弦，那么能抑制对这等娴熟的指法的爱慕深情的男人又在哪里呢？这儿有一位因其翩翩舞姿而赢得我的衷情的美人儿。她那媚力无穷的舞姿，她那臂膊节奏和谐的摆动，她那在舞动时和着音乐的节拍轻摇慢摆的整个娇躯，啊，无不令我大饱眼福。不过，永远不要为我这个任何美人儿都能使之情焰高烧的男人担心忧虑。让希波吕托斯（1）注意淮德拉吧！即使他会变成另一个普里阿普斯（2）。我的身材修长的美人儿呀，你让我想起了古代的巾帼豪杰；对你来说，这床榻丝毫不会太长。而你，我的娇小玲珑的宝贝儿呀，你同样使我一往情深。这两种类型的美人儿均能令人心醉。修长的美人儿和娇小的佳人儿都能使我魂醉神荡。这儿有一位美人儿既没穿漂亮的衣服，又没戴华丽的首饰。我默默地想，那些珠宝首饰怎么会增加她的容貌之美呢？这儿又有一位打扮得珠光宝气的美人儿，她的妩媚风韵是多么地充人眼花缭乱哟！无论她的头发是金黄还是乌黑，我都一样对她们迷醉；不管她的皮肤是白晰还是被太阳晒得黝黑，她们都一样令我销魂。那乌黑蓬松的秀发飘荡在她的雪白颈项上吗？勒达的魅人之处就在于她的乌黑发亮的秀发呀。我看见远处有一位少女，她长得美丽吗？唔，奥罗拉便是由于金色的头发才美艳绝伦的。过去的往事处处都在帮助我为自己的爱情而辩护。一位年轻的女子能使我留连不舍，一位中年的美妇同样令我心驰神往；她们一个拥有肉体上的美丽，一个则因为阅历丰富，心灵充实而让人倾心迷恋。总而言之一句话，在罗马城里，在所有被男人们过分揄扬着的美人儿之中，没有一个我不乐意为她做情郎的。 　　恋歌第二卷（3） 　　诗人责备情人，因为他发现情人对他的欺妄行为滚开，丘比特！滚开吧，你那箭筒里的神箭！爱情绝不是一种使我如此经常、如此绝望地渴求死亡的无价之宝。是的，每当我想起你对我的背叛，忘恩薄情的少女啊，我就情不自禁地渴望去死掉；对我来说，你是一种永无休止的痛苦。这并不是因为那被你忘记了的泄露了你对我的背叛行为的信纸薄，也不是因为那被你秘密地接受的向我揭示了你的罪恶行经的礼物。我是多么希望在证明我对你提出的罪状的时候，我彻底失败啊！天呀！为什么我的证据是这样地无可辩驳？那些能够大胆地保护他所爱慕着的女人的恋人们是多么幸福啊！那些由情人告诉他说：“我没有一点罪过”的恋人们是多么快乐啊！如果有谁想通过证实他所爱恋着的女人犯有某种罪过来赢得一次血腥的胜利，这个人的心肠该是多么冷酷冰硬啊！这个家伙啊，肯定会深深沉溺在他自己的悲痛之中。 　　哦！当你以为我睡熟的时候，我发现了全部真相。啊呀，通过这双眼睛，我看到了不忠的行为！我身边的美酒并没有使我的视觉变得模糊不清。我发现你向他眉目传情；我看见你向他点头示意。我非常清楚地察觉出它们的全部含义，就像它们是用文字写出来的。你的双眼没有保持沉默。我看到了用酒写在餐桌上的字迹。甚至，你的娇嫩的手指也有它们的故事要诉说。在你乐意的时候，请设法隐蔽它们吧！我觉察出你们交谈的涵义，还猜测出你们暗示的秘密。此刻，拥挤的宴客们都已离开了餐桌，只剩下了两个烂醉如泥的年轻人。于是，我看见你们俩频频地互相交换最最淫荡无耻的亲吻。正如我极为清晰地听到的那样，在你们亲吻的时候，你们的舌头胶粘在一起。姐姐赐给头脑清醒的弟弟的吻决不是这样的。这样的亲吻正是一位热恋中的情人可能赐给她的急不可待的恋人的。福玻斯是决不会这样亲吻狄安娜的（1）。我深信，这些亲吻正和维纳斯经常慷慨地赐给她的情人玛尔斯的亲吻一模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我喊叫起来，“你在把本应属于我的宠爱赠给谁呀？不，这些宠爱应该是我的。我要牢牢地抓住我的权利；我要紧紧地保卫我的权利。既然你的亲吻只是给我一个人的，而我的亲吻也只是给你一个人的，这个第三者插到我们中间来干什么？” 　　就用诸如此类的话儿，我一气喧泄出我的悲愤。她那充满内疚之情的脸上满是羞愧的红晕。当提托诺斯的妻子（2）从他的床榻上起来的时候，东方的天穹所呈现的就是这样的红霞。当少女的未婚夫把他凝注的目光停留在少女身上时，少女的脸上浮现出来也是这样的粉红色的羞晕。当百合花环围着红玫瑰争奇斗妍的时候，红玫瑰也是如此地奕奕生辉的。当通过魔术咒语滞溜住天上运行的月亮时，苍白的月亮必将转变成这般地鲜红。亚述（3）人的象牙也是这样地闪烁光彩，因为它被迈欧尼亚（4）的贵妇用深红色的颜料染过，为的是不让它随着岁月的流逝而变成蜡黄色。那女仆的面颊同样也是这样地粉红，或大致是这般的颜色，只是我从未发现她长得多么可爱或非常诱人。我的情人的眼睛盯着地面，这种神色于她尤其相宜。她的脸上显出悲哀，这悲哀与她相配得也很和谐。我曾经差一点将她的头发连根扯下，而那头发又是那样巧妙地梳成了辫子。我曾经差点儿把野蛮的手掌打在她的妩媚动人的脸颊上，而我一看见她的脸蛋，手臂便软弱无力地垂落在身体两侧。我的情人依靠她自己的武器保护了她自己。在她眼前，我的咄咄逼人的凶相并没有维持多长时间，我很快就匍匐在她的脚下，乞求她仍旧像从前那样温柔地亲吻我。于是，她破涕为笑，真心实意地给了我一个热吻。啊，从来没有一次亲吻像这样甜密，像这样醉人。这样的亲吻是足以从大发雷霆的朱庇特手中窃去雷霆闪电的呀！可是，与此同时，我的心中又是忍受着怎样的折磨啊！我唯恐别人也会尝到如此甘美的亲吻；我希望别人尝到的亲吻永远没有这种超凡快乐的滋味。刚才她送给我的亲吻比起我曾经教给她的那些要远远妙不可言。我想，她确实已经学到了一些新的技巧啦。然而，这过于甘美的温柔预示的决不是好兆头；她的舌头强行伸进我的嘴里，我的舌头强行伸入她的口中，这也决非预示着好迹象。况且，我之所以悲伤哀痛也并不仅仅是由于这些。我不只是怨愤这些色情、淫逸、妖娆的亲吻，虽然我确确实实怨愤它们。致使我尤为痛心忧虑的是一个念头：类似这样的亲吻只有在爱恋的床榻才可以传授，而谁是那个接受如此丰美的报偿的传教人呢？我不知道。 　　恋歌第二卷（4） 　　诗人为他赠送给情人的鹦鹉的死而哀诵…… 　　诗人让考琳娜确信，他从未跟侍女塞帕茜丝有过见不得人的勾当啊！难道你想提出一些新奇的罪状来指责我吗？每当我成功地驳回一个罪状的时候，你就马上捏造出另一个来冤枉我。我非常厌恶这种无休止的斗嘴搅舌。假如我偶尔向剧场里的最高一排座位扫视一眼，你就必定会从那边的人群里找出一个女人来，拿她作借口来找我的岔错。假如一个女人只是朝我这个方向望了一眼，而我没有回头看她，你就会说我的冷漠完全是伪装出来的。在我们俩之间有着某种相当确定的东西：假如我说了某个女人几句好话，你就立刻撕扯起你的头发；假如我说了某个女人一些下流话，你又说那是一种掩人耳目的虚伪。如果我脸色很好，那是因为我让你一个人独处；如果我气色难看，那又是因为我对另外一个女人爱得发狂，快要死了。如果我真的做了某些事，我就不会这样苦心焦虑了，因为自己给自己招致的麻烦是很容易忍受的。可是，事实却是你在无缘无故地责备我，而且你总是把大家想得坏得不能再坏。这不可救药的癖性削弱了在其它情况下你的恶性发作可能产生的影响。