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那个动荡却又绚烂的数个世纪，后人是如此描述的：那是一个充满活力的时代，无论是大地、天空 还是生活在其间的人们。世界比现在更加单纯，只有狩猎，或是被狩猎之分。 为了第二天的口粮，为了检验自己的实力，又或者为了扬名立万，人们聚集到了一起。在他们那炽热而 又充满希望的眼中，映射着自由飞翔于无穷天际的力量与生命的象征——飞龙。 伴随着金属利器摩擦碰撞的声响和大炮中残留的火药味道，人们象平常一样，又一次赌上自己的性命， 奔赴只属于他们的战场…… 第一章 猎人集会所的相逢 “哇……这里就是城市啊……”少年吉格·格兰斯 特不禁发出了感叹，这时他才注意到身边的人们正 忍住笑看着他。 吉格略带黝黑的脸面颊上微微泛起一丝红，接着他 慌慌张张地闭上嘴，重新背好了行李。革制的大袋与背上的大剑碰撞在一起，发出低沉而混浊的声音。 吉格背着的是大剑，使用大量铁矿石和大地结晶制 造而成的巨大钢铁剑，剑身几乎与他的身高相当，如果不是用双手，几乎无法挥动。不过，这样的重量也增加了剑的威力。其他钢铁大剑还有铁刀，制作起来需要大量的燕雀矿石，威力不及大剑——其实这么说也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 （哟，可真是好东西……） 吉格看到一个背着铁刀·神乐的男人从自己身边走过，不禁羡慕地咋了咋舌。在他所居住的村子附近，出产的矿石并不丰富。 （但是，从今往后就不一样了！等着瞧吧，我马上就能出名了！） 吉格突然割断了系在头上的绳子，梳理整齐的头发一下子散落下来。他弯下腰捡起掉在地上的绳子，那上面绑着一块赤红的甲壳碎片，是大怪鸟甲壳的一部分，吉格第一次将它打倒后留下的纪念。 取下甲壳后，吉格把绳子放进了廉价防具锁子甲护腿的口袋里，又拿出备用的重新将历经长途跋涉而显得脏兮兮的头发绑在一起。他本想去冲个凉，但“猎人”无论做什么都必须先在这里的“集会所”——也就是组织登记才行。听村长说，“集会所”同时还兼有广场酒吧的功能。 “快让开，快让开！” 听到身后传来的大吼声，吉格慌忙让出了路。几个扛着几个大桶，看似很是倔强的男人从他刚刚才乘坐过的小船上下来，朝广场的方向走去。 （哼……什么呀。） 吉格用鼻子“哼”了一声，一边提防着摔倒，一边跟着那些人一起往广场走去。 这座城市坐落在巨大岩石山的中部地带，与山麓之间的来往主要依靠小船。如此不便的地理位置上之所以会建有城市，据说是因为要保持“猎人集会所”的独立性。村长说过，猎人很强大，因此树敌也很多。可怕的巨大生物飞龙会为寻找被盗的卵而展开袭击，害怕武装暴力的当地领主也会派遣骑士过来。 （虽然那些事一次都没发生过） 吉格想到了过于安稳而无聊的村子。村长曾经是一位有名的猎人，虽然现在他已经驼背，而且不依靠拐杖几乎就无法行走。被村长的名声吸引的猎人聚集在一起，渐渐地便形成了一个村落，吉格的父母也一样。虽然吉格出生在村里，但他的父母却出身于几座山之外的东方国家。那个国家叫什么名字，在什么地方，吉格并不知道，父母在告诉他之前便在一次狩猎去世了。那时他们在离村子大概半月路程的沙漠里打败了角龙，但却在战斗中受伤，回到村子前便离开了人世。得知这个消息后，吉格选择了猎人之路。 为了生存。 村子里的现实相当残酷。如果失去双亲，一切都只能依靠自己，不过吉格开始接受任务也还是最近刚过了十六岁的事情。在那之前，他只能做一些搭建狩猎帐篷、保护支给品运送的简单工作，总之都是一些算不上任务的打下手的工作。 （可是我已经成熟了！） 吉格走在只有猎人的城市中，心中抑制不住地兴奋，在这方面他有信心。虽然村长说他的思想准备还不充分，但开始接受任务后不久便打败大怪鸟是他创下的村子有史以来的最快记录。当他把讨伐成功的证据大怪鸟的翼膜和鸣袋带回去的时候，村里的每个人都对他赞不绝口，只有村长阴沉着一张脸。 （……上年纪的人都喜欢冷嘲热讽。） 吉格是这么想的。村长上了年纪，已经没有与飞龙战斗的能力，他不甘心才会说这说那的——也只能这么想了。 穿过细长的山路，是一片被石块堆成的壁垒所包围的宽广场地，壁垒上架设的三部弩炮直直地瞄向天空。这些是用来对付飞龙的，不过并不是要将其置于死地，而是以驱逐为目的，大炮所使用的炮弹也是会散发出特殊音波及气味的物质。 （真是莫名其妙。） 吉格想，这座城市里有那么多猎人，就算不采取驱逐这种消极手段，一两只飞龙也不可能嚣张的。他刚刚只是快速环视周围，就发现有几个人都穿着用飞龙甲壳制成的防具，那些便是打倒飞龙的证据，吉格只在书上看到过。 （快了，过不了多久我也会被人称为“一流猎人”的。） 吉格挺起胸膛，穿过喷不出水的喷泉，朝着切割岩壁而成的入口走去。入口门洞旁边，搭建着一间简单的避雨小棚，下面堆积着许多桶，和刚刚那些男人扛着的一样。 从一个只挂着啤酒杯状招牌、没有门的入口进去后，一股强烈的酒精与饭菜混杂的味道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一阵阵带着烟草气息的烟雾，让人觉得仿佛迷失在云雾缭绕的山间一般。这里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吉格，虽然也有瞥见他的，但反应就像是看到了路边的石子或杂草。 （什么啊。） 吉格有些生气。虽然只是乡下小村，但他毕竟是创下了最快打倒大怪鸟记录的人，多少都该有些传闻，而且像他这个年龄就能使用大剑的猎人也并不多——至少在村子里是这样的。 “喂。” 听到背后的声音，吉格一下子变得兴奋起来，终于有人搭话了。 “你可算来了，我听过你的传闻，很有前途啊，年轻人”——吉格想像着身后的人会这样说，然后还会拍拍自己的肩膀。 但是…… “别在门口发呆，挡路了，快躲开。”那人只说出这句话，然后踉踉跄跄地撞到了吉格的肩膀。 吉格把本已到了嗓子眼的怨言又生生吞了下去，因为对方是一群战功显赫的猎人，那四个男人身上穿的怪鸟系列防具证明了这点，坚硬的怪鸟甲壳已经被磨薄了。 吉格突然听到有人说了句“赤鸟之翼”，他不禁咽了下口水。 （原来他们就是……） 吉格听过那个的名字，那群人都是狩猎怪鸟的高手，不过也有人说他们只是一群不敢向其他飞龙挑战的胆小鬼，客人当中就有不少对他们不屑一顾。但在吉格看来并不是这样。 那群男人围在桌子旁坐下后，其中一人往吧台走去，跟穿着白色泡泡袖上衣的女服务员点了四杯啤酒，服务员飞快在酒杯里倒满了冒着泡沫的金色液体，然后放在吧台上。男人把货币交给服务员，便端着酒杯回倒了桌子旁。看来这里是自助式的服务。 （对，对了，登记。） 虽然明知没有人会听到，但吉格还是干咳了一声，然后若无其事地从赤鸟之翼那群人旁边走过，径直来到吧台前。 “欢迎光临。”服务员微笑着欢迎吉格，让他稍稍松了一口气。 “哎呀，以前没看到过你，从什么地方来的？” 吉格报上了自己的名字。突然…… （怎么回事？） 整个酒吧变得安静下来。但旁边立刻传来“咚”的一声响，就像打到了什么东西，接着寂静就如同虚幻一般消失，酒吧又变得热闹起来。 吉格仔细寻找着声音的来源，他隐约从浓浓烟雾的对面看到了一个矮小的人影坐在吧台旁，双脚不停地晃动着。 （村长？不……不对。） 但那个人和村长长得实在太像了。虽然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可世上竟然有如此相似的人，也确实让人惊讶。 “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啊？哦…………稍等。”吉格听到服务员的话，慌忙回过头来，把装着行李的袋子从肩上取下，解开绳子，然后从里面拿出了村长的介绍信，“我想在这里的猎人集会所登记。” 虽然递过信，但服务员却并没有收取的意思，她给皱着眉的吉格指了指在吧台旁抽烟的老人：“那你应该和他说，而不是我。” “和那个……人？”吉格慌慌张张地将已到嘴边的“老头子”几个字给吞了下去，但那么说也是合情合理的。 他小心翼翼地托起行李，朝老人走去。“找你就行？我想在这里的猎人集会所登记，这是介绍信。”吉格拿出了介绍信。 老人不慌不忙地接过去，慢慢展开，接着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就好像在怀疑那皱皱巴巴的信是否真的能看一样。“恩。”看过信，他便将其揣进了自己的怀里。接着老人从吧台取出一个记事本，摆在了吉格面前：“名字、年龄、性别、擅长武器。” “其他的呢？” 老人并没有回答，只是吸一口烟，然后吐了个烟圈。那态度分明就是在说“快点儿写。”吉格有些不满地撅起嘴，但还是按照老人的所说的做了。他用羽毛笔填上了“吉格·格兰斯特、十六岁、男、使用大剑”后，老人就像抢夺一样拿走记事本，然后随便看了一眼，便将其递给吧台里的服务员：“维吉，给他做张登记表。” （原来她叫维吉……） 仿佛是感觉到了吉格的视线一样，服务员微微笑了笑。吉格的脸颊有些泛红，他马上将目光移开，接着看到的是老人的侧脸，越看越觉得像村长。 “他的猎人等级是什么？” 听到维吉的话，老人微微睁开一只眼，眼球转了一圈：“ “新手”就足够了。” “什么！”吉格涨红了脸，不过这次与刚才完全不同，因为“新手”是猎人等级中倒数第二低的，只能接一些类似“给我弄点儿生肉来”、“去森林里摘一些特产蘑菇”之类的任务，而且那些几乎只会用剑伤到自己的人才会被称为“闲杂人等”或“新手”。 “等，等等！”吉格敲着吧台吼道，“我可是独自打倒过大怪鸟的人！为什么只……” 说完这句话后，酒吧里突然一阵哄堂大笑。吉格回过头去，发现其他的猎人正夸张地笑着，有拼命捶桌子的， 也有拍手叫好，但却一脸嘲讽表情的。 那群人当中，一个身旁放着大锤的男人看了看赤鸟之翼的几个人，开口说道：“孩子，我来告诉你吧。在这个地方，处理大怪鸟就是新手的工作，没什么值得骄傲的。” 但赤鸟之翼并没打算反击，他们只是沉默着，继续喝啤酒，甚至都没有站起来。也许是被这种态度激怒，男人一把抄起了身边的大锤，而与他同坐一桌的另一个男人紧紧抓住他的手臂，低声说了句“别惹事”。使用大锤的男人试图挣脱，但他感到周围的目光，只得用鼻子“哼”了一声，又坐回到椅子上。 “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老人从维吉手中接过登记表，交给了吉格，“在这个地方，打倒大怪鸟一点儿都不值得自豪，对你来说也只是在集会所登记的手段，仅此而已。除非你能像赤鸟之翼那样无论怎样都能将大怪鸟打倒……你能办到吗？” “……我明白了。”吉格并不打算掩饰自己的不甘，一把抢过了登记表。 （真不爽……） 吉格跟在一个男性接待员身后，环视着一层的房间，心中不满地嘀咕道。铺着细碎稻草的地板上摆着一张简易的床铺，还有一只为存放行李而放置的带锁的大箱子以及一张桌子，房间小得基本与猪笼没什么区别。 “哼……哼……”实际上，真的有猪。 这是一间为猎人准备的屋子，也许是主人的兴趣，一只穿着蓝白条纹衣服的小猪正在里面走来走去，那样子完全是把这儿当成了自己的家。 “我说，饿了的话我能把它吃了么？”吉格指着小猪说道。 主人的脸一下变得铁青，拼命摇着头：“那可不行！这只小猪是集会所经理为安慰每天辛苦度日的猎人们，特意买来放在这间屋子里的。如果吃了的话……” “真没意思……”吉格把革制袋子扔在床上，袋子落到垫子上的一瞬间，尘土飞扬而起。看起来这里的人并不懂得打扫。睡在这种床上的人身上会长跳蚤，会被咬得痒到抓狂。 “饭呢？” “如果你手上有材料，我们可以免费为你烹制。在酒吧也可以就餐。” “恩恩，那今天我就去那儿吃饭了，反正手边也没什么材料。” “好的。”接待员非常客气地说完，便消失在厚重布帘的另一侧。 吉格本以为小猪也会跟着走，可是没想到它却跑进床下，便没再出来。他从背上取下大剑，连同链子一起挂在了墙上。这间屋子真不愧是猎人住的地方，只有收纳武器的地方非常整洁。 吉格刚刚想坐到床上，但突然觉得屁股发痒，便改坐在了桌子旁的椅子上。“不爽。”刚才他心里的火气还没有消。吉格心里很清楚，比他强百倍的猎人肯定会有很多，但他还是很有自信，觉得自己能得到承认。 但没想到结果却是这个样子——吉格又看了看这间又脏又破的小屋，比起他在村子里的家，真不知差了多少。 这时他才觉得，猎人并不是个体面的职业。虽然有不少孩子都憧憬成为猎人，但有更多的家长坚决反对，其中也包括吉格的父母。吉格成为猎人是因为父母已经去世，不会再干涉他，但他却无法忘记，他们总是一遍又一遍地说：“无论如何也不能走上猎人这条路。”虽然猎人的收入确实不少，但这却是份苦差事。所谓“猎人”，是指接受任务然后进行狩猎的人。从收集祭典用的生肉到讨伐飞龙，狩猎的内容有各种各样。猎人依据任务的详情，拿上擅长的武器，或独自一人或成群结队，前往广袤的大自然中。他们将驰骋于荒野之上，打倒比人类大数倍的怪物，偶尔甚至要在火山或沙漠地带行动，在生与死的边缘挣扎，完成他们的任务，然后回归。 但这种工作并不合法。王国并没有正式确认猎人以及统管猎人的集会所，相反，这样的存在似乎让他们感到不愉快。因为在猎人当中，可以独自打倒飞龙，堪称一骑当千的人太多了。这些人聚集到集会所里，当权者心存戒备也是理所当然。他们害怕叛乱。 可是猎人却没有篡夺国家大权野心，即使其中可能有那样的人，村长也曾经说过：“每一个猎人都是自己王国的统治者。”也正因如此，猎人集会所才会建立在远离王都的边境之地。 当然，猎人们的目的各不相同。不少人都与吉格一样，是被生活所迫才走上猎人之路的，但不久他们就会拥有不同的目标。 梦想着能独自打倒飞龙，成为孤高战士的人； 寻求只有在战斗中才能建立起来的友情的人； 收集各种贵重品，以知名博学家为目标的人； 还有，只是单纯为了安逸的生活而狩猎的人。 而吉格——还没有找到他的目标。但他有种预感，如果继续下去的话一定能找到些什么。 所有人也许都是这样的。不过，没能离开这间最底层的小屋便已死去的猎人恐怕也为数不少吧。 （我肯定不会变成那样，我肯定会出名！） 吉格又一次在心里暗暗发誓。他第一次发誓是在听说父母去世消息的那天，当时吉格还不明白，他们到底得到了什么。这间屋子也许还能让那些新手猎人回忆起一些往事吧。 吉格抬起头，从细小的窗户向外望去，天还亮着，肚子也不饿。 （磨磨刀吧。） 武器是猎人的生命。吉格站起身，从道具箱的革制袋子里拿出磨刀石，然后朝挂在墙上的爱剑走去。把剑拿下来时，他隐约听到了床下穿着条纹衣服的小猪睡觉时发出的呼吸声。 “你现在能接的任务大概只有这些。”维吉把几张写着任务委托书的羊皮纸放在了酒吧的吧台上。 吉格只扫了一眼，就知道那都是些给新手的无聊任务。他毫不掩饰自己的烦躁，敲着委托书道：“这算什么啊。‘精灵鹿角十二支’？‘特产蘑菇十五个’？‘消灭五十只巨飞虫’？都是些新手任务吧？” 吉格本打算用很愤怒的语气发泄自己的不满，但维吉却只是耸了耸肩，完全不为所动：“你本来就是新人嘛。” “我可是……” “是是，创下村子里最快打倒大怪鸟记录的人，对吧？不过可惜，乡野小村的记录在这里可没什么用。再说你付得起契约金么？好任务的契约金可是很高的哟。” 被维吉逼问后，吉格摸了摸牢牢拴在腰上的钱袋。里面大概有150块钱，这些钱连讨伐大怪鸟的任务都接不来。可是既然到了城市里，吉格就不想去做那些采蘑菇之类的任务了。 “丑话说在前面，借钱可不行。如果是稍有成就的，我自己也能资助一些……不过你就免了。”维吉轻轻笑了两声，“我就不说什么了，先去找蘑菇吧。你以前都是一个人狩猎的吧？组队狩猎就完全不一样了。如果你还像以前一样，可是会拖累同伴的，要是惹了太多的麻烦，还会被集会所除名。 就算是分配支给品，都要和大家一起商量。” “唉……还挺麻烦的。” 吉格毫不在意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听完这句话，维吉轻轻用手指弹了一下少年的额头：“不要乱说话，大家都只是假装没听见而已，小心被偷听，以后没人把你当成同伴。” “疼……”吉格边揉着额头，边环视酒吧。由于是晚餐时间，店里比白天更加混乱。浓烟酒气熏天，甚至还有几个喝醉了的酒鬼。一些人大声谈论着狩猎的成就，还有人唱着跑调的歌，另一些则趴在桌子上睡觉，总之是千姿百态，完全不像有人在偷听他们的谈话。可是，这里的人都是猎人，就算是森林里树枝折断的声音也逃不过他们的耳朵。 吉格继续揉着额头，然后又转向吧台：“可是，也有单独狩猎的人吧？” “有倒是有……不过那些人也大多是曾经和别人一起组队，然后开始寻找适合自己的方式，才选择一个人的。你现在还没有找到适合自己的方法吧？而且打法也需要拓展，还有，这附近的蓝速龙可比你村子那边的更难缠，要是还像以前那么打，可能就‘入土为安’了。那样的新手我见过不少。” “哦……有什么不一样的？要用诱饵吗？” “谁知道呢？反正经理说过，猎人都很强。好了，让你久等了。” 吉格正歪着头仔细思考着，一份食草龙肉排摆在了他面前。食草龙的体长大概在十米左右，是一种性情温和的食草动物。吉格自己也曾狩猎过几只，还把它们的肉和骨头卖掉了。虽然食草龙一般只会逃跑，它们的攻击也不容小视，因为被击中的话就和被粗壮的树桩打到差不多。 “怎么讲？”吉格一边用刀切着肉排一边问道。刀刚刚碰到肉排，红色的肉汁便溢了出来。 维吉放下混合着蜂蜜的精灵鹿奶，把身子探了出来：“恩……猎人不一定都能狩猎成功。有些怪物会打倒猎人，然后生存下来。那些强大的怪物留下的后代也会比其他怪物更强大。结果，有猎人聚集的地域，自然环境和怪物都会变得强大起来。就是这样。” “喔……”将只用盐烧制而成的肉放入口中后，那种几乎融化的口感让吉格不禁欢呼起来，“好吃！我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食草龙肉！” “是吗？太好了。” “恩！食草龙的肉一般不是很硬吗？这难道是幼龙……”刀和叉瞬间在吉格的手中停滞了。因为狩猎食草龙幼龙在猎人之间是被严格禁止的，如果有谁胆敢触犯，将会受到严厉的惩罚，就连吃肉的人也会受到牵连。虽然并不属于国家法律范畴，但的确有时效性，而且这世上还有一些专门以猎人为目标的猎人存在，吉格也略有耳闻。 “当然不是了。”维吉笑笑，继续说道，“这是养殖龙。抓到食草龙后，让它们繁殖后代，然后给那些小龙喂营养丰富的饵料，等它们长大后就可以食用了。一个行商人推荐的，我就买了一些试试。” “恩……”吉格又切下一块肉，的确像要融化了一般美味，可是吃第二口、第三口时，就会感到油腻，有些不太对劲。“虽然说不上来……这肉有点儿奇怪。” “大家是都这么说的，虽然都觉得第一口很好吃。不过算了，谢谢你啦，我不打算继续买这种肉了。当然，那也太奢侈。要不要来点儿野生的食草龙肉排？” “这个就够了。刚才是说养殖？不管怎么养，遗弃可不行吧。” 听吉格这么说，维吉有些高兴地把眼睛眯成了一道缝：“你果然是猎人。” “‘果然’算什么啊。”为了中和油腻，吉格把配菜土豆和肉排一起放进了嘴里。 突然，挂在酒吧门口的啤酒杯状招牌发出了清脆的敲击声。吉格感到店里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不禁回过头去，看到一个威猛的壮汉正站在后面，那一瞬间，他差点儿把肉卡在喉咙里。壮汉的体型并不特殊，虽然他的身高明显超过了两米，但在猎人当中并不稀奇。可是壮汉身上的防具却非比寻常，肩甲是由角龙的甲壳制作而成的，巨大的角向上突起，散发着压倒性的气息，头盔上也同样有两只角突出出来，指向天空。这套防具必然就是角龙套装，无论是哪一件装备，都必须打倒栖息在沙漠中的角龙和一角龙，才能得到材料，但只打倒一两只是远远不够的，只有折断无数角，斩断无数尾巴，才能做出这套防具。而巨汉背后背着的长枪更是会让人误以为那就是飞龙尾。 （那是地狱之炎……） 地狱之炎，以火龙尾为基本材料制作的有些怪异的长枪。虽然枪身细得好象一下子就能折断，但实际上这把枪使用了火龙的骨髓和火炎袋，是能够喷射出超高温烈焰的“炎枪”。同时，为了保护在能熔化钢铁的炙热中使用它的人，与地狱之炎配套的还有一面盾。 壮汉的头盔被细锁链编织成的网覆盖着，从极小的露出部分可以看到他眼角深深的皱纹。这个壮汉的年龄应该已经不小了。他的双眼虽然炯炯有神，但浓黑的眉毛中已掺杂了些许花白。壮汉似乎是有名的猎人，那些看着他的人眼中充满了一种热切，而那肯定不只是对稀有防具的艳羡。 但吉格的惊讶还不止于此。 接着走进来的两人更让少年瞠目结舌。 其中一人身后背着的武器是角龙尾锤，以角龙的尾巴为材料制作而成的巨大的锤。虽然大锤已经很让人吃惊，但更让人震惊的是使用它的人。 那竟然是一位少女，而且年龄和吉格差不多，身高好像还比他矮了二十厘米。少女长得很漂亮，而那双冰蓝色的眼睛正颇有威严地注视着周围。长长的金发从中间分开，垂坠下来。她所选择的防具也有些与众不同，并没有戴头盔和胸甲，而且似乎不是放在家里了。少女好像是刚刚狩猎归来，手腕、腰和脚上的防具依然牢牢地装备在身上。她穿的是雄火龙套装，只有从雄火龙身上收集来的素材才能制造出来，相当稀少珍贵，是装备者猎人等级的体现。不过她为什么没有装备胸甲，就不得而知了。虽然身上穿着武装用的紧身衣，但丰满的曲线却依然遮掩不住地凸显出来。少女瞥了一眼周围，猎人们慌忙避开眼神，她便不屑一顾地“哼”了一声。 另外那个男性穿得也相当奇怪。他不仅没有装备胸甲，甚至连武装用的紧身衣都没有穿，裸露的前胸被太阳烤得通红。除了胸甲，男人身上装备的是毒怪鸟套装，是利用从长有闪光鸡冠的毒怪鸟身上剥下来的胶皮质地材料制作的防具，拥有与一般铠甲不同的柔软质感。其中男人所戴的毒怪鸟头盔的设计样式也非常独特，长着两只像山羊一样弯曲的角，脸被胶皮遮盖着，只有眼睛露在外面，就好象刽子手为避免被别人的遗孤怨恨而用面具遮掩面部一样。男人的武器是折叠式重弩中的杰作——强击火炮，是特别强化攻击而不是援护同伴用的。 三人径直走向了吧台，虽然吉格很希望他们能和自己说话，但却完全被无视了。少女走到最前面，把一张满是尘土的羊皮纸放到吧台上：“任务物品收集完了。” 维吉用毛巾擦擦手，拿起羊皮纸看了看。接着她点点头，在羊皮纸上盖了章，便收进箱子里：“非常好，各位辛苦了。要吃点儿什么吗？” “我们在房里吃饭，就不用了。给我杯啤酒。”少女认真地说道。 （居然要啤酒……） 就在吉格想着一个女孩喝啤酒很不合适的时候，少女就好像猜透了他的心思一样，转过头来。大大的冰蓝色眼睛就好像在估价一样，把吉格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接着…… 少女用鼻音冷笑了一声。 吉格知道自己被看扁，头脑一下子热了起来，根本没有考虑对手是谁。他把刀摔在铁盘中，猛地站起身来。 （？） 但下一秒钟，吉格只觉得天旋地转，接着他看到了酒吧的天花板。疼痛紧随而至，传遍全身，害得他几乎要哭出来。如果在这样一个少女面前掉眼泪，那太耻辱了。 不过把吉格扔出去的并不是少女，抓着他手腕的人是穿角龙套装的壮汉。 “……对不起。”壮汉只说了一句话，便把吉格拉了起来。 在眼泪落下前，吉格赶快用袖子擦掉了。他看着旁边，壮汉的存在感异常强烈，但不可思议的是，那并不是压迫感。而那少女已不知何时躲到了壮汉的身后。 “没事吧？”穿着毒怪鸟套装的男人将那张可怕的脸凑向吉格，透过面具看着他。