看看那边那头可怜的老长耳驴吧！他并不因为自己遭到的所有鞭打而改变自己的步态。如今，你又有另外一桩冤情要诉说了。这次是猜疑我和你的聪明伶俐的小侍女塞帕茜丝之间有过不正当的通奸行为，而且还是在你的床榻上。我说的对不对？可是，假如我感到自己这样做就要误入歧途的话，神祗们早就来阻止我去同一个女仆发生那种关系了。究竟有什么样的男人乐意去和一个女奴发生关系，或去喜欢一张布满鞭痕血迹的脊背呢？请仔细想一想吧，这个特殊的女仆是给你的秀发做最后修饰的人，正是她那灵巧的手指使你的容貌具有了非凡无比的媚力。难道我会追求一个认为在这世界上再没有女人能够比得上你的人吗？这可能吗？我的一片苦心只能碰一鼻子灰。你的侍女会告诉你事实真相的。凭着维纳斯神，凭着她那长着翅膀的男孩的金弓，我发誓：我没有罪，我是清白的，我根本没有犯你所指控我的那种罪。 　　八、 诗人问塞帕茜丝，考琳娜究竟是怎么发现他们俩的关系的…… 　　诗人恳求丘比特，不要将他的所有利箭射向他一人丘比特呀，你从来不对折磨我感到疲倦乏味，你也从来不给我的心神以片刻安宁。啊！为什么你要这样对待我这个从未在你的旗帜下停止前进的可怜人儿呢？为什么你要这样伤害我？为什么你要用你的火炬灼伤你自己的朋友？为什么你要张开你的弓，用箭射穿你的朋友？如果你能向反抗你的人证明你的权力，岂不是更好吗？猎人追击在他前面逃遁的猎物，可是一旦将猎物捕获了，他又会恢复它的自由，转而去追击新的猎物。而你，丘比特！你那懒惰的武器怎么样呢？它们不但不去惩罚反抗你的敌人，反而总是把自己强压在我们——你的忠诚的追随者——的头上。为什么要把你的神箭浪费在这些瘦骨头身上呢？实话说吧，爱神除了给我们留下一身皮包骨外，别的什么都没有。然而，与此同时却有那么多的妙龄少女在忍受着没有爱情的生活，有那么多的青春少年尚不知爱情的滋味。哦，丘比特，你的胜利应该是成功地征服这些人呀！ 　　罗马，假如她没有把自己的势力扩张到全世界，那她今天除了只是一大堆乱七八糟地拥挤在一起、用稻草筑成的小茅舍，其它什么都不会是。那被战争搞得精疲力竭的老兵会放下武器，去耕种摊派给他的田地。那骏马从马房里解放出来后，会在草地上欢腾地跳跃。那巨大的船坞可以把返港的舰船掩蔽起来。就连那角斗士也会因为权杖使他摆脱了苦役（1）而放下他的武器。可是我呢？给爱神当差服役的时候，我曾经参加了许多次战役。难道我就不能有点时间和平安宁地生活吗？ 　　不过，如果某位神祗前来对我说：“从今以后，你将过没有爱情的生活”。那么我将对他的判决立刻表示反对，因为女人是那样的一种甜蜜可爱的祸虫儿。一旦当我尽情地爱恋过，若是感到爱火不再激动地燃烧，我就会不知道心烦意乱将把我驱向何处了。正如那徒劳无益地用力拉紧浸透汗水的马缰的骑马人眼睁睁瞧着自己飞速驰向深渊的边缘，正如那靠近海岸、即将冲进港口的船儿突然被一阵强风吹到了海上，我也一样，丘比特那变化多端的呼吸将我吹得忽东忽西，而且这有着玫瑰色脸颊的爱神再度将我当成了他的箭靶。 　　恋歌第二卷（5） 　　射击吧，我的好小子！我已经放下了武器。我正手无寸铁地站在这里。射击吧！在这儿炫耀你的力量吧！在这儿卖弄你的技艺吧！就是在这儿，这个位置，没等你的号令，那神奇利箭就已经射了出来，并把它深深地掩没进去。对这些神箭，你的箭囊决不如我的心窝更为熟悉。让那些能够通宵达旦地熟睡，而且总是对睡眠想得那么多的男人腐烂去吧！蠢货！睡眠除了是死神的冷酷面相，还能是什么？在不久的将来，你会睡得长得不能再长。至于我，倒情愿让我的情人用骗人的诺言来欺哄我。我相信，对无上幸福的期待本身就是一种恩赐；我愿意有时将她拥抱，有时被她责备。我喜欢她经常屈服，也喜欢她时时有所反抗。如果玛尔斯神是变化无常的，丘比特，那我就要重重地感谢你啦。因为正是以你为榜样，你母亲的情人才背着他的武器时而在这里，时而又在那里。你是个轻浮的家伙，比你的翅膀要轻浮许多。你凭着嗜好的驱使，时而把爱情的欢乐赐予，时而又把爱情的欢乐收回。然而，只要你和你那宽厚仁慈的母亲来侧耳细听一下我的祈祷，你就会前来支配我的心，并永生永世不再放开它了。愿所有变化太过无常的美人佳丽全都汇集到我的旗下吧！这样，你肯定会同时受到男人和女人们的敬奉与爱戴的。 　　诗人告诉格莱希奴斯，除了和他所说的情况相反的情形，同时爱上两个女人是多么地可能啊，是的，我记得非常清楚，格莱希努斯，就是你经常地宣讲一个男人从来不能同时爱上两个女人的。因此，正是因为你的缘故，我才受骗上当了；正是因为你的缘故，我才毫无防备、手无寸铁地落入了陷井。因为在这儿，在我身上——噢，我可真是卑鄙无耻呀——你千真万确地看到一个男人正同时爱恋着两个迷人的女人。她们两个都漂亮无比；她们两个都爱梳妆打扮。就梳妆打扮的技艺而言，我真不知道她们俩谁能更胜一畴。一会儿第一位美人儿比第二位更加光彩照人，一会儿第二位佳人儿又使第一位悄然逊色。是的，有时是这一位更能投合我的心意，不久之后又是另一位更能中我下怀。我的心儿犹如一叶被风向相反的风儿吹得飘来荡去的小舟，在这互相竞争的爱恋中，随风转舵，时而这边，时而那边。啊，俄瑞西娜（2），为什么你总是不断地增添我的苦恼呢？有一个情人不就足以使我忙碌不停了吗？为什么还要给树增加树叶，给星光闪烁的天空增加星星，或者给无底的深渊增加水量呢？ 　　虽然如此，但这样却比过那种没有爱情的生活要美好得多。我要把那种嘲弄欢娱和过劳苦日子的生活留给我的敌人。让他们躺在他们孤单的床榻中间，伸展四肢，鼾声如雷地去尽情死睡吧。至于我自己，我情愿让残酷的爱情破坏我在柔床软榻上的酣眠香梦。我绝不让我的床榻仅仅负载我一个人。不，绝对不。假如我的情人能够独自胜任这项任务，那就让她畅行无阻地来抚慰我的爱的痛苦吧。如果她自己不能，那我就要求她们两个一齐来。虽然我的身体单薄消瘦，但却无比强壮，除了情欲，它不缺少任何力量。此外，我的威力将支撑着我去经受爱波欲海中的欢乐的任何激荡。我从来没有让一个女人失望过，而且通常在通宵达旦的战斗过后，黎明总是发现我又做好了重新开战的准备。那牺牲在爱神的名单上的人是多么地幸福哟！我祈求伟大的神明，把同样的结局也赐给我吧！战士，如果他愿意，可以用他的胸膛去迎击敌人的长矛，从而以他的鲜血赢来永垂不朽的光荣。守财奴，为了寻找财富，可能会去周游全世界；可是，当他的船只失事时，他就要躺在海里，口中灌满他的船的龙骨曾经劈开过的海水。愿我为爱神服役的生命静静地流逝吧！让我死在战斗的紧要关头吧！但愿一些心地温柔的人儿会在我的坟莹上洒下一滴热泪，并感慨地说：“事实上，你的死恰恰就是你的生啊！” 　　啊！小巧玲珑的戒指哟，你就要缠附在我那美丽情人的手指上了。除了把你的赠送者的爱情带去，你没有其它任何价值。在她的眼里，你将是讨人喜爱的。但愿她高高兴兴地接受你，并且马上把你戴在她那纤美的手指上。但愿你对她合适，就像她对我合适一样。但愿你那圆圆的环儿既不太紧，又不太松，柔和地拥在她的指头上。 　　