从声音来判断，这个男人应该比较年轻。“对不起啊，如果有人对小姐有威胁，这家伙就会条件反射似的保护她。” “真会给人找麻烦。”少女叉着腰，撅起嘴说道，“不管这小鬼在想什么，他都不可能碰到我一根汗毛。” “你、你说什么！”吉格表现得很生气，不过那气势全被壮汉的铠甲给抹杀了。 少女又坐回到前台，然后用手托住下巴，指了一下吉格：“维吉，这小鬼是干什么的？” “一个新人。” “哼……”少女斜着眼，用毫不客气的眼神打量着吉格，“平衡性不好。” “你说什么！” “怎么？被戳到痛处了？能在这里登记，说明已经打倒大怪鸟了吧。可是你的防具还是轻皮头盔、锁子甲胸甲、猎人护手、轻皮护腰……还有个锁子甲护腿。象你这样光把钱花在武器上的人挺多的。” “厉害！说对了！”在吉格开口之前，维吉先拍着手感叹道。 少女耸了耸肩，以表示完全不需要夸奖，然后继续说道：“果然没错。看肩上的擦伤……你是用大剑的吧？那就是拔剑的时候刀身摩擦出的伤。觉得只要打就可以的人也挺多的。你用过陷阱么？没有吧。” 每句话都正中要害。吉格被贬得几乎一文不值，他愤怒地挥起了刚刚磨好的大剑：“真、真是不好意思啊！要说平衡性，你还不是一样！连胸甲和头盔都不戴，把要害全部暴露出来了！” “唉……你真是无药可救。”少女轻轻叹口气，又摇了摇头，然后转向吧台，“维吉，你也真是的，如果把工作交给这个家伙，只会让他变成怪物的盘中餐。” 维吉看着撅起嘴的少女，笑了笑：“我们是来者不拒的。成为优秀的猎人，还是变成怪物的盘中餐，全看猎人的了。当然，我也劝过他，让他从采蘑菇之类的任务开始。不过最后要怎么选，就是他的事了。” “你可真是一点儿没变啊。”少女用沾染了灰尘的护手梳理了一下浏海。 “我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在说别人之前要先解释清自己的问题吧！” 少女转向吉格，一只手插在腰上，微微挺起了胸膛，那样子非常……蛮横：“……你还真是个新人。到现在都是一个人狩猎的？” “有、有什么不对么？” “当然不对。象你这样太自我的白痴会让整个队伍陷入危险中的。明白吗？组队狩猎跟单独狩猎完全不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我们的队伍虽然是重视攻击的类型，但也要各司其职。先说他。”少女用手敲了一下穿角龙套装的壮汉的腰部，“卡诺恩是前卫兼肉盾，负责强化防御和吹角笛，吸引怪物的注意力，因此需要重装备。” 被称作卡诺恩的壮汉用力点了点头。 “但是我就不同了。我的职责是抓住怪物的破绽，一次性蓄力攻击，然后立刻撤离。由于他会承受全部攻击，因此我可以不穿胸甲而提高灵活性。不戴头盔是因为它会让视野变窄，如果看不准怪物的要害而打偏，那就真完了。还有他……”少女又用拳头轻轻敲了下站在她身后的赤裸上身的男人，“弗雷迪奥不穿胸甲的理由和我一样，他也需要打运动战，清除卡诺恩身边的杂兵，所以必须尽量保持轻便。至于面具……那是他的兴趣。” 男人点了点头：“毒怪鸟的材料真是……真是太完美了，少年！这胶皮沾在皮肤上的粘腻感，水滴打在上面时那优美的跃动感……怎么样？你是不是也想感受一下？” 他突然把脸凑向吉格，吉格想都没想便往后躲去：“不，还是算了……” 名叫弗雷迪奥的人听到这句话，眼睛微微斜了一下，然后失望地叹口气，便离开了吉格，他好象是觉得非常可惜。 吉格松了口气，又继续之前的话题：“那，为什么要戴护手和护腿？卸了不是更好。” 听到这句话，少女无奈地摇了摇头，根本就是在说吉格已经 完全无药可救：“还真是什么都不懂啊。你以为防具就是用来减少怪物造成的伤害么？” “不是吗？” “不是，白痴！防具当然是用来承受武器的重量、反作用力以及攻击时的冲击了！你明明使用大剑却根本不知道这些么？所以说你还差得远呢！” “为、为什么你……” “我当然知道。你用的是大剑吧？那么重的份量，还穿锁子甲护腿这种不平衡的防具，所以我才说你平衡性不好。算了，反正你要当怪物的盘中餐也与我无关。不过……”少女用手肘捅了捅吉格。 “……你要干什么啊？” “收学费啊，请我喝啤酒就行，便宜吧？可不是那么容易就又老练的猎人给你传授经验的。今天你赚了。” “少开玩笑了！是你自己非要说个没完的！再说，你们算什么人啊！”吉格大声喊道，突然酒吧里一阵寂静，但接着便是一阵哄堂大笑。 “喂喂，竟然问什么人……” “真是大开眼界了，居然还有人不认识他们！” “没办法啊，他可是从乡下来的‘新手’！不知道也情有可原。” “说得是，说得是。” 吉格的脸涨得通红，拍着吧台继续吼着：“什么啊！我可是听说过赤鸟之翼的！不知道他们当然是因为他们没名气了！” 但笑声越发夸张，甚至还有人笑到躺在地上打滚。 “你还真是会说。”少女的脸上露出一丝无敌的微笑，然后对维吉说道，“告诉他，我们到底是什么人。” “真拿你们没办法。”维吉轻轻瞥了少女一眼，表示自己只会讲个大概，然后又朝吉格看去，“吉格，她叫艾尔梅丽亚·弗兰伯特，比你小一岁，十五岁。不过她的猎人等级可是‘斗龙士’。” 吉格突然觉得自己两脚发软，几乎瘫倒在地：“斗龙士？” “没错，所以她住的是‘女王套房’。站在你和艾尔之间的是卡诺恩·德农，他的武器是长枪。他们俩在登记之后便一直一起组队狩猎，所以等级也是斗龙士。他的实力当然有保证。你那是什么表情啊？难道是觉得艾尔的等级高都是靠卡诺恩么？” 吉格点点头，就在那一瞬间…… “哇啊啊！”巨大的角龙尾丛他面前掠过，伴随着轰响声砸进了地面。 “少开玩笑了！”那是少女艾尔梅丽亚挥出的一击。 吉格被吓得面无血色，因为角龙尾是拥有足以打破飞龙头颅威力的武器，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住。 艾尔梅丽亚用鼻子哼了一声，然后把角龙尾扛到了肩上。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一下，虽然武器的重量非比寻常，但对她来说却根本不算什么。“我是靠自己的实力才成为斗龙士的！没错吧，卡诺恩？” “……当然。”壮汉在头盔下点了点头。 那确实不是在说谎。刚才的一击吉格并没有看到，但他却感觉到了那阵风。 “艾尔，地板要赔给我。” 看着边微笑边要求赔偿的维吉，艾尔梅丽亚的脸颊鼓了起来 ：“什么嘛。全都是因为这家伙，所以应该让他赔！就这么定了！” “等、等一下！这算什么……”吉格本打算继续抗议，但看到艾尔梅丽亚握紧了手中的角龙尾，边硬生生地把话吞了下去。 “……看吧，这家伙也没怨言。” “没办法……”维吉把手放到脸上，轻轻叹了口气，“可他什么时候才能完成接到的任务呢？这个酒吧的地板可是很贵的……该怎么办啊……”她边说边抬起头，看到长得很像村长的老人喝得有点儿醉，正从里面慢慢往外走。 他刚刚走近吧台，便一下子坐下来，大口地喘着粗气：“维吉，来，我有个任务打算交给小姑娘他们去做。” “恩？啊……好的。”维吉从吧台下面取出了一张羊皮纸。 “是什么？”艾儿梅丽亚探起身子，问道。 “是个紧急任务……恩，就是这个。” “哦，讨伐雄火龙？” 吉格感到自己的耳朵敏锐地动了一下。讨伐雄火龙！无论如何都要接下这个任务。 “我，我去！” “你不行。”艾尔梅丽亚一下子给吉格的热情泼了一盘冷水。但她却像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样，又把委托书放回到了吧台上，“我们已经不用再打雄火龙了。你去找找其他猎人吧，想挑战的人应该很多。” “话是这么说，但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失败。”维吉压低了声音，“……因为这次是王室的委托。” “真的？” 维吉点了点头：“十天后会在阿尔内斯特森林进行狩猎活动，当然，那是和我们的狩猎完全不同的游戏。但是那个地方最近好像出现了雄火龙，所以希望有人将其打倒——事情就是这样。” “把它赶出去不就行了？为什么非要杀掉不可？” “赶出去的话它还会再回来的，要是正赶上狩猎的时候，那可就麻烦了，所以任务内容才是讨伐的。” “喔……”艾尔梅丽亚轻轻笑着，像男人一样搓了搓她那漂亮的下颚，“……好吧，我们接受。给王室一个面子也没什么不好。” “等等，等等。”老人用手杖挡住了正伸手拿羊皮纸的艾尔梅丽亚，“除了这事，老头子我还有件事想委托给小姑娘。” 艾尔梅丽亚皱了皱眉：“什么事？” “不是什么难事，我想让你把这小子也带上。” 突如其来的要求让艾尔梅丽亚和吉格都瞠目结舌。 “恩恩，我知道你肯定不高兴的。”老人按着吧台的桌子说道，“这小子的村长拜托我照顾他……让他成为猎人的捷径就是带他参加狩猎。对小姑娘来说，多他一个人也不会太碍事吧？” “别开玩笑了！”艾尔梅丽亚吊起眼睛，生气地喊道，“带这么个‘新手’去讨伐雄火龙？万一他干出什么多余的事，死的可是我们！自杀的话让他自己去。” “别这么说。只要让这小子在旁边看着就行，我保证。” “等、等等！为什么只能看着啊……”虽然吉格表示不满，但看到老人正死死地盯着他，便不敢再多说什么。从那瘦小的身体上，根本想像不出老人竟然会有那么敏锐的眼神，那完全就是在让吉格闭嘴。 接着老人的表情又变得和蔼起来，然后对艾尔梅丽亚继续说道：“我向你保证。要是他敢给你捣乱，那就任由他去。把他捆起来扔进陷阱里，当雄火龙的诱饵也没关系，当然，前提是如果他不遵守诺言的话。还有，给你们的特别补助……看，这个怎么样？”老人掏出计算尺，放在了少女面前。 一瞬间，她那冰蓝色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光芒，吉格看得一清二楚。 “哦……”艾尔梅丽亚瞥了吉格一眼，然后又敲敲卡诺恩的背，“怎么办？经理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 “……我无所谓。” “那就这么定了，我们答应条件，接受讨伐雄火龙的任务。不过，出发时间是明天下午。总之，今天先吃饱喝足，然后在软软的床上好好睡一觉。就这么定了，我们不能再让步了。” 老人点了点头。 吉格的意见无关紧要，就算让他说出来，也不会有人听的，就像是被突如其来的暴风席卷而去一样，起不到任何实质性 的效应。 接着…… “那个……还没有介绍我……”带着刽子手面具，被艾尔梅丽亚称作弗雷迪奥的男人战战兢兢地举起了手。 “啊，对不起。”维吉在胸前轻轻拍了一下手，然后微笑着对吉格说，“他是弗雷迪奥·哈特，枪手，猎人等级也是斗龙士，很厉害的。他最喜欢的东西是……” 弗雷迪奥挺起赤裸的胸膛：“……毒怪鸟！” 第二章 初出茅庐！（前篇） 吉格一边被身后双手抱胸站着的艾尔梅丽亚鄙视，一边忙着搭建帐篷营地。狩猎的营地必须建立在比较隐蔽的地方，以防止怪物接近。有时可能会选择废弃的洞窟，有时可能是瀑布附近，而今天他们几个人选择了一处涌水的泉水附近，飞龙既无法走进这里，也不可能飞进来。而且这里连接森林和街道的入口都十分狭窄，蓝速龙也不可能通过，可以说是营地的最佳选择。乘坐马车到这里的话大约要三天左右的时间。这段时间里，艾尔梅丽亚一直在问卡诺恩吉格会不会拖后腿之类的话。 这个壮汉已经年过半百，他的眼角已出现皱纹，眉毛也有几丝花白，让人不由得感叹岁月不饶人。但是他在盔甲下的身躯却依然是肌肉隆起，真是很难想像要经历过怎样的训练才能拥有这样的强健体魄。如果说是天赋，那也未免太不公平了。卡诺恩是个沉默寡言的人，而话似乎都被艾尔梅丽亚一个人说完了。 但她的嘴很毒辣，说的大概都是新手猎人有勇无谋，不懂礼仪，吉格总觉得她是在说自己，心里暗自不爽。虽然他几次想发怒，但一想到这次好不容易有和雄火龙近距离战斗的可能，便只得忍下了。而且这件事原本也不是他促成的。就在吉格即将忍无可忍，寻找发泄的时机时，毒怪鸟男弗雷迪奥走了过来。 “哎呀，不好意思。”他一边小声念叨着，一边坐在吉格身边，然后伸出那黏呼呼的、由毒怪鸟皮制成的护手，“不过，小姐并没有恶意，她只是在列举一些新手猎人失败的例子，当然，那也是为了避免你有什么闪失而导致我们陷入危机。” 弗雷迪奥说得没错。事实上，吉格会因为艾尔梅丽亚的话生气，是因为他自己正符合“失败的新手猎人”的条件。被揭短而感到生气的事根本就不用弗雷迪奥说，冷静下来的话，吉格也不是一个会冲艾尔梅丽亚发脾气的孩子。 事情总算是有些进展，而吉格也大致了解了队伍中每个成员的职责地位。 总之，艾尔梅丽亚就是他们的公主。无论她说什么，卡诺恩都只会沉默着点点头，然后开始行动。做饭之类的事他也不会分配给别人，而是自己一手包揽。用弗雷迪奥的话说，那就是他自己和艾尔梅丽亚都做不出像样的东西来。可是，如果以卡诺恩的标准来衡量，那就连手艺不错的厨师都要从头学起了。 但虽然如此说，艾尔梅丽亚却并不是傲慢，倒好像是卡诺恩什么都不让她做。不过那也并不是说她就什么都不会。 每个猎人都必须认真维护自己的武器和防具，而检查狩猎的准备和必要的行李也是不容忽视的。在马车里，装满了对抗飞龙用的道具。发射强光的闪光玉和当场调制用的素材玉、光虫，能感知击中的对手所在位置、散发着强烈臭气的染色玉，可制造出使飞龙无法行动的陷阱的陷阱工具和网，足以炸飞坚硬甲壳的大桶爆弹和起爆用的小桶爆弹以及回复药等道具有一大堆。狩猎飞龙居然要用到这么多道具确实让吉格吃了一惊。以前在狩猎大怪鸟时，就算用到过染色玉，他也从来没碰过陷阱、大桶爆弹等道具。只要有背上背着的大剑就足够了。 即使是像艾尔梅丽亚等人一样的猎人，竟然也需要准备这么多道具，吉格不禁轻声地感叹道：“……雄火龙真厉害。” 听到这句话，艾尔梅丽亚用鼻子冷笑了一声：“哈？你说什么啊，因为有你在我们才准备得这么周全的，经理说，要从基础教起。这次学费可是很贵的哦。当然，这些道具的费用会从你分到的赏金里扣。” “那我岂不是白干活了！”吉格刚发了句牢骚，鼻头就被人弹了一下。 “什么白干活，你以为你能干得了吗？” 虽然吉格很想把艾尔梅丽亚一脚踢飞，但弗雷迪奥警告他，如果敢那么做就会被卡诺恩杀死，因此他也只好忍了。虽然弗雷迪奥戴着像刽子手一样的毒怪鸟头盔，但与外表不同，他是个很重视和谐的人，作用基本相当于艾尔梅丽亚与他人的润滑剂。 四人一组是组队狩猎的基础，吉格也明白这一点。像现在这样，除了那三人之外，还和别的什么人一起狩猎也是很正常的。这种时候，如果没有弗雷迪奥，因艾尔梅丽亚的发言而感到恼火的同伴可能会就此与她决裂。如果在狩猎地点出现这种情况那是再糟糕不过的了。也就是说，与这两个人一起组队，弗雷迪奥是必不可少的。 （不过也真是奇怪啊。） 吉格一边搭着能一次容纳四个人睡觉的帐篷，一边想，虽然猎人当中有个性的人不少，不过这几个人也太突出了。 （恩，完成了。） 他站起身来，拍掉了手上的土。搭建帐篷是他的拿手好戏，虽然比一个人用的帐篷大了不少，但搭建的基本顺序没什么变化。 “搭好了！”吉格转过身，挺起胸膛，展示着自己的成果。 艾尔梅丽亚就像个坏心眼的婆婆，斜着眼睛仔细检查着整个帐篷。绳子拴得很牢固，也使用了防水布，艾尔梅丽亚一时挑不出毛病，表情变得像吃了毛虫一样。“恩，能搭起来也是理所当然的。你模仿猎人还不错。” “什么叫模仿啊。” 吉格有些生气，艾尔梅丽亚却露出了一丝微笑：“当然和我说的一样了。你自己也明白吧，打倒大怪鸟还差得远呢。” “那个啊……”虽然吉格多少都已经明白了，但他却不想轻易承认。而且，单独狩猎的人总比组队的更像猎人。在经过他们村子的猎人当中，就有独自一人打倒雄火龙的。即使是一个人，也没有做不到的事。不过现在的吉格还不大可能。 “算了，就这样吧。下面你把床搬进去。” “就我一个人？” “当然了。我和卡诺恩还要去搬支给品和道具……别说你想搬这边的，我们可不会把重要道具交给你的，还没那么信任你。总之，你得用行动表明自己确实能帮上忙。明白了？快去干活！” “好疼！”吉格的腿被狠狠踢了一脚，他疼得跳了又跳。 （这家伙！） 虽然吉格很想回过头给艾尔梅丽亚一记耳光，但在他的视线里，出现的却是一边干活一边仔细观察着他的卡诺恩，于是只好放弃了那念头。吉格可不想被角龙铠甲肩上的那两只角给刺穿。 “哼……”吉格轻轻“哼”了一声，以示抗议，接着艾尔梅丽亚又准备再踢一脚，不过在那之前，吉格便已经朝马车走去了。 虽然艾尔梅丽亚并没有追上来，但她却说了些几乎让人脸红的粗话。 “……真是个粗俗的家伙。”吉格小声嘀咕了一句，然后拉开了车篷。 “哎呀哎呀，关系真不错啊。” “哇啊！”弗雷迪奥竟然就坐在马车里，吓得吉格差点儿摔倒。 弗雷迪奥正盘着腿坐在车里，行李摊了一大片，蘑菇、草药摆得到处都是，几个空瓶还在滚来滚去。虽然他没有穿铠甲，但却依然戴着头盔。 “弗雷迪奥，你竟然在这儿调和？”吉格一边小心翼翼地尽量不使马车摇晃，一边说道。 猎人的一项得意技巧便是利用野生材料制作出各种东西。比如把止血效果非常好的药草和本身没有任何作用的蓝蘑菇调和在一起，就能制造出一种名为回复药的效果更好的药剂。不过就算不是新手猎人，也能制出那种东西来，接着慢慢熟练了之后，连火药、大桶爆弹之类的东西都能做出来，但不是猎人就有些困难了。 弗雷迪奥所制作的就是火药。他小心谨慎地把两种粉末材料混合在一起，然后用绳子封住了袋子的小口。接着他长出一口气，把头转向吉格，招呼他上车，吉格便弯下腰走了进去。可是弗雷迪奥却一言不发，没办法，吉格只得自己先开口：“弗雷迪奥，我和那家伙的关系可不怎么好。”没错，他否定了刚刚弗雷迪奥的那种说法。 “是吗？” “是啊。不管怎么看，我们的关系都不好吧？我老是被她嘲笑，还被踢……” “嘿嘿嘿……”弗雷迪奥好像是有什么计谋似的笑了几声，但那笑声却显得有些干涩。由于他的脸被毒怪鸟的皮覆盖着，只有眼睛可以看得到，因此根本无法得知他的表情。“原来如此，在你看来是这样的啊，确实很有意思。如果是这样的话，毒怪鸟晃动鸡冠、放射光芒果然就是在向我示爱。虽然表面看来是攻击，但其实完全不同……原来如此啊。” “你在说什么啊？” 吉格困惑地歪了歪头，接着弗雷迪奥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光芒：“啊，对不起，我想起和毒怪鸟那精彩而甜蜜的一瞬间了。” “为什么你能从我和那家伙的事想起毒怪鸟？” “想不起来么？” “想不起来。再说我根本没见过毒怪鸟。” 听到这句话，弗雷迪奥的眼中充满了深深的同情，就仿佛在说，没有什么比那更加不幸的了。他把调和剩下的材料移到一旁，然后朝吉格靠近过去：“听好，吉格君，在所有怪物当中，没有哪个能比毒怪鸟更可爱更漂亮了。所有的猎人都应该见识一下毒怪鸟的英姿，那弹性十足的皮的质感、那妖艳的黑色皮肤、鸡冠发出的令人神魂颠倒的光芒、让人窒息的毒气以及那优雅得如艺术品一样的死法！如果不是那样，那究竟是为了什么才成为猎人的！她看着我，我也望着她，我瞄准了她那圆圆的眼睛，然后扣动了扳机……”弗雷迪奥握起了拳头，就像刚刚扣动过扳机一样，他略带微红、流着汗的皮肤轻轻颤动了一下。不一会儿，他终于喘了口气，眼睛也眯起来，看起来好象是在微笑。“哎呀，真是不好意思。不过我还是推荐你去见一面，因为她就在密林里。” “恩……” 弗雷迪奥刚刚用的是“她”……毒怪鸟应该是雌性吧，吉格并不清楚。而他所知道的是，弗雷迪奥对毒怪鸟的执着令人非常难以理解。 “话说回来，小姐她……虽然总是对你说这说那，其实是因为看重你，才对你指手画脚的。如果不是，她根本就什么都不会说。啊，别误会，我可不是说小姐喜欢你。” “我没误会！”吉格立刻做出了回答，那简直就是在开玩笑。而且就算像弗雷迪奥说的那样，他也会拒绝的。那么自大又狂妄的女生当然要拒绝。如果要让谁喜欢上自己，肯定是维吉那样的成熟女性最理想了。 “我说，弗雷迪奥，你为什么要和他们俩一起组队？” “很不可思议吗？” “我是在想，组队的基准到底是什么。” “这样啊……”弗雷迪奥摸了摸藏在毒怪鸟皮下的下颚，“和完全不认识的人组队是很少见的。比如那两个人……”他指了指正在磨枪的卡诺恩和盯着看的艾尔梅丽亚，“从登记时开始他们就一直在一起，虽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但也不想去打听。其他还有，赤鸟之翼你听说过么？他们也是从登记后便一直在一起的。还有，虽然都是各自登记的，但组队的话一般还是会找认识的人。毕竟，狩猎是生死攸关的事，谁也不会把自己的背后托付给不认识的人。” “那你呢？也是认识的人么？” 弗雷迪奥摇了摇头：“我原本就是一个人狩猎的，可以说是专门狩猎毒怪鸟的枪手。有一天小姐找到我，说要找一个毒怪鸟专家，就把我介绍给维吉了。当时我还在别的城市里，他们还特地找到我，我也不好拒绝，便想和别人一起组队来欣赏毒怪鸟的英姿，所以就答应了他们的请求。那时我只想和别人组一次队，可没想到被他们两人吸引了，所以就一直坚持到了现在。” “恩……虽然那两个人有点儿怪。”吉格也朝艾尔梅丽亚那边望去，“他们也不像是父女。不过，那家伙真的很强么？” “那当然。”弗雷迪奥毫不犹豫地答道，“从前，我们在丛林里被红速龙包围的时候——你知道红速龙吧？” 吉格点点头。他曾听说过，那是小型肉食怪物蓝速龙的亚种，虽说是小型，体长也有两米左右。红速龙的体色呈红色，特征是鼻子上的肉瘤。它们与蓝速龙一样，看到猎物后便会大叫吸引同伴。而且它们还会喷射毒液，那是非常令人讨厌的能力。 “我们就是被那些红速龙包围了。毕竟是在森林里，长枪无法完全发挥出实力，我也因树枝的妨碍而无法精准地射击。说实话，当时真的觉得完了，因为我和现在的你一样，认为小姐的实力都是因为有卡诺恩的帮助。” “但不是那样？” “恩。她实在太厉害了，纵向挥动着巨大的锤——角龙尾，以把对树木的破坏降低到最小，然后准确地找到了红速龙群的首领，毫不留情地把它的头打得粉碎……看到小姐挥起沾满红速龙体液的角龙尾，其他几只都迅速逃走了。那精湛准确的一击完全就是一个一流的猎人。” “虽然完全看不出来……”看着有些滑稽地抓着卡诺恩的角龙铠甲上的角的艾尔梅丽亚，真是让人难以置信，而且她的身材又那么纤细。但是，吉格自己也感到过她挥动角龙尾的样子，那次差点儿要了他的小命，所以肯定不会有错。 “嘿嘿嘿……没关系，很快你就会知道小姐的实力的。说起来，你是不是要拿什么东西？” “啊，对了！我是来拿床的……那女人可真能使唤人，说自己要去搬行李，结果却和卡诺恩在那边玩……” “会被听到的哟。” “没事，又不是大怪鸟，再怎么说……”突然间，吉格只觉得眼前充满了一种泛黄的白色物质，接着鼻子感到一阵剧痛和强烈的冲击，他翻倒在车里，看到了白色的车篷，以及一个缓慢旋转的小龙骨正不断接近，然后鼻子又是一阵热和疼痛。 （那家伙太可恨了！） 大概吉格刚刚说的话都被听到了，艾尔梅丽亚拥有与大怪鸟相提并论的可怕听力，如果朝她扔音爆弹一定会有用。 突然，血从鼻子丽流了出来，但胳膊却抬不起来了。时间的流动变得很诡异。又一个小龙骨落了下来。就在吉格以为又要被打中的时候，弗雷迪奥用手接住那东西，同时时间的流动也恢复了正常。 “你没事吧？”弗雷迪奥那刽子手一般的脸凑向了吉格。 “好疼……”吉格轻轻说着，然后微微把头往后仰去，以止住鼻血。他在心中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也会让艾尔梅丽亚尝尝这种流鼻血的滋味的。 第二章 初出茅庐！（后篇） “把这个拿好。” 第二天，吉格从艾尔梅丽亚那里拿到了猎人的基本料理道具“烤肉架”， 而她似乎对昨天发生的事一点也不在意。 实地搜集食物是猎人最基本的要求之一。 所以对新人来说，一开始就应该记住剥肉和烹调的方法。 “你的任务就是把带来的生肉好好烤熟，我们吃完之后再出发。不过要是 你烤得半生不熟或是烤焦了，小心我让你把这些没烤好的肉全塞进你的嘴 里，然后再一脚把你踢飞!”艾尔梅丽亚颐指气使地下令。 吉格就像是要把烤肉架抢过去一样，尖着嘴巴说道：“真罗嗦，这种事不 用你说我也知道。” 艾尔梅丽亚不屑地哼了一声，然后转身朝自己的行李走去。 (怎么总是这么目中无人啊……) 不过这句话只在他脑子里转了几圈，并没有被说出来。因为无论如何他也 想不出理由。 吉格从桶里取出几块用盐腌过的带骨肉，把它们穿在烤肉架的转轴上，然 后用石头在架子下面围了个简易的炉灶，再用打火石点燃灶里的木柴。准 备工作完成后，他抓着转轴让肉在火苗上方转动起来。 (好，开始了。) “哒哒哒……啦啦啦……哒哒哒……烤好了!”烤肉的时间掌握得刚刚好 ，肉的表面看起来香脆可口，里面也一定满是美味的肉汁。但是…… “呀哈哈哈……还‘哒哒哒’的……呀哈哈哈，不行了!笑死我了!” 艾尔梅丽亚突然发出了几乎能把怪物引来的大笑。而吉格拿着烤好的肉转 过身时，她干脆抱着肚子仰面躺在了地上，一边笑得打滚一边用腿啪嗒啪 嗒地拍地。 “你笑什么啊！”吉格拿着肉，不解地问道。 艾尔梅丽亚也停了下来，站起身对他说：“我说你啊，不哼着‘烤肉歌’ 就没办法干活吗？” “什、什么嘛……不行吗？” “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这样一来不就大声告诉别人‘我是新手’了吗?真是的……看你这个样子，我很怀疑你是不是真的杀死过大怪鸟。” “我没有撒谎!” “哼，随你怎么说。反正这次你只能旁观。”艾尔梅丽亚大摇大摆地 朝吉格走了过去，一把抢走他手上的烤肉吃起来。嘴巴周围虽然立刻就满 是油脂，不过看样子她对烤肉本身还是很满意的。 “嗯，不错。喂，你快把剩下的肉烤好分给同伴!” “是……” 吉格小声嘟囔了几句之后，又无奈地回到了烤肉架旁边。就像是要跟 艾尔梅丽亚作对一样，吉格提高音量唱着“烤肉歌”烤好了剩下三块肉。 卡诺恩重重点了点头，弗雷迪奥说了声“不好意思”，两人都接过了一大 块食物。 在熄灭了灶中的火苗后，吉格一边大口吃着最后一块烤肉，一边饶有 兴趣地看着弗雷迪奥，想知道他怎么把肉吃下去。 “说不定能看到他的脸。” 但是弗雷迪奥让吉格失望了，只见他把肉用水洗干净后放在一片很大 的叶子上，之后拿出了每个猎人都会随身带着用来肢解怪物的大号匕首， 用这个把肉慢慢切成小片塞进藏在毒怪鸟面具后面的嘴里。 吉格的目光一转，看见艾尔梅丽亚对面的卡诺恩正两手抓着肉在狼吞 虎咽。还有，他并没有戴角龙头盔，所以吉格看见了在酒馆里绝对看不到 的真实面孔。 果然很严肃。一头夹杂着些许银白的黑发一丝不苟地朝后梳着，嘴角 保持下塌的样子，脸上的皱纹很深，眼睛就像是被埋进了眉骨和脸颊之间 似的。而脖子几乎和脸一样宽。 如果不是这幅面孔或许根本穿不了角龙套装，而且卡诺恩作为队伍的 前卫，独自一人担任吸引火力的角色。说不定连他的肉体也变成了铠甲的 一部分。 众人吃完之后，吉格刨了个坑把剩下的骨头埋进去，再用土盖好。如 果不这样做，说不定那些怪物或巨大昆虫会循着气味找到猎人们的营地， 如果那样就危险了。 吉格将烤肉架拆开后装进了背包里，里面还有几棵药草和一些磨刀石 。不过猎人集会所提供的支给品他并没有拿到。 “既然说好了是旁观，那么就没必要拿支给品了吧。”即使自己反 对大概也会遇到像这样的反驳。 “准备好了吗？”艾尔梅丽亚环视着众人，拿红黑相间的坚硬手甲擦 了擦嘴，那是用我们即将去讨伐的雄火龙的甲壳等材料作成的。然后将大 锤角龙尾扛在了肩上。地面随即发出“兹”的一声，只见少女的脚稍稍向 土里下沉了一些。不过她仍是一幅平静的表情。 卡诺恩一句话也没说，默默地戴上了角龙头盔。弗雷迪奥给自己的蛇 弩强击火炮装上了提升射击精度的长筒，并再次检查了弹药情况，确认无 误之后将它背在了背上。 吉格也随即拿起自己的大剑，看见仔细打磨过的剑刃上没有任何瑕疵 ，心想说不定一下就能把雄火龙的尾巴砍断。吉格以为艾尔梅丽亚一定会 提醒自己“我们不需要你”之类的，不过意外的是她什么也没有说。 少女打开地图，等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到眼前这张薄纸上后，她伸出手 指点在了标记为“五”的区域上。“根据集会所的情报，这里就是雄火龙 筑巢的地方。具体位置据说在一座山的中心，是一个没有封顶的洞穴。不 过它应该只会在睡觉时才到这里来。因此……” 说着她又指了指“三”和“十”区。 “‘它最有可能出现在这两个地方。” 弗雷迪奥戴着死刑执行者面具点了点头：“的确 如此。三区里有食草龙这个诱饵，另外还有足以让雄 火龙降落的广阔空间，可以说是雄火龙的狩猎场。而 十区则有个水池，看来它在这两个区域出现的几率都 很高。” “尽量不要让它逃到九区去。那是一个很窄的峡 谷，对狩猎来说相当危险。而且还有‘黑猫’出没。” “那种小偷猫每次都给我们添麻烦。就算被偷走 的是木天蓼也还是很生气。” 弗雷迪奥无奈地摇了摇头，而卡诺恩则重重地“嗯”了一声 “看来的确是这样……”艾尔梅丽亚说完便把地图 叠起来塞进了口袋里。“那出发吧？时限是五十个小时， 超过这个时间任务就算失败了，请大家务必注意。另外… …我个人认为新人君只要不做多余的事就没什么问题。” 尽管吉格因为这句话瞪了艾尔梅丽亚一眼，但他 并没有反驳。这并不是因为他在刻意忍耐，而是自从 加入这三个人的那一刻起，“与雄火龙交手”这件事对 他来说就变得现实起来，所以沉浸在兴奋与喜悦中的 新手猎人并没有清楚地听到艾尔梅丽亚刚才在讲什么。 艾尔梅丽亚将分给自己的装备扛了起来。其中分 量最重的是“大爆弹”。 除了冲在最前面负责吸引怪物注意力的卡诺恩以 外，弗雷迪奥和吉格都背上了相应的物品。重量差不 多，威力当然也是一样的。 “如果不小心把背上的东西引爆的话可是会被炸 得尸骨无存的哦。”弗雷迪奥刚才一边在毒怪鸟面具下 发出“呵呵”的笑声一边跟吉格开了个玩笑，这让吉格 感到有些恼火。 “出发!”艾尔梅丽亚一马当先，钻进了连接猎人 营地和丘陵地带的小隧道。接着是卡诺恩，他后面是 吉格，而弗雷迪奥则负责殿后。 (唔……) 穿过地道的吉格被迎面而来的强烈阳光晃得有些 睁不开眼。不过在阳光之后是一阵清凉的河风拂在他 脸上。 隧道位于起伏的丘陵上部，周围的视野很好。旁 边不远处就是悬崖，在它下面有一条小河。虽然水流 算不上湍急，但对带着沉重装备的猎人们来说，要过 河还是得费一番功夫。河对岸是一片与这边几乎一模 一样的景象，森林和山丘鳞次栉比，湛蓝的天空中时 不时有一些小鸟成群结队地懒懒飞过。 寡言少语的卡诺恩走上前，与艾尔梅丽亚替换位 置之后带领队伍朝前走去。吉格连忙将目光从眼前的 风景中收回来，为了不被落下而慌乱地跟了上去。大 爆弹的重量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但一旁艾尔梅丽亚 的背上不仅有炸弹，还有那柄巨大的角龙尾，可她的 脸色却丝毫变化都没有，让人不服输都不行。 四人沿着斜坡朝山下走去，看见坡路的尽头是一 块紧挨着河道的小广场。这番景象刚映入吉格的眼里 他就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有几头对猎人来说再熟 悉不过的食草龙正聚集在那块平地上吃草。 虽然食草龙是一种全长约七到十米的巨大怪物， 不过性情温和，即使受到攻击也会优先选择逃跑，但 有时被逼急了还是会用带刺的长尾巴反击。因此在对 付它们时如果太大意的话有可能会被打断两、三根骨 头。 由于它们对人类没什么戒心，所以可以抓起来圈 养。有的商人就喜欢用食草龙来拉车。 吉格等人正穿行在这一群食草龙中。 有几只大概是闻到了火药的味道，抬起头朝周围 望了望，不过很快又把头埋进了鲜草堆里，大概是没 感觉到会被袭击吧。 “那个……我们不杀它们吗？”吉格小声问着走在 自己前面的艾尔梅丽亚。 “有必要吗？”少女头也不回地反问。 “哎？那不是猎人的基本准则吗？能够打猎的时 候就打猎，如果打到多余的东西就拿回村子去卖给商 人。” “你在村子里一直都是这么干的？” “是啊，虽然村长他老是说一些没用的话，不过 任务酬金光是应付基本生活就已经捉襟见肘了，根本 别指望能靠它买到好武器和好装备。所以我才去挖 矿、钓鱼、抓虫、采蘑菇……蘑菇可是好东西啊。虽 说这些东西很容易找到，但价钱都还不错。” “原来如此。在村子的时候没有人教你，村长才 把你送到城里来的吧。真是的……” “为什么这么说?” “总而言之，这次你闭上嘴好好看就行了。要是 不听我的指示，小心我真的把你绑起来扔进陷阱里当 诱饵。” “知道了……”虽然吉格心里在抱怨“明明比我还小 一岁……”，但他明显不敢把这句话说出来。 虽然一次都没有回头，但背上的压力明显增加了。尽管吉格已经把腰 弯得很低了。 穿过巨大的食草龙群之后，四人正准备走上斜 坡，领头的卡诺恩突然停了下来，举起手朝一行人的 右边指了过去。 “雄火龙？”艾尔梅丽亚小声问道。不过卡诺恩带 着微笑摇了摇头。 “不，是蓝速龙。” 想起那种有着黑色条形花纹和蓝色皮肤的小型肉 食怪物，吉格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虽然蓝速龙跟大怪 鸟比起来只是种用大剑一刀就能干掉的杂鱼，但由于 它们总是集体出动，而且很擅长与同伴配合攻击，因 此绝不能小觑。 蓝速龙不仅有着鸟喙一般的尖嘴，四肢上的勾爪 也异常锋利，轻轻被抓上一下立刻就会皮开肉绽。 “走吧……”卡诺恩将角龙头盔上的护面拉下来把 脸遮好，然后从背上取下了他的长枪。旁人乍一看还 以为那是根雄火龙的尾巴，不过将折叠的枪身展开之 后，长度立刻增加了将近一倍。并且“呼”地燃起一团 缠绕着长枪的火焰。那是因为制作这把枪的材料里有 接触空气之后就会起火的“火龙骨髓”。 卡诺恩右手持枪，左手举起与枪配套的火龙甲壳 盾牌朝目标冲了出去。 “你就呆在这儿别动。”艾尔梅丽亚说完之后卸下 行李，将角龙尾紧紧握在手里，“要是行李出了什么事 我可不饶你。” “就交给你了。”就连弗雷迪奥也这么说，然后拍 了拍吉格的肩膀。 “等一下！只是蓝速龙的话我也可以……”吉格忙 乱地接过艾尔梅丽亚扔给他的行李，正准备开口反驳 她的专制，但战斗似乎在转瞬之间就已经结束了。 “呵呵，看来还不到出场的时候啊。”弗雷迪奥将 强击火炮扛在肩上，悠闲地说道。吉格马上就发现弩 手这句话并不是说给自己这个菜鸟听的。 卡诺恩一个人就把蓝速龙解决掉了。 话虽这样说．但也不是完全地“解决掉”。 离三人不远处的草滩上，在一条鲜明的灼烧痕迹 尽头有一具焦黑的蓝速龙尸体正兀自扭曲地滚动着。 和它一起行动的同类看到这种场景，似乎察觉到自己 与眼前的敌人根本就不在同一个级别上，丢下同伴的 遗骸转过身飞奔而去。 吉格拖着沉重的行李慢慢靠了过来，听到木桶碰 撞声的艾尔梅丽亚随即转过头，微微皱起眉头看着 他，似乎正准备质问“我不是让你等着吗”，不过在那 之前，吉格先开口了：“为、为什么让它们跑了？” 在这几位同伴中暂时可以确定的就是这位卡诺恩 刚猛的枪法，凭他的技术刚才那几只蓝速龙根本不可 能逃得掉，它们的皮、鳞、牙可都是值钱的东西。 “不做无用的猎杀，仅此而已。”艾尔梅丽亚依然 将角龙锤拿在手里，伸出另一只手从吉格那里把自己 的行李抓过来扛在背上，“我们的目标是什么？雄火 龙。在那之前我们要尽量避免做出让自己可能受伤的 举动，我们携带的给养也很有限。如果你是随便看见 什么怪物都想要冲上去结果它的小毛孩儿就赶紧给我 滚回村里去!” “什么!”吉格似乎也忍受不了这样的羞辱，两手 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我说你们俩，差不多就行了啊。”弗雷迪奥不知 什么时候端着强击火炮走到了两个人身边，手指紧扣 着扳机。被面具遮挡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只要他的 食指稍稍动一动，吉格的手臂一定会离开他的身体。 令人厌恶的汗水从少年铠甲下的皮肤表面渗出。 弗雷迪奥无疑是认真的，只要吉格再稍稍乱动一下， 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吉格，虽然话说得不好听，但小姐她确实是在 教你作为猎人的基本常识。你却摆出一副剑拔弩张的 样子，这样似乎不太好吧?小姐你也真是的，他还只 是个新手，根本想不到这一层。” “哼……”艾尔梅丽亚转身背起乱糟糟的行李朝卡 诺恩走去。 这时弗雷迪奥才终于将枪口从吉格的手臂上移开。 吉格突然两腿一软，几乎一屁股坐在地上。但不 知怎么回事，他最后还是坚持住了。 “呵呵呵……对不起，没想到把你吓成这样。不 用担心，我根本就没想过要开枪。” “骗人！”吉格心里是这么想的，不过却没敢说出 来。 弗雷迪奥扛起自己那一份行李开始朝前走，不过 他仍然让强击火炮保持着随时可以击发的状态。毕竟 雄火龙有可能在这附近出现。 (混蛋……) 吉格对自己的懦弱感到十分生气，也对接受艾尔 梅丽亚主张的自己感到生气。 但仔细想想的确是这样，我们的目的并不是蓝速 龙。 而且，如果与它们的战斗拖得太久，蓝速龙的尖 锐叫声很有可能会把雄火龙给吸 引过来。那么我们就不得不在准 备不足的情况下匆忙应战，危险 程度当然也会随之增加。放置炸 弹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只要冷静地想一想立刻就能 明白，但无意中就只看到了眼前 的利益。 (真的就像村长经常告诉我 的那样“把你的眼光再放远一 点，好好看看这个广阔的世 界”。) 虽然那句话不见得就是指这 件事，但盲目狩猎绝对不是正确 的行为。吉格此刻似乎想通了这 一点。 就算一行人迅速地解决了蓝 速龙，也不可能将它们的皮、 鳞、牙都带走——行李已经够多 了。 差一点就演变成一场单纯的 杀戮。而对猎人来说那是最不应 该做的事。村长是这样告诉吉格 的，而他也并不是不能接受这一 点。 话虽如此，与自然的和谐相 处尽管不是那么难以理解，但老 是觉得有些可惜。 (我明白了!直接告诉我不 就行了么！) 吉格重新背好行李，突然改 变了态度。 (这样就能在安全的地方见到雄火龙了！ 想想也挺不错的！说不定任务报酬里还能 拿到火龙鳞呢！) 实现梦想的第一步是要拥有梦想。 一行人等吉格跟上来之后拐进了一条狭窄的小 道，走出去发现眼前是一片开阔地带。这就是地图上标 明着“三”的地区，也是雄火龙的狩猎场。 不过现在这里却安静得可怕。 除了正在悠闲地吃着青草的食草龙以外，他们没 有看到任何异状。 就在众人放松警惕的那一刹那…… 先是空气发出“嘣”的一声闷响，紧接着从他们头 上飞过一个巨大的龙影。 “来了！大家上！吉格站远一点!”话音刚落，艾 尔梅丽亚就将行李和角龙尾都放在背上，手里拿着“闪 光弹”冲了出去。 而卡诺恩的动作比她更快，壮硕的身体始终保持 在少女的前方。由于事情太过突然。他根本没时间整理 好防具。 “呵呵呵，开始了么。”弗雷迪奥则站在原地将强 击火炮平平地举了起来，做出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为了看清楚目标，吉格沿着悬崖不停地来回跑动 着。 尽管有几只食草龙踩着“咚咚”的脚步朝吉格这边 逃了过来，但他的目光却始终锁定在不停朝前冲锋的卡 诺恩和艾尔梅丽亚两人身上。 在两人的正前方，一个巨影正扑腾着赤红的翅膀 准备降落。那就是大型飞龙——雄火龙! 好大!比食草龙要大上好几倍! 吉格身旁突然响起了爆炸声，一团灰白的硝烟随 即向他围了过来。几乎就在同时，巨龙的胸口处散开一 抹红光，不到一秒之后，“咣”的一声巨响撕开空气传进 了吉格的耳朵里。而随之而来的是弥漫在空气中的阵阵 恶臭。是染色弹！ 吉格明白它已经注意到他们两个人了。雄火龙突 然露出一副无比狰狞的面孔．仰起头张开了它那满是尖 牙的大嘴！ 转瞬之间．周围的一切都被这声龙吼所震颤。 吉格狼狈地用两手死死堵住耳朵．如果不这样做 说不定会失去意识昏过去。 （其他人呢？) 想到这．吉格连忙抬起头，发现艾尔梅丽亚他们 一刻也没停下．径直朝雄火龙冲了过去。可为什厶弗雷 迪奥也在跟着跑呢？ “为什么？枪手不是应该站在远处射击吗？” 雄火龙终于降落了．大地因为它的到来而发出一 阵轻微的抖动．这清楚地传到了吉格双腿里。 它的下一个动作是抬起低埋的上身，长长的脖子 也随之开始向上高举。从嘴角处似乎隐约能看到有小股 的火焰正在燃烧…… （火焰吐息！) 如果被直接击中立刻就会变成一堆焦炭．更别说 背上还有个大爆弹。 就在这时．火龙鼻子前方突然有一束光芒呈爆发 状不断扩散，把吉格的视线也涂成了一片雪白。这是闪 光弹！ 吉格立刻拼尽全力闭紧了双眼，努力恢复视力。 几秒钟之后．吉格眼中终于又出现了色彩，可眼前的一 幕却让他产生了自己是在做梦的错觉。 雄火龙由于被暂时夺去了视力．正在混乱中不停 咆哮着，而娇小的艾尔梅丽亚竟在这时钻到了火龙的腹 部下面去！ 有她做比较，雄火龙体积的庞大更有了一种确实 感。光是那巨大的爪子部比艾尔梅丽亚要大上一圈，仔 细看还能发现比单手剑还要锋利的尖爪。 只见艾尔梅丽亚熟练地矮着身子快步走到它腹部 正下方．将背上的大爆弹卸下来放好之后．回头朝吉格 这边招手。 虽然吉格有一瞬间以为她是在提醒自己．不过马 上又反应了过来．她是在对弗雷迪奥打手势。 弗雷迪奥也一样毫不犹豫地冲进了火龙的两腿之 间．他放下大爆弹之后又在旁边装了一个小爆弹．并点 燃了它的引线。火花立刻蹦了出来，即使隔很远也能清 楚地看到。 两人立刻转身从巨龙脚下滚了出来。 几乎就在他们脱离危险区域的同时，两个大爆弹 被小爆弹引爆了！这种轰鸣显然比龙的吼声更加猛烈。 炸弹战术成功了！ 雄火龙腹部的甲壳被 炸得粉碎，从伤口处流出 的大量鲜血将它周围的一 大片绿草都染成了深红色。 但眼前这只巨兽的怒 吼还在继续，看来这样的 伤害井不足以致命！ 卡诺恩将地狱之炎平 举起来．用左手的盾牌护 住要害．开始向雄火龙疾 冲过去，腿上的精炼矿石 护腔不断掀起脚下的泥土 朝他身后飞去。 稍稍迟疑之后，艾尔 梅丽亚也把行李扔在地 上．抓起角龙尾开始准备 攻击。不过与卡诺恩不同．她的行进路线明显是绕了一个大圈。 弗雷迪奥则在不断拉远与雄火龙之间的距离，最 后停在了吉格身旁．将行李包放在地上当作强击火炮的 发射台。装好弹药瞄准目标。又一次扣动扳机之后，子 弹留下震目的轰鸣和刺鼻的硝烟径直冲向火龙的眼睛。 弹头准确地炸出了一片猩红的血沫，负责近身战 的两人以此为信号，准备发起最后的攻击。 伴随着雄火龙又一次惨烈的咆哮，它不由自主地 仰起头，将受伤的腹部完全暴露了出来。 “噢噢噢噢！”吉格的注意力被这声雄浑的战吼所 吸引，目光一转，看到卡诺恩的攻击成功了！ 地狱之炎那赤红的枪头已经深深扎进雄火龙还在 不断出血的腹部，而下一个瞬间巨龙的皮肉和内脏又遭 受了烈焰的炙烤。虽然火焰与雄火龙本身的属性一致， 但这并不等于它的肉体能够抵抗火焰的侵袭。卡诺恩一 击奏效之后井没有松懈，紧接着用他惊人膂力硬是将 雄火龙巨大的身躯扳倒在地上！ 龙翼中不太粗壮的骨髂发出“喀喇”一声，朝反常 的方向折弯，满嘴利牙的凶恶面孔此时却带着痛苦的表 情．它巨大的身躯在地上不住地翻滚着。 从旁边又闪出一个黑影——是艾尔梅丽亚！ “嘿！”她将角龙尾高举过头顶，将积蓄了好一阵 的力量灌注到武器中．看准时机尽全力朝雄火龙的头部 砸了下去！ 大锤发出“邦”的一声击出一团火花，只见飞龙的 半个脑袋已经陷进了土里．显然没有被打碎。仅仅只是 部分甲壳被打歪了、流了一些血。 还得再来一下！艾尔梅丽亚再次举起了角龙尾。 “小姐！” 话音刚落，拔出地狱 之炎的卡诺恩就飞奔过来， 将艾尔梅丽亚扑倒在草丛 里。巨龙的另一种凶器—— 尾巴刚好从趴在地上两人的 头上甩过。 如果被直接击中．脊 椎骨都有可能会被打断。毕 竟艾尔梅丽亚没有穿胸甲。 即便是运气不错骨头完好无 损，看刚才尾巴挥动时的气 势也很有可能将少女打落悬崖。 卡诺恩就那样保持着将艾尔梅丽亚压在身下的姿势将她紧紧抱住。 雄火龙缓缓抬起了被半埋进土里的龙头，由于脸 上的部分甲壳已经被打得错了位．所以看上去它的面部 完全是扭曲的，更惨的是它现在只剩下一只眼睛能正常 活动。恐惧这种情绪在它身上似乎越来越明显，但从它 嘴角还是在间歇性地喷出零散的小股火焰。 弗雷迪奥在远处不慌不忙地装填了子弹．大概还 没有好好瞄准目标就又一次扣动了扳机。 子弹在雄火龙鼻子前方爆炸了，这让它张大嘴巴 狂吼一声．展开受伤的翅膀飞上高空。巨翼卷起的气流 将周围的尘土都扬到了半空中．连卡诺恩和艾尔梅丽亚 的身影都被沙尘包裹了起来。 弗雷迪奥的强击火炮再次喷出了火舌。 但这枚子弹并没有爆炸．只是在雄火龙头部的甲 壳上擦出了一丝火花。 巨龙似乎对要不要袭击卡诺恩有过一瞬间的犹 豫，不过它最后还是决定逃跑。等它升到更高的空中之 后．随即靠滑翔远离了众人。 而弗雷迪奥没等它飞远就立刻收好强击火炮、背 上行李冲向艾尔梅丽亚和卡诺恩两人．吉格连忙跟了过 去。 (了不起！了不起！了不起！） 吉格此刻无论如何也无法抑制兴奋的心情。 (才用这么点时间就让雄火龙受了重伤！) 虽然最后时刻发生了一次险情，但弗雷迪奥似乎 一点也不慌张。看刚才那个样子，大概卡诺恩的防御力 连巨龙的毒爪攻击也不怕。 两人剐跑近．卡诺恩就缓缓站了起来。 在他身下的艾尔梅丽亚也若无其事地直起了身， “呼”地吐出一口气，开始拍打铠甲上的泥土。 “太了不起了！”由于太过兴奋，其实吉格也不知 道自己究竟吼的是什么，只是张着嘴巴随便让几个单词 蹦出来而已。 “真是不敢相信！居然……居然冲进了那种大家伙 的怀里！我、我明白了！跟雄火龙比起来大怪鸟根本就 算不了什么！了不起…” 不过吉格身旁的艾尔梅丽亚却是一脸冷漠的表情。 “那个……” 吉格高涨的热情就像是遇到了一盆刺骨的冰水． 这让他一时语塞。 艾尔梅丽亚捡起放在草地上的行李重新扛在肩 上，回头对表情有些失落的少年说道：“别在那一惊一 乍的．快走吧。雄火龙不是还没死吗？我们得赶快去布 置下一个陷阱。” “下一个？” 艾尔梅丽亚并没有把话说完，叹了一口气之后背 过少年．转身朝前走去。 卡诺恩捡起从火龙腹部抽出的长枪紧跟在少女后 面。经过吉格身旁时抬起手轻轻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 那绝不是斥责，感觉更像是在说“走吧。” “快点。” “哦．是……” 弗雷迪奥这时也跟了上来．吉格便和他并排走在 一起，跟在卡诺恩和少女身后走上了一条被峭壁夹在中 间的斜坡。 “那个……下一个陷阱是什么?” “受伤的雄火龙一定会回它的巢去体息．我们就在 那里埋伏好等它。像那种伤口根本不足以致命。你还不 知道吧，对飞龙来说只要不是致命伤，好好睡一觉之后 就能痊愈。” “直、真的吗？” 