恋歌第二卷（6） 　　幸运的戒指呀，你将会被我倾心相爱的人儿不断地抚摩。呵！我已经开始羡慕起我的礼物的幸运来啦！要是埃埃亚的女巫或卡帕索斯的老人愿意把我变成一枚戒指，那该有多好！那样，可爱的小姐啊，我将希望你用手抚摩着你的酥胸，并且把你的左手藏到你的长裙下面。我将从你的手指上滑脱，虽然它是那么紧密地拥抱着它。恰似借助了某位术士的技巧一样，我将变得松动并滑入你的心窝儿。是的，当她用封蜡封缄她的秘信时，为了不使封蜡沾到那裸露的宝石上，我将一马当先去触吻我那美丽情人的樱唇。只有这样，我才能够永远不把一个可能带给我的悲伤的字眼封进去。如果她想把我放进珠宝盒里，我就决不离开她的手指，我将变得很小很小，从而更为紧密地将她拥抱。我的爱，我的生命啊！但愿我永远不给你任何理由让你为我而脸红。但愿对你那纤雅的手指来说，我永远不会变得过分沉重。即使当你洗浴的时候，也请千万不要把我摘下吧！你不用担心水会使宝石脱落。我想，假如我看到你一丝不挂，我会因欲火中烧而憔悴不堪的。而那枚戒指呀，它会像一位真正的男士一样行动起来的。 　　嗳呀！为什么我要希冀那些不可能的事情呢？去吧，你这小巧玲珑的礼物，踏上你的旅途吧！但愿我的情人会在你身上看到我的忠贞不渝的爱情的明证。 　　致考琳娜，诗人请求她造访他在苏尔莫的乡间宅园…… 　　诗人因考琳娜太自负于她的容貌而怨言满怀如果有人以为给一位美丽女人做奴隶是件丢人显眼的耻辱，那我情愿承受这一罪状。假如她乐意，就让她宣称我是一个伤风败俗的无耻之徒吧，只要那统治着帕福斯（1）的女神和踏着浪花的库忒瑞亚（2）能够对我再温柔一些。啊！要是我变成一位既甜蜜可人又温柔多情的女人的俘虏，那该有多好呀！因为我命中注定是要去爱恋俏丽迷人的美人儿的。美貌产生自豪。考琳娜是那样地美丽，那样地毫无矫柔造作之态；而我却是一个可怜虫，但愿她并不知道她是多么地艳丽动人。可是，她的镜子却使她那样地自负于她的容色。在她梳妆的时候，她自始至终都照着镜子。考琳娜呀，即便你的美丽确实让你值得为它自豪，而且它生来便是为了迷惑我的双眼的，那也仍然没有任何理由使你可以轻蔑地对待我啊！瞧那高个与矮个的人不是照样可以配偶成双吗？传说美丽的少女卡吕普索（3）因为爱上一个凡人而欲火中烧，并且她还让那个凡人违背自己的意志和她暂时生活在一起。众所周知，涅柔斯有个女儿对她和菲底亚国王睡在一起也没有感到不愉快。另外，厄革里亚和公正的裁决者努玛、蓬庇利乌斯（4），维纳斯和武尔坎努斯也都莫不如此。更何况当武尔坎努斯从自己的锻炉旁直着走来时，他的腿还一拐一瘸、并且浑身上下也肮脏不堪呢。甚至这里的诗行也是长短不齐的，但是英雄格诗行的韵律与它们当中的较短的诗行也同样配合得和谐动人，恰到好处。 　　啊，亲爱的心肝，请接受我吧！无论你提出什么条件，我全都会接受。高高地登上你的香榻——那就是王座啊！请愉快地让我知道你的法则吧！我永生永世都不会举起一只谴责你的手指，你也将永远不会被逼迫着否认我们的爱情。 　　让我的诗歌适合的是你而不是财富吧！并不是只有一个女人的名声是靠着我而远扬的。我知道一个美人儿，她到处宣扬她就是考琳娜。她要是不宣扬自己其实就是考琳娜，又会怎么样呢？然而，即使我们看不到凉爽的尤罗塔河，那两岸长满白杨的波河却是在同一条河道里奔流着的。所以，没有任何他人，而只有你才是我的诗歌的主题，只有你才是我的诗歌灵感的源泉。 　　…… 　　恋歌第三卷（1） 　　悲剧缪斯和哀歌缪斯争夺对诗人的支配权…… 　　竞技场…… 　　诗人发现他的情人背信弃义，乱发假誓我还会相信世界上有神祗存在吗？她居然破坏了她自己订下的誓约，而她的美丽却丝毫没有因此受到损害。在她请诸神来做证人之前，她的头发就很长；现在，她把诸神欺骗了，可她的头发还是那么长。她的白皙的玉肤曾一度泛漫着玫瑰色的光泽，而现在那玫瑰红色依然在她的面颊上奕奕生辉。她过去有一对纤巧的细足，而现在她的纤纤细足仍然是人间最佳美的宝贝儿。她的身材曾是修长又美丽的，而现在依然是那样苗条而且优雅。她的双眸像星星一样灿烂闪烁。正是凭着这对眼睛，她把我欺骗了一次又一次。 　　因为女人们的种种美丽，超凡的神祗们也容许漂亮的女子破坏掉她们自己立下的誓约。况且，“美丽”本身就是一位女神呢。我清楚地记得，就在前几天，她通过她的双眸和我立下了海誓山盟；可是，到头来遭受痛苦的却是我自己。你们这些神祗啊，如果那个喜欢招摇撞骗的小妮子欺骗的是你们，那你们为什么因为她的罪过而来惩罚我呢？的确，你们曾经毫不迟疑地判决了刻甫斯的女儿的死刑，以惩罚她母亲的傲慢（1）。可是，如果我发现你们只是一些徒有虚名的证人，假如她狂妄地自诩把我们给愚弄了，难道我就该既去做她的替罪羊，又去做她愚弄的对象吗？ 　　那些神祗要么仅仅是在名义上存在，仅仅是一种纯粹虚假的怪物，捏造出来恐吓那些愚昧无知、容易上当受骗的群氓的；要么，假如他们确实存在，就仅只是一些只会卑鄙无耻地向女人献殷勤，并让她们可以为所欲为的坏坯。玛尔斯用他的专门致人于死命的刀剑武装起来，仅仅是为了对付我们男人而已；帕拉斯（2）把她的致命的长矛掉转过来，也仅只是为了对付我们男人的。阿波罗的弓箭所瞄准的目标是我们男人；从至尊的朱庇特的右手里发射出来的雷电所对准的也是我们男人。神祗们是没有勇气去惩罚女人的罪孽的，而且也没有勇气去恐吓女人，尽管女人们是害怕他们的。既然如此，我们还有必要继续在他们的祭坛上焚香献祭吗？不，作为堂堂男儿郎，我们应当有志气，有勇气。 　　朱庇特曾经毁灭过神圣的森林和城堡，但他在乱发假誓的弱女子面前却畏缩了；他没有将严厉的惩罚降到她们身上。全部爱撒谎的女人当中，只有塞墨勒（3）被电火击毁而亡了。但那是塞墨勒自己心甘情愿的呀！假使她逃避了她的恋人的百般殷勤，那么巴克科斯的父亲就决不会去尽一位母亲应尽的责任了。 　　可是，我干吗要这样与天界的诸神闹纠纷呢？天界的诸位神祗都长有眼睛，就像我们每个人一样。而且，他们还都像我们每个人一样生有心肝。如果我自己也是一位神，我就决不会因为某位女子轻慢地提到我的名号而去与她争吵；我也决不想作为一个脾气乘戾、态度恶劣的神而臭名远扬。 　　不过你，我的可爱的美人儿，请珍惜着点利用这些神祗吧！或者，无论如何，你也应当替你的恋人着想一点呀！ 　　诗人劝说一个做丈夫的男人，教他不要过于严格地看守着他的妻子令人讨厌的家伙啊，虽然你派遣人专门来监守你的年轻妻子的一举一动，可这终归是枉费心机，什么作用也不会有的。贞洁的品行才是女人唯一的护身盔甲。只有那些不是由于害怕而保持着贞洁的女人才是真正纯洁无瑕的。如果一个女人不犯罪仅仅是因为她必须不犯罪，那么她终究还是会犯罪的。你可以保持一个女人在肉体上完美无瑕，可你却管不住她在心里放荡淫乱。你是根本无法监督一个女人的心思的。何况，即使你可以把每一扇门窗都关紧，锁牢，你也无法彻底地守卫住她的肉体。你虽然想把全世界都拒斥在门外，但在门里边又终久会出现叛徒的。无论是什么人，只要能自由自在地去犯罪，他犯罪的欲望就会削弱。