弗雷迪奥干笑一声，重重地点了点头：“是真的。 所以我们要是不抓紧的话它就会陵复体力。我们必须在 那之前潜入巢穴设置陷阱。如果不想办法牵制住它的力 量．飞龙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角色。还好这里的飞龙不 是一对。不然的话巢里说不定还有一只雌火龙在等着我 们。那样就得一次对付两头了。” 还有一头火龙！那真是令人不寒而栗的假想! 说完．弗雷迪奥就像是在窥视吉格一般．从藏在 面具后的双眼中射出一丝寒光：“虽说集会所的情报一 般来说都是很准确的，不过……” 还没等吉格回过神…… “弗雷迪奥!”走在前面的艾尔梅丽亚突然朝他们 两人大吼了一声。 “我们可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浪费在新人身上！快 点！” “不好意思。” 弗雷迪奥将戴着用毒怪鸟皮制成的盾形护手的右 手举到裸露的胸前．像贵族似的行了个礼。 艾尔梅丽亚皱了皱眉毛，但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难道说她戏弄我其实是为了救我吗……） 虽然吉格脑中出现了这种想法．但立刻就被自己 摇摇头否定了：“怎么可能。” 斜坡的尽头是一块圆形的草原，吉格本以为又会 看到食草龙那悠闲的样子．不过眼前这片草场里并没有 它们的身影。 草原的四周都是悬崖，要进到这里来似乎只有两 条路：一是众人刚刚穿过的那条谷间小道，二是远处高 台上的那个洞口。以成年食草龙的体积来看，它们不可 能挤得进这两个出入口中的任何一个。 而且那个高台上的洞穴似乎就是雄火龙巢穴的入 口。 没有一个人开口询问，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穿过草 原．静悄悄地来到了洞口。从里面吹出的风中混合着不 太明显的焦臭昧．就像是几天前刚发生过火灾的味道一 样。 四人谨慎地迈步朝里走去，尽量不发出一点儿声音。 洞里一片寂静，一个怪物也没有。 “终于到了。”弗雷迪奥一边环视四周一边说。 “在火龙的巢里经常会遇到来偷龙蛋和食物残渣的 蓝速龙．不过可能是因为刚筑巢不久，蓝速龙还没发现 这里。太好了。” “开始吗?” 艾尔梅丽亚解开行李，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绿色的 桶状物 “这是什厶？”吉格刚一开口，就发现周围几个人 盯着他的眼睛里写着“笨蛋”两个字。 “真是的……用来抓飞龙的陷阱，你没见过吗？” “没有……”吉格又是一副很无辜的表情．这让艾 尔梅丽亚不禁又叹了口气．然后把陷阱扔给了他。 吉格一时没反应过来，差点没接住。还没来得及 仔细打量一下手中的圆桶…… “到这儿来。” 从龙巢上方空洞里漏下的一些光亮，投射在洞穴 中心的地面上形成了一大片光斑。艾尔梅丽亚一边朝那 里走去一边朝吉格招手。 吉格傻乎乎地扭头看着弗雷迪奥。 少女站立的地方周围散落着许多干燥的兽骨．看 起来不像是刚筑好不久的巢。而光从外观上判断，那里 应该就是巨龙的“床”。 “看来以前好像就有飞龙在这里住过。”艾尔梅丽 亚似乎看穿了吉格的疑虑，抢先开口说道，“不知道它 是被猎人杀掉了还是找了个老婆搬到其他地方去了．总 之这里现在有一个新住户。” “哦一” “那个。”艾尔梅丽亚指了指吉格手中的陷阱。“把 它半埋进你脚边的土里。” 吉格照她说的做了。 “站远点儿。”少女说完便走上前去按下了桶上的按钮。 绿桶绽开火花和发出一阵“咻咻”声之后，只听砰 的一声，绿色膜状的捕猎网就从桶中呈圆形延展开来， 几乎铺满了整个乱骨堆。 “这种捕措网可以让接触到它的泥土质地变得松 软、易碎，但是经过一段时间之后土质又会恢复原状， 只有飞龙等体重过大的怪物才可能会陷进去。走吧” 吉格跟在艾尔梅丽亚身后离开了安放陷阱的地方。 回到卡诺恩和弗雷迪奥两人身边后，发现他俩都 拿着一坨发出恶臭的乐西，远远看去有点像是漆黑的泥 炭。 “哇！那是什么！” “是怪物的……大概是雄火龙的粪便吧。” “粪便？”明白那堆黑泥的真实身分后．周围的恶 臭好像更甚了。吉格赶紧把鼻子捏住。 “我说．你动作快点儿。” 看到弗雷迪奥递给他的满满一把粪，吉格本能的 朝后退了几步。 “什么快点儿？” “搞什么啊……当然是把这个涂在身上。” “你骗人！” “这种事怎么会骗你。”已经用粪便熟练地将自己 伪装好的艾尔梅丽亚没给吉格丝毫躲避的时间．一把将 少年避之不及的秽物涂在了他的锁甲上。 “呃啊！” 不等吉格开口抱怨，金发少女便像他解释了这么 做的原因：“在埋伏中最重要的就是要用这个来消除体 味，不这么做雄火龙是不会放松警惕睡觉的。” “我明白了……” 吉格强忍着恶臭．模仿其他人将粪涂在自己身上。 （感觉鼻子都快被臭歪了……） 必须得这么做吗……虽然看了刚才的战斗．我还 以为猎杀飞龙对他们来说已经是一件驾轻就熟的工作， 但现在看来我的想像毕竟是太过狭隘的东西。 经他们一说我立刻就明白了．如果自己的住所里 充满了人类的臭味，我想它是不可能安心睡觉的。 “这个位置不错。”循着卡诺恩的声音望去．他正 朝一条宽大的裂缝内部望去。艾尔梅丽亚也立刻走到他 身边，做出了同样的动作。之后两人几乎同时点了点头。 “弗雷迪奥，怎么样？” 枪手将背上的强击火炮取下来拿在手上，爬进裂 缝躲了起来。 “这地方不错．能轻松地狙击到目标。” “那就这么定了。吉格。” 昕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正低着头为涂满粪便的 铠甲感到恶心的吉格马上把脸抬了起来．眼前的艾尔梅 丽亚就像正在筹划恶作剧的小孩一样一脸坏笑地看着他。 “你一定对只做旁观者感到不满吧？” “啊、啊……” 尽管见到真正的飞龙之后立刻就被它王者的气势 所震慑．但是出于男子汉那倔强的自尊，吉格怎么也说 不出个“不”字。 听到少年的回答后，艾尔梅丽亚点了点头。 “好．就给你个任务。” “哎！” “没问题，很容易的。等雄火龙回来睡觉时掉入陷 阱之后．你就冲上去把最后一颗大爆弹放在它脑袋旁 边。就这么简单．办得到吗?” “脑袋旁边……必须是靠的很近的地方吗?” “那当然。” “别说得这么轻巧啊！” “我说了是个很轻松的任务。而且只是让你放在那 里，引爆的事交给弗雷迪奥就可以了。要是你磨磨蹭蹭 的，小心和飞龙一起被炸飞。另外……害怕吗？” “咕噜”。 吉格的喉头发出了这样的声音。不过被他咽下去 的并不只是口水，还有“害怕”这两个字。 “不会把我吃掉吧 ” “你觉得呢？”艾尔梅丽亚说完便呵呵地笑了起 来．“不用担心。虽然它那时的样子一定很狂躁，但那 只是在挣扎而已．在陷阱失去效果之前都不可能会注意 到你的。那就这么定了。”少女说完便朝卡诺恩走了过去。 威猛的壮汉此刻将大家的行李都集中到一起，正往一 块很大的布上涂着粪便。艾尔梅丽亚又一次朝少年 招了招手，吉格只得硬著头皮跟了上去，将大爆弹解下 紧紧抱在手上。等大家都坐定之后．卡诺恩用涂满粪便 的布料把三个人都盖了起来。 尽管三人周围弥漫着让人窒息的恶臭，但他身旁 的艾尔梅丽亚却一点儿奇怪的表情也没有。大概这就是 猎人与猎人之间的差距吧。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立刻让这一切都变得无关紧要。 (来了！) 和刚才一样．窜动的气流从头顶慢慢压了下来． 吉格连忙死死地抓住臭布。 虽然不知道雄火龙的视力究竟好到什么程度，但 如果布被掀飞的话肯定会被发现。 （我连屎都抹了，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失败！） 吉格随即屏庄呼吸．静静等待着那个时刻的到来。 艾尔梅丽亚什厶话也没说，就像是已经把布看穿 似地紧盯著前方。 “噶啊啊啊！” 凄厉的咆哮声在洞穴中不断回荡．连空气也跟着 震动起来。 吉格啪地一声掀开盖在身上的布料，脑子里一片 空白，只是反射性地抱起大爆弹冲了出去。 目标是雄火龙！ 只剩一只眼睛的歪脸飞龙并没有注意到这几名不 速之客。它的半个身子已经深深陷进了松软的泥土里， 现在正竭尽全力地拍打着翅膀．就像是要抓住一只看不 见的手一样，挣扎着想从陷阱里逃出来。 （混蛋！) 吉格张开嘴巴大吼，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只 能不停地挪动自己的脚步。他感觉自己一旦停下来就再 也走不动了。讨厌的汗水不停地喷涌出来。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 即便如此他还是咬紧牙关穿过正在发狂的火龙翅 膀，按艾尔梅丽亚交待的将大爆弹放在雄火龙的脖子根 部——目前看来这是最接近它脑袋的位置。 就在那一瞬间，吉格与火龙剩下的那只眼睛三目 相接。 （糟了！） 他全身立刻因为恐惧而变得僵硬。 而眼前的巨龙正对着少年慢慢张开了大嘴，隐隐 约约能看到它喉头深处的火苗。那或许本身就是死亡！ “吉格！” 听到艾尔梅丽亚的喊声．吉格就像是被解开了禁锢 一般迅速行动起来．拼命地朝右边飞扑了出去，成功 逃离了飞龙火焰喷射的范围。起身之后一眼也没有回头 看，不顾一切地朝前方猛冲。 弗雷迪奥藏身的那条裂缝里突然传来了弩炮发动 时的爆裂声，而下一个瞬间吉格感到有什么东西贴着自 己的头皮擦了过去。 身后随即传来了大爆弹爆炸时的轰鸣声，极速推 进的热风几乎把他又朝前推了一段距离。 “哇！”就在吉格马上就要撞到岩壁前的一刹那． 身体终于停了下来。只要再往前一个拳头的距离，这位 十六岁的少年铁定会被坚硬的岩石顶得破相。他立刻就 明白了是卡诺恩把自己截停的。 尽管巨汉伸出手想把吉格扶住，但这位新手无论 如何也没办法管住自己已经失去作用的膝盖，一屁股坐 在了地上。 “砰”，有人敲了敲吉格的肩甲，他抬头看见艾尔 梅丽亚交抱着双手站在自己身后．用下巴指示他朝后看。 “成功了。” 少年听到这句话才总算是回头望了一眼。 “啊！” 雄火龙保持着半个身子被埋进陷阱里的姿势被打倒了。 原本由坚硬甲壳覆盖的长脖子现在只剩下了血肉 模糊的半截．横倒在一边的龙头看上去无比狼狈．一条 颜色诡异的舌头从半开的大嘴里耷拉了出来。 “说不定只是在装死哦。”弗雷迪奥说完便从裂缝 里跳了出来。 尽管嘴巴上这样说，不过他还是把强击火炮折起 来放在了背上．艾尔梅丽亚只好耸耸肩微笑地看着他。 “这可不是你最喜欢的毒怪鸟啊。” 毒怪鸟有时会用装死来吸引大意的猎人靠近．然 后再给以痛击。这些传闻吉格也听说过。但正像艾尔悔 丽亚所说的那样，眼前这只并不是会装死的毒怪鸟。 “那厶我们开始解剖它吧。雄火龙的尸体可不能白 白浪费了啊。你要来帮忙吗？还是对你来说太勉强了?” “别、别小看我!” 吉格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用还在不停颤抖的双 脚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艾尔梅丽亚有些意外地看着 他，然后第一次露出了并非揶揄的微笑。 少年怎么也没有料到眼前这张出奇美丽的笑脸竟 几乎让他忘记了呼吸，起身的动作不禁一滞。 “我可以吗？” 艾尔梅丽亚站在远处轻轻点了点头。就在这时…… “等一下！”音量虽然不大．但一个清脆的女声突 然在洞穴里回荡开来。 第三章 爱·飞龙（前篇） （怎么了？) 吉格停下了将手伸向崾间的解体匕首这个动作．转 而握住了背上大剑的剑柄。吉格以前就听说过有些卑鄙 的猎人专靠抢夺别人的猎物为生．难道今天让他遇上了 吗？ 但那位从高台方向洞口进入的人一看就不是盗贼， 反而像是某种圣职人员。她从头到脚都包裹在纯白的长 袍之中。胸口处别着一个从没见过的徽章，红色的空心 圆正中是一个剑的图案，而从圆圈左上至右下用与外圈 相同的颜色划了一道直线．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吉格听到身旁的艾尔梅丽亚口中在轻轻念叨着什 他清楚地感觉到金发少女所散发出的“敌意”比与雄 火龙对阵时还要明显。 连弗雷迪奥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保持着随时可以 把强击火炮取下来射击的姿态。 卡诺恩虽然没有将地狱之炎抄在手里．但持盾的左 手已经稳稳地护在了胸前，让人感觉一旦发生什厶紧急 情况他立即就可以用身体来护住艾尔梅丽亚。 (这人很难对付吗？） 虽然握着大剑的右手不自觉地加大了力气，但吉格 实在是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危险。 一名身着白衣的人缓握走上向来．在离四人不远的 地方站定，然后掀开了罩着脸部的宽帽。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头比艾尔梅丽亚颜色稍浅的金 发，被从洞口射入的阳光一照，竟然如同水面一样反射 出耀眼的光辉。 那是一名看上去比吉格年长几岁的少女。 （好漂亮……) 她的脸庞也像刚才的声音一样清亮，纯洁得让人无 法产生一丝邪念。肤白胜雪，明媚的双瞳有如夏日晴空 般碧蓝深蘧。而且整个表情中透出一股让人无法正视的 坚毅。 “你右什厶事?”艾尔梅丽亚先开口了．语气不免有 些咄咄逼人，“你肯定不是独自一人吧？赶快叫你的同伙 都出来。” 话音刚落．一群人就从洞口鱼贯而入．他们的体 格、年龄、性别不尽相同。但部静静地并排站在少女身 后。一共大约有三十个人，全部都和少女穿着同样的衣 服、用帽子遮住了脸。 吉格看见这群人都把手藏在背后，明显是握着什厶 东西。 不能对人类挥动武器是猎人的铁则之一，但当自己 遇到危险时就另当别论。虽说与人战斗并不是猎人的强 项，但除了王国骑士团那样受过正规训练的士兵以 外，普通人根本就不是猎人的对手。 “反对狩猎！”其中一个人一边高喊，一边举起了手 中的东西。 吉格迅速做出了反应．冲上前来准备打落飞向自己 的危险物品。 但喊话那人拿出的并不是武器，而是一块涂着颜料 的木板，上面写着“不许杀害野生怪物！” 其他人也纷纷效仿，除了少女以外，几乎所有人都 拿出了木板或是拴在木棍上的横幅。 “猎人们是在破坏自然！”、“停止野蛮的狩猎！”、 “飞龙是人类不可侵犯的存在！”、“鬼！”、“猎人们是恶 魔！”、“猎人都是些没有脑子的原始人！”等字眼立刻充 满了四人的视线．那群人喊的口号几乎也都是他们所写 的内容，各种污言秽语劈头盖脸地砸向猎人四人组。 原本寂静的龙洞内忽然变得像城里的市场一样被嘈 杂的大呼小叫所包围．吉格本能地用手捂住了耳朵。 (这、这些人在搞什么啊……) 以前打倒怪物之后一般都会收到些感谢的话语．从 没有像这样被人敌视过。 而且那帮人似乎情绪越来越激动．其中有几个好像 已经开始搜索身边可以用来扔出去的东西。 倒霉的是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岩壁上刚好有一个采掘 过矿石的裂缝．地面上散落着无数的小石块。 当然，对穿着防具的猎人来说那算不了什厶威胁． 但还是有可能会被打出鼻血．那可是很痛的。 《可恶……好不容易才把雄火龙干棹……) 吉格现在相当生气。 虽说他只做了把大爆弹安放好这件事。但怎么说这 也是他第一次打倒雄火龙。还没等他好好享受那种兴 奋．这帮人就突然冲进来把气氛搞得一团糟。 “喂！你那写的什么啊！”少年保持着右手握剑的姿 势，用左手指着一块牌子吼道．“‘猎人都是些没有脑子 的原始人’？别开玩笑了．你这混蛋！你以为我们只会举 着武器乱挥吗！要那样的话怎么可能打倒飞龙啊！” 周围的吵闹声突然停了一下，但是…… “这样的行为就叫野蛮！” “用来杀死飞龙的技巧不能叫做智慧！” “你不是人！杀死了那厶高贯、睿智的动物居然可 以这么平静!” “它也是会爱护子女的好丈夫啊！” “恶魔！” “变态！” “你们这帮人才是怪物，” 吉格被如同海涛般席卷而来的反驳声压得有些喘不 过气，从面具和头罩之间射出的视线仿佛带着灼热的能 量．将他烤得浑身燥热，汗水大滴大滴地往下掉。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在低着头静观事态发展的那位 神秘少女忽然慢慢地举起了一只手。 愤怒的人群一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少女脸上浮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目光在吉格身 上一晃．之后便对着艾尔梅丽亚说道：“好久不见。艾尔 梅丽亚·弗兰伯特。真的很想再见到你。” “我可从没这么想过。” 面对冷漠的回膏，少女嗤嗤地笑了起来。 “你不要这么冷淡嘛。旁边这位是新的同伴吗？”蓝 色眸子所发散出的光亮又一次从吉格身上扫过。 “同伴？你别搞错了。他只是暂时在我这里寄存一 下而已。” “真的？不过看上去他也是个猎人啊。” 艾尔梅丽亚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反对。不过至少她 没有否定自己是同伴这一点．让吉格多少有些得意。 少女不明原因地点了点头，重新面对着艾尔梅丽亚 问道：“那么……你考虑好了吗？” “什么事？” “当然是放弃继续做猎人这件事。” 虽然少女的口气听上去显得若无其事，但让猎人停 止继续狩猎无异于对他说“去死”。 吉格听说过好几个因为对猎人说了这种话而被打断 牙齿的人，就连小孩子都知道那是猎人之间的“禁语”。 艾尔梅丽亚立刻就把双手握成了拳头．吉格虽然看 见了，但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阻止她。这位使太锤的少 女有着惊人的腕力，更何况她现在戴着雄火龙手甲，被 她击中很有可能连命都保不住。 但艾尔梅丽亚最终还是放松下来哼笑了一声：“你 是认真的吗？小心我现在就把你那漂亮的鼻子给打断。 别自讨苦吃。” “与躺在那里的雄火龙所遭受的痛苦比起来．这根 本算不了什厶。如果你想打的话尽管动手．但我绝对不 会放弃。我一定要阻止你继续猎杀飞龙。’ “那只是你的一厢情愿罢了．别指望我会听你的。 只要有正式的委托，无论什么东西我都会去把它干掉。” “为什么？” 艾尔梅丽亚耸了耸肩，并没有马上回答她。转而回 头对吉格说道：“吉格，你来告诉她为什么。你好歹也算 是个猎人。” “哎？我吗？” 突然被这么一问，吉格显得有些慌乱。那位不明身 分的少女此刻也把目光转向他，静静地等待着答案。 少年在头脑中不断思考著，讨厌的汗水又流了下 来。 “嗯……那个……因为我们是猎人吧？” “这个不能算答案。” 神秘少女身后忽然响起了“没错，没错”的哄笑声． 这更让他觉得难堪。 从小时候开始吉格就不善于思考一些理论方面的问 题。每次绞尽脑汁思考其他说法时，总有人跑来打扰 他．搞得头脑里更加混乱。 少年正在想干脆大吼一声抽出大剑吓唬吓唬人时， 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向他伸出了援手：“大概……除了这个 再也找不出更准确的理由了。” 是艾尔梅丽亚。 “为了金钱、名誉，在战斗中结下的友谊等等…… 如果非要理由的话我们可以举出很多东西，抛开这些那 我们就不能算是真正的猎人。但猎人就是猎人．我们对 其他的生活方式都不感兴趣，也绝不是为了某种可以被 满足的明确目的来过这种生活。困此我们绝不会退缩， 也不会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就放弃整个生活。” ‘哪怕这种生活是建立在无数生物的性命之上你们 也可以无动于衷吗？这就是你们残忍地杀死它们的理由 吗？” “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生物的生存都是用其他物种 的生命换来的。你们也耍吃肉和蔬菜吧？如果不是这样 你们也就不可能像这样站在我们面前了。野生的就贵 重，聪明就不能杀。这分明是一种傲慢！” “即使灭绝一个种族也无所谓吗？” 艾尔梅丽亚耸了耸肩。 “猎人绝不会做那种事。要是怪物被消灭，那么猎 人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因此各个猎人集会所都会仔 细判断自己所在地区周边的具体情况，对委托进行统一 的规划、管理。” “你撒谎！前几天就有猎人接受了第三公主的委托 去抓一只尚未成年的雄火龙！” 艾尔梅丽亚盯着刚才开口的肥胖男人说：“有可能 是因为雄火龙的数量有所增加，或者是它跑进原本没有 火龙的地区从而打破了当地的生态系统平衡吧。” “那你们偷取飞龙的卵又是怎厶回事！”另一个女人 质问道，“就因为稀有所以就拿来吃，你们到底有没有考 虑过亲生骨肉被偷走的飞龙夫妇心里会是什么感受！” “没有。”女尔梅丽亚毫不回避．将两手插在腰上回 答说．“如果要考虑狩猎对象的‘感受’．那我们根本没办 法进行这项工作。我问你……你会考虑每天都吃的．比 如鱼啊肉之类食物的感受吗？你会为满桌子的饭菜感到 悲伤吗?如果真是这样，你大概也就吃不下什厶东西了 吧?真是太残忍了。’ 刚才问话的女人听了之后红着脸．一句话也说不出 来。 看到她这个样子，艾尔梅丽亚不屑地哼了一声： “你们只是自欺欺人地以为自己在保护飞龙罢了．好好想 想吧。我们猎人绝不会做那种事．这家伙也一样。” 艾尔梅丽亚用下巴指了指留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雄火 龙。 “今天是我们胜利了，但如果笑到最后的是它．我 们就会变成它今天的晚餐。如果连大爆弹都不敢用，那 就闭上嘴什么话都别说！这家伙不仅体积庞大，还拥有 会吐火球的咽喉和致命的毒爪，根本没有你们想像地那 么好对付。” “但、但那些都应该算是大自然的一部分吧。”一名 少年将头埋在长袍之中大声说道。 “我们的武器、防具也都是天然的。人类虽然没有 猛兽的尖牙利爪．但我们有智慧。运用我们与生俱来的 智慧难道有错吗？你们就是因为把人类看作是特别的存 在，所以才会产生这种想法。如果可以的话，今后请不 要再做这种事了。” 不知是因为说不过对方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少年眼 中竟然出现点点泪光。 “到此为止吧。”眼看再争下去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 有的神秘少女抬起手，像是要告诫同伴似的说了一句 话．然后转过身看着艾尔梅丽亚：“我们的确把人类看作 是特别的存在。就像你所说的，智慧是我们的武器．但 这种武器绝不应该只用在战斗上。虽然雄火龙的毒爪也 可以称之为武器，但人类的智慧绝不仅仅只有这一点用 处。将它运用在与各种怪物的战斗中，这实在是太狭隘 了。拥有智慧的人类对自然界来说本身就是不合理的， 但即便如此我们也有继续生存下去的权利，因此我们应 当尽可能地不干涉自然规律，有智慧地活下去。