自由自在地去犯罪的精力是可以消除恶行的根源的。所以，我请求你，千万不要对她施加过多的约束，以免刺激起她的欲望。你应该对她既温和又体贴，这样你才能够更为容易地达到你的目的。 　　恋歌第三卷（2） 　　就在前不久，我见过一匹马，它对勒马索甚感厌腻，于是便只管风驰电掣似地往前冲闯；可是，一旦它感到套在脖子上的缰绳松弛了，它却非常安静地停了下来。我们人呢，则总是热衷于那些被禁止的东西，渴求那些根本无法获得的事物。这就好比床上的病人，当医生禁止他喝水时，他偏要喝水。 　　尽管在阿耳戈斯（1）的前额上有一百只眼睛，后脑勺上也有一百只眼睛，可是他仍然常常无法捕捉住爱神的踪影。作为处女，达娜娥虽然被监禁在由岩石和铜铸造成的不朽的高塔里，可她最终还是做了母亲。而珀涅罗珀，尽管没有一个人监督她，她却依然能在一群风流倜傥，年少力强的求爱者中间保持住自己的贞洁。 　　一件东西越是受到严密的看护，我们就越是想得到它。所有这些过度的谨慎与小题大作，只能招致盗贼的注意，而不会产生任何其他有益的效果。有什么人对他能够轻而易举就得到的快乐感兴趣呢？事实上，导致男人们对你的娇妻垂涎三尺的不是她的美貌，而是你对她的过分的关照和小题大作。这些男人们都心想，这个女人肯定美艳无比，不然她丈夫干吗会被搞得这样神魂颠倒呢。如果一个女人的丈夫太爱妒忌地监守着她，她就极有可能变成一个淫荡之妇或妓女；但是，她又是那么一个可爱的小心肝儿。在这种情况下，你为了彻底占有她所冒的风险要比她本人所冒的风险可是大多啦。你的愤怒有什么了不起！告诉你吧，我就是喜欢这种遭到禁止的欢乐。只有那些说：“我给吓坏啦！”的女人才是我愿意弄到手的女人。再说，你有什么权力把一个生来就自由的女人当成奴隶来对待呢？你只应该那样去对待从国外运来的女奴隶。毫无疑问，你是想让她的监守人说：“我使她保持着贞洁。”可是，我却以为你只不过是想让你的奴仆得去所有赞誉之荣耀罢了。 　　一个男人要是对他妻子的不忠行为大感悲痛的话，他毫无疑问是个乡巴佬。他根本不懂我们首都的道德风尚。为什么伊利亚——她与玛尔斯发生桃色事件后，生下了孪生兄弟罗穆路斯和瑞穆斯——就根本算不上是一位贞操完美的女人呢？如果你想拥有的只是一个贞洁的妻子，那你为什么还要去娶一位漂亮迷人的女人呢？你要知道，美貌与品行往往是不能并存的。 　　你要是个聪明人儿，就应该对她放松、放松，再放松。你应该表现得更为和蔼可亲，而不是老去当严厉苛刻的丈夫和炫耀你的威权。况且，你妻子还会把有教养的朋友带给你，而你也就不会缺少像他们那样教养良好的风流才子团聚在你的周围啦。这样呢，你可以付出极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荣誉；你可以拥有很多活泼的年轻人在你周围献媚讨好，百般殷勤。此外，在屋子里，你还会看到各式各样的、你永远也不必为之花费钱财的珍贵东西。 　　梦景时间是深夜。睡意使我倦怠的眼睑紧闭起来。就在这时，那令我的灵魂为之震颤的幻景出现了。 　　在一座小山朝南的斜坡上，有一个坟冢，葱葱郁郁的橡树将它遮荫；成群的鸟儿在繁密错杂的枝叶丛里觅得它们的栖息之所。坟冢的前面是一片开阔之地，上面覆盖着青翠欲滴的绿草；欢快畅流的小溪将这片宝地浇灌、滋润。 　　在一棵枝叶繁茂的橡树荫凉里，我竭尽全力要逃避那酷暑热天。可是，即便在树荫下，我依旧是那么燥热难耐。不过，瞧！在犹如点缀着绿宝石的草地上，一头白色的小牝牛一边欢快地吃草，一边悠闲地走来。这头小牝牛比刚从天上飘下来、尚未融化成清凉之水的皑皑白雪还要白净，比漂浮在刚从母羊身上挤出来的新鲜奶汁上面的泡沫还要纯洁。在小牝牛的旁边，有一头健壮的雄牛。那是她的快乐的伴侣。他紧挨着小牝牛卧在厚绒绒的绿色地毯上；在他这样安闲自得地横卧着的时候，他还慢悠悠地嚼吃着鲜嫩的青草。没过多久，睡意掠走他的力量。我猜想，他是因为太疲倦了，才把他长着双有的头枕在了草地上。 　　恋歌第三卷（3） 　　这时，一只乌鸦飞矢似地掠过天空。用嘶哑的喉咙呱呱鸣叫着，飞到这里，降落在翠茵茵的草地上。有三次，她把她的贪婪的黑嘴啄进小牝牛的雪白胸膛，最后又拍打着乌黑的翅膀飞走了。这样，在小牝牛的胸脯上留下了一片乌黑的污迹。当她一眼望见正在远处吃草的雄牛们时（因为在远处，其它雄牛正在草地上吃草），她就直奔过去，加入到那群牛当中。她找了一块土地更加肥沃，鲜草更加脆嫩的地方，埋下头，继续悠闲自在地吃起草来。 　　“来啊！”我喊道，“来啊，圆梦先生！请来告诉我，这个梦要是有什么喻意的话，它究竟暗示了什么。”于是，夜间睡梦的解释者对我的梦先默默思考了片刻，然后对我做了如下解释：“那种你到树荫里极欲逃脱而又无法逃脱的燥热是爱的燥热。那头小牝牛是你的情人，因为你的情人也拥有那样洁白如雪的皮肤。那头跟着他的情侣的雄牛便是你自己。那只把锋利的尖嘴啄入小牝牛的胸膛的乌鸦是那即将使你心爱的情人堕落的老鸨。小牝牛的长时间犹豫和她对那头健壮雄牛的遗弃，意味着你将独自留在你那冷落寂寞的床榻上。她胸脯上的伤口和乌黑的污迹，暗示着她将难以逃脱因为通奸而糟蹋了自己的名声的最后恶果。” 　　圆梦人如是把话讲完。我的面色变得苍白而冷漠，阴郁的茫茫黑夜在我眼前无声无息地漫延、漫延。 　　致一条河，河水淹没了堤岸，阻住正匆匆赶去和情人相会的诗人的道路…… 　　诗人为他不能成功履行对情人的职责而怨恨自己她长得难道不是很美吗？她本人难道不是挺有教养吗？我对她难道不是觊觎很久了吗？是的，世界上所有女子当中的她，已让我弄到手了。可是，这有什么意义呢？我的毫无生气的躯体正虚弱无力、僵若死尸地横在她那温柔的香榻上。对此，我真是惭愧得无地自容啊！我真想一头钻到地底下啊！在这种时候，除了我的欲望和我痴迷地热恋着的美人儿的欲望，我没有任何办法使自己振作起来。我的情人徒劳地把她的乳白的胳膊——这可爱的胳膊呀，比特瑞西亚的皑皑白雪更为洁白——亲热地缠绕在我的脖颈上；她徒劳地把舌头一次接一次地插到我的嘴里，猛劲地抵我的舌头，而且她还把她那多情的玉腿伸在我的腿下面；她还徒劳地用她发明的各式各样的甜蜜蜜的名字来大肆地吹捧我，称我是她的征服者，并且还说些在这种场合下女人们惯于说的甜言蜜语。可是，我的全部器官好像是擦上了令人寒颤的毒芹汁，全都忘记了该如何履行它们的职责了。我僵挺挺地躺在她的香榻上，简直像一根枯萎的树干，又俨然像一尊没有生命的塑像，一团没有用途的废物。这致使我的情人不由得怀疑我到底是一名真正的男人，还是仅是一名男人的影子。 　　假如我在今天尚还年轻的时候就如此悲惨地丧失了支配自己的能力，那么当我年逾花甲之后——倘使我可以活到那个时候，我该怎么办呢？哦，天啊！我真为我的青春感着羞耻呀！我既是一名青年，又是一位男子；可是，我却无法向我的情人证明我既是前者又是后者。我的情人离开了她的香榻，既像那守护着威斯塔神庙里的永生灯火的圣洁的女祭司，又像那向亲兄弟痛苦道别的贞洁的姊妹。啊，就在前不久的时候，我曾向生着美发的克洛厄（1）偿付过两次债，向生着白皮肤的皮托（2）付清过三次债，向利柏尔（3）也同样偿付过三次债。此外，在考琳娜的激发鼓舞下，我还曾在一个短暂的夜晚，在爱情的成绩单上十分光荣地谱写下九次辉煌的战绩呢。 　　莫非是某种有神奇魔力的春药导致我的四肢瘫痪麻木了？莫非是某种妖术咒语或某种有毒性的香草把我推到了这样的窘境？抑或难道是某个老巫婆把我的名字刻在绯红的蜂蜡上面，用一根铁针照着我的心脏之所在刺了又刺呢？女巫婆的符咒可是魔力巨大的啊！在那些可怕符咒的撼动下，谷物会立刻衰化成不结果实的茅草，清泉会转瞬变成枯涸的石堆，橡树子儿会立时从树上撒落到地上；另外，葡萄会从藤架上坠落，果实会从果树上脱落，尽管没有人去摇动树枝。魔法咒语既然连这些都能做到，它为什么不可以使我神经麻痹呢？极有可能就是这类魔法咒语致使我变成冰块的。但是，想想这件事情的耻辱吧！是的，正是我的耻辱剥夺了我的力量。耻辱是导致我毁灭的又一个原因啊！ 　　恋歌第三卷（4） 　　尽管如此，可她又是多么美丽诱人啊！我可以自由自在地注视着她，我也可以随心所欲地抚摸着她；我给她的抚摸啊，就像她所穿的衣衫，温柔又多情。在这令人陶醉的事情上，即使是皮洛斯的国王也会焕发青春，即使是提托诺斯也会感到他的年龄的无情催迫。在她身上，我发现了一名真正的女人；可是她却无法在我身上发现一名真正的男人。现在，我该向什么样新鲜的誓言，什么样新鲜的祈祷请求帮助呢？没有疑问，神祗们看到我把他们赋予我的奖赏用在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上，是一定深为遗憾的。 　　啊！凭着狂热的情焰，我渴望进入她的房间，我得到了允许；我渴望亲吻她的娇唇，我也达到了目的；我渴望和她共枕一席，我也称心如愿了。可是，这些好运对我来说有什么用呢？要是做了国王，却没有任何实权，又有什么意义？正像把自己埋葬在财富里的守财奴，我也拥有我的财富，可是我却无法享受它们。喜爱窥视的坦塔路斯也是一样，虽然在他周围是汪洋之水，他却遭受着干渴之苦；虽然在他的头顶上面垂满了新鲜水果，他的手却无法触着它们。也正是这样，那个做了丈夫的人为了纯洁无瑕地走上众神的祭坛，大清早就撇下了他的娇妻。 　　有些人可能会说，她没有把最激情暴发、最甜美温柔的热吻像阵雨一样赐给我，她也没有想尽办法刺激我，挑逗我。哦，天啊！就算是最顽冥的橡树，最冰硬的金刚石、最牢固难移的岩石，也会被她的托爱所感化的。她有能力去感动一切有生命之物，一切你可以称之为男人的东西。但是，噢，天呀！我却既没有生气，又不能做一名男子汉。…… 　　虽然如此，但是在私下里，我曾经给我自己许诺过多少欢乐，想像过多少享用她的方式啊！可我的身体，啊，真丢人，犹如一具死尸，比头一天采摘的玫瑰花还要萎靡不振。但是，现在，瞧它！高潮来啦！瞧！它又恢复生气啦！瞧呀！它要求竖挺起来，投入行动啦！哦，它就要再一次地投入战斗啦！你！你怎么没有让耻辱压垮呢？你这个长在我身上的最最坏的家伙啊！以前，正是你把我变成了傻瓜，许诺了你不能完成的事情。因为你，我的情人受到了欺骗；因为你，我发现自己竟然变成了一个违约的家伙；还因为你，我将遭受最使人无地自容的当众耻辱和最难以忍受的损失！ 　　不过，我的情人却并非不屑于用她的手指头来挑弄我，刺激我。可是当她看到自己徒然地用尽了各种技巧，而我的身体——忘记了它以往的杰出本领——却显示不出一点儿生气，她便哭泣着喊道：“你干吗要愚弄我！你这个疯子，是谁让你违背你的意愿来与我共枕共眠的呢？是不是有某个埃埃亚的女巫用她的铁针和羊毛对你施加了什么魔法呢？抑或是不是你早已经把精力用在了别的女人身上呢？” 　　她一边这样器诉，一边跳下了床榻。她身上除了一件又轻又薄的长衫，什么也没有穿；她赤着双脚，匆匆忙忙地逃走了。由于不愿意让她的仆人们发现她没有从战斗中挂一点儿彩就返了回去，她去浴室里洗了洗身体，以此来掩饰所受到的奇耻大辱。 　　我已经忍耐了很多，也已经忍受了很久。可是现在，我对你是再也无法忍受了。我的心儿早已厌倦。滚你的吧，卑鄙的爱神！我的苦役该完结啦！我已经挣脱了束缚我的桎梏；我曾经恬不知耻地承担过的一切，如今已使我为承担过它们而羞愧难当。我已经取得胜利，爱神已经被我降服，我将他踩在脚下啦！真的，很久很久以前，我就鼓起了勇气。我的魂啊！继续战斗，不要退缩！这当然是一次令人痛苦的分离。但是，终将有一天，你会为自己承负过今天的痛苦而万分欣悦的。因为，一剂苦涩的药常常可以挽救孱弱的病人吗？ 　　在遭受了多次拒绝之后，我为什么还要那么卑躬屈膝，苦苦哀求，以致躺在你门外的冰硬土地上呢？难道我会因为有其他情郎已在你那里，就到那对我紧闭的房门前去扮演仆人或看守的角色吗？我曾经亲眼看见你的另一位情郎像一名筋疲力竭的士兵离开了你的家门。虽然如此，可是看见他却总要比被他看见好得多。愿这样的耻辱全都落在我的情敌身上吧！哦，请你告诉我，在我不能如愿以偿地陪伴在你身边时，你的护卫、你的情郎，以及你的朋友全是些什么人。你之所以能够赢得这么多的情郎，完全是因为有我在痴情地迷恋着你呀！哦！跟你诉说你那喜爱撒谎的口舌和所有被你破坏了的用来欺蒙我的庄严誓约，还会有何益呢？对你提及你与那帮爱恋着你的少年恋人在晚宴上如何搞那类暗送秋波的小动作和你用以掩饰你的言谈之真正含义的密码，这又有何用处？曾经有一天，人们告诉我说：她病倒了。我听了之后差点儿昏过去啊！我赶紧跑去，一看，哦！天呀，她并没有病得不去款待我的情敌。 　　恋歌第三卷（5） 　　好啦！我还可以列举大量事实，但那全都是我不得不强行忍耐的事情。让我们走着瞧吧！看看你能不能找到一个愿意忍受我所忍受过的事情的男人。我已经听到我的船后的潺潺流水之声，在我的船尾挂着我打算奉献给你的花环。哦，永别啦！我再也不要求亲吻啦！即使再这样唠叨下去也是不会有任何好处的。这只是浪费时光啊！现在，我再也不为你的甜言蜜语去感动了。我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那个大傻瓜啦！可是，我的举棋不定的心儿哟！它现在是怎样被时而这般时而那般地撕扯，怎样被爱和恨在同一个时刻折磨啊！我想，呵，爱就要取得最后胜利了。要是我能够，我定要去恨；要是我不能够，我就去爱好了；但这决不是出自我的心愿呀。公牛决不会喜欢牛轭，它憎恶那轭，可是它仍然需要那轭。哦！甚至就在我极欲逃避你的背信弃义的行为的时候，你的美貌也在竭力将我拽回去。我憎恶你的灵魂的堕落，可我又喜爱你的勾魂的身体。所以，我既不能同你生活在一起，又不能没有你而苟活。啊，我真弄不清楚我所需要的究竟是什么。我真希望你或者不是这般美艳，或者不是这等邪恶。那娇艳的美貌就因为这邪恶的污点而变丑了。你的行为逼得我憎恨，而你的美貌又逼得我爱慕。我可真算是倒足媚啦！她的风姿韵色淹没了她的行为的恶劣。 　　哦，宽恕我吧！凭着我们俩的爱情规则，我恳求你，饶恕我吧！