你不认 为这才是正确的道路吗？” “你想说的是人类制造的‘牧场’和‘农场’之类的东 西吧。” 少女点了点头：“人类可以在尽量不干涉自然的情 况下继续生存。如果肉不够就抓几只食草龙养起来．想 吃米饭可以去种地，根本不需要打猎。这不是我们人类 应有的状态吗？” “所以你才劝我们放弃自己的生活？” “应该还有其他的生存方式。” “因为你不是猎人所以才会这么想。光是这一点． 我们就始终别想达成共识。” “放弃对你来说很痛苦吧？” “但事实上你根本就不懂当猎人的乐趣。” 对话忽然停了下来，两名少女并没有敌视对方．只 是静静地将视线交汇在一起。 神秘的女孩终于轻声说道：“或许的确是这样…… 但我认为猎人集会所这种组织根本就不应该被当作权 威。只要仔细思考一下最近被猎杀的火龙数量就不难发 现．他们其实根本就不在乎火龙是否会灭绝。” “什厶意思？” “如果对这件事有兴趣．我劝你还是自己去调查一 下。从我们口中说出的事实，你们大概是不会相信的。 根据到目前为止的调查结果．我们已经准备控告猎人集 会所。请你们不要忘了．那可是还没有得到王国承认的 非法组织。当然．其所属的猎人也会变成惩罚对象。” “你真是瞎操心。要是猎人集会所没有了．担心的 只可能是王国。” “也许吧……”神秘少女意味深长地回答了一句，然 后转过身背对着众人。她身后那些手拿各种标语的人立 刻让出一条通道。少女就像已经忘记这里是火龙的巢穴 一样，踏着优雅轻盈的步伐和同伴一起从洞口走了出 去。 “搞什么啊。”看到紧张状态终于解除，弗雷迪奥这 才松开紧握着强击火炮的双手，卡诺恩也把盾放了下 来。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吉格刚开口．枪手就对着他眨了眨眼：“你不知道 吗？” “恩。” “哼，到底是从乡下来的。” “跟那个没什么关系吧！” 看见吉格那副气恼的样子．弗雷迪奥不禁笑了起 来：“呵呵呵……不好意思。那些是自称‘爱飞龙’的飞 龙保护组织的人。他们最近宣称狩猎是一种恶劣的习 俗．经常像这样到狩猎场、城市甚至首都去发表演讲。 他们认为自己是在守护原本数量就很稀少的飞龙类生 物。” “那个最先走进来的人又是谁？感觉她像是那帮人 的头儿。” “娜露米·温巴莉。”回答的人是艾尔梅丽亚，“十 年以前她就在这个组织里了。虽然长着一幅可爱的面 孔．但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行动派。她自己也知道空喊‘不 要狩猎’是没有用的，所以建成了喂养食草龙的牧场．想 以此向公众传达即使不靠狩猎我们也能很好地生存下去 这一理念。她的确是这样说的，但究竟是真是假我不知 道。“ “不过还真是少见啊．小姐你竟然会回应她的问 话。之前好几次你根本没搭理她，转身就走。” “是这样的吗？管他呢。还是干活吧。”艾尔梅丽亚 从腰间抽出解体刀朝雄火龙的尸体走了过去．熟练地将 刀刃插进了它背上的甲壳缝隙中。接着她就像是在解剖 一条鱼一样，让大刀在尸体上流畅地滑动。 “怎么样，不错吧。”弗雷迪 奥忽然凑到吉格耳边说，“对小姐 来说，一眨眼的功夫就能把雄火龙 变成材料块。” “啊……” 那的确是相当熟练的技巧． 对哪一个部位可以切割、怎厶切割 都了如指掌，没有丝毫的犹豫和思 考时间。在卡诺恩也加入之后．速 度立刻增加了一倍。 “那个……弗雷迪奥不去帮忙 吗？”看见枪手一直站在自己身边 一动不动，吉格不禁开口问道。 “我的专长是解剖毒怪鸟．如 果躺在那里的是她．我绝对不会把 这个工作让给其他人。但雄火龙就……”说完他轻轻摇了摇头。 看来他在这方面的执着某然非同一般。 吉格虽然很想上去帮忙，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他 明白自己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刚才经那帮奇怪的人一 闹，时间本来就被耽误了不少。如果不快点儿处理好， 尸体就会发臭，引来飞虫和蓝速龙。 剥取材料就是在和时间赛跑。 更别说从雄火龙这种怪物身上剥取的材料几乎全部 都是贵重品，所以吉格怎么也说不出“让我也来帮忙”这 句话。 “说起来．你好像真的挺招小姐喜欢的。”弗雷迪奥 看着在不远处忙碌的两个人，一边笑一边对吉格说道。 “啊？为什厶这么说？” “你知道小姐她为什厶要跟娜露米·温巴莉争辩吗？” “那个……” “因为她想让你知道猎人究竟应该怎样生活、应该 带着怎样的心情生活，但又觉得当面告诉你有些不好意 思。大概是从卡诺恩那里学到这一招的吧。所以她才借 与那个女孩对话的机会将这个想法传达给你。” 面对这么大胆的假说，吉格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怎么可能。” “不敢相信吗?但实际上同样的话小姐以前曾经对 她说过了，为什么要再说一次呢？所以刚才那种假设是 最顺理成章的答案。不过说老实话我真的很佩服你。换 成其他人就算面对的是掉进陷阱里的雄火龙，无论你教 他多少次，也没有人敢在第一次与火龙对阵时就跑到那 么近的地方去放炸弹，一般人早就被吓得丑态百出了。 不仅技术很过硬，更重要的是有那颗心。但是……”弗雷 迪奥的眼神忽然一凛．“勇气和蛮干是不一样，请你不要 忘记这一点。勇气可以拯救同伴，蛮干只会葬送同伴的 性命。” “嗯……我明白了。”吉格将刚才听到的话牢记在心 里，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守卫着眼前的解剖现场。 艾尔梅丽亚在卡诺恩的帮助下剥掉了火龙背上的甲 壳．谨慎地将匕首插进露出来的软肉中，然后划开桃红 色的龙肉．剥出了白森森的背骨。 卡诺恩取出一只细长的口袋摊开放在膝盖上．然后 向少女颔首示意他已经准备好了。 得到回应的艾尔梅丽亚双手紧握住解剖刀．用力插 进了骨头之间的缝隙里。 (哇，) 从刀口处突然喷出了熊熊的火焰．将旁边的龙肉烧 成一团焦黑。 但艾尔梅丽亚没有露出一丝胆怯．握住刀柄的手用 力下压．然后扳起了一截圆筒状的龙骨，火焰就是从龙 骨的中心冒出来的。在骨头的另一边再次砍下一刀之后． 终于取出了一根完整的火龙骨。 守在一旁的卡诺恩立刻上前，用袋子将它包裹起 来．之后把袋口扎紧．拉了一下位于袋底的绳子。只听 “咻”的一声．整个口袋就像被吸附在了骨头上一样紧缩 起来。 “那个是什厶?” “这是为了携带‘火龙的骨髓’而准备的便携真空口 袋，这种物质一接触到空气就会起火，如果不这样就没 办法把它带走。” “原来是这样。” 艾尔梅丽亚大大地喘了一口气，将刀上的血迹擦掉 后把它重新插回了腰间。但雄火龙身上还有很多材料可 以剥取，怎厶看也不像是已经完成了解剖的样子。而少 女却根本没有有继续下去的意思．将已经剥下来的材料收 进包里，站起身朝吉格这边走了过来。 “怎么了？” 听到吉格的询问．艾尔梅丽亚把头歪过去看着他： “什么怎么了？” “不是还剩下很多材料吗？” “那样就够了。”少女将装有火龙骨髓的小袋子和其 他材料放在了一起。 “够了……剩下的不就浪费了吗？” “不是的。”艾尔梅丽亚轻轻在吉格的胸甲上敲了一 下．发出邦邦的响声．“我们不能把能拿走的全都剥下 来．而是得带着感恩之心将它们送还给大自然。蓝速龙 可以吃那些剩下的肉．而被它们吃掉的食草龙数量就会 相应减少。残留下来的甲壳说不定会变成一些虫子的住 所，腐肉跟骨头还可以变成肥料让土地更加肥沃，或许 还会从上面长出野生蘑菇。而这一切说不定就能够孕育 出新的飞龙。带着对这些的祈祷留下一部分战利品也是 作为猎人的常识。” 吉格不禁语塞，这些东西他从来就没想过：“我以 前都不知道……” 弗雷迪奥也走过来，把手放在他肩膀上：“对你来 说也是没办法的事．之前并没有这么做的必要。一个人 狩猎时就算再怎么贪心也拿不了多少东西。” “不过感觉始终是最重要的。”艾尔梅丽亚将整理好 的行李扛在背上说，“对猎人来说。” “嗯……” 少女说完后便朝洞口走去．卡诺恩一言不发地跟在 她身后。 “我们也走吧。这项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嗯。”吉格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雄火龙那 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心里想着艾尔梅丽亚的那几句话。 他还不能完全理解其中的深意。 狩猎守则 第三章 爱·飞龙（后篇） “对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在回城的马车中，四人被装满了火龙甲壳、火龙 骨髓以及被拆散的帐篷等物品的大箱子所包围，但不 知怎么回事，很长一段时间里大家都保持着沉默。这 个时候弗雷迪奥突然抬起头开口了。 他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充满感情地抚摸着强击火 炮上用毒怪鸟皮装饰的部位。 四人现在离狩猎场已经很远了，打倒雄火龙也已 经是两天前的事。虽然为了防止在回城途中有什么事 发生，一行都人都还穿着防具，但上面的粪便早已用 营地里的泉水清洗得干干净净，也做了必要的防锈保 养。 再过几个小时就回到城里了。 但吉格心灵深处的火焰还没有熄灭。 虽然他明白不睡觉是不行的，但一闭上眼睛脑海 中就会出现雄火龙那巨大的身影，这让他浑身颤抖， 根本没办法入睡。 不过那并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近乎于亢奋的兴 奋感觉。 他终于明白了猎人为什么要与飞龙搏斗。 当然，吉格从立志要当猎人的那天起就希望有一 天能与雄火龙正面交锋。但这种想法就像小男孩希望 自己有一天能成为骑士，小女孩希望自己有一天能成 为公主一样，与其说是“理想”，倒不如 说那其实是一个“梦”。 但当他实际目睹那巨大的身体时， 忽然感到自己似乎被这种“壮观”所吸引 了。认为能与它作战是一件极其壮美、 极其值得骄傲的事。 不过对弗雷迪奥钟爱毒怪鸟这件事 吉格却始终有一种别扭的感觉。 “什么怎么想的？” 听到吉格的反问，毒怪鸟面具下的 眼睛动了一动，紧紧盯着他。 “是火龙的捕获数量问题。他们一 直在调查雄火龙的数量．想尽量掌握得 详细一点。根据他们的调查，目前雄火 龙很有可能因为我们的猎杀而濒临灭 绝。这一点似乎有些麻烦。” “不可能的。”把身体靠在木箱上闭 目养神的艾尔梅丽亚开口说道，“猎人 集会所详细地掌握着它所在区域的怪物 情况。如果不是这样猎人就成了无法控 制的团体。对吧，卡诺恩。” 壮汉重重地点了点头，表示他完全 同意艾尔梅丽亚的意见。 “但不只是那些隶属于集会所的人 才会去狩猎吧？有很多像吉格这样与狩 猎区挨得很近的自由猎人，还有一些流 浪猎人。特别是后者中有的人不仅技术 出众，对待事物的方法也有问题。他们 有的是因为不认同集会所的方针，有的 是完全无视猎人的行动准则而遭到了驱 逐。” “你想说是这些人滥杀了雄火龙？” “没错。” 艾尔梅丽亚睁开眼睛看着卡诺恩： “你怎么认为？” “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样啊……不管怎么说。还是先 向集会所报告这件事吧。要是流浪猎人 真的突然全体出动去杀火龙，那帮人大 概还会像今天这样来找我们的麻烦。真 是倒霉啊……”艾尔梅丽亚说完便撅着 嘴巴呼了口气。虽然说话的口气和内容 已经像个大人了，但有时还是会透出与 年龄相称的幼稚表情。 脑海中闪过一丝“好可爱”想法的吉 格立马有些慌神。不可能的……她明明 把我教训得那么惨。打消这个想法后。 吉格开口说：“但、但如果真是这样， 为什么这类委托会突然增加了呢？” 虽然提出了问题，但艾尔梅丽亚似 乎一点也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不知 道。” (不可原谅……光这么一句话就把 我打发了……她果然一点都不可爱！) 吉格现在认为刚才觉得她可爱的想 法一定是幻觉。但总觉得很生气，于是 满脸怒气地靠着大桶站了起来。 马车里忽然充满了一片几乎令人窒 息的诡异空气，不知怎么回事，就是让 人感到有些焦虑不安。 弗雷迪奥就像是在享受这一切似 的，忽然从面具下面传出了笑声：“呵 呵，这就是青春啊。” “你说什么呢？” “没错。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弗雷 迪奥。” “哈哈，请不要在意。卡诺恩，你 不要瞪着我嘛。还是接着刚才的话题 说，如果情况太过严重，说不定会惊动 ‘工会暗夜’。” “工会暗夜?”吉格一听到陌生的词 汇立刻就忘记了刚才的对峙场面。 艾尔梅丽亚打消了准备开口的想 法，让弗雷迪奥代她回答。 “你不知道吗？那是猎人集会所的 一个下属机构，主要负责计算委托的报 酬，与王国、领主等狩猎场的土地拥有 者交涉等工作。不过他们真正的职责据 说是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见不得人的事？”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 被揶揄的吉格不甘示弱地对着艾尔 梅丽亚做了个鬼脸：“没办法，我就是 不知道嘛。村长他也没说得这么详细 啊。而且我差不多刚刚登记就被你们拉 来杀火龙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给你添麻烦了？ 那是我该说的话吧。” “我可没那么说!我的意思只是我 根本没有时间去了解这些东西！” 吉格和艾尔梅丽亚两个人都站起身 来互不相让地瞪着对方。 “喂，你们两个。”盘腿坐在地上的 弗雷迪奥将强击火炮放在两腿之间，伸 出手打断了两人，“不知道我们告诉他 不就行了么，总比那些不懂装懂的人要 安全得多。如果同伴中间有个爱说谎的 人可就麻烦了。对了，毒怪鸟那艺术般 的装死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如果有人 误以为已经胜利就贸然靠近的话……” “弗雷迪奥……”卡诺恩那低沉的声 音打断了枪手关于毒怪鸟的喋喋不休。 虽然面具下的眼神显得有些不满， 但他并没有抱怨什么：“不好意思。” 轻轻地晃了一下脑袋后，他又转而 面向吉格：“回到刚才的话题——之所 以这么说是因为关于工会暗夜其实是执 行暗杀任务的传闻一直没有断过。也就 是说他们是以人类为狩猎对象的‘猎 人’。” “杀人？”吉格不仅瞪大了眼睛。 对猎人来说，不对人类出手也算是 他们的骄傲之一。但由于其中有很多是 性格粗暴简单的人，所以经常会发生打 架斗殴等事件，而且只要对方不先打退 堂鼓，那另一方就一定会死磕到底。一 般情况下集会所在处理这样的事件时只 能采取恐吓和威胁措施。 “那样还配叫猎人吗？” “但他们的确是猎人，虽然我也很 讨厌用这个词来称呼这些人。不过猎人 集会所里有这种人也是众所周知的事 实。所以集会所也有责任清除这些对同 行充满恶意、品行极为不端、给猎人队 伍丢脸的人” “你可别被欲望支配而干出一些见 不得人的事啊。”艾尔梅丽亚带着嘲笑 的表情说道。 “我才不会呢!” “那样最好。要是早上起来之后走 到广场上不小心发现干枯的喷泉里全是 自己的血，那就算起得再早也没什么意 义了。” “呵呵呵……的确发生过那种事。” 弗雷迪奥的话让吉格心里一震，他原本 以为那只不过是一些老掉牙的威胁。 “真、真有这回事吗？” “是啊。那好像是半年前的事。虽 然猎杀任务目标以外的猎物也算是猎人 的一种特权，但那个人做得是在太过 了。他是个能独自打倒雄火龙的威猛猎 人，但有时也会趁机偷几个龙蛋拿去 卖。那是绝对不允许的。” “哎？等一下，这种事我也干过 啊。” “是在没有执行任务时吗？” 听到这句话的弗雷迪奥立刻把眼睛 眯成一条线，死死地盯着吉格，不过少 年摇了摇头回答道：“当然是接了任务 才去的!我也是为了挣钱啊，别那样看 着我……” “呵呵呵，不好意思。如果是执行 任务就没什么问题。因为集会所会详细 调查了蛋的数量之后再做出任务安排。 话说回来，集会所也不会因为只犯了一 次错就派出暗夜，我听说那个男人经常 干偷蛋这种勾当。” “你也要注意哦。”艾尔梅丽亚两手 交抱在一起，用手指了指吉格，“不过 请你不要搞错了，我并不是说你就一定 会变成小偷，只是新人比较容易卷入这 类事件中，我想稍稍提醒你一下。” “什么意思？” “狩猎守则……”艾尔梅丽亚没有继 续回答，弗雷迪奥便把话接了过去， “并没有明确地写出来，更没有像任务 书那样贴在集会所的墙上。都是猎人们 在接受委托、组成团队、然后在狩猫过 程中慢慢学会的。所以总是有人针对什 么都不懂的新人，不经过集会所就直接 把任务交给他们。他们一般都装作是在 找同伴的样子。所以作为新人要自己去 找同伴，自己去接任务。而在酒吧以外 的地方，无论听到什么诱人的条件都不 要答应，更重要的是对遇到的所有事物 都要有一颗怀疑的心。” 吉格咽了口唾沫。将刚才的话牢牢 记在心里。 虽然现在还不清楚工会暗夜里的都 是些什么人，不过吉格并不想让自己的 性命终结在他们手上。同样是死。还是 战死在与飞龙——不，战死在与世界某 个角落中的“龙”的搏斗中比较欣慰。如 果力战之后能够生存下来当然比死去要 好上千百倍，他本来就还没有做好牺牲 的准备。 “到了。”卡诺恩话音刚落，马车便 停了下来。 伴随着轻微的震动，车体发出“喀 喇喀喇”的声音开始慢慢向上升。那是 被当作货运平台来装载马车的凤尾船发 出的声音。大约十分钟之后，船体载着 马车稳稳地停在了城里。 集会所派来的使者解开缰绳，将马 车从船上牵引下来之后，把凤尾船降了 下去。升降口的铃铛又响了起来，不知 等在下面的是商人还是狩猎归来的另一 组猎人。 马车穿过广场之后来到酒吧门前， 停在了刚才提到过的喷泉旁。 艾尔梅丽亚站起来伸了一个大大的 懒腰，她那被红黑色铠甲包裹着的四肢 柔柔地舒展开来，就像一只小型雄火龙 一样。 “回去向维吉报告之后我要回房间 好好睡一觉，睡他个一、两天。连杀两 条飞龙果然有些恼火。” “连杀……那个时候你们也是刚刚 才杀了飞龙回来么!”吉格想起了最初 在酒吧里见到艾尔梅丽等人时的情形， 恨本看不出他们是屠龙归来。感觉更像 是一群刚刚采完蘑菇的人，从他们身上 根本看不到一丝疲劳感。 “算是吧。不过那次杀的是一只沙 龙王。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怪物。只要 音爆弹准备充足，一点危险都没有。就 是比较花时间而已。是吧，卡诺恩？” “没错。”壮汉背着装有火龙骨髓的 真空口袋点头说道。 沙龙王是生活在沙漠里的鱼形飞 龙，它没有翅膀．取而代之的是宽大的 鱼鳍。虽然不能飞，但却可以在细沙中 自由穿行。所以也有人称它为沙鱼龙。 虽然体型比雄火龙要小不少。但巨大的 背鳍带有麻痹性，它喜欢用这个将猎物 麻痹之后拖进沙里吃掉。小型的这种怪 物叫沙龙，它的肝脏据说是世间难得的 美味。 无论哪种沙龙在捕猎时部依靠的是 猎物行走在沙地上所发出的声音来判断 位置，因此听觉相当发达，而猎人正好 可以利用它的这一特点使用音爆弹将它 炸出地面。但是很遗憾，吉格到目前为 止都没有到沙漠去过，所以没见过实物。 “你今后说不定也会到那里去狩 猎，记得音爆弹能带多少就带多少，习 惯了沙龙的行动规律之后还可以斩击正 在潜行的背鳍或是使用小爆弹把它引出 来。” “知道了！”吉格带着有些后悔的心 情开口说了一句招人烦的话后，背起了 自己不大的行李包。原本就约好了只是 旁观，在这里得把支给品都交还给集会 所。 从货运平台上下来之后，马车便带 着从车轮上发出的嘎吱声朝客房走去， 然后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穿过招牌来到酒吧内部，可能是因 为时间还早的缘故，这里的客人并不多。 即便如此，这里还是有不少喝醉酒 的人。 其中大部分是在结束一次狩猎之后 到这里来养精蓄锐，当然也不乏只是单 纯喜欢喝酒的猎人。在吉格的村子里就 有一些人完成委托之后就把酬金全部交 给了酒吧，似乎他外出狩猎挣钱的惟一 目的就是喝酒。 但当吉格一行出现在酒吧门口时， 几乎所有人都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将视 线集中到他们身上。即使吉格明白他们 不是在看自己，但还是感觉不错。其中 有些眼神带着明显的嫉妒直射到吉格身 上。 “欢迎回来。”刚走到吧台，维吉就 笑嘻嘻地迎了出来，“看来这趟挺顺利 的，新人君没出什么事实在是太好了。” “谢谢……”吉格缩了缩脖子点头道 谢。但是…… “哼!他只是站在旁边看我们行 动，当然没事了！”艾尔梅丽亚一脸坏 笑地说道。 “是这样的吗？”维吉把头一歪，略 带失望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吉格啪地一掌拍在了吧台上：“你 说什么呢！我可没有光是在旁边看啊!” “哦？那你做了什么事？” “大爆弹!我不是勇敢地冲进火龙 怀中安放了炸弹的么!” 听到这句话，艾尔梅丽亚用同情的 目光看着吉格，夸张得耸了耸肩。 “勇敢？在掉进陷阱的火龙身旁放 炸弹这种简单的工作只要是猎人都会干 吧。” “什么!” “你们两个算了吧……” 一张被毒怪鸟头盔包裹的脸突然插 进了两个人中间，隔开了这对正在互相 瞪视的冤家对头。两人都重重地哼了一 声。 “吉格不是干得不错吗？我认为应 该给他必要的认同。” “听到没有!”听到有人帮他说话的 吉格立刻有了底气，挺胸抬头地望着艾 尔梅丽亚，而少女的目光则变得有些愤懑。 “但是也没你说得那么威风。” “听到没有!” 这次两人的表情互换了一下，吉格 耷拉着肩膀，艾尔梅丽亚却是一副自鸣 得意的样子。 看着他们两个人，卡诺恩不知怎么 回事，表情变得更加严肃起来，而维吉 则在旁边嗤嗤地笑出了声。 “对了，任务物品在哪里？” “在这。”卡诺恩仍然带着一副坚毅 的面孔，从背上取下真空袋放到了吧台 上。 维吉摸了摸口袋的上缘，用力点了 点头：“的确是火龙的骨髓，辛苦了。” 说完朝卡诺恩鞠了一躬。 艾尔梅丽亚也重新站好还了一礼。 而当吉格认识到他们这是在同火龙表示 自己的敬意时，连忙也学着其他人的样 子行礼。 维吉将真空袋认真地放进了吧台后 面的大箱子里，然后抽出一摞文件，从 里面拣出一张放在吧台上。 艾尔梅丽亚在确认了文件的内容后 立马签了字。 “好了。”维吉把那份文件收进了另 一个文件夹后问道，“吃些什么？我们 最近弄到些大野猪的肉，可以用它做肉 排再浇上‘特产蘑菇白酱汁’，味道一定 很不错吧？” 艾尔梅丽亚就像是在征求其他人的 意见似的转过头面对卡诺恩。老练的巨 汉表示没有问题，弗雷迪奥也要了同样 的东西。 “吉格呢?” “我……”尽管觉得这个时候问价钱 多少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他的任务 报酬首先要用来支付修理吧台的费用， 另外可能还要交一部分给艾尔梅丽亚当 参观费，这样一来原本就穷得叮当响的 吉格显然不能点这么奢侈的食物。 但在维吉和艾尔梅丽亚面前他怎么 也说不出“我没钱，所以不要了”这句 话。 “那么就四份吧。” 少女伸出四个手指点了菜，然后抢 在吉格前面开口说道：“完成狩猎后的 庆祝是必须参加的。顺便说一句，肉排 的费用不算在你的报酬里。” 吉格听到这句话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眼睛呆呆地看着艾尔梅丽亚。而后 者就像是要躲开他的视线一样径直朝前 走去，脸上不自然地闪过一丝红晕。 有人啪地拍了一下吉格的肩膀，他 连忙回头，看见一双藏在毒怪鸟头盔下 的眼睛在注视着自己。 “没错，吉格，这也是猎人的任 务、猎人的喜悦之一。和在同伴一起待 的时间越多，在战斗中的配合也就越默 契。如果体会不到这些就不能参加下一 次狩猎。无论你将来和谁组队，都不要 忘记这一点。” 吉格点点头，将手肘撑在了吧台上。 虽然不知道艾尔梅丽亚心里到底是 怎么想的，但吉格也不是笨蛋。他只在 心里对艾尔梅丽亚说了一句“谢谢”，虽 然明白这种话如果不大声说出来就没任 何意义，但那实在是太丢人了。 “那么就四份‘大野猪肉排配特产蘑 菇白酱汁’吧，谢谢惠顾。”说完维吉便 转身向厨房的师傅点了菜。 “好的！”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回了 话。 “在等菜上来的这段时间，我们喝 点啤酒吧？” “是啊，那……”艾尔梅丽亚把头转 向吉格问道，“你能喝吗？” “哎？那、那是当然!我在村子里 可被人称作是酒豪啊！” “哼……那就来四大杯啤酒！” “好的!” 维吉说完便转身从架子上取出四只 啤酒杯，把杯子接在啤酒桶的龙头下 面，将猎人的饮料注入酒杯之中。不一 会儿便看到漂亮的啤酒泡沫浮在杯口上。 “好了，这是您点的东西。”之后维 吉将四杯啤酒放在吧台上，虽然稍稍洒 出来了一些。不过看上去她并不在意。 现在吉格面前就摆着一杯泡沫丰富 的啤酒。 呆呆地看了一会儿之后，少年还是 伸出手把它拿了起来。 其实吉格在村子里并没喝过啤酒。 看艾尔梅丽亚刚才那个样子，如果说自 己没喝过的话肯定又会被数落一顿。在 他前方是一个从未接触过的世界。 “那么……”艾尔梅丽亚举起比她手 臂还要大的酒杯看着同伴们说，“为了 庆祝打倒雄火龙！干杯!” “干杯……” “干杯!” “干、干杯！” 四只杯子砰地撞到一起，大约有三 分之一的酒都洒了出来，变成金黄色的 飞沫溅到他们的脸上和头发上。 酒吧里的其他人也像在庆祝自己的 胜利一样，跟着喊了一声“干杯”。只听 酒杯碰撞的声音顿时响成一片。 其他人仿佛也受到这种欢乐气氛的 感染，纷纷跑来点酒和菜。维吉只好暂 肘离开了吉格四人。这个时候要是有人 来查询委托的话肯定什么情报都得不到。 艾尔梅丽亚端起杯子将啤酒一饮而 尽，虽然比不上卡诺恩那么快。但好歹 是一口气喝完的。 而弗雷迪奥则在维吉离开吧台之前 面带歉意地找她要了根吸管，就这么戴 着头盔慢慢地吸着啤酒。看来无论如何 也别想看到他的真面目了。 吉格终于下定决心，将酒杯慢慢送 到了嘴边。 (好苦……) 这就是他的感想。如果有人觉得这 是种美味的话，那他一定跟那些觉得胡 萝卜好吃的人一样，都长着一条反常的 舌头。 但如果把这种话出说来，一定会…… “你还真是个小孩子啊。” 没错，艾尔梅丽亚一定会这样说 的。虽说只跟她在一起待了几天。但吉 格很清楚这一点。 维吉终于回来了，艾尔梅丽亚于是 又要了一杯。 吉格很庆幸她没有问自己“你还要不 要？”，所以他埋着头没有说话。 接过第二杯啤酒，艾尔梅丽亚对维 吉说：“对了，你见过那个家伙吗？” “谁？” “娜露米·温巴莉。”说出这个名字 之后。艾尔梅丽亚的表情就像吃了什么比 啤酒还苦的东西一样难看，“我们正准 备剥雄火龙的材料时她忽然带着一群人 出现在龙洞里，自顾自地说了一通陈词 滥调之后又跑了。” “是叫你们不要杀飞龙吗？” “没错。还不是那些什么人类的智慧 应该用在其他地方之类的话。” 这个时候服务员从厨房里端出了四 份用铁制器皿装好的饭菜摆在四人面前， 伴随着铁板上汁水沸腾的吱吱声。特产蘑 菇酱汁不断向外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吉格就像是看到了救兵一样，赶紧放下 啤酒，迫不及待地拿起刀叉开始切肉排。 但艾尔梅丽亚并没有被眼前的美食 所吸引，再次灌入一口啤酒后微微将身 子向前探，凑到维吉的耳边用极小的声 音说道：“不过那家伙说了一件很奇怪的 事。” “奇怪的事?”维吉还是一副若无其 事的样子，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她也用 几乎相同的音量回了一句。稳重得在旁 人看来她俩就像是在闲聊些家常一样。 艾尔梅丽亚用大拇指抹掉嘴角的泡 沫之后点了点头：“没错。她说最近雄火 龙的捕获数量好像在急剧增加。虽然她 说出来难免要添油加醋一番，但她还说 集会所的人根本就不在乎火龙是否会灭绝。” “的确是有些奇怪……我明白了，谢 谢你。” “不用客气。”艾尔梅丽亚离开了维 吉之后，就像刚才的对话根本没有发生 过一样，抓起餐具开始对着热腾腾的肉 排大快朵颐。 当她发现不远处的吉格正注视着自 己时，沾着酱汁的嘴角莫名其妙地浮起 一抹微笑。 “长老?” 维吉从厨房的一角进入密道之后， 没走几步便来到了一间有些昏暗的房 间。她面对在黑暗的空间中孤零零闪动 着的光线喊出了这个称呼。 “我已经听说了。”跟声音一起出现 在灯光中的是一位身材矮小的老人—— 他既是酒吧的老板，也是掌管这个城里 猎人集会所的人。 “这件事很让人担心。我很难相信那 些流浪猎人会突然如此集中地去猎杀雄 火龙，看来很有必要派人去调查一下。 交给你没问题吗？” “没有问题。我立刻设法联络同伴。” “嗯，拜托你了……真是不好意思， 老是让你去做这些见不得人的工作。”老 人说完，噗地吐出一口香烟。 “请您不要这么说。” 维吉脸上静静地划过一个微笑，但 那与我们在吧台前看到的亲切笑脸完全 不一样，从她双眼中绽放出来的光芒也 如寒冰般冷澈刺骨。紧接着维吉转身走 出了这个小屋，但奇怪的是那双前后摆 动的双腿并没有发出一丝响动，仿佛已 经与这暗夜融为了一体。 第四章 骑士 (这就是差距吗?） 面对巨大的差异，吉格只能呆立在 那里，什么事也做不了。 带给他这种冲击的是眼前这套房间。 虽然吉格还是住在那间跟猪圈一样 除了一张床以外什么都没有的新人房里， 但今天早上吃完早餐之后弗雷迪奥 突然到访，对吉格说艾尔梅丽亚有事要 找他。接着少年便在弗雷迪奥的带领下 来到了艾尔梅丽亚住的地方。 就在打开门的那一刹那，吉格因为 太过惊异于眼前的景象，一瞬间几乎连 呼吸都忘记了。 “艾尔梅丽亚!” 少年突然大喊了一声，然后朝床的 方向走去。 本以为正在用餐的大小姐会被这声 质问吓一大跳，但她没有丝毫的动摇， 只是用余光扫了一眼吉格，之后又若无 其事地将眼前的食物送进嘴里，整个过 程中没发出一点声音。 艾尔梅丽亚静静地放下了勺子，朝 站在一旁的卡诺恩点了点头。壮汉什么 话也没说，娴熟地撤走了餐桌。 “你来得挺早嘛。”尽管艾尔梅丽亚 正穿着睡衣，但她似乎没有一点害羞的样子。 吉格对此感到一种莫名的气恼。 少女穿上放在床边的拖鞋站了起 来，把身体套进卡诺恩用两手展开的外 套里，面对吉格与弗雷迪奥两人指了指 旁边的一张小圆桌。 意思是到那去谈话。 吉格心里此时就像一团乱麻一样， 他走到椅子边猛地朝下一坐。尽管那把 椅子仅仅是由几根细细的铁管熔接在一 起的，但却相当牢固，不会因为吉格的 故意使坏而轻易垮掉。 少年今天没有穿铠甲，而是套上了 麻织的上衣和裤子。但即便如此他还是 显得跟这个房间有些格格不入。 弗雷迪奥还是老样子，除了胸部以 外都包裹着毒怪鸟套装，一脸幸福地坐 在那里。 艾尔梅丽亚刚坐进卡诺恩摆好的椅 子就皱着眉头说道：“你在生什么气？” 吉格马上就明白了她指的是自己。 “我没有……” “骗人。你真的没什么不满吗?那 我怎么感觉你心情不太好。到底怎么回 事啊……难道说你有严重的低血压？但 在狩猎时我怎么一点也没看出来啊？” “跟你说了我没有在生气!” 艾尔梅丽亚就像是在询问“怎么了” 一样看着弗雷迪奥。但后者也只能摇摇 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他们是不可能明白的。 因为就连吉格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 会这么生气。 “不想说就算了。”可能才刚刚吃过 早饭的关系，心情不坏的艾尔梅丽亚没 有打算继续追问下去。 卡诺恩在每个人跟前都放了一个杯 子，然后往里面掺上红茶。那沁人心脾 的香味立刻让谈话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吉格还没有开口询问他被叫到这里 来的原因。 应该不是向他炫耀这间屋子的。 虽然艾尔梅丽亚的性格有些尖刻， 但很明显她不是那种喜欢贬低弱者，并 以此获得优越感的人。 第一次见面时吉格和她就大吵了一 架，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吉格明白她其 实是出于“和新人组队太危险了”这一考 量才会那么做的。 而且在与雄火龙那种强大对手的战 斗中，自己的确没帮上什么忙。 想起她将安放最后一个大爆弹的任 务交给自己的意义，吉格心里不免有些 后怕。 如果那个时候自己因为胆怯而错过 时机，让雄火龙从陷阱里逃出来了…… 艾尔梅丽亚他们一定会受牵连。虽然他 们肯定有补救措施，但让一个新人去做 这件事，毫无疑问那仍然是一个极其危 险的决定。 因此按理说吉格应该没有什么生气 的理由，但他还是想不出自己为什么会 这样……少年想着想着又变得焦躁起 来，他赶紧喝了口红茶，让自己镇定一 下。 “小姐。”听到卡诺恩的声音，三人 都转过头来看着他，发现壮汉此刻正一 脸凝重地俯视着窗外。 “怎么了，卡诺恩？” “是老人们。” 艾尔梅丽亚听到这句话微微皱了皱 眉头，站起身朝窗子走去。 吉格也离开座位站到艾尔梅丽亚身 边，一起望着窗外。 (那帮人是干什么的?) 他们看见从市场方向涌来了一群连 腰都直不起来的老年人，感觉都长得跟 酒吧老板差不多。他们拄着拐杖，身后 还跟了一些扛行李的人。看起来像是乡 下一些比较有钱的老头组成的旅游团。 大概是为了解渴吧，那群老人最先 去的地方就是酒吧。 “那些老大爷是干什么的啊？总不 可能是猎人吧？呵呵。”吉格说着说着 就自顾自地笑了起来，但其他三个人没 有一点附和他的意思。这让少年感到有 些丢脸，下意识地抓了抓头。如果不这 样做他们肯定认为吉格是故意的。 (看来我果然没有开玩笑的天赋……) 少年轻轻地说了一声“切”，做出一 副根本就没有提问的样子。 “看来出大事了……”弗雷迪奥将两 手交抱在胸前。摸了摸英俊的下巴。尽 管他实在不像是会回答他疑问的样子， 但吉格还是朝他靠了过去，小声问道： “到底怎么了？” “老人们来了。” “那些老大爷到底是干什么的啊？ 是跟艾尔梅丽亚有关系的人吗？” “可以这么说。他们跟我们所有人 都有关系。” “也包括我吗？” “那些人是各个地区猎人集会所的 长老。看来要在这里召开多年不见的 ‘猎人集会所紧急会议’了。”弗雷迪奥说 完便呵呵地笑了起来。 油灯照亮了一个不大的房间。 “来得正是时候。”掌管着城里猎人 集会所的老者环视了围坐在圆桌周围的 其他人之后．以庄重的语气开口说道。 在座的都是各个地区的猎人集会所 长老。其中有些因为狩猎场的归属等问 题而矛盾不断，所以在安排座位时就故 意不让他们坐在一起，这也是为了让会 议顺利进行而做的必要准备工作。 但有几位坐在椅子上的老人还是歪 着满是皱纹的嘴，一脸的不乐意。 每一位老者身后都贴身站了一名像 是侍从的人员。 这群人都没有经过特意的武装，充 其量只是随身携带了一把短刀。即便如 此，他们的攻击也拥有超越“炎剑·雄 火龙”的威力。 他们就是“工会暗夜”——非认可组 织猎人集会所为了能顺利运营而暗中培 养的一群“里之猎人”。 这些人主要负责搜集情报、与王国 和领主交涉、审查委托内容等事务，但 那充其量不过是他们工作中最光明正大 的一部分。如果交涉失败，或是发现了 委托中有明显的欺骗痕迹而对方又不肯 按规定缴纳违约金时，工会暗夜就会行 使他们本来的职能。 那就是用实力解决问题。 有时甚至需要用到暗杀这种手段。 他们会遵照猎人的信义，让那些不听劝 告的狂妄之徒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这才 是他们真正的工作。 虽然与怪物对战的经验没有一般猎 人那么丰富，但如果以人为对手，那他 们个个都是有资格住进“国王套间”的绝 对强者。 “我看了你寄给我的信。”一个声音 从阴暗处传了出来。长老紧锁着眉头把 脑袋一偏，站在他背后的维吉静静地立 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但我怎么也无法相信，我们到目 前为止不是都干得不错么。如果这件事 被抖出来，那我们之前做的努力就都白 费了，王国方面不可能会这么傻。” “那个人好像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 里。”另一位老者说，“只要有钱就什么 都做，简直就像是便利店一样。还好我 们的人也掌握了些情报。最近雄火龙的 捕获数量的确大幅上升了。有人连幼龙 都杀。在我的狩猎场里已经逮捕了十名 流浪猎人。” “我那抓了五个。”一个嘶哑的声音 颤巍巍地说道，“不对，好像是八个？” “是九个人，长老。”站在背后的年 轻人小声提醒了他，老人点了点头表示 同意：“嗯，没错，九个……就是九 个，嗯。” 有人在黑暗中小声嘟哝了一句“脑 子不灵光了”。 听到这句话，刚才那位年轻人的身 体周围立刻充满了腾腾的杀气。 包括维吉在内的现场所有工会暗夜 成员都进入了临战状态。 “问题是……”这座城里的长老用枯 枝一般的手掌重重地在木桌上拍了一 下，杀气随即慢慢消失了。身为会议发 起人的老者抬起头，静待会场再度回归 安静之后，深深吐出一口气，继续说 道，“问题是他们的委托人。商人、农 民、地主，这些只不过是他们用来隐藏 身分的伪装。躲在他们背后的人才是问 题的关键。在我的狩猎场里委托流浪猎 人捕杀雄火龙的是‘王国武器工匠’。” “我那里也是。” “我那儿也一样。” 大多数老人的情况都是相同的。 长老以年长者特有的耐性等待大家 都安静下来之后，再次开口说：“正式 委托中有一些是经过了好几个中介人才 提交到集会所来的，这样看来明显是有 人不想暴露‘委托来自王国武器工匠’这 件事。如果仅仅只是这样，那对我们来 说根本就不算什么问题。这种不愿意暴 露自己身分的委托人其实并不少见。但 是。像这样所有地区都去捕杀雄火龙的 活动，我们绝不能等闲视之。这种行为 几乎等同于背叛猎人集会所。” 很多人都点了点头。 “那就让猎人工会强行将那些流浪 猎人除掉，然后就这次的混乱狩猎要求 王国武器工匠以及王国给出合理解释， 并向他们提出赔偿要求。没问题吧？” 几声“同意”从圆桌另一边传了过 来。但就在这时…… “赔偿？你们真是群不折不扣的强盗!” 话音刚落，圆桌的正中就炸开了一 团强光。在场的所有人都没能躲过这突如 其来的袭击，全都暂时失去了视力，而一 些老人已经忍不住发出了阵阵悲鸣。 对那个响声反应最快的是艾尔梅丽 亚：“闪光弹!” 少女说完便急忙转过身径直朝道具 箱跑了过去，她掀开盖子。正准备从里 面取出雄火龙套装，但是…… “小姐……”卡诺恩刚说完房间门就 被人一脚踢开，几个举着轻弩的骑士气 势汹汹地冲了进来，将枪口对准房间里 的四个人。 “不许动!” 他们四个都是赤手空拳的状态。 (怎么办?) 吉格不经意地把眼睛朝旁边一扫， 刚好和卡诺恩的视线对上。壮汉慢慢直 起身，把手举过了头顶。看到这，艾尔 梅丽亚也极其不甘心地照做了。 看来老老实实把手举起来才是上策。 骑士们手上端着斯巴达克斯之焰的 改造版，跟吉格在书上看到的样子有很 大区别。这把弩的主要材料是火龙甲壳 与火龙鳞，只有高等级的猎人才有可能 用得起。普通的铠甲和盾牌根本抵挡不 住它发射的那种高性能贯通弹。 更别说猎人四人组现在根本就没穿 任何护具，在这些弩炮面前他们就跟赤 身裸体差不了多少。 吉格缓缓地把手举了起来。 (这些家伙不是猎人！) 猎人绝不会这么直接地将武器指向 人类，而且他们绝不是在恐吓的证据就 是那一根根紧扣着扳机的手指。“如果 不老实我就开枪”大概想表达的就是这 个意思。 “老实点儿!” “你们想干什么？”努力冷静下来之 后，吉格开口问道。 “我们是王国骑士团！这个城市从 今天开始成为国王陛下的直辖领地！ ‘猎人集会所’必须立刻解散！你们猎人 将会以第一级谋反罪被起诉！等着审判 吧！” “第一级谋反罪！”吉格的眼睛一瞬 间瞪得老大。不管审不审判，那都毫无 疑问是死刑啊! “什么意思啊！我们到底干了什么啊！” “我说了不许动!”高举的枪口让吉 格硬生生地把要跨出去的脚给收了回去。 “好。就这样举着手慢慢跟我们走!” “到底要带我们去哪儿？” “闭上嘴跟我们走就行了!” 吉格咋了咋舌，迈开脚步朝屋外走 去。紧跟在他身后的是卡诺恩和艾尔梅 丽亚，三人被王国骑士包围在了中间。 (三个人?) 吉格迅速地朝周围望了几眼，但这 个屋子里根本就找不到弗雷迪奥的身 影。少年根本就没注意到他到底是什么 时候逃走的。 “他还是和平常一样，逃跑的时候 就跟毒怪鸟一样快。”在这种情况下艾 尔梅丽亚的脸上还是挂着笑容，“看来 等会儿可能会遇到什么好事，那帮人肯 定找不到弗雷迪奥。” “真的吗?” “不管这些人是谁，你从他们的态 度就明白我们猎人为什么不将武器指向 普通人了吧。” “闭上嘴！好好走路!”一名骑士突 然冲了过来，高举着弩枪做出一副要用 枪柄打人的样子。 有卡诺恩在旁边，本来用不着这么做 的。但吉格的身体抢在他的思考之前 行动了。“邦”的一声钝响之后，一阵剧 烈的疼痛从太阳穴扩散开来。 “吉格！” 少年在被狠揍了一下之后才反应过 来，自己真是干了一件蠢事。两个膝盖 瞬间就变得没有力气了，连站立都有些 困难。就在他即将倒下去的时候，有人 一把将他抱在了怀里。几秒钟之后吉格 才反应过来是艾尔梅丽亚的双手在环绕 着他。 (太丢脸了……) 本想保护她的，结果居然反倒需要 她来保护自己。 “说了叫你别动!” 即使吉格眼前此刻一片模糊，他也 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张开双手的卡诺恩 正被好几个骑士用枪指着，他大概是想 要保护艾尔梅丽亚吧。 “不要这样，卡诺恩。” 壮汉这才收起了凛厉的杀气，发出 角龙暴怒时的低吼，缓缓放下了如巨石 一般的双拳。 “快、快走!” 艾尔梅丽亚扶起吉格，照骑士所说 的那样和少年并肩朝前走去。而卡诺恩 则像面盾牌一样紧跟在两人身后。 “没事吧，吉格？” “还好……” “笨死了。那么轻易就被打到。” “的确……” 就连吉格自己都认为他刚才干了一 件非常愚蠢的事。对于艾尔梅丽亚这种 身经百战的措人来说，那种攻击连香菇 猪的冲撞都比不上。 众人来到走廊上，发现其他房间里 的猎人也都陆陆续续地被骑士们用枪指 着走了出来。客房接待处那里也已是空 无一人。 吉格抬起手摸了摸还在隐隐作痛的 太阳穴，发现那里已经肿起了一个大包。 还好只是表皮上有些疼痛感，脑袋 内部并没有什么异样。从当上猎人的那 一天起，他就对什么样的症状是致命伤 了解得一清二楚。 (还好我脑袋硬。) 否则刚才那一下很有可能会把他的 头盖骨打碎，那就别想保住性命了。 走到户外之后，吉格被阳光照得有 些睁不开眼睛。他咬了咬牙，不明所以 地朝艾尔梅丽亚靠了过去。 “那是……什么啊？” 听到少女的声音，吉格眯着眼睛抬 起了头，想尽力看清眼前的景像。 食草龙接二连三地将一些奇怪的小 车拉到了广场上，车上装着的大炮与配 置在城市外壁的火器差不多，但看上去 尺寸比那些更大，而且给人一种不详的 感觉。 虽然不知道制造者出于什么考虑设 计了这个东西，但那种气势给人的感觉 就像是把雄火龙的头砍下来之后装在车 上一样。 过了一会儿，这些金属“雄火龙”的 炮口都整齐地面向了外边。 猎人们大多都手无寸铁。也几乎没 有穿任何护具。正挨个儿被骑士们给推 进店里。那些以猎人为主要交易对象的 商人也没能幸免，都被带到了另外的地 方去。 “快走!” 身后又响起了催促的吼声，吉格在 枪柄砸下来之前迈开了脚步，但是…… “等一下！那个大个子！” 声音从另一个角度传了过来，吉格 明白这一定是在说卡诺恩，于是他停在 了原地。身旁的艾尔梅丽亚也是一副关 心的表情。 转头朝那个方向一看，发现一名骑 士正在以极其缓慢的动作接近卡诺恩。 他并没有将轻弩拿在手上，但身上的装 备和其他士兵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那 块遮挡了近半个身子的披风为他平添了 几分威严。 卡诺恩带着一贯的严肃神情死死地 盯着那名骑士。 骑士走到壮汉跟前站定，然后拿掉 了脸上的面具。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 张比卡诺恩要年轻许多的面孔。他大概 最多也就三十五、六岁吧。 “太意外了……果然是你。”那名男 子的脸因为太过兴奋而有些变形，眼皮 不住地颤抖，“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上 大名鼎鼎的卡诺恩·德农……我好像有 十二、三年没有见过你了。你一定不记 得我了吧。” 吉格压低声音对艾尔梅丽亚问道： “你认识吗？” 但面前的少女摇了摇头。 “我还真没想过你会跑去当猎人。 不过也难怪，像猎人集会所那种非法组 织，只要本领高强，就算是逃犯也能在 里面找到一席之地。对需要隐藏身分的 你来说，那种地方再合适不过了。” 艾尔梅丽亚听到这几句话气得直发 抖，一定是戳到她的痛处了吧。 (忍着点儿！别乱来啊！) 吉格小声说道，同时为了防止她突 然冲出去踹那名骑士，少年小心翼翼地 将身体移到了艾尔梅丽亚和骑士之间。 “我本来就是个猎人。” 听到卡诺恩这么说，骑士轻佻地扬 起了半边眉毛：“哈哈，的确如此。原 本是猎人的骑士！那位大人对你关怀备 至，而你却恩将仇报拐走了他的女儿! 我的运气真是太好了!价值五十万赏金 的你居然在这种地方被我逮到！感谢老 天爷！另外……”男子眯着眼睛朝卡诺 恩靠了过去，“艾尔布雷福特家的小姐 被你带走之后怎么样了？” “死了。”巨汉直视着眼前的骑士。 “死了……是病死的？” “嗯……” 听到这个答案，男子若有所思地摸 了摸自己的下巴。他忽然将视线越过吉 格的肩膀，停在了艾尔梅丽亚身上。 “死了……嗯，就算是吧。反正现 在也没有时间了。