凭着那对你的虚伪誓言俯首听命的诸位神祗，凭着那张对我来说如同圣洁物品的俏脸儿，凭着你那俘虏了我的心肝儿的明亮双眸，我恳求你，饶恕我吧！不管你是美的或是恶的，你永远都属于我一个人。不管你想让我做心甘情愿的恋人，还是想让我做不情愿的恋人，我永远都属于你。哦！让我们扯满风帆，乘着幸运的微风，向前畅游吧！这样，即使不符合我的心愿，我也仍然会勉力去爱的。诗人为自己的诗篇使情人芳名远扬而悔恨浑身披着令人丧气的羽衣的小鸟啊！究竟是在何日，你对我的风流韵事唱出了不吉祥的征兆？是哪一颗星宿，我可以怀疑是它正在和我的命运背道而驰？是哪一位神祗，我可以报怨他正在和我作对？哦，那个女人呀！就在前不久，她还承认她是属于我的，而我是她的第一个也是唯一的情人。然而今天，我恐怕是在和很多情敌共同拥有着她了。 　　哦，到底是我错了，还是我那使她成为人们谈论的热点的诗篇错了？事情确实是这样的。我的天才把她变成了一名淫荡轻佻的女人。而我自己也因此受到了报应。我干吗要吹嘘她的美丽呢？要是她今天在出卖她的肉体，那过失就在我的身上呀！致使她讨人喜爱的神正是我这个诗人啊！正是我把很多风流倜傥的男士带给了她；正是我的这双手使她的房门向他们敞开了！ 　　尽管诗歌或许有一点儿用处，我却深表怀疑；因为它们总是对我起相反的作用，那激发起其他人对我的心肝宝贝儿的羡慕之情的正是那些诗篇啊！ 　　虽然我可以去歌咏忒拜城，特洛伊战争和恺撒的丰功伟业，可是唯独考琳娜一个人能够激发我的天才。所以，愿缪斯女神从未宠爱过我的诗歌；愿福玻斯在我刚开始履行我的使命的时候就将我抛弃。然而，既然对诗人的言谈洗耳恭听是此地的风尚，那我自然也不能希望我的诗没有一点影响啊！ 　　…… 　　啊！诗人的天才在源源不断地向外迸发。对于历史事实的束缚，诗人永远是视若无睹，不屑一顾的。所以，我对我的情人的颂诗应当被看作是些荒诞不经的玩艺儿。哦，你的妄信把我毁得多残啊！ 　　朱诺在法利赛的节日…… 　　致情人哦！不，虽然知道你美丽无比，但我绝对不否认你的任何过错。可是，我所不希望与不能忍受的又恰恰是知道你的那些过错。不，我绝对不去采用高尚的道德准则，我也绝对不会固执地把你当做是品德完美无缺的典范和诸如此类的完人。我所希冀的只不过是你要以你的真实面目出现。要是一个女人能够否认那些推到她身上来的过错，她就是没有罪的。致使女人显得荒谬可笑的不是别的，恰恰是她的忏悔。想想看，每天早上大谈特谈你在头天夜里干的事情，在光天化日下极力张扬你的暗地里的偷偷摸摸的行经，这一切该是多么地愚蠢无聊啊！ 　　恋歌第三卷（6） 　　唉，上天！就算是一个妓女，她在招待主顾之前也要仔细检查一番临街的大门是否关牢了。可是，你却喜欢到处宣扬你的恶劣行经，俨然是在以把自己搞得臭名昭著而扬扬自得。将来呀，即使你不会变好，你起码也应该谨慎一些吧！假如你不具备美德，那就伪装成有美德的模样吧！要让我以为你在正正经经地做人，即使在事实上并非如此。如果你昨天干了越轨行为，今天你还可以再干，只不过千万不能四处宣扬，也不要像太正派的女人那样，一谈起它来就羞得面红耳赤。我们应该承认，不管何时何地谁都欢迎这样去做；而你自己实际上也觉得这是你非做不可的事情。所以，只管让你自己敞开性情，去表现自己的娴熟、老练吧！你可以随心所欲，为所欲为，让淑静的美德随风飘上那九霄云天。但是，只有当我在场的时候，你才可以这样去做。当我不在场时，你可不能再胡作非为呀！你要让你的所做所为在床单的遮掩下偷偷地进行。但是，一旦我在场，你就可以不用脸红，把长衫脱下，并让我把我的大腿舒服地枕在你的上面啦！你要让我把舌头尽可能深地插进你的珊瑚色的嘴里；你要让冲动的激情鼓励着你，去尝试各式各样的美妙的做爱技巧。你要情意缠绵，令人销魂地颤声柔语；你要讲述各式各样的下流刺激的风流故事；你要让床榻嘎嘎吱吱地不停响动；而且，在欢愉地扭动着身体的同时，你要不停歇地哼哼吟吟。然而每当你要重新投入爱的战斗时，你就想想你本应该是的那个纤巧淑静的小妇人，你要让你的淑静庄重把你的轻佻行为掩蔽起来。啊，来欺蒙社会，欺蒙我吧！只是千万不要让我识破，这对我来说便足够了！让我继续在自以为幸福的情况下自由自在地活着吧！ 　　你为什么总是当着我的面送情书，接情书呢？你的床榻为什么总是皱折的乱七八糟呢？你的头发为什么总是乱蓬蓬的呢？你这模样似乎并不是你自己睡觉的时候弄成的。况且，你脖子上的那个印记，好像是谁用牙咬出来的，难道不对吗？哦，用不了多久，你说不定就要当着我的面去干这些见不得人的荒淫事情啦！就算你自己不介意人们的议论，也不替你自己着想，但是请你稍微替我想想吧！每当你来跟我讲述这些事情，我觉得我快要被压偏了，我觉得我的血液差不多要化成冰块了。在这样的窘境里，让我怎么去爱呢？可是，我又怎么能够憎恶我忍不住要去爱的人儿呢？所以，我只好希望我早已死亡，不过要有你死在我的身旁。 　　我是绝对不会去窥探的。在我看出你早已准备好否定我的指责时，我也不想去把你死死地缠住。你的断然否定会证明你是无辜的。即使我当场抓获了你们，即使我亲眼看见了你们，只要你跟我说事实绝不是那样，你的话也将比我的眼睛更可信赖。对你来说，要想击败一个只希望被征服的敌手，岂不是易如翻掌吗？可是，请不要！啊，请不要忘记开口说：“没有罪过”！当你只说出这句话儿就能轻而易举得胜的时候，那就——即使不凭你的理由的优点，也请无论如何凭评品你的人的短处，去放心大胆地征服你的对手吧！ 　　诗人辞别了那位轻佻多变的缪斯，去追随另一位稳重严肃的爱神的温柔母亲啊，请再去找一位诗人吧！现在，我正圈上我的哀歌的最后一个句点。我这个来自珀利革尼乡村的小孩儿所写的那些诗章，对我来说一直是件极其愉快的事情。那些诗章没有使我遗笑大方；要是它们的确值得引为自豪，那么我的骑士头衔肯定是由古代的祖先传继下来的。我不是那种新近战争的暴发户。曼图亚（1）人喜欢维吉尔；维罗纳（2）人喜欢卡图鲁斯；而我将被称为珀利革尼人的光荣，将被称为酷爱自由的罗马人的光荣；当罗马遭到数国盟军的威胁时，罗马人曾经毫不犹豫地奋起还击，甚至不惜为之牺牲生命。将来有一天，当旅行的人们看到小河纵横交错的苏尔莫——狭窄的壁垒把她环抱在中央，他必定会欢呼道：“啊，小村庄！正是由于你小，我要说你伟大，因为你能养育成那样一位举世卓越的诗人。” 　　恋歌第三卷（7） 　　啊，可爱的小家伙，还有你，维纳斯，从我的田园里撤去你们的金色旗帜吧！头上生角的神祗，莱阿亚乌斯（3）已经用一根更为强大的酒神权杖击中了我。他命令我驱策我的骏马，去越过一片广阔的平原。所以，永别啦，你们纤雅温柔的哀歌女神！永别啦，我的仁慈可亲的缪斯女神！当我告别人世以后，我的诗歌必将永存不朽！ 　　奥维德《爱经全书》译后记 　　丘比特即三美人 维纳斯与阿多尼斯 浴女 月亮女神狄安娜 　　《爱经》的问世不仅给奥维德带来了很高的声誉，同时也给他引来了指责。有的人指责它并非灵丹妙药，因为情场失意者仍然是走投无路。于是，奥维德又撰写了堪称《爱经》续篇的《爱药》，这篇作品堪称是《爱经》第四卷，给情场失意的男女开出了诊治的药方。他开列的处方有“狩猎，种田，戒酒、旅行，回避读情书”等等，希望情场失意者能借助这些行动消解内心的郁闷和痛苦。 　　奥维德《爱经全书》译后记一（1） 　　公元十八年，在黑海东岸的陶米斯（今罗马尼亚的康斯坦察），一位杰出的罗马诗人被病魔夺去了生命。当时，陶米斯还是一座远离文明、繁荣、欢乐的罗马的荒蛮小城。诗人去世的时候，恰好已经在那里度过了漫长十年的流放生活。他在身前曾经执着地为爱情而歌唱。他的一本指导恋爱艺术的小书便是他被流放到荒蛮的陶米斯的原因之一。他的这本小书，在漫长的数世纪中被世界上的一些国家或地区当作不道德的淫书尘封在图书馆里。 　　这位诗人就是奥维德。奥维德从十八岁左右开始写诗。当时，罗马哀歌体诗正处在繁荣时期。哀歌体诗主要是与英雄格史诗相对的爱情诗，用以抒写爱情的欢乐、悲愁和痛苦。奥维德的朋友提巴拉斯、普罗佩提乌斯就是以哀歌体诗律进行创作的知名诗人。受他们的影响，奥维德的早期作品主要也是用哀歌体创作的爱情诗。但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奥德维对爱情这一主题的发挥所取得的成就超越了他的前辈们。在他的笔下，无论是抒情、议论、通信，以至神话故事、英雄传说，都能以爱情这个主题为核心，作美丽而优雅的表述；而且，他的反叛的性格也赋予他的爱情诗以特别的洞察力，使他在抒写热烈感情的同时，注入一股戏谑、嘲弄的意味。 　　《恋歌》是奥维德的成名之作，也是奥维德一生创作的作品中最多次多彩、最富有艺术魅力的杰作之一，其中收入四十九篇诗，大约陆续创作发表于公元前二十五年至公元前十五年。这部作品有一个完整的故事，歌咏了诗人对一个名叫考琳娜的情人的爱情。对于考琳娜是否确有其人，奥维德始终讳莫如深，不置可否。这部作品最突出的特征是细致入微的心理描写。诗人设想了各式各样的情景，淋漓尽致地抒写了自己的恋爱心理变化。或喜或怒；或得意忘形，或垂丧气；或哀求渴望，或懊恼自责；或妒忌情敌，或沾沾自喜；或卖弄风情，或情诚心痴，所有这些恋爱者的心理变化，在诗人笔下一展无遗，即使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读来仍然显得栩栩如生，如在眼前。十九世纪法国作家斯汤达在《爱情论》一书中曾经专门分析这部《恋歌》，认为它是把古罗马时期的爱情描写得最准确、最有诗意的杰作。 　　不过在《恋歌》中，奥维德不是一味地歌颂爱情。爱情诗的作者通常都把爱情歌颂得神圣无比，至高无上。但是在奥维德这里，这种爱情神话被彻底颠覆了。他给这种歌颂带来了一定的歪曲、滑稽、戏仿、反讽的意义，似乎爱情不过是一种艺术，一种游戏。在《恋歌》中，诗人所喜爱的情人考琳娜已是有夫之妇，他给她上的第一课就是教她如何巧妙地欺骗丈夫。爱情来得快，争吵来得也不慢，随之而来的还有谩骂和厮打；然后，又是道歉、眼泪和谅解。不久，诗人开始悔恨自己的不忠行为；没过一会儿，又轮到考琳娜不忠了。诗人勾引了考琳娜的侍女，又在考琳娜面前矢口否认此事；但是转眼之间，他又不打自招，要求侍女同他幽会，并威胁说侍女若是拒绝，他就把一切全告诉她的女主人。等等，等等。这样的爱情显然是轻浮而不严肃的，加上奥维德轻松活泼的抒写方式，使得《恋歌》在较为广泛的社会阶层中引起巨大共鸣，因为它对爱情的戏弄无异于对一切神圣事物的戏弄。今天我们阅读这部《恋歌》，依然会强烈感受到它的魅力，因为完全可以把它当作一部以抒情和描写爱情心理变化为主的小说来欣赏。 　　公元前二年，奥维德发表了指导恋爱艺术的传世之作《爱经》。这本小书刚一问世，就轰动了罗马城。于是，奥维德作为情诗奇才的声誉便在罗马文坛上确立了起来。《爱经》共有三卷，奥维德假称受爱神和爱神之母委托，分别向男女两性宣讲恋爱的技巧和艺术。其中，第一卷向男性宣讲恋爱的场所，教导男性应该到何处去寻找自己喜爱的女子，以及怎样接近并取悦她们的艺术；第二卷继续向男性说法，指导他们应当如何维系与所爱女子的爱情关系。在这两卷中，奥维德细致入微地阐发了男性与女性的接触方式、谈话方式的重要性，并且还以神话传说中的爱情故事生动形象地描写了形形色色的情爱类别。《爱经》最后一卷是女性的课堂，专门为女性寻找恋爱的武器，教导女性如何取悦男人，如何使爱情久长的艺术；在这一卷中，奥维德讲述了女性对待爱情的表达方式，教导她们为了维系和享受爱情，应当如何打扮自己：比如修容方式、发型、扭动腰肢的姿态、袒露肌肤的程度，以及言谈、苦笑的方式等等。关于女性饰容的艺术，奥维德还专门写过一篇《美容》，可惜没有完成。 　　奥维德《爱经全书》译后记一（2） 　　《爱经》的问世不仅给奥维德带来了很高的声誉，同时也给他引来了指责。有的人指责它并非灵丹妙药，因为情场失意者仍然是走投无路。于是，奥维德又撰写了堪称《爱经》续篇的《爱药》，这篇作品堪称是《爱经》第四卷，给情场失意的男女开出了诊治的药方。他开列的处方有“狩猎，种田，戒酒、旅行，回避读情书”等等，希望情场失意者能借助这些行动消解内心的郁闷和痛苦。 　　在《爱经》及其续篇《爱药》中，奥维德肯定了作为个体的人享受情爱的神圣权力，他广征博引神话传说中的爱情故事来证明这一点。但是他又没有把两性之间的情爱简单地看作动物性的本能行为或拘泥于形式的婚姻。正如他所说的：“我要歌咏的是没有危险的谈情说爱，是不受禁固的偷香窃玉。”他把爱情当作两性之间一种优美的关系来对待，认为有必要把它作为真正人的行为和心理活动去注意和强化。尽管如此，在《爱经》、《爱药》中，奥维德那种戏谑、嘲弄一切的态度仍然不时地行文中闪现，从而使整部作品发散着浓郁的诙谐意味。 　　奥维德的上述作品主要发表在奥古斯都的统治得到巩固的时期。罗马帝国的淫靡的社会风尚给这些作品打上了深刻的烙印。当时，上层人物和浪荡子们穷奢极欲，灯红酒绿。以奥古斯的女儿朱丽娅为首的一帮青年男女放荡不羁，甚至夜间在市场或讲演台上去纵情狂欢。奥古斯都为了整顿风尚，迫不得已把朱丽娅流放到一个名叫潘达塔利亚的孤岛上。后来，朱丽娅的长女小朱丽娅也像她的母亲一样放诞风流。有人揭发了她的淫乱事件。于是，奥古斯都又迫不得已将她流放到一个名叫特莱梅罗的荒岛上。当时，有几个男人被控告在某时某地做过小朱丽娅的情人或参与了她的淫乱事件，结果也全都被判处流放；其中就有诗人奥维德，而且奥古斯都还把他当作主要的牺牲品加以处治。奥维德被定的罪状有两条：一是参与淫乱事件；二是写作诲淫诗篇。第二条罪状主要就是指《爱经》。当时，奥古斯都说正是这本书把他的外孙女的脑子给毒害了。他下令凡是奥维德的书全部禁止并销毁。从此，奥维德便被放逐到黑海之滨的陶米斯，直到客死在那里。《爱经》的续篇《爱药》就是奥维德在流放期间创作的。 　　如果把奥维德的《恋歌》的内容和《爱经》、《爱药》的内容对比一下，我们会发现它们就像是姊妹篇：《恋歌》写的是一对恋人的爱情实践；《爱经》与《爱药》则仿佛是对这场爱情实践心得的条理化、理论化的总结。