待会儿我再花点儿功 夫好好地问问你。连你的女儿一起。” 男子话音刚落，一股怒气就从卡诺 恩的身体里喷薄而出。 尽管知道他发怒的对象并不是自 己，但那种强烈的敌意还是让吉格的身 体立刻起了变化，他不由自主地紧绷了 肌肉，直冒冷汗。而站在他身后的艾尔 梅丽亚也是血气上涌，牙齿不断地发出 “喀喀”声。 而那名男子早已被这种气势压得几 乎喘不过气来。他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 手往后推了一把似的，在额头和鼻子上 出现了一颗颗豆大的汗珠。他在硬生生 地咽下了一口唾沫之后说道：“听好 了，我的名字是……”那声音小得几乎 听不见，“米、米利翁·布朗达尔。你 一定会为你这种态度后悔的!” 报出姓名的男子虽然竭力想要做出 一副威严的样子，但他那不断躲避着卡 诺恩的眼神分明已经将那虚有其表的架 势出卖。名为布朗达尔的男子转过头， 对那些举着轻弩的骑士吼道：“喂！把 这些人带走！” “带、带到哪里去……” “哪里？早就告诉过你们了吧！和 其他人一样，都关进酒吧里!” “是！那个……喂!请您先走…… 啊，不对！快走!”那名骑士用手中的 弩炮指了指酒吧的方向。 尽管语气还是像刚才一样急促，不 过话语中明显少了几分蛮横。他们对待 艾尔梅丽亚的态度也明显有变化。感觉 就像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似的。 卡诺恩轻轻在吉格背上一推，少年 借力朝前走了出去。 艾尔梅丽亚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紧接着．卡诺恩也缓缓地开始走 动，弥漫在骑士之间的紧张空气这才随 之散开。 (卡诺恩大叔以前好像是个有名的骑 士……) 吉格看到骑士们的样子不禁这样想到。 (而且还是个相当厉害的人。) 少年感到那些骑士一听到卡诺恩的 名字，他们眼神里就充满了恐惧、困惑 还有热忱。 吉格凭借自身的经历立刻就明白 了，那是自己看到身穿华丽装备的猎人 时才会有的眼神。 他们被带到广场，从奇特的金属“雄 火龙”旁边穿过之后走进了酒吧。大概吉 格一行已经是最后一批人，在他们进去 之后押解的士兵就用木板将酒吧的入口 封死了。 停留在城里的猎人几乎都被带到了 这家店里，大约总共有五十个人。可能 是他们的装备都被收走了。也可能是被 抓进来时并没有穿在身上，总之眼前几 十名猎人的身上都只穿着一些简单服装。 不过万幸的是他们并没有用绳索或 是镣铐将这些人拘押起来。或许是因为 王国从来没有一次性逮捕过这么多猎人 的缘故．所以当权者大概认为还是尽可 能地避免激化矛盾比较好。因此这里的 气氛显得不是很紧张。 本来猎人中就有许多人有很强的适应能 力，否则就无法在随时都会改变的环境中 生存下去，更别提猎杀目标了。 因此，已经有人开始准备喝酒了。他 们越过吧台，抓起酒杯往里面倒入啤酒。 “待会儿被维吉骂也没关系!”笑声、 酒杯碰撞声、单纯的吼叫声混杂在一起， 没有一个人拒绝他人递来的酒杯。 那群人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吉格三人身边。 “拿着吧。” 几杯装得满满的啤酒被端到了他们面前， 从那个说话的枪手脸上看不到任何像是要惹怒 卡诺恩的表情。 尽管听了刚才巨汉与骑士的对话，但这次 的事件明显和卡诺恩一点关系都没有。 三个人接过酒杯，朝酒吧的一个角 落移了过去。 有人已经钻进厨房准备做饭了，而 酒吧内则响起了欢快的歌声。 怎么看也不像是一群被囚禁的人。 吉格虽然已经知道了结果，但还是 把一口啤酒送进了嘴里，不过那种苦涩 的味道让他不禁歪了歪嘴巴。 (我真的会有习惯这种滋味的那一天 吗?) “那个……卡诺恩。”坐在吉格对 面，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愣愣地盯着酒杯 的艾尔梅丽亚突然小声地开口了。在嘈 杂的喧闹声中，能听见这句话的大概只 有吉格和卡诺恩两个人。 “刚才那个人说的事……你真的干过 吗?” “是的……”卡诺恩清楚地答道。 艾尔梅丽亚握着酒杯的那只手忽然 猛得收紧，整只手都变成了惨淡的白色。 “是为了钱吗？” “不……” “那是为什么？告诉我!” 三个人忽然陷进了一阵深深的沉默 之中。 吉格明白这不是他可以插嘴的场 合，但现在走开又未免有些可惜——老 实说，他想要知道真相。 卡诺恩终于正了正他那大山一般的 身躯，开口说道：“我以前是侍奉贵族艾 尔布雷福特家的人。年轻时的我和现在 一样，也是个猎人。我有一次偶然救下 了被蓝跳王袭击的主人，于是他拜托我 务必留在他身边。” 壮汉那粗大的拇指不停在酒杯边缘滑动。 “艾尔布雷福特家是拥有王位继承汉 的显贵家族，但家主却是个不拘小节、 待人以诚的人，连我这样的下人他都给 予了充分的信任。让连贵族都不是的人 当上骑士这种事，真是例外中的例外。 可主人他明知自己会受到‘为所欲为’的 指责还是不顾一切地推荐了我。” “那你为什么……”艾尔梅丽亚明显 是刻意将“拐骗”这个词吞进了肚子里。 “主人他除了正妻以外还爱着其他女 人，但为了维护家庭的稳定，他没有跟 那个人结婚。只是主人他始终忘不了那 名女子，时常去跟她幽会。我救下主人 那次也正好是在他从情人那里回家的途中。” 艾尔梅丽亚微微皱了皱眉。但卡诺 恩像是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继续着他的 讲述：“他和那名女子生了一个女儿，而 正妻却没有产下任何子嗣。因此迟早有 一天可以招个女婿，让他继承家业。因 为正妻她的体质原本就很难有生育。但 是……” “正妻也生下了孩子?” 卡诺恩点了点头：“根据法律规定， 不论男女，即便不是正妻生下的子嗣， 先出生的一方就享有第一位的继承权。 身体原本就不太好的主人为了能诞下后 代而纵欲过度，竟然一病不起，显然时 日无多了。他躺在病床上，将那位与心 爱之人生下的女孩托付给了我。他担心 自己死后，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人能够保 护这个可怜的孩子了……” “所以你就背上了拐骗的污名…。” 尽管卡诺恩没有开口，但他其实就 是在说“没错”。 艾尔梅丽亚长出了一口气，端起酒 杯把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一滴都没从 嘴角漏出来。然后重重地将酒杯砸在了 桌子上。 “虽然的确像是你干的事，不过五十 万块的赏金也太……然后呢？你把那位 小姐怎么样了?” “她死了。” 艾尔梅丽亚直直地盯着卡诺恩不大 的眼睛。 而壮汉也没有回避她的眼神。 经过了长得可怕的一段时间之后， 艾尔梅丽亚终于开口了：“这样啊……” 然后她“噗”地吐出一口气，什么都 没说，径直从吉格手上抢走了酒杯，将 半杯啤酒咕噜咕噜地灌进了肚子里。 “还是先喝酒吧。” 卡诺恩既没有点头，也没有回话。 (难道说……) 从刚才的对话来看，吉格脑中很自 然地产生了艾尔梅丽亚也许就是那位小 姐的想法。但无论从言谈还是举止来 看，都跟艾尔梅丽亚的形象沾不上边。 但如果再进一步想想，今天早上两人在 那间豪华屋子里的行为不就跟这个故事 刚好吻合了吗？ (但根据那个骑士的说法，艾尔梅丽 亚和卡诺恩一起逃出来时可能只有两， 三岁。那么小的孩子是不可能懂得这些 礼仪的……难道是卡诺恩教她的?还是 说她天生就拥有这种华贵的气质?) 不过从少女喝啤酒的豪爽样子上根 本看不出来这一点。 “来了!” 一盘还在“咝咝”冒着热气的烤肉排 忽然被人大大咧咧地放在了三个人中 间，根本不用什么交待，光从气味中就 能明白调味料只有盐和胡椒。 三人转过头，看见一个端着三个大 盘子的男子张开满口微黄牙齿的嘴对他 们说：“不管干什么，先填饱肚子总没 错！” “谢谢你。”吉格道了谢之后，男子 一边笑一边让他们自己从自己的腰包里 把刀叉拿出来。之后又到其他地方分发 食物去了。 “没错……不管等一下会发生什么事， 空着肚子可使不出力气啊，防患于 未然可是猎人的基本常识哦。”艾尔梅丽 亚从吉格手上接过刀叉，将它们用力交 叉了一下。从光滑的金属表面上竟然跳 出了点点微蓝的火花。 “长老……为什么阻止我？” 维吉依然站在老人身后，以只有他 们两人才能听见的细微声音轻轻问道。 从门另一边传来了猎人们此起彼伏 的吵闹声，听上去他们好像在肆意地喝 啤酒和烤肉。 “人数不算太多，应该很容易就能镇 压下来。” 现在，监视着圆桌的总共不超过五 个人。尽管他们手里都有弩炮，但维吉 自信能在这些人开炮之前就将他们全部 打倒。 而且在场的敌人一定以为他们的对 手只不过是猎人集会所的长老和他们的 侍从而已。 不然他们绝不可能只派这么点儿人 来看守这里。 就算把人数再加十倍也无济于事。 “尽量不要跟王家结仇。”老人的声 音显得有些疲惫．“派出去搜集其他情报 的同伴应该马上就要回来了。如果王国 是想要捣毁猎人集会所，那么王国武器 工匠那帮人如此集中地猎杀雄火龙的目 的还是不清楚。” “是为了开发新型的对人用兵器 吗？” “也许吧……总之，现在先按兵不 动。既然把他们关起来了，说明暂时还 不会对猎人们下手。” “谨遵您的吩咐……” 老人轻轻抖抖肩膀笑了起来。 “像这样别扫他们的兴也好，大概很 快就会有所行动了……很快。” “是。”维吉的嘴角微微一扬，浮起 了一个微笑。 站在她对面的年轻骑士误以为这个 笑容是冲他去的，竟然微微地脸红了起来。 金属“雄火龙”的头都已经一致朝外 地设置在了广场四周墙壁的炮眼上，而 布朗达尔却还在为那少有的好运气而自 鸣得意。 当初他接到这个任务时真有一种想 要诅咒自己命运的感觉，根本就没想到 会在这种地方碰上通缉犯卡诺恩·德农。 而且就算他口口声声说“死了”，但那 个跟他在一起的女孩很有可能就是十 二年前被他带走的艾尔布雷福特家长女。 就算搞错了也不会有谁知道。不管 怎么说。那女孩被掳走时只有三岁，根 本还没开始记事，只要随便编些谎话把 她交给艾尔布雷福特夫人就完事儿了。 不过在那之后艾尔布雷福特家的寡妇到 底要怎么对待那个孩子，就不得而知了。 虽然之前也曾有人带着来历不明的女孩跑去 认亲，不过这一个的可信度明显比他们要 高出不少。 毕竟那个人可是货真价实的卡诺恩·德农。 “布朗达尔大人！” 布朗达尔转过头，看见一名骑士正 从市场方向朝他跑过来。他的脸上充满 了困惑，俨然一副跑来向他求救的神情。 “什么事!”布朗达尔并没有刻意隐 瞒愉快心情被搅乱的恼怒。 骑士在他面前停了下来，匆匆行过 礼之后开口说道：“我们出了一点小麻 烦……” “到底是什么事？” “温巴莉大人的女儿来了。” “什、什么……”布朗达尔就像一只 恶狗一样低声念叨着。 温巴莉伯爵的女儿，娜露米·温巴 莉是以飞龙为主要保护对象的怪物保护 组织的“代言人”。而用怪物的身体组织 器官来制造武器的王国武器工匠与她当 然是对立关系。 由于她是伯爵的女儿，所以不能对 她太过粗暴。如果对她乱说了什么，就 算是王国武器工匠也会受到严厉的追查。 因为她同时也是排名第三的王位继承人。 和排名第十五位的艾尔布雷福特家 不同，对她来说继承王位并不是什么虚 无缥缈的事。为了将来考虑，还是对她 客气点比较好。 (但这回真的麻烦了……) 作战已经开始了，不能更改日期。 如果错过眼前的这个良机，就不知道要 等到何年何月才能盼来另一次机会。上 面的人已经无数次地向他传达了这个意思。 前来报告的骑士用一种充满信赖的 眼神看着布朗达尔。 (混蛋！居然要让我做出这么困难的 决定！) 但他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 “布朗达尔大人!” 米利翁耳边忽然响起了一个威风凛 凛的声音。还没等他下令制止，身着长 袍的少女就已经快步走到了他的身边。 她胸口上仍然佩戴着含有“停止狩猎”意 味的组织徽章，那将利剑一分为二的横 杠清楚地向看见它的人传达了这一点。 (我可没时间陪小姑娘玩！) 他立刻收起心急如焚的表情，尽全 力做出了一个无比虚伪的笑脸，然后张 开双臂想向眼前的麻烦人物示好。 但娜露米的表情还是那么严肃，丝 毫没有要接受这份人情的意思。 布朗达尔只得自讨没趣地将手放下 来，缓缓地行了个礼。 “这不是伯爵家的小姐么，真没想到 您会到这里来。请问有什么事？如果是 来向猎人集会所抗议的，能不能麻烦您 等一会儿。我们已经将猎人们一网打尽， 他们不可能再继续干猎杀野生怪物这种事了。” 娜露米朝酒吧的方向扫了一眼，发 现门口已经被木板封死了。但她没有将 注意力集中在这件事上面，转过头直视 着比她高出不少的布朗达尔：“我到这里 来不是为了这件事。虽然的确有很多话 想跟猎人们说，但我现在认为阻止你们 的行动比较重要。布朗达尔大人，我已 经知道了是王国武器工匠委托流浪猎人 去大量猎杀雄火龙的！为了制造这种东 西，你们明白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吗!” “我们当然知道，小姐。”布朗达尔 恭敬地低下头回答道。“只要这个计划成 功了，人民就能从常年的恐惧阴影中解 放出来。这有什么不对的呢？可以说这 是全人类共同的愿望！这也可以让我们 永远告别那个对破坏忍气吞声，对蹂躏 听之任之的时代!”说完这些话，布朗达 尔就像是要接住从天而降的喝彩一样， 朝着天空张开了双手。 “为了这个目的，你们清楚自己究竟 牺牲了多少生命吗!” “牺牲？作出牺牲的应该是我们才 对……”布朗达尔说完便朝等候在旁边的 几名骑士看了一眼，从中立刻跑出两个 人，紧挨着娜露米站在她身后。 注意到这一点的少女脸上立刻出现 了紧张的表情。 “带小姐到客房去，让她住最高级 的‘国王套间’，那样就不算是失礼了。 那么好的屋子拿给猎人住根本就是浪费。” “是!” “你打算软禁我吗？” 被娜露米死死盯着的布朗达尔摇了摇头： “主要是为了您的安全。继续待在这里是很 危险的，而且现在我也没有时间把您送回王 都。另外，请您不用担心，我们一定会取得 胜利的!” “你可不要小看大自然的力量。” “小姐，你一直在规劝猎人，告诉他 们人类的智慧应该用在其他地方不是 吗？我们现在就让您看看那种理念的成 功范例。这样一来那帮猎人也不会再执 迷不悟了。你们俩带路吧。” “唔……” 娜露米狠狠瞪了一眼想抓住她手臂 的骑士，抬起头毅然地朝客房方向走了过去。 目送金发小姐远去的背影，布朗达 尔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而当他回过头发 现士兵们都停下了手中的任务时，立刻 高声大吼：“都回去干活儿！没时间了！” “请您稍稍忍耐一下。” 娜露米一直盯着说这出句话的骑 士，直到渐渐关闭的房门完全挡住他的 身影。那扇在奢华程度上完全不输给王 宫建筑的大门最后还是发出“砰”的一声 紧紧关了起来。而且一点也不像会再次 打开的样子。虽然没有听到用钥匙上锁 的声音，不过门外一定有人站岗。打开 窗子朝外面望去，整个城市的风景一览无余。 那些可怕的金属雄火龙发出被钝化 了的光亮整齐地部署在城墙的边缘上。 不过还是不出意料地看不见酒吧里面的情况。 虽然娜露米不认同猎人们的做法， 但跟“他们”正在做的事比起来，猎人们 的行为明显要温和很多。 （怎么办……) 娜露米一边咬着大拇指一边在屋里 来回踱步。她的同伴现在全都在城外， 作为城市出入口的凤尾船已经被王国武 器工匠下属的第十三骑士团完全控制 了，连自己也是迫不得已表明了身分才进来的。 她在这种时候才会深深体会到自己 的“无力”。虽然伯爵这个身分有时能够 给予她强大的“力量”，但那充其量不过 是父亲的力量——那只是借来的东西而已。 娜露米又一次靠近窗子，望着不远 处的广场。 (真的要使用那种东西吗7) 情报是一位在王国武器工匠内部工 作的组织成员泄露给她的，之后又得到 了那种大炮的设计图。而这种东西即便 在娜露米这种出生在显贵之家的人看来 也是一件不折不扣的奢侈品，要制造出 来是相当困难的。但她心里很清楚，一 定有人会这么干。 虽然同伴中也有人认为这是不可能 的，放着它不管就行了。但万一有人不 惜一切代价执意把它造了出来，那后果将 不堪设想，而且也无法挽回。 但她鼓起勇气到这里来的结果，居 然是被软禁在这间小屋里……金发少女 不自觉地握紧了窗棂。满心不甘地咬着 下嘴唇。就在这个时候…… “早上好，小姐。” 耳边莫名其妙地传来了这样一句 话，娜露米赶紧转过头。在她看见那个 身影的一刹那，立刻张大了嘴巴，眼看 一声尖叫就要响起…… “喂。” 但是她并没有成功。 一只有力的大手迅速按在她的嘴 上，将少女的整个身体死死地朝墙壁压 了过去，那股橡胶的恶臭几乎让她窒息。 “可以请你保持安静吗？我没打算对 你做什么。只要你保证不乱吼乱叫，我 马上就把手放开。当然，如果你骗 我……” 按在嘴上的右手忽然加大了力道， 让娜露米不禁发出了“唔”的一声。 看到这种可怕的力量，娜露米默默 答应了他的要求，重重地点点头。 那只手静静地离开了。 少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直视 着向后退了几步的男子。他的脸被一个 四角形的面具挡住了，整个上半身一丝 不挂，只在腰上系了一根皮带。这幅奇 怪的模样让少女吓了一跳。 但她很快就想起了这个人。 “你是和艾尔梅丽亚小姐一起 的……” 面具男点了点头：“是的，捌门之前 见过好几次，小姐。” 娜露米放心地拍了拍胸口。刚才看 到那个样子，还以为他是布朗达尔派来 杀死自己的刽子手。看来自己多虑了。 “你好像是一名枪手……” “没错。” “但你为什么在这儿？布朗达尔好像 说过他已经把所有的猎人都抓了起来……” 听到这，面具背后的眼睛因为笑容 而眯成了一条缝：“我很擅长逃跑。没 错……就像毒怪鸟一样！” 从刚才的声音中仿佛隐约听到了某 种入迷的情绪。娜露米眨了眨眼睛，以 为他可能是相同装束的另一个猎人。 “对不起，刚才失礼了。”男子小声 咳了一下，“对了．你之所以一个人到这 里来，是为了了解那伙人的目的吧？” 娜露米点点头。 “果然。那么这就是说和我们……和 我们猎人有某种联系？如果不是这样就 无法解释你的行为。而且跟他们带来的 那些金属雄火龙脑袋一定有什么关 系……是这样的吗？” “是的。”娜露米从长袍的袖子里取 出大炮的设计图，把他交给眼前的男子。 在猎人使用的武器中，弩炮的构造 最接近大炮，我自己虽然看不懂，但这 个男人说不定能看懂。娜露米当时就是 这么想的。 (如果他真是个猎人的话……) 男子接过图纸将它带开，视线不停 地在上面移动着。 “这是……”面具另一边的眼神渐渐 变得严肃起来。紧接着他抬起头盯着少 女说道，“小姐，你知道他们要用这个干 什么吗？” “知道。”娜露米点点头．她正是为 此而来。“他们要用这个……” “准备好了！” 在城市南面，一个骑马到这里大约 需要半天时间的厂袤平原上，一声有力 的口号忽然在干燥的空气中响起。 之后，被薄雾笼罩的大地又回归了 寂静，仿佛所有生物都已经灭绝了一般。 有一支五十人左右的队伍正在那里 移动着。平常喜欢在这附近游荡的小型 食肉怪物——黄跳龙并没有出现在视野 之中。 就在这时，高昂的号角声忽然打破 了草原的平静。 和猎人们用来吸引怪物注意力的角 笛不同，这种声音明显是用来传令的。 “来、来了！” 年轻的工兵队员颤抖着伸出手指朝 天空指去。 包裹在浓雾之中缓缓前来的巨大黑 影——巨大山体出现了。即使雾气已经 散去，但还是什么都看不到。随着那座 大山不断靠近，真正的“东西”也渐渐显 现了出来。 实际上是山体不断在向那群人逼 近，由于它已经占满了众人的整个视 野，因此他们产生了自己正在被吸入山 体之中的错觉。 “队长!快下命令吧!” 这声喊叫终于让王国武器工匠下属 的第四工兵队队长恢复了神智。 “点、点火!”他连忙高声命令道。 手下的工兵们也带着无法平息的慌 乱挨个点燃了导火线，一团团小火花开 始在草原上游走。 他们接下来能做的事就只有观望了。 如果成功了当然皆大欢喜，一旦失 败……就会被残忍地碾成肉酱。 所有人都吞了一口唾沫。这不起眼 的声音在一片死寂中变得尤为明显。 “轰!” 在无数的闪光之后，平原上接连不 断地响起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那是上百个大爆弹同时爆炸才可能 产生的巨大声响和亮光。 哦哦哦哦嗡嗡嗡…… 伴随着悲鸣声、风声、吼叫声以及 其他所有的声音，大山以极缓的速度改 变了它的前进方向，又一次钻进了浓雾 的包围之中。 角笛再次响起。 那是在指示大山转向他们想让它前 往的方向。 （成功了……) 即使明白这一点，但现场没有一个 人发出喜悦的欢呼。每个人的心情都因 为一件事而变得越来越沉重——他们触 犯了不应该触犯的东西。 士兵们一动不动地伫立在重新聚拢 的浓雾之中。远远望着大山朝预定的方 向移去。 第五章 怪物猎人 “长老……您感觉到了吗?” 听到维吉的声音．老人缓缓地张开 了眼睛。不用问，他一定也感觉到了那股 从椅子腿上传来的细微震动。无法躲避的 天灾伴随着极致的恐怖正向他们走来—— 是那家伙。 “刚刚接到了报告，王国武器工匠的 目的是实验新型兵器，把我们抓起来也是 为了防止我们碍事。为此，他们使用了约 一百枚大爆弹来改变‘它’的行进路线。” “哦？还真是大手笔啊。那个新型兵 器的威力怎么样？” “光从图纸上看，它应该拥有超过击 龙枪的威力。不过还是有缺陷。” “嗯？” “由于使用了大量的火龙骨髓，因此 即便使用了将燕雀石熔解后铸造的炮身也 只能发射三次。” “我想也是。飞龙在发射了火球之后 能通过自身的再生能力迅速让伤口愈合， 正因为如此它可以使用那种攻击。那么， 对‘它’的效果如何？” “现在还是未知数……不过应该不是 只能吓吓它的程度吧。” 老人听到这，忍不住干笑了一声。 维吉则眯起眼睛，低头看着眼前的老者。 “另外，还有一个问题。” “哦？” “火龙骨髓与空气接触之后立刻就会 燃烧并且发出臭味。从安放在那里的兵器 数量上看，那些臭气……可能会引来火龙。” “他们到底是等着怪物自投罗网还是 没考虑到这一点啊……真是的。” “我们怎么办?” “嗯……先不管他。让他们尝尝苦头 也好。猎人们现在怎么样了？” 维吉脸上不禁挂上了一丝苦笑。 “您没听到吗？” 老人把脑袋微微一歪，接着便呵呵 地笑了起来。 从这个房间隔壁传来了猎人们的歌 声，简直就像个宴会一样。而看管各位长 老的士兵也没有想要阻止他们的意思。 “看来只能先忍一忍了。不过……记 得待会儿让他们把饮料和食物的费用都交 齐。” “这是当然的。”维吉毫不犹豫地说 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还真是搞笑……他们以为这样就能 困住我们吗？”艾尔梅丽亚喝完不知是第 几杯啤酒后傻呼呼地笑着说道。此刻她正 打着盘腿坐在地上，将酒杯“咚”的一声砸 在了身旁，然后呵呵地笑了起来。 “什么意思？”吉格话音刚落就引来 了少女的一阵嘲笑。她转过头，像盯着一 个傻瓜一样看着吉格。 “什么啊，你不知道吗？” “你到底在说什么？” “真是的……我真不敢相信居然有人 连这种事都不知道！哈哈哈!” “哇！”吉格的右肩忽然被艾尔梅丽 亚狠狠地拍了一下，这几乎把他整个人都 压在了地板上。而他在那一瞬间以为自己 的肩膀已经脱臼了。 能够轻易挥动角龙尾的少女必定拥 有非凡的臂力，吉格虽然曾经见识过，但 毕竟没有亲身体会，因此他刚才有些大意了。 “听好了!就让身为前辈的我来教教 你吧!”艾尔梅丽亚满脸醉意地指着吉格 的鼻子，“这座城里的市场、广场、酒吧 和客房表面上各自分开，但实际上都是用 暗道连在一起的。所以只要我们想逃出 去，随时都可以。” “那……你们为什么还留在这里喝酒 呢？” “哎呀。我们又不可能去和骑士拼 命。如果那帮人想要干掉我们那又另当别 论，不过到目前为止他们只是把我们关在 这里而已。而且他们带来的大炮似乎也不 是用来对付我们的。” “你怎么知道？”吉格坐直身体，用 手按了按被拍的肩膀。 艾尔梅丽亚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那帮人安放大炮的时候不是 把炮口朝外的吗?如果要用我们来开刀， 那一开始就应该对准酒吧才对。那些武器 的重量一看就相当惊人，连食草龙都拉得 很吃力，没有理由放好之后又来改变方向 吧。如果瞄准的是酒吧，那还真有些威 胁……所以说，他们一定是想在这里做什 么事，而我们猎人则是这件事的障碍，就 这么简单!” 少女说完又得意地想要拍吉格一 掌，不过吉格也不至于笨到再被她拍中一次。 那一巴掌挥空之后，艾尔梅丽亚的 整个身体都失去了平衡，差一点栽倒在地 板上。还好卡诺恩及时抱住了她。 看来她已经完全醉了。 “很少见她喝这么多啊。” 黑影和声音几乎同时出现在了吉格 身边。 “弗雷迪奥!” 裸嚣着上半身，头戴毒怪鸟面具的 男子，无论走到哪里都不可能会把他错认 成其他人。弗雷迪奥发出呵呵笑声用护手 擦了擦吉格身旁的地板。橡胶和木板之间 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和浓烈的臭味，但他却 置若罔闻地坐了下去。 “你刚才到哪儿去了？” “是待在屋子里吗？你在那里打听到 了那帮人的目的之后就赶过来通知我们， 没错吧？” “真的？”吉格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 艾尔梅丽亚。从她的话里已经听不出一丝 醉意，虽然脸已经通红，但双眼却出奇地 有神。 弗雷迪奥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站 起身走到了写有“召集同伴”字样的任务板 前，将夹在他腰间的纸筒摊开贴到木板上。 “这就是那些新型兵器的设计图。” 听到这句话，充满整个酒吧的歌声 和吵闹声一瞬间都停了下来，包括吉格一 行在内的所有人都把视线集中到了任务板上。 弗雷迪奥用毒怪鸟皮制成的护手敲 了敲图纸：“这种武器的名字好像叫灭龙 炮，简单来说就是打算用机械造出飞龙的 火球，而且威力比原本的火球还要大。由 于主要材料是大量的火龙骨髓，因此炮身 是用纯度极高的燕雀石融化之后铸造的。 光一台就要用去约两百个燕雀矿石。” 不知有谁吹出了一声极响的口哨表 示感叹。 “与配备在这座城里的击龙枪相比它 无论结构还是威力都完全不同，那是采用 了和大炮几乎相同原理制造出来的东西， 跟弩炮的发展形态也有一定区别，可以说 这简直就是人工制造出来的火龙。” “他们打算用那个东西在这里干什么 啊？”听到那名猎人的问话，弗雷迪奥干 笑了几声。 “应该是想用灭龙炮杀死老山龙。” 酒吧瞬间安静了下来，但随即又被 一阵狂笑塞得满满的。 “喂喂喂，他们是认真的？他们真是 那样想的？” “什么都不懂的人还真是麻烦！” “太可笑了！原来王宫里的那些贵族 一天到晚想的就是这种东西!” “好久没听到这么好笑的事了!” 猎人们纷纷夸张地大笑了起来。 吉格也听过老山龙这个名字。 它是跟雄火龙之类的飞龙完全不同 种类的生物，也有人说它是太古时代的 龙，拥有无比庞大的身躯。 他对这种吼声还有印象，应该是在 最近才听过的——那一定是雄火龙的声 音。 “果然来了。”弗雷迪奥带着一副未 卜先知的表情，从国王房间的窗口朝天空 望去。 在他身边的娜露米也和吉格一样被 刚才的声音所震慑，脸色瞬间变得十分苍白。 艾尔梅丽亚用充满轻视的眼光看着 面前这位柔弱的女子，随后略显焦躁地晃 了晃身体，包裹在她身体各个部位的雄火 龙甲胄也随之发出了几声轻响。 刚才和弗雷迪奥的谈话结束后，他 们就通过密道潜回了客房。找齐各自的装 备后，一行人秘密地开始了占领工作。由 于客房里几乎没有骑士和士兵，所以那伙 人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异样。 全副武装的猎人们又偷偷地回到了酒吧。 而吉格一行没有跟随大部队一起 走，因为他们还有话想问娜露米。 “‘果然’是什么意思……”艾尔梅丽 亚直视着金发少女，开口问道。 “灭龙炮由于使用了大量的火龙骨 髓，因此骨髓燃烧时发出的气味就会让其 他飞龙误以为这里有同类。这种气味本来 是雄火龙用来吸引雌火龙的……当然，盘 踞在这附近的雄性也会以为是有竞争者闯 入了自己的地盘而前来将它赶走……现在 看来的确发生了这样的事。” 弗雷迪奥一言不发地指着天空，在 他所指的云雾中隐隐约约能看见零星的火 团，火龙的数量肯定在十只以上。 “呵呵呵，雄火龙加上老山龙……这 可真热闹。” “现在可不是说风凉话的时候。”艾 尔梅丽亚转过头对着娜露米，“怎么样？ 要不要委托我们？” “看来没办法了……”娜露米无奈地 耷下肩膀，长叹了一口气，“我现在正式 向猎人工会提出委托，请你们破坏灭龙 炮。不过附加条件是不能杀死老山龙。” 就在这时，窗外忽然炸开了爆裂状 的闪光，一颗巨大的火球从广场腾空而 起，径直朝天空的方向射了出去。 赤红的光球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一只 正在低空盘旋的雄火龙身上。尽管飞龙的 甲壳对火焰有特殊抗性，但它还是没能抵 挡住这猛烈的冲击。威风凛凛的王者转瞬 之间就变成了燃烧的火团坠落到地面上。 “好厉害……”吉格不禁发出了感叹。 说不定他们真能杀死老山龙——面 对如此强大的威力，任何人都会对此报以 希望的。 但与此同时吉格心里却又涌起了莫 名的厌恶感，他深深感到这样对待大自然 是一种极端错误的行为。 怎么能用这种方式猎杀怪物呢i “吉格!” 少年猛地回头一看，发现艾尔梅丽 亚和娜露米已经站在了密道的人口处。 “快点！这条路通往长老们的房间! 不通过集会所我们是不能接受委托的!” “好、好的!” 吉格跟在娜露米身后钻进了隐蔽在 暖炉背后的密道。在他身后是弗雷迪奥和 卡诺恩，每个人都背着自己熟悉的武器， 吉格也将心爱的巨剑带了进来。 “你知道长老们在哪儿吗甲” 艾尔梅丽亚以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 道：“他一直都在酒吧背面的小屋里。你 没注意到吗？” (怎么可能注意得到。) 吉格心里虽然在这么抱怨，不过为 了不被人看扁，他决定还是不要说出来 的好。 而最难察觉到屋里这一切变化的恰 恰就是那两位守在国王房间门口的骑士 了，这真是一个讽刺的场面。 密道的天花板很矮，但吉格一行人 却弯着腰以极快的速度前进着。 “来了!好好瞄准！”布朗达尔一边 用手堵住耳朵以抵抗火龙的咆哮一边对士 兵下达着命令。 虽然他们及时察觉到了雄火龙的袭 击，但能够调转炮口的只有一台。不知是 因为炮身实在太重还是出于对即将到来的 老山龙的恐惧，他没有允许其他炮台也做 出调整。 但当值得纪念的第一发炮弹将雄火 龙打得灰飞烟灭时，每个人都在欢呼。灭 龙炮的威力超乎了所有人的想像。 当他们同时也明白了再次发射需要 很长的时间。 首先要让滚烫的炮膛冷却下来。然后 是小心翼翼地替换燃料棒，最后还得等 火焰压缩成可以发射的炮弹。另外，灭龙 炮的另一个缺点是很难瞄准目标。 看见同伴被击落．其他飞龙立刻散 开，逃到了人们的视线范围之外。 “大人!”士兵发出惨叫一般的声音 向布朗达尔报告道，老山龙不知什么时候 已经来到了离他们几乎近在咫尺的地方。 实际上也并没有那么近，只是因为 它的体型是在太大，所以才会让这些人产 生错觉。 “好！射、射击！” 尽管雄火龙的咆哮始终没有停止， 但布朗达尔还是下达了命令。 并排设置在城墙边缘的灭龙炮一齐 喷出了毁灭的火焰。 经过压缩的超高温火球在浓雾中蒸 发出一条条隧道般的轨迹，直接命中了老 山龙的后背。 一阵轰鸣般的爆炸声过后，数根火 柱冲天而起。 “成功了！”布朗达尔开始高声喝 彩，但是…… 哦哦哦哦嗡嗡嗡…… 大山并没有任何要停下来的迹象。 而且被火球击中后燃起的火柱只是 把部分经过漫长岁月堆积的泥土和苔藓炸 飞了而已，藏在那些污垢下面的甲壳几乎 没有受到任何损伤。 （怎、怎么可能……) 布朗达尔的双膝一软，重重地坐在 了地上。 一只雄火龙咆哮着从众人头上飞 过，并且准确地朝那台击杀了一只火龙的 灭龙炮吐出一枚火球。 无比昂贵的武器就这样伴随着爆炸 声变成了四散的碎片。 强劲的气浪把布朗达尔掀翻在地， 而接触到空气后燃烧起来的火龙骨髓碎片 则将他灼烧得更加狼狈不堪。 “准、准备第二次发射!快！” 回到酒吧后，吉格一行看到全副武 装的猎人们已经将几名被五花大绑的骑士 围在了大厅中间。而窗外的爆炸声让这座 颇有些年头的木质建筑也开始震动起来， 从房梁上不时落下一些灰尘。 “是你们干的？” 面对艾尔梅丽亚的问题，所有猎人 都摇了摇头。 “是我们收拾的。”集会所长老一边 发出呵呵的笑声，一边在维吉的搀扶下杵 着拐杖从酒吧深处的房间里走了出来。然 后用已经被埋进皱纹里的双眼盯着娜露 米：“这位小姐是谁？” “她就是委托人。”艾尔梅丽亚把娜 露米稍稍朝前推了一把。 “是吗？” 金发少女微微点了点头：“我向猎人 工会提出委托。请你们破坏灭龙炮。但绝 不能杀死老山龙。” “嗯……”长老摸了摸下巴之后接着 说道，“没问题。不过……你出得起钱 吗？像这种委托没有一、两万块做酬金可 不行啊。虽然你是温巴莉家的大小姐，但 也没办法随便动用这么大一笔钱吧?” 娜露米的脸色立刻变得阴沉起来， 而艾尔梅丽亚则不满地扬起了眉头： “喂!现在可不是说那种话的时候！如果 让他们大量制造那种东西的话我们猎人就 要失业了!而且现在被它引来的火龙已经 越聚越多！” “老山龙加上雄火龙……这样下去它 们的确很可能把这座城市夷为平地。” 长老的轻松语气简直就像是在提起 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关的事，这让艾尔梅丽 亚更为恼怒。但是…… “哇！”伴随着这声惨叫，一个满身 是火的身影撞破堵在酒吧门口的木板直直 地飞了进来。在地板上滚了好几圈后才终 于停了下来。 “布朗达尔大人!”被绑住的骑士惊 恐地叫出了声。 这就是那个认识卡诺恩的的人，此 时他身上的铠甲已经被烧成了焦黑色，头 发里还有不太明显的火星在燃烧，原本棱 角分明的脸也被火熏得到处是伤。 “救、救命啊……” 布朗达尔趴在地板上抓住睁开眼看 到的第一只脚苦苦哀求道。而他一点儿也 没有注意到其实这只脚的主人就是卡诺恩。 象征着毁灭与力量的火球不断在广 场上爆炸，连身在酒吧里的众人都能清楚 地感觉到那一股股凛冽的热风。 “拜、拜托了……救救我……快阻止 那些飞龙……” 集会所长老忽然不声不响地走到了 布朗达尔身边：“你这是在向猎人集会所 提出委托吗？内容是赶走雄火龙和老山 龙？” 狼狈的骑士颤抖着点了点头。 老人咧着嘴开心的笑了起来，接着 便从怀里取出了一张白纸和笔。把笔交给 布朗达尔后，他又凑到骑士耳边轻轻对他 说了些什么。 骑士再次点了点头。艰难地在纸上 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维吉，你给他包扎一下。” “是。”维吉叫了几个猎人出来，让 他们帮忙把布朗达尔扶进里边的房间。 吉格心想，还不知道能不能把他救 活呢。稍微有点常识的人一看就知道那是 几乎被火球直接命中的伤，龙炎跟一般的 火不一样，它的高温会直接侵入到肉里， 将内脏也烧得一点都不剩。必须尽快治疗。 “既然委托人是他们，那我们想要多 少都可以，大不了让王国武器工匠出 钱。”长老把那张签有姓名的白纸打开给 各位猎人看，“这样就算是正式的委托 了。因为事出紧急，所以不需要契约金。 报酬方面我保证每人至少五千块。一个小 队最多四个人的上限不变，但是允许多个 小队一起参加。任务目的是将雄火龙和老 山龙击退，并不需要将它们杀死。不过就 算你们想杀掉老山龙也不太可能吧。” “请等一等!”娜露米走上前来，“那 灭龙炮……” “雄火龙是那些东西引来的。”艾尔 梅丽亚脸上虽然挂着无奈的微笑，但还是 开口了，“用起重机把它们扔出去怎么 样?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刚好砸在老山 龙的鼻子上，挺有趣的吧?总之，我们接 受委托，当然卡诺恩和弗雷迪奥也一 起……没问题吧？” 两个人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艾尔梅丽亚确认之后，转身面向吉 格：“你怎么办？一起来吗？” 心脏“咚”得猛跳了一下。 这句话完全出出乎吉格的意料，能 和他们组一次队都已经是个奇迹，而现在 她居然再次向自己提出了邀请。 吉格能感觉到皮肤上的汗毛根根竖 立，而身体也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但有 这些反应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他体内的 猎人之血在沸腾！ “当然!” 艾尔梅丽亚点了点头，然后向长老 回话：“暂时就是我们四个，其他人想要 参加的话也可以，不过要是动作太慢，报 酬可就被我们给独吞了！出发！” 少女把手一挥。带头冲出了酒吧。 吉格看了一眼斜前方的娜露米之 后，赶紧跟了上去。他背后的那些猎人 们争先恐后地涌到长老身边接受委托。 在一片混乱的喊声中，猎人四人组 来到了他们的狩猎地点——城市广场。 零散的火星混在扑面而来的热风之 中，瞬间便将他们包裹了起来。而外面的 景象简直就如同传说中的火山地带一样。 (好、好可怕……) 而几头巨大的雄火龙正轮番向灭龙 炮阵地疯狂地进攻。 不过那些能轻易撕碎猎人铠甲的尖 牙利爪却对贵重的燕雀石炮身造不成任何 伤害。更不能将里面的火龙骨髓抓取出来。 “怎么办！”艾尔梅丽亚高声吼道。 “用钢缆。我先去吸引它们的注意 力。”卡诺恩说完便从背上取下地狱之 炎，右手一抖将它展开来。接触到空气的 枪头“呲啦”一声燃起了火苗。 有好几只火龙都注意到了这新出现 的骨髓燃烧气味，纷纷开始调转攻击方向。 而卡诺恩却对此毫不在意，用力吹 响了从腰间取下的角笛。高亢的震鸣声迅 速在广场上回荡开来，火龙们则用慑人的 咆哮回应了这一举动。 “交给我吧。”卡诺恩说完便拉下了 角龙头盔的面具。将盾护在胸前冲了出去。 所有雄火龙都朝他集结了过来! “吉格，艾尔梅丽亚小姐。请你们两 人到铁匠铺去找到钢缆，然后把灭龙炮捆 好。我去操作起重机放下吊钩，你们打完 结之后就把钢缆挂到钩子上。另外，别忘 了把小爆弹也一起绑上。” “知道了。” “明、明白了。” 弗雷迪奥点了点头表示回应，之后 便朝起重机跑了过去。 艾尔梅丽亚转身奔向铁匠铺，吉格 紧随其后。 而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卡诺恩 正独自抵挡着飞龙们的攻击，无论是毒爪 还是火球，都无法穿透那面用火龙甲壳制 作的盾牌和角龙的铠甲。 就在这时，从酒吧里陆陆续续杀出 了几队猎人，有些队伍直接朝火龙群冲了 过来，有些则朝市场的方向跑去。 “他们是要逃跑吗？”吉格在跑向铁 匠铺的途中回头看到了这一幕，不禁开口 问道。但艾尔梅丽亚回答他的口气就像是 在对一个傻瓜说话一样。 “不是！他们是想去攻击老山龙的腿 部，让它改变前进方向。就算是怪物猎 人，但这个时候也只能做这件事了。找到 了！” 铁匠平常会在眼前的小屋里精炼各 种矿石，因此里面的温度显得有些让人难 以忍受，但艾尔梅丽亚还是自顾自地从一 大堆废品中找出了钢缆和固定用的铁钩。 少女胡乱分了一些让吉格拿，而对 这种重量没有心理准备的新手猎人一时有 些站立不稳。 “站稳点儿!” 艾尔梅丽亚狠狠朝吉格腰上拍了一 巴掌，他这才一鼓作气抱起那堆钢缆迈开 了脚步。 金发少女稳稳地走在他前面．手中 钢缆的重量绝不比吉格的轻。 两人刚一出门．就发现猎人和火龙 之间的殊死搏斗还在继续。已经有几名猎 人倒在了广场的石板地面上，一动不动。 不过卡诺恩还在那里，而且总是由他负责 跑到火龙前面吸引它们的注意力。而雄火 龙之中也已经有一头被杀死，一头被砍断 了尾巴。 “哦哦哦哦哦！” 吉格和艾尔梅丽亚两人一边承受着 不断轰鸣的咆哮声，一边用钢缆紧紧地把 灭龙炮栓好。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混蛋！) 极度的恐惧让吉格全身在止不住地 颤抖，他第一次身处这种距离死亡只有一 步之遥的环境！ 少年深深地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 但他并没有停下手上的工作。 围墙之外忽然闪现了一道亮光，正 在他准备仔细观察时，“轰隆”的爆炸声混 杂着大量的沙土瞬间便涌到了两人身边。 “大概是那些出城的人使用了大量的 大爆弹。”艾尔梅丽亚不知什么时候来到 了吉格身边，帮他把最后一台灭龙炮栓好。 之后两人用铁环和钩子将所有的灭 龙炮都连在了一起。 一个巨大的铁钩也及时从天上缓缓 降到两人面前停住。吉格抬起头，看见弥 漫的烟雾之中有一个巨大的起重机。之后 他便与艾尔梅丽亚合力将绑有灭龙炮的钩 子稳稳地挂在了铁钩上。 (对了!)吉格从背包里取出小爆弹栓在铁钩 上，这是弗雷迪奥认真嘱咐过他的。 “好了l”看到吉格的工作已经完成。艾 尔梅丽亚便向空中扔出了一个什么东西。 一团刺眼的光亮在少年面前炸开——那是 闪光弹! 看见信号后，起重机的铁钩开始缓缓上升，牵 动着那些钢缆将灭龙炮吊了起来。 吉格和艾尔梅丽亚立刻离开了那里，他们可不 想被卷进去。 能将飞龙轻易吊起的大马力起重机将灭龙炮一 个不剩地向外移动，城墙上的壁垒和地板都被这些 昂贵的武器弄得一团糟。 而不远处的火龙们也注意到了这里 的变化，围在卡诺恩身边的所有雄火龙全 都扇动翅膀向高空中飞去。 狂乱的巨风将在广场上燃烧的火苗 全都熄灭了。 起重机吊臂猛地一转，将栓在钢缆 上的灭龙炮全都甩出了城墙。它们在空中 划出一个角度极大的弧线。但根据眼前的 情况判断，那些武器一定会荡回城墙上 的。就在这时…… (弗雷迪奥！) 位于塔顶的起重机操纵室的门忽然 打开，弗雷迪奥从里面钻了出来。他手上 端着心爱的强击火炮。 只听“邦”一声枪响，一朵火红的小 花从枪口散开来，紧接着，挂在铁钩上的 小爆弹爆炸了。 即便是钢缆也承受不了这种冲击。 一瞬间断裂开来。得到解放的灭龙炮便靠 着离心力朝老山龙砸去，几乎全部都落在 了它的后背上。 而雄火龙们也立刻改变前进方向， 转而朝老山龙的方向冲去。 “成功了！” 又一次震撼人心的爆炸突然发生， 掀起了无数的沙石。 “啊!” 尘埃散尽后，两人眼前突然出现了 一个大得难以置信的巨型龙头。不只是吉 格，就连艾尔梅丽亚也除了发抖以外什么 也干不了。 在它的鼻尖上耸立着一根高塔般的 尖角，而在那张如岩石般的巨脸深处，有 一双比吉格还要大的眼睛。当吉格与那眼 神交汇的一刹那，少年的眼眶中竟然含满 了眼泪。 对吉格来说，那一刻简直就像“永 远”那么长。 不一会儿，老山龙便带着地动山摇 的气势改变了前进方向，与城市擦肩而 过，渐渐朝远方走去。 那群雄火龙紧追不舍。 哦哦哦哦嗡嗡嗡…… 从浓雾的另一头传来了一声咆哮， 那应该是老山龙所发出的。 吉格的双腿又一次失去了作用，精 疲力尽地软倒在地上。 “喝！喝！喝！喝!”少年就像几百 年没有吸过气一样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连 肺都开始疼了起来。他连周围的情况都没 仔细观察，就那样流下了已经涌上眼眶无 数次的泪水。 “怎么了？你在哭？” 吉格赶忙擦了擦眼睛抬起头。看见 背朝蓝天的艾尔梅丽亚脸上有一个调皮的 微笑。 由于光线太亮，眼泪越来越多。 少女旁边站着遍体鳞伤的卡诺恩， 他角龙铠甲上的角都已经被折断了一支； 弗雷迪奥那裸露的上半身也带着轻度的烧伤。 “没错。”不可思议的是吉格竟然爽 快地承认了，“我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 “我跟这个世界比起来实在是太过渺小 了。”少年笑了笑，轻咳几下之后继续 说道，“啊……不过，即便如此我还是作 为这个世界的一部分而活在世上。村长平 时跟我说的那些东西，以前完全听不懂， 不过现在似乎稍稍明白了一些。猎人是 作为这个世界的一部分而活在世上的…… 同样，我也是，雄火龙也是……就连苦虫 也一样。” 艾尔梅丽亚和卡诺恩还有弗雷迪奥 对望了几眼之后点了点头：“知道今天早 上为什么把你叫到我房间里来吗？” 吉格摇摇头。 “如果可以的话，想邀请你今后都能 和我们一起狩猎。因为你有一些特别之处。” 艾尔梅丽亚说完便向吉格伸出一只手。 这是前往新世界的门票。 吉格抬起手臂，紧紧握住了少女的手掌。 艾尔梅丽亚也回应少年的热情，送 给他一个让人心旷神怡的美丽微笑。 “欢迎来到怪物猎人的世界!” 尾声 不久之后，王国与猎人工会达成 和解，认定这次事件是王国武器工匠的 独断专行造成的。王国长久以来一直受 到老山龙的威胁，而急于将这个威胁消 除以立下大功的王国武器工匠和一部分 骑士在没有得到国王允许的情况下暗中 开发了灭龙炮以及私自将城市当作实验场。 对外发布的事件就是这个样子。 有人说他们之所以没能杀死老山龙 是因为有猎人们的阻挠；另外有流言说 他们其实是对“保护王国的其实是猎人” 这种说法抱有强烈的不满，因此才计划 趁这个机会将老山龙和猎人一网打尽。 不过没有人知道真实情况是外面流 传的这些闲话，还是王家让王立武器工 匠当了替罪羊来歪曲事实。 总之王国武器工匠被皇家勒令解 体，他们的一切研究成果都禁止阅览， 全被封印在了王城的地下。 而统领第十三骑士团的米利翁·布 朗达尔子爵在他们从街道撤军时失踪 了，此后也再没有人见过他。有传闻说 他的去向跟工会暗夜有关，但真实程度 有待商榷。 在那之后，没有任何从王都来的人 去找卡诺恩·德农和艾尔梅丽亚·弗兰 伯特，也没有谁派人去找他们。 说起独自一人潜入城里的娜露米· 温巴莉小姐……她被父亲温巴莉伯爵狠 狠地斥责了一顿之后，乖乖地在家里待 了将近半个月。不过最近又开始了她的 活动，不断游说各地的猎人。 此外，猎人们还在到处奔走。 为了能作为世界的一部分生存下去。（全文完）