可以说没有前者，就不会有后者。这几部作品合在一起，堪称是奥维德的“爱经全书”。 　　奥维德被流放之后完成的另一部重要作品是《变形记》（已有汉语译本）。这部作品的构思和部分原稿可能在流放以前就已基本完成。这部作品共十五卷，是古希腊罗马神话传说的大汇集，其中包括许多动人、离奇的爱情故事。这也是奥维德的流传最广的作品之一，是后世的许多西方艺术家寻找创作素材和灵感的重要源泉之一。 　　在文学史上，奥维德是对后世文学艺术家影响最大的古代诗人之一。他的作品不仅在罗马时期非常流行，在中世纪也深受广大读者青睐。从文艺复兴时期开始，他的作品成了激发文学艺术家的创作灵感的永不枯竭的源泉。在他的身后，我们可以遇上许多深受其作品影响的伟大作家，如：薄迦丘、乔叟、蒙田、莎士比亚、弥尔顿、歌德等等。 　　奥维德《爱经全书》译后记二（1） 　　在漫长的人类发展史上，每一个有文字文明的民族都留下了自己独特的阐发两性情爱关系的精典作品，一如她们都拥有自己的神圣典籍一样。例如，在印度，有包罗万象的性爱经典《爱欲经》；在中国，有微言大义的《合阴阳方》、《素女经》、《玉房秘诀》等；在中东，虽然至今没有发现第一手材料，但由那部充满沙漠风情的“故事之书”《天方夜谭》不难推测，那里并不缺乏论述两性之爱的精典之作；而在西方，除了相传由古希腊哲学家亚里斯多德著述的《四部曲》以外，最古老的研究性爱的典籍就是古罗马情诗奇才奥维德的《爱经》、《爱药》和《恋歌》了。 　　性爱典籍，或曰性典，集中反映着各民族对两性情爱关系的特殊理解。只要对比一下印度、中国和古罗马性典的内容，就不难看出它们各自源远流长的性爱观念。 　　印度《爱欲经》的作者是一个大约生活在公元三至五世纪、名叫瓦希雅亚纳（Ｖａｔｓｙａｙａｎａ）的人。这部著作视野广阔、包罗万象，不仅阐述性爱技巧，同时也广泛触及了性爱哲学、性爱社会学等方面。如同古罗马的奥维德，古印度的瓦希雅亚纳也没有把性爱简单看作人的动物性的本能行为；在《爱欲经》中，他是把性爱当作一个与男女两性的智慧密切相关的问题来研究的。只要谈到“性”的时候，他总是先要谈到“爱”，而且特别注重对爱的心理层面的探讨。因此，在《爱欲经》中，瓦希雅亚纳论述性爱艺术的时候，从不局限于两性的肉体接触方面，而是开阔眼界，从提高男女双方的修养入手。他列举了音乐、诗歌、绘画、舞蹈等六十多种艺术，认为这些艺术都是性爱艺术的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而且还进一步断定“美”和性爱是永远同在的。另外，瓦希雅亚纳还按照品位的不同，把性爱区分为四大类：第一类是单纯的性交合之爱，他认为这种爱是一种习惯性的动作，一种成瘾的药物；第二类是对特殊的性行为，如接吻、拥抱、口交等沉溺性的迷恋；第三类是男女之间的相互吸引，是一种自发的、本能的占有之爱；第四类是单方面的爱，主要是一方对另一方的美丽的爱慕。 　　不过，相比较而言，在《爱欲经》中很难看到在奥维德的《爱经》、《爱药》等作品中随处可见的那些感叹与渴望、卖弄风情、伪装热忱与反讽意味十足的求爱伎俩等内容。瓦希雅亚纳在强调两性之爱的奇妙与狂热、解说恋爱的战略与战术的同时，还特别赞扬了爱的专一和高尚；他建议男人只应该跟自己爱恋的女子结为夫妻，并白头偕老。 　　由于瓦希雅亚纳认为真爱应以本能为师而无需任何指导，同时又把视野开拓得过于宽阔，试图把与性爱相关的各个方面全部包罗进《爱欲经》中，花费了很多篇幅去阐发无爱的技巧，结果使得这部古印度性典虽然篇幅不小，但从头至尾缺乏足够的诗情画意和洋溢着浪漫灵性的画面。在这一点上，无论是古罗马奥维德的情爱作品，还是中国古代房中术典籍，字里行间的诗意和灵性堪称是一大显著特征。 　　中国古代的性典可谓历史悠久，源远流长。马王堆出土的竹简医书中的《合阴阳方》、《养生方》证明，早在两千多年前，中国就有了探索性爱――特别是男女交合之术的著作。 　　中国古代的性典充分体现了中国古人们讲求天人合一的哲学境界。从留传下来的那些典籍看，中国古人对待性爱特别讲究顺乎自然、取阴补养，讲究房事因四时而变化，甚至还讲究一些忌避，如《医心方》里记载：“彭祖云，消息之情不可不去，又当避大寒、大热、大风、大雨、日月蚀、地动、雷电，此天之忌也；醉、饱、喜、怒、忧悲、恐惧，此人之忌也；山川、神庙、井灶之处，此地之忌也。犯此忌者，既致疾病，子必短寿。”另外，那些典籍还对男女情兴有极为深刻的认识，特别强调男女双方性爱过程中的和谐一致，所谓“男女情动，彼此神交，然后行之，则阴阳和畅，精血合凝。”同时，那些典籍还强调性交合者――尤其是男性应当“持八益，去七损，”以此来达到健康长寿的目的。 　　奥维德《爱经全书》译后记二（2） 　　不难看出，中国古代的性典关注的重心在于床上发生的事情。在那些典籍中充斥着形形色色以临床解剖似的冷静观点区分出来的床上技巧，即所谓的“房中术”。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性爱在中国古人生活中的位置，其一是养生，其二是传宗接代。个体生命的延续和社会种族的延续在此被巧妙地合二为一。这种特殊的性爱观念决定了中国古代男女之间通常只有以传宗接代和养生为目的婚姻，而比较缺乏像西方男女之间的那种超乎肉体之上、关乎心灵的爱之情感；同时，也理所当然地把女性摆在了从属的位置上。 　　与古印度的《爱欲经》放开眼界、广论性爱不同，与中国古代的那些性典过于关注以养生、求嗣为宗旨的房中术也迥然相异，古罗马的性典《爱经》等关注的是男女平等的恋爱艺术，探讨的是如何赢得对方垂青的问题，而不是性爱社会学或性爱房事学。即便是《爱药》，提供的也不是诊治性功能障碍的药方，而是教导爱情失意者如何克服失恋的痛苦与烦恼的艺术。尽管《爱经》、《爱药》在内容的广博上不能与古印度的《爱欲经》相比，在语言蕴涵的明哲深邃上也不能与中国古代的那些房中典籍相比，但是《爱经》、《爱药》等古罗马的性典作品充溢着对恋爱艺术的理性分析和求爱调情的疯狂激情。可以说，男女之间超乎本能的、关乎心灵的爱情才是古罗马性典关注的重心所在。 　　奥维德《爱经全书》译后记三 　　这部奥维德的《爱经全书》是译者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翻译的，依据的是1959年格罗塞特与邓拉普有限出版公司出版的英语散文体版本。印象中，那是我从我读大学的外语系资料室借到的。其中六幅速写插图的作者是费德里科。伽斯忒隆。十多年过去了，期间译者对译稿反复修订了多次，但一直未拿出来示之于众。今承蒙西闽、兴安两位先生厚爱，并配以大量与内容相关的插图，拿出来供读者朋友检阅，诚惶诚恐。谨望